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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56章 告别臃肿,重归年轻

    灵州通往兴庆府的路上哨卡林立,戒备森严,堪称是连只鸟儿飞过也得弄下来盘问一番。

    兴庆府依旧有商队往来。

    “我们是商队。”

    带队的男子一脸嘚瑟的模样,城外的军士查验了身份却不放行,指着商队里的一个男子说道:“此人看着这般猥琐,像是奸细!”

    商队有二十余人,站在前方的一个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敢相信。

    男子干咳一声,“别扯那些,此次是从宋人那边带来的好东西,城里不少人正等着呢!你知道的,从灵州被宋人占据了之后,那些好东西的价格一涨再涨,某此次冒险过去,历经艰辛,总算是弄到了些,不过也折损了不少人手,这生意……以后怕是做不下去了。”

    他一边说握住了军士的手,诚恳的道:“辛苦了。”

    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一坨金子被弄进了军士的手心里。

    军士握拳愤怒的道:“退后!”

    男子干笑道:“误会误会。”

    军士右手回收,瞬间就掂量出了重量,他喝骂道:“嬉皮笑脸的,下次再这般就别想进城。滚吧!”

    男子堆笑点头,回身招手,“赶紧进城。”

    商队缓缓进城,军士回身张开手,看了一眼金子的大小,得意的冲着同袍笑了起来。

    守城门是个苦差事,若是没有这些好处,谁会认真?

    商队一路进城寻了地方住下,随后就开始送货。

    越是国事危难的时刻,权贵们越是骄奢淫逸,这不以地域和人种为限。

    商队带来的奢侈品掀起了一阵小风暴。

    “郎君,只是送了两家货,那些人就来了。”

    客舍的二楼,沈安打开窗户探头出去,看着下面那些倨傲的豪奴,淡淡的道:“某要的是大鱼,最好是梁乙埋,这些人……不值一提。”

    此刻的李宝玖已经完全变了样,脸上的刀痕被装饰了一番,眉毛也被大修了一次,加之肤色的变化,不是老熟人压根就认不出来。

    “郎君,梁乙埋乃是国相,怕是不肯上钩吧?”

    梁乙埋弟凭姐贵,一个年轻人就能担任西夏国相,压根就无法服众。但他从上台开始就展露了自己的狠辣手段,成为了梁氏的左膀右臂。

    这样的人,奢侈品怕是无法让他动心。

    沈安笑了笑,“他不动心不打紧,可梁氏呢?”

    李宝玖倒吸一口凉气,“郎君,您要引她出来?”

    “不行?”沈安笑吟吟的,正好下面那些豪奴闹腾起来,有两人在斗殴,他大声吆喝着,还吹了个尖利的口哨。

    “郎君,那是……那是西贼的太后,怕是难啊!”

    整个西夏的东西都任由梁氏挑选,而且她深居宫中,一般不会出来,沈安想引她上钩,哪有那么容易.

    “可她是女人。”

    沈安笑了笑,说道:“听闻梁氏有些……丰腴?”

    李宝玖点头,“是,好像说是为此问过郎中。”

    呵呵!

    沈安此刻笑的就像是电线杆上的老中医,“去放话,就说商队找到了一个能让妇人消瘦的法子。”

    黄春愕然,“郎君,您真会?”

    “当然。”

    沈安想起了后世那些减肥手段,很轻松的道:“小事罢了。”

    黄春出了客店,身边是随行的密谍和严宝玉。

    密谍精通西夏话,一路不时自言自语,每当这个时候,黄春和严宝玉就鸡同鸭讲,乱七八糟的说一通,大抵就像是忘了台词念数字一个德行。

    半路他们汇集了一个美少年。

    “久违了。”没有行礼,只是含笑问候,还得避开人多的地方小声说话。

    “张五郎!”黄春眼睛一亮,“啧啧!这般细皮嫩肉,和美人差不多,这边的贵妇人没把你给吞了?”

    从辽国的中京城到西夏的兴庆府,张五郎从皇城司的一个普通密谍摇身一变,变成了皇城司在西夏的首领,唯一不变的就是俊美。

    张五郎微笑着说道:“某的身手不错。”

    这话隐晦,黄春这个老司机却听懂了。他讶然道:“真有女人对你用强了?”

    张五郎脸上挂着微笑,目光转动,“这边的女子彪悍,不少。”

    他的随从低声道:“五郎数次被女子伏击,差点就被人察觉到了身份。”

    这么一个美少年……

    黄春心中揣测着张五郎是否主动去色诱过,“那就下狠手,弄死一个算一个。”

    那密谍淡淡的道:“弄死了三个。”

    艹!

    黄春想到张五郎微笑着拧断了那些女人的脖颈,不禁叹息一声,“这等美少年,就该待在汴梁。”

    一路到了送货密谍相熟的权贵家,在进去之前,他低声道;“胖一点多好?瘦巴巴的丑也丑死了,此事某觉着怕是不妥。”

    黄春皱眉:“你只管去说,成不成与你无关。”

    “好说。”密谍进去了。

    天气寒冷,外面的行人稀疏,看到黄春几人站在权贵家的大门外,都摇摇头。

    张五郎低声道:“每逢年底,就会有不少人熬不下去,他们会来权贵家外面蹲着……这边信佛,偶尔也会施舍些。”

    这个时代的信仰是必需品,可以作为统治者的有力工具。不管是西夏还是辽国,崇佛都是普遍现象。

    “这是把咱们看做是来乞讨的了?”黄春不忿,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才发现有些破旧。

    “乞丐就乞丐吧。”黄春笑道:“那梁氏最近如何?”

    张五郎摇头,“她的对头不少,那些人就揪住了她是汉女的出身不放,此事多番争执,辽人在其中起了大作用。”

    “辽人难道想让他们内斗?那不妥吧。”黄春觉着这个可能性不大,“西贼是大宋的对头,他们这么搞,岂不是便宜了大宋?”

    “非也!”张五郎缓缓转身,看了一眼后面,“梁氏如今想修生养息,可辽人却希望他们能和大宋一直打下去,如此他们在边上就能坐拥渔翁之利。”

    “原来如此。”黄春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没了梁氏,西贼怕是要冲着大宋发狂了?”

    “有人出来了,噤声!”

    众人把双手收进袖子里,还吸吸鼻子,别说,这么一看还真像是乞丐。

    出来的是密谍,他一脸笑意出来,回身拱手,和这家的仆役告别。

    众人默然行走在街道上,转过去之后就分开了。

    再次汇聚是在客店里。

    沈安已经沐浴更衣完毕,正在喝茶。

    外面寒风凛冽,房间里烧了个炭盆,很是惬意。

    张五郎进来,百感交集的行礼,“见过沈龙图,您竟然来了,让下官倍感安心。”

    “处境已经这般艰难了吗?”沈安指着边上的凳子,神态从容。

    张五郎坐下,“是。”,他指指隔壁,边上的黄春说道:“安心,这一层都是咱们的。”

    豪奢啊!

    张五郎有些艳羡,“那些权贵在抨击梁氏,说她是汉女,和大宋有勾结,于是城中那些汉儿大多被人盯住了,就等着拿到把柄去攻击梁氏。下官这……”

    他指指自己的脸,苦笑道:“盯着下官的也不少。”

    “长的太俊美也是罪过。”沈安开了句玩笑,然后正色道:“梁氏派了使者去汴梁,说是要和谈,可这只是假象。某来此,是为了看看西贼的局势,给他们添乱……而最终目标还是梁氏。”

    张五郎点头,“您是想让梁氏束手吗?”

    “对,朝堂之上许多人都以为这很荒谬,可总得试试。”沈安微笑道:“若是能说服梁氏,那么大宋就无需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收复战,于国于民大有好处。”

    西夏有了准备,若是正儿八经的攻打,伤亡和物资损耗会是一个天文数字。所以能在西夏内部分化自然是最好的。

    “很难。”密谍的生涯让张五郎说话很直接,“梁氏垂帘,她的弟弟梁乙埋是国相,这姐弟二人都离不得权势,想说服她,下官以为艰难。”

    “那倒未必,看手段罢了。”

    沈安问黄春,“可有人愿意来减肥?”

    “有。”提及这个,黄春就觉着不可思议,“郎君,为何有人想瘦呢?肥了多好?在雄州,但凡是肥胖的都很得意,大家也羡慕,都觉着那一肚子都是肥油呢!多好。”

    是啊!

    一肚子的肥油。

    “你们不懂女人!”沈安目露回忆之色,“若是在前唐,那么就是以肥胖为美,可这里是西北,肥胖的女子就是累赘,家里的男人还嫌弃。”

    “那汴梁呢?”从未有人提出减肥这个概念,所以黄春有些好奇。

    “这需要宣传。”沈安的精神明显的好了许多,“为何许多人以为肥胖好?那是因为穷的。以前吃不饱,穿不暖,能有几个是胖子?穷人都羡慕胖子满身的肥油,可那些贵妇人不同,她们会觉着臃肿……就如同你身上压着数十斤麦粉,走路是什么感觉?”

    “累。”

    “那些贵妇人养尊处优,累不累?”沈安自信的道;“而且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自信的女人,不臃肿的女人,那些贵妇人定然很惆怅自家的夫君那厌恶的目光,可要如何改变却没人告诉过她们,如今某来了,她们的幸福也就不远了。”

    黄春眨巴着眼睛,觉着有些心动了。

    “去告诉那些贵妇人。”沈安一脸神圣,脑袋后面仿佛有光,“想赢回自家夫君的心,那就来这里。口号是……告别臃肿,重归年轻。”

    ……

    第三更,还有两更。

第1557章 先生,我喜欢你

    去说服梁氏归降,这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为政者们最喜欢的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然后以小博大。

    你若是说为政者不是赌徒,可在许多时候,他们就是在赌博,而且下注很大……一个国家。

    从汴梁出发到了兴庆府,这一路大家都在想着该如何着手此事,想了许久,主意无数,最终被一一排除,一筹莫展。

    只有沈安很淡定,仿佛是来郊游的。

    张五郎发动了在兴庆府的密谍开始给那些贵妇人传递消息,他自己更是身先士卒,每次从那些权贵家里出来时,身上的衣裳都凌乱不堪。

    “郎君,为何您建言把梁氏的使者留在汴梁?”黄春一直不理解沈安的这个决定,觉得有些冒险。

    若是梁氏的使者跟着来了兴庆府,此刻他们定然和梁氏接上头了。

    “谋国之举,慎之又慎!”沈安站在窗户边,冷眼看着外面的街道行人,“西贼内部复杂,今日他是梁氏的人,明日呢?”

    “不会吧。”黄春惊讶的道:“梁氏既然派他去汴梁,那定然就是心腹。”

    “别说是心腹,在这等时候,亲人都会背叛。”沈安单手拉上窗户,回身道:“而且那人若是跟着咱们一路过来,就知道了咱们的布置,他知道就是梁氏知道……记住了,两国交锋,保密为上!把自己的事都告诉了对手,未战先败!”

    黄春心中一凛,叉手行礼,“是,小人受教了。”

    “可梁氏会来吗?”黄春担心的问道。

    “那是个好奇的女人,她会来的。”沈安笑了起来。

    “可她是太后啊!”黄春遥想了一下曹太后的日子,“太后不该是守在宫中不出门的吗?”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皇后死了老公就该蹲宫里,若是继任的皇帝年幼,那她们还能蹦跶几年,嘚瑟几年。但大部分情况下,她们都只能默默无闻,最终死在宫中。

    就算是能垂帘听政,除去有数的几位之外,大部分都守在宫中不出来,用权利来麻醉着自己枯槁多年的心。

    “她是女人。”

    沈安只是笑了笑。

    ……

    当天下午就有人来了,接着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

    “是谁做主?”

    一个豪奴倨傲的进了客店,左顾右盼。

    客店已经被沈安租了下来,押金很丰厚,掌柜直接带着人去休假了,说是等明年再来。

    密谍迎上去,“敢问您是……”

    “谁会弄变瘦的东西?马上跟某回去!”

    豪奴看着很跋扈,密谍堆笑道:“怕是不能……”

    “想死?”豪奴冷笑道:“我家夫人若是动手,你等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伸开双手……”

    “双腿撇开,合拢……蹦起来!”

    “对,跳起来,双腿开合,双手开合……对对对,棒极了!”

    客店的一楼除去大堂之外就是厢房和厨房。

    左边的厢房里,此刻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听着很是激情四射。

    “要尽力!”

    “别乱动,那个谁?双腿别撇的太开了!”

    密谍指指厢房,“要不你去试试?”

    豪奴点头,径直走了过去。

    厢房里,五个身材肥硕的女子正在蹦跳。

    她们的双腿不停的撇开、并拢,双手在身侧不断的放下、举起……

    女人这么一蹦跳,身体各处都跟着颤动,看着极为养眼。

    前方站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在带着女人们蹦跳,另一个在不断的提醒她们动作要领。

    这个动作结束,领头的男子带着女人们原地踏步,边上的男子说道:“先前有人说自己骑马射箭,为何不能瘦,那是因为你等不知道怎么瘦!

    廋!说来容易,做来难。有人少吃无用,喝水都胖,为何?那是因为你等不知道里面有个奥妙,叫做有氧运动……只需跟着这位先生一起练习,最多半月,你等就能看到身上的赘肉一一消散……”

    稍后练习完毕,五个女人瘫坐在地上,喘息如牛,汗流浃背,纷纷说真舒坦。

    “起来,跟着一起放松!”

    先生又开始动作了,五个女人跟着做完一套,有人欢喜的道:“先前腿好酸,现在竟然好了许多。先生果然是高人呢!”

    先生淡淡一笑,让人感到了出尘的气息。

    一个女子问道:“这才五日,可我却觉着身体轻健了许多,敢问先生,这是何等手段?”

    先生只是微笑,边上的男子正色道:“这手段来自于极西之地,那处有国名泰西。泰西人喜爱喝奶吃肉,于是痴肥,有中原男子梁兴去了泰西,不忍见泰西人煎熬,于是闭关六六三十六年,最终悟透了大道,得知人体奥妙……而这位先生就是梁兴先生的传人。”

    五女不禁看向了先生,见他盘腿坐在地上,宝相庄严,不禁钦佩不已。

    一个女人无意间偏头,看到了那个豪奴,顿时大怒:“无礼!”

    于是大家马上就看到了西夏贵妇人的手段。

    等那个豪奴奄奄一息的被拖出去后,室内的先生也笑了起来。

    一直说话的是密谍,而带头做操的是沈安。

    隔壁房间里,黄春把目光移开,然后用纸把小洞给堵住。

    “郎君厉害!”

    他只能用厉害这个词来赞美。

    稍晚张五郎来了。

    “权贵们每日都在密议,今日朝会,有人提出要向辽人借兵,梁氏说辽人狼子野心,可那些人却说大宋的野心更大,是想灭了大夏,双方僵持,最后不欢而散,局势要变化了。”

    张五郎有些焦急,“某估摸着那些权贵已经忍不住性子了,若是动手,梁氏能掌控的军队不如那些人,弄不好会残败。到时辽军入境,事情就麻烦了。”

    他看看左右,“沈龙图呢?”

    黄春神色古怪的道:“有个贵妇人来寻他……”

    “呃!”张五郎有些懵,“这不好吧?这些女子彪悍,某担心沈龙图会被她们给吞了。”

    “看看去。”

    “好!”

    黄春带着张五郎进了一个房间,他熟练的找到了洞口,揭开糊着的纸后,把眼睛凑上去……

    张五郎有些急,黄春指指边上,那里有一幅画,揭开后,能看到一个小洞。

    “先生,我喜欢你……”

    张五郎眨巴着眼睛,觉着自己怕是听错了。

    他仔细看去,差点想把自己的眼睛给戳瞎了。

    西夏妇人性情大多彪悍,可此刻房间里的妇人却露出了娇羞的微笑……

    神啊!

    张五郎发誓,自己在兴庆府这段时日里,压根就没见到过妇人们露出过这等表情。

    要知道他可是美少年,那些女子对他趋之若鹜,可即便是如此,她们依旧本性不改。

    沈龙图是如何降服的这个妇人呢?

    “先生不喜说话。”边上的密谍死板的说道。

    沈安配合的微笑,然后微微抬手。

    这怎么像是神仙呢?

    张五郎觉着这是个学习的机会,几乎是目不眨眼的在看着。

    那妇人有些谄媚的近前,沈安冷哼一声,她急忙止步,然后堆笑道:“我家里有许多好宝贝,有从宋人那边抢来的,也有从辽国那边买来的,先生跟我去吧,我在边上给先生买个宅院,咱们……”

    她含羞低头,张五郎听到了有人在咽口水,偏头一看,却是黄春这个憨货。

    沈安还是微笑。

    密谍厉声道:“人有三灾九难,先生是来历劫的,除非是有缘人,否则别想亲近他。”

    “这样吗?”妇人遗憾的叹息一声。

    沈安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保持微笑。不过是一会儿后,他就觉着蒙拉丽莎附体了。

    密谍说道:“过了今年,先生就要出去游历,你等好生学了,也算是缘法。”

    妇人点头,然后说道:“是,我知道了,告辞。”

    等妇人走后,密谍说道:“沈龙图,那梁氏怕是难来了。”

    “等!”沈安只是微笑。

    ……

    “一群逆贼!”

    王宫之中,梁氏愤怒的道:“他们想投靠辽人,他们怕什么?”

    梁乙埋叹道:“娘娘,宋人越发的厉害了,辽人却渐渐衰微,他们觉着自己能和辽人讨价还价,而宋人……”

    “我想到了绥州的嵬名山兄弟,据闻他们请降,那沈安拒绝了所有条件,只有一句话,三日为限。那人太狠。”梁氏目露回忆之色。

    梁乙埋问道:“娘娘,那沈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梁氏微微叹息,“当年我在青涧城和他见面,第一次觉着此人轻浮,第二次却知道轻浮只是表象,此人……手段百出,我无法撼动他。”

    “娘娘,是那首词吗?”

    毕竟是姐弟,梁乙埋的好奇心才敢在私下展现出来。

    梁氏皱眉看了他一眼,然后银牙紧咬,“我先是想坑他,谁曾想他将计就计……不过那人竟然能作出那等好词,真是让人为之击节叫好。”

    梁乙埋吟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梁氏嘴唇微张,默默跟着念诵着。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微微垂眸,紧握的双拳渐渐放松。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梁乙埋不学无术,但依旧觉着这首词念诵起来齿颊留香,回味无穷。他想到自己看中的几个女子,觉得可以用这首词去哄一哄。反正那些女子不读书,哪里知道是谁作的?

    “够了!”

