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1章 唐铁光的女红
“吴兴今日定然会上奏疏自辩,去盯着,一旦奏疏进来了,就去打听消息,乔二……”
庆宁宫中,乔二面如死灰。
怎么又是我啊!
赵顼站在台阶上,淡淡的道:“要打听清楚了。”
不清楚就收拾你。
王雱是这个小团体的智囊,如今他昏迷不醒,沈安又不在,折克行被扣在营中,苏轼的主意大多是馊的……
赵顼觉得自己必须要坚持下去。
若是王雱不治呢?
这个想法只是转了一下。
“大王,若是王郎君不治……”
王崇年却把这个现实问题抛了出来,就是想提醒赵顼,此事要稳着些。
赵顼淡淡的道:“元泽若是不治,我会让吴兴后悔终生。”
沈安一旦归来,面对这个局面,定然会发狂。
“大王,沈郡公挟灭国之功归来,若是听闻此事,吴兴怕是会被他活活打死啊!”
沈安的威慑力在此刻就出来了。
“吴兴定然会自请外放!”
外放才能避开沈安的报复。
“乡兵们若是想刺杀一个人……太简单!”
赵顼还没说的是闻小种。
沈安一旦大怒,那手段……吴兴怕是会把肠子都悔青了。
乔二回来了,一脸的震惊。
“大王!”
“查清楚了?”赵顼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最近他又试验了几种配方,乔二吃下去竟然屁事没有,于是他换了个对象……王崇年直接燥热的脱了衣服狂奔。
这药人看来是不行了啊!
“大王,外面有人说王雱的娘子当街拦住了吴兴,一刀……”
乔二打个哆嗦,觉得女人真可怕,“只是一刀就拉开了吴兴的肚皮,她杀了人还没走,就站在那里,有人问,她说是王左氏。”
赵顼捂额,身后传来脚步声,“大王。”
向氏来了。
她手中端着茶盘,见赵顼面色难看,就把茶盘递给了随行的常大娘,说道:“事情有缓急,你莫要生气。”
这个女子还在探寻着自己夫君的秉性,所以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赵顼点头,向氏告退。
常大娘递上了茶杯,赵顼接了,说道:“那左珍刚烈如此,此事却麻烦了,乔二去打听吴兴的消息,若是死了赶紧来报。”
“王崇年!”
赵顼喝了一口茶水,“左珍定然会被收押在女监里,你去一趟。”
王崇年心知肚明自己该去做什么,一路到了开封府的女监后,报上来路,验证了身份,顺利的进了女监。
女监里灰暗,那些女子蓬头垢面的呆坐在那里,听到脚步声就扑上来,双手抓着栏杆喊着:“奴冤枉啊!”
一个女子用头撞着木栏杆,呯呯有声,让人骇然。
随行的狱卒说道:“这女子和奸夫一起杀了自家官人,还分尸……”
王崇年摇摇头,觉得女人真可怕。
再往里走了几步,王崇年就看到了左珍。
左珍就坐在草堆上,草堆看着陈旧,一股子霉味。
“脏!”王崇年只是说了一个字,然后转身就走。
狱卒楞了一下,喊道:“来人,换,换新被褥!”
王崇年作为赵顼的代表,不能说的太多,否则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加以攻击。
左珍抬头,神色平静。
朝中,赵顼得了这个消息,就叹息一声。
包拯出班道:“陛下,妻为夫报仇,臣以为……其情可悯!”
老包这是明目张胆的在庇护左珍啊!
可现在吴兴生死不知,此事却不好说。
医馆里,吴兴躺在床上,几个老郎中在边上摇头,一个年轻郎中却跃跃欲试的道:“都说没救了,不过某却曾沈郡公说过,肚皮被拉开了可以缝,就和缝衣裳一般,你家自己看,若是觉着行,某就动手,不过死活某可不管。”
吴兴的家人嚎哭了一阵,又去求了几个老郎中。可肚皮都拉开了,老郎中们无人愿意接手,最后只得依从了年轻的郎中。
年轻郎中认真的道:“某叫做唐铁光,当年跟着师父去过沈郡公家,沈郡公说了一番话,某一直记着,其中有治疗这等伤势的要诀。”
“多谢多谢。”
吴兴的家人此刻六神无主,只求有人出手。
先是麻翻了吴兴,随后唐铁光叫人弄了高度酒来,消毒器械,消毒伤口,最后就是缝制。
大部分人都被赶了出去,剩下两个老郎中在边上帮手。
他们不动手是觉着没戏,唐铁光却拉出了沈安的名头,这谁能阻止?
邙山神医一脉啊!
唐铁光说的很认真,可一等动手时,却暴露了自己女红能力负数的真面目。
针扎进去,随后再从另一边拉过来,走线歪歪斜斜的,看着惨不忍睹。
一针一线的缝制在进行着,唐铁光突然说道:“有汗。”
两个老郎中没反应,唐铁光就提高了嗓门,“汗不能落在伤口里,会感染。”
一个老郎中伸手擦了他额头上的汗水,唐铁光皱眉道:“你这个上茅厕没洗手吧!这样给病人看病容易害人。”
老郎中振振有词的道:“老夫一直如此!”
操蛋!
唐铁光一边缝制一边说道:“那脏,病人有口子,你手那么脏,这不是害人是什么?”
他缝制完了里面一层,开始外面一层的缝制。
“谁说的?”
“郡公说的!”
呃!
老郎中本想喷一喷的,听到沈安的名头后才悻悻的道:“罢了,郡公刚灭了交趾,老夫不和你计较。”
就这么一路斗嘴一路缝制,等完毕后,两个老郎中看了一眼,脸颊抽搐道:“你这个针线……”
吴兴的家人进来了,见到他的肚皮上的缝合痕迹,不禁骇然。
这人还能和衣裳般的缝起来?
唐铁光洗了手,回来说道:“他只能躺在这里,否则出去容易感染什么菌。”
这个自然没问题,吴兴的家人随即排班值守。
……
万胜军。
折克行站在卧室外面,身边是折家人。
“你去一趟开封府的女监,告诉他们,若是那左珍在女监里被人欺凌,谁动的手,谁在袖手旁观,某会弄死他们。”
“是。”
那个折家人稍后去了女监,一番话说的杀气腾腾的,“我家郎君是万胜军都虞侯折克行,你等若是欺凌王左氏,回头全数杀了。”
狱卒们默然。
折家人淡淡的道:“别怀疑折家人的话,若是不听,到时候某亲自来送你等上路!”
一个狱卒很无奈的道:“大王的人已经来过了。”
折家人回去了。
狱卒们面面相觑,有人说道:“这王左氏都杀人了,怎地那么多人来为她奔走?”
“又有人来了。”
这次来的是闻小种。
他木然道:“我家娘子说了,但凡左珍在女监里受些委屈,回头沈家自然有话要说。”
大王威胁。
折克行威胁。
现在沈家人终于来了。
有话要说……
那沈安下手狠辣,他大概是要用人命来说话吧。
“不敢不敢,小的们一定看好王左氏,好饭好菜的看好。”
狱卒们被吓尿了,于是女监里出现了一个奇景,左珍同房间的女犯全被换到了别的地方,随即里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用具都是新的,饭菜都是热乎乎的……
这特么是来坐牢的?
怎么像是来度假的呢?
吴氏也来了。
见到儿媳,她低声道:“老夫人说了,你干得好,是王家的好儿媳。”
老夫人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大声叫好,说左珍有她当年的风范,随即让王安石赶紧想办法,把左珍弄出来。
“你安心。”
吴氏觉得儿媳妇太彪悍了,不过却很满意。
为了自己的夫君去刺杀仇人,这等儿媳妇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子为父报仇,杀人会赢得众人的同情。
妻子为夫君报仇,同样如此。
这个时代就是这么一个价值观。
而外面已经乱套了。
朝堂之上,有人说要处死左珍,包拯大怒,出班驳斥此人,引用了汉代子为父报仇杀人被赦免的例子,说左珍无罪。
那人依旧叫嚣,旋即包拯举起了笏板,然后被曾公亮拦腰抱住,否则他老人家的笏板之下,绝壁会多一道亡魂。
随后王安石上了奏疏,请辞官职。
他没说话,只是跪在朝堂上。
但这比任何咆哮都能打动人心。
他只求儿媳能被赦免。
他谋划了复仇计划,可谋划来谋划去,却不如儿媳一刀。
快意恩仇!
赵曙陷入了为难之中。
杀人偿命,众目睽睽之下,左珍在御街上一刀拉开了吴兴的腹部,这个不好说啊!
“陛下,那拉开的地方看着都是黄色的肥油……”
“如今医馆都说吴龙图大概是没救了,只是等时辰罢了。”
黄色的肥油!
众人不禁干呕了一下。
此事不好办啊!
