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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09章 种大胆

    朝州。

    夏季的朝州多了些燥热,让种谔有些焦躁不安。

    他在城头上看着远方,不时询问斥候的消息。

    种平靠在城头上,皱眉道:“郎君,北伐大胜之后,兀剌海城的辽军就缩了回去,如今辽人就顾着在上京道抓人当兵,哪里还敢来咱们顺州厮杀。”

    在得到了北伐大胜的消息之后,种谔就大醉了一场,醒来后就开始琢磨着兀剌海城的事儿。

    “他们不来,难道咱们就不能去吗?“

    种谔的话让种平不禁一惊,“郎君,不能擅自开战呐!若是擅自开战,御史定然会闻讯而来。”

    自从沈安建言在每个府弄两名御史来蹲点之后,各地的官吏都在发牢骚,说是日子越发的难过了。

    这里是西北的顺州,比较偏僻。原先种谔觉得朝中不会安排御史来,谁知道……

    “有人来了!”

    就在种平忧心忡忡的时候,御史来了。

    两名御史看着灰头土脸的,脸给西北的太阳晒得发红,一见面就说道:“我等来此是巡查,还请种知城行个方便。”

    种谔恼怒的道:“方便!方便!”

    这两个御史大概见多了地方官员的牢骚,所以也不以为忤,跟着下去安置。

    等他们走后,种谔苦笑道;“沈国公建言弄了御史下来,让我等的日子越发的难过了,哎!某就等他某日到地方为官,到时候看看他头不头疼。”

    种平看了他一眼,“郎君,沈国公就算是要下来地方为官,身上可是挂着燕国公的爵位,一般的御史哪里敢刁难他?

    再说了,如今的御史中丞是王安石,王安石家的大衙内和沈国公乃是至交,那些御史下来难道就敢不给沈国公的面子?回头那王雱……据闻此人尖刻狠辣,谁敢不给面子?”

    种谔怒道:“那合着这事儿就是限制了我等,他沈安却是能置身事外了?”

    种平难得见到他这等恼怒的时候,不禁莞尔道:“是啊!这便是能者无所不能,连御史都不怕。”

    “某憋屈啊!”

    种谔咬牙切齿的道:“辽人在上京道围堵那些部族,这是我等难得的机会,若是能借机拿下兀剌海城如何?”

    种平淡淡的道:“拿下了也是罪,不得令开战,有功也是过。”

    种谔冷笑道:“可某的谋划送到了京城,枢密院那个老东西竟然说某这是异想天开,还责令某老实些。”

    种平无奈的道:“郎君,那文彦博可是德高望重……”

    “可他不知兵,做个屁的枢密使!”种谔咆哮道:“某当时就想着沈国公能去做了这个枢密使最好。他若是做了枢密使,我等哪里还会这般憋闷?少说西京道都打下来了。”

    种平知道自家郎君的脾气发作了,就摆摆手,驱散了周围的军士,然后劝道:“那沈国公虽然才干足以担任枢密使,可却太年轻了些,郎君,此事想都别想。”

    他见种谔依旧不平,就说道:“还有,文彦博好歹是枢密使,您下次可不能再说什么老东西了,否则被传到了汴梁,说不得会被处置。”

    “某怕个屁!”种谔现在越发的粗俗了,张口闭口就是粗话,“他文彦博做这个枢密使就是尸位素餐!某就是不服!”

    种平察言观色,知道这位郎君是想开疆拓土,然后也能去枢密院做个副使什么的。

    武人的最高梦想就是狄青那种,做个枢密副使也行。

    可枢密院有文彦博在,种谔那等激进的谋划都被打了回来,让他无可奈何。

    “斥候回来了。”

    一队斥候出现了,随后被带上了城头。

    “知州,某等幸不辱命,一把火烧掉了兀剌海城的粮仓。”

    斥候们看着吃了大苦头,其中一个竟然是辽人的装扮。

    斥候们把辽人装扮的男子拉出来,“知城,此次亏了萧一一。就是他潜入了进去,随后点火烧了粮仓。”

    萧一一就是个辽人,大宋收复西夏时,这货在逃回辽国的途中被擒获,随后吐实,乃是辽人派驻在西夏的密谍。最后皇城司的人用了沈安的手段,让他写了一本耶律洪基的外传,此人就死心塌地的变成了辽奸。

    这等手段种谔自然是不屑的,觉得太阴险了些,当时还和皇城司的密谍呛了几句。等得知是沈安的手段后,种谔就摇身一变,赞美这手段利国利民……

    种平还记得当时那密谍目瞪口呆的模样,如今想来依旧让人发噱。

    孤傲的种谔啊!

    竟然也会有这等让人爆笑的时候。

    后来种谔就用手段把萧一一留在了顺州,不断利用他去打探消息。这次更是利用萧一一去一把火烧掉了兀剌海城辽军的粮仓。

    机会来了啊!

    可这是擅自开战,而且御史还在城中。

    种平低声道:“郎君,见好就收吧。”

    烧掉了粮仓也算是一件功劳,报上去聊胜于无。

    种谔不置可否的道:“某再看看。”

    种平觉得危险,但却不好再劝。

    种谔的性子就是这样,一旦下了决断,身边人没法阻止。

    两名御史随即就开始了巡查。

    巡查主要是查账册,以及四处探访消息。

    一天忙碌下来,两个御史觉得累的慌,就喝茶歇息。

    “今日城中的军士少了些。”

    “嗯!说是要出城操练,这位种知州果然是勤勉。”

    第二天早上,两个御史准备去寻种谔说话,在州衙外面却被拦住了。

    “知州除外操练了,还没回来。”

    那就等等吧。

    两天之后,两名御史发现不对劲了。

    “就算是去操练,也不能操练那么久吧?否则辽军来袭怎么应对?”

    呃!

    拦住他们的官员愣住了,两名御史心中一冷,问道:“种谔何在?若是隐瞒,回头一并弹劾!”

    那官员只是不说话,御史喝道:“再不说,某今日就就弹劾你!”

    这等巡查御史没有处置官员的权利,但他们的弹劾威力却不小。一旦确定了弹劾之事为真,无人能幸免,也就是说,谁求情都不管用。

    这是竖立巡查御史威信的手段,如今看来很是管用。

    那官员低头道:“知州带着骑兵去了……去了兀剌海城。”

    啊!

    两个御史仰头望天。

    “他去做什么?”

    一个御史绝望的问道。

    “说是去偷袭兀剌海城。”

    卧槽!

    两个御史傻眼了。

    草拟妹的种谔!

    你这是把咱们给坑了啊!

    种谔私自出战有罪,可他出兵时这两个御史正好在顺州,失察之罪是跑不掉了。

    巡查御史们走遍天下,被坑的就这么两个。

    开先例了啊!

    两个御史欲哭无泪,只得赶紧写了奏疏送去。

    随后他们只能待在顺州,顺便祈祷种谔一切顺利,否则他们也逃不脱罪责。

    ……

    种谔率领五千骑兵已经到了兀剌海城外围。

    大坝口山下,种谔在看着岩画。

    青黑色的坚硬岩石上,各种人畜画的很是有趣,更有无数骑兵行军的画面,让种谔不禁赞道:“果然有趣,回头弄回家去。”

    他在等待时机。

    五千骑兵已经集结完毕。

    萧一一跟着斥候出发了。

    他们将负责开门。

    只要城门打开,种谔就敢说兀剌海城就是大宋的了。

    夜色渐渐降临,种谔带着麾下缓缓而行,直逼兀剌海城。

    城门处,萧一一利用自己曾经的密谍身份,拿出了凭证,成功靠近城门里的十余看门人。

    城头有人,但那是斥候们的事儿,这十余人才是他的任务。

    种谔说了,只要夺取兀剌海城,他就是大功。

    大功啊!

    说不得能在汴梁定居。

    想到那些大辽的权贵对大宋繁华的艳羡,萧一一就心中火热。

    那些权贵还不如某呢!

    他说在等候城外的同伴,守门的军士也不管,只是说了,要开城门得有军令。

    “只是隔着城门说几句话罢了。”萧一一解开包袱,拿出了一大块肉干,“那人去了顺州打探消息,回头就得去上京道办事,密谍……真不是人干的。”

    军士们笑了笑,却盯住了肉干。

    失去了南京道之后,辽人的日子就越发的难过了,他们的日子同样如此,所以见到肉干都心动了。

    “呵呵!某一人也不好意思,一起吧。”

    密谍切了一半的肉干,然后不舍的收起了另一半。

    军士们嘿嘿笑着,然后一起享用了肉干。晚些后,这里歪七竖八的倒着十余人,萧一一学了两声鸟鸣,城头一阵动静,随即十余斥候下来了。

    “给信号。”

    “给了。”

    “知城可回信号了?”

    “也回了。”

    大家都觉得热血沸腾,等外面有人靠近,发出鸟鸣时,他们就打开了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哪怕刚用油润滑了一番,依旧发出了些声音。

    “谁?”

    黑暗中有人在喝问。

    “杀进去!”

    种谔上马,抽出长刀,喊道:“跟着某!”

    “万胜!”

    五千骑兵就这么冲进了兀剌海城。

    随即城中一阵砍杀,当黎明降临时,这里已经变成了大宋的地方。

    种谔目光灼热的看着前方,“告诉汴梁,大宋从此和辽人的上京道……接壤了!”

    和上京道接壤之后,大宋就能插手那些部族之争,弄不好还能在背后捅辽人两刀。

    “万胜!”

    第一道阳光笼罩住了城头,一夜未睡的宋军将士们却丝毫没有倦意,都在欢呼雀跃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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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0章 头铁章惇

    青州多山。

    有人说青州有山九十九座,皆是上天坠落的神物所化。

    神话自然让人悠然神往,但文人骚客们最喜欢的却是景色。

    若说景色,自然是以仰天山最好。

    仰天山在青州城外。初秋的山上层林尽染,美不胜收。

    山路清幽,秋风送爽,走在此间,人只觉得心中的杂念一一消散,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

    今日本地豪商王秋云带了一家子来仰天山游玩,随行的有十余家人,还有二十余仆役。

    这等规模一看就是豪奢人家的做派,那些仆役更是挑着担子,担子里有小炉子,有小凳子……各等野外用品齐聚,堪称是带着一个小家出行。

    王秋云不时回身和妻儿笑谈几句。他今年不过四十出头,看着神色从容,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上面的洞穴很是有趣,晚些咱们一家子可以进去看看,不过不能进去太深了……”

    “是,官人。”他的妻子看着颇为优雅。

    仰天山上最出名的就是洞穴,那些天然洞穴里有流水悠悠,可以在边上赏玩。

    咔嚓!

    左边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王秋云皱眉道:“听着像是兽类压断了树枝的声音,看着些。”

    仆役们都应了,有人拎着棍子过去查探。

    那仆役刚靠近林子,只见光芒一闪,接着人头就飞了起来。

    “啊……”

    王秋云的妻子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尖叫了起来。

    “有贼人!”

    林子里冲出二十余人,这些人都用布蒙住了头,只露出两只眼睛。他们拿着长刀冲了出来。

    “救命!”

    “快,赶走他们!”

    王家人慌不择路的乱跑,仆役们平日里吹牛吹的厉害,说自己拳脚了得,可只是几个照面,大多都被砍死了。

    这伙人追上了王秋云一家子,也不说话,只是乱刀砍死。

    王秋云中了一刀,喊道:“救命!”

    一个蒙面男子挥刀,一刀砍死了王秋云,回身道:“检查,每个人都补刀。”

    血腥味渐渐弥漫,蒙面人们补刀完毕,钻进林子里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边上一个被杂草盖住的地方缓缓钻出一个人来,却是王秋云的仆役。

    那里是个坑,他逃命时恰好掉了进去。那些贼人没仔细搜索,就让他逃过一劫。

    仆役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青州城,一路到了州衙,跪在外面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青州知府吕钦正在歇息,得了消息就去了前面。

    “什么?王秋云一家子被杀了?”

    吕钦有些傻眼了。

    那王秋云乃是青州有数的豪商,若只是死一个也就罢了,可竟然一家子都被弄死了,还是蒙面截杀,这事儿不好办啊!

    “查!”

    随即青州府的仵作们和断案高手们都去了仰天山。

    两天后,所有的线索全部中断。

    “查不到?”

    吕钦看着记录有些恼怒,“为何查不到?”

    他抬头,眼神不善。

    边上的衙役们都站直了身体。作为州衙最底层的存在,平日里这些官员都能呵斥他们,打骂也不是事。

    但他们也有报复的机会。

    大宋官场也是等级森严,比如说现在,若是吕钦觉得下属办事不力,他就能令衙役们责打。

    若是平日里谁不把衙役们当人看,这时候就等着倒霉吧。

    什么,只打五棍?

    呵呵!

    这些衙役能用五棍让你瘸腿!

    当然,他们不敢那么狠,但让你伤势缠绵却不是问题。

    这就是手段。

    衙役们看似老实,可都在盯着这些属官,就等着看自己的仇人是否会倒霉。

    “邓冲!”

    喔嚯!

    司理参军邓冲因为职务原因首当其冲。

    两个衙役一脸忧郁,看样子是在为了邓冲而担忧。

    可他们俩却不时看一眼其它衙役,那些衙役都微微点头。

    于是默契就形成了。

    吕钦骂道:“你身为司理参军,却在此案上毫无头绪,打十棍!”

    邓冲昂首道:“下官定然知耻而后勇。”

    那两个衙役带着他出去。

    稍后,他们又架着邓冲进来了。

    邓冲挣脱他们的手,倔强的道:“知州放心……哎哟!”

    他只觉得屁股那里一阵剧痛难忍,就软倒在地上。

    “带下去,找郎中看。”

    这货是被那两个衙役给坑了,此刻还不自知。

    就和被自己的车夫干掉的陈胜一样,大人物往往会栽在小人物的手中。

    这等事儿自然不在吕钦的考量之内,他目光转动,却略过了自己的副手,青州判官章惇。

    “此案要紧,五日之内定然要查出来!”

    吕钦丢在这番话,气冲冲的走了。

    那些官员们议论纷纷,可大伙儿都知道,这等无头案没法办,除非是运气,恰好有人目击那些凶手去了何处,否则谁都没办法。

    只有章惇,他站在那里,皱眉道:“知州为何不牵头?”

    边上的录事参军李集说道:“此案乃是无头案,没线索,若是破不了案子,谁牵头谁担责。”

    章惇挥袖道:“毫无担当,荒谬!”

    呃,给他说了这番话的李集脸都绿了,心想某给你说这些是情义,你这话一巴掌就扇到了知州的头上,回头你能扛,可某呢?

    这不是坑人吗?

    章惇乃是官宦世家出身,认识不少权贵,吕钦要想动他也得再三思量,否则章惇一个反扑,胜负难料。

    章惇回身看着李集,认真的道:“若有事,只管来寻某!”

    哥……

    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李集都想跪了。

    本来先前的一番话就有非议知州吕钦的嫌疑,但大伙儿没法指证,那么就算是逃过一劫。可现在章惇这么一说,就是实锤了。

    李集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去买一口棺木回来了,然后躺进去,就等着吕钦敲下最后一颗钉子。

    可章惇却是真心实意的话,见他茫然,就拍拍他的肩膀,“你去打听打听章某的为人。”

    我老章就算是面对官家都不含糊!

    章惇就这个性子,说是豪爽大气,实则就是脾气不好。

    李集拱手,一脸的生无可恋。

    果然,到了下午,李集就被叫了去。

    “听闻你颇有些破案的天赋?”

    吕钦看着很和气,可这话问出来,却让李集腿软。

    这是要让某去破案吗?

    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李集赶紧说道:“知州,下官是录事参军啊!”

    录事参军只管刑狱和监察诸曹官,和破案没关系啊!

    吕钦淡淡的道:“此刻因为王秋云的案子,整个青州人心惶惶,值此之际,某用人只求实用。而你,某觉着定然能破了此案。”

    “知州……”

    李集觉得自己死定了,想着是不是哀求一下,兴许知州能大发慈悲。

    可吕钦却冷冷的道:“三日之内,某要得到好消息,否则……莫怪言之不预也!”

    李集可怜巴巴的哽咽道:“知州,下官真不会破案。”

    吕钦指着门外,李集低着头出去。

    他站在值房外面茫然,最后想到了章惇。

    这个咋说呢?

    人在绝望的时候,每一根稻草都想拉一下,兴许某根稻草特别坚实呢!

    “章判官!”

    他去寻到了章惇,含泪说了自己的遭遇,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章惇。

    “章判官,某只求离开青州。”

    他惹不起吕钦,那么躲得起吧。

    章惇有关系网,若是能借用一下,那也能逃过这一劫。

    章惇皱眉看着他,神色不善。

    完蛋了!完蛋了!

    李集含泪道:“若是不成,下官愿意受罚。”

    章惇正在写书信,他低下头继续写,泪眼模糊的李集看了一眼,就有些呆了,然后赶紧擦了泪水,仔细看着。

    ——下官久闻国公大才,更仰慕国公锐意新政之心坚不可摧,让下官每每思之,不禁荡气回肠……

    卧槽!

    这国公是谁?

    他只是想了一瞬就想到了那人。

    大宋支持新政的国公大多是重臣,章惇只会写官职,比如说某某相公。

    而锐意新政的国公,那不就是沈安吗?

    章判官竟然和沈国公有联系?

    ——下官听闻国公将经过青州,已备下薄酒,请国公痛饮,不醉不归!

    章惇写到这里时,那笔画锋锐。

    他吹干了信纸,装在信封里,叫了人来吩咐道:“沈国公应当上岸了,你可去一路寻他,把书信奉上。”

    随从应了,问道:“郎君,沈国公怕是不肯来呢!”

    章惇笑道:“某钦佩之人,定然会来。”

    这货自信的让人无语。

    他交代完事情,这才起身走到了李集的身前,说道:“此事起因是某,某来办!”

    呃!

    李集觉得自己怕是听错了,“章判官,此事知州说是让下官去办。”

    “这不对!”章惇斩钉截铁的道:“上官也不能这般无视规矩!某去寻他!”

    录事参军是不该被指派去破案,可知州最大啊!

    李集跟在了后面,一路到了吕钦的值房。

    “知州,下官以为,这个案子要仔细查,而李集乃是录事参军,不适合!”

    吕钦没想到他来是为了这个,就淡淡的道:“我意已决!”

    “错的决断也不肯改吗?”

    卧槽!

    外面的李集把脸皱成了菊花。

    章判官要以下犯上了吗?

    吕钦气得拍了桌子,“某的决断,你有异议只管去弹劾!否则就照此遵行!”

    “只是一番话,知州你竟然就要惩治李集,这气量何其小。”章惇目光炯炯的道:“此番事皆是因为某,如此知州可把此事交给某,要杀要打,只管来!”