    梁氏喝住了他,然后冷冷的道:“你去看着那些人,好生盯住他们,若是有异动,马上来报。”

    “是。”

    梁乙埋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贵妇人,他冲着贵妇人挑眉,可那贵妇人却目不斜视。

    贵妇人一路进宫,见到梁氏后,就欢喜的道:“娘娘,兴庆府来了个高明的先生,竟然能让人变瘦呢!”

    “哦!”梁氏对这个没有多少兴趣。

    “那先生有些羞涩,让人心动不已……”

    梁氏神色淡然,心中却极为不耐烦。

    “……那等手段真的有用,我觉着身体轻健了许多,后来问了先生,才知道是个叫做梁兴的高人传授的……”

    “那先生虽然长得普通,我却莫名其妙的心动了,娘娘……娘娘?”

    梁氏神色百变,随即笑道:“你说的有趣,我若是有暇也去看看。”

    她双拳紧握,默默的念着那个曾经的化名。

    ——梁兴!

    这个化名知道的人不多,而所谓的高人……

    呵呵!

    必然是那厮来了!

    ……

    第四更送上,晚点盟主加更。

第1558章 梁兄,久违了(为新盟主‘紫焰蓝天’贺,加更)

    凌晨,沈安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墙壁。

    太安静了吧?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每日早上被头陀报晓的声音弄醒,随即就是小贩叫卖的声音,毛豆嚎哭的声音……

    这人就是贱皮子,在嘈杂的环境里待久了,反而不适应太过安静的地方。

    他不由的想起了白马寺的那个茶舍。

    止语茶舍!

    于是他拥被坐起来,努力盘膝,深呼吸……

    有人说人的智慧大多在极度安静时出现,所以从古至今有许多闭关修炼、闭关问道的故事流传下来。

    沈安在想着这些事儿,渐渐觉得心灵澄净,一种淡淡的喜悦生起……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沈安摸了一把嘴角,还好,没口水。

    他精神抖擞的起床,觉着回笼觉真的不错,回头他准备这样的闭关每天早上都来一次,想来经过数十年后,定然能飞升仙界,与天同寿……

    “郎君,有人求见。”

    外面传来了黄春的声音,听着有些那个啥……

    受惊了?

    沈安穿好衣裳,揉着眼睛开门。

    “早饭叫他们弄汤饼别放那个油,腥味太大,话说他们熬油不知道要放姜的吗?那个……那个……”

    沈安正在揉眼睛……猛地一下用力,眼泪马上就出来了。

    门外站着一个男子,肤色白皙细嫩,一双颇有特点的凤目微微眯着,嘴唇微启,讥笑道:“在青涧城时听闻你闻鸡起舞,如今才过了没多久,你就懒惰如此,可见你在汴梁乐不思蜀……”

    沈安看着她,微笑道:“你可知道上次某为何能一眼就看出你是女人吗?”

    男子摇头,“听闻你在汴梁颇为得意,许多女子都愿自荐枕席,想来夜夜笙歌也不在话下,自然眼力不凡。”

    这话带着讥讽之意,而且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因为你没有喉结!”沈安指指她的咽喉。

    男子伸手摸了一下咽喉,再看看沈安的咽喉,不禁叹息一声,“先前有人说穿衣领高一些的衣裳,我却令人仗责了他,如今看来却是我错了。”

    “但你不会认错。”边上黄春递来了热毛巾,沈安接过洗脸。

    “我当然不会认错,这个世间谁也无法让我低头。”

    “是吗?”沈安在漱口,刷牙,仰头啊了一阵子,然后吐出漱口水,又用毛巾擦擦嘴,洗漱就此完毕。

    他回身看着男子,伸手过去,“梁兄,久违了。”

    男子愕然,下意识的伸手,随即就被沈安握住了,还摇动了几下才放开。

    男子面色微红,轻声喝道:“无礼!”

    “吃了吗?”沈安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自顾自的往下走。

    男子跟在后面,冷冷的道:“我在一个时辰前就吃了早饭,此刻很饱。”

    “那说明你的消化不好。”楼下有几个陌生男子,见沈安下来就盯住了他,等看到男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时,一脸见鬼的表情。

    “兴庆府的食物不怎么好。”沈安对此很头痛,“只能勉强吃吃。”

    “那在你看来哪里的好?”男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汴梁。”沈安抬头,笑的很是真诚,“汴梁的早晨从头陀报晓开始,一切都为你准备好了,无数美食,无数宾至如归的服务,那就是世间的中心。”

    “是吗?”男子笑了笑,“可据闻皇城里的人脾气不大好,我不敢去。”

    “那是谎言。”沈安毫不犹豫的担保道:“你若是去了,我担保你的安危和尊贵。”

    “你……”男子突然展颜一笑,很是灿烂,“那你可愿进宫?”

    “哪个宫?”沈安放下了筷子。

    男子指指王宫的方向,沈安干笑道:“可进去之前得割一刀,某却不愿意。”

    男子起身道:“如此也好,我走了。”

    “好。”

    沈安起身把她送到了门外。

    男子回身,因为个子比沈安矮小,所以得仰头,“你不怕我把你抓住,用于和南边谈条件?”

    沈安盯着她,正色道:“某在这里,就是最好的条件。”

    “你的脸皮真厚!”

    沈安摸了一下脸颊,说道:“听闻有人和你争夺家业?”

    男子点头,自信的道:“我能掌控一切。”

    “你掌控不了的是人心。”沈安认真的道:“辽人在虎视眈眈,知道吗,辽人希望你失败……”

    “为何?”男子淡淡问道。

    沈安伸手过去,轻轻的拍了一下男子的肩膀,让他身体一颤,眼中多了恼怒之色。

    “因为你读过书,你读过许多中原的书。”

    男子深吸一口气,皱眉道:“希望你能活着回到汴梁。”

    “当然。”沈安笑的很是自信,“你将会很快来见我。”

    “你想多了。”男子冷冷的道,然后被簇拥着远去。

    沈安回身,微笑不改。

    “郎君……”

    黄春和严宝玉等人都在看着他。

    “没什么可奇怪的。”

    沈安上了二楼,然后把凳子搬到窗户边,人坐在那里,任由冬日的阳光晒在自己的身上,很是惬意。

    “她就是梁氏。”沈安打个哈欠,“她在试探,某在担保,可这些只是虚情假意,刚才周围定然全是她的人,若是可以,她会毫不犹豫的拿下某。”

    严宝玉出去问了一下,回来时说道:“郎君所言不差,刚才客店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黄春笑道:“可她人在这,咱们能控制住她。”

    沈安笑了笑,“这是个疯狂的女人,若是你以为控制住她就能为所欲为的话,那么你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黄春心中一凉,“郎君,您是说,这个女人不怕死?”

    “对。”沈安把窗户拉上,自信的道:“但她会回来。”

    ……

    王宫中,已经换回了女装的梁氏负手而立,冷冷的道:“沈安狡猾!”

    梁乙埋先前带队在外围布控,此刻心情不大愉悦,“娘娘,拿住沈安,咱们就能和宋人谈条件。”

    “愚蠢!”梁氏淡淡的道:“上次在青涧城时,沈安敢一人来和我见面,这样的人,你以为他会怕这等威胁?”

    梁乙埋低头,“果然是名将。”

    梁氏的脸颊颤动了一下,“原先我认为此人贪生怕死,如今却觉着他是个男人。”

    “那些人如何了?”梁氏坐了下来。

    “他们每日都在聚会,我的人跟了几次,都被杀了。”梁乙埋有些恼火。

    “这是紧锣密鼓啊!”梁氏伸手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凤目中多了厉色,“沈安暗示辽人怕是进了兴庆府,你去查一查。”

    梁乙埋急匆匆的去了。

    殿内烧了炭火,温暖如春。

    梁氏披着薄纱伏在榻上,肌肤若隐若现。

    两个侍女在给她按摩身体。

    西夏占据了丝绸之路多年,不但收获了税收,也收获了许多异国宝贝。

    淡黄色的油被倒进手里,两只白嫩的手相互揉搓,然后覆盖在细嫩的肌肤之上,侍女的手在轻轻按压推送……

    肌肤渐渐有些泛红,梁氏听到了脚步声。

    “娘娘,国相回来了。”

    “嗯!”梁氏趴在榻上没动。

    “娘娘。”梁乙埋进来了,“我的人刚才突袭了一处住所,死伤惨重,里面就是辽人。”

    细嫩的肌肤上瞬间全是鸡皮疙瘩,梁氏抬头,“可拿住人了吗?”

    梁乙埋摇头,“死六人,无活口。”

    梁氏猛地坐起来,薄纱滑落,白嫩乍现。

    梁乙埋低着头,继续说道:“剩下两人竟然突了出去,后来被围住,他们在大笑,很是轻蔑,说……”

    “说了什么?”梁氏冷笑着把薄纱围拢,遮住了身躯。

    “说大夏就靠着一股子蛮劲在厮杀,就是蛮子,蛮子不可久,如今连宋人也打不过。大辽苦心孤诣练兵许久,若是大夏敢向宋人低头,那便是自寻死路……”

    “大军入侵吗?”梁氏冷笑道:“大夏不怕任何对手!”

    梁乙埋点头,“咱们谁都不怕。”

    殿内安静了下来。

    “可内部的敌人却让人无奈。”梁氏幽幽的道:“沈安暗示那些人会动手……他到兴庆府多久了?”

    “才数日。”

    “数日就能看出局势,果真是名将。”

    “娘娘,那些人怕是要动手了。”梁乙埋咬牙切齿的道:“我问过那周边的人,辽人是前日才进的兴庆府,他们进来做什么?我以为是进城来和那些人商谈,谈条件。若是谈妥了,那些人就会在兴庆府发动,外面也有人围攻,咱们……四面楚歌啊!”

    “大姐!”他向前一步,恨恨的道:“那边的兵力比咱们的多!”

    “我知道。”梁氏盘腿而坐,神色从容,“沈安说我会回去求他,那就拭目以待吧。你去一趟,代表我告诉那些人,我会放开朝堂……”

    梁乙埋抬头,“放开朝堂……这是引狼入室啊!那些人一旦进了朝堂之上,他们定然会抱作一团,到时候咱们如何是对手?”

    “只要他们来了,我自然有办法。”梁氏身体微微前倾,自信的道:“他们不读书,哪里知道那些手段!”

    梁乙埋去了。

    第二日……

    第三日……

    “娘娘,他们说怕您下黑手,所以不会来了。”

    梁乙埋看来没少被埋汰,颇为狼狈。

    梁氏叹息一声,“他是对的,辽人确实是希望我败落。”

    梁乙埋不解的道:“为何?我们也能答应那些条件!”

    梁氏冷笑道:“因为那些人蠢!蠢人最好掌控。而我……”

    她想到了自信满满的沈安,“而我却读过书。”

    梁乙埋嘶声道:“那咱们的路怕是绝了!”

    梁氏看着他,淡淡的道:“不到最后一刻,胜负未知。”

    ……

    感谢‘紫焰蓝天’的盟主打赏。

    第五更送上,大家晚安。

第1559章 她一定会来

    “双腿并拢,下腰……慢慢的。”

    厢房里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布,十余名女子站立,缓缓向前下腰。

    沈安就站在最前面,带着她们做动作。

    “保持住。”

    沈安回身,开始纠正她们的动作。

    外面来了梁乙埋,他站在那里,正好看到了全貌。

    一个妇人双手抱住小腿后面,可脑袋却抬了起来。

    沈安伸手压下她的脑袋,妇人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好似绷不住了,一下就扑在了沈安的怀里。

    这个妇人梁乙埋认得,上次狩猎时彪悍的一塌糊涂,可此刻却变成了弱不禁风。

    沈安微笑着扶住了她,然后示意她下腰。

    这人不算是英俊!

    梁乙埋发誓自己并未说谎。

    可这个不算英俊的沈安是怎么吸引了这些贵妇人的呢?

    自信!

    一切在握的自信!

    沈安俯身下去,一手按住一个妇人的大腿,一手按住她的脊背,略一用力,这个动作就标准了。

    “先生让你等保持住。”

    沈安负手在巡查,看到了梁乙埋也不搭理。

    稍后动作结束,妇人们瘫坐在地上,笑吟吟的看着沈安。

    那眼神,真的和母狼似的。

    沈安颔首出了厢房,密谍开始和贵妇人们说话,各种闲聊。

    二楼,梁乙埋和沈安相对坐下。

    “宋人是什么意思?”

    “梁氏呢?这是不好意思来了吗?”

    沈安并未给梁乙埋脸面,这让他不禁大怒,“这里是兴庆府!”

    “那又如何?”沈安看着他,“在这里,某比你安全。”

    梁乙埋沉着脸,“你想说什么?”

    “某想说,你带来了灾祸!”沈安摆摆手,门外的严宝玉消失了。

    梁乙埋回身看着门外,然后走到了窗户边,悄然推开了一条缝隙。

    “若是能被你看出来,那他们还怎么厮混?”

    沈安笃定的态度激怒了梁乙埋,他回身,压低嗓门说道:“某随时都能弄死你!”

    他的眼中有不加掩饰的仇恨,“大夏数次和宋人交战你都在,每一次……每一次的失败都有你的影子,若是弄死了你……”

    “你可以试试。”

    沈安在微笑。

    梁乙埋武力值不低,他真的想了一下这个可能性。

    动手之后从窗户跳出去,如何?

    门外突然出现一人。

    “李宝玖?”

    梁乙埋冲了过去,愤怒的道:“你竟然还敢回来?”

    洗去脸上装饰的李宝玖在沉默。

    “我要他的家人平安!”沈安突然翻脸,冷冰冰的道:“若是李宝玖的家人出事,你就算是跑到了天涯海角也逃不脱沈某的追杀!”

    “你先想想自己怎么能活着走出兴庆府吧。”梁乙埋冷笑出去。

    他一路下楼,发现楼梯转角处站着一个男子,正在眯眼倾听着什么。

    “闪开!”

    他虚踢一脚,男子偏头看着他,皱眉道:“不要下去!”

    梁乙埋冷冷的道:“怎地,想扣下我吗?”

    男子微笑摇头,然后避开。

    梁乙埋走下了楼梯,十余名侍卫正在等候。

    “我们……”

    他刚开口,前面的一名侍卫突然前冲,他前冲的同时,长刀拔出。

    刀光闪过,梁乙埋瞪大眼睛,却没有丝毫反应的余地。

    这是王宫中的侍卫,按理最为忠心。可现在却有人变成了刺客,这个变故让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侍卫前冲两步,突然脚下踉跄,然后抬头看着楼上,不甘的大吼一声,重重倒地。

    他的咽喉处插着一支弩箭,扑倒后的撞击让弩箭穿透了后颈。

    梁乙埋只觉得浑身发寒,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侍卫里出现了刺客,安全的王宫顿时变成了危险地带。

    他缓缓回身,就见到刚才在楼梯转角处遇到的男子正收了一张小巧的弩弓。

    “多……多谢了。”他话一出口,才发现嗓子沙哑的厉害。

    “不客气。”

    沈安出现了,他已经换了衣裳,身后跟着李宝玖和黄春。

    “你要去哪?”梁乙埋和他一起往外走,“那些人看到我来了此处,多半会猜疑你们的身份,你此刻出去就是找死。”

    “这里闷得慌!”沈安呵呵一笑,带着人走出了客店大门。

    “这个疯子!”梁乙埋看着那些侍卫,最终找出了两个认为比较稳妥的,“去跟着他。”

    他一路回到了宫中,禀告了先前的事。

    “侍卫不稳靠了?”梁氏面色铁青,“看来有人是想剪除我的羽翼,首要就是杀了你。所以才会发动藏在侍卫里的奸细。查一遍,快去!”

    她挥舞着双手,有些歇斯底里的嘶喊着。

    清查注定是徒劳的,稍后梁氏醒悟过来,赶紧叫停,可侍卫还是被拷打死了两人。

    她走出了大殿,看着那些神色惶然的侍卫,突然觉得四面皆敌。

    “沈安如何了?”

    有人去问,稍后带回来了那两名侍卫。

    “娘娘,有多名贵妇邀请沈安游玩,十余辆马车招摇过市,百姓为之侧目……”

    梁氏冷笑道:“他也不怕死在那些贪婪的女人的身上?罢了!”

    ……

    兴庆府的大牢里,狱卒骂骂咧咧的在送饭。

    大牢里光线昏暗,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堪称是威力无穷。

    随着梁氏姐弟和权贵们的斗争越发的激烈,大牢里的人也越发的多了。

    所谓的饭不过是些杂粮混合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大抵狗都不乐意吃的那种味道,可人犯们却抢作一团。

    “啊!”

    一个妇人被一个大汉压住了,她拼命地挣扎着,边上的两个孩子在撕咬大汉。

    大汉大笑着,妇人在嚎哭……

    “好了!”

    狱卒喝骂道:“滚下来!”

    大汉抬头,遗憾的道:“哪日让某弄她一次?某给你好处。”

    狱卒弄了一堆所谓的食物在盆里,随手敲了一下,然后骂道:“弄尼玛!这是李宝玖的家人,娘娘说不准何时会提审,若是你把她搞疯了,到时候还是某倒霉。”

    妇人抱着两个孩子躲在了角落里,死命咬着嘴唇。

    大汉回头看了她一眼,“每次都是只能动动手,特么的!”

    ……

    沈安结束了和贵妇人们的聚会,喝的烂醉,幸而没**。

    他回到客店后,马上就喝了醒酒汤,然后清醒片刻,就叫人来议事。

    “情况危急,许多人在联手,本来说是过了今年再动手,可梁氏令人突袭了辽人的密谍之后,那些人急了。”

    沈安喝了一口茶水,揉了揉太阳穴,“马上安排兄弟回去报信,让王韶按照某走之前的布置准备……”

    “是。”

    “郎君,那下面咱们该怎么办?”

    “凉拌!”沈安打个哈欠,“等着,梁氏会来的。”

    众人出了房间,严宝玉问道:“郎君从哪得来的消息?”

    黄春指指张五郎。

    “那些女人!”张五郎突然觉着自己很是无用,“某一直以为沈龙图弄了这个减肥之事是想勾梁氏,可如今看来却不是。他是为了从那些贵妇人的口中套取消息。”

    黄春舔了舔嘴唇,“有几个长得好的,在郎君喝多了之后摸了他,还亲了他。”

    严宝玉皱眉道:“你就不能看些别的?”

    黄春振振有词的道:“某担心她们会对郎君下毒手,所以她们一摸郎君,某就得盯着,否则她们的手中有毒针怎么办?”

    “那亲呢?”

    黄春舔舔嘴唇,“说不定她们的嘴里有毒。”

    这个色胚!

    张五郎皱眉,黄春突然正色道:“郎君从不做无为之事,五郎你在兴庆府的这段时日,获取的消息可有郎君的多?”