包拯和人在争执,声音很大。
赵曙疲惫的道:“诸卿各自散去吧。”
吕诲出了大殿,身边有人在嘀咕,“那王雱乃是智囊般的人物,沈安等人多番手段里都有他的影子,而且他还是沈安最倚重的人,邙山书院若是没了此人,沈安会发狂。”
发狂了好啊!
吕诲淡淡的道:“去看看吴龙图。”
他随后去了医馆,吴兴还没醒。
出了医馆,他吩咐道:“告诉他们,吴兴大概是不行了,此事…把王雱那些坏事都抖落出来,还有他娘子的……”
随从低声道:“郎君,说女子的坏话……”
这个是毁人啊!
吕诲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沈安归来之时,新政就更得势了,懂不懂?大势要偏了。武人领军杀敌,麾下的伤亡不过是过眼烟云,我辈虽不及他们残忍好杀,可却也能如那王雱一般……”
王雱当年的几次出手,狠辣之极,此刻吕诲觉得就是报应。
就在此时,果果去了王家。
……
第三更,还有。
第1512章 玩舆论战
“元泽哥哥可能好起来吗?”
果果见了王雱的模样,不禁垂泪。
王雱对旁人冷淡孤傲,可从小对她就极好,经常给她带东西。
可现在这个疼爱她的元泽哥哥却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这让果果很是伤心。
吴氏叹息,“郎中说不知道呢。”
边上有仆役说道:“外面好些人在说郎君的坏话,说郎君如何如何。”
“娘子,宫中来人了。”
来人竟然是赵顼。
“见过大王!”
众人行礼,赵顼见了躺着的王雱,面色铁青,强笑着对果果说道:“果果最近可好?”
“好。”果果很伤心,恨不能遇到吴兴,一棍子打翻他。
王安石闻讯赶来,苦笑道:“如今外面全是雱哥的坏话,那吴兴被说成了一个君子,还有……左珍被他们说的多有不堪……”
这是舆论战。
赵顼说道:“那就反驳!”
王安石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儿子的仇被儿媳报了,现在他只想保住儿媳。
果果在边上哽咽,突然抬头道:“哥哥说过……”
她想了想,“哥哥说别人叫的凶,那就给他们叫唤,冷眼看着。还有……帮他们一把最好,这叫做什么……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赵顼的眼睛一亮,“好主意!”
王安石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喜色,“是了,他们既然说雱哥夫妻的坏话,那咱们就帮他们一把,把雱哥说成十恶不赦……”
妙啊!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赵顼赞道:“这话好。果果的记性更好。”
果果眨巴着眼睛,觉得自己也算是出了一份力,这才安心了些。
“我这就去安排。”
赵顼准备回去,王安石说道:“此事还是臣来吧。”
两人相互劝了几句,果果突然说道:“哥哥走之前留了乡兵在城外呢,说是紧急时刻,让嫂子和我去寻乡兵。”
呃!
赵顼没什么人手,王安石更是如此,所以他们才会相互谦让。
果果一开口他们就无语了。
是啊!
怎么就忘记了还有乡兵在城外呢?
赵顼说道:“乡兵们操练有素,这等事做起来游刃有余,如此……果果,你马上回去……”
“我去城外!”
果果起身道:“我恨不能救了元泽哥哥醒来,可却不懂医。城外那些乡兵都认识我,我去。”
“好孩子!”王安石不禁老泪纵横。
果果旋即出了王家,闻小种等在外面,见她出来就问道:“小娘子,可要回家?”
沈安不在汴梁,沈家的威慑力就少了九成,所以闻小种很是警惕。
果果抬头,含泪道:“去城外,去找乡兵。”
闻小种微微皱眉,等果果上车后说道:“小娘子,可是担心王郎君吗?”
对于他来说,王雱的生死没什么关系,可果果的情绪不好啊!
“嗯,元泽哥哥对我极好。”
果果很豁达,能记住别人对自己的好,但对自己的坏大多忘记了。
闻小种开始赶车。
“那等伤是淤血积在脑后,人发昏,醒来就好,醒不来……会饿死。”
醒不来就饿死了。
这年头没输液器,有你也没东西输。
一路到了城外沈家庄的隔壁,留守的乡兵见果果来了,被吓了一跳。
瞬间二十余个杀气腾腾的乡兵就集结了起来。
“请小娘子示下!”
为首的乡兵沉声请令。
沈安走时交代他们看好作坊,看好沈家。现在小娘子来了,多半是出了大事。
果果说道:“有人说了元泽哥哥的坏话,你们去顺着说,把元泽哥哥说成十恶不赦……”
呃!
这个事?
这不是事啊!
乡兵拱手道:“我等当年受过郎君关于散播谣言的教导,不,叫做舆论战。请小娘子放心。”
果果点头,后世的舆论战就开启了。
“大事定矣!”
吕诲去寻了司马光说话。
“你们这么弄,并不好!”司马光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一眼外面,说道:“此事本是吴兴理亏,你们这么弄……那些谣言都是你等散播的吧?”
吕诲点头,目光炯炯的道:“君实,免役法已经推行开来了,下面牢骚满腹,牢骚满腹啊!”
司马光最近很是沉寂,他抬头道:“莫要拉扯女人,你等散播谣言也就罢了,把那左珍拉上是何意?”
吕诲皱眉,“夫妻一体,拉上才是助力。”
通过打击左珍来打击王雱,进而打击新政,这便是无所不用其极,也是党争的手段。
“此事吴兴冲动,你自以为得计,可大王出手堵住了你的谋划,若是没有左珍持刀杀人之事,你现在可还能笑得出来?”
司马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幽幽,“免役法……老夫昨日便衣去问过百姓。”
他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都说免役法好。有了免役法,百姓可脱离了职役,专心种地。老夫……”
吕诲听出了些不对劲,“君实,你……”
司马光抬头,脸上竟然有泪水,“当初老夫说免役法害民,可百姓却欢欣鼓舞。职役害人,此事不容置疑。免役法劫富济贫……劫富济贫啊!当初老夫就觉着这个不妥,下面的士绅们会怨声载道。”
“是啊!”吕诲放低了声音,“某就接到了不少书信,都是对免役法的怨言,甚至有人……”
他指指宫中,“说昏聩!”
“住口!”司马光喝住了他,然后目光炯炯的道:“免役法之事,却是老夫错了,咱们都错了。”
他按着桌子起身,有些疲惫的模样,“免役法……劫富济贫这话是沈安说出来的,老夫当初嗤之以鼻,如今看来,却是错了。他当时驳斥老夫,说这般下去,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只能劫富济贫!”
吕诲恼怒的道:“可士大夫乃是大宋的中坚,为何要拿他们下手?”
司马光低沉的道:“是啊!士大夫乃是大宋的中坚,缺不得,不能让他们离心。所以老夫才这般痛苦煎熬,辗转难眠,只为寻一个结果。”
吕诲皱眉道:“此事……君实,罢了,此事不与你争论,只是王雱夫妻之事却已经发动了。王雱乃是王安石的智囊,也是沈安等人的智囊,他一旦名声扫地,王安石也好不到哪去……君实!”
他抬头,眼中有些怒色:“御史中丞!王安石再上一步就是御史中丞了。可某呢?难道某要屈居于他之下?”
司马光闭上了眼睛,吕诲俯身过去,“某在御史台兢兢业业,为何不是某?御史中丞执掌御史台,手握御史,若是某能任此职,你可知道有多重要?此后某能让御史们弹劾新政,如此不好吗?”
历史上他赤膊上阵,和王安石展开了论战。不,不是论战,而是单方面狂喷王安石,直接扣帽子。
这是阶级之争,没什么道理可说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双方杀红眼后,什么不杀文官,照杀不误。
司马光摆摆手,吕诲起身,笑道:“外面之事就交给某了,你只管弄你的学问。”
现在赵曙也没说编书,所以司马光很是清闲。
他闭目养神,把事儿理了一遍。
“大王出手了,苏轼出手了,折克行也出手了。”
司马光睁开眼睛,“沈家呢?”
沈家看似只有妇孺在,可边上人不少啊!
“包拯,杨继年,他们会出主意,用沈家的东西来干涉此事,吕诲……蠢货!来人!”
外面进来一人,司马光吩咐道:“去把吕诲追回来。”
那人飞快去了,可一出去就遇到了回来的吕诲。
“君实!”
吕诲面色难看的进来了,“外间的传言乱套了,说那王雱和王安石父子一直在想着谋逆,还把大王也拉了进来。大王掌总,折克行掌控万胜军,苏轼写了造反的檄文,沈家出钱出力,沈安此刻就带着南征大军杀回来了……”
卧槽尼玛!
司马光此刻真想骂一句粗口!
“一派胡言!”他恼怒的道:“你弄的什么事,真真是一派胡言。大王地位稳固,他要造谁的反?旁人造反也就罢了,王安石致死也不会,这个官家信他。苏轼……苏轼那就是个蠢的,倒是有可能。折克行才将被官家令人拦截在万胜军中,这时候说他率军造反,是吃多了吗?