    义气啊!

    李集在外面已经感动的落泪了。

    可吕钦却怒不可遏。

    他是知州,章惇这个判官是他的副手,还带着监视他的重任。

    可即便如此,章惇也不能挑战他的威权啊!

    这特么太过分了吧!

    你章惇以为自己是衙内就了不起?

    某不买账!

    吕钦盯着章惇,“如此也好,某先前说过以三日为限,若是三日后这个案子无法水落石出,章判官,你可自求多福!”

    章惇是有关系网,可这等事儿谁特么敢接手,他吕钦就敢告御状。

    上官令你三日内破案,破不了就收拾你,特么宰辅来了也拦不住!

    这就类似于军中的阶级之法。

    上官直接碾压你!

    谁敢阻拦,谁就是在破坏这个规则,天下官员都要喷死你!

    吕钦等着章惇迟疑犹豫,然后琢磨着怎么让他难堪。

    事儿都发展成这样了,章惇不低头,他发誓要让此人好看。

    章惇拱手,“如此下官应下了此事。”

    这货的脑门难道是铁铸的?

    这个疑问在州衙里飘荡着,直至章惇带着人出去。

第1811章 君子不能做事

    章惇就这么带着人扬长而去了,压根没考虑吕钦的情绪。

    “三日之后……”

    吕钦很愤怒,但因为判官是自己的副手,所以没法直接下狠手,只能咆哮道:“三日之后某等着你!”

    众目睽睽之下,章惇就这么直挺挺的让他下不来台,他不收拾了这个二百五,以后还怎么做官?还怎么统御青州府上下?

    州衙里的官吏们很是兴奋。

    作为下面的小虾米,能看到两位大佬过招,那就是福分啊!

    回头倒下一个大佬,那么还有升官的机会。这样的好事儿如何?

    好啊!

    有的人恨不能每天都能上演这样的好戏。

    所以为啥要说某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就是指的这类人。

    章惇却压根不慌,带着人出了州衙后,就径直令人去拿了本地泼皮来。青州自古民风彪悍,泼皮都要比别处的厉害些。

    在抓捕的时候,有两个泼皮誓死不从,结果把两军士捅成了重伤,自家也被打成了猪头。

    “判官,都在这了。”

    数十名泼皮跪在那里,大多鼻青脸肿。而去弄他们来的军士也大多带伤。

    章惇虽然有些棒槌,但在看到这等场景后也有些懵逼,“为何这样?”

    他是让麾下去把泼皮们叫来,不是抓捕啊!

    李集现在成了章惇的头号狗腿,先前就是他带队去的,“判官,下官带着人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聚赌……”

    一个泼皮抬头,悲愤的道:“我等以为官人是来抓赌,就动手了。”

    章惇问道:“就算是抓赌又如何?”

    他觉得这些泼皮多半是有什么大案在身,所以才反抗的这般激烈。

    那泼皮认真的道:“被打个半死没事,被发配也行,只是不能抄没我等的钱财。”

    竟然是为了这个?

    章惇觉得不可信,李集低声道:“判官,本地的泼皮就是这般憨直,您刚到……”

    老章才将调来青州没多久,不了解情况。

    这不就是一群铁憨憨吗?

    章惇了解了,“某让你等来,只是有话要问。”

    “早说啊!”那泼皮想哭,“官人去的时候若是说了这话,我等也不会反抗啊!”

    章惇看了那些军士一眼,个个都是一脸的懵逼。

    一群棒槌啊!

    带着这么一群棒槌,章惇真心觉得累。

    但案子还得办,而且办法还是和别人学的。

    “仰天山出的命案你等都知道吧?”

    章惇在观察着这些泼皮。

    “知道啊!太知道了!”还是那个泼皮,一脸兴奋的道:“那王秋云可是青州的有钱人,说是还认识相公们呢!这样的人被灭门了,相公们还不得派了大军来绞杀?到时候咱们顺势抢一把……”

    他说的太过兴奋,一下就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这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竟然能做泼皮头子?

    章惇不禁为青州的泼皮们感到了悲哀。

    “动手的有二三十人,找出来,悬赏……两百贯!”

    泼皮们安静了一瞬。

    章惇淡淡的道:“某言而有信,章家人,说出的话就没有反悔的!”

    李集低声道:“判官,这是沈国公的法子吧?只是两百贯是不是少了些,要知道沈国公悬赏就没低于五千贯的。”

    章惇的脸颊颤抖了一下,忍住劈手一巴掌抽晕他的冲动,说道:“两日之内,找到了那群人,只管去州衙寻某,两百贯不含糊。”

    这是当众许诺,可信度极高。

    泼皮们都心动了。

    “判官,若是外地人找到的呢?”

    “这话问得好!“章惇也觉得自己忽略了这个,“不管是哪的人,只要找到了那批凶手,钱照给。”

    “如此小人就发动自己的亲戚朋友去问问。”

    章惇点头,随后就回了州衙。

    “章惇回来了。”

    “他只是去外面弄了个悬赏,这就能破案了?”

    “这是沈国公的故智,他学了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沈国公出手大方,连皇城司的人都想出手,自然有用,可他只是两百贯啊!”

    一群人议论纷纷,章惇已经回到了值房。

    他在静静的思索着。

    到了中午,没有泼皮来报信。

    章惇是官宦世家出身,家境优渥,所以中午自然是要吃饭的。

    他寻了一家酒楼,慢条斯理的进去吃饭,一看就是公子哥做派。

    李嘉自然是要作陪的。在得罪了吕钦之后,李集就不敢轻易离开章惇,按照他的理解,若是离开了章惇,吕钦说不得就会令人下手,当场打他个半死。

    章惇缓缓吃着,看着很是平静。

    世家子弟吃饭的仪态自然是无可挑剔的,让李集有些自惭形秽。

    嘭嘭嘭!

    有人敲门,李集去开了,发现是章惇的家人。

    “见过郎君。”章惇的家人进来说道:“小人去寻了军巡铺的人,如今已经盯住了各处城门。”

    章惇点头,“记住,让他们盯着城中的豪商士绅,若是谁准备离开青州……拿下再说!”

    “是。”

    李集这才明白,原来章惇不只是学了沈安的招数,这是打草惊蛇啊!

    “判官,您这是要打草惊蛇?”

    章惇微微颔首,“某已经查过了,那王秋云为商多年,一向不得罪人。那么仇杀的可能性最低。如此那些人为何动手?还是灭门!

    王家去仰天山游玩,随身定然不会带多少钱财,那么就不是为了谋财害命……”

    他冷笑道:“如此仇杀和谋财害命都不可能,那还剩下什么?”

    李集小心翼翼的道:“判官,难道是碰巧?”

    章惇看了他一眼,“出动二三十人,在青州府谁有这等实力?碰巧?隐藏于路边,突然暴起动手,这是有预谋的灭门!”

    李集一惊,“那就是……为了什么?女人?”

    章惇摇头,“王秋云有钱,家中养了不少女人,他从不在外和人争风吃醋,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生意!”

    李集的脑子转动,“最近……判官,最近那王秋云好像在做一笔大买卖,难道和这个有关系?”

    章惇不置可否的道:“等着看。”

    第一天就这么无所事事的度过了。

    第二天依旧没动静。

    州衙里的官吏们没法淡定了。

    “判官还在值房里?”

    “对啊!”

    “明日就是最后一天期限了,若是不能破案,知州那边可不会让他好过。”

    “触怒上官,还没做成事,这若是弹劾上去,判官的那些关系怕是也不好出面了。”

    “只是知州难道不怕判官背后的那些人出手吗?”

    “怕个屁!你以为知州的背后没人?”

    “也是,背后没人的官员,他就走不远!”

    “你想想,那些重臣们,谁当年没有上官的赏识?没有他们的赏识提拔举荐,哪有那么容易进入政事堂?”

    “嗯!确实是,只是如此的话,判官却麻烦了。”

    众人议论纷纷,章惇却安之若素。

    第三天,从早上开始,吕钦就不出门了。

    他就坐在值房里和人说话。

    “章惇才将到青州不久,却不肯服气某,如今他借此来挑衅某的上官威权,这是蓄意!”吕钦的眼中多了厉色,“此次某若是不动手,那旁人会如何看某?无能?君子?可真正的君子谁会重用你?君子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做事!”

    “知州高见。”说话的是文书,也是吕钦的心腹,他笑道:“只是此案却是无头案,那章惇如今只能学了沈国公的悬赏之法,偏生他没有沈国公的手笔大,否则下官也愿意脱了官服,为那悬赏而奔走。”

    吕钦不禁笑了,“沈安动辄悬赏数千数万贯,传闻连皇城司的密谍都会为此动心,那张八年也不能禁,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可见财帛动人心。章惇太抠门,只是两百贯,他这是干大事而惜身,此事若是能成,某把这知州让他给做又有何妨?”

    这时外面传来了些嘈杂的声音,吕钦皱眉,“去看看。”

    文书开门往外看了一眼,就见一群军士押解着两个男子进来。

    他们径直去了签书判官厅去了。

    文书回身,却见吕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神色阴沉。

    州衙的官吏都想跟着去,等见到吕钦面无表情的站在值房里时,都干笑着回去。

    等值房的们一关,官吏们马上蹑手蹑脚的往判官厅去了。

    而吕钦也派出了人去旁听。

    判官厅里,章惇高坐上面,眯眼冷笑道:“说话!”

    抓捕这二人回来的军士说道:“禀判官,此二人平日里在城中的青楼里打杂,突然出手阔绰,本来那些泼皮们已经在盯着他们了,可先前他们二人竟然带着包袱准备出城,我等当即拿下,发现了不少钱钞,每人约有一百余贯。”

    包袱被打开,几张纸钞就在里面。

    那二人面色惨白,但还能保持镇定。

    章惇淡淡的道:“一百余贯,你二人从何得来的?”

    一个男子说道:“禀判官,我二人在仙云楼做事多年,也积攒了些家当!”

    “为何突然归去?”章惇看着依旧很平静。

    “我二人乃是同乡,如今家里正好收成,想归家去看看。”

    初秋,农家收获完毕,一年之中最是惬意的季节。

    “一百余贯,你二人若是能攒下这么多钱财,那天下的青楼就成了笑谈!”

    章惇把脸一冷,厉喝道:“用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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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

第1812章 狠人章惇

    一般来说,审案子要用刑的话,你得有个依据,比如说你觉得此人有嫌疑,而且这个判断能让人信服。

    可这两个男子除去出手阔绰之外,并无嫌疑啊!

    为何不先去调查他们的收入呢?

    这是大伙儿不解的地方。

    有人说道:“判官,此事是不是再查查?”

    章惇盯着那人,冷冷的道:“查你吗?”

    那人马上闭嘴回去。

    马丹,这年头谁没有点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要是被章惇给查出来了,轻则被处置,重则就等着发配吧。

    只是这人是好心提醒章惇,他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威胁要查此人。

    果真是疯狗般的存在啊!

    众人不禁想起了章惇的名声,有人说此人强项,做事横冲直撞,但这只是传言,大伙儿觉得世家子弟,也就是衙内哪里会这般做事?

    所谓衙内,所谓世家子弟,他们从小就受到了长辈们的熏陶,做事更讲求手腕,也就是婉转。

    所以大伙儿觉得这话不可信。

    但现在信了。

    顺带众人还想起了当年的事儿。

    嘉祐二年时,章惇赴京赶考,一举中了进士,时年不过是二十二岁,堪称是天才少年。

    二十二岁就中进士,这样的人生堪称是开挂,换做是旁人,早就和范进中举般的狂喜了。

    可老章却不同,此次赴京赶考的还有章家的族人,按辈分是他的侄子的章衡。老章只是进士及第,可侄子章衡却是中了状元。

    兽人誓不为奴……

    不,是章惇誓不屈居于侄子之下!

    于是老章就干了一件当时挺轰动的事儿,就是扔掉敕诰,拒不受命为官。

    哥回家了啊!

    下次再来看你们!

    老章就这么潇洒回家了。

    尼玛!

    科举那么多年,谁这么干过?

    就他章惇!

    换做是后世,这等人你得说一声头铁吧?

    隔了两年,这位老兄又进京赶考,一举中了第五名。

    牛笔不?

    这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牛笔大发了啊!

    后来他在各地辗转为官,据闻老欧阳颇为欣赏他,也说过些‘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这样的话。

    老欧阳虽然喜欢批发这等话,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你瞅瞅被他说过避路的人,多半都成了重臣。

    然后章惇就被他举荐进京参加馆试。

    馆阁之职,要进去得考试。

    但一进去就算是进了福窝窝,以后升官贼快。

    考试对于老章来说小菜一碟,虽然比不上苏轼那等惊才绝艳,但也顺风顺水。

    眼瞅着章惇就要进入馆阁,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知制诰王陶出手了。

    ——章惇这货不是好东西!当年考中进士不任职,把官家的封官弃之如弊帚,太过分了。这样的人哪有资格担任馆阁之职,让他滚蛋!

    喔嚯!

    老章当年意气风发干的蠢事就这么爆发了,于是他灰溜溜的出京,倒霉催的还被降职了,去担任知县。

    最近他才重新又混了上来,好歹还是青州判官,再往上一步就是知州,算是步入中层官员的行列了。

    可这货看着也不像是要珍惜这次机会的模样,竟然直接和上官怼上了。

    人才啊!

    “打!”

    外面在用刑,来旁观的官吏们不禁面面相觑。

    这位判官来青州没多久,大伙儿不大了解,现在算是了解了。

    章惇的行事风格堪称是雷厉风行,强硬的一塌糊涂。

    一顿板子之后,两个男子还在喊冤。

    “判官,要不再查查?”

    连李集都觉得这事儿怕是有冤情。

    一个官员冒险出来说道:“判官,这等用刑之下,若是旁人早就招认了,此刻还不招,怕是真有冤屈。”

    说着他看看周围的人,暗示章惇差不多就行了,没见那么多人在看着。众目睽睽之下,你难道还能屈打成招?

    “可知某为何要用刑吗?”章惇淡淡的道:“一百多贯,说是积攒了多年,一般人积攒了多年的钱财,会去大手大脚的花用?”

    这个就是唯一的疑点。

    “此疑点他们不能自圆其说,于是某令人动刑。这等用刑之下他们依旧喊冤,难得!”

    呯!

    章惇突然一拍桌子,厉声道:“为何能熬刑?就因为他们深知自己所犯之事罪孽深重,必死无疑!招认是死,不招认还有一线生机!此等手段也想瞒过某吗?来人!”

    “小人在!”

    衙役们出班,气势如虹。

    章惇吩咐道:“去,拿下仙云楼的管事,另外令人看守城门,仙云楼的背后那人,一家子都不许出去!看着!”

    “遵命!”

    衙役们冲了出去,章惇淡淡的道:“军巡铺的也去,今日某要一网打尽!”

    青州城动了起来,行人被盘查,特别是那等骑马和带着大车的,更是要仔细盘查。

    “给他查!”

    吕钦在值房里歇息,今日他准备不理公事了,就等着看章惇的笑话。

    只要在下衙之前这个案子没结果,他就能马上停了章惇的职务,随即弹劾。

    青州离汴梁不算远……

    “某希望十日内他能滚蛋,如此老夫眼不见心不烦!”

    吕钦是真的觉得没法和章惇再共事下去了,若是可以,他希望一辈子都别再遇到此人。

    恶心人到了这等境地,堪称是水火不相容。

    “知州,那仙云楼的管事被带来了。”

    卧槽!

    吕钦霍然起身,“仙云楼乃是马静云的产业,马静云可是青州有名的慈善人,他的父亲致仕归家,依旧是青州的名门望族,他章惇是疯了吗?标新立异!走!去看看!”

    那马静云的父亲当年虽然只是个推官,但却长袖善舞,结实了许多达官贵人。致仕后,就在青州养老。而他的儿子马静云虽然读书不行,经商却很是得力。有着马老太爷的人脉,他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宋辽关系还可以时,马家的生意甚至做到了辽国境内,可见手腕了得。

    这样的人家有钱,但马家在青州一地修桥铺路从不吝啬,每年到了冬季还会施粥,堪称是青州的慈善人家。

    这样的人家,如今竟然被章惇怀疑是杀人凶手,瞬间青州就轰动了。

    马静云被带来了,堂上的章惇还在审仙云楼的管事。

    “那二人每月给多少钱?”

    “一百余贯要多久才能攒下来?”

    那管事沉稳的道:“章判官,来仙云楼的客人大多豪奢,出手阔绰,时常会打赏些钱财,所以在仙云楼做事的人大多不差钱。”

    我就是有钱啊!

    这种姿态让人联想到了马家的豪奢,顿时就引来了一阵会心的笑声。

    “如此倒是也能自圆其说。”

    章惇缓缓走了下来,看着有些为难的模样。

    管事含笑站着,“此事本就……”

    呯!

    章惇突然一脚踹倒了他,喝道:“青州用铜钱兑换纸钞也不过是数年的光景,那些客人难道能这般大手笔打赏?”

    “是累计的!”管事被踹的满脸血,仰头喊道:“是零散累计的!”

    呯!

    章惇一脚踹去,骂道:“可那张一百贯的纸钞哪来的?嗯!”

    管事一愣,说道:“那是兑换的!”

    “蠢货!”

    章惇冷冷的道:“什么时候兑换的?在哪兑换的?”

    那两个男子在边上跪着,闻言其中一人说道:“是去年……”

    “去年何时?”章惇步步紧逼。

    “去年……二月!”

    “二月的哪一日?别说一百贯这么大的钱你能忘了。”章惇杀气腾腾的道:“那某今日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死不足惜!”

    那人:“……”

    老章要火力全开了。

    “来人!”章惇吩咐道:“去把兑换纸钞的册子寻来,要去年二月的,全数搬来。”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那两个男子,“但凡有一句假话,某就能当堂令人打死你二人!”

    这话掷地有声!

    那两个男子看着有些不稳当,身体在颤抖。

    “你等可知道但凡兑换了百贯及以上纸钞的都会记下来吗?”章惇摇头道:“沈国公说要用这些来分析大宋钱财沉淀在各阶层的比例,某不懂,但此刻却要感激他当年的决断,让某今日能让一个灭门惨案现出原形来!”

    章惇走过去,伸手,“拿棍子来!”

    这是要干啥?

    外面的官吏们都觉得这事儿怕是要失控了.

    棍子到手,章惇劈头盖脸的就打了那二人一顿,然后喘息道:“从开始某就知道你二人是凶手,只是为了让那些无用之人看看做官要如何审案子罢了。”

    李集傻眼了。

    他没想到章惇竟然这般不给吕钦面子,在前面硬扛了一次之后,现在更是直接削了吕钦的面皮。

    什么狗屁知州,破个案子狗屁主意都没一个,却还要仗着官阶压制我章惇!