    张五郎摇头,苦笑道:“某多半是单独和那些人见面,获取消息艰难。沈龙图弄了这个减肥,一下就聚集了十数人,全是权贵的女人。兴庆府中消息最灵通的就是她们。此刻某想起来,觉着沈龙图若是来了皇城司,怕是也能做个都知。”

    黄春笑道:“郎君可不愿意割一刀。”

    “郎君说梁氏会来。”严宝玉的眼睛一亮,“她若是来了,那就是对郎君低头了?”

    张五郎点头,“看吧。”

    他有些心事重重,黄春看出来了,就自来熟的勾着他的肩膀,“说吧,有事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梁乙埋来过这里,沈龙图必然会进入某些人的眼中,那些人会以为他是梁氏的人,到时候那些人一旦要在城中发动,必然会来围杀此处……”

    张五郎认真的道:“那些人若是真来了,你们挡不住。”

    黄春笑了笑,依旧乐观。

    “别担心,郎君做事,咱们只管听从吩咐就好了。至于那些权贵……”黄春猥琐一笑,“他们的女人都在郎君这里,若是郎君愿意,随时都能睡了这些女人,所以……郎君能做到这等地步,咱们还担心什么呢?”

    张五郎点头,可等晚上的时候,他还是悄然去求见了沈安。

    沈安已经醒来了,正在喝茶。

    时至今日,他已经彻底的厌弃了喝茶末,于是走到哪都带着自己炒制的茶叶。

    茶香阵阵,沈安看着水汽升腾,微笑道:“可是有事?”

    张五郎行礼:“您弄了这个减肥的东西,是为了梁氏还是那些女人?”

    “当然是那些女人。”沈安从容的道:“若是为了梁氏,某只管去王宫前求见就是了。”

    “那您不怕梁氏动手吗?”

    这个是张五郎一直不理解的地方,“梁氏心狠手辣,全然没有什么情义,您这是在冒险。”

    他想劝沈安返回灵州,只能从这个角度着手。

    “她不敢动某!”沈安微笑道:“安心,放下这些焦虑。某说了她会来求某,那么她必定就会来。”

    梁氏这个女人够狠,但当事不可为时,再狠她也只是个女人。

    这个时代的女人可以垂帘,但却依旧是男尊女卑。

    张五郎叹息一声,“那些贵妇人怕是会见风使舵,到时候对咱们下狠手。您不知道,这边的女子……她们不是一般的狠,不能用大宋女子的言行去揣度她们。”

    “某知道。”沈安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的道:“你以为某只是用什么减肥就能勾住她们?”

    “您……”张五郎讶然,“可您什么都没做啊!”

    “某做在了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沈安放下茶杯,用手搓了一下脸,“西贼这边的大力丸在某出汴梁时就断货了。”

    张五郎恍然大悟,拱手道:“西贼这边的大力丸都是那些权贵在弄,前阵子断货了之后,不少人在咒骂您,您如今恢复供货……不,您该是说自己有些货吧?”

    沈安看着他,微微点头道:“聪明。”

    “比您差远了。”张五郎兴奋的道:“如此她们以为您是一个手眼通天的商人,那些贵妇人最喜欢的就是钱,只要能让她们挣钱,其它的都无所谓。”

    “那梁氏若是不来呢?”张五郎此刻对沈安的信心倍增,觉着眼前一片光明。

    “梁氏……上次和某和她在青涧城见过一面,某放了她一马,这个她知道。”沈安微笑道:“此刻她身处局中,身边并无得力人手,她能依靠谁?”

    “她的麾下并无名将!”张五郎全明白了,躬身道:“某如今也知道了该如何布局,以后但凡有所成,都是您今日的指点。”

    ……

    女神节,祝女书友们:芳龄永驻,节日快乐。

    今天五更,努力多码字,但月票有些惨,求票。

第1560章 夜会

    “娘娘,军中最近有异动。”

    梁乙埋的脸上出现了冷汗。

    梁氏坐在凳子上,身前是一面镜子,她在梳妆。

    “我知道了。”梁氏的脸颊微微一动,“你可知为何吗?”

    梁乙埋摇头,“不知。”

    “刚接到的消息,灵州的王韶出动五千骑兵,一路清扫通往兴庆府的哨卡无数……此刻你再出门去看看,兴庆府定然是人心惶惶。”

    “娘娘,迁都吧!”梁乙埋跪下道:‘兴庆府就在宋人的眼皮子底下,太危险了。’

    “迁都?”梁氏笑道:“兴庆府是大夏的粮仓,失去了这里,咱们去到何处都是丧家之犬。”

    李元昊在位时很是修建了一批水利工程,让灵州和兴庆府等地变成了塞外江南,也是西夏的粮仓。

    灵州已经丢失了,再丢掉兴庆府的话,那西夏就只能沦落为地方势力。

    “丧家之犬也比这般提心吊胆的强啊!”

    梁乙埋激动的道:“这城中咱们有许多敌人,只要离了这里,咱们有的是办法来收拾他们……到时候咱们大不了再去抢掠……”

    啪!

    梁氏猛地挥手扇了他一巴掌,然后冷冷的道:“一想到席天慕地我就觉着恶心!一想到居无定所,我就觉着自己是马贼!我不是马贼。”

    她伸开双臂,“更衣!”

    有侍女进来,轻轻解衣。

    衣裳滑落,梁氏淡淡的道:“我马上出去,你在宫中看好,但凡谁作乱,杀了。”

    “是。”

    梁乙埋低着头,突然问道:“那您何时回来。”

    “最多一个时辰。”

    梁氏换好了衣裳,走过去,伸手挑起梁乙埋的下巴,认真的道:“灵州的王韶出击是沈安的手段,明白吗?那是一个能决定咱们一家生死的人。时至今日,我们已然无路可走。”

    “姐姐!”梁乙埋不禁泪流满面,“咱们不去求他可好?”

    他不愿意向沈安低头,可梁氏却考量的更多,“你以为那些叛逆准备提前动手是谁的手笔?”

    梁乙埋呆呆站在那里,梁氏微笑道:“你自诩对权谋无师自通,可这等名将手段,你却差得太远,沈安不肯和你谈就是这个缘故,他觉着你无知。他只是动了动,兴庆府就乱作一团。这一切都是他的操纵,若是可以,他甚至可以通过那些不要脸的女人来让那些叛逆今夜就动手,明白了吗?你……比不过他,只能做他的学生。”

    梁乙埋跪下,嚎啕大哭起来。

    沈安从到了兴庆府之后就好似在不务正业,陪着那些贵妇人玩什么减肥,还出游,差点就被那群女人给活吞了。

    可当局势到了此刻时,沈安的手段才渐渐浮现,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谋划。

    梁乙埋自诩精通权谋,可在这等类似于兵法的手段打击之下,信心崩塌了。

    梁氏摸摸他的头顶,叹道:“这个世间总是有些人与众不同,那沈安文武全能,注定是个流芳千古的大人物,而咱们也不差,等我去寻他,只要能借势,到时候鹿死谁手未可知,我们依旧还是大夏的主人!”

    她飘然而去,空气中残留着西域来的香露味道,沁人心脾。

    梁乙埋记得这种香露自从他的那位姐夫去了之后,梁氏就再没用过。

    今日……

    他起身走了出去。

    夜色朦胧。

    梁氏上了梁乙埋的专用马车一路出宫。

    “注意周围。”

    随行的三十余人是她最后的底牌,可梁氏却依旧有些不安。

    四面楚歌的她,此刻回想起了李谅祚那个短命的丈夫。

    她伸手握住了短剑,冷笑道:“人生而无依无靠,一个人也好!让那些逆贼都来吧,看看我可会害怕!”

    “谁?”

    前方有人在呼喊,梁氏握着短剑,掀开了车帘看去。

    就在左前方,一个黑影正在狂奔而来。他边跑边张弓搭箭,而箭矢的目标显然就是这里。

    梁氏心中微冷,知道那些人还是想干掉梁乙埋。

    “放箭!”

    侍卫们抢先放箭,黑影浑身插满箭矢,摇摇晃晃的倒地。

    “不自量力!”

    梁氏心中冷笑,侍卫们也放松的笑谈开来。

    嘭!

    就在此时,边上的一户人家突然大门洞开,接着一个大汉冲了出来。

    大汉的手中拎着一根沉重的狼牙棍,却如若无物,脚步矫健。

    “有刺客!”

    变生肘腋之下,侍卫们慌乱了。

    那大汉冲了过来,狼牙棍高高举起。

    只需往下一砸,梁氏绝无幸免。

    梁氏握紧短剑,突然苦笑了起来。

    在狼牙棍的面前,短剑有何用?

    一个黑影突然从后面窜了出来,长刀闪过。

    大汉的狼牙棍临时变向,砸向了长刀。

    长刀灵活的斜掠。

    “啊!”

    大汉浑身紧绷,想再度转换方向,可长刀却比他的反应还快。

    血光闪过,众人才发现自己没发现那黑影是如何出的刀。

    大汉轰然倒下,黑影倒持长刀走到了马车的侧面,拱手道:“郎君向娘娘致意。”

    是沈安的人!

    梁氏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受,她艰难的吞咽了口水,说道:“好。”

    一行人继续出发。

    稍后到了客店,梁氏被搀扶着下马车,她微微点头,有人去叫门。

    大门打开,黄春笑吟吟的出来。

    “见过娘娘。”

    “沈安何在?”梁氏昂首,目光淡然。她的双手背负在身后,身边两名高大侍卫浑身煞气……

    不过这些乡兵跟着沈安见识过更大的场面,所以无人动容,只是拦截了那两个侍卫。

    “娘娘!”两个侍卫目光冷冽,握住了刀柄。

    梁氏摇摇头:“带我去见他。”

    “郎君在楼上。”黄春侧身,带着她进去,“郎君说上次在青涧城时,娘娘曾请他吃过烤肉,如今来了兴庆府,他该还礼。”

    梁氏嗯了一声。

    青涧城她准备的烧烤是挖坑,准备坑沈安一把,可最后却反被沈安给坑了。

    那个小贼!

    梁氏有些羞恼。

    上了二楼,黄春指指前面,“娘娘请便。”

    说着他下了楼梯。

    梁氏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缓步而去。

    房间的门开着,柔和的灯光挥洒出来。

    房间内,沈安举杯,突然偏头看向门外,含笑道:“娘娘请进。”

    梁氏进来,坐在了对面。

    案几上是几道炒菜,还有一壶酒和酒杯。

    梁氏倒满,举杯道:“多谢你了。”

    “小事。”沈安举杯干了。

    随后两人就说了些闲事,从最近的天气到梁氏的气色,气氛渐渐融洽。

    “城中的变故你如何看?”酒过三巡,梁氏面色微红。

    沈安淡淡的道:“一群土鸡瓦狗罢了,沈某的手下败将,也敢得意?”

    梁氏本想驳斥,可一想还真是。

    那些叛逆大多和沈安交战过,从未讨到过便宜。

    可沈安的俾睨姿态却刺痛了梁氏,她冷冷的道:“他们如今在串联,城中有不少人都站在他们那边,说什么……弄死我这个汉女。你能如何?”

    她如今算是四面楚歌,不小心就会成为那些人的俘虏,而后的命运大抵会很凄惨。

    “简单。”沈安举杯,一饮而尽,“弄死他们就是了。”

    “你说的简单!”梁氏的面色越发的红了,她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就摸了一下,“城外也有他们的人,到时候里应外合,如何能当?若非如此,我早已令人动手……”

    “这也是你没对某下毒手的缘故吧?”沈安笑了笑。

    梁氏骄傲的点头,“是。”

    她不屑于隐瞒自己先前想把沈安变成阶下囚的想法。

    “可如今呢?”沈安反手撑在席子上,身体后仰,微笑道:“如今你却深夜来了此处,向某讨教……如何?”

    “你在羞辱我!”梁氏霍然起身,一双凤眼里全是怒火。

    “那又如何?”

    沈安的姿态依旧平静。

    梁氏突然动了。

    就像是一阵风刮过。

    沈安刚想叫人,就被扑倒在地上。

    随即挣扎声,喘息声传了出去。

    楼下的黄春和张五郎面面相觑,心想这是在弄什么?

    张五郎低声道:“要不要上去帮忙?”

    黄春诡异的笑道:“男人一辈子需要别人帮忙的事多了去,可有一件事却不需要。”

    ……

    深夜,马车在街上缓缓而过。

    “娘娘,城西有军队异动。”

    “这是震慑,想告诉我……要么赶紧低头下台,要么就弄死我一家子。”

    梁氏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不必管。”

    马车一路进宫。

    梁乙埋迎了上去,“娘娘,怎地去了那么久?我都担心死了。”

    “无事。”

    梁氏下了马车,说道:“你看好宫中,最近几日……要看好。”

    梁乙埋心中一凛,“可是沈安说这几日那些人就要动手吗?”

    “嗯。”

    梁氏缓缓进去,随后里面的烛火就熄灭了。

    梁乙埋不解的问了跟着梁氏出去的人:“娘娘怎地这般疲惫?”

    “路上咱们遇到了刺杀,幸亏沈安的人及时出手,否则娘娘怕是……”侍女一脸的后怕,梁乙埋同样如此。

    “那些畜生,该弄死他们。”

    梁乙埋的眼中全是杀机。他是靠着梁氏才得的富贵,梁氏一旦失势,他绝无幸理。

    里面出来了一个宫女,她反手关上大门,然后走下台阶,低声道:“娘娘先前有交代,沈安的要求,能做到的就做。”

    “什么意思?”

    梁乙埋冷冷的道:“沈安先前和娘娘说了什么?”

    “说是把李宝玖的家人弄出来。”

    梁乙埋怒道:“那是叛逆!”

    宫女冷冷的道:“那是沈安,先前我跟着娘娘见过他,此人名将风采,让人一见倾倒。此刻娘娘的危机迫在眉睫,没有他在,国相可能稳住局势?”

    梁乙埋的嘴唇动了一下,最后咬牙切齿的道:“好,某这就去。”

    ……

    第二更。

第1561章 解救

    “郎君,李宝玖有些神不守舍的,小人觉着他怕是不妥当。”

    黄春的眼中有厉色闪过。对于他而言,保护沈安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其它的都得靠边站。

    沈安刚带着贵妇人们操练了一番,觉着有些累。

    “让他来。”

    稍后李宝玖来了,沈安开门见山的问道:“想念妻儿了?”

    黄春站在边上,门外出现了严宝玉的身影。

    “郎君,小人想他们了。”

    李宝玖跪下,眼中有泪光在闪烁,“小人当初跟随您去了汴梁,那时小人就当他们死了,小人的心也死了。可今日得知他们还活着……小人心急如焚,恨不能马上就冲到大牢里去,去看看他们是否被人给欺负了……小人……小人一刻都不能再忍!”

    他抬起头来,眼中血丝密布,狰狞的模样让黄春怒吼道:“大胆!你想逼迫郎君吗?”

    李宝玖闭上眼睛,低下头。

    这是任人宰割的姿态。

    室内只有他的喘息声,恍如困兽。

    沈安起身走了过来。

    “春哥辛苦了,先去歇息,晚些某要出门。”

    “是。”黄春出去之前给严宝玉使了个眼色,让他盯着李宝玖。

    严宝玉进了房间,右手按住刀柄,他确信自己能在李宝玖暴起前斩杀此人。

    可沈安却没有一点不安,他缓缓的道:“某也思念妻儿了。离开汴梁那么久,某在担心他们,担心自己不在他们的身边,他们是否一切安好……人同此心。”

    这番话李宝玖听懂了大半,他抬头,身体颤抖,哽咽道:“郎君,小人……”

    “安心!”沈安微笑道:“想去救他们?”

    “是……不!”李宝玖抹去泪水,“这里是兴庆府,若是带累了郎君,小人万死!”

    “准备吧。”

    沈安拍拍他的头顶,转身出去。

    李宝玖原地转过去,“准备什么?”

    “出发,去大牢!”

    李宝玖楞了一下,外面的严宝玉冷冷的道:“郎君在为你冒险!”

    “多谢郎君!”

    李宝玖虔诚的叩首。

    这一刻所有的杂念都消散了,唯有感激。

    他急匆匆的下去,外面的乡兵们已经集结起来了。

    沈安见他的额头上有个包,就微微点头,说道:“出发吧。”

    黄春走了过去,低声道:“郎君为了你的妻儿,答应放梁乙埋一次……梁乙埋先前对郎君不敬,若按照郎君的性子,事后定然要收拾他……”

    他看着李宝玖,“某从未见过郎君为了外人如此,你可明白?”

    李宝玖只是点头。

    这等人一旦点头,那就是至死不渝。

    黄春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稍后你别说话,也别动手,否则郎君就危险了。”

    一行人在街上缓缓而行,在经过王宫前时,沈安看了一眼,说道:“去告诉梁乙埋,想来就来,不想来某不勉强他。”

    有密谍小跑过去,在大门外往里瞅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便装的梁乙埋。

    “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密谍丢下这句话就跑了。

    梁乙埋咬牙切齿的道:“他该来请某出去!”

    他带着十余人出了王宫,追上了沈安。

    “我若是不来,你难道还能混进大牢里去?”

    梁乙埋的手段不错,但毕竟是年轻人,加之他对沈安没好感,所以处处针锋相对。

    他身边的心腹也跟着笑了起来,很是轻松愉悦。

    沈安看了他一眼,“某若是愿意,随时都能攻陷大牢,随即远遁。”

    “就凭着这点人?”梁乙埋冷笑道:“那大牢里有数百军士,你如何攻打?”

    沈安摇摇头,用那种教训孩子的姿态说道:“你自己看。”

    梁乙埋冷笑回头。

    前方是两名乡兵,左右各五人,其他的全数在后面。

    那些乡兵们看着冷漠,都是握住了刀柄,目光不断梭巡着。

    “不过如此……”

    他还没说话,一个乡兵就看了他一眼。

    这是蔑视的一眼。

    梁乙埋不禁打个寒颤。

    他发誓,刚才这个乡兵对自己露出了杀机。

    他竟然敢杀我?

    关键是他不由自主的认为那个乡兵能办到。

    这是……

    身边有心腹低声道:“国相,传闻沈安统御了数百乡兵,这些应当就是了。”

    “乡兵!”梁乙埋咬牙切齿的道:“你看看那眼神,这是乡兵?咱们大夏的精锐都没有这等气息。他们若是乡兵,我把一双眼睛给挖了去。”

    那心腹尴尬的道:“国相……他们真是乡兵,军号邙山。”

    一路到了大牢的外面,掌管大牢的官吏们听闻国相亲至,急忙出迎。

    “娘娘有交代!”

    梁乙埋含糊一句话,然后板着脸道:“带路!”