至于沈安,一群蠢货,禁军将不知兵,他若是要造反,从广南西路打过来要多少时日?天下精锐都在汴梁,他造反……”
司马光起身,拍着桌子说道:“他疯了去造反?”
吕诲面色发青,“某当然知道他不会造反,可这话也不是咱们原定的话啊!”
“你在城东说自己吃了顿汤饼,信不信传到了城西就变成了你吃了一头羊!”司马光摇头道:“愚不可及!蠢!”
吕诲低头,司马光怒火中烧。
而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切就是一个少女摆弄出来的。
“大事定矣!”
赵顼微笑道:“果果真是冰雪聪明,来人,昨日圣人给了几块玉,挑好的给果果送去。”
“是。”
那些东西都在向氏那里,王崇年去了,向氏愕然,“大王不是说要留着的吗?”
那几块玉雕很是漂亮,赵顼爱不释手,说是要留着慢慢把玩,怎么就想着送人了?
王崇年低眉顺眼的道:“夫人,那是宣城郡君。”
“沈果果,上次在宫中我和她相遇,承蒙她出了主意,很是有用。但……”向氏很好奇的问道:“大王对她很好吗?”
这话带着些探寻之意,王崇年微笑道:“是,大王待她如兄长。”
这话是提醒向氏,那沈果果可是大王看重的人,但却不用担心她来抢你的位置。
向氏见他笑的温柔,少见的没有那等讨打的模样,不禁笑道:“你也喜欢她?”
王崇年收了笑容,认真的道:“郡君很好,对臣很好,是真心的好。”
果果对人真心,所以不管是赵允让还是赵曙,包括赵顼都喜欢她。
而且这些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有一种类似于长辈的关爱。
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说的就是果果。
向氏不禁微笑了起来,“是啊!那是个很好的少女呢!”
等王崇年走后,她不禁摸摸自己的胸脯,轻笑了起来。
当年她觉着自己太瘦了,果果就给她出主意,多吃肉,多喝奶,果然就丰腴了些。而且她家人去问过沈安,沈安的答复是大王喜欢丰腴的女人。
想起赵顼对自己身体的迷恋,向氏不禁羞红了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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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3章 沈断腿的威慑力,为‘20180114124949739’加
“王安石父子谋逆?”
韩琦愕然。
“韩相,还说大王是主谋,折克行是打手,苏轼写了谋逆的檄文,沈安率领南征大军悄然潜入……”
韩琦捧了一下肚子,看着曾公亮等人问道:“这是疯了?”
曾公亮点头,“定然是疯了。”
包拯淡淡的道:“官家今日怕是会多吃些。”
“老夫觉着很好笑。”欧阳修搓热了手心,捂在眼睛上,舒坦的道:“这是要置于死地吗?”
谣言在政事堂成了笑话,在宫中却引发了一场怒火。
高滔滔怒不可遏的去见了赵曙,“官家,外面谣言纷纷,把大郎说的十恶不赦,那些人想做什么?”
赵曙笑道:“这只是个笑话罢了。”
在他看来这就是个笑话,可女人不同啊!
女人一旦觉得被欺负、被哄骗了,哪管你什么笑话,务必要报复回来。
“官家,这是想害了大郎呢!”高滔滔努力回想着那些案例,“当年的汉武不就这样?最后太子身死。那些人传谣所为何事?臣妾以为就是想置大郎于死地!”
她郑重跪下,赵曙被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拉她起来。
陈忠珩在边上看得门清,知道这是皇后在逼官家动手。
哎!男女之间就是这般的有趣啊!
可是某的晏月呢?
她还在西北风餐露宿。
随即帝王的怒火降临,张八年被赵曙叫进宫中,一阵劈头盖脸的呵斥。
张八年怒了,回到皇城司就把最近没啥事的密谍们赶了出去,去抓那些散播谣言的人。
几个密谍在街头溜达,看到泼皮就招手问话。
“那边有人。”
“谁?”
“好像是……特么的!好像是乡兵?”
两个乡兵正在对面的摊子那里吃饭,大热天吃的酣畅淋漓,满头大汗。见到密谍后,他们得意的比划了几个下流的手势。
汴梁的泼皮倒霉了,几十个头目被抓进去拷打问话,可谣言的源头却依旧找不到。
张八年被喷了一脸口水,觉着自己真是够倒霉的。
“这是谁的手笔?”
皇城司里,他很是恼火的道:“先前的谣言只是说王雱尖刻,后来怎地渐渐就演变成了大王他们谋逆造反。”
一个手下狐疑的道:“都知,某怎么觉着这是在帮倒忙呢?”
张八年点头,“本来局势不错,可后面那番话一出来,这就成了笑话。”
这事儿是变成了一个笑话。
就在大家觉着此事会平息下来时,一个晴天霹雳来了。
“吴兴缓过来了。”
卧槽!
他竟然活了?
这事儿马上就变复杂了。
王雱和吴兴一个昏迷,一个垂危,这样算是一个平衡。
如今吴兴活过来了,平衡被打破。
吕诲坐在御史台里,仰天长叹道:“你死了才好啊!”
可吴兴显然不是那么想的。
活过来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问了左珍的情况,咬牙切齿的说是要弄死她。
他的家人欣喜若狂之余,渐渐心慌。
王雱还在昏迷不醒啊!
这事儿一下就变成王家有理了。
吴兴得知局势后也很是懵逼。
“那些谣言谁传的?蠢货!这不是在帮他们的忙吗?”
他在叫骂着猪队友,果果却得了众人的一致夸赞,只说她是文武双全。
那边的弹劾力度瞬间下滑到了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苏轼等人趁机上书,说左珍乃是为夫报仇,其情可悯。
可一刀子把人的肚皮拉了个口子,这么凶悍的女人难道就这么放出去?
不合适吧?
那伙人不干了,于是两边开始争执,朝堂上热闹非凡。
“王雱还在昏迷不醒,三日了,三日没吃东西,眼瞅着就要死了,却不肯放他的妻子回家看看?”
“杀人偿命!”
“谁死了?吴兴在医馆里活蹦乱跳的,说是才将吃了根羊腿。”
这等伤势不可能吃羊腿吧?
这话太不要脸了,众人看去,却是唐仁。
呃!
这货怎么有资格来参加朝会?
唐仁站在那里,指东打西,没一会就占据了上风。
这货真有沈安的一些风范,赵曙在看着。
“那王雱三日水米未进,还能活几日?”唐仁说道:“若是他去了,妻子却还在牢中,敢问诸位,可能心安?”
众人只是沉默。
对于政客来说,心安只是本能。就算是犯下了弥天大错,他们依旧会心安理得。
唐仁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微笑道:“诸位就不怕做噩梦?还有……”
他突然笑的很是恶劣,有恃无恐,“交趾灭国,沈郡公心中牵挂妻儿,怕是会果断回京啊!”
瞬间,刚才还装木头人的官员们都抬起了头,唐仁看到了许多种情绪,但最多的一种就是忌惮。
那个沈断腿啊!
此次他挟灭国之功回来,这谁敢挡?
“咳咳!”
“此事其实也能商榷一二。”
“人有好生之德啊!”
“一个女子,冲动之下做出些事来,可以体谅一二嘛。”
“老夫记得那女子乃是市井出身,沈安说以后沈家就是她的娘家……”
呃!
气氛马上又变了。
唐仁躬身,“陛下,臣请释放王左氏。”
赵曙看了群臣一眼,觉得殿内的气氛有些古怪,就问道:“今日你请见何事?”
唐仁说道:“陛下,钱庄近日借贷颇多,几近钱荒,臣……”,他抬头,认真的道:“臣听闻宫中颇有些钱钞,臣敢请陛下,把钱存入钱庄……”
这个话题转的很是生硬,却让大家生出了兴趣。
“再议!”
赵曙只是转移个话题,他随后说道:“王左氏……明日就放了吧。”
多关一天,这是一种姿态,让人知道帝王的威严。
而不论法,就是帝王特赦,让人想起了前汉时的例子。
子为父报仇,剁掉了仇人,帝王赦免。
谁有意见?
稍后散朝,众人三三两两的出去,有人说道:“官家特赦不是不行,可前汉的是董黯为母报仇,这是妻为夫报仇,能混为一谈吗?”
“那你先前为何不说?”
“那不是……那不是沈安快回来了吗?那厮身上带着灭国大功,某也只能暂且退避啊!”
吕诲等人听到这些话,不禁都冷笑不已。
“王雱一死,王安石被重创,沈安等人亦是如此,至于王左氏,无关紧要之人,何必为她和官家争执。”
吕诲的话引发了共鸣,众人都纷纷表示,新政那边死了一个天才,当真是喜大普奔啊!