    从未有下属这般无视过上官,今日众人真的算是见识了。

    吕钦会是什么反应?

    一直有人在给吕钦通消息,当听到章惇的这番话之后,吕钦怒了,“贱人也敢如此吗?”

    贱人都骂出来了,这事儿还真没法收场。

    “看着他,某要写弹劾奏疏!”

    吕钦开始奋笔疾书,只觉得满脑子的怒火都在往外涌动,下笔如有神。

    而在判官厅,兑换纸钞的册子已经送来了。

    一个月之内,兑换纸钞的数目不少,于是几个小吏人手一本册子开始核对。

    没多久,名册全部核对完毕,几个小吏合计了一下,说道:“判官,并无此二人!”

    章惇狞笑道:“为何说谎?正经得的钱为何要说谎,唯有一种可能,这钱……它沾满了人血!王秋云一家的鲜血!”

    呯!

    一个嫌犯先是身体颤抖,然后就这么扑倒在堂内。

    章惇盯着剩下的一个嫌犯说道:“你定然以为说了死路一条,不说还能多活些时日。”

    那嫌犯吸吸鼻子,章惇喝道:“拉下去,打死!”

    外面一下就轰动了。

    拷打嫌犯没问题,可打死……

    大宋不兴这个啊!

    你要是没法证明这厮是罪犯,打死了就有麻烦。

    李集感动的不行,觉得章惇这是为了自己冒险,就说道:“判官,下官无需如此,无需如此啊!”

    章惇看了他有一眼,”某只是想让那些人看看,一个狗屁的案子该如何破!

    吕钦隔空又挨了一巴掌。

    “小人说了!”

    章惇一脸的杀气腾腾,那嫌犯只是被打了几棍子,竟然就崩溃了。

    章惇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果敢和大胆:你不是想多活些时日吗?那某就弄死你。说了还有可能多活一阵子。

    这手段强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外面的官吏鸦雀无声。

    有人听到了脚步声,就回头。

    吕钦正缓缓走来,那双眼中几欲喷火。

    章惇,你欺人太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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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3章 章疯子

    “拿下马静云父子。”

    章惇在里面发号施令。

    那两个嫌犯已经开始交代了,他们正是受了仙云楼管事的指使,和其他人一起去仰天山截杀了王秋云一家子。

    管事也招架不住,说是背后指使的就是马静云父子。

    可证据呢?

    没有!

    马静云父子被带来了,老马年岁大了,有小吏弄了凳子给他坐下。

    至于马静云却只能站着。

    “说吧,为何要杀了王秋云一家子?”

    章惇依旧精神抖擞。

    马静云愕然道:“并无此事啊!”

    章惇笑了笑,“老夫问过话了,你等都听到了?”

    众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都点头表示听到了。

    “本官问话之后,此人依旧冥顽不灵。”章惇厉声道:“你以为某悬赏是为何?某悬赏就是要逼走那些凶手,此二人定然是被人看到了,所以心虚遁逃。只要他们逃走了,此案自然就是无头案。

    可偏生他们被抓了。他们一旦被抓,那些凶手就担心自己被供出来,于是纷纷逃窜,马员外!”

    章惇走过来,淡淡的问道:“此案你的家人定然涉足其中,如此,那些人可逃了?”

    马静云微笑道:“章判官说什么呢?”

    他是官宦之后,更是青州的慈善人,章惇也不能动刑。

    “打!”

    章惇回身,几个衙役犹豫了一下。

    没办法,这位可是大善人,要是动手了……章惇最多是罢官,可他们却要倒血霉。

    “若是有事,全是某的!”

    章惇豪气干云的把责任全部揽在了身上。

    那有啥说的,动手就是了。

    几个衙役不顾马静云的挣扎,按倒了他,随即啪啪啪的打板子。

    “大郎!”

    老马在边上坐不住了,起身喊道:“知州!吕知州,你来看看这等草菅人命的庸官……”

    “慢着!”

    吕钦进来了,他是知州,自然最大。

    “打!”

    章惇却不买账,几个衙役坐蜡了。

    继续打就得罪了马家人,还得罪了知州吕钦。

    不打就得罪了章惇。

    怎么办?

    章惇见了就冷哼一声,“只管打,出了事,你等的后路某来管!”

    这话霸气!

    关键是老章认识不少人,安排几个衙役……说句难听的,那都不是事。

    于是板子又挥动了起来,马静云的惨叫声听的吕钦头皮发麻,就过去骂道:“还不住手!”

    马静云在极力忍耐着,闻言不禁面露喜色。

    “打!”

    章惇走了过来,站在了吕钦的身前。

    吕钦冷冷的道:“某是知州!”

    “某是判官!”章惇摇头道:“这都不是大事,唯一让某不满的是……你是个庸官!”

    “放肆!”吕钦的眼睛都红了,一脚就踹了打板子的衙役一个跟斗,接着想踹第二个,就见一个拳头飞来。

    呯!

    世界安静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

    连打板子的衙役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倒下的吕钦。

    章惇竟然一拳就撂倒了吕钦,然后很是自然的道:“案子出来了,你不说琢磨一番,却只知道限期破案,可这等无头案怎么破?你可知道?”

    吕钦什么都不知道,他被一拳打在了脸上,现在觉得晕沉。

    “你不知道,你只知道把罪责推卸给下官,这等没担当,也配做章某的上官?呸!”

    章惇真心的瞧不起吕钦这等人,做事没本事,平庸,这些也就罢了,可你不能添乱吧?

    你不添乱某就忍着,否则……

    章惇只觉得格外的畅快,然后想起了那位沈国公的匪号沈断腿。

    国公打断他人的腿时,是否也这般的猖狂呢?

    定然如此吧。

    此刻章惇觉得自己和沈安的心是相通的。他想起了朝中的党争,觉得唯有沈国公这等人才能压制那些旧党。

    这年头,不狠……就站不稳呐!

    事情闹大了啊!

    有人悄然往外走,大概是去通风报信给谁

    章惇过去一把揪起马静云,“你可是觉着有了倚仗?忘了告诉你,就在先前,某已经令人去搜查马家,那些参与动手的仆役何在?你父子此次死定了!”

    那边的吕钦已经清醒了些,他骂道:“章蛮子,某要让你身败名裂!”

    “你为何要阻拦对马静云动刑?”章惇冷笑道:“马静云给了你多少好处?”

    “一派胡言!”吕钦骂道:“来人,准备快马!某要去汴梁!”

    章惇一把揪住他,“想去汴梁!先等此案水落石出了再说,否则你哪都别想去!”

    李集被吓得魂飞魄散,“判官,这是犯上啊!”

    以下犯上,这事儿就算是章惇有礼,回头也得被处置了。

    “这等庸官,某今日不把他的皮给揭开,青州还得被他祸害多久?”

    呯!

    章惇一拳,再度撂翻了吕钦。

    他的眼珠子都红了,李集不禁退后了一步。

    吕钦和青州的士绅交情不错,为此经常给他们开个小后门什么的,而章惇却见不得这个,前阵子和吕钦有过争执,可吕钦只是不理。

    小后门而已,你告上去某也无事。

    吕钦就是这么自信。

    然后今日就被一顿暴打给打清醒了。

    他倒在地上喘息着,看着神色严厉的章惇,这才发现自己看错了这个副手。

    原先他以为章惇是个世家子弟,跋扈就跋扈吧,但底线得有。而且经历了嘉佑二年扔掉敕诰回家的事儿,他应当成熟了。

    可没想到章惇依旧如故,甚至脾气比以前还差,这不就对他饱以老拳。

    天下哪有被下官暴打的官员?

    某竟然是第一个,以后定然是要青史留名了,臭名!

    某的命好苦啊!

    “某要弄死你!弄死你!”

    他发誓一定要让章惇好看,回头就弹劾,发动自己所有的人脉一起弹劾。

    “判官!”

    这时来了几个判官厅的小吏,他们一脸喜色的进来,“判官,在马家的厨房边上,咱们挖到了尸骸,新鲜的。”

    “多少?”章惇问道。

    “五具!”

    “果然不出某的所料!”章惇厉声问道:“为何杀人?”

    马静云面如死灰,“那王秋云握有马家走私高丽的证据……”

    炸了!

    除去章惇之外,所有人都炸了。

    青州著名的慈善人家竟然走私高丽,三观被颠覆了啊!

    “走私了什么?”章惇看了吕钦一眼。

    “是……”马静云突然惨笑了起来,“是铁!”

    “为何走私铁料?”

    章惇追问道。

    历朝历代的盐铁都是专卖,但凡玩走私的被发现了就是死。开了不得好死的头,马静云就知道无法幸免,于是也就彻底的放开了,“能挣钱。”

    “就为了钱,你竟然……”章惇怒道:“你可知道这些铁料会化为刀枪,最后刺入大宋将士的胸膛?你可知道那些铁料能帮助高丽攻击大宋?你只知道挣钱!除去钱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

    马静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反而冷静了下来,甚至还在微笑,“高丽哪里敢攻打大宋?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都不可能!所以某只是想挣钱罢了。”

    “你在用自己那愚蠢的脑袋在为自己开脱。”章惇冷冷的道:“你这样的人就该被处死!某将会上疏汴梁,要求严惩你一家!”

    马静云听到一家就慌了,“就算是高丽入侵,大宋水军天下无双,难道还打不过吗?”

    “打得过打不过是一回事,有人资敌是另一回事。”章惇厉声道:“若是不严惩了你,如何对得住那些为了大宋而流血的将士?他们在流血,你这等畜生却在后面捅他们的刀子,不弄死你,某就披发入山,就死在山里!”

    从未有官员为了严惩一个人犯而发下这等誓言,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章疯子啊!

    这等人是何等的疯狂,竟然拿自己的仕途不当回事。

    李集感动的热泪盈眶,恨不能以后就跟在章惇的身边厮混,牵马也好。

    这便是强大的人格魅力。

    而那些官吏都不禁对章惇刮目相看。

    此人看似凶悍莽撞,可此次破案的手段却堪称是胆大心细,一步步的设局,最终把凶手逼了出来。

    有这样手段的人,若是能学了文彦博一半春风化雨的本事,未来的政事堂定然会有他的一个位置。

    未来的宰辅啊!

    众人不禁目光灼热。

    吕钦目光阴冷的看着他,“此事你有功,但你殴打上官,逾越行事,某自然会向汴梁禀告。”

    章惇,你就等着倒霉吧。

    有人嘀咕到:“有阶级之法的先例在呢!”

    军中的阶级之法堪称是残酷,谁胆敢越级举报上官,有功也是罪。

    而文官系统虽然没有武人那么严厉,但多多少少也继承了些这种传统。

    下克上,在任何时代都不会受欢迎。

    加之章惇原先的黑材料,吕钦觉得这货完蛋了。

    至少得继续在地方待十年!

    章惇闻言大怒,揪住吕钦的衣领喝道:“你这等人,除却在背后捅刀子,你还会些什么?”

    吕钦只是笑,他巴不得章惇再打自己几拳,如此就是罪加一等。

    这人的脾气真的不好,哪怕是同情他的官吏,也不喜欢和这样的上官打交道。

    只是想到他才将破了这个灭门大案,顺带牵出了走私案子,最终却要黯然收场,不少人都有些遗憾。

    章惇松开手,突然笑了起来,“当年某弃官而去,人人都以为某是疯子。如今某殴打庸官,将再度离去,也算是有始有终。甚好!”

    一股子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息生了出来。

    李集哀求道:“知州,您宽宏大量……”

    有几个官员也顺势为章惇求情。

    这些人都觉得章惇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吕钦的错处也不少。

    吕钦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拍打了一下下摆,淡淡的道:“你若是不被惩处,某便辞官!”

    瞬间许多人都变色了。

    这是发誓要整治章惇!

    现场很安静,仿佛一根针落下都能被听到。

    吕钦又恢复了上官的仪态,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哎!问问,里面谁是章判官?”

    一个男子站在外面,拍着前方的官员肩膀,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猥琐模样。

    官员回身,见此人眼生,就问道:“你是何人。”

    男子笑道:“某家黄春,那个……奉我家郎君之命而来,寻章判官说话。”

    “你家郎君是谁?”这官员继续问道。

    正好吕钦走了出来,黄春看了他一眼:“我家郎君乃是燕国公!”

    “沈安?”

第1814章 圣斗士,沈国公

    “沈安?”

    吕钦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作为新政的反对者,他曾经上奏疏批驳过新法。

    沈安来了青州,这是要找茬吧?

    “他来做什么?”吕钦活动了一下双腿,觉得没啥可怕的。

    “沈国公来了。”

    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大概是沈安见黄春久不出来,就自己进来看看。

    这定然是来找茬的!

    吕钦呼吸急促了一瞬,然后脑海里全是沈安的传说。

    沈断腿,以德服人,不要脸,厚脸皮……

    谁才是沈安的真面目?

    “哎!这地方看着还不错啊!至少清幽。”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很是惬意。

    这是沈安?

    吕钦觉得还好,至少不是那等威严的声音。

    “秋高气爽,在这里弄个烤架烤肉吃,再来些冰米酒,啧啧!”

    吕钦吞了一下口水,觉得有些饿。

    “沈国公,这里就是判官厅。”

    围在外面的人自觉的转身,就见沈安带着几人走了过来。

    “这是……”

    沈安笑道:“判官厅判官厅,难道这里是在审案子?”

    那些官吏都僵硬的笑了笑。

    这位爷来青州干啥?

    对于京东路来说,沈安上次在此灭蝗立下大功,所以众人敬仰。

    可这货临走前坑了那家人一把,而且竟然是出老千,事情是在汴梁被曝光,返回来京东路之后,众人不禁爆笑,然后觉得这厮真的是够缺德。

    所以京东路对于这位沈国公,堪称是又爱又恨。

    里面分开了一条路,章惇走了出来。

    “下官章惇,见过国公。”

    沈安见他面带怒色,就问道:“这是被谁打了?”

    他目光转动,盯住了吕钦。

    吕钦想吐血,他扬扬脸,脸颊上的乌青很明显。

    “动手不好。”沈安微微皱眉。

    吕钦心中一喜,觉得沈安会主持公道。

    “可有的人就是欠收拾!”

    吕钦的脸涨的通红,“沈国公这是何意?”

    沈安淡淡的道:“某嗅到了血腥味,还是死人的血,那么这里必然是发生了命案。”

    吕钦心中一凛,才想起这位可是大宋名将。

    “众人围在这里审案,定然是有争议,知州被打,定然是事出有因,章惇……某信他。”

    瞬间章惇就觉得自己写的那封信没错,这位国公就是自己的领路人。

    吕钦淡淡的道:“章惇殴打上官,此事某自然会上疏汴梁,告辞了。”

    果然是被章惇打的?

    沈安不禁乐了。

    这位未来的大佬堪称是黄金圣斗士,仕途都是在不断的斗争中度过。

    他被王安石赏识,后来和吕惠卿联手。

    在赵顼病重时,有人想拥立他的两个弟弟继位,章惇和王珪等人出手拦截成功。

    等高滔滔垂帘后,司马光上台,尽废新法。彼时新政就像是臭狗屎,人人避之不及,无人敢反对,章惇独自站出来,和司马光在朝堂上辩驳。

    当司马光割地给西夏时,大多人同意,章惇依旧站了出来,呵斥众人,说赞同此事的皆可斩杀。后来更是说司马光就是一介村夫,屁事都干不了!

    后来这位斗士甚至连带攻击了高滔滔,于是终于倒霉了,一路被贬官……

    后来高滔滔去了,章惇重新回到朝中得到重用。这厮依旧猛地一塌糊涂,为了打击旧党,竟然提出追废了高滔滔的建议。

    这等建议放在任何时候都堪称是核武器般的存在,就老章敢用,而且丝毫不畏惧引火烧身。

    这样的猛将兄,沈安在接到他的书信,见信里全是崇敬之情后,自然要来一趟,为新党招揽一员悍将。

    众人行礼散去,有人却忍不住问道:“沈国公,此行高丽人可恭谨吗?”

    沈安微笑道:“某亲自去了,你说呢?”

    众人不禁笑了起来。

    “沈龙图亲自出使,高丽人若是敢嘚瑟,回头小心被筑京观!”

    等众人走了之后,章惇郑重行礼,请了沈安进去。

    “什么案子?”

    沈安笑吟吟的问道,很是轻松。

    章惇把这个灭门惨案说了一下,沈安不禁愕然。

    果然是圣斗士啊!

    竟然敢殴打上官,你哪怕喷他一脸唾沫都没问题,为啥要动手?

    “为何要动手?”

    沈安想考察一下章惇的秉性。

    “他阻拦下官办案。”

    沈安觉得自己的耳朵怕是出了问题,“你就为此殴打了他?”

    章惇点头,认真的道:“是啊!他阻拦下官办案,还阻挠衙役用刑。”

    得!

    这位真是大爷!

    沈安想了想,不禁就笑了起来。

    是了!

    章惇的一生堪称是战斗的一生,那战斗力和意志比王安石他们强大百倍,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是善茬。

    “那因此而左迁也愿意?”

    左迁就是贬职,右迁就是升官发财。经常看到诗词的题目是为谁谁谁左迁、右迁,就是这个意思。

    章惇点头,“愿意。”

    果然是圣斗士,沈安极为满意,又问道:“你对新政是如何看的?”

    章惇说道:“大宋开国至今百年,弊端丛生,积重难返,非新政刮骨不可,否则无需百年,怕是就得有不忍言之事。而如今新政不过试行数年,大宋已然灭了交趾和西贼,更是收复了幽燕之地,可见非新政不能拯救大宋。”

    沈安注意到了他用的是拯救两个字,微微点头道:“那你以为新政后续该怎么做?”

    章惇知道这是考验,就想了想,“下官以为新政还得要继续,不可懈怠。大宋各地依旧是士绅盘根错节,譬如说青州这里,地方士绅豪商勾结在一起,经常和官人眉来眼去的,损公肥私之事干了不少……”

    “这是吏治,以及律法的问题。”沈安对这个说法有些兴趣,但更想听更进一步的看法。

    “百姓还不够有钱!”

    章惇最后说了这句话,然后很坦然的道:“下官就在地方,知道些事,但却大而化之。”

    “不,你这句话比前面的所有话都重要。”

    沈安起身道:“新政归根结底就是富民强兵,如今大宋兵强马壮,那么第二个目标就要开始了。”

    章惇没想到沈安竟然赞同自己的看法,不禁有些欢喜,但随即就想到了吕钦的事,就苦笑道:“下官冲动打了他,不过却不后悔。只是下官看来还得在地方待几年。”

    “戴罪之身?”沈安笑着问道。

    章惇点头。

    “如此就跟某回去吧,主动请罪。”

    沈安说的轻描淡写的,章惇却也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出门的时候,有人去禀告了吕钦。

    “沈国公,他不能走!”