    众人一拥而入。

    沈安走在边上,密谍在低声说话:“这里关押着兴庆府的重犯,都是十恶不赦的……”

    李宝玖背叛了西夏,自然也是十恶不赦。

    狱卒提着灯笼走在最前方,两侧的人犯扑了过来,双手抓着栏杆,瞬间各种喊冤的声音充斥在沈安的耳中,恍如地狱。

    他木然走过,直至狱卒停在一间牢房的外面。

    身后的李宝玖呼吸急促,沈安回头对他微微一笑,然后走了过去。

    牢房里,一个大汉正堆笑说对狱卒说着些什么。而在里面的角落,一个妇人搂着两个孩子在瑟瑟发抖。

    沈安心中一冷,对密谍点点头。

    密谍问道:“为何把他们和男子关在一起?”

    官员笑道:“那李宝玖是个逆贼,他的家眷自然不能优待。”

    妇人闻言低下头,双手死死的抱着两个孩子。

    梁乙埋板着脸道:“娘娘要问话,把他们一家三口带出来。”

    官员应了,随后让人打开牢房。

    里面的大汉跪在那里,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着,在妇人路过时,飞快的伸手捏了一把她的大腿。

    他的这个动作被严宝玉看到了,全神贯注看着妻儿的李宝玖也看到了。

    “郎君,那个男的动手了……”

    沈安微微点头,等李宝玖的妻儿出来后,他指指里面的大汉。

    弄死他!

    这是个无声的命令。

    严宝玉毫不犹豫的进去,大汉抬头堆笑。

    严宝玉一把把大汉按倒,随后单膝跪压在他的脊背上,双手把住他的脑袋,缓缓而坚定的搬动。

    大汉的脸涨得通红,眼神渐渐绝望……

    咔嚓!

    李宝玖在看着,双拳紧握。

    他的妻儿站在外面,不知所措。

    他的一个儿子突然目视过来,有些困惑。

    父子天性,这一刻他感觉到了父亲的气息。

    李宝玖摇头,不停的摇头,泪水不断充盈着眼眶。

    他的儿子惊喜万分,然后机警的跟着摇头。而他的妻子迷惑于儿子的表现,不禁跟着看过去……

    李宝玖马上躲在了一个乡兵的身后。

    “你过分了!”

    梁乙埋用西夏话说道。

    沈安听不懂,这里也不可能翻译出来,但他知道这个意思,于是就微微一笑。

    哥就弄死他了,你想怎地?

    梁乙埋笑了笑,摆手:“走!”

    大牢的官吏们压根就不敢吭气,跟在后面缓缓出去。

    出了大牢,梁乙埋赶走了官吏们,然后冷冷的道:“咱们今夜来此是有破绽的,他们本不敢质疑……大牢里每间牢房都有头目管着,那个大汉就是其中一个,他们和狱卒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弄死了他,稍后就会有人鼓噪……”

    他侧身看着沈安,“他们会说某身为国相不该亲自来带人犯出狱,更不该带着那么多人,而最不该的是你,你站在那里,气势看着和我不分上下,那些人自然会猜疑……我在大夏只是一人之下罢了,这便是天生的疑惑,这是你自己弄出来的灾祸,你自己来承担,别想寻我姐姐。”

    沈安看了大门一眼,默然。

    当你不说话时,别人会认为你软弱,这是普遍常识。

    “没藏讹庞一家子都是畜生,我姐姐不容易,所以你别想哄她!”梁乙埋见沈安不说话,就越发的得意了,“你如今身在兴庆府,想回去却难了。如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最好听我的吩咐……”

    沈安目光越过他,问道:“如何?”

    后面来的是一个乡兵,他点头,“郎君,一切妥当了。”

    沈安这才看向梁乙埋,“你说什么?”

    梁乙埋怒道:“我说你别想利用我姐姐!否则我让战马把你拖死在城外!让野狼啃光你的血肉!变成上天都不收的孤魂野鬼!”

    “哦!”

    沈安哦了一声,说道:“先前某见到有人目光闪烁,显然是另有所图。此事关系重大,不可疏忽……”

    梁乙埋再次被沈安无视,就抢话道:“我会去威胁他们,用他们的全家安危,谁敢说出去,我让他一家子男的沦为奴隶,女的万人骑!”

    这个时代你别想着什么宽宏大量,对于对手,让他们怎么惨就怎么来,如此才能震慑住那些人。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三观,你若是不认同,那么就下地狱吧。

    沈安一直觉着沈卞是个悲剧,而悲剧的起源就在于他的性格。

    那人太过较真,太过认真,太过理想主义,于是四处碰壁,最后只能去了雄州。而他在雄州也只是麻醉自己,渐渐沉沦。

    “不必了!”

    沈安转身就走。

    众人跟在后面,梁乙埋叫骂道:“你傲气个什么?你有何资格蔑视我?”

    沈安没搭理他,走出这条街之后,一直躲在乡兵后面的李宝玖拦住了他,什么都没说,就跪在地上,奋力叩首,那额头和地面碰撞的声音让人心悸。

    “你何苦如此!”沈安指指他,黄春过去扶,可竟然扶不动,李宝玖依旧重重的叩首。

    他抬头,额头血肉模糊,“小人此后就是郎君的奴隶,生杀只在郎君一念之间。”

    这是彻底的效忠。

    沈安站在街头,微微皱眉。

    那叩首依旧,两侧渐渐有了动静。

    “罢了。”沈安抬手。

第1562章 不安

    李宝玖的妻子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不断叩首的男子,她捂着嘴,眼泪不争气的流淌下来。

    沈安走了过去,李宝玖起身,微笑伸手。

    鲜血从他的额头流淌在脸上,看着狰狞可怖,可在他的妻儿眼中,却是如此的可亲。

    一家四口紧紧地抱在一起,身后,梁乙埋低声道:“这个叛逆,该被处死。”

    梁乙埋突然止步道:“那些人里就怕有他们的党羽,若是如此,他们会马上去通风报信,到了那时……”

    他看着前方的沈安,有些后悔了,“李宝玖是你的仆役,今日我带走了他的家眷,那些人里有聪明人,他们会揣测,到时候……我就怕他们会提前动手,不好!来人!”

    有人上前,梁乙埋说道:“去,守在大牢的外面,直至凌晨之前,谁出来就弄死谁!”

    “起火了!”

    就在此时,大牢方向突然冒起了火头,越来越大。

    “去看看!”梁乙埋拔出长刀,怒吼道:“有逆贼,调集军队,马上去!”

    “不必了。”

    前方的沈安依旧在继续走,声音淡然。

    黄春和严宝玉跟在后面,就像是两个侍卫。

    前方,两个乡兵潜入了左边的巷子里,再出来时,身上多了血腥味。

    后面有一个乡兵在倒着走,不住的看着左右。

    这是一个毫无破绽的防御阵形,而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确保沈安的安全。

    “火好大!”

    周围的人被惊动了,房门打开,许多人不顾禁令,冲向了火头的方向。

    “是大牢起火了!”

    正准备派人去大牢的梁乙埋身体一震,不禁看向了越走越远的沈安。

    身边的心腹低声道:“国相,咱们得赶紧走,否则……”

    梁乙埋是梁氏最信任的人,兴庆府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干掉他。

    梁乙埋点头,“去查探!马上回报!”

    他招手,身边马上就围满了人,然后簇拥着他往王宫方向去了。

    进宫之后,他径直去了后面。

    “让娘娘起来。”

    寝宫之前,有内侍拦截,梁乙埋劈手就是一巴掌。

    “谁?”

    里面传来了梁氏的声音。

    “姐姐,是我,有急事。”

    梁乙埋说出了姐姐这个称呼,就代表着不只是国事。

    “等等。”

    稍后梁氏就出来了,不知怎地,梁乙埋觉着她看着多了些慵懒和娇媚。

    “姐姐,先前我带着沈安去了大牢,有人察觉了些什么……”

    梁氏的眼中全是杀机,“弄死他们!”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梁乙埋羞愧的道:“我却慢了。”

    “蠢货!”梁氏怒道:“这等时候有错无过!”

    “可咱们才出来,大牢就起了火。”

    梁乙埋的眼中多了震惊之色,“我怀疑是沈安点的火。”

    梁氏深吸一口气,“你太年轻,去大牢的时候就该让那些人避着,沈安可提醒你了吗?”

    梁乙埋摇头,“他一直没说话。”

    “你……他这是早就有了纵火的打算。”梁氏觉着自家看似聪明的弟弟在沈安的面前和孩子般的无助,“必然就是他点的火……当年在青涧城时,我请他喝酒,他欣然而来,可却早有准备。他做事看似大大咧咧,可内里却滴水不漏,若非……”

    她突然叹息一声,神色怅然。

    “姐姐,若非什么?”梁乙埋自诩手段无敌,所以不肯认怂。

    “若非是我和他有了默契,今夜你就回不来了。”梁氏突然笑了起来,很是轻松那种笑意。

    “姐姐你莫要抬高了他!”梁乙埋是依靠梁氏起的家,自然警惕着和梁氏态度暧昧的沈安,天生就带着敌意。

    “我没抬高。”夜风来袭,梁氏裹紧了衣裳,淡淡的道:“他能把你留在大牢里,随后点一把火,你就死的不明不白。”

    “可我带了不少人,还有那些狱卒在。”

    “哎!”梁氏苦笑道:“那日我遇刺,沈安的一个随从从后面冲杀上来,只是两刀就结果了刺客,这等手段若是对上了你,你身边的那些人毫无还手之力!”

    梁乙埋低下头去,心情非常糟糕。

    “不过我却很高兴!”梁氏有些雀跃的下了台阶,“他不肯对你下手,这就是诚意,有了他在兴庆府,咱们的把握就更大了些”

    后面的内侍是梁氏的绝对心腹,他低声道:“娘娘,依靠那人……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些?”

    “可咱们还能倚靠谁?”梁氏冷冷的道:“他是名将,天下闻名,我们不是对手,辽皇也不是对手,这等人……宋人百年才出了一个,若是他领军,兴庆府何人能敌?”

    梁乙埋摇头,“无人能敌,可他领军……哪来的军队……”

    他突然抬头,神色惊惶,“姐姐,你想让他领军?不能啊!”

    梁氏摆手,“我还在思量,你无需多虑。”

    ……

    兴庆府的大牢被烧成了白地,据闻起因是有狱卒晚上在里面做饭饮酒,结果点燃了稻草。

    兴庆府里无人为之惋惜,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梁氏准备在宫中举办宴会,要求兴庆府的贵妇人们出席。

    自从李谅祚去了之后,梁氏就做出了寡妇的姿态,宫中再也没举办过这等酒宴。

    这是第一次,而且宫中有人往外传话,说是娘娘希望这次宴请能成为大夏各方和解的一次良机。

    这是要妥协了吗?

    于是各方意动。

    就在此时,沈安兀自在客店高卧。

    冬天睡回笼觉的感觉真好,沈安希望就这么睡到地老天荒。

    有人在敲门,他没好气的道;“午时之前别叫醒某。”

    世界马上就安静了,沈安满足的把被子拉上了些,然后安逸的继续睡觉。

    渐渐的他发现有些冷。

    这是见鬼了吧?

    他睁开眼睛寻找冷气的来源。

    窗户被人推开了,一人负手站在那里,看着外面的街道。

    “你醒了?”

    沈安刚想蹦起来,闻声又倒了下去,“你就不能懂些规矩吗?非请勿入!”

    那人回身,却是梁氏。

    她皱眉道:“你在汴梁……就是这么闻鸡起舞的?”

    沈安干笑道:“哪有的事,某在汴梁每日早起,否则孩子们会闹腾起来。”

    果果现在还好,芋头那倒霉孩子却让人头痛,每当他起床后,第一件事就呼喊爹爹起了吗。

    每当沈安想到毛豆也会变成这样,他就觉着自己的人生再无光彩。

    梁氏走了过来,沈安拥被而起,皱眉道:“你远着些。”

    “你怕什么?”梁氏径直坐在床边,“大牢起火并非无人质疑,有人说恍惚看见了国相出现,可却没有证据。”

    “别管这些。”沈安打个哈欠,手松了些,露出了些锁骨和胸肌。

    他一直认为所谓性感的锁骨只是属于女人,所以对梁氏投来的目光并未感到异常。

    “我是不想管,可城外来了一万余大军。”梁氏的目光炯炯,“他们悄然而来,若非其中有我的人,那么我致死都不会知道此事。到时候他们里应外合,我们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你,别拉上我!”沈安的身体滑下去了些,懒洋洋的道:“我有许多法子能避过这场战乱,然后趁火打劫。”

    梁氏看着他,突然噗嗤笑了,“若是旁人说这话,我会下令杀了他。可你说出来的话……我却信了。”

    “你莫要迷惑某。”沈安淡淡的道:“灌**汤对某无用,话说……你今日为何来此?”

    梁氏是太后,西夏的大事都要来她这里走一遭,不说日理万机吧,至少也是没有余暇来这里观看沈安起床。

    “兴庆府里多了许多陌生人,他们在各军来回,我知道,有人要谋逆!”梁氏无意识的伸手,“风雨欲来,那些人想弄死我,三日之内,兴庆府将会成为地狱,而你……”

    她的手被沈安捉住了,就在胸肌上。

    “别乱摸啊!”沈安松开手,皱眉道:“什么叫做地狱?你想多了。”

    “那你说该如何?”

    梁氏恼了,“城内他们有军队,不弱于我的存在。城外还有接应,里应外合,咱们怎么办?”

    “凉拌。”

    沈安的睡意被驱散了,很是遗憾的道:“你出去,某要起床了。”

    梁氏看着他,“你很好看吗?”

    “当然。”作为八块腹肌的存在,沈安觉着自己很出色。

    梁氏走到窗户边站着,沈安赶紧起床穿衣服。

    这个小娘皮,真是够奔放啊!

    “有人来了。”

    梁氏霍然回身,沈安正在穿内裤……

    果睡很舒服,真的,不受约束的那种自在感让人陶醉。

    但此刻果睡就错了。

    沈安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梁氏眨巴着眼睛,突然做出了一个很少女的动作,捂眼睛。

    她双手捂眼,跺脚道:“你竟然……你竟然……”

    我特么!

    沈安手忙脚乱的穿好了裤子,没好气的道:“你就不能不转身?”

    “可谁知道你竟然会不穿亵裤?”梁氏毕竟是在这边长大的,放开手后,不屑的姿态碾压了沈安。

    沈安起身道:“某在家就这么穿。”

    “不要脸!”梁氏的脸竟然红了,若是被梁乙埋看到的话,定然会想挖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姐姐全心全意的想着权势,何曾这般的小儿女态过?

    室内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不安……

    ……

    第四更,还有盟主加更。

第1563章 清扫(感谢‘迪巴拉爵土(土,不是士)’的打赏,加更,)

    沈安不喜欢被人盯着更衣,而且还是一个娇媚的女人。

    他出去洗漱,梁氏依旧跟在身边。

    洗漱完毕,他吃了几个馒头,然后叫人泡茶去了楼上。

    窗户打开,外面阳光明媚。

    沈安举杯,梁氏举杯,两人相对喝了一口茶水。

    梁氏皱眉,“好苦!你这是什么茶?”

    她虽然是在西夏,但身份娇贵,从不缺这些东西。

    “茶叶!”沈安喝了一口茶水,觉得很是惬意。

    大宋斗茶之风盛行,连乡野村妇都能拿着自己的茶水来和人比拼一番。

    但那只是图案。

    沈安来自于后世,自然对什么玄奥的图案不感兴趣,只求味道。

    “危机迫在眉睫了!”梁氏突然俯身过去,鼻息可闻。

    “那是你的事。”沈安就像是个不负责任的男子,提起裤子就想闪人。

    “可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梁氏怒道:“日上三竿,你却犹自高眠,这是想一起死吗?”

    “你死某也不会死!”沈安淡淡的道:“别想着迷惑某,你就算是宽衣解带,某也不会动容。”

    “你这个畜生!”梁氏举手,沈安冷冷地看着她,那只手终究没挥下去。

    “别弄那些东西来恶心人,说吧,你想做什么?”

    沈安举起茶杯,就像是送客。

    西夏目前的主宰现在有些茫然,但沈安知道这是假象。作为孤儿寡母的存在,梁氏若是这般虚弱,早就被人给弄死了。

    “昨夜有人闯入宫中,差点到了我的寝宫之外。”

    梁氏的脸色苍白,“那些侍卫视而不见,我能依靠的就是那数十人,你让我怎么办?啊!你让我怎么办?你在这里高卧,我在宫中煎熬……你让我怎么办?”

    嘭!

    楼下的黄春听到了这个声音,很是无奈的道:“都散了吧。”

    兴庆府中暗流涌动,而在兴庆府左侧五十余里的地方,王韶正在吃饭。

    干饼在这个时候硬的和石头无异,王韶的牙齿坚硬,一下下的咬碎了干饼,然后喝一口冰的掉牙的水吃下去。

    他们弄的有灶,但为了隐蔽,只有三口,烧出三锅热水就埋掉。

    热水只能给那些伤风受寒的兄弟们喝,连王韶都没资格。

    他吃完了一张饼,回身说道:“让弟兄们准备好,一旦沈龙图的军令一到马上出击!”

    他抬头,后面的旷野之上,无数骑兵正在吃饭。

    战马和将士们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结,然后散去。

    战马在轻轻嘶鸣着,仿佛是感受到了血腥的气息,有些不安。

    一队骑兵远来,近前后下马,为首的都头伸手:“某要热水!热水!”

    有人递过去一碗热水,都头接过就往后面跑。

    后面一个军士被人扶下马来,他失去了右臂,看着面如白纸。

    “老二,喝水!”

    “郎中!”那个军士已经喝不下水了,王韶叫来了郎中救治,边上有人在禀告。

    “郎君令,马上、立刻靠近兴庆府!”

    乡兵拿出了一个信封,王韶接过打开,看到了沈安的字。

    就两个字。

    “清扫!”

    这是约定的计划之一。

    王韶回身,麾下突然发现他的眼中多了些东西。

    就像是烈火。

    “最好的斥候出击!”王韶冷冷的道:“一路清扫敌军,若是能不惊动敌军,首功!”

    这个难度比较大,斥候统领却硬着头皮喊道:“遵命!”

    那断臂的乡兵此刻缓过来了,都头回身拱手:“多谢知州,郎君有令,让我等为大军前驱。”

    王韶皱眉,“老师说了什么?”

    都头愕然,然后说道:“郎君说了,前面……畅通无阻!”

    王韶愕然,“为何?”

    大宋兵临城下,西夏人惶然之下,在灵州和兴庆府的中间设立了无数哨卡。

    这些哨卡戒备森严,要想畅通无阻的过去,王韶觉着就是痴人说梦。

    都头说道:“郎君自有安排!”