有人甚至假惺惺的道:“要不咱们去王家探病?”
这话嘚瑟过头了,吕诲冷冷的道:“王安石会拎着刀宰了你。”
老王能和司马光斗殴,你以为他是个动口不动手的君子?
那人讪讪的道:“听闻他告假在家,怕是心神混乱,罢了,不去添麻烦。”
……
王安石在家里也没啥用,只能和妻子一起发愁,等待着御医的诊治效果。
“王知府,病人无法服药,只能针灸!”
王安石知道只能如此,和吴氏低声说了几句,吴氏问道:“在何处下针?”
御医很是自信的道:“头部!”
嘶!
王安石和吴氏倒吸一口凉气,心想那可是头部啊!
御医也知道这个风险,但他依旧很自信的道:“请王知府放心,某的针灸之术在宫中第一。”
王安石心中稍安,吴氏听到宫中第一这个名头,不禁欢喜,就问道:“敢问于御医,这针灸头部治好了几人?”
就如同后世的新型药品和治疗手段刚出来时的一样,大伙儿最关心的还是疗效,临床效果。
“这个某倒是没试过。”御医信誓旦旦的道:“不过某当年对此颇有些深究,定然能治好令郎。”
呃!
你竟然没给别人针灸过头部?
王安石夫妻心中不安,他起身道:“此事……且容我夫妇仔细想想。”
那长长的针捅进脑子里,只是想想就觉得害怕。
“官人,大郎昏迷,就算是扎错了他也不能喊疼啊!”
御医出去了,吴氏很担忧,觉得风险太高。
王安石点头,“弄不好就变成了傻子。”
王雱就躺在床上,因为天气热,只是盖了一层薄被。
他的右手就在王安石的大腿侧面,手指头突然动了一下。
“为夫头疼的时候就像是斧头劈砍一般,那针灸若是扎错了地方,怕是疼痛难忍啊!”
那手又动了一下,王安石的大腿被触碰到了,他兀自不觉,继续说道:“若是被刺成了傻子怎么办?那么聪明的大郎,他若是变成了傻子,为夫心中难受!”
“可变成傻子总比昏迷不醒好吧?官人你看,这才几日,大郎都瘦了。”
“没吧。”王安石仔细看看儿子,“怎地……为夫怎地觉着大郎还胖了些?莫不是眼花了吧。”
他揉揉眼睛,仔细看去,“嗯,是胖了些。”
“哎!此事且容为夫仔细想想。”
吴氏点头,“也好,回头置办些好菜,请于御医吃了。”
“好。”王安石说道:“左珍在女监里倒是不担心吃亏,只是记得给些钱,否则他们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却是亏了。”
“好。”
王安石夫妻起身出去。
房门关闭,室内昏暗……
床上的人突然坐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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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4章 莫不是真有鬼
王家因为王安石的职务原因,所以收入不低。但王安石却不是个喜欢奢靡生活的人,吴氏也不喜欢太豪奢,所以家中的布置只是寻常。
但水晶窗却在书房里用上了,这就是沈安给的福利。
当初说是卧室也弄,可王雱却不喜卧室太亮堂,就没用。
昏暗的卧室内,坐起来的王雱深吸一口气,然后摸了摸后脑上的包,“小了些。”
他悄然下床,然后喝了水,正准备回去时,就听到有人敲击窗户。
他走过去,直至外面敲击三下停住,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窗户。
一个油纸包被递了进来,王雱接过,就站在那里,飞快的吃完了里面的东西,把油纸包递出去。
关上窗户,王雱连续喝了几杯水,然后又躺了回去。
“吴兴!”
就在左珍刺杀了吴兴的当天中午,王雱就醒了。
当得知了这个事儿后,他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继续装昏迷。
唯有如此,左珍才有生机。
他咬牙切齿的念着吴兴的名字,稍后就听到了外面有人在欢呼。
“阿郎,阿郎,娘子要被放出来了。”
嗯?
王雱不禁一怔,心想吴兴虽然被救活了,可左珍动手杀人,少说也得发配个几百里,怎么就放出来了呢?
“是为何?”王安石的声音很欢喜。
“今日朝会,三司判官唐仁说郎君生死未卜,吴兴却活了过来。娘子在牢中颇为艰难,若是郎君……若是郎君去了,娘子却不在身边,太过残忍,于是官家就赦免了娘子。”
“好啊!”王安石激动的道:“快去接了来。”
“说是多关一日,明日放出来。”
“那也好,也好!”王安石心中的石头落了一半,“那些人为何这般好说话?”
此事涉及到新政和反对者的对峙,所以王安石不理解他们为何不阻拦。
“唐判官说了,沈郡公可是灭国之功。”
王安石楞了一下,然后苦笑道:“灭国之功,大宋百年第一,他挟功归来,定然要寻人的晦气,最好打断几条腿,如此功劳就能抵消了些去。不过依旧太大,毕竟是灭国啊!于是那些人就慌了,生怕沈安归来得知元泽的遭遇会暴怒出手……一人之威,竟然如此吗?”
王雱听到这里,浑身一松,想着是否该醒来,然后却又忍住了。
还早,等妻子回家了再说。
只是那个御医很可怕啊!
想到那长长的针刺进自己的头部深处,王雱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怕啊!
他虽然聪明绝顶,可这事儿……越聪明的人就越怕死!
“娘子,大妇要回来了,要不……还是请了御医出手?”
——大妇,此时为大儿媳的称呼。
王雱身体一颤。
“好!”
稍后御医被请来了,一路嘚瑟着进来,“不是某吹嘘,宫中不管是谁,但凡疑难杂症不能治的,多是某去针灸,不过是个头部罢了,某刚才给自己的脑袋扎了几针,只觉着神气清爽啊!”
“是吗?于御医果然高明呐!”
于晨?
王雱想到了这个御医。
这位御医擅长针灸,擅长疑难杂症的诊治,但有个毛病,就是极为大胆,爱剑走偏锋。比如说这个病情有现成的验方,他却不会用,而是用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给人治病。
这位按照沈安的说法就是狂人,比如说舍慧就是如此。
可舍慧只是拿各种材料来试验,为之痴狂,这位却是拿病人和自己做实验,堪称是丧心病狂。
宫中的贵人们只要听到于晨的名字,除非是马上要躺门板了,或是没人能治好,否则铁定不敢让他诊治。
这么一位让贵人们闻风丧胆的御医竟然被请来了王家,可见赵顼是把他的昏迷不醒当做是疑难杂症了。
够兄弟啊!
只是真的要让他扎一针?
若是此刻醒来如何?
王雱觉得不妥。
妻子还在牢里,说不得自己醒来的消息被传出去,那些人马上就会攻击官家的赦免。
这里他忘却了帝王金口玉言的规矩,只因牵挂妻子。
他躺在床上,房门随即被打开,王安石陪着于晨进来,吴氏在后面。
“看着……气色又好了些,可见早些时候某给他针灸了腰部得力。”
于晨很是得意自己的医术,却不知道王雱只想把他赶出去。
“沈郡公说刺破人体的东西都要消毒,消毒消毒,毒无处不在,这个说法某觉着很有趣。”
接着就是一阵消毒的折腾。
不行啊!
王雱浑身紧绷,觉得自己一定会露馅。
怎么办?
“好了,某看看针灸哪个穴位……”
卧槽!
你竟然还没想好针灸哪个穴位?
王雱瞬间想死!
“看看百会穴……”
百会穴在头顶中间。
王雱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下意识的伸手狠狠地掐了于晨一把。
很用力的那种!
“嗷……”
于晨正琢磨着在哪个部位下针,却不想遭遇了这等痛击,马上就跳了起来。
而在王安石夫妻的眼中,正在喃喃自语的于晨突然就惨叫了起来,莫名其妙的在蹦跳。
这人……
吴氏看了王安石一眼,眼中全是疑虑。
这人莫不是有病吧?
怪不得宫中的贵人们都不愿意让他诊治,是了,这等人只有疯子才愿意让他诊治。
疼痛缓解了之后,于晨转圈一周,狐疑的身边的王安石。
吴氏在后面,不可能掐他。
那么就是王安石?
“王知府,你这是何意?”
于晨很愤怒,王安石却一脸不解,“何事?”
“你为何掐某?”
王安石愕然,“某为何掐你?这……”
他觉得这个于晨怕是真有问题,“某刚才在你的身后,如何能掐人?”
于晨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汗毛倒立。
是啊!
王安石在身后,他怎么能掐到某的大腿呢?
那是谁?
室外正好一股清风吹进来,很是舒坦,可于晨却觉着这是阴风。
阴风惨惨!
他摸摸大腿,有些纠结的道:“此事……某还得回家琢磨一番,要不明日再来诊治吧。”
王安石此刻心中已经多了疑虑,闻言点头道:“如此也好。”
这样一惊一乍的疯子,真的不能让他折腾。
于晨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只觉得大腿那里依旧在痛,于是就关上门,宽衣解带……
大腿上,一个青紫色的拧痕霍然在目。
这是谁掐的?