    吕钦盯着章惇,看样子恨不能吃了他。

    “为何?”

    沈安有些不满。

    “此人殴打上官,某已上了奏疏弹劾,他得待在青州,等候汴梁的处置。”

    章惇有些无奈。

    “处置?”沈安想了想,“可若是要处置他,某也能说话啊!”

    呃!

    吕钦的脸都绿了。

    是啊!

    沈安可是朝堂之上的常客,若是要处置章惇,他提出建言官家和相公们都得重视。

    更何况他刚出使高丽回来,定然立下了功劳。

    沈安的功劳能打断人的腿,那能否为章惇赎罪?

    定然是能的!

    也就是说,吕钦的倚仗在沈安这里就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小手段。

    他只觉得胸腹处那里一阵滚烫,一口老血就差点喷了出来。

    憋屈啊!

    合着某就算是被白打了?

    ……

    汴梁,沈安让章惇把在路上写的请罪奏疏递进去,自己这才施施然的求见。

    一路进宫,领路的内侍说道:“沈国公看着精神抖擞,英武不凡呢!”

    沈安摸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应当是又变帅了。

    人一生中都在变化,把五岁到五十岁之间的照片全部列出来对比,你会发现相貌和气质一直在变化之中。

    有人年轻时帅的惨绝人寰,但到了中年后就长残了,丑不堪言。

    而有人年轻时长相普通,到了中年时却变成了魅力大叔。

    这种变化很有些随机性,比如说陈忠珩就属于越变越残的那种。

    在垂拱殿外,陈忠珩出来接沈安。

    “老陈,你怎地看着虚了?”

    陈忠珩摸摸脸,心中一紧,“怎地?虚什么意思?”

    沈安站定,皱眉看着他,“就是身体亏虚,你这个很严重啊!”

    陈忠珩有些发慌,“那可怎么办?”

    某的晏月,某还想和你携手终生啊!

    沈安低声道:“放心,某从高丽带回来了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陈忠珩眼睛一亮。

    “千年人参!”

    沈安吹嘘道:“这玩意的功效好啊!老陈,你只需来半根,保证你半夜就得喷血……”

    “喷血?”

    “是啊!”

    出门归来,自然是要送些礼物给亲友,沈安准备的就是高丽人参。

    进了殿内,他行礼后就先打开携带的包袱,“陛下,这是臣从高丽带回来的。”

    “这是何物?”

    赵曙和宰辅们没见过那么大的人参,觉得眼晕。

    沈安笑道:“陛下,各位相公,这便是高丽参,为了这些人参,高丽王派了五千农户上山去采挖,挖了一大堆,最大的都被臣给带回来了。这东西各自收几根在家里,快去的时候能吊命……”

    他说完发现有些安静,就抬头看了看。

    赵曙一脸纠结。

    韩琦无所谓,曾公亮惆怅。

    包拯瞪眼……

    你和一群老家伙说什么快去的时候能吊命,这不是上眼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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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5章 发达了

    人年纪大了,有豁达的,可以自嘲。

    但更多的老人都无法释怀自己的人生进入了下半场,所以忌讳一些说法。

    比如说吊命。

    中医里的吊命,实际上就是激发生命潜能,让你吊着不去,等候某人的归来,看最后一眼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这便是吊命。

    这等话老人听了会觉得膈应,比如说曾公亮,此刻就是一脸的无语。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殿内,韩琦出班道:“沈安,这东西果真如此灵验?”

    人参的应用在此时还不算广泛,说句难听的,你就算是拎着一串九千年的人参在汴梁城中转悠,说不定转一圈回来,啥用都没有。

    而到了后世,你拿着一根五十年的野山参出来转悠,只要验证是真的,保证抢破头。

    沈安实际上也不知道人参的许多功用,但他在各种作品里见过太多了,某部电视剧里,某人垂危,但挂念着自己的儿子,于是求助郎中。郎中小心翼翼的拿出半截老参来,切了几片让人熬汤,喝下去后,这人竟然就挺住了。

    那些导演不会坑我吧?

    沈安想了想,然后呵呵一笑,“当然。”

    韩琦眼睛放光,“如此老夫全要了。”

    “老匹夫!”曾公亮怒了,“那么多你也不怕喷血而亡?”

    包拯骂道:“陛下还在,抢什么抢?”

    咳咳!

    赵曙干咳两声,昭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

    众人讪讪的回班。

    有好东西也得让官家先挑啊!

    哎!

    忠臣的嘴脸荡然无存了,人设崩塌,要多久才能再度建立起来?

    沈安笑的想抽筋,见赵曙一脸黑线,就说道:“陛下放心,高丽那边已经答应了,以后每年都进贡一批好参,到时候想炖着吃就炖着吃,想吃拔丝的也行,蘸酱生吃味道也不错……”

    赵曙心动了。

    这等好东西多收一些,关键时候用上去,那就是神器啊!

    这年月一旦病重了,有的病人话都不能说。比如说先帝赵祯有一次发病,竟然口不能言,韩琦就在边上说要让赵曙继位,气得先帝想喷他一脸唾沫星子。

    可帝王的吃相也不能太难看啊!

    于是赵曙就淡淡的道:“如此……朕就等高丽进贡吧。”

    他觉得沈安应该会再劝一劝,如此自己再答应,就算是两全其美了。

    可沈安却欢喜的道:“也是,官家圣人的身体康健,这东西还是臣拿回家去的好,臣家的花花如今也老了,臣想着好歹给它留一截。”

    “荒谬!”

    富弼没好气的道:“狗如何能与人比?”

    沈安一边收人参,一边说道:“富相您不知道,在我家,花花就是一家人。特别是舍妹,花花从小伴着她长大……”

    现在的人参多如牛毛,北方那边以后夺过来,那人参多的能让你怀疑人生。

    但要可持续发展啊!

    沈安在琢磨着怎么立规矩,赵曙皱眉道:“说了半晌,出使之事还未说。”

    沈安把包袱收好,说道:“陛下,此次去了高丽,臣答应赠送给高丽五万贯。”

    “这是小事。”赵曙说话颇为大气,有些土豪的味道。

    他旋即就一怔,想起了前些年手紧时的窘迫。哎!这人果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王徽想买兵器,臣也答应了,刀枪剑戟,只要高丽人想要,尽管买。”

    “这个……”曾公亮说道:“此事怕是不妥吧?高丽人若是冲着大宋呲牙怎么办?那不是资敌吗?”

    “高丽若是敢龇牙,那就打断他的门牙!”韩琦不屑的道:“不是老夫吹嘘,高丽那等地方,老夫率一万人就能纵横。”

    无耻!

    曾公亮眼角抽搐,觉得韩琦越发的无耻了。

    一万人就能纵横高丽,这牛笔吹的没边没际了。

    当年的辽人那么牛笔,可依旧对高丽的多山地形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撤兵。

    “高丽不简单啊!”曾公亮说道:“当年辽人也是信誓旦旦说要灭了高丽,可后来如何?老夫以为不可轻敌。”

    “咳咳!”

    赵曙觉得这些臣子有些不着调,“高丽如今俯首称臣了,你等在此议论怎么攻打,不好!”

    韩琦讪讪的道:“是。”

    他是太想立功了。不,应当是说太想青史留名了。

    灭一国,青史上会大书特书,再灭一国,青史上怕是要专门为老夫弄几百个字吧?

    “陛下,臣以为,此刻商议不是坏事。”

    沈安却不赞同赵曙的看法。

    “此乃藩属。”赵曙觉得沈安去了一趟高丽,好像更加的无赖了。

    “陛下,臣以为,藩属会变化,比如说以前的交趾,最早也是纳贡称臣,可后来中原板荡,交趾就野心勃勃的想攻略一番,可见藩属不藩属的只是名声好听,关键时候却不顶用,会反口咬一口主人。”

    他想起了后来的许多事儿,不禁冷笑道:“所以臣以为,此等事当常备,枢密院和三衙可针对攻伐高丽做推演,若是时机变化,马上就能出兵。”

    “荒谬!”赵曙觉得这种想法太过了些。

    “陛下,凡事预则立!”沈安说道:“臣此次去了高丽,高丽君臣看似恭谨,实则却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王徽在观望,想在宋辽大战时分一杯羹!”

    “他有那么大的胆子?”赵曙不禁有些狐疑。

    “臣敢断言,若是宋辽大战时局势剧变,高丽人定然会出手。”

    沈安说的斩钉截铁,让赵曙沉吟着。

    “你对外事的见解朕知道……”赵曙突然问道:“若是下一战大宋势如破竹……高丽人可还敢动手?”

    “他们当然会动手!”沈安说的王徽好像是自己操纵的人偶一般,自信满满。

    “为何?”赵曙目光幽幽,觉得沈安也会吹嘘了,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臣子但凡学会了吹嘘,基本上就是放飞自我了。

    你不信就看看韩琦,老韩就是放飞自我的典范。

    有一个韩琦就够了,再来个沈安,赵曙觉得自己会短命。

    “陛下,高丽提出了借贷,臣答应了两百万贯!”

    “什么?”

    韩琦怒了,“大宋银钱紧张,哪有两百万贯借给他们?你这狮子大开口,就等着韩绛寻你拼命吧。”

    “两百万贯呐!”曾公亮痛心疾首的道:“今年朝中的开销比去年还大,还得要修那个水泥路,老夫昨日和韩绛见了一面,看着他嘴角都起泡了,眼睛一大坨眼屎都顾不上抠,这是何等的劳心劳力。

    等他得知三司还得出两百万贯,怕是能当场吐血!”

    赵曙深吸一口气,“为何要借贷那么多?二三十万贯也就够了,两百万贯,大宋也没有余粮啊!”

    韩琦说道;“陛下,要不……反悔吧。”

    赵曙摇头,“言而无信不行,于人而言,言而无信,以后你的许诺旁人就会不以为然。于国而言,言而无信,以后你的使者说的天花乱坠也无人相信。这等后果,何人能担?”

    老祖宗并非是蠢货,在毁诺和守信之间,为何要提倡守信?甚至赞美一诺千金。

    就是因为失信带来的后果更严重。

    他看着沈安,叹道:“如此……罢了,朕便在宫中搜刮一番,再去宗室那边寻他们说说,好歹想个办法。”

    这个官家真的是很不错,在这等时候了还想着去堵窟窿,而不是发飙。

    沈安说道:“陛下,利息高啊!”

    他一脸的得意,赵曙不禁皱眉,“利息高有何用?朕此刻只担心他们若是还不上怎么办!”

    “必须要还不上啊!”沈安乐了,他想的就是这个。

    “为何?”赵曙的眼角在抽搐,怒火就在集聚之中。若是沈安说不出个道道来,今日他非得要收拾人不可。

    “陛下,王徽借贷两百万贯您可知道是要做什么吗?”沈安得意的道:“买兵器!”

    卧槽!

    韩琦不淡定了,“高丽要那么多兵器做什么?这是要打谁?辽人入侵?那只是哄鬼的话,谁信谁傻。难道是……真想在咱们和辽人大战时分一杯羹?”

    一通百通,赵曙也想明白了,“高丽也产兵器,可两百万贯的兵器,这定然是扩军之用,并且原先的军队估摸着也要更换兵器,王徽这是野心勃勃!”

    两百万贯的兵器,足够给高丽军队换装了。

    “好大的手笔!”曾公亮警惕的道:“陛下,水军要警惕高丽,另外,若是下次大战一起,臣以为要提防高丽人趁火打劫!”

    赵曙点头,“朕知晓。”

    他看着沈安,“还有什么?”

    “利息三分,两年为期。逾期还不上就是利滚利……”沈安笑的很是纯良,可赵曙等人却脊背一寒。

    “利滚利啊!”

    高利贷为何破家?利息高是一回事,更厉害的是利滚利。

    “你竟然把高利贷放到了高丽?”

    韩琦觉得沈安果真是奇葩一朵,不,是挖坑小能手一枚。

    “王徽为此感激不尽。”沈安一脸正气的道:“这可不是臣的蛊惑,那王徽为此还弄了个宗室女来诱惑臣,只是臣意志坚定,拒腐蚀而不粘……”

    “好了好了!”赵曙听他为自己表功有些头痛。

    包拯突然问道:“卖兵器的利钱可多?”

    这个才是核心问题啊!

    沈安看了韩琦等人一眼,觉得这些棒槌真的没问到点子上。

    “陛下,卖给高丽人的兵器价格,臣核算了一下,能挣七成。”

    我去!

    赵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七成?”

    那么多?

    “最少七成。”沈安很是洋洋得意。

    “你是按照哪里的价钱来算的?”包拯觉得沈安怕是有些昏头了。

    果然,沈安说道:“出云观!”

    包拯喝道:“孽畜!出云观的兵器比外面还高三成!”

    啊!

    沈安真的没关心这个,只是见高丽想买兵器,就按照出云观的‘出厂价’给计算了一番。

    外面的竟然比出云观的还便宜三分?

    发达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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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6章 轻描淡写的解决

    大宋的财政情况一直很紧张,哪怕后面每年有些结余,可第二年又会有更大的花销在等着君臣去头痛。

    赵曙是个精神有些问题的帝王,最怕没钱的日子。

    所以他为大宋的财政操碎了心,堪称是财迷心窍。

    现在沈安出去一趟,竟然卖兵器卖出了天价,让这位财迷官家不禁欢喜不已。

    “若是如此,两百万贯的兵器,咱们就能挣回差不多一百万贯,这个生意,做得!”

    帝王谈生意,这事儿真搞笑,于是君臣都笑了起来,却是极为畅快。

    “卖兵器就能捞回一半的钱财,王徽为何没发现?”韩琦觉得这是个问题。

    沈安说道:“因为高丽自己采买兵器的价钱也不便宜。”

    “为何?”韩琦觉得不应该啊!

    “贪腐!”沈安言简意赅的说出了原因。

    啧啧!

    韩琦一脸的嫌弃,“也就是说,那些人知道高丽买这两百万贯的兵器买贵了许多,却不肯出来点破?”

    曾公亮笑道:“点破了之后,他们贪腐的事儿也就浮出了水面,谁愿意?”

    “这便是家国之前的选择,最终那些人选择了家。”赵曙感慨的道:“朕却幸运,有了沈卿这等臣子,能为大宋披荆斩棘,好啊!”

    韩琦觉得披荆斩棘这个词用的太夸张了些,但想到沈安为大宋挣了一大笔钱,就觉得再夸张些也不为过。

    “臣还以此让高丽答应了通商。”

    沈安说的很是平静,可君臣却激动了。

    韩琦一拍大腿,曾公亮早有准备,后退一步。

    “陛下,若是大宋的商人能和高丽通商,臣敢担保,以沈安的手段,一年少说能挣两百万贯回来。不对!”

    韩琦看着沈安,只觉得毛骨悚然,“你这个……你先答应无限制的售卖兵器给高丽人,于是王徽心动了,就想全部换装,可高丽穷,买不起,于是你就用赠送五万贯为诱饵,让王徽想到了借贷。

    两百万贯出手,高丽人欣喜若狂,可他们却不知道这只是被套上了套子。

    随后就是利滚利,这些都只是手段,王徽觉着自己能应对。可他却没想到的是,经商才是你的最终目的!”

    韩绛盯着沈安,“若论经商,这个天下谁人能与你相提并论?不说旁的,一个大力丸就能席卷高丽人的钱财。到时候还不上那两百万贯,利滚利下来,王徽想不动手都不行!你这是在为大宋挣钱之余,还想着逼迫高丽人开战,你这心肠……都黑了!”

    赵曙也觉得沈安的心肝肚肺都黑了,但黑的好啊!

    “黑的好啊!”韩琦赞道:“这番黑心肠的手段使出来,高丽……老夫敢打赌,五年之内,高丽定然要生出大变化来!”

    “两年就够了。”沈安嘀咕了一句,韩琦无视了他,激动的道:“陛下,到时候大宋攻打辽人时,高丽人定然会铤而走险,如此搂草打兔子,大宋可呵斥高丽人,让他们退兵,可王徽穷的……那个是什么话?”

    他问了沈安。

    “穷的吃土。”

    “对,这说法老夫喜欢,穷的吃土。”

    韩琦笑道:“王徽穷的只能吃土,唯一的生路就是夺取辽人的东京道,觊觎上京道,这样他不但收获了钱财,若是顺利,他甚至还能和大宋分庭抗礼!”

    “就凭他?”赵曙淡淡的道:“朕的大军正枕戈待旦,就等着征讨不臣。高丽若是敢铤而走险,朕也不吝刀兵,当起大军征伐!”

    这便是大宋的自信!

    看看赵曙,自信的让人无法想象先帝在时的窘迫。

    看看韩琦,神采飞扬的哪里还有以前那等愁苦。

    大宋就这么一步步的走了上来,君臣不知不觉的自信满满。

    这样的大宋,天下谁人能敌?

    沈安心中欢喜,赵曙见了也颇为欣慰,问道:“做生意之事,你可统筹一番。”

    论搜刮的本事,这个天下谁都比不上沈安,所以赵曙觉得自己这也算是知人善任了。

    “是。”

    沈安领命,背起包袱就准备告退。

    那可是一包袱的人参啊!

    赵曙眼角直抽抽,但却不好意思开口要。

    “诸卿散了吧。”

    众人出了大殿,韩琦伸手,曾公亮伸手,富弼伸手……

    “这是何意?”沈安装傻。

    韩琦狞笑道:“今日不给个十斤八经的老参,老夫就去你家吃住半年!每日必有山珍海味,没有就掀桌子!”

    一群不要脸的老家伙!

    沈安打开包袱,一人发了五根老参。

    “得用苔藓包起来,晚些就弄成干参保存着。”

    至于包拯,他若是不行了,沈安自然会在身边,所以他不需要这个。

    “老不修!”

    包拯难得揶揄了同僚们一番。

    韩琦看着沈安远去,说道:“沈安此次一步步的,看似不经意就把高丽的脖颈用绳子给套住了,绳子的另一头就在大宋的手中,拉紧套子就能勒死他们。这等手段他用的越发的没有烟火气了,希仁,看着他的手段,老夫真的觉着自己老了。”

    曾公亮苦笑的道:“是啊!如今想来,他先是答应赠送五万贯给高丽人,由此让王徽以为大宋好说话,于是就引出了买兵器之事,可买兵器没钱怎么办?沈安早就准备好了,借贷两百万贯……这么好的事,换了老夫也得答应,并感激零涕。”

    富弼抚须道:“随后就是两国通商,高丽有什么值得和大宋交易的?没有,所以到时候大宋的商人不断带回来钱财,这便是沈安的最后一招,釜底抽薪,让高丽人在利滚利的高利贷和开战之间做选择,王徽只能选择开战。年轻人,厉害啊!”