    在他看来,沈安的安排你王韶只管听就是了,质疑什么的,这种情绪是多余的。

    有人喝道:“大胆!”

    军中有阶级之法,一级压倒一级,一个都头,此刻这里有无数比他官职更高的将领在,哪里有他说话的余地?

    众目睽睽之下,都头愤然道:“这是郎君的话,谁质疑?”

    王韶沉声道:“准备!”

    他只是一句话就压下了所有的质疑,随后全军准备。

    一个将领低声道:“要不……多派些斥候?”

    “老师的话,我无需怀疑!”

    王韶上马,眉间全是冷肃,“前方可是梁氏的人?”

    这人不含糊啊!

    都头心中暗赞,“不,是那些被大力丸买通的人。咱们直接过去即可,只有十余处需要硬闯。”

    从大力丸开始进入西夏开始,那个商人就被沈安彻底的捆绑了。通过他,这一路的关卡都被喂饱了。

    西夏人本就是没有什么忠诚可言,有钱就是主人,所以现在就到了收割的时刻。

    这样的态势真的是太舒坦了。

    王韶淡淡的道:“没有自己人!”

    都头惊讶的道:“那是咱们一伙的!”

    “在国战之前,除非是弃刀跪地,否则都是敌人!”

    王韶策马而去,都头喃喃的道:“厉害!”

    边上的乡兵问道:“都头,为何?”

    都头突然笑了起来,“临来前郎君说过,若是王知州不肯动手,那就要提醒他,如今看来,郎君却是深谙王知州的秉性啊!哈哈哈哈!”

    骑兵开始出击,王韶不断在给麾下分析情况。

    “沈龙图在兴庆府中已经说服了梁氏,咱们要干的就是里应外合……不过敌军也有可能在城外,所以此战就在于突然……”

    “沈龙图说服了梁氏?”

    后面的马蹄声骤然一缓,王韶依旧在说着,“所以你等切记不可擅自行动,否则军律无情……”

    人呢?

    王韶回身看了一眼。

    十余将领落在了后面,正在激烈的争吵着。

    “那梁氏怎会答应归降呢?咱们一旦进了兴庆府,那西贼就完了,她的什么太后也废了,她莫不是傻子?”

    “是啊!别说是什么太后,就算是知府也舍不得不做吧?”

    “知州说是说服……”

    “这个说……睡觉也是睡。”

    一种莫名而生的气氛在荡漾着,这些将领在挤眉弄眼的。

    “当年沈龙图和梁氏在青涧城相逢,沈龙图作词一首,就让梁氏永世难忘……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长久啊!如今沈龙图去了兴庆府,弄不好……你们说说,会不会住进了王宫里?”

    “他老人家必然是住进了王宫里,那梁氏每日精心伺候,白日吃饭,晚上……哈哈哈哈!”

    “几下就睡服了梁氏,沈龙图他老人家……果真是龙精虎猛啊!”

    军中全是精壮汉子,长期缺乏女人的后果就是段子泛滥。

    这些人缓缓而行,等看到前方策马冷脸的王韶时,才讪讪的拱手。

    王韶知道这是军中的作风,没法断绝,但他们把沈安和梁氏编造在一起,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沈龙图学究天人,不得亵渎!”

    “发现敌军!”

    前方有人在叫喊。

    王韶策马掉头,拔刀喊道:“出击!”

    就在前方,一个小的可怜的木寨子挡在了路中间,有百余西夏军士,此刻他们正站在道路的两侧,脸上笑的春暖花开……

    “自己人!”

    为首的头目在招手。

    宋军骑兵轰然而至,头目拱手,“速去!速去!”

    王韶点头,面露微笑道:“辛苦!”

    通译翻译过去,头目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王韶微笑颔首,“杀光他们!”

    “驾!”

    他策马冲进了寨子里,身后的骑兵洪流般的涌了过来。

    “哎哎哎!”

    头目发现骑兵冲着自己来了,赶紧闪到了一边。

    可骑兵却又偏着来了。

    瞬间头目就明白了,喊道:“宋人背信弃义!”

    一片刀光之中,这个木寨子不复存在。

    有将领喊道:“咱们的消息不能走漏,杀光!补刀!”

    王韶的果决让人心中凛然,有人说道:“怪不得沈龙图这般看重他,就凭着这份手段,他就能独当一面!”

    除去沈安之外,大宋许多年都没出现过能独当一面的文官了,所以这些将领们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愁。

    文官开始来抢饭碗了,这让咱们怎么活啊!

    当看到王韶干净利落的一刀枭首敌军后,将领们都摇头叹息。

    这人怕不是天生就该是武人吧!

    ……

    沈安一直认为从未有天生的才能,再聪明的人也得刻苦学习才能成为一方巨擘。

    但西夏显然比大宋好一些,他们认为自己是天生的战士,从不畏惧敌人。

    从大宋到辽人,都被他们弄了一通,一时间西夏悍勇的名声就打出去了,谁也不敢冲着他们龇牙。

    可这才过了多久?

    “这才过了多久?大夏就颓势尽显。”

    梁乙埋很痛苦,大抵有那种日落西山的绝望。

    左边大殿里在举行宴会,梁氏高坐上面,笑吟吟的举杯。

    西夏的贵妇人们喝多了会很奔放,往日梁乙埋就喜欢这种奔放,可现在他只想杀人。

    “娘娘想用这些贵妇人做人质,一旦那些权贵动手,那就弄死他们的女人。”

    “可有用吗?”

    沈安大马金刀的坐在殿外的凳子上,耳边是殿内女人们的各种声音,很霸道。

    呯!

    不知道是谁砸了碟子,然后放声大笑。

    梁乙埋站在边上,目光冰冷的道:“当然无用,对于那些人而言,女人就是牛马,死了一只牛马,那就再去弄一只来就是了。”

    “那她是什么意思?”沈安在吃肉干。

    “她准备问出那些人动手的时辰。”梁乙埋笑的很是轻松,但一股子血腥味就这么散发了出来。

    这个问自然是讯问,皮鞭蜡烛什么的一起上。

    那些彪悍的女人啊!

    沈安很头痛的道:“你们这边的盐不要钱吗?放那么多。”

    这肉干咸的让人绝望,沈安觉着配粥都受不了。

    “大夏产好青盐,可你们关闭了榷场,那些青盐堆积如山却卖不出去,可不就是不值钱吗。”

    梁乙埋讥笑道:“听闻你是大宋最有学问的人之一,竟然不知道盐放的越多,这肉干就能保存的越久的道理?”

    “某知道的比你多。”沈安把最后一点肉干弄进嘴里,然后胡乱嚼了几下,喝一口水灌下去,然后他拍拍手道:“肉弄厚实些,外面覆盖盐腌制,西北多风,寻个干燥的地方保存就是了,并没有那么麻烦……”

    “可我们这样保存肉食多年了。”梁乙埋大抵是祖宗文化的坚定捍卫者。

    “以前没有纸,人拉屎只能用树叶擦,用木棍和石块刮,你也可以继续这样。”

    梁乙埋不禁摸摸屁股,觉得这个不大妥当。

    里面突然传来了尖叫声,沈安笑道:“告诉你姐姐,别动手,某有法子让她们开口。”

    ……

    感谢“迪巴拉爵土”的盟主打赏,土,不是士。

    求个月票啊!大家晚安!

第1564章 操纵风云

    数十名贵妇人坐在案几后,目瞪口呆的看着梁氏拖着一个女子到了中间,然后提着她的头发,右手用力的抽打着她的脸。

    这是太后?

    “逆贼!”

    梁氏的手在女子的脸上狠狠地抽打着,那张脸渐渐肿胀起来,看着就像是猪头。

    从垂帘听政开始,梁氏给外人的印象就是威严,可现在她却像是一个泼妇。

    “娘娘!”

    梁乙埋进来了。

    “出去!”梁氏抬头,眼中有疯狂之意。

    刚才这个女子挑衅了她,在这个紧要关头,她一直在隐忍着,可这一下却引爆了所有的情绪。

    梁乙埋害怕这样的姐姐,但想到沈安的承诺,只得硬着头皮低声道:“娘娘,他来了。”

    梁氏缓缓抬头。

    贵妇人们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有十余人欢喜的喊道:“先生!”

    沈安微笑着走了进来,脚步从容,甚至还招招手。

    “娘娘安好?”他微微颔首。

    这是西夏目前的统治者,就算是那些权贵来了也得行礼,可沈安只是颔首,众人却生出了理应如此的感觉。

    这便是气势。

    梁氏手一松,有内侍过来拖走了女子,殿内又恢复了喜庆的气氛。

    “见过先生。”

    “先生您从昨日起就停了课,让我不安。”

    “先生,您看着清瘦了些。”

    贵妇们七嘴八舌的,但却都目露喜色。

    没见过沈安的贵妇人就问道:“他是谁?”

    “他是先生。”

    “先生?”

    “对,我从未见过有他这等博学的先生。”

    “他什么都知道,还温文尔雅,让人不禁生出了爱慕之心。”

    说话的贵妇人脸颊绯红,眼睛里仿佛要滴出水来。

    西夏的权贵们骄奢淫逸,而且还粗俗,和他们比起来,沈安就和谪仙人般的让女子倾慕。

    “娘娘可否回避一下?”沈安微笑道。

    梁氏一怔,然后跟着梁乙埋出了大殿。

    “他想做什么?”出了大殿后,梁氏很是恼怒,“不是说等宴会结束之后再去请他来吗?”

    “他早就到了。”天气很冷,梁乙埋吸吸鼻子,“宴会才将开始他就到了,说是今夜什么……月黑风高,适合偷香窃玉……”

    “那厮无耻!”梁氏的脸都红了。

    梁乙埋从未见过这样的姐姐,不禁呆住了。

    “他进去做什么?”

    “他说要问那些人动手的日子。”

    “那些女子不会听从他的话。”

    “他说有办法!”

    姐弟俩在外面沉默着,里面的通译在说话。

    “……大力丸被人拦截了,说是这几日有刀兵之事。”

    “什么?”

    “哪个胆子大的?弄死他!”

    “先生答应了我们的货也在其中吗?”

    “全数都被拦截了。”通译一脸无奈,沈安依旧在装菩萨,心中想着那位蒙拉丽莎大姐,努力学着她的微笑。

    “不是说明后日才动手吗?呃……”

    梁乙埋一拍脑门,兴奋的道:“娘娘,他问出来了。”

    “他不是问出来了,而是用钱诱惑出来了。”

    梁氏无力的道:“这人的手段……他先是引诱了这些无聊的女人,让她们倾慕于自己。这些女人自然会在他的面前放松下来,随后他抛出了大力丸,这些女人就疯了,在她们的眼中并无什么大夏,有的只是钱财。”

    这是以利诱之!

    不,先是色,随后是利。

    酒色财气四堵墙,能越过去的有几个?

    梁乙埋喃喃的道:“他这是摸准了那些女人的心思吗?若是那些女人不说呢?”

    梁氏冷冷的道:“那就拷打,如今消息泄露了,那些人会狗急跳墙,不好!沈安是故意的!”

    梁乙埋也反应过来了,“那些人准备明后日动手,不过姐姐,你刚才动手也是在逼迫他们吧。”

    “他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梁氏眯眼道:“他们既然要动手,那就不能给他们从容布置的机会,今夜就是好时机!”

    “先生救我!”

    里面突然传来了嚎哭声。

    沈安出来了,他微笑道:“放她们回去吧。”

    “放她们回去如何突袭?”梁乙埋目露凶光,“全数弄死!不,丢到军中去,让将士们弄死。”

    “没必要。”沈安对梁氏说道:“某敢打赌,那些权贵如今就在军中。”

    梁氏的身体一颤,冷喝道:“去查!”

    梁乙埋也跺脚道:“是了,既然明后日就动手,他们哪里还会待在家中!”

    “放了她们。”

    沈安的吩咐内侍并未听从,也听不懂。

    梁氏重复了一遍:“放了她们。”

    数十个贵妇人走了出来,有人昂首挺胸,有人需要人架着才能行走,而那十余人都走到了沈安的身前,有人虔诚的拥抱了他。

    “若非先生,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这里即将成为厮杀地,先生跟我去吧。”

    沈安摇头,妇人们心中难受,只能一一惜别。

    有人突然问道:“先生叫做什么?若是交战时,我叫那些人放过先生。”

    没有沈安出言相劝,她们将会成为营妓般的存在,生不如死。

    所以这份感激很真实。

    有人甚至眼含热泪,“先生,跟我去吧。”

    瞬间沈安就想到了西游记。

    唐长老,跟我来!

    我不是唐长老,你们也不是女儿国的国主,所以还是哪来哪去吧。

    他微微一笑,“某沈安。”

    通译翻译了过去。

    那眼含热泪的贵妇人打了个嗝,“谁?”

    通译骄傲的道:“沈安!”

    那妇人腿一软,急忙扶住了身边的女伴,颤声道:“京观沈?”

    通译点头,贵妇人们瞬间就跑了。

    温情呢?

    沈安喃喃的道:“善变的女人啊!”

    “你一战攻陷大夏多处城池,京观林立,这些深闺妇人听闻了你的不少传说。传说中你吃人心,最喜吃妇人……”

    梁氏挺了一下胸脯,沈安满头黑线的道:“无稽之谈!”

    “你就是这样!”梁氏的话很是那个啥。

    梁乙埋在边上忍不得了,“这些人出去,外面马上就会动手了!”

    “闭嘴!”

    梁氏喝住了他,然后咬牙切齿的道:“你这般急切,是想掌控我的大军吗?”

    沈安点头,“你能掌控吗?”

    “能!”梁氏自信的道:“那些人简单,也就是愚蠢,我给了他们最好的,他们自然得有回报。”

    “你定然已经召集了他们。”

    “是。”

    梁氏和沈安在对视。

    梁乙埋不懂他们在弄什么,在边上如热锅上的蚂蚁。

    “你想要统军之权。”梁氏逼近了沈安。

    “你可以不给。”沈安淡淡的道。

    梁氏走到了他的身前,微微踮脚,“若是我不给呢!”

    “那我拭目以待你的平叛之战,随后出城。”沈安低头,态度冷淡。

    “你拿到了兵权,后续呢?”梁氏仰头,有些焦虑。

    她的呼吸扑打在沈安的脸上,可沈安却没有半点的遐思,“后续什么?”

    梁氏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道:“后续大夏呢?你这头狐狸!你一步步的逼迫,让我和那些叛逆们猝不及防,只能在今夜动手。如此兴庆府今夜将会成为尸山血海。

    今夜过后,不管胜负,大夏将会元气大伤,而你却可以趁势攻打……你想要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梁乙埋到了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所谓手段在姐姐的面前不值一提,在沈安的面前更是幼稚的可笑。

    “从李氏自立以来,所谓的大夏就在不断的东征西讨,可这个天下有你们的一席之地吗?”

    梁氏点头,“当然有!”

    “大宋和辽人若是决出了胜负,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你们,不管是谁,真要灭了西夏,你们挡不住!”

    不管是大宋还是辽国,都因为对方的存在而投鼠忌器,担心自己全力攻打西夏,会给对手造成机会。

    所以西夏才能在这两个庞然大物的身边悠哉悠哉的活着。

    这一点沈安知道,梁氏同样知道。

    “要开始了。”沈安突然笑了起来,“你再迟疑不决,宫门就会被冲破,你和他都将成为那些叛贼的阶下囚。”

    “你果然是无情无义!”梁氏笑了笑,很是凄美,“事后你会杀了我吗?或是把我献给你们的皇帝,成为为他的禁脔。”

    “你想多了。”沈安眯眼盯住了准备拔刀的梁乙埋,“某说过能让你依旧有尊荣,那么你必定就有会。”

    “若是没有呢?”梁氏退后一步。

    不知何时,左边涌来了一队甲士。

    沈安拍拍手,大殿的右边悄无声息的摸过来了数百人。

    黑甲!

    “若是没有,谁让你没有,某就弄死谁!”沈安微笑道:“某不喜欢发誓,觉着那些牙疼咒毫无用处,可此刻……”

    他很认真的道:“某发誓,你会得到善终。”

    对于亡国的太后来说,若是遇到了赵老二,说不定会收进宫中,可赵曙不会,他若是想,沈安也有的是办法来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梁氏凝视着他,良久道:“此刻叛逆们正在发动,我们姐弟并无退路,所以……记住你的话。”

    “某的记性很好。”沈安招手,黄春走了过来。

    “邙山军在半个时辰前潜入城中,奉命来此,请郎君吩咐!”

    乡兵们无视了对面的甲士,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家的郎君。

    从开始到现在,沈安带着他们经历了许多战斗。

    每一次他们都在沈安的率领下战无不胜。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沈安说道:“跟着某去杀人!”

    ……

    今天依旧五更,疲惫的求个月票。

第1565章 杀出去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惨叫声。

    “开始了。”梁氏面色微冷,“那些逆贼开始了。”

    沈安回身,“安心!”

    梁氏不知怎地就点头道:“好!”

    说完后她有些后悔。作为大夏的太后,她罕有这等小女儿姿态,而且还是在沈安的面前,有些丢人。

    “你跟某来!”沈安指指梁乙埋:“召集军队候命。”

    他的目光冷漠,梁乙埋同样下意识的答应了,觉着自己若是不答应,下一刻黄春就能拔刀剁了他。

    这便是名将的气势吗?

    他跟着沈安的后面,不住回头。

    这是他们姐弟遭遇的最大一次危机,一旦失败,他们最好的结局就是自尽。若是被活擒,那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地狱。

    他亲手处置过政敌的家眷,想起那家女子在军营中惨嚎的声音,不禁脊背发寒。

    那就是地狱。

    而现在唯一能拯救他们姐弟的就是前面的男子。

    他知道沈安从到了兴庆府之后,就在一步步的把局势引到了今夜这个地步,让他们和那群叛逆身不由己。

    而这些只是他看似无趣的一个举动:引诱那些贵妇人去玩什么减肥。

    前方的门外传来了厮杀声,沈安当先走出去,就见到数十人正在冲着这边砍杀,而阻拦他们的只有十余人。

    这是内奸!

    沈安指指他们,然后继续往前走。

    “是梁乙埋出来了,杀了他!”

    那些叛贼在欢喜的叫喊着。

    当后面越来越多的黑甲乡兵出来时,他们的欢喜变成了恐慌。

    西夏并没有黑甲军士,有人联想了一下,就尖叫道:“是邙山军!”

    “弩箭……”黄春举手,“放!”

    乡兵们冷静的发射了弩箭,快速收了弩弓。

    “拔刀!”

    只是一个冲击,地面上留下的全是尸骸。

    乡兵们疾步跟了上去,仿佛刚才只是在那里操练了一下。

    “都是杀人魔王!”梁乙埋从未见过这等威势的军士,不禁低声问了心腹,“咱们的人如何?”