于晨摸着伤口,觉着自己怕是遇到了鬼神。
针灸行针时讲究颇多,有许多忌讳之处,但凡是遇到了忌讳之处,只能暂停。
而吴兴此刻却很痛苦。
伤口的痛苦也就罢了,毕竟死里逃生很幸运。
可苏轼带着几个御史在不断的弹劾他,说他下手狠毒,致王雱重伤未醒。
吕诲来看他,见他忧心忡忡,就安慰道:“此事你放心,无心之失罢了。”
是啊!
无心之失。
吴兴喘息道:“可……可若是王雱身死,沈安归来会如何?”
呃!
吕诲想骗他,但最后还是说了实话,“沈安此次立功太大,估摸着正在想着如何抵消功劳,你……他和王雱兄弟般的情义,你怕是危险了。”
你的腿怕是保不住了。
想到自己被沈安打断双腿,此后只能被人他背着走,吴兴就慌了。
这事儿谁都会慌。
“沈安以往不敢动高官,那是忌讳,官家都护不得的忌讳。”吕诲叹息一声,却爱莫能助。
他也忌惮沈安啊!
若是沈安回来暴打他一顿,这事儿咋整?
责罚吧,弹劾吧,无所谓,功劳抵消,再禁足几日完事。
可某的老脸呢?
吕诲叹息而去。
吴兴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那沈安凶神恶煞的,说是以德服人,可实则是用无数断腿来服人,官人,此事怕是不好办了。”
他的娘子去寻人帮忙,可却无人伸出援手。
“他们说灭国之功太大,就算是沈安动手官家也会忍了,说不得会暗喜。官人……这千年来,哪里见过这等为官的?”
吴兴焦虑的要发狂了,正好唐铁光来他家检查伤口情况,见状就皱眉道:“伤口长的不错,可别折腾,不然会裂。”
别折腾?
吴兴心中一动,等唐铁光走了之后,就对妻子说道:“你说……装疯如何?”
“好主意!官人你真是英明!”
“那就准备着。”
当夜吴家就传来消息,吴兴邪祟入体,疯了。
“他疯了?”
赵曙冷冷的道:“大宋的官员不能是疯子,如此去了他的实职。”
这个处置又快又急,吕诲得知后只是叹息,觉得这个结果还不错,至少吴兴避开了沈安的报复。
“王雱死了,沈安真会发狂,若是他装疯也是好事。”
吕诲是这么对司马光说的,司马光颔首道:“如此消弭了争执,也好。”
“只是……”吕诲突然一惊,“只是龙图阁待制却出缺了。”
“想这些作甚!”司马光淡淡的道:“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吕诲苦笑道:“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当左珍出了女监时,看到了许多人。
王安石夫妇在。
杨卓雪带着一家子也来了。
连苏轼都在边上抚须微笑。
只是一刀,她就成功的让这些人接纳了自己。
烈性女子!
这是京城的评价。
而后她一路回到家中。
刚走进大门,就听到后面有人喊道:“郎君醒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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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5章 逃命
“大郎醒了?”
王安石夫妇欣喜若狂。
王雱是‘醒来’了,看着有些迷糊的模样。
“我的儿……”
吴氏欢喜的过头了,竟然仰头就倒,把一家子都吓坏了。
“官人。”
左珍看着情况还不错,王雱起身走过来,“苦了你了。”
什么多谢你为我刺杀吴兴,这等话无需说,在漫长的夫妻生活中慢慢去感受。
于晨也来了,他昨夜推演了许久,觉着把握很大。
等看到王雱和左珍执手相看,他不禁呆了。
“竟然醒来了?”
边上的仆役笑道:“是啊!娘子一进家,郎君就醒来了,可见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是啊!”
于晨觉着自己的一身医术还没施展出来,王雱竟然就醒了,真的很是寂寞啊!
他给王雱检查了一番,说道:“那个包一直在消退,人一醒来就更快了,此后注意静养,一个月之后定然能痊愈。”
医者最欢喜看到病人好转和痊愈的局面,于晨高兴之余也有些疑惑,在告辞时拒绝了王安石的优厚报酬。
“于御医高风亮节啊!”
王安石真的很感动。
“这个……”于晨很纠结的道:“令郎的病吧,某原先也治过几个昏迷不醒的病人,三天后基本上瘦削的都变了,可令郎……他竟然胖了。”
这是颠覆传统认知的一个发现,让于晨很是纠结,“华原郡王一家子辟谷多年,看着……干瘦干瘦的,从未胖过,令郎天赋异禀,让某不解,回头某就不吃不喝数日试试。”
他是真的准备试试,看看这事儿是什么一个变化。
但这事儿有风险,特别是连水都不喝,容易出问题。
送走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于晨,王安石负手缓缓回去,眉头紧皱。
不吃不喝数日,竟然还胖了,这是为何?
他想起了当年在老家时,曾有乡人入山被困,两日水米未进,后来遇到樵夫脱困,再见面时,看着瘦了一圈。
是啊!
瘦了一圈。
可王雱这几日水米未进,怎么就胖了呢?
这是为何?
王安石不知不觉走到了窗户边,刚想过去,却发现了东西。
他俯身下去,再起身时,手中多了一根骨头。
鸡骨头!
他想了想,记得这几日家中从未吃过鸡。
而且……他嗅了一下骨头,很熟悉的味道,就是汴梁有名的李家烧鸡。
李家烧鸡的价格不算便宜,家中的仆役自然买不起。而王安石等人这几天忧心忡忡,老夫人说了,全家吃素,为雱哥祈福。
那这鸡腿是哪来的?
王安石看着骨头,判断了一下,根据他多年的吃喝经验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根鸡腿是今天的!
也就是说,今天有人在这里吃鸡腿!
这里面就是王雱的卧室,老夫人说了吃素为王雱祈福,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吃荤?
呵呵!
王安石把所有的事情回想了一遍,不禁冷笑了起来。
逆子!
他的脚下加快,转过墙角后就是房门。
他右手五指并拢如刀,眉间的两条皱纹渐渐深刻。
他走进了卧室。
王雱正在和左珍低声说话,见他进来就行礼,就在瞬间,王雱发现了异常。
老爹的眼神不对啊!
有杀气!
他的大脑一开动,马上就想到了些什么。
露馅了!
王安石瞬间就想动,同时脑海里有个疑问。
娘子呢?
侧面猛地扑过来一个身影,王安石本想躲避,身体刚绷紧又放松了,很是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还是熟悉的缠抱。
“大郎快跑!”
还是熟悉的喊声。
王雱下意识的就往外跑。
跑到大门前时,他才想起自己是‘才将醒来’的病人。
这时候出去妥当?
可没办法啊!
老爹正在气头上,按照他的性子,此时回去,父亲的威严没地方发散,多半还是要追杀。
“咳咳!”
他开门,出门的时候回身冲着妻子挥手微笑。
“为夫去书院,明日回来。”
他的脑袋依旧绑着布条,面色有些苍白,没走几步就被人认出来了。
“王衙内竟然好了?”
“是啊!说是妻子才将回家就好了,可见伉俪情深。”
“那他去哪?”
“不知道啊!此刻他不该是在家中庆贺吗?”
王雱一路缓行,稍后到了书院,消息已经先到了。
全是人!
邙山书院的门外全是人。
学生们在列阵等候,见到王雱来了,齐声喊道:“恭迎司业!”
王雱站在那里。几日躺着,他浑身的筋骨都觉得发僵,走了这么一阵子之后,才渐渐缓过来。
他在书院以冷漠著称,学生们背地里说他心狠手辣,有教授为此还劝过他,说是对学生们没必要那么狠,王雱只是不听。
他不在乎学生们的看法,只在乎他们能学到什么。
所以他一直觉着自己在学生们的心中不是好人。
于是他就被镇住了。
整齐的声音,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全是欢喜。
哪怕明日他们依旧会诅咒这个心狠手辣的王司业掉茅坑,但并不妨碍此刻他们的欢喜。
王司业,欢迎归来!
王雱站在那里,下意识的背负着双手,只是眨眼的速度比正常时快了些。
……
王雱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书院查看。
这是什么精神?
爱岗敬业,为事业奋不顾身的精神。
汴梁城中处处都在说着王雱的事迹,消息传到吴家,刚装疯完毕,正在喝水补充水分的吴兴听到了这个消息,眼睛一个翻白,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竟然语不成音了。
吴兴真疯了!
吕诲在御史台苦笑。
“他若是早知道王雱会醒来,就不必装疯。他不装疯,就不会丢了官。这下算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合着全成就了王雱。”
他突然问道:“王雱那边御医怎么说?”
来人说道:“御医于晨刚才告假了,说是要绝食三日,水米不进。”
疯了!