    包拯得意的道:“那孩子越发的成熟了,再过十年,老夫觉着他就能进政事堂。”

    韩琦点头,“三十余岁进政事堂……也好,不能一味要求什么年纪,年纪大了固然稳重,可也少了进取心。政事堂是时候变一变了。”

    “好!”曾公亮赞同。

    富弼犹豫了一下,韩琦怒道:“怎地,你觉着不妥?你这等循规守旧之人,莫不是以为沈安要等四十岁之后方能为宰辅?”

    富弼冷笑道:“老夫觉着五年后沈安就能进政事堂了。”

    老夫比你韩稚圭还开明!你哔哔个啥?

    韩琦满头黑线。

    包拯不禁大笑了起来。

    韩琦丢脸了,但马上就寻到了转移话题的目标,指着政事堂前的一个官员说道:“那是谁?”

    众人过去,那人拱手行礼,“青州判官章惇见过诸位相公。”

    一个判官哪里有资格来寻宰辅们,韩琦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来此何事?”

    “下官来请罪。”

    “章惇?”韩琦对此人有些印象,冷冷的道“欧阳公举荐过你,老夫记得。”

    “是。”章惇苦笑了起来。

    沈安让他来这里请罪,可看样子宰辅们对自己的印象并不好啊!

    “是嘉佑二年吧,你中了进士之后,竟然弃官而去,老夫没记错吧?”

    “是。”章惇光棍的道:“下官依旧无悔。”

    这货,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是这般桀骜不驯。

    韩琦摇头,“你犯了何事?”

    在他看来,章惇多半是办错了事。

    “下官打了上官。”

    呃!

    韩琦不禁认真的看着这个桀骜的年轻人,“你……殴打了上官?”

    “是。”

    “为何?”

    “知州阻碍下官审案子。”

    “为此你就殴打了他?”韩琦再跋扈,可也知道有些规矩不能冒犯。

    比如说他在担任枢密使时,对富弼的态度就不错。

    可章惇竟然敢殴打自己的上官,这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此事……”

    韩琦刚想让他自己上疏请罪,就见外面来了一人,却是李宝玖。

    “见过诸位相公。”

    李宝玖的大宋话现在说的贼溜,谁都分不出来是个西夏人说的。

    韩琦笑吟吟的问道,“你家郎君又让你来了,这是送什么?”

    李宝玖说道:“我家郎君说了,那个灭门惨案还涉及到了走私高丽,所以此案他准备请朝中慎重对待,最好深挖一下,免得正经商人交税和高丽通商,大家把价钱都说清楚,一致对外。可却有人偷偷的走私,打破这等大局。”

    韩琦明白了,“原来如此。”

    章惇也没想到这事儿会被沈安引到这等高度,一时不禁感动不已。

    “如此稍后就派御史下去。”韩琦点点头,然后就进了政事堂。

    那某呢?

    章惇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被抛弃了。

    宰辅们进去了,章惇茫然不知何处去。

    回过身,他见李宝玖在前方,就追上去问道:“请罪之事就这么终结了?”

    李宝玖皱眉道:“你还想怎样?”

    那么大的一件事儿,竟然就这么搞定了?章惇懵逼了,“那某现在是回青州还是什么?”

    李宝玖一脸木然,“某也不知。”

    呃!

    那你说个啥啊!

    章惇想哭。

    李宝玖认真的想了想,“你要不跟着某去榆林巷吧。”

    一路到了榆林巷,沈安正在和家人团聚,就交代道:“让他在汴梁歇息一阵子。”

    “爹爹!”毛豆在把玩自己的礼物,欢喜的不行。

    芋头就显得有些老成了,看似不在意那些礼物,只是眼睛不要偷瞟就更完美了。

    “哥哥,高丽好玩吗?”果果伸手抚摸着绿毛的脑袋,脚边是懒洋洋的花花。

    “不怎么好玩。”沈安看了媳妇一眼,见她只是关注着那些老参,就觉得女人果然还是和龙一个属性,都贪财。

第1817章 国公仗义

    王天德的日子堪称是神仙,早上起床之后,两个丫鬟伺候着洗漱,然后吃一顿丰盛的早饭,再慢悠悠的去暗香。

    他吃早饭时不喜欢被打扰。

    特别是吃汤饼的时候,他喜欢慢慢的品尝那股子麦香味。

    “郎君……”

    就在他享受一碗羊肉汤饼时,外面急匆匆的进来了管事。

    “咳咳……”

    专注的王天德被呛到了,他咳嗽了一下,汤饼嗖的一下从鼻孔里穿了出来。

    他木然抬头,管事见了竟然也不慌,“郎君,榆林巷召唤!”

    瞬间王天德就用和自己那肥硕的身躯不一致的灵敏冲了出去。

    “备马!”

    他一路到了榆林巷,等见到沈安时,沈安正牵着毛豆说话。

    “安北,高丽之行可还顺遂?”

    昨日沈安刚到家,大伙儿都默契的不去打扰他,让他一家子团聚。

    “还行。”

    沈安指指边上,边走边说道:“此行某代表大宋和高丽人达成了些约定,其中一条就是通商。”

    “通商?”王天德的眼中马上多了利芒,就和饿狼似的。

    “爹爹!”

    毛豆看了他一眼,觉得此人就是爹爹说的那个什么灰太狼,可怕极了。

    沈安俯身道:“爹爹在呢!”

    孩子在小时候会没有安全感,这时候父母就该填补这个缺失,然后慢慢引导。

    王天德尴尬的挤出一个自认为慈祥的笑容,可他为沈安掌管暗香多年,纵横商场,杀伐果断,早已养成了那种气息。而孩子最敏感,所以毛豆就认为他不是好人。

    沈安安抚了一番,然后说道:“高丽已经答应了,咱们这边要组织一番,让那些有意和高丽人贸易的商人来报名,随后要组织货物,统一售价。告诉他们,这是国与国之间的贸易,谁敢拆台、只顾着自己的好处,那就留在高丽别回来了。”

    王天德确定了这个消息,欢喜的道:“您放心,谁敢破坏大局,人人得而诛之。”

    从商业的角度出发,高丽那块地方就是处女地,就等着大宋这边去那个啥一下。

    而往往最好赚钱的就是这等地方。

    稍后暗香就被堵住了。

    今日,但凡认为自己有资格分一杯羹的都来了。

    “往后退!”

    沈安把这次大会交给了王天德来主持,但王天德显然错估了自己的威慑力。

    那些商人蜂拥而至,前方的喊别挤,可后面的看不到啊,而且还身不由己,于是……

    嗷……

    王天德被推倒在地上,随即被几双大脚差点踩死。

    “沈国公来了!”

    有伙计见势不妙,就喊了一嗓子。

    果然,那些商人马上就老实了。

    死里逃生的王天德大怒,站在那里骂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这才一一筛选有资格的商人。

    “国公说了,这是个机会。”

    王天德鼻青脸肿的模样很好笑,他一边抽抽一边说道;“机会是机会,可机会为何给了你们?”

    “国公仗义!以后但凡有事只管说一声,风里来雨里去,某若是含糊一下,就戳瞎了自己的双眼。”

    呵呵!

    王天德看着这人,突然翻脸,“拉出去!”

    那人愕然,“王员外,这是何意?”

    王天德冷笑道:“这等事要谢也是谢官家。谢国公,你这是想陷国公于不义!打出去!”

    少顷有人想捧杀沈安的消息就传了出去,赵曙得知后就赞许的道:“我还以为他会得意忘形,不错。”

    那些商人随后就捐了些钱给三司,激动的打了鸡血般的回去组织货物。

    虽然不说感谢,但人人都觉得沈安是个好人。

    好人正在家里琢磨着事儿。

    沈安躺在躺椅上,肚皮上趴着睡着的毛豆,边上的杨卓雪在念叨大儿子芋头。

    “说说你,一身衣裳才穿了多久?昨日才换的吧?今日就扯破了,这一年到头你要穿几百件衣裳啊?”

    不知道去哪野回来的芋头满身都是那种类似于苍耳的玩意,衣裳还被撕破了几个口子。

    “娘!孩儿只是不小心。”芋头觉得自家老娘整日就宠着弟弟,把自己无视了。

    “还叫什么叫?把衣裳脱了!”

    杨卓雪怒了,沈安赶紧给芋头使个眼色,示意他赶紧乖巧些,别作死。

    芋头点头,然后脱了外裳。

    “看看这里,看看这里……”

    父母对调皮捣蛋的熊孩子总是火气十足,这时候孩子乖一些也就过去了。

    可芋头不知道啊!

    他见杨卓雪念叨,就有些不服气的道:“毛豆一天还换两次衣裳呢!”

    杨卓雪一巴掌就拍了过去,幸好是拍屁股。

    可芋头却愣住了,然后眼中含泪。

    “咳咳!好了好了!”

    母子之间闹矛盾,沈安也只能当老好人。

    “官人你看看这孩子,犯错了还揪着弟弟不放,有这么做大哥的吗?”

    “好了好了。”沈安一边劝一边给芋头眼神。

    小子,赶紧跑,再不跑你老爹也护不住你。

    芋头心领神会的跑了,杨卓雪又念叨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妾身刚才是不是……不该?”

    “你竟然知道?”沈安觉得老天开眼了。

    这个婆娘最近几年就顾着老二毛豆,把老大芋头给忽略了不少,要不是沈安经常弥补,芋头估摸着已经开始仇视社会了。

    哎!

    做人难,做丈夫更难,做父亲是难上加难啊!

    稍后沈安去安抚了芋头,杨卓雪也去厨房亲自做了一道菜,于是才雨过天晴。

    晚上,躺在床上后,夫妻俩就嘀咕着家里的事儿。

    “官人,等芋头他们兄弟大了,家里的那么多产业怎么分?”

    “谁有出息谁分多一些。”刚交了两次作业,沈安有些累。

    “可……不该是没出息的孩子多分些吗?”杨卓雪看事情的角度和沈安不一样,更多是从母亲的视角出发,同情弱小的孩子。

    可沈安却不同,“没出息了,给钱越多越不好。”

    沈家的家业那么大,若是一分为二,没出息的孩子拿着另外一半就是祸根。

    这一点沈安非常清楚,所以早就有了打算。

    “官人,要不……还是多给些吧,不行就多挣些。”杨卓雪觉得这话过分了,“挣钱也不容易,要不就算了。”

    沈安迷迷糊糊的道:“睡吧睡吧,明日就挣钱。”

    杨卓雪嘟囔道:“就会糊弄人。”

    第二天沈安就忘记了此事,正好赵顼来寻他。

    “要做爹了吧?”沈安一见面就恭喜他。

    “是啊!”赵顼看着很是嘚瑟,但凡男人都一样,第一次等待做父亲的时候,那种忐忑又期待的情绪终身难忘。

    “新政实施的不错,不管是赋税还是对外,都无可置疑,只是旧党越发的憋屈了,有人甚至说要去叩阙。”

    “为何?”沈安觉得这些都是吃饱撑的。

    “说是没地方说理,还说新政这边的官员霸道,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这不是污蔑吗?”沈安没好气的道:“当初他们污蔑新政的时候,新政可是岌岌可危,这才过了没多久,竟然就忘记了?”

    “是朝堂之上。”赵顼觉得沈安也是个搪塞的高手,“朝堂之上全是新政的人,旧党觉着这不妥当。”

    沈安抚摸着下巴,“这是要为文彦博造势?”

    “兴许吧。”赵顼打个哈欠,最近他的睡眠质量不大好,老是失眠,“为此不少人上了奏疏,举荐了不少人,比如说文彦博,司马光他们,连吕诲都被挂了一嘴。”

    “吕诲就算了吧。”沈安不屑的道:“一开口就是奸贼佞臣,让说道理却哑口无言,这等人若是能做宰辅,国舅就能做首相。”

    曹佾做首相……只是想想,赵顼就觉得画面太美,能气死人。

    “最近就是为此争吵,官家也被弄到很是头疼。可旧党的人太多,他也不能一巴掌全数打压下去。”

    这个是肯定的,一旦打压过甚,旧党反弹的威力也不可小觑。

    “此事……倒也不是没办法。”沈安很是自信的道:“你先回去,某这里想想,这几日就有结果。”

    “好。”赵顼起身,出门前突然得意的道:“有御医诊治了向氏,信誓旦旦的说这一胎是儿子,某这本事果然是了得啊!”

    这人有些猖狂啊!

    沈安淡淡的道:“不好意思,某头两个都是儿子。”

    赵顼怒道;“你不梗我会死?”

    “不会!”沈安说道:“只不过看你太嘚瑟,想给你提个醒罢了。若是可以,某还能有儿子。”

    “爹爹!”正说着,芋头带着毛豆来了,见到赵顼就行礼。

    哎!

    惆怅啊!

    赵顼灰溜溜的走了,临走前说道:“三日后我再出宫,看看你的好主意。”

    “小事罢了。”沈安的姿态就像是说晚饭吃什么般的简单,赵顼就更憋屈了。

    “爹爹,娘问你怎么挣钱!”芋头带来了自家老娘的话。

    呃!

    沈安有些懵,“什么怎么挣钱?”

    于是芋头又跑回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有些委屈,“爹爹,娘说是昨夜说的话。”

    昨夜……

    沈安想了许久,才想到了迷迷糊糊时说的话。

    女人啊!

    他怒道:“回去告诉你娘,这次定然挣一堆钱给她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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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8章 北邙报

    秋季吃羊肉火锅是最美不过了。

    赵曙早上就来了一顿,中午觉得不大消化,就弄了粥喝。

    一边喝粥,一边听边上的张八年说着最近的事儿。

    “听闻能和高丽贸易,汴梁的商人们都疯了,那些货物被迅速收集了起来,导致价格高企……”

    那些商人想囤货去高丽贩卖,但却间接造成了汴梁的物价上涨。

    操蛋!

    赵曙皱眉道:“后来呢?”

    从古至今,物价都是统治者最关心的事儿。物价高企,就意味着百姓的日子要难过了。

    “沈安说谁敢枉顾大宋的利益,回头就废除他的贸易资格,于是就好了些。”

    赵曙心情好了些,随口问道:“沈安没弄那个大力丸吧?”

    “没,沈家的大力丸作坊已经停了。”

    西夏回归,大力丸不能卖了。辽国现在是两眼睛通红,一心就想着挣钱,谁敢卖大力丸,耶律洪基的应对就是抄家。抄家得钱粮,顺带还有一家子的奴隶。

    到了后来,耶律洪基竟然觉得这样也不错,所以就有意放松了对走私大力丸的封堵。

    可等到后面,再傻的人也发现了他是在钓鱼执法,于是大力丸竟然在辽国销声匿迹了。

    至于高丽,用大力丸去收拾他们,赵曙觉得吃相太难看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大力丸当做是了重器,非要紧的时候不能动用。

    “官家,有人弹劾韩相等人,说他们结党营私。”

    哎!

    赵曙觉得做皇帝很过瘾,但头痛的事儿也不少。

    “这是换借口了?”上次那些人的借口是政事堂里全是支持新政的人,旧党没代表,只能任由他们祸国殃民。

    “没,后面又提到了此事。”陈忠珩觉得那些人真的是锲而不舍。

    想到锲而不舍,他不禁想起了沈安送的几根人参。那几根人参据闻有几百年了,按照沈安的说法,你弄参须来泡水喝都得喷鼻血。

    可昨夜他就这么生吃了几大根参须,屁事没有。

    那个骗子!

    想到这个,陈忠珩不禁摇摇头,然后低头看消息。

    “有人弹劾沈安,说他此行高丽收了美人。”

    “胡言乱语!”赵曙觉得这等人就是疯子。

    噗!

    噗噗!

    赵曙听到了水滴的声音,抬头一看……

    陈忠珩呆呆的看着鼻血滴落在纸上,越滴越多、越滴越快……

    ……

    陈忠珩吃多了参须,喷血喷的连御医都怕,最后得了三天假期。

    弹劾之风越演越烈,那些旧党的官员愤愤不平的谈论着自己没地方说话的冤屈,又说政事堂被新政一派垄断了,有冤无处诉之类的话。

    赵曙怒了,当朝呵斥,但没卵用,所谓法不责众就是这么一回事,弹劾依旧。

    赵顼急匆匆的去了沈家,沈安却不在。

    “郎君去了书店。”

    于是赵顼掉头去了书店。

    书店里,沈安正在和几个人谈论制版的事儿。

    “别太小了,板子弄大些,要双手拿着的那种。”

    “活字要准备几套,坏掉马上更换,每日必须全数检查一遍,一句话,要让他们目瞪口呆!”

    沈安一番话说的工匠们热血沸腾,回身见到赵顼,就笑道:“怎地,朝中熬不住了?”

    “韩琦今日差点动手了。”赵顼很苦闷。

    沈安安慰道:“他怎会动手,只是吓唬人罢了。”

    “我就等着看他动手,可他偏生不动。”赵顼一脸的抑郁。

    沈安真想拍他一巴掌,把这个腹黑的小子拍个半死。

    “这是什么?”

    地上堆集着不少铜板,大小各自不同,赵顼拿起一块,说道:“弄那么大做什么?”

    “做能堵住那些人嘴的好东西。”

    沈安起身道:“铜又没了,得去三司要一批。”

    他起身准备出去,赵顼问道:“你这是要弄什么?”

    “报纸。”

    “什么报纸?”

    大宋有邸报,但邸报是官办的,主要是向官僚士大夫系统传递消息。这些消息有局限性,比如说官家的旨意、官家的活动情况、官员任免、奏疏、军事情况等等。

    “就是找个能喷人的地方。”

    沈安一溜烟就跑了,赵顼郁闷的道:“喷人的地方?”

    韩绛最近的日子还不错,见到沈安就笑道:“先前得知你借贷了两百万贯给高丽,老夫刀子都磨好了,就等你来动手。”

    沈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裁纸刀,觉得脊背发寒。

    这年头的三司使难道不会杀人还不行了?

    “后来得知你黑心肠坑了高丽人,老夫准备了一坛子好酒,就等着请你喝。”

    角落里摆着一个酒坛子,韩绛亲自打开,叫人弄了两个碗来。

    “干了。”

    韩绛仰头干了。

    沈安蹲着碗,“不是,韩相……”

    “干了!”

    韩绛不由分说又干了。

    “那个韩相……”

    一坛子酒水喝完,沈安两眼发直。

    韩绛得意的道:“老夫知晓你定然是来寻东西的,三司穷,且待来年吧!”