    心腹摇头,面带惧色的道:“国相,这支乡兵是沈安安身立命的本钱,据闻在宋人那边也是一等一的存在,找不到对手。”

    路上又遇到了一起叛贼,这次数量更多些,但依旧是一波弩箭,然后冲杀的套路。

    满地尸骸。

    梁乙埋麻木的看着沈安越走越快,突然一个激灵,“他先前若是想动手……”

    心腹毫不犹豫的道:“那您和娘娘都会被擒住。”

    “好吧,这说明他对姐姐和我还算是不错。这算是个好消息。”

    一路到了王宫大门,守门的百余人却不肯开门。

    “没有娘娘亲至,我等不会开门。”

    梁乙埋怒吼着想冲过去,沈安指着他,严宝玉单手就把他拎了回来,所谓的武勇顿成笑谈。

    “我要去打开大门!”梁乙埋怒吼道,对未知的恐惧让他的情绪崩溃了。

    “你去了只会送死!”

    沈安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抽了过去。

    梁乙埋捂脸一怔,看着那个将领,咬牙切齿的道:“你背叛了娘娘?!”

    那将领狞笑道:“某本就不是她的人,一个女人也想骑在咱们的头上,那老子就想骑她!”

    “杀了他!”沈安淡淡的吩咐道。

    一支箭矢飞去,将领大吼一声,举起了盾牌。

    就在此刻,严宝玉冲出去了。

    “放箭!”

    弩箭伴随着他而去,前方倒下一片叛贼时,严宝玉已经冲杀了进去。

    “杀!”

    黄春带着乡兵们跟在后面,双方绞杀在了一起。

    “要快!”梁乙埋担心外面的叛贼发动,所以急不可耐。

    “这样够快吗?”

    沈安笑了笑。

    大门前鲜血在流淌,严宝玉手中拎着人头,回身丢了过来。

    “好汉!”梁乙埋已经被邙山军的战斗力镇住了。

    “开门!”

    大门缓缓打开,兴庆府的夜色就映入了眼帘。

    “发信号!”梁乙埋吩咐道。

    有人开始吹牛角号。

    雄浑的牛角号声中,脚步声从四面而来。

    那些穿着甲衣的将士们迅速在王宫前集结,将领们策马过来。

    “国相,可是要动手吗?”

    梁乙埋点点头,然后退后一步。

    他这时才知道,从在宫中开始,沈安就不断利用邙山军在给自己施加压力。在见过邙山军那犀利的杀戮手段之后,他不知不觉就让沈安顶在了最前面。

    “你是谁?”

    这些将领从未见过沈安,所以目视梁乙埋。

    “他是……娘娘的心腹。”

    梁乙埋很想说他是沈安,但在这个关键时候会导致莫测的后果,至少军心不会稳妥。

    “娘娘的心腹?”

    “没见过!”

    “都站好了。”通译开始发话了。

    “他是宋人!”有人听到了沈安的话,不禁讶然。

    “宋人有何稀奇的?”梁乙埋心中苦笑,却只能继续为沈安遮掩。

    “斥候派出去了吗?”沈安压根就不管这个,若是事不可为,他带着梁氏和小皇帝走就是了,随后他的安排能让兴庆府的叛贼们喝一壶。

    “派了。”为首的将领拱手道:“是了,当年的张元也是宋人,却为大夏立下了汗马功劳。”

    张元就是大宋最著名的叛贼,当年在他的帮助下,李元昊成功击败了韩琦。

    将领们都笑了起来,显然他们把沈安当做是了宋奸。

    沈安心中好笑,继续吩咐道:“斥候马上派出去,另外,把王宫周围的房屋全数拆掉,马上!”

    有人说道:“咱们不该是主动突袭吗?”

    袭你妹!

    沈安捂额,“叛贼们都在军中枕戈待旦,此刻去突袭,咱们得分兵多处,可谁的军力占据了优势?”

    一个将领讪讪的道:“他们。”

    “你们很蠢!”西夏和大宋的交锋更多时候靠的是蛮性,计谋什么的就算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沈安叹道:“既然蠢,那就在聪明人的面前少说话,听令行事,去吧,斥候派出去,另外,马上拆屋子!”

    “为何拆房子?”

    沈安想打人,可问话的是梁乙埋,他只能解释。

    而在宫中,不断有人把沈安的处置报进来。

    “沈安杀光了两伙叛贼。”

    “沈安杀光了看大门的叛贼!”

    梁氏并未换戎装,小皇帝就在边上睡觉,她穿着盛装,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宫中有叛贼并不意外,可看守大门的却是……罢了,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什么心腹都会变,靠不住。”

    梁氏举杯喝了一口酒。

    她跪坐在席子上,身前的案几上有个小火锅。

    “这个火锅也是他弄出来的,我看过许多书,但从未见过有谁这般多才,文武双全也就罢了,还能弄出炒菜和火锅,你说他若是认真做事,会不会被宋皇给猜忌了?

    是了,他若是全力做事,定然会功高震主,所以他才显得这般悠闲。”

    “娘娘!”外面来了个内侍,“沈安令人拆除了王宫周围的房屋,百姓们闹腾了起来,被他令人乱棍打走了。”

    梁氏抬头道:“为何?是了,若是那些叛贼点火怎么办?弄不好王宫之中就危险了。从来火攻都是毒计啊!他先令人拆除了周围的房屋,那些叛贼就少了一个手段。”

    她点头道:“告诉国相,别干涉。”

    “是。”

    她左手按住右手的长袖,缓缓倒酒。

    酒水在酒杯里微微溅起,声音清脆。

    “别让我失望!”

    她一饮而尽!

    ……

    宫外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四周尘土飞扬。

    “都快一些!”

    将领们在催促着,直至一队斥候从尘土中钻了出来。

    他们径直寻了那个将领禀告,将领尴尬的指指沈安。

    “那些叛贼出动了。”

    气氛骤然一紧。

    沈安捶捶大腿,黄春喊道:“郎君站腿酸了,赶紧弄了凳子来。”

    “多少人?”沈安坐下,悠闲的问道。

    斥候不知怎地,就觉得轻松了下来,“他们从左右两边过来,人数约有八千余。”

    “咱们在城内只有四千余人,一半。”梁乙埋的呼吸有些急促。

    “不算多。”沈安吩咐道:“集中弓箭手,全数在左右两侧,敌军来袭时,听令放箭!”

    “是!”

    “拆除房屋的那些东西全数堆积在街上,阻碍敌军骑兵。”

    “是!”

    “先前某让人磨细的麦粉有了吗?”

    “郎君,有了。”

    数十袋麦粉就在右侧,梁乙埋说道:“宫中还有吃食,早在一个月前,娘娘就令我一点点的在宫中积蓄了数千人的食物,无需担心,再说,数十袋麦粉也是杯水车薪。”

    沈安没搭理他,吩咐道:“让兄弟们上屋顶,记住了,抛洒之后赶紧跑。”

    “是!”

    乡兵们二人为一组,一组拎着一袋子麦粉往两边去了。

    “叛贼们来了!”

    马蹄声传来了。

    “他们变成了步卒。”

    沈安笑的很是惬意。

    拆除屋子能防火攻,而拆迁出来的东西能阻碍骑兵,把叛贼们变成了步卒。

    将领们不禁用钦佩的目光看着沈安,有人低声道:“这个宋人,果然手段了得,只是娘娘何时有了这个心腹?”

    叛贼们迅速下马,开始集结而来。

    “准备……”

    弓箭手开始张弓搭箭。

    沈安仰头看着夜空,微笑道:“今夜之后,西北光复!”

    “放箭!”

    两边的弓箭手们在疯狂的倾斜箭雨,那些踩着瓦砾土堆的叛贼们明显落了下风。

    而在后面,乡兵们悄然爬上了屋顶……

    ……

    第二更。

第1566章 是蘑菇

    拆除了周围的建筑物后,王宫就像是一个赤果果的女人,周围全是灯火。

    灯火密密麻麻的在移动。

    不,是在飞快的移动。

    无数叛军拿着火把在呼喊着,疯狂的发动冲击。

    几个将领在后面一点的地方站着叫骂:“那个贱人,她竟然早有准备吗?”

    “咱们的女人都在宫中,要不要问问?”

    一个将领大抵是有些心软,边上的人却冷笑不已。

    “你我缺女人吗?死了就死了。”

    那些贵妇人出来的时候径直往前面跑了,没人敢在原地停留,更没有人敢拦在大军的前方,随后各自归家。

    前方,无数叛军在瓦砾之间蹒跚而行,弓箭手们在最前面,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他们只有四千余人,咱们两个打一个,难道还打不赢?”

    说话的将领脸上有一道刀疤,从耳根直至腮帮。刀疤两边翻开,看着狰狞如恶鬼。

    “咱们在城中拼死冲杀,那些人都是那贱人的心腹,不会轻易请降,所以咱们的损失定然会不小,城外的如何?”

    众人沉默一瞬,有人狞笑道:“城外的那些家伙是想捡便宜,可不流血就想捡便宜,他们以为自己是神灵吗?某想说……紧闭城门,不许他们进来!”

    “正该如此!”

    “那些人若是进来了,以后的大夏听谁的?”

    又是一阵沉默,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在蔓延。

    权臣啊!

    是人就喜欢权势,眼下权势就在眼前,谁愿意让出来?

    刀疤脸冷冷的道:“别管城外的人,咱们冲杀进去,梁氏那个贱人是某的,某要弄她!”

    有人笑道:“你早就想骑那个贱人了吧?”

    “是。”刀疤脸的眼珠子在火光的映衬下有些发红,“前年某见到了她,很香,让某想弄她。”

    “那就厮杀吧。”

    “传令,第一个冲进王宫之人,重赏,首功!”

    命令下达,士气陡然一增。

    前方,踩着瓦砾的将领喊道:“他们只有四千人,咱们有八千人,杀啊!”

    这就和打群架一样,出发之前带头大哥告诉大家,咱们的人数是对方的一倍,而且大伙儿的装备和身材力量都差不多,甚至打群架的经验也差不多。

    这样如何?

    保证小弟们嗷嗷叫,恨不能马上打完了去嗨皮!

    古今同理,此刻这些将士们兴奋了。

    箭矢在空中飞舞着,那些军士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冲出了障碍区。

    前方就是王宫,王宫前火把林立,那些效忠梁氏的将士们列阵以待。

    “杀!”

    无数呼喊声震动着黑夜,兴庆府所有人家都赶紧关上大门,然后插上门栓,一家子躲在一起瑟瑟发抖。

    每当发生这等叛乱时,百姓就是猪狗,死了白死。

    所以有人在咒骂叛逆,有人在祈祷这场叛乱赶紧结束。

    “杀!”

    双方在王宫前展开了厮杀,因为这里不大,所以叛军只能采取添油战术,等前面的损失的差不多了才能补上去。

    但他们的人数优势太大了,所以将领们都自信满满,有人甚至在叫人去弄酒。

    长夜漫漫,在冲进王宫之前,这得有些助兴的吧?

    想到王宫中的美人和钱财,众人都在笑,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官人!”

    有妇人在尖叫,众人回头,就见到一个贵妇人踉踉跄跄的跑过来。

    “是你的娘子!”众人看着刀疤脸在笑,“你还想进去骑那个贱人?这都打上门来了。”

    刀疤脸恨恨的骂道:“你怎地出来了?”

    妇人看着他,泪水不禁滑落下来,“官人,奴险些就见不到你了。”

    “说话!”

    一边喊杀声整天,一边在落泪,这个落差太大。

    妇人见丈夫冷漠,就说道:“娘娘想动手,她的倚仗……”

    “她能倚仗谁?”刀疤脸冷冷的道:“梁乙埋的手段只是够狠辣,可却称不上高明,若是他领军,今晚某将会宿在宫中。”

    妇人跺脚看看左右,低声道:“是沈安!”

    刀疤脸嗯了一声,刚想转身,身体就僵住了。

    “你说谁?”

    “是沈安!”妇人身体前倾,奋力挥舞双手,却不敢大声喊叫,仿佛会引来魔鬼,“他来了!他来了!”

    这妇人看着就像是疯魔了一般,可她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

    “沈安?他离兴庆府多远?”

    刀疤脸的神色凝重,他骂道:“定然是有人泄露了消息,沈安方能率军从灵州一路掩杀过来,如今城外的那些人可能挡住宋人的大军?”

    将领们都神色严峻,面对沈安这位大宋名将,最喜欢吹嘘的人也得认真考量。

    “不!他就在宫中!”

    妇人的话惊住了大家,刀疤脸劈手一巴掌把自己的女人打的满脸是血,然后喝骂道:“喝多了?”

    “他正在宫中!”妇人一拳就把刀疤脸打了个踉跄,“我们都看到了,他就在宫中。”

    “有人来了。”

    几个妇人正打马而来,被人带了过来。

    她们神色紧张,见到先前的妇人后都松了一口气。

    “梁氏勾结了宋人,沈安就在宫中!”

    至此众人再无疑虑!

    刀疤脸回身,死死的盯住了前方。

    那里双方正在绞杀,透露人影,偶尔能看到王宫前的影影绰绰。

    “沈安在王宫之内!”

    刀疤脸在颤抖,“那里只有四千军士,弄死他如何?”

    “弄死了沈安,某要做国相!”

    一个将领目光炯炯的道:“有了沈安的人头在手,你的声望将无人能及。你做皇帝,我们做高官!”

    “对,废掉那个小皇帝,我们改朝换代!”

    “那还等什么?”

    刀疤脸呼吸急促,看着就像是垂危的病人。

    “好!”

    他抬头道:“某发誓,咱们一起共富贵!”

    在许多时候,人会觉着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是誓言,但这些誓言会在漫长的岁月中变成废纸。

    “杀啊!”

    叛军的喊杀声传到了宫中,内侍和宫女们在瑟瑟发抖。

    梁氏坐在那里,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

    火锅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娘娘,那些叛贼正在攻打,咱们这边情况好像不大好。”

    战况被不断传回来。

    “他们发狂了,咱们的人损失惨重。”

    梁氏举杯,眯眼道:“不管!”

    “娘娘!”她的心腹内侍近前道:“一旦被突破之后,王宫不保啊!”

    他见梁氏并未动容,就叹道:“那沈安毕竟是宋人,哪里会为了您拼命!”

    “呵呵!”梁氏呵呵笑道:“可他就在那里,若是战败,他会先死。他都能死,我有何不能?”

    ……

    “伤亡过半了!”

    王宫前,沈安眯眼看着前方,梁乙埋已经稳不住了。

    左边的叛军突击的特别凶狠,他们往往利用箭矢掩护,甚至连自己人都一起射死,这样的覆盖式攻击让忠于梁氏的军队死伤惨重。

    伤亡过半是一个分水岭。

    若是能坚持住,那就是超级劲旅。

    而往往伤亡不到三成,大部分军队就会崩溃。

    “某知道。”

    前方的叛军一股股的涌上来,双方在拼死厮杀,尸骸渐渐堆积如山。

    这便是沙场。

    后世的影视剧里往往没法呈现这种惨烈,其中一个因素就是难度太大。

    “被突破了!”

    左侧的叛军突破了一点,沈安说道:“压下去!”

    预备队冲了上去,一阵拼杀把这股子叛军驱赶了出去。

    “撑不住了!”

    右边的叛军突然加大了突击的力度,防线马上就摇摇欲坠。

    沈安在观察。

    叛军不断在施压,两侧的防线不断在收缩。

    箭矢已经落在了前方,再往后退,这里将会被叛军的箭矢覆盖!

    “你这个骗子!”

    梁乙埋指着沈安绝望的道:“名将何在?你的手段何在?叛贼们马上要来了,你来挡!你来挡!”

    他转身,跌跌撞撞的往后跑。

    “跟我去保护娘娘!”

    最后时刻他只记得自己的姐姐。

    是姐姐一直在照拂他,让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大夏的国相。

    他是个知道感恩的人,所以他发誓今夜拼死也要把姐姐送出城外。

    一队精锐跟着他往后跑。

    沈安并未关注他。

    “敌军有七成过来了。”

    沈安的眼睛很亮,喊道:“发信号,我们撤!”

    一个乡兵拿出了一个小瓦罐,点燃后仍了出去。

    轰!

    爆炸声中,沈安和乡兵们转身就跑。

    他们冲进了王宫之中,而乡兵们才也开始动手了。

    他们摸上了屋顶,把布袋解开,顺着风向扬撒磨的细细的麦粉……

    今夜只有微风,无数麦粉洋洋洒洒的布满了街道。

    整个街道看着全是白色的粉尘。

    “撤退!”

    乡兵们跳下屋顶,疯狂的往相反方向狂奔,两名神箭手拿着长弓,点燃了火箭,然后张弓搭箭……

    “啊嘁!”

    街道上,刀疤脸打了个喷嚏,回身看着后面密密麻麻的粉尘,问道:“这是什么?”

    众人摇头,“好像是飞尘?”

    两支火箭摇摇晃晃的飞了过来。

    刀疤脸笑道:“白色是送终,可见李氏当灭,所以老天降下白色以为征兆,这是好事。”

    话音刚落,火箭飞到了飞尘里。

    轰……

    巨大的爆炸声笼罩了整座城市。

    刀疤脸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在空中他看到了巨大的火团席卷一切,直接扑到了自己的身上。

    整个长街都在爆炸,无数人被气浪吹飞,身上在燃烧。

    防线上的将士们呆呆的看着前方,忘记了厮杀。

    气浪席卷过来,那些叛军们扑倒在地上,有的身上起火,有的幸免于难。

    幸存的叛军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回头。

    他们都看到了一个奇景。

    一朵巨大的火团正在升起。

    有人喊道:“是蘑菇!”

    ……

    第三更,还有两更。

第1567章 大夏完了

    正在宫中狂奔的梁乙埋止步回身。

    巨大的爆炸让周围的建筑物都在颤栗,从未有人遭遇过这等近乎于神迹的爆炸。

    当蘑菇云升空时,梁乙埋才从呆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浑身就像是过电般的颤栗着,“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是蘑菇!”

    “那里……那里是叛贼们的位置!”

    “沈安!是他!是他!”梁乙埋喊道:“去查探。”

    他继续奔跑,一路跑到了大殿前。

    梁氏就站在外面,静静的看着那朵蘑菇云。

    “姐姐,他弄的,是他弄的!”

    梁乙埋激动的都语无伦次了。

    “我知道。”梁氏淡淡的道:“他们用火药炸开过城门,交战时有火药罐,我早就知晓了。”

    畏惧未知是大部分人的通病,所以才出现了许多在后世人看来很好笑的传说。但历史潮流浩荡,再过一百年,后人依旧会嘲笑今人。

    梁乙埋从未去过沙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等山崩地裂的威势,所以被吓的魂不附体。想到梁氏亲率大军出击过,想来是见识过这等事儿的。

    “难怪我军打不过宋人,原来他们有这等令人胆寒的火器,娘娘,娘娘?”