“王雱呢?”吕诲的眉间多了阴郁。
“左珍一进家门王雱就醒了,随后竟然就去了书院。书院的学生们出来迎接他,声势浩大啊!”
吕诲深吸一口气,起身去求见唐介。
两人见面没啥好说的,寒暄几句后,吕诲说道:“下官觉着中丞该更进一步!”
唐介本是在看着他,闻言把视线转到了桌子上。
桌子上有几本书,还有几份文书。
读书人读书人,任何时候都得读书。
“你……有何事?”唐介抬头,神色淡然。
吕诲的话是在示好,也是在试探。他暗示自己想谋求御史中丞一职。只要能够成功接任,他愿意付出些代价。
政治交换从来都不是请客吃饭,没有恰当的好处,谁鸟你?
可唐介这个宦海老将竟然摆出一副‘老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架势,这啥意思?
吕诲深吸一口气,压住焦躁的情绪,目光温和的道:“中丞,某知道你最近想致仕……”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示。
大佬,我知道你想回家养老,但你在走之前有举荐继任者的权利。某希望你能举荐某,在朝中和官家的面前为某说几句好话。
当然,作为代价,某愿意听从你的出价。
有付出就得有收获!
政治场更像是菜市场,一分一厘都得算清楚,谁都别特么想占我的便宜。
唐介冷冷的看着他,“老夫为官多年,自诩敢言,你可知老夫为何会容忍你吗?”
吕诲觉得不对劲,就断掉了这个念头,说道:“下官告辞。”
他不能和唐介争执,否则容易被人诟病。
“因为你是吕正惠的孙儿。”唐介肃然道:“太宗皇帝驾崩后,吕正惠拥立真宗皇帝继位时堪称是中流砥柱,否则大宋将会风雨飘摇。念及此,老夫才对你多番容忍。”
正惠是吕端的谥号。
吕诲本来想走,可唐介却提及了他的祖父,只能束手而立。
唐介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前,皱眉道:“你反对新法老夫知道,可反对是反对,莫要行歪门邪道。你每每弹劾新法之人,总是用什么……奸邪之徒、佞臣之类的话,却不肯说事。御史台弹劾人是为何?因为事。事有偏差,那么行事之人必然就有问题,我等弹劾此人,就要从出错之事开始,你却只是一味攻击人,何意?”
弹劾人,就像是辩驳一样,两边都得拿出论据来。
可吕诲却不同,他经常不谈什么证据,而是直接扣帽子。
“下官……”吕诲的脸有些红。
他平日里弹劾谁,那叫做一个有理有条,让人叹服。
可一旦弹劾的对象变成了新政,他就变了,专门批发帽子。
这是立场问题。
唐介当然知道这个,但他却不喜欢这种态度,“做事,有理有据,如此才是为臣之道。一味想着争执,老夫如何放心你?”
他在看着吕诲,目光中带着殷切。
这是吕端之孙,他希望吕诲能抛弃那些激进的态度和手段,如此自然会有个好结果。
吕诲的嘴唇动了几下,抬头看着唐介,目光中自然多了倔强之意,“中丞,下官遍历史书,革新之事见过不少,可往往雷厉风行,疾风骤雨般的革新会有后患,不,是后患无穷!”
唐介叹息一声。
这便是反对新政一派中最多的一种看法。
新政你要搞可以,但要缓和,要缓慢。
可新政是在割士绅权贵们的肉啊!怎么缓和?
这是赤果果的斗争,怎么缓和?
唐介摇头,“如此,你自去吧。”
这就拒绝了吕诲。
吕诲看了他一眼,“中丞,大宋要稳定,如今地方每日都有书信进京,那些士绅们在叫苦,在痛骂不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新政必须要停下来,每一项必须要由朝中商议,大多同意之后方能施行。若是为此需要付出代价,那么……下官无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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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6章 朕为先生解战袍
“知杂,此事是有人在中间弄鬼。”
“说清楚。”
“咱们的人在散播消息,有人在添油加醋……两拨人曾经遇到过,咱们的人被打晕了。”
“可知道是谁?”
“不知道!”
“多半是大王!”
“大王啊!奈何!”
……
“离离原上草,早睡早起好。小娘子,起床啦。”
凌晨,天色微暗,绿毛在外面的架子上嘀咕着。
果果睁开眼睛,先是呆呆的适应了一下环境,然后揉揉眼睛,嘟囔道:“哥哥还是没回来。”
虽然哥哥没回来,但每天锻炼身体是必须的。
起床,洗漱,然后开始跑步。
跑步跑习惯了,一日不跑就会觉着难受,浑身不自在。
“姑姑……”
芋头就像是小老鼠般的在厨房的边上招手,看着鬼鬼祟祟的。
果果止步,“干什么?”
芋头再招手,果果就走过去。
“姑姑,我梦见爹爹了。”
芋头仰头,在晨光中信誓旦旦的道:“爹爹带了好些人回来,好威风。”
东方渐渐明亮,果果摸着芋头的头顶,很认真的道:“等秋叶落的时候,哥哥就回来了。”
于是在这个盛夏里,芋头就天天问。
“娘,秋叶多久落下来?”
杨卓雪看着外面的阳光,楞一下,“还早呢!”
……
“蔡州就在前面!”
官道上,数百骑兵减速,为首的沈安下马。
官道两边都是田地,一些农人正在叫骂。
“这是怎么了?”
沈安接过水囊喝了几口,然后递给李宝玖,自己走了过去。
此刻麦子已经收割了,四野平坦,一眼看去并无异常。
沈安往前走,不时有蝗虫被惊起。
“见过贵人。”
几个农人正在扑杀蝗虫,抓到后一把捏死,然后丢进随身带着的篓子里。
“可是因为蝗虫烦恼?”
“是。”一个农人说道:“今年多了些蝗虫,收成少了些。就怕明年遇到旱灾,那可就麻烦了。”
天旱出蝗虫,这是和蝗虫的生活习性有关系。
沈安俯身,伸手扑了一只蝗虫仔细看着。
蝗虫的腿上有类似于锯齿般的东西,它奋力蹬腿,蹭得沈安的指尖有些疼痛。
“要深耕!”
沈安觉得问题不大,“记住了,深耕细耙,别给蝗虫的卵在下面。”
农人们点头,可做不做谁也不知道。
沈安有些怀念前世吃蝗虫的经历。
把蝗虫翅膀去掉,然后把下半截肠肝肚肺去掉,油炸或是油煎,吃起来嘎嘣脆,牛肉味。
好东西啊!
后世想吃蝗虫你还得花钱买,现在却到处都是。
略作歇息,沈安继续赶路。
当看到汴梁城时,邙山军的乡兵们都急不可耐,想回家去看看。
“都回去吧。”
沈安也急着回家,特别是想到两个孩子时,真的恨不能插翅飞到家中。
可一进汴梁城他就被拦住了。
“郡公!官家有请!”
一个小吏拦在了沈安的马前,一脸慷慨就义的模样。
沈安震惊了,“你等如何得知某今日回京?”
他这一路堪称是风驰电掣,谁都没告诉,这京城如何得知了消息?
这一刻他阴谋论了,想到了种谔。
马丹!种谔你敢阴我?
小吏牵住了他的马缰,说道:“郡公,有人说你会提前回京,所以我等从半月前就每日在城门处守着。”
原来和种谔无关啊!
沈安丝毫不觉得愧疚的问道:“为何要拦着?某自然会进宫。”
边上的李宝玖一脸的崇拜。
先前沈安才说了要先回家,晚点再进宫复命。
可现在他竟然矢口否认,那神情压根就看不出一点儿心虚,这是什么?
这就是兵法啊!
兵不厌诈!
李宝玖此次跟着沈安南征,真的是大开眼界。
攻伐一国会很麻烦,一般都是按部就班。
可沈安竟然在数年前就做了准备,不管是乡兵潜入还是学生们勘察地形,寻找防治瘴疠的手段;还是大军看似庞大,可沈安压根就没好好的用步卒,而是用骑兵一路狂奔突袭,处处可见沈安的谋略。
交趾的路况自然一言难尽,这一路突袭死了许多战马,而沈安早有准备,骑兵们几乎都是一人双马,死了丢弃即可。
而水军也恰如其分的出现在附近,正好充当了拦截敌军援兵的重任,在那种环境下,看似步步惊心,可却一路拿下了升龙城。
而后沈安的一系列手段更是让李宝玖瞠目结舌。
原来攻伐一国还能这么做?
一战打下来,李宝玖就彻底的变成了沈安的粉丝。
小吏堆笑道:“这不是担心郡公您疲惫不堪,所以小的是来带路的。”
卧槽!
这个真是张口谎话就来啊!
连边上的军士都知道,这是担心沈安一回来就先去榆林巷,到时候御史们就和疯狗似的会揪住他狂吠,所以官家才令人在此等候。
哎!