    “铜啊韩相!”趴在桌子上的沈安突然抬头,“某要铜!”

    “这般坚定?”韩绛的酒量可不小,老而弥坚,号称酒海。

    可竟然没灌醉沈安?

    他板着脸道:“没有。”

    “那某到哪要去?”沈安觉得头晕,“若是不给,某可去截了啊!”

    “这个月不会有铜锭来汴梁,你只管截!”韩绛心想就你还想和老夫较劲?省点劲吧。

    “你说的?”

    沈安真心的头晕了,于是也怒了。

    “老夫说的!”

    韩绛现在只要省钱,别的一概不管。

    沈安打个酒嗝,刚想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好多铜锭!”

    卧槽!

    沈安瞬间就兴奋了起来。

    大宋缺铜,民间自然也很难大批量获得铜锭,所以他只能来寻三司。

    “韩相你这个可不地道啊!”

    沈安冲了出去,韩绛纳闷的道:“哪里来的铜锭?”

    “是交趾来的!”

    外面进来一个官员,兴奋的道:“相公,交趾发现了大铜矿,第一批铜锭来了!”

    韩绛一怔,旋即狂喜,“钱来了!钱来了!”

    他激动的撩起袍子就跑,那形象哪里像是个老人。

    不怪他激动,大宋的财政情况本来还算是不错,可等沈安弄了个水泥路之后,情况就不对头了。

    出钱建造水泥窑,出钱修路……

    谁都知道,修桥铺路的活儿就是个无底洞,只要你想干,就不会断绝。

    钱啊!

    为此韩绛操碎了心,这时得知发现了大铜矿,当真是久旱逢甘露,洞房花烛夜般的畅快。

    他一边跑一边想,这事儿好像是亏欠了沈安吧。

    交趾有铜矿,这是书院的学生发现的,沈安有功劳,现在沈安要弄点铜却不肯给,有些刻薄了吧?

    韩绛有些伤感,等看到三司外面一长溜大车时,啥伤感都没了,只剩下欢喜。

    “打开箱子!”

    车上装满了木箱子,一一打开后,有人欢喜的道:“全是铜锭!”

    韩绛过去抚摸着冰冷的铜锭,目光深情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韩相,是铜锭好,还是美人好。”

    “当然是铜锭。”韩绛都五十七了,哪有那么多精神去玩女人。

    “拉回去!”

    身后冒出了沈安,大手一挥,就和土匪般的要拉走这些铜锭。

    韩绛想起先前的许诺,不禁暗自叫苦。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一番折腾后,沈安悻悻的道:“那某只要一车,照给钱,只是有个条件。”

    这事儿沈安功劳不小,韩绛就爽快的道:“你只管说,老夫应了。”

    呵呵!

    沈安笑眯眯的道:“某准备弄个小报,韩相……到时候某上疏请示……”

    “好说,老夫应下了。”

    韩绛想不过是小报罢了,大宋民间不时会出现些小报,但都不成气候,或是无疾而终,或是被官方扫荡,没一家能活过半年的。韩绛也不觉得沈安能支撑多久。

    于是沈安带着一马车铜锭回去了。

    第二天他的奏疏就进了宫中。

    “小报?”

    赵曙皱眉道:“他这是静极思动了吗?”

    可等他慢慢看下去后,不禁就频频点头。

    韩琦在下面等着消息,见他半晌不吭声,就问道:“陛下,可是什么好东西?”

    赵曙抬头,“沈安准备弄个小报,专门弄些诗词文章上去,要紧的是为百姓释疑,新政种种是何意,朝中的某样决策是何意,这些百姓哪里清楚,若是弄个小报倒也不错。”

    韩琦想了想,“若是如此倒也好,只是沈安弄的东西,陛下,要谨慎啊!”

    那小子经常玩翻车,他玩,咱们翻车,这样下去不行吧。

    赵曙也是想到了这个,“若是他大放厥词就麻烦了。”

    “陛下!”韩绛出班,“臣以为沈安在此等事上有节操,呃,不,是有分寸。”

    节操这词也是沈安用的最多,连韩绛都被影响到了。

    “臣也觉着……要不先看看?”富弼却想到了别的事儿,“这是为新政鼓吹,是好事啊!”

    包拯也出来站队,“旁的不说,这小报若是沈安来弄,定然会让那些人灰头土脸。”

    想起最近的弹劾,赵曙不禁点头,“让他试试。”

    他再看了看,“他让朕题词,朕想了想还是不用了……”

    “臣愿意!”韩琦马上就挺身而出。

    韩某人无所畏惧。

    赵曙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也好。”

    “陛下,那小报叫做什么?”

    “北邙报。”

    韩琦瞬间脸都绿了。

    北邙山上全是坟墓,这小报是为死人办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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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9章 好兄弟,隐忍

    沈安要弄小报。

    吕诲得知消息后不禁笑喷了,然后去寻了司马光。

    “还正儿八经的去请示了官家,官家答应了。”吕诲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司马光坐在那里,神色淡然,恍如老僧,他缓缓道:“沈安弄的东西,你以为简单?”

    吕诲说道:“小报以往有人弄过,没人看,他沈安财大气粗,估摸着敢弄几千份出来,可弄出来有何用?更衣时擦屁股吧。”

    他说的粗俗,司马光微微皱眉,“你不懂。”

    吕诲不悦的道:“某怎么就不懂了?”

    “因为你不知道里面的事。”司马光觉得吕诲这人半点长进都没有,谋略更是奢谈,“盯着就是了。”

    稍后有消息,说那份小报叫做北邙报。

    “哈哈哈哈!”

    吕诲笑的不可抑制,“北邙报……那上面全是尸骸,是弄给死人看的吗?哈哈哈哈!”

    司马光都忍俊不禁,摇头微叹,“这名字听着就晦气,谁会去看?”

    来人说道:“是韩相公亲笔题写了小报的名字。”

    吕诲一怔,“韩琦……他不觉得晦气?”

    司马光眼角抽搐,觉得韩琦绝对是被沈安给忽悠了。

    “某就等着看笑话了。”

    ……

    沈安召集了小团体成员议事。

    赵顼最后来,“我事多。”

    “不就是等着做爹吗?”沈安一脸的不屑。

    苏轼怪笑道:“现在期待,等孩子出来有的头疼。大郎出生后的那阵子,某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赵顼想了想,“我却不会。”

    扯淡完毕,沈安说道:“今日叫了大伙儿来,就是有个事,某这里准备弄一份小报,小报里某准备杂七杂八的都写一写,子瞻,以后你的诗词文章出来,不要先告诉别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先弄小报上去。”

    “好说!”苏轼一脸的无所谓,“要多少?”

    众人无语。

    苏仙的文采那就是趵突泉,不,就是黄果树大瀑布,铺天盖地就冲了下来,他自家都挡不住。

    这就是天赋碾压!

    沈安看向王雱,“元泽,百姓愚昧,信奉神灵大多茫然,你佛道双修,写一些相关的文章,开解一番那些信徒。”

    王雱淡淡的道;“小事,某更期待有人来和某说说佛道之事。”

    谁敢和王雱谈佛论道,保证会掩面而归。

    这是智商碾压!

    沈安看向了折克行……

    折克行很无奈的道:“安北兄,小弟那个……诗词文章都不行,至于佛道,小弟杀人太多,怕是神灵不佑。”

    这个也是哈!

    不过沈安是何等人?号称蝗虫腿上都能刮出二两油的狠角色,哪里会让折克行偷懒。

    “朝中以后对外有征伐,在不泄密的基础上,你也写些文章分析一番,好歹也是养望。”

    如今折家已经打散了,折克行只管尽情施展自己的才能,而无需担心被忌惮。

    折克行应了。

    沈安最后看向了赵顼,“你……”

    赵顼很光棍的道:“我在宫中,难道能写些宫中之事?”

    “不能。”沈安不觉得现在就开始凡人化皇室是好事。

    大宋皇室的威严大概是历朝历代最低的,再凡人化一番,就不成体统了。

    但他也不想放过赵顼,“要不……你写一些自己的事?譬如说你今日读了什么书,明日参政有何感悟,只管往忧国忧民的地方写……罢了,此事不妥。”

    皇子还是低调些最好,免得引发赵曙的反弹。

    赵顼苦笑道:“是啊!不过你这里就两三人,写出来的诗词文章难道能支撑一份小报?”

    “某的手段还没上。”沈安淡淡的道:“这份小报要紧的是为新法说话,让天下人知晓新政的好处,知晓新政是如何实施的,如此那些官吏士绅再想去哄骗百姓就难了。”

    赵顼赞道:“这是个好主意。新政到了地方后,大多实施的不错,可也有少数地方的官吏阳奉阴违,这些都有赖于巡查御史去发现,可终究不能面面俱到。而有了这份小报就不同了,到时候……可百姓不识字啊!”

    他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王雱却摇头,“你忘记了那些说书人!”

    赵顼恍然大悟,王雱继续说道:“你以为安北兄弄了说书人出来就只是为了那些小说?那他吃饱撑的。此刻小报一出,每日托驿站送到各地去就是了。随后各地的酒肆客舍都能读报,甚至可以寻个摊子读报,顺带还能带来生意,谁不愿意?”

    这货太过聪明,一下就看出了沈安的布局。

    “只是有个事。”王雱说道:“旧党那边怕是不会消停。”

    “是啊!到时候两边都弄了小报,争论不休。”赵顼觉得这事儿弄不好就是党争的另一种形式。

    “你觉着……”沈安用那种很不屑的姿态说道:“你觉着他们还比我会弄这个?”

    呃!

    赵顼看着他,点头道:“我信你。”

    玩报纸而已啊!

    沈安很轻松的道:“安心,某会让你们看到什么叫碾压!”

    “某也信安北兄!”王雱很坚定的道。

    “某也是如此。”折克行更是不消说。

    苏轼笑道:“安北若是不行,某就多些写诗词文章罢了,难道还会输给那些人?”

    都是好兄弟!

    沈安含笑,也不说道谢。

    一切都在不言中。

    “只是谁来管这个?”王雱提出了问题,“某管着书院,无暇分身,你自己懒得不像话,子瞻有公事……谁来管?”

    “某不懒吧。”沈安觉得这个评价有失偏颇。

    “呵呵!”

    众兄弟回以呵呵。

    沈安笑道:“给你等介绍一员悍将。”

    他对庄老实点点头。

    “谁?”折克行一听到悍将就兴奋,看样子恨不能寻那位悍将对练一番。

    稍后来了个男子,却是章惇。

    “这位章惇,字子厚。”沈安笑吟吟的,心情很是愉悦。

    “你就是当年弃官而去的章惇章子厚?”

    众人都觉得当年章惇的行径荒谬,但孤傲的王雱却觉得理所当然,有些找到同类的快乐。

    章惇最出名的就是这件事儿,此刻被这个小团体的人瞩目,他依旧没有丝毫失措,“是。”

    王雱赞道:“还不错!”

    王雱难得夸赞人,但章惇不知道啊!所以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就说道:“某不只是不错!”

    王雱一怔,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措。

    “哈哈哈哈!”

    苏轼突然大笑了起来,接着大家都在笑。

    王雱黑着脸道:“很好笑吗?”

    “当然好笑!”沈安也在捧腹大笑。

    王雱起身道:“书院里有事,某先回去了,小报之事回头某让学生们也出出力,好歹有什么好东西也发出去吓唬吓唬那些人。”

    “好。”沈安起身相送,“你回去告诉那些学生,最好写一写杂学对这个世间的认知,也算是给百姓普及一番。”

    扫盲不只是文字,更需要清扫那些蒙昧的旧观念。

    而杂学庞杂,正好承担这个任务。

    “安北兄,你就等着这一刻吧?”王雱笑道:“当年你就琢磨过报纸,可却一直没有弄出来,如今想来……当初旧党的势力庞大,新政并未看到成效,若是弄了这样一份报纸出来,定然会引发旧党的反对。

    而如今新政已然卓见成效,此刻推出报纸,你的目的……”

    他看着沈安,“你并非仅仅是为了宣传新政,更多的是要宣传杂学!”

    呵呵!

    沈安只是打个呵呵。

    “某从未见过谁有你这般隐忍,数年间只字不提,只等一朝机会来临,你就借着新政的名头推行杂学。安北兄,某发现你在推行杂学时小心翼翼的就像是个垂垂老矣的家伙,一步一回头,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谁弄死。”

    王雱突然拱手,肃然道:“某以前孤傲,不以为然,此刻却明白了。若是你当初就大张旗鼓的宣传杂学,不只是旧党要反对,韩琦等人也会反对,他们就算是不下手,可也会坐视旧党的人对你和杂学下手。”

    “那是道统啊!”沈安百感交集的道:“元泽,新政只是术,只是治标,若是要标本皆治,杂学才是最好的药方。可某若是大张旗鼓,政事堂里除去包公之外,不会有人支持某!你可知道?”

    “某知晓了。”王雱突然躬身,“安北兄,小弟……佩服之至。”

    沈安笑着扶起了他,“一步步的,杂学也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元泽,你功莫大焉。”

    王雱抬头,“某不如你!”

    在王家有个说法,天下人都无法让王雱低头。

    但今日他却低头了。

    “你我兄弟,说这些作甚?”沈安笑道:“你到时候审核一番,弄些杂学对世间的认知,某估摸着会受欢迎。”

    王雱点头,“某以为,吕诲等人定然会东施效颦,如此,你可早做准备。”

    “你放心。”沈安很是自信。

    王雱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手段?”

    “比如说……他们喜欢用雕版,而某用活字……”

    沈安笑的和一个老狐狸般的得意。

    “没关系的吧。”王雱觉得沈安过于乐观了,“雕版字型优美,再说了,十天半个月才出一份,他们不怕这个。”

    “谁告诉你十天半月才出一份了?”

    “那多久?”

    王雱已经走出了沈家。

    “每日一份。”

    王雱瞬间就为旧党默哀了一瞬,“他们要哭了。”

    因为政治观点的不同,旧党一直执拗的坚持购买雕版书籍,许多人发誓此生不会看一眼活字印刷的文字。

    等北邙报开始发行后,旧党绝对会跟随,但他们将面临着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是用雕版还是活字?

    就算他们有钱弄雕版,可时间不赶趟啊!

    每天一份报纸多少字?多少版面?等你雕版雕刻结束时,都特么天黑了,你报纸给谁看去?

    可若是用活字,那就是活生生的打脸。

第1820章 图纸被盗

    金成俊跟随着沈安来到了汴梁,他将监督大宋借贷和兵器的情况。

    临行前王徽说过了,你此行要睁大眼睛,万万不可被宋人给骗了。

    好吧,于是他每日就盯着汴梁皇城的动静,就等着开启借贷和买卖的消息传来。

    但皇城很忙,他一问,才知道是在商议怎么给钱。

    这是好事啊!

    金成俊心中欢喜,就去了榆林巷。

    “姑姑!”

    沈家,毛豆跑的跌跌撞撞的,果果在前面等着他,等他跑过来后,就把他抱了起来,“毛豆你好重呀!”

    “不重!”毛豆现在说话什么的很是流畅,只是词汇量明显不足。

    “哥哥!”

    沈安出来了,看着懒洋洋的。

    “郎君,那人说是什么高丽使者。”

    庄老实一脸谄媚,沈安见了就叹道:“就不能……大义凛然些?看看你像什么样……谄媚,丢人。”

    “大义凛然……”庄老实挤了挤,然后问道:“郎君,这样可行?”

    他的眼神看着大义凛然了,可五官合在一起还是谄媚。

    沈安很惆怅,“还多了猥琐。”

    呃!

    庄老实很纠结,“小人其实吧,以前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只是……只是在家里见多了宰辅,后来您成了国公之后,小人就觉着这是在伺候宰辅呢,就越发的小心翼翼了,这不……改都改不过来。”

    “无稽之谈!”沈安觉得这货就是在表忠心,恨不能一家子子子孙孙都跟着沈家混。

    “让他进来。”

    沈安就站在院子里,庄老实以为是要迎接,于是就慎重了些。

    “贵使,请。”

    庄老实看着很是一本正经,沈安意外的发现,这就是他的大义凛然状态。

    人都有几个面孔,在家人前一个,对下属一个,对上官一个……

    都善变啊!

    庄老实引着金成俊过来,正准备按照规矩引见,就见到金成俊躬身,“见过国公。”

    这不对啊!

    庄老实有些懵,心想哪有使者给人鞠躬的?

    也有,那是对帝王。

    比如说金成俊面见赵曙时,行礼是必然的。

    但这只是沈安啊!

    他鞠哪门子的躬?

    沈安淡淡的道:“你不在驿馆待着,来此何事?”

    这话怎么像是上官问下属呢?庄老实一听就觉得更不对劲了。

    金成俊抬头,满脸堆笑,“国公,我这不是想着尽早弄成了借贷之事吗,随后就回去交差。只是看着汴梁繁华,我就万分不舍,只想子子孙孙都在这里度日,哪怕只是守城门也好啊!”

    这话不对!

    庄老实看了沈安一眼,见他神色平静,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只管等着,回头自然会有人带你去看兵器,你只管玩耍就是了。”

    这话就像是哄孩子,可金成俊竟然也应了,随后他吹捧了沈安一番,心满意足的出去。

    “郎君,这人……怎么像是怕您呢?”庄老实做了多年的管家,眼力还是有的。

    “高奸罢了。”

    高奸?

    庄老实不禁惊叹,这使者竟然被郎君弄成了奸细?

    ……

    金成俊自然不觉得自己是高奸,出了沈家后,他一路去了皇城,按照规矩去政事堂见宰辅们,顺带催促一下兵器的事儿。

    韩琦听闻他来了,就笑道:“安北弄奸细的手段天衣无缝,不管是交趾还是高丽,从未失手过,老夫觉着……希仁,等他年岁大了,干脆去执掌皇城司也好啊!”

    执掌皇城司并非都是内侍,只是掌总的必须是内侍,代表着皇城司的属性:皇帝家奴。

    包拯看了他一眼,“若是韩相愿意带头,那也无妨。”

    韩琦这模样去做皇城司的都知?

    曾公亮不禁笑了。

    “哈哈哈哈!”

    富弼也笑了。

    没法不笑啊!

    韩琦黑着脸道:“为何发笑?”

    唯一没笑的包拯说道:“韩相身躯魁梧,若是带着一队密谍行事,想来谁也发现不了。”

    韩琦捧着肚子也笑了。

    那么大的目标还玩个屁的隐藏。

    稍后金成俊来了,双方随意的扯淡几句,韩琦交代道:“两百万贯的兵器,大宋需要调拨一番,贵使等候就是了。”

    “是。”

    金成俊告辞,等他走后,韩琦笑道:“这借贷变成了卖兵器,果然有趣。”

    “某只对沈安的手段有兴趣。”富弼这几日在琢磨沈安的手段。

    “诸位相公,官家召见。”

    韩琦等人一路进了宫中,直至垂拱殿。

    赵曙看着面带怒色,“火炮之秘,已然被人探知了!”