    梁氏幽幽的道:“我曾临阵观战,见过宋军的火器,就是瓦罐和火油弹。那些瓦罐密密麻麻的砸过来,随后爆炸,声势惊人,可……若是把当日的声势比作是孩子的叫喊,那么先前的声势就是……恶鬼咆哮。”

    “他这是带来了什么?”梁乙埋仔细一想,“他就带来了那数百乡兵,还有……没了!”

    “你再仔细想想。”梁氏面色凝重的道:“若是他把这等火器用在宫中如何?”

    “毁天灭地!”梁乙埋只是想了一下,就觉得这个世间再无一寸安全之地。

    “姐姐,宋人竟然有这等凶悍的火器,以后……”

    梁氏在看着远方。

    蘑菇云在渐渐消散,远方安静的像是荒野。

    “我也不知道。”

    ……

    玩粉尘爆炸需要经验,而经验最丰富的就是赵顼。

    那厮当年在郡王府时不时试验,规模越搞越大,最后终于对自家下了狠手,一家伙炸塌了一排屋子,被老赵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沈安把那些经验总结了一下,也试验过了不少次。但今日这等规模的他从未尝试过,不知道威力有多大,所以他很没有节操的跑了。

    爆炸结束,他探头往外看一眼。

    当今之世最有钱的是大宋,这是公认的,外藩人到了大宋就和刘姥姥进大观园差不多,土包子一个。

    而西夏……说起来就是个穷人,真的穷。

    除去极少数权贵之外,西夏百姓大多活的挣扎。

    兴庆府中最好的建筑物是王宫,而百姓的屋子简陋的让第一次来的宋人会觉着自己来到了最贫困的西南。

    那些简陋的建筑在爆炸中七零八落,幸而早些时候沈安令人拆房子时百姓已经跑光了。

    但叛军却倒了大霉。

    两侧的建筑在熊熊燃烧,中间的那些叛军非死即伤,很多被点燃了,在四处奔跑。

    那些奔跑的‘火炬’让人惊惧,有人一头冲进了燃烧的建筑物之中,然后变成焦炭;有人冲进了人多的地方,死死的抱着同袍不放手。

    还有人诡异的原地坐下,竟然如老僧般的盘腿而坐,神色安详。

    王宫前,效忠于梁氏的军队已经傻眼了。

    他们仅存千余人,而前方的叛军看着死伤惨重,可即便是如此,剩下的依旧有两三千人。

    这边依旧是劣势。

    可人人都知道,叛军已经完了。

    他们的将领在刚才的大爆炸中被一锅端掉,此刻群龙无首。

    “天呐!”

    直至此时,将士们才缓过神来。

    “这是什么神迹?”

    在信奉佛教的西夏,刚才的大爆炸就是神迹。

    “那蘑菇好大,还是火红火红的,就像是神火。”

    “是谁弄出来的?”

    “咳咳!”

    沈安出来了。

    他觉着自己可以凭借刚才的大爆炸成为大家心中的神灵,但他不想被供奉在神龛里,更不想回到汴梁被包拯追杀,所以很是淡定的道:“去吧,剿灭叛军!”

    “万岁!”

    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可在许多时候,痛打落水狗才是大家喜闻乐见的选择。

    “杀啊!”

    一千余人全数冲杀了上去,还在火焰中挣扎的叛军遭此一击,瞬间崩溃。

    “郎君很可怕。”黄春第一次收了嬉皮笑脸,“这等手段堪称是骇人听闻,不用说,这定然是邙山一脉的神术,可惜某学不来……”

    沈安从不介意乡兵们学杂学,想怎么学就怎么学。

    可这群粗胚最喜欢的还是打草谷,学习什么的,能识字看书信就是佼佼者。

    李宝玖却理所当然的道:“郎君就是神灵。”

    这个棒槌!

    严宝玉认真的道:“这等话在汴梁不可说,否则御史会化身为疯狗,不咬死郎君不罢休。”

    一个叛军军士踉踉跄跄的冲了过来,他见到沈安等人不禁大喜,高举着双手喊话。

    李宝玖闪电般的放了一箭,军士中箭倒下,他才慢条斯理的道:“那某就弄死那些御史。”

    这是个憨人!

    黄春苦笑道:“这是规矩,懂不懂?你莫要惹祸,郎君若是想,随时都能打断他们的腿。”

    李宝玖点头,“立功。”

    “对。”黄春和严宝玉面面相觑,然后都笑了起来。

    沈安这次若是能成功劝降梁氏姐弟,京城不少人要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吧。

    “断腿沈的威名将让他们丧胆!”

    沈安回身皱眉道:“闲着没事了?去,按照咱们的事先布置,把那些人……”

    他的眼中多了些冷色,黄春拱手,“遵命。”

    数十乡兵悄然潜入到了混乱的兴庆府中。

    此刻整个兴庆府都在喧嚣,各种厮杀声,惨叫声,狂笑声。

    “郎君,他们开始发狂了。”

    效忠于梁氏的军队在经过这场厮杀后,现在已经化身为野兽,见到人就砍杀,见到好一些的宅院就冲进去抢掠……

    “兴庆府在呻吟!”

    沈安在微笑,“战争从来都不是玩笑,你等记住了,这就是亡国景象,若是大宋有朝一日如此,会比今日更惨。”

    金人兵临汴梁时,汴梁城中就和地狱没什么区别。

    李自成进了北京城时,依旧是末日景象。

    黄春笑道:“大宋定然国祚千年。”

    “国祚千年。”沈安看着地狱般的兴庆府,微笑道:“是啊!这也是某的目标,让大宋国祚千年!”

    “所以大宋需要不断革新,不断出击,有朝一日,你们会看到这个世界的全貌,而你们也将成为青史中的人物。”

    “小人也能上青史?”黄春吸吸鼻子。

    “当然能。”沈安笑了笑,“上次说过了,你应当能。”

    “救命……”

    一骑飞驰而来,后面有十余骑在追赶。

    “先生!”

    “救命!”

    沈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贵妇人,后面就是杀红眼的军队。

    “止步!”

    一排乡兵上前,弩弓戒备。

    为首的乡兵举刀厉喝道:“三息……”

    那贵妇人闻声勒马,战马长嘶声中,后面那些军士却控制不住了。

    “放箭!”

    一波弩箭扫过,仅存的两骑这才醒悟过来,他们慌忙下马,然后跪地请罪。

    在目睹了沈安弄出来的神迹之后,他们已经把他看做是神明一般。

    沈安摆摆手,“滚!”

    若是在大宋,这样的**他会令人斩杀当场,然后悬首告诫全军。

    可这里是兴庆府,让这些**们去烧杀抢掠一番更好。

    “先生!”

    那贵妇人跑过来,跪在沈安的身前,抱着他的腿,仰头道:“家里的男人死了,孩子们都跑了,先生……”

    “这是命!”这个贵妇人学习减肥时不认真,目光经常乱瞟,大抵就是来寻找刺激的,沈安摸摸她的头顶,淡淡的道:“叛逆必须要付出代价,某能庇护你,但不能庇护他们。”

    权贵就是反叛的种子,所以沈安不准备掺和。

    梁氏会如何?她会遵循古老的传统,展开疯狂的报复,把那些叛逆全家处死……

    这也是大宋所喜闻乐见的。

    “先生……不,沈龙图!”

    妇人哭的和个孩子般的可怜,“救救我的孩子吧,求你了。”

    “你去求梁氏吧。”

    沈安的话让妇人面色大变,然后抱紧沈安的大腿,“不!我不敢!”

    梁氏会弄死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是沈安!”

    兴庆府的某座豪宅里面,一个妇人在疯狂的喊叫着:“那人就是沈安,是他在指挥你等,娘娘疯了,她把大夏交给了那个魔鬼,那个筑京观的魔鬼!”

    几个兴奋的脸上发红的军士把妇人拽进了屋里,随即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沈安?”

    “是沈安!”

    正在城中四处为祸的将士们傻眼了。

    “那个宋人就是沈安!”

    “是了,某好像听说过,说是沈安的身边就有黑甲人,那些黑甲人悍勇,他走到哪就跟到哪。”

    “那你先前为何不说?”

    “先前都要战死了,某压根就想过别的事。”

    人在绝望时会忽略许多东西,现在一一回想起来,顺着蛛丝马迹这么一推测,都傻眼了。

    “我们竟然在沈安的指挥下平息了叛乱?”

    将士们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站在街道上,遥望着王宫方向。

    沈安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将领跪下,喊道:“大夏完了!”

    ……

    第四更,还有盟主加更。

第1568章 沈安投靠了大夏(为新盟主‘孤赏繁城’贺,加更)

    “叛军败了。”

    一个侍卫激动的跑了回来,“娘娘,叛军四散奔逃,我军正在追击。”

    梁氏转身进去,坐在案几前。

    火锅已经烧干了,里面的菜吱吱作响,有黑烟冒起。

    梁乙埋端起锅,被烫的惨叫一声,随手就把锅给扔了出去。

    咣当!

    那些木炭般的肉块散发着焦香,侍卫却忍不住跑出去狂呕起来。

    “他胜了。”梁氏喃喃的道:“他果然是有把握。”

    “我去看看。”梁乙埋冲了出去,马上又回来了。

    他站在殿外,哽咽道:“姐姐,他是故意的,他先前一直冷眼看着咱们的人损失惨重,直至行将崩溃时才令人出手,他是故意的。他想灭了大夏。”

    “我知道。”梁氏捂额道:“他说自己能突出城外,我当时以为他是嘴硬。可先前雷霆一击让我知道他并未说谎。若是他愿意,在城中来这么一下,谁能阻拦他出城?”

    她不知道弄粉尘爆炸还得看环境,今夜的环境就很合适,否则沈安哪里敢等到行将崩溃时才出手。

    “姐姐。”梁乙埋跪在地上,心乱如麻。

    “那人就是一头狐狸,你不是对手,我……”梁氏拿起酒壶缓缓倒酒。

    她突然闷哼一声,然后把酒壶扔了出去。

    酒水在空中挥洒着,酒壶坠地。

    “大夏……”梁氏霍然起身,“咱们还有多少人?”

    梁乙埋抬头,“还有五百多,这是准备留到最后关头用的。”

    “弄出来。”梁氏咬牙切齿的道:“赶他出城!”

    梁乙埋起身去了,梁氏站在那里,冷冷的道:“你救了我,那么我饶你一命!”

    “等等!”

    她突然叫住了梁乙埋,说道:“外面有叛贼,若是此刻和沈安闹翻了,那些人正好攻城,不妥。这样,我这里派人持信物出城去赦免那些叛贼,若是能成……”

    梁乙埋的眼中全是杀机,“那就弄死他!”

    梁氏低下头,双拳紧握,“罢了,若是成了,把他带来。”

    “姐姐!”梁乙埋恼怒的道:“留着他是祸害!”

    梁氏抬头:“速去!”

    ……

    王宫前,沈安和乡兵们正在和赶回来的将士们对峙。

    “他就是沈安,某认得。”

    通译站在前面说话,被人认作是沈安,那些神箭手马上就盯住了他。

    通译的腿打颤了一下,然后强作镇定的道:“你等想做什么?”

    “杀人!”打头的将领冷笑道:“你来了兴庆府,这是为了谋取大夏吧?难怪先前你有手段不用,坐视我等死伤惨重,如今想来你当时是想耗尽咱们的人手,如此你方能控制兴庆府,可惜我们依旧比你的人多!”

    一千余刚去烧杀抢掠了一番的将士缓缓逼近。

    “郎君,咱们能杀出去!”黄春有这个自信。

    “杀进宫去!另外令咱们的人打开城门,让叛军杀进来。”沈安笑的很是和气,“今夜某要让兴庆府成为鬼蜮!”

    “住手!”

    梁乙埋带着人出来了,喝骂道:“沈安早就和娘娘有了默契,此次是来投奔大夏的,你等闹腾什么?赶紧去清剿那些叛贼。”

    “他投靠了大夏?”

    众人觉着自己的耳朵怕是出了问题,可梁乙埋很是肯定,沈安也没反驳。

    “速去!”

    梁乙埋赶走了他们,然后回身笑道:“情况紧急,还请沈龙图见谅。”

    “好说好说。”

    两人就在这里虚与委蛇,言笑晏晏。

    稍后有乡兵来了,近前附耳道:“郎君,王宫后门打开,有一队人去了城门处,为首的乃是梁氏的心腹。”

    沈安笑了笑,“弄头羊来烤着吃,另外弄些酒来驱寒。”

    “好,去个人,弄两头羊来,美酒也弄一坛子出来。”

    沈安和梁乙埋相对坐下,梁乙埋诚恳的道:“以后我们去了汴梁,还得要请你多多关照,特别是娘娘,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她……”

    “小事罢了,包在某的身上。”沈安微笑。

    梁乙埋举手,沈安举手。

    两人击掌为誓。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骑兵从王宫的后面出发,一路去了城门处。

    “开门!”

    为首的内侍就是梁氏的心腹,他将去叛军之中招降。

    城门悄然打开了。

    内侍带着人出了城,一路疾驰。

    “谁?”

    前方突然亮起了火把,影影绰绰的能看到数百骑。

    “某奉娘娘之令前来!”

    内侍高举诏书,昂首过去。

    这时候一定要保持住气势,否则劝降会变成投降。

    “先前城中怎么了?”

    王韶就在数百骑的里面,他能听懂一些西夏话。

    “先前城中有人谋逆,被全数绞杀了。”

    内侍笑着,双方渐渐靠近。

    “不对!”他身后的侍卫突然指着对面喊道:“他们的长刀不对!”

    三国之间的兵器还是有差别的,老军伍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内侍面色百变,喊道:“你等是谁?”

    “放箭!”

    弩箭覆盖了过来,有人喊道:“是宋军!”

    只有大宋才这么奢侈的弄了那么多弩弓,动辄就是摆下巨大的弩阵,让敌人闻风丧胆。

    内侍瞬间就想骂娘!

    宋军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他举起双手喊道:“自己人!自己人!”

    弩箭落下,幸存三人,内侍就是其中的一个。

    “下马跪地!”

    身着西夏甲衣的王韶策马出来,冷冰冰的道:“某要消息!”

    内侍和两名侍卫下马,在弩弓的威胁下瑟瑟发抖。

    “城里发生了什么?”

    王韶下马拔刀走了过去。

    内侍抬头,“沈龙图就在王宫之中。”

    “哦!”王韶有些意外,“老师果然了得。”

    能混进王宫之中,这就是登堂入室了,可见沈安已经把握住了局势。

    “先前发生了什么?”

    内侍摇头,他是梁氏的心腹,这点忠心还是有的。

    王韶笑了笑,“还是个好汉?好,来人,动手!”

    三人被绑了起来,堵住嘴,然后开始用刑。

    “嗯……”

    那种从鼻腔里发出来的惨嚎听着格外的渗人,一个侍卫拼命的点头,有人拉开堵住他嘴的布巾,喝问道:“发生了什么?”

    “先前……先前沈安统领四千余人,用神术击败了叛贼。”

    “神术?说清楚。”

    “就是……就是巨大的爆炸,叛贼被炸死了好多,天空上还有一个巨大的蘑菇。”

    “知州,这个蘑菇先前咱们已经看到过了。”

    王韶点头,心中一松。

    “我本担心老师出了什么意外,可没想到他竟然就凭着那点人横行兴庆府,这天下还有何处是他不能去的?”

    边上的将领问道:“知州,沈龙图当初就带了人进城,并无火药,那么大的动静他是怎么弄出来的?”

    “只能是火药?”

    “对,上次攻打西夏时,咱们就是用火药炸开了城门,那威势都比不上今日。按照某的推测,若是要弄那么大的爆炸,那得用火药堆满了兴庆府!”

    “某也不知。”王韶真的不知道,此刻他格外想见到沈安,然后问他此战的各种谋划,“那你等出城为何?”

    他突然盯住了内侍。

    内侍依旧摇头。

    “某是娘娘的人!”

    他冷笑道:“沈安就在城中,你若是杀了某,娘娘自然会弄死他!”

    王韶盯着他,“你这般说某也想到了缘故,想来老师击败了叛军,随后梁氏野心复燃,就想让你出城劝降城外的叛军,里应外合,把老师围住……”

    “你在胡言乱语!”内侍的身体一紧,问道:“你是谁?”

    “某家知灵州王韶!”王韶突然笑了起来,“若某说错了,你会沉默。你说某胡言乱语,可见是心虚了,哈哈哈哈!”

    他大笑回身,“老师无恙!”

    内侍心中一震,觉着宋人那边的人才真的是太多了。一个沈安让大夏灰头土脸,近乎于灭亡,现在又出现了一个王韶。

    宋人的人才是不少,但王韶这等却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才,内侍不小心就遇到了他,这只是运气使然。

    “知州,发现敌军!”斥候回来了,带来了王韶一直等待的消息。

    内侍暴起喊道:“有……”

    呛啷!

    长刀出鞘,随即挥斩。

    内侍的人头落地后依旧保持着大喊的模样。

    王韶收刀,淡淡的道:“全数杀了,全军集结。”

    远方已经能看到火头了,宋军缓缓后退。

    “叛军来了!”

    马蹄声渐渐近了,势若雷鸣。

    城头开始慌乱,牛角号吹的乱七八糟的。

    梁乙埋来了。

    沈安也来了。

    稍后梁氏也来了。

    剩余的将士们全数上了城头,静静的看着远方的火头。

    “是叛贼!”

    梁乙埋偷看了沈安一眼,见他在微笑,不禁就冷笑了一下。

    梁氏在想着自己派出的使者是否到了叛军之中,也看了沈安一眼。

    沈安侧身对她微笑了一下,很是柔和。

    梁氏也展颜一笑,很是妩媚。

    “梁氏那贱人何在?”

    一队骑兵冲了过来,火光烈烈,能看到那几个将领的狞笑。

    梁氏心中一个咯噔,梁乙埋喊道:“逆贼,城中的叛逆全数伏诛,还不请降吗?”

    “哈哈哈哈!”

    那几个将领一阵大笑。

    “城中你们只有四千余人,就算是能灭了那八千余人,剩下的还有多少?”

    “没想到城中那些人竟然给咱们留下了这般局面,以后某会善待他们的妻儿。”

    “攻城!”

    牛角号声中,叛军开始集结。

    马蹄声密集,叛军人人张弓搭箭冲杀而来……

    ……

    感谢‘孤赏繁城’的盟主打赏。第五更送上,求月票。

    大家晚安!

第1569章 王韶的突袭

    “防箭!”