有这么一个臣子,朕真的是太难了啊!
沈安悻悻然的跟着进宫,一路上百姓见了他就欢呼。
“沈郡公,好汉子!”
这些人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话,听得沈安昏昏欲睡。
“沈郡公可曾把李日尊的娘子给带回来了?”
你妹!
沈安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猥琐男正满脸潮红的说着,“辽国的有了,西夏的有了,左右各一个,再加个交趾的,这不上面还能睡一个……哎哟!”
一个妇人听他说的龌龊,就踹了他一脚。
那猥琐男踉踉跄跄的后退,本想喝骂,见是妇人,就涎着脸道:“郡公这般英俊不凡,寻几个外藩女子陪侍,那才是我大宋年轻俊彦的模样!”
咦!
这话说的沈安都觉得神清气爽。
那妇人也笑了,“你这人说的龌龊,后面这番话却说对了,郡公这等人,番外的那些女子就只配给他暖脚。”
沈安一路进宫,才进皇城就看到了赵顼。
赵顼一身正装,郑重躬身。
“这是啥意思?别啊!”
沈安习惯性的想过去拉他,可边上的王崇年却摇头,肃然道:“郡公不可妄动。”
你们这是要搞什么?
沈安一脸懵逼。
一套程序下来,赵顼过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沈安问道。
可赵顼竟然伸手……
啥意思这是?
沈安想躲,王崇年说道:“别动。”
这货还嘚瑟上了啊!
赵顼一板一眼的开始给他解衣。
卧槽!
到了此刻,沈安才知道他的意思。
他这是代表赵曙来迎接自己啊!
为灭国归来的将军卸甲,这是最隆重的礼节。
沈安有些不知所措。
他呆立着,任由赵顼为他解开外裳。
在大宋境内时,他没有必要披甲,所以只是便衣。
外裳被脱去后,他的身上就是内衣,看着格外的怪异。
呃!
赵顼退后,这才露出了微笑,“进宫吧。”
“好!”
沈安就这么穿着内衣进宫。
“外裳还我!”
现在是秋季,还有些热,穿着内衣是很舒爽,可很尴尬啊!
关键是沈安的里面……他下身穿着的是自家做的平角短裤,露出了两条毛腿,很不雅观啊!
赵顼板着脸道:“这是官家的吩咐!”
赵曙这是想干啥?
一路进宫,等见到赵曙时,他正带着宰辅们站在殿内。
我去!
老子的功劳啊!
沈安在心中发出了悲鸣。
这么大的阵势,这是准备要消磨某的功劳吧。
赵曙微笑道:“大宋立国百年,对外灭国,你为第一。捷报传来,朕不胜欢喜,汴梁欢呼。朕在祖宗牌位前停驻良久,想来祖宗有灵,也会为之欢欣鼓舞,你,很好。”
沈安以为这是消磨自己功劳的举动,谁曾想官家竟然对灭掉交趾的评价那么高。
他心中一热,拱手道:“臣此行只是出谋,全靠将士们骁勇善战。”
说着他肃然退后一步,然后拱手,“臣沈安率军南下,一战覆灭交趾,大宋战旗此刻就竖立在升龙城城头,以及交趾皇宫之上,请陛下示下!”
那份捷报被赵曙翻来覆去的看过多次,可此刻听到沈安亲口说出这番话后,他依旧双拳紧握,然后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说道:“朕,很欢喜。”
他又很认真的看着沈安,“大宋很欢喜!”
中原是华夏的中原,大宋立国之后灭国无数,可那些只是在内部争夺。
而在外部,大宋第一次行动就被辽人抽了一记耳光,痛不可当。
所以大宋忌惮提及对外。
宰辅们肃然而立,韩琦眼中有欣慰之色;曾公亮破天荒的咧开嘴在笑;包拯的模样……大抵是那种‘我儿子牛笔了,你们闪开,让他闪个光’;欧阳修的目光茫然,大概是在寻摸沈安和赵顼哪个是正主。
赵曙只觉得空气从未这般清新过,就像是……飘飘欲仙的那种感觉,他看着沈安的目光中全是满意,“交趾覆灭,你怎地回来了?”
统军大将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私自回归,这是想干啥?
换个时候,一刀剁了你都没问题。
可赵曙的声音怎么那么轻松呢?
看看,宰辅们也是面带微笑,一向古板的包拯笑的脸上就像是菊花盛开。
沈安说道:“臣思念妻儿,就……请陛下责罚。”
他说着嘴角就微微翘起。
这是君臣之间的一种把戏,很有趣。
赵曙板着脸道:“不令而归,大胆!”
“是。”沈安很是‘惶然’。
赵曙冷哼一声,“回头赐宴,诸卿为朕处罚他。”
“噗!”
一个内侍终于忍不住笑喷了。
赵曙的脸也板不下去了,不禁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渐渐笑声延伸,仿佛整个汴梁和大宋都在笑……
……
第三更送上,还有两更。
第1517章 二十四岁,功高不赏
赵曙笑的很是欣慰,大抵从登基到现在就数此刻最欢喜。
他回身,微微昂首,“摆宴!”
什么惩罚?
随后沈安就感受到了,韩琦第一个端起酒杯,“安北,大宋灭国第一功就是你,该喝多少?”
沈安急着回来,这一路堪称是风餐露宿,吃的太差了。
所以现在他一坐下就大快朵颐。
闻言他抬起头来,茫然的道:“韩相,不是赐宴吗?”
他有些心虚了。
宰辅们除去包拯之外,都带着得意的笑容。
而赵曙坐在上面视而不见,甚至还干咳一声,表示很满意。
沈安只想回家,可举杯的是韩琦。
不管是从年龄还是从职位上来说,韩琦的敬酒他都没法拒绝。
沈安一饮而尽,曾公亮接着举杯。
两个宫女在门外看着这一幕,不禁就掩嘴笑了。
几个老汉轮番上阵,沈安最后是被马车送回了榆林巷。
“芋头!”
“娘,我在看秋叶!”
芋头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数不清的树叶。
他仰头久了,就觉得脖颈酸痛,于是伸手去拧了一把。
一阵风吹过,一片叶子缓缓落下。
“娘!”芋头伸手去抓,可落叶却避开了他的手。他俯身下去,等树叶落地,就一把抓起来,然后跌跌撞撞的往后面跑。
“娘!你看!”
杨卓雪听到了他的喊声,刚把毛豆放下,就见他冲了进来。
“娘,你看,落叶。”芋头欢喜的道:“爹爹该回来了。”
他的小脸上全是欢喜和憧憬,就等着杨卓雪来验证。
杨卓雪摸摸他的头顶,想起了西南。
——沈安带着大队人马在交趾来回巡视,那些交趾人见到他都跪拜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而她的夫君就像是神灵,冷漠的看着这些人。
“你爹爹快回来了。”
包拯叫人来传话,说是沈安灭国之功太大,定然不会在交趾久留,所以冬天应当会回来。
灭国啊!
杨卓雪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整个交趾就像是一个缩小的模型,沈安带着人马,只是用马蹄就把交趾踩成了烂泥。
“开门!快开门!”
前院有人在敲门,声音有些熟悉。
杨卓雪偏头,“是谁?”
芋头摇摇头,“娘,好像是那个李宝玖。”
“郎君!”外面传来了庄老实狂喜的声音,“娘子,郎君回来了!”
芋头刚欢喜转身,杨卓雪的速度更快,她一把拎起毛豆,嗖的一下就消失了。
“娘,等等我!”
芋头急匆匆的跑到了前院,就看到自家老爹一脸傻笑的抱住了老娘。
咦!
男女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芋头伸手捂眼,却从指缝里看到了各人的反应。
仆役们都转过身去,而他的老娘脸颊羞红,却极为快活。显然,这种不合规矩的夫妻团聚的方式才是她真正喜欢的。
沈安在妻子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就冲着芋头招手,“小子,过来。”
芋头放开手,磨磨蹭蹭的过去。
眼前的男人看着黑了些,和梦里的那个有些差别。
不见时他会怀念,可当真正见到时,他又觉得有些陌生。
然后沈安就用一个拥抱消除了那些陌生。
“爹爹,你喝酒了!”芋头快活的勾住父亲的脖颈,让他如同自己小时候般的抱起自己,然后冲着呆呆的弟弟做个鬼脸。
“哈哈哈哈,对,喝酒了!”沈安用短须去扎芋头的脸蛋,见他躲避叫嚷,不禁乐不可支,然后又去扎毛豆,引发了一场嚎哭。
他放下儿子,走到了果果的身前,笑眯眯的摸摸她的头,“在家可乖?”