    “什么?”韩琦一听就傻眼了,“陛下,火炮……那不是在出云观打造的吗?怎么被人探知了?”

    火炮出现之后,大宋君臣从刚开始的不以为然,到后面的震撼。等北伐时火炮大发神威的消息传来时,这东西已经被君臣看做是镇国利器了。

    这等利器自然是不能示人的,于是出云观的外面多了不少密谍,专门盯着闲杂人等。

    在这等情况下竟然还被泄密了,谁干的?

    赵曙捶打着椅子,“那些贼子竟然截杀了送图纸之人,随后远遁,皇城司的密谍发现却晚了!”

    “陛下!”韩琦觉得不对,“什么图纸?”

    火炮都在出云观里弄,哪里来的图纸?

    赵曙叹道:“此事也怪朕,出云观里要做的事太多,有人建言在京城建造火炮作坊,朕同意了,于是出云观那边就整理了打造火炮的图纸,令人送到作坊,可在路上竟然被截杀了。”

    出云观的事确实是多,按照舍慧的说法,出云观要寻找钢铁的终极奥秘,用各种配方来探寻自然之道,最后寻到最坚韧的钢铁。

    火炮打造也不简单,你得铸造,需要的场地不小,舍慧自然没什么耐心去弄。赵曙这边一说,沈安那边一答应,出云观无比配合,就像是养了一个逆子有人接手般的欢喜。

    可那图纸竟然被人截了,不用想,定然是外部势力弄出来的好事。

    “陛下,若是被敌军弄到了火炮,臣以为……可怕!”韩琦想了想,难得的面露惧色,“那火炮能打出老远,无坚不摧。大宋倚仗的刀斧手遇到了火炮,那铁弹打过来,谁能挡?”

    在场的人都看过火炮实弹射击,随着韩琦的话,不禁想到了那个场景。

    ——双方列阵,大宋的刀斧手在最前方,厚厚的甲衣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刀斧锋利,让敌军胆寒。

    大军就要靠刀斧手来保护自己的阵列,可就在此时,敌军推出了火炮,双方开始对轰。

    敌军火炮打出来的铁弹冲了过来,以往能扛住敌军冲击的刀斧手们纷纷被击倒,鲜血弥漫……

    “不能丢失!”赵曙怒道:“去问问沈安,若是辽人拿走了那图纸,可能打造出火炮来?”

    事情重大,陈忠珩亲自出马。

    嗖的一下,宫中人不禁惊叹道:“陈都知就是快!”

    陈忠珩速度再现。

    “闪开!”

    这次他没有顾忌什么行人,出宫之后就打马疾驰。

    汴梁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了,有人在叫骂,等看到是一脸焦急的陈忠珩时,不禁都被吓到了。

    “这是官家驾崩了?”

    “可能,否则谁敢在汴梁打马?”

    “不一定呢!官家驾崩宫中会敲钟。”

    “那就是病重了。”

    “哎!”

    “官家是个好官家,虽然没先帝那般仁慈,可带给咱们的好处却最多。”

    “嗯,去祝祷一番吧。”

    一群百姓在宫门前虔诚的祈祷。

    陈忠珩一路到了沈家,急匆匆的道:“赶紧,官家召见,急事。”

    沈安正在逗弄毛豆,闻言衣裳都不换,就这么走了。

    “爹爹……”身后的毛豆见老爹走了,不禁就嚎哭起来。

    沈安听到哭声就不舍的回头,“爹爹马上就回来了。”

    毛豆哽咽,“哄人!”

    “哄你是小狗!”

    好吧,这话成功的安慰了毛豆。

    可果果却有些犯嘀咕,“嫂子,当年哥哥就这般哄过我,也没见变小狗。”

    杨卓雪不禁大笑,然后幽幽的道:“你哥哥哄人的本事最厉害。”

    沈安一路进宫,路上已经得知了那事儿,见到赵曙时就怒道:“陛下,臣敢问拿图纸的几人?”

    “两人。”赵曙没脸啊!

    这事儿是枢密院办的,竟然指派了两个小吏去,这心大的让人无语。

    “两人……”沈安想杀人,“陛下,那是镇国重器,竟然就派了两人去拿图纸?还能再轻忽些吗?”

    韩琦沉声道:“已经去叫文彦博了。”

    稍后文彦博来了,听到这事后,哪怕他号称文春雨,依旧变色。

    “竟然被截杀了?”

    文彦博知道这事儿麻烦了。

    “谁的主意?”韩琦怒道:“找出来,打!”

    文彦博想了想,“是副承旨杨彪。”

    “革职,下狱!”

    赵曙的话冷冰冰的,若是可以,他更想把那杨彪给杀了。

    可作为帝王,他必须要依照律法行事,否则臣子们会劝谏,进而批驳。

    “臣……难辞其咎。”

    文彦博跪下了,“但臣此刻只想知晓,若是外藩人拿到了图纸,可能照着打造出来?”

    这是大家最关切的问题。

    这个问题只有沈安才能回答。

    “图纸上有各等精细的数据。”沈安想了想,“辽人那边若是拿到手,估摸着得要一两年才能打造出来,但这个不怕,臣怕的是更远的地方。”

    “大食?”赵曙的眼中有利芒闪过。

    “大食如今有个对头,就是突厥人,叫做塞尔柱。”沈安从来都没把辽人当做是最终的对头,“大食已经没落了,但塞尔柱却不可小觑,若是他们机缘巧合弄到了火炮的打造法子,以后会有麻烦。”

    “仅仅是麻烦吗?”韩琦觉得沈安说的太轻描淡写了些。

    沈安淡淡的道:“邙山书院里有许多正在研究的项目,比如说火铳,比如说更轻便的火炮,而出云观的钢材最关键。若是能弄出来,青铜火炮将会被淘汰。”

    “也就是说,以后青铜火炮算不得什么?”

    沈安点头,“在杂学的面前,青铜火炮的威胁有限,但始终是个威胁。”

    自信满满啊!

    沈安的自信感染了君臣,赵曙说道:“朕的心一直提着,此刻才放松了些。”

    “不过陛下,臣担心青铜火炮会开导那些人,到时候他们会弄出更厉害的东西来。”

    有需求就有发明,在这个时代,这就是真理。

    所以图纸必须要弄回来!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1821章 闪开,飙车了

    张八年来了。

    他的眼中全是怒火,“陛下,皇城司一名密谍被杀。”

    赵曙捂额,“说清楚。”

    密谍被杀,对方至少是实力不差,追回图纸的可能性又低了些,让赵曙很是头痛。

    “那密谍就死在城外两里的地方,就被抛在路边,可见那些人一心只想逃跑。”

    “可能追上?”赵曙现在只想找到那些下手的人,然后千刀万剐也好,全家为奴也罢,怎么狠怎么来。

    “皇城司的人勘察了地方,对方有快马,只是臣却有些疑惑,在大宋处处皆有巡检司,快马跑不出五十里就会被拦截,他们怎地还敢骑马出逃?”

    大宋的巡检司是个基础治安机构,各地都有,专门盘查有嫌疑的行人,并监督地方的情况,若是有小股造反,第一时间剿灭。

    众人一愣,觉得也是。

    韩琦幽幽的道:“若是他们扮作是传令的小吏呢?”

    这个想法太新鲜,但却让大家一下就惊住了。

    “若是如此,他们还能在驿站换马,不好了!”

    曾公亮怒道:“此事真不好了!”

    “慌什么!”

    众人正在恼怒,就见沈安进来。

    “此事臣以为韩相所言甚是。”沈安也认为那伙人会装扮成小吏,“他们的身份文书定然是伪造的,那么谁给他们伪造的,这个随后查就是了。目下就是如何追上他们。”

    “令骑兵去追赶。”

    赵曙杀气腾腾的道;“令他们无需怜惜马力,只管一路追。”

    “陛下,驿站的都是好马。”

    这个很痛苦啊!

    自从不缺马之后,大宋第一时间就给各处驿站换了好马,方便紧急消息及时传递,可现在这个决定却成功的坑了自己。

    “追!”

    赵曙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吓人,韩琦等人应了。

    “陛下,臣请去追击。”沈安看着很有信心。

    赵曙皱眉道:“也罢,你带着邙山军,小心些。”

    “陛下放心。”

    众人刚准备出去,有人来禀告道;“陛下,城外有百姓嚎哭,说是……”

    “说了什么?”赵曙的心情正在极差的时候,看样子要爆炸了。

    来人说道:“说是您……您驾崩了,在哭呢!”

    老子想杀人!

    赵曙霍然起身,脑门上青筋直跳。

    “谁在造谣?”

    帝王驾崩也能随意说?这是别有用心!

    赵曙气得直喘息。

    韩琦面色凝重的道:“这是有心人弄的吧?”

    众人一路出宫,皇城前已经围满了人。

    “官家好着呢!谁在造谣?”

    一队军士在阻拦那些百姓嚎哭。

    “官家没事?”

    一个老汉激动的问道。

    “沈国公来了。”

    沈安走过去,皱眉道:“官家才将召唤宰辅和某去议事,谁说的那话?”

    老汉心中一松,茫然道:“有人说官家驾崩了,我等伤心,却不知是谁。”

    “某知道。”一个嘴角有颗黑痣的妇人说道:“先前有人说陈都知神色悲痛,还在城中打马,定然是官家出大事了。”

    老陈,看看你干的好事!

    沈安回身看了一眼皇城,觉得陈忠珩要倒霉了。

    你打马就打马吧,还神色悲痛干什么?

    他急匆匆的去了出云观,陈忠珩却在宫中跪着。

    “臣只是心中急切,没什么悲痛啊!”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那会儿好像就是急切了些,哪里来的悲痛?

    陈忠珩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可赵曙在恼火之下就吩咐道:“你也去追赶那些贼人,追不到就别回来了。”

    啊?

    陈忠珩傻眼了。

    此刻他觉得不回来也没啥,可某的晏月啊!

    某怎么舍得我亲爱的晏月。

    他含泪出宫,本来想跟随皇城司的人出发,却听闻沈安去了出云观。

    “都知,去何处?”

    随行的宦官觉得自己倒霉催的,竟然被连带了。

    汴梁最精锐的骑兵已经出发了,他们拖在后面有屁用,只能吃灰。

    他们一路出了汴梁城,刚想打马疾驰,就听后面有人喊道:“闪开!”

    草泥马!

    陈忠珩的心情正在极度糟糕的时候,听到这嚣张的喊声,不禁恶向胆边生,回头骂道:“哪个粪坑里爬出来你这条……沈安?”

    城门那里,十余辆马车鱼贯而出,最前面一辆马车上,石板驾车,沈安就站在敞开的车厢上,双手扶着木板,看着格外的拉风。

    “老陈!”

    马车轻盈的跑了过来,竟然是双马拉车。

    “你这是弄什么?”

    陈忠珩觉得沈安大概是疯了。

    沈安笑道:“来不来?”

    陈忠珩想了想,“好!”

    他下马过去,随行的内侍傻眼了,“都知,那某呢?”

    “你回去。”

    陈忠珩上了马车,发现车厢很简单。

    “把绳子绑着腰。”

    沈安指指自己的腰部,一条绳子一头系在车厢上,一头绑住了他的腰。

    “弄这个做什么?”陈忠珩有些笨拙。

    “某来!”沈安出手,把绳子绑在他的腰上,用力一拉。

    “哦哦哦……要断了!”陈忠珩只觉得腰那里一阵剧痛。

    “没怎么用力啊!”

    沈安有些纳闷。

    “某腰上有许多瘤子。”陈忠珩龇牙咧嘴的,觉得很痛。

    “脂肪瘤吧。”沈安放松了些绳子,然后说道:“出发!”

    石板一拉缰绳,马车启动了。

    后面的十余辆马车上都是乡兵,他们带着各种兵器,手中拿着望远镜,不住的搜索着。

    陈忠珩一直不知道系绳子干什么,等马车渐渐加速后,他觉得有些心慌,“安北,太快了些,会不会翻车?”

    “不会!”

    翻你妹啊!

    沈安觉得这话不吉利,真想抽他一下。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随后挂在上面的几个铃铛被震动,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前方的行人闻声回头,见大车疯狂疾驰而来,赶紧避开了。

    “哪有那么快的马车?”

    “像闪电般的快。”

    马车上的陈忠珩已经慌得一批,他双手紧紧的把着扶手,头发被吹的往后面飞。

    “某的帽子!”

    随着车速越来越快,帽子也被吹飞了。

    “安北,慢些!慢一些!”

    陈忠珩不禁的喊着,恰好马车遇到一个小坑,猛地颠簸了一下,他不禁尖叫了起来。

    “淡定!”

    沈安却是一脸的享受,“再快些!”

    多久没飙车了?

    某多久没飙车了?

    沈安想到自己前世飙车的事儿,不禁热泪盈眶。

    泪水被高速掠过的风吹散,车队开始了狂飙。

    “啊……”

    陈忠珩在尖叫。

    这个时代,从未有人见识过这等速度。

    战马?不够!

    大车?

    普通的大车在这等速度之下,估摸着已经散架了。

    这马车就是出云观弄出来的新货,不管是减震还是各种平衡手段,都是大师级的表现。

    “叮当叮当!”

    半个时辰之后,前方出现了骑兵,却是皇城司的人。

    “让一让!”

    石板得意的喊道。

    想他石板当年只是个乞丐,可后来得了郎君的青眼,这才进了沈家。只是进了沈家之后,周二头号驾驶员的地位牢不可破,他只能另辟蹊径,从此走上了另一条路。

    那就是车技!

    前方的皇城司密谍们闻声回头,见一队大车高速冲来,不禁纳闷了。

    他们避在路边,看着大车疾驰而来,有人眨巴着眼睛,“好像是沈国公?还有那个尖叫的是谁?”

    “是沈国公,边上那个是……陈都知吧?”

    “这马车怎地那么快?”

    “来了来了!”

    车队飞速而来,然后冲了过去。

    一个密谍按下了被风带起的长发,呆呆的道:“这是大车?”

    “是啊!”

    “……”

    谁见过这等速度的大车?

    众人面面相觑。

    “那好像是沈龙图让出云观弄的马车,韩相有一辆。”

    “包相也有一辆。”

    “不过他们的马车和这个有些不一样。”

    “那就是最新的。”

    “可怕!”

    “……”

    这等马车颠覆了大家的认知,让皇城司的人后续提不起精神来。

    “快一些!”

    领队的密谍在喊,可大伙儿都懒洋洋的。

    “去了也无用,沈龙图带着乡兵呢!”

    “那咱们也得去,弄不好咱们先发现呢?”

    “也是,说不定咱们的运气更好,先发现了那些贼人!”

    于是皇城司的人快马加鞭的出发了,而且不断催促着战马加速,恨不能马上就追上去。

    可他们连大车溅起的尘土都看不到。

    “这是何等的绝望啊!”

    密谍们在哀嚎。

    “回头都知定然会说咱们是饭桶,可他哪里知道沈国公弄的马车风驰电掣,咱们拍马都赶不及。”

    ……

    车队在疾驰,陈忠珩终于不尖叫了。他浑身颤抖,见沈安一脸的陶醉,就问道:“安北,你就不怕翻车了?”

    “翻个屁!别说这话,不吉利!”

    “哦。”陈忠珩也觉得不吉利,但依旧不自觉的在担心着。

    “原来身上绑绳子竟然是为了这个。”

    马车一个颠簸,他尖叫一声,双手松开了,幸而被绳子拉了回来。

    “郎君,前面是骑兵,他们好像发现了那些贼子!”

    石板提醒了一句,沈安举起望远镜,就见前方数百骑兵正在奔驰,关键是他们已经拔出了长刀。

    只有在发现了敌人的情况下,他们才会拔刀。

    “竟然追上了?”

    沈安哈哈一笑,说道:“咱们来个后发先至,石板,加速!”

    石板欢喜的道:“好嘞,郎君您站稳了。”

    这等疾驰的情况下,坐是不可能坐的。

    “铛铛铛!”

    铃铛不断的发出声音。

    前方,数百骑兵在一个军侯的率领下追赶着。

    “军侯,他们就五人!”

    边上的军士狂喜不已,觉得这份大功在握了。

    军侯也很欢喜,“这功劳就是咱们的了,要活的!”

    他比较贪心,希望能活捉了这几个贼人,叙功时更得意一些。

    “停下!”

    骑兵们一直在喊,可前方的五骑却只顾着打马。

    这就是不打自招。

    而且那五人身穿官吏的衣裳,和宫中的推断一个样。

    “抓住他们!”

    军侯得意的喊道:“快些!”

    他们的战马都是营中先前挑选出来的,而他们自己也是骑术最好的那一批。军侯盘算最多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就能追上了。

    某的功劳啊!

    他欢喜不已。

    “闪开!”

    “铛铛铛!”

    后面有人在喊,同时铃铛在响。

    军侯回头,就见大车队疯狂冲来。

    那速度之快,就像是风驰电掣。

    卧槽!

    某的眼花了吧?

    他不敢相信有马车能跑那么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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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2章 擒获贼人

    骑兵们正在得意洋洋的等着收获功劳,可谁曾想大车队狂飙而至,一时间他们都愣住了。

    “闪开啊!”

    石板见骑兵们发呆,有些惊慌。

    这要是撞上去的话,两败俱伤是必须的,大车上的还好些,有绳子绑着。

    可骑兵被撞下马来,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他什么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过刹车。

    刹车是不可能刹车的,哪怕舍慧说这是最新设计的刹车系统,但石板觉得刹车是对自己的羞辱。

    汴梁第一车神,怎么可能刹车?

    只见他一拉缰绳,两匹马就偏向了右边,速度却丝毫未减。

    这里的路面平整,但边上却是田地。路面高出田地约有两寸多,这个高度平日里不算是什么,可在高速疾驰的马车冲过去时,顷刻间就会颠覆。

    “闪开!”

    军侯已经看到了沈安,被吓得魂飞魄散。

    要是因为他的麾下堵住道路,导致沈安翻车出事,回头不知道多少人要弄死他。

    官家会收拾他,宰辅们会收拾他……

    那些骑兵也慌了,急忙操控着战马避开。

    可晚了啊!

    沈安的马车打头冲了过来。

    “啊……”

    陈忠珩又尖叫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想到的是谁,大概那人就和他最亲近。

    某的晏月啊!