    将领在大喊着。

    梁乙埋举起盾牌挡在梁氏的身前,被她一脚踢开。

    她侧身看着沈安,“叛军一万余人,我们该如何做?”

    她的性情彪悍,但却不是名将。

    十比一的比例,兴庆府怎么守?

    而眼下唯一能倚靠的沈安却闭口不言。

    他这是察觉到了什么?

    梁氏咬牙切齿的道:“是,我派人去了叛军那边,想招降他们,这我没告诉你。”

    沈安在看着远方。

    按照约定,王韶此刻应该就在兴庆府的左近。

    他若是来晚了……

    沈安觉着自己只能带着邙山军在城中打游击。

    一千余人阻拦一万余人,除非是有好东西,比如说火器,否则沈安也没有回天之力。

    “你想要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

    梁氏咬牙切齿的放低了声音,“你要什么……我认错,我不该背着你派人出城。”

    “你怕了?”沈安终于笑了。

    “是。”梁氏没法不怕,“叛逆进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尽。”

    李宝玖和严宝玉用盾牌挡在前面,不时有箭矢越过头顶。

    “你就一千余人。”沈安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你派人出去做什么?招降。随后叛军进城拿下了某,西夏马上会沸腾起来。大宋的名将栽在了你的手中,你的威望将无人可及,随即你会趁机发动反击。灵州城将会惶然不安,汴梁将会震动……这便是你想要的机会。”

    梁氏靠近了他,低声道:“那些叛逆杀了我的人,可见是铁了心要谋逆,如今咱们……”

    “别说什么和某是一条船上之人!”

    沈安突然揪住了梁氏的衣襟,用力一提,大声道:“告诉某,这里是谁的天下?”

    那些蹲在城头的将士愕然看着这边。

    他们眼中最尊贵的女人被沈安控制在手中,关键是这个问题让人愕然。

    谁的天下?

    “放开娘娘!”

    一个将领悲愤的提着刀冲了过来。

    箭矢从空中掠过,他目眦欲裂,气势如虎。

    沈安并未看他,继续问道:“这是谁的天下?”

    梁氏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安,眼眸中全是冷漠,让她深信若是不当众表态,随后他就能把自己丢下城头去。

    “铛!”

    侧面,李宝玖冲了过去,一刀格挡,一刀枭首!

    人头飞起的同时,梁氏突然笑了起来,“兴庆府中只有一千余人,叛逆一万余人,叛军入城之后,李氏将不复存在。”

    西夏本是散居的部落状态,后来渐渐的被李氏聚集在了一起,通过征伐绑在了一起。

    现在主少国疑,那些势力重新分散开来,这就像是数十年前一样。

    “既然李氏不复存在,那大夏……自然也将不复存在。既然如此,那么……这里将是……大宋的天下!”

    她说完后,猛地给了沈安一拳。

    这娘们的拳头真硬啊!

    沈安松开手,只觉得胃部缩成了一团。

    梁氏咬牙切齿的道:“若是可能,我会一刀切了你!”

    在绝境之下,沈安逼迫她表态,这份羞辱她发誓永世不忘。

    “娘娘!”

    数十人茫然起身,旋即被箭矢射中。

    “大夏没有了!”梁氏深知态度不能暧昧的道理,她大声的喊道:“那个孩子……大夏的最后一位帝王,已经去了,被逆贼们下毒毒死了!”

    沈安听到这个不禁微微摇头。

    这个女人果真是够果断啊!

    和沈安在客店第一次见面之后,她从头到尾她都没提及过自己的儿子李秉常。

    此刻她说李秉常被毒死了,大宋那边自然不好对李秉常下手。

    如此她的儿子以后虽然只能隐姓埋名,但性命却保住了。

    自古战争残酷,一旦灭国,对于敌国的帝王和他的子孙,一般情况下都会采用各种手段弄死,能活下来的也有,但在被送到京城后,用不了几年也得去了。

    比如说大宋开国的时候曾灭国不少,最著名的李后主也没什么好结果。

    李秉常若是到了汴梁,赵曙大抵觉得没什么,可宰辅们却会想办法弄死他,斩草除根。

    别怀疑韩琦他们的节操,这等事儿他们真干得出来。

    城头的气氛仿佛是凝固住了。

    梁乙埋低声道:“士气没了!”

    让这些将士们坚持下来的就是李秉常,只要平息了叛乱,西夏国祚恢复,自然有人会对他们论功行赏。

    可现在国家的象征没了,被叛逆毒死了。

    那大夏还有什么?

    毛都没了。

    城头的士气跌落谷底,梁氏见状只想弄死沈安,“这便是你干的好事,我死之前定然会弄死你!”

    “那些叛逆得打造云梯吧?”梁乙埋突然兴奋了起来,“如此得等到天亮,咱们还能想办法!给钱,对,姐姐,重赏他们,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晚了!”

    沈安笑的很是恶劣,“你看看那些人的眼神。”

    “什么眼神?”梁乙埋仔细看去。

    那些将士的眼神明显的不对了,有人目光闪烁,有人目露凶光……

    卧槽!

    这是要谋逆的意思?

    梁乙埋不禁靠向了沈安,“你等想做什么?”

    这时城下的奔射结束了,有人喊道:“他们有云梯!”

    完蛋了!

    一个将领起身喊道:“李氏国祚绝了,这个天下……是咱们的。”

    “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看看,这就是现成的例子。”沈安摇头叹息。

    梁氏真想一刀捅死他,“你的乡兵可能护着咱们冲杀出去?”

    “外面的叛军有万余人,某的乡兵才两百余人,怎么冲杀?”

    “那就一起死吧!”

    梁氏的性格就是这样,比许多须眉男儿还果断。

    这个女人,真是有意思啊!

    见梁氏叫人去寻了自己的甲衣来,沈安劝道:“安静。”

    “安静什么?”梁氏回身,冷冷的道:“我死也会死在冲杀的路上!”

    “擒住梁氏,咱们就是开国功臣了!”有人在鼓噪,那些前面还在为梁氏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目光不善的起身,缓缓逼了过来。

    “准备……”黄春开始指挥乡兵们布防。

    乡兵们的弩弓是西夏人最忌惮的玩意儿,所以他们只是缓缓逼近,有人在张弓搭箭……

    “站到某的身后来!”

    沈安突然伸手,一把把梁氏拽到了自己的身后。至于梁乙埋,这位国相成天牛皮哄哄的说自己的武力值高大上,那就让他去试试。

    梁氏默然。

    “有火光!”

    城外的叛军下马,正在扛着云梯奔跑;城头的局势一触即发……

    一个西夏人无意间看到了前方,也就是城池的左侧出现了火头。

    火头开始只有一个,接着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

    已经变成了步卒的叛军愕然看向自己的右侧。

    那里突然出现了无数骑兵。

    骑兵们点燃了手中的火把,一手火把,一手长刀,马蹄声却很小。

    这是在马蹄上绑了东西。

    需要这么干的只有对手。

    “是宋军!”

    一个叛军军士突然放下了云梯,拔刀喊道:“宋军来了!”

    将领就在中间督战,他挥舞着长刀喊道:“去!去骑马!”

    “宋军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有多少人马?”

    “数不清!”

    “挡住他们!”将领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可他们正在准备攻城啊!

    城中只有千余人,这等时候不攻城还等什么?

    于是他们兴高采烈的在商议攻进去后怎么分配利益,比如说谁做皇帝,谁做国相……

    然后宋军的突然出现彻底断送了他们的梦想。

    没有长枪!

    没有拒马!

    有的只是长刀和云梯。

    云梯被丢在地上,叛军在颤抖。

    他们是步卒,步卒怎么抵御骑兵?

    宋军的步卒能抵御骑兵靠的是体系作战。

    远程他们有弩箭,中程他们有火器,近程他们有刀斧手和长枪手。

    可叛军有什么?

    他们一无所有。

    骑兵冲杀了进来,如潮水般的席卷了叛军。

    “除恶务尽,杀光他们!”

    这是叛军的主力,干掉他们就干掉了叛军的主心骨,后续的平叛就方便了许多。

    王韶在驱使麾下分兵包抄,城头的那些人都傻眼了。

    “是宋军!”

    那个带头准备动手的将领被麾下乱刀砍死,所有人都跪着,等候梁氏的处置。

    梁乙埋刚才绝望的都想提刀自尽了,此刻一朝得救,就想到了自己先前出丑的事儿。他恼怒的冲过去,提着长刀乱砍。

    砍翻几个之后,他气喘吁吁的喝问一个将领,“你等不是要谋逆吗?为何不敢?为何不敢?”

    将领看了沈安一眼,很老实的道:“先前外面能里应外合,如今外面没了,这一千余人……大家觉着打不赢沈安的乡兵。”

    梁乙埋回身看着那两百余乡兵,不禁大笑了起来。

    一千余人不敢和两百余乡兵动手,这是被沈安一夜之间的战绩给威慑住了。

    梁氏也在笑,却是冷笑。

    在城头上能看到外面的战局,根据火光的聚集分散能判断出胜负。

    火光多的那一边不断在变阵,而变阵的目的就是圈住叛军。

    “阵型变化很快。”梁氏统军出战过,对阵型并不陌生,“领军大将很是厉害,是谁?种谔吗?还是折家人?”

    大宋在西北方向主要是两个将门,种家和折家。

    “不,是王韶。”沈安微笑着,心中极为满意。

    “灵州知州!”

    “对,也是某的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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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0章 不降者,筑京观

    城门大开,沈安站在城门外,听着远方渐渐变小的厮杀声,说道:“去接应他们,告诉子纯,穷寇莫追,让西贼知道某来了。”

    王韶指挥着麾下把叛军围成了三团,剩下的叛军在疯狂逃窜。

    “招降!”

    大局已定,王韶下令招降,另外派人去追杀幸存逃窜的叛军。

    “知州,他们不降!”

    那些被围住的叛军桀骜的选择了厮杀。

    “那就……成全他们!”王韶觉着自己天生就适合上阵厮杀,更喜欢谋划军略。

    “知州,是沈龙图的人。”

    来传信的乡兵被带了来,拱手道:“见过王知州,郎君说穷寇莫追。”

    “老师就在城中吗?”王韶的心情大好。

    “是,郎君此刻就在城门处等候。”

    王韶看了一眼三处包围圈,“这边招降无用,稍等某再过去。”

    “招降吗?”乡兵笑道:“小人敢请前去一试。”

    王韶看着他,“也好。”

    换做是别人,他定然会呵斥,可这是沈安的乡兵。

    那就试一试吧。

    他点了头,边上的将领低声道:“知州,沈龙图的乡兵都是从雄州来的,若是不小心死伤,他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沈安对乡兵的态度众所周知。权贵们的家仆无数,沈家的仆役就小猫两三只,这也是邙山军能存在的原因之一。

    王韶点头,“安排人护着。”

    他回身看了一眼城门方向,那里能看到光亮,想来沈安就站在那里等候自己吧。

    想到这个,他心中一热,催促道:“让追杀的兄弟们回来。”

    三个包围圈圈住了大约七千余叛军,此刻他们在抱团抵抗。

    乡兵到了一个包围圈的外围,一路被护送着进去。

    他要了一个火把,然后举起火把,大声喊道:“不降者,筑京观!”

    通译看了他一眼,就喊了出去。

    那些叛军悍勇,在绝境之下全然不顾性命的在防御,不时冲杀。

    双方接触的地方已经堆满了尸骸,鲜血在下面流淌,就像是小溪。

    激烈的厮杀停顿了一瞬。

    王韶发誓自己真的看清楚了,就停了一瞬。

    “我家郎君乃是大宋沈龙图!”

    乡兵把面甲往下一拉,一个浑身黑漆漆的怪物就出现了。

    “是黑甲!”

    叛军中有人在喊道:“是沈安的乡兵!”

    “退后!”乡兵伸开双手,大声的喊道。

    众人看着王韶。

    这时候退后,若是叛军士气大涨怎么办?

    王韶点头,“退后!”

    叛军大多是步卒,他们能跑到哪去?到时候再用骑兵一路追杀,也就是要多耗费些时间罢了。

    宋军缓缓退后,但依旧是剑拔弩张。

    包围圈里的叛军在争执,那声音听着或是悲愤,或是激动。

    “他们自己动手了!”

    几个将领正在相互砍杀,他们身边的军士却默然退到了一边。

    大事定矣!

    王韶心中狂喜。

    几个将领的内斗结束,胜利的一方喊道:“弃刀!”

    兵器陆陆续续的落在地上,有人带头跪下。

    唰!

    渐渐的,眼前全是跪下的人。

    乡兵回身,拱手道:“小人这便回去了。”

    众人看着他,不禁拱手相送。

    “只是一个沈龙图在此,就把这些叛军吓得魂不附体,这威势果真是惊人呐。”

    “他们是怕变成京观里的尸骸!”

    “为何?”

    “问问吧。”

    王韶也很好奇,于是一边让人去收拢俘虏,一边让通译去问话。

    通译问话时,那些俘虏明显的情绪很激动,有的还用力叩首。

    “知州,他们说京观是沈龙图施了术法的邪恶东西,能镇压神魂,所以都很害怕。”

    “他们信这个。”通译笑道:“而且沈龙图杀人太过果断,当年的绥州,他让嵬名山兄弟三日来归降,压根不考虑条件,三日后一战灭了嵬名山兄弟。那一战让西贼胆寒了。”

    “嵬名山兄弟当时是想要好处才归降,种谔已经准备答应了,只是沈龙图去了之后接下了此事,他二话不说,所有条件都作废,只要他们三日赶到,这等手段,强硬的让人害怕。”

    王韶点头,“先前他们多有凶悍,宁死不降,只是来了一个黑甲乡兵就改弦易辙了,可见两军对垒厮杀,还是要找到对方的弱点,一巧破千斤最好。”

    有将领笑道:“是啊!只是我等没有沈龙图这等威势。”

    此战大胜,让王韶的心情大好,“你也可筑京观。”

    将领指着那些尸骸,无奈的道:“知州,太少了,沈龙图筑京观多则上万,少则数千,咱们这里太少了些。”

    “是啊!少了些。”

    那些俘虏聚在了一起,有人去城里寻摸绳子来捆绑,回来时带来了沈安的话,“知州,沈龙图说弄了个火锅,让您赶紧去。”

    王韶这才发现浑身发冷,他笑道:“也好。”

    “诸位兄弟,沈龙图令人准备了热腾腾的肉汤,还有大饼,赶紧收拾了这里,进城吃饭!”

    顿时万众欢呼起来。

    打了胜仗,之后还有肉汤,这便是最惬意的时刻。

    王韶在城门外见到了沈安,下马行礼。

    “见过老师。”

    “一起走走。”

    沈安转身,当先进城。

    城内很安静,王韶嗅到了些烟火气,还有一些烤肉的味道。

    “此战你觉着如何?”沈安知道王韶的资质,所以一心想把他磨砺出来,以后成为大宋独当一面的大将。

    “此战首要是谋划。”王韶仔细回想着,“以往某也重谋划,可却少有这等临战的计谋,您从出发前就开始布局西贼,一步步的把梁氏和那些叛贼逼到了不得不动手的地步,这便是大势……”

    “你那是战略,不可妄自菲薄。”王韶的战略能力出众,若是在后世,就是一个极好的参谋长的人选。

    “何为战略?”王韶问道。

    “就是大方向,大的谋略。”

    沈安给了个含糊的回答,但王韶也懂了。

    “那您就是把战略融合进来了。”王韶真心羡慕沈安的掌控能力,“老师,您当时在灵州说梁氏凶悍,那您是怎么说服她的?”

    “咳咳咳!”

    沈安干咳几声,说道:“晓之以理罢了。西贼本就是在苟延残喘,内部再一分裂,梁氏也知道难以为续了。只是人有贪婪心,她自然不舍手中的权势,某能做的就是因势利导,让她一步步的感受到西贼的绝望,最后放弃那些妄想。”

    这个回答依旧很含糊,王韶突然问道:“老师,他们说您和梁氏……”

    “一派胡言!”沈安一本正经的道;“那是污蔑,某和梁氏清清白白的。”

    “是。”王韶心中稍安。

    两人一路到了王宫前,火锅就弄在里面。

    “沈龙图来了?先前娘娘遣人问您,说是给您准备了火锅。”

    王韶看着沈安,只觉得这事儿真的有趣了。

    这大晚上的,大战才将结束,梁氏竟然给老师准备了宵夜,这个是什么意思?

    沈安板着脸道:“某在此已经有,让他们自己吃吧。”

    “是。”

    沈安和王韶进去,就在边上寻了个地方吃火锅。

    “老师,当初您怎么笃定梁氏不会对您下手?”

    沈安吃了一片羊肉,觉着这边的羊肉比辽国的好吃的太多了,“除非她有玉石俱焚的信念……否则她不敢动某。”

    “那您怎么判断她没有玉石俱焚的信念呢?”王韶此刻还不是那个纵横西北数千里的大将,还在孜孜不倦的学习。

    “因为她是汉女。”沈安举杯喝了一口酒,觉着一股子热线直接下到了肚子里,“她若是能带给西贼强大,那些人自然会听她的,可西贼上次被咱们一战收复了最富庶的那些州县,算是被打残了。

    在这等时候,西贼内部在酝酿着让人不安的东西,他们想弄死梁氏,随后或是挟李秉常令天下,或是直接改朝换代

    在这等形式下,梁氏的路实则已经断了。”

    王韶仔细想了想,“那她若是要玉石俱焚,就该提早动手,而不是等待那些叛贼一步步的谋划。”

    “对。”王韶的悟性让沈安很是满意,“她若是决绝,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和那些叛贼拼个你死我活,可她没有。所以某断定她也在踌躇,于是就给她加了些东西,哈哈哈哈!”

    王韶突然放低了声音,“老师,她毕竟是西贼的太后,就怕汴梁有人会因此而弹劾您……要不让某去动手吧。”

    他的眼神转冷,大有要去斩杀了梁氏的意思。

    沈安满头黑线的道:“没有的事,谁敢弹劾某,某此次的大功正好找到了去处。”

    王韶一怔,就拍了一下脑门,“是了,某却忘记了此事。”

    这个话题随之而散。

    而在后面,梁氏的火锅吃的有些食不下咽。

    梁乙埋站在殿外,“城中已经被宋军掌控了,咱们的人全数被赶到街上去巡视,有人质疑,被斩杀当场。”

    “还有呢?”

    “宋军掌控了府库和人口册子。”

    “这是要灭国。”梁氏已经麻木了,“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可王韶是如何一路悄无声息的杀到了兴庆府之外?”

    她摇头,“那些堡寨都是精兵强将,人数虽然不多,可回来报信却是绰绰有余,为何消息没有传来?”

    梁乙埋低下了头,“姐姐……”

    “说!”

    ……

    第二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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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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