    陈忠珩此刻只想到了晏月。

    沈安盯着边上的田地,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作死。

    马车应该很快就会冲下去,高速震荡之下,马车会翻滚,然后他会被摔的筋骨断裂。

    这种程度的交通事故,安全绳毛用没有,只会拉断你的腰。

    “啊……”

    陈忠珩依旧在尖叫。

    只有石板,他依旧不慌不忙。

    他先是用力把缰绳往左边拉,两匹好马心领神会的朝着左边转向。

    然后他在‘驾驶室’站起来,身体朝着左边偏去。

    沈安看到了,不禁觉得这一幕很眼熟。

    这不就是摩托车转弯时的动作吗?

    摩托车转弯时不是生硬的转动龙头把手,而是要身体配合,用腰部控制车子转向,身体自然而然的偏向那一边。

    “老陈!”

    沈安抓稳把手,身体也往左边倾泻。

    陈忠珩一边尖叫一边偏过去。

    整个马车渐渐偏向左边。

    右边的轮子已经冲了出去,悬空了,但马车在高速奔驰,加上车上的人全数往左边倾斜身体,竟然没落下去,而是单轮悬空,急速通过。

    两匹好马的身体都在往左边倾斜,马鬃飘飞中,马车竟然就这么被拉回了路上。

    石板松开缰绳,马车右轮落地,随即冲了过去。

    那些刚让开道路的骑兵都看傻眼了。

    “还能这样?”

    “这车技,神了!”

    “你看那人还在尖叫,车夫却从容不迫,可见是有真本事。”

    “那是沈国公家的车夫!”

    有人认出了石板,军侯还来不及反应,后续的大车从让开的通道中冲了过去。

    “这些都是乡兵,军侯,咱们被邙山军抢先了!”

    悲剧啊!

    一群骑兵悲愤的看着大车冲了过去,有人说道:“这是舞弊!”

    “舞个屁!这么快的大车,坐在上面就是玩命,你可敢吗?”

    那人沉默了。

    是啊!

    这等高速马车谁敢坐?

    要是运气不好,蹦的一下就人仰马翻,死的不能再死了。

    “看,要追上了。”

    前方,大车队越来越快。

    战马驮着一个人怎么跑都只能那么快,而且越跑越累,越跑越慢。

    但马车不同,只要速度一起来,拉车的马承受的力量就不大,只管撒丫子跑就是了。

    前方那五人在亡命而逃,其中一人喊道:“前方有密林,咱们冲进去,只要进了密林,他们就别想找到咱们。”

    这年头的密林,那真叫做密林,面积大,全是天然林,藏几个人再轻松不过了。要想找到他们,必须要出动大军顺着搜索,可他们早就从另一头跑了。

    左前方就是密林,一眼看不到边。

    原先这片密林是要准备砍掉的,当做是柴火烧掉,后来沈安说了什么要绿水青山,顺带弄了泥炉子和铁炉子出来,铁炉子有钱人用,泥炉子普通人用,各取所需,燃料多用煤,于是这片树林就被保住了。

    “快一些!”

    这五人如丧家之犬,但却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微笑。

    “只要回到大辽,咱们就是功臣,升官发财只是等闲。”

    “哈哈哈哈!”

    他们想到美好的未来,不禁就畅快的笑了起来。

    铛铛铛!

    铃声传来,有人回头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法转过去了。

    十余辆大车正在急速追来。

    “有大车来了!”

    其他人纷纷回来,等看到那速度快的不像话的大车时,不禁都傻眼了。

    “大车能跑那么快?”

    “快跑!”

    那大车越来越快,车上的乡兵们已经举起了弩弓……

    “是邙山军!快跑啊!”

    五人拼命的打马狂奔,可距离却越拉越近。

    其中一人慌不择路的策马冲进了田地里。

    收获后的田地里处处都是陷阱,战马一冲进去,马蹄就被坑了,接着就飞了出去。

    那人和战马一起落地,没有人再多看他一眼。

    从高速到突然停止,这样的姿态摔出去,不会有幸存者。

    剩下的四人打消了转向的念头,只能祈祷自己能在大车之前冲进密林里。

    最右边一个男子一边打马一边侧脸看,就看着大车渐渐超了过来。

    “孙子!下马跪地不杀!”

    沈安双手把住把手,意气风发的喊道。

    陈忠珩也收起了恐惧,大笑了起来。

    大车就这么冲了过去,不,是超了过去,一直冲到了密林前,然后石板一拉刹车。

    嘎……

    大车来了一段漂移,漂亮的完成了侧转,挡住了大道。

    石板只觉得酣畅淋漓,就问道:“郎君,小人的车技可还行吗?”

    行啊!

    行你妹!

    四骑飞速冲来,可大车上只有三人。

    陈忠珩的战斗力等于零,石板也是战五渣,就沈安一人。

    也就是说,石板的一个漂移直接把三人送到了危险的境地。

    那四人不禁狂喜不已,有人喊道:“弄死沈安!”

    弄死沈安也是大功一件啊!

    可就在此时,一支弩箭飞了过来,射中一匹战马。

    马上的贼子落了下来,径直扑倒,随后一路翻滚到了马车之前,这才消停了。

    这人不用看,死定了。

    石板呆呆的看着那三人在减速。

    不减速不行啊!

    不减速就撞上来了。

    至于你说为啥不从边上跑,边上都是大车。

    你跑哪去?

    乡兵们用大车圈住了三个贼人,严宝玉喝令道:“十息之内下马跪地。”

    有人下车,举着弓弩缓缓逼了过去。

    “下马!”

    三个贼人在犹豫,其中一人喊道:“和他们拼了!”

    这是辽语,乡兵们懂,沈安却满头雾水。

    “他说了什么?”

    他刚问话,就见那贼人策马准备冲起来。

    咻!

    一支弩箭飞过去,正中战马的膝盖。战马缓缓倒下,贼人也落马。

    “下马!”

    乡兵们缓缓逼近。

    失去了速度之后,战马就是累赘。

    两个贼人下马,随即被绑了,顺带用绳子勒住了嘴唇,这不是预防咬舌自尽,咬舌头有很大的几率死不了,但说不了话就没法问口供,这个才是最大的问题。

    三人被擒,沈安这才下了马车。

    “查身份。”

    乡兵们剥开了这几人的衣裤,只是随便寻摸了一下,就有结果了,“郎君,两个死的都是辽人,这三人一个辽人,两个是汉儿。”

    “带回去!”

    ……

    赵曙在城中生闷气,文彦博在边上苦笑。

    “枢密院已经清理了一遍,查实并非是故意,只是散漫了些。”

    “散漫,这是渎职!”韩琦阴测测的道:“这样的人,那里能担任副承旨?他是谁的人?老夫觉着那人也该出来请罪。”

    文彦博看了一眼赵曙,神色平静。

    赵曙说道:“这等庸官,是该查查是谁举荐上来的!”

    大宋官员无数,要想升官,自然要人举荐。

    比如说章惇,欧阳修还没回家休养时就举荐过他,这是这货的名声太臭,所以又被赶了回去。

    韩琦冷笑,他记得这个杨彪是在文彦博执掌枢密院之后才被提拔起来的,这绝壁是老文的人马。

    收拾他没商量!

    文彦博低下头,“陛下,这杨彪当初乃是……”

    他有些欲言又止,赵曙不满的道:“有何不能说的?”

    文彦博说道:“那人是冯京举荐的。”

    瞬间大伙儿都盯住了富弼。

    老富,你女婿惹祸了!

    富弼也很懵逼啊!

    冯京是枢密副使,上次翁婿俩还一起北伐,可怎么这就犯错了?

    那个小畜生!

    富弼知道文彦博在这等事上不会说假话,所以气得想吐血。

    韩琦也没想到自己的质疑竟然引火烧到了政事堂,他板着脸道:“不管是谁,该处置就处置吧。”

    政事堂起火了。

    赵曙很是恼怒,但另一方面却觉得文彦博的手段确实是厉害,只是不经意间就让政事堂成了笑话。

    “怎么处置?”文彦博依旧平静的问道。

    冯京在枢密院,虽然他是反对新政的,但却是富弼的女婿,这个关系让人很膈应。

    若是能换掉他的话,旧党那边有的是人手来顶上。

    好手段啊!

    在场的都是老手,一瞬就明白了文彦博的思路,不禁惊叹。

    ……

    感谢老书友“聚宝山千户所千户”的盟主打赏。感谢!

第1823章 不要脸的沈安

    文彦博看了韩琦一眼,觉得这位首相当真是个蠢的。

    首相要什么?

    担当只是其一,更多的是手段。上承接官家的意思,下调理天下阴阳。这等要职,全凭跋扈有屁用!

    “若是那几个贼子追不上的话,下一次的征伐,臣担心辽人那边会推出火炮,到时候……刀斧手废掉了,长枪也废掉了……”

    文彦博没有夸张,只是摆事实,说道理。

    大宋的阵列经不起火炮的轰击,这个谁都知道。

    韩琦冷笑道:“大宋的火炮更多。大不了对轰就是了。”

    这个就是一力降十会,哥的火炮比你的厉害,比你多,轰死你。

    “辽人穷的要命,耶律洪基能铸多少火炮?”曾公亮发话了,关键时刻,必须要一致对外。

    耶律洪基就是个穷鬼,否则怎么会打高丽人的主意?

    “高丽人连买兵器的钱都没有,可辽人依旧向他们伸手,可见窘迫。”包拯也发言了。

    韩琦说道:“希仁,沈安先前不是说,大宋有更厉害的东西?”

    包拯点头,“书院和出云观都在研究这些东西,只是有人说那等地方纯属是多余……”

    老包的反击来了。

    你们旧党整日嘀咕这个不好,那个不行,书院和出云观行不行?

    这种程度的攻击文彦博基本上免疫,这就是文春雨的本事。

    包拯知道,大家都知道。

    “老夫怎么觉着那些反对新政的人不对劲呢!”韩琦出马了。

    包拯和文彦博有旧,下不去狠手,但韩琦没问题啊!

    老韩一脸不满的道:“那些人抨击新法,于是新法引得百姓欢呼雀跃。他们抨击书院和出云观,于是书院和出云观就出了许多利国利民的好东西,那个文相……”

    众人想笑。

    文彦博垂眸不理。

    按理攻击就该差不多了吧?

    可韩琦是谁?

    “那个文相,要不……你让他们抨击一下老夫可好?”

    噗!

    曾公亮忍不住笑喷了。

    他没法不笑啊!

    旧党抨击新法,新法就牛笔。旧党抨击书院和出云观,这两个地方更牛笔。

    你们要不来抨击抨击老夫呗,说不定老夫改日也会牛笔起来。

    这个神逻辑一下逗笑了所有人。

    “哈哈哈哈!”

    文彦博的眼中第一次多了些不满。

    这种近似于调侃讥讽的话他不喜欢,而且他也不觉得新政是好事儿。

    “陛下,新政看似得了不少好处,可士大夫们如何?”文彦博第一次表态来了。

    赵曙坐直了身体,韩琦握紧双拳,眼中有寒芒闪过。

    谁敢反对新政,就是我韩琦的对头!

    包拯低头叹息。

    “大宋的治理靠的是哪些人?”文彦博认真的道:“臣以为靠的是士大夫。可新政对准的也是士大夫,处处紧逼,这是要逼迫他们站在另一边,成为朝中的对头,这样的新政会如何?臣以为长远看,弊端丛生,是在为子孙埋下祸端!”

    他这话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指士大夫们是大宋的中间力量,是脊梁骨,新政就是打断了自己的脊梁骨,这个大宋能好的了?

    而第二层意思更是隐晦,却很大胆:士大夫们因为新政在不满,现在他们不敢闹腾,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一旦朝中出现重大变故,那些士大夫们会支持谁?到时候朝野分裂,国将不国。

    韩琦冷冷的道:“不变等死,变了才有活路。你以为该等死还是走向那条活路?”

    文彦博微笑道:“缓而行之,总有别的法子能解决那些问题。”

    “如何解决?”韩琦咄咄逼人的道:“若是吕诲在此说这番话,老夫会用笏板抽他个半死。”

    文彦博看看韩琦手中的笏板,嘴角抽搐了一下。

    “若是司马光在这里说这番话,老夫会说他迂腐不堪。”韩琦分的很清楚,“但你文彦博却是做过首相的人,你应当知道大宋的危机何在,士大夫们一手弄出了这些危机,谁来解决?”

    文彦博说道:“可缓而行之!”

    这是旧党的一个主流想法,就是慢慢来。

    “沈安曾经说过,大食过去有个地方,那地方不小,有一种大鸟,比之牛马大小,奔驰如风,脖子很长,看似很凶。可遇到了危险,这些大鸟就会把头钻进沙堆里,以为这样就能避过危险……”

    韩琦摇头道:“你的想法和这等大鸟何其相像,遇到了危机不思解决,就想拖,一拖再拖,最后把国运都给拖没了。”

    文彦博却不赞同这个说法,“可新政却是在竖立对头,士大夫们和朝中离心,会带来多大的恶果?稚圭你也是老臣子,你来说说……”

    “是,士大夫们有不少站在了朝中的对面,可就因为他们站在对面就得停止新政?”韩琦不屑的道:“为了一些混吃等死的人抛弃国运,文宽夫你是如何想的?你的胸襟也就这么大吗?”

    老韩终于开始人身攻击了。

    文彦博觉得这里不是辩论的好地方,就含笑转移了话题,“那个冯京该如何处置?”

    韩琦的煞气就这么被这个问题给消磨掉了。

    他若是不管不顾的继续抨击文彦博,那文彦博就能把战火从冯京的身上烧到富弼的身上。

    这叫做连带攻击!

    本来富弼是宰辅,冯京担任枢密副使就有些被人诟病,此刻冯京犯错,不少人会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只需祭出回避的潜规则,富弼和冯京必然走一个。

    冯京反对新政,那么就让富弼滚蛋也好啊!

    富弼一走,参知政事就少了一人,旧党的机会就来了。

    赵曙对此洞若观火,不禁赞叹着文彦博那无声无息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但此时却由不得他了。

    随后旧党就会发动弹劾,开始是冯京,随即火力就会全部转到富弼的身上。

    一旦弹劾成功,富弼跑不脱,冯京也跑不掉,翁婿俩就结伴一路去地方任职吧。

    这就是兑子战术,用一个冯京兑富弼,旧党大赚特赚啊!

    赵曙生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觉得文彦博去做生意兴许也不错。

    文彦博亮出了自己的杀招,从容的看着政事堂的几位宰辅,只觉得自己的手段越发的成熟了。

    怎么有些寂寞的感觉呢?

    他想了想,觉得是一种没有对手的孤寂。

    哎!

    他叹息一声,赵曙说道:“散了吧。”

    目前的局势对宰辅们不利,赵曙同样出招了。

    散了吧。

    朕中止了这件事的讨论,后续的事儿,就交给宰辅们慢慢应对吧。

    若是最后局势不妙,赵曙还能使出杀招。

    他在这一刻想到了曹佾。

    曹佾在武学还算是不错,关键是没野心,憨实,这样的国戚不重用就是傻子。

    用了曹佾就是安抚勋戚,还能站位。

    到时候富弼真去了,赵曙就敢把曹佾推出来,直接推到枢密院去。

    你文彦博进政事堂也行,但枢密院却不能给旧党。

    这样就算是抄了文彦博的后路。

    朕的手段也不差吧?

    赵曙微微一笑。

    宰辅们出了大殿,一路沉默着往外走。

    “宽夫想进政事堂?”韩琦突然问道。

    “何来这一说?”文彦博讶然,仿佛自己从未想过此事。

    “呵呵!”韩琦呵呵一笑,正准备让富弼出头时,却见他有些沮丧。

    是了,此次他和冯京一起倒霉,翁婿俩算是难兄难弟,真的很痛苦啊!

    文彦博含笑道:“彦国这般愁苦为何?你那女婿只是无心之失,回头老夫自然会为他缓颊。”

    老夫为冯京求情,若是成功,我旧党就会多一分力量。至于你富弼,自求多福吧!

    这个老匹夫!

    富弼看了文彦博一眼,若是眼神可以杀人,他发誓要把文彦博活剥了。

    春风得意的文彦博啊!

    哪怕看着平静,但脚步却轻快了不少。

    一路到了政事堂前,就听到了马蹄声,还有大车的声音。

    “拿住了!”

    皇城大门那里有人在欢喜的叫喊着。

    “拿住什么了?去看看!”韩琦很是好奇,正好有人跑回来,就问道:“拿住了什么?”

    这人欢喜的道:“韩相,沈国公把贼人全数拿回来了。”

    喔嚯!

    喔嚯!

    韩琦缓缓偏头看着文彦博,很是亲切的问道:“文相,心中可舒坦?”

    这个小人!

    文彦博微笑道:“如何不舒坦?”

    韩琦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就在笑声中,沈安当先进了皇城。

    他的身后是皇城司的密谍,乡兵们不屑的在外面说道:“我等就不进去了。”

    咱们抓人,你们去审讯吧。

    啧啧!

    密谍们脸上泛红,觉得羞耻之极。

    “哈哈哈哈!安北!”

    刚回头,他们就看到了一个魁梧之极的男子大步走来。

    “竟然是韩相来迎接?这个面子可真是够大了。”

    沈安也没想到,等看到宰辅们全在时,就知道是碰巧了。

    “韩相!”

    他笑着走过去。

    韩琦问道:“可找到图纸了?”

    沈安点头,“找到了,一张不差。”

    韩琦回身,故意说道:“听闻彦国在你出发前曾指点过你往哪边追赶?”

    呃!

    没这事吧?

    沈安觉得韩琦在胡说八道,但见他盯着文彦博,就知道在自己去追击的时候,宫中生出了些变化,文彦博占据了上风,而富弼要倒霉了。

    文彦博在看着沈安,沉声道:“君子当不说谎!”

    你沈安经常吹嘘自己是君子,说什么以德服人,这时候你说谎了,那你是个什么?

    小人!

    “是啊!”沈安觉得自己就是君子,代入了一下君子之后,一脸正气凛然的拱手道:“此次幸亏有富相的提醒,否则就追不上了。”

    不管如何,就是不能让文彦博得意!

    秉承着让旧党膈应哥就快乐的精神,沈安毫不犹豫的撒谎了。

    不要脸!

    以文彦博的城府,依旧鼻息咻咻。

    不要脸的沈安北!

    ……

    大家晚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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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介绍:
后人都说大宋无丈夫。从而是弱宋。弱宋不能自守,偏安一隅。遂使神州陆沉。沈安很想做个大丈夫,但他得先背着四岁的妹妹在汴梁城中求活……新书的qq群:方家庄,号码:624065836这是普通群,等本书上架,在群里验证过全订后,再进全订群。北宋大丈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大丈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