“乖。”果果抬头,“哥哥辛苦。”
“不辛苦。”
沈安当先往后面去,妻儿和妹妹跟在后面。
这一幕在无数家庭都发生过。
男儿为一家之主,在外奔波,只为妻儿的生活。
这就是现实。
沐浴更衣,再出来时,沈安和妻子妹妹说了些西南的战事,当然,惨烈的那些自然不能说。
“元泽差点就出事了。”杨卓雪也说了家中和汴梁发生的事,其中王雱的事让沈安不禁笑了起来,“好事。”
“官人。”杨卓雪皱眉道:“差点就醒不来了。”
“是人就会有劫难,度过了就是福气。”沈安笑眯眯的道:“为夫此次灭国归来,战功百年未有,这一路为夫都在想着怎么消除功劳……”
这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
“那吴兴疯了。”
杨卓雪的话让沈安的算盘落空了。
他酒意上涌,就上了床。
杨卓雪服侍他睡了,看着他眉间的轻松,不禁微微叹息。
男人在外面总是要带着面具,唯有在家里才得轻松。
这话是李氏说的,她还说妻子的职责就是让在外面装样的男人放松。
比如说杨继年,成年都是板着脸,不放松哪里能坚持这么些年。
她伸手摸了摸沈安的眉间,觉着他的皮肤粗糙了些。
西南的阳光很厉害吧。
她含笑想着。
……
沈家和谐,外面却被沈安归来的消息震动了。
“他竟然无令归来?”一个官员很是欢喜。
吕诲面色微冷,“蠢货!大宋百年,对外灭国的就是他沈安,这等大功……从古至今,功高不赏之事发生了多少。冠军侯若是不早逝,就这么一路杀下去,立功下去,你说说他未来会如何?”
那官员讪讪的道:“功高不赏,功高震主,下场怕是不会好。”
“你既然知道这个,那还说什么无令归来!”吕诲觉着这些人真的是有些蠢,不,是害怕。
“沈安挟功而归,有人害怕被打断腿,可你们怕什么?”
众人都觉得有些难堪。
“那人太果断了些。”吕诲有些惆怅,“他若是在交趾等候朝中的命令,在此期间的行事都有可能成为日后攻击的把柄,可这人竟然径直归来,可见他知道这些厉害。”
“我等准备了许多手段,就等他在交趾待半年……可他却回来了,那些手段全数废弃,哎!”
这个士气不对头,吕诲起身道:“他既然归来,官家必然要封赏,去打听打听,看看官家封赏了他什么。”
有人去了。
室内有些郁郁,吕诲喝着茶水,想着沈安归来后朝局的变化,不禁头痛了起来。
只是一个人啊!
就让一群人头痛不已。
他揉着太阳穴,单手撑着下巴,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知杂!”
外面有人回来了。
“如何?”吕诲摇晃了一下脑袋,让自己清醒些。
来人一脸的震撼,“沈安进了皇城之后,大王亲迎,并为他卸甲。宫中官家带着宰辅相迎,设宴……知杂,这是从未有过的礼遇啊!”
大王卸甲,君臣相迎,这等事儿只是在故事里听闻,今日却见到了真的。
吕诲心中苦涩,说道:“灭国啊!灭国之功,能让大宋国祚绵长的大功,自然当得起这等礼遇,咦!”
他突然问道:“沈安可得意了?”
众人心中振奋,都盯着来人。
若是沈安得意了,这就是权臣的苗头,官家怕是会惦记着,只等以后收拾他。
来人说道:“沈安酒来杯干,未见自矜。”
“他还不到三十吧?”
吕诲苦笑,“二十四。”
室内全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竟然才二十四岁?”
众人都不敢相信。
“二十四岁时某在做什么?还在读书。”
“某倒是考中了进士,不过却被派到了地方为官,什么都不懂,被上官呵斥,被下属蒙蔽,最后灰溜溜的。”
“那一年某落榜,回家后半月都打不起精神来。”
“可沈安二十四岁就已经立下了灭国大功,和他相比,我等算是白活了。”
吕诲沉声道:“他们兄妹是嘉祐三年来的汴梁,那一年沈安十四岁。”
众人默然。
“官家并非封赏沈安。”
这个消息让吕诲的眼睛一亮。
“这是不好封赏了。”
功高不赏,历来都是君臣之间的大问题。
不管是秦汉还是前唐,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君臣们。
前秦时,王翦出征,生恐帝王不安,于是频繁写信回去索要钱财田地,这便是自污。
前唐时,李靖在军中威望颇高,更是一战击溃了突厥,威名赫赫,后来也因此而蛰伏。
雄才大略如秦皇,如太宗,依旧无法免俗,可见权利就是个香饽饽,容不得别人有一丝觊觎。
众人相对一视,都很是欢喜。
……
沈安一觉醒来,觉着神清气爽。
今日他刚到家,没人来打扰,所以他起床后,就这么披散着头发出去。
屋檐下,花花懒洋洋的卧在那里。
周围很安静,沈安活动了一下身体,觉着有些发酸。
侧面,芋头突然跑了出来,然后站在院子中间,有些怯怯的。
沈安招手,芋头慢慢走过来。
“来,爹爹这里有糖。”
父子俩就坐在夕阳下嘀咕着,渐渐的只听到芋头在说话,不外乎就是自己有什么好玩的,有多勤奋……
……
第二天,皇城前依旧是僵尸围城。
秋风吹过,带起了一阵喷嚏。
“那沈安此次归来,怕是要大用了。”
“他才二十四岁,怎么大用?”
“要做宰辅,少说还得等十年,三十四岁的宰辅就已经很吓人了。”
“这人本事大的没边了,可却太年轻,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某笑他立功再多也是枉然。”
“蠢货,他二十四岁时可以在家中歇息玩耍,等十年后自然就是宰辅,而你呢?每日蝇营狗苟,最终却毫无寸进。”
“你想说什么?”
“某想说你就是个蠢货,也配说沈郡公?”
“某说了又怎地?”
几个官员回头,见是唐仁,不禁都笑了。
唐仁在挽袖子,“沈郡公是某的老师,你等在背后说他的坏话,某若是不阻拦,那就是无能!”
几个官员讶然,不禁爆笑了起来。
“我等五人,你一人,怎地,难道你还敢动手?哎哟!”
呯!
唐仁主动出手了,一拳就把一个官员打了个满脸桃花开。
这几个官员经常说沈安的坏话,唐仁已经忍很久了。
瞬间六人就混战在一起,边上有人在看热闹叫好,有人在跺脚叫赶紧停下来。
等宰辅们来了时,见状不禁大怒。
“还不快快住手?”
“在皇城前斗殴,胡闹!”
“记下来。”
众人一阵喧哗,六人分开。
唐仁已经鼻青脸肿的认不出来了。
但他在笑。
得意的笑。
“沈郡公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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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8章 断腿,龙图(为新盟主‘油登登’贺,加更)
朝堂上打架的风潮是谁带起来的?
沈安!
他带头在朝堂上打架斗殴,随后包拯跟上,一笏板就抽晕了一个。
这是在朝堂上。
而在皇城外,官员们打架斗殴,也是沈安带起来的。
有仇就报,别含糊。打断他们的腿,让他们嚎叫,让他们懊悔。
这便是沈安的信念,此刻被唐仁继承了。
可历来都是沈安打断别人的腿,从未失败,此刻唐仁却败了。
他鼻青脸肿的模样看着很好笑,而那五人就一人流鼻血,战果辉煌啊!
可那五人此刻却面色惨白,慌的一批。
“沈安来了!”
卧槽尼玛,唐仁这个畜生,你在挖坑埋人啊!
唐仁在笑,笑的很是得意。
沈安出现了。
他不断冲着左右拱手,就像是来视察的领导。
那五人刚想解释,唐仁惨叫一声,“郡公……”
沈安看了过来,皱眉道:“你是……”
唐仁摸摸自己变形的脸,“某是唐仁啊!”
卧槽!
这个猪头是唐仁?
沈安仔细一看还真是,他冷着脸问道:“谁干的?”
竟然敢对他沈某人的人下手,这不是作死吗。
唐仁回身指着那五人,“就是他们。”
沈安把马缰丢给李宝玖,然后活动了一下脖颈,伸手:“棍子呢?”
李宝玖在马背上把棍子取下来,沈安接过,狞笑道:“沈某离开汴梁许久,竟然就有人敢动手,可见沈某还是太仁慈了些……”
“是他先动的手!”
那五人开始后退。
他们看着左右,那些官员都在避开。
有人的眼神闪烁,低声道:“唐仁是故意的。”
“是啊!就是给沈安动手的机会,你看他鼻青脸肿的,果然够狠啊!”
“只是沈安一人,弄不好会被反过来暴打一顿。”
沈安冲了上去,随即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暴打。
那五人竟然没有丝毫反抗能力,让准备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
“沈安你不得好死!”
“啊……”
木棍挥舞,惨叫声回荡在皇城前,让人头皮发麻。
“韩相!”
“包相!”
宰辅们过来了,众人赶紧行礼。
沈安兀自在挥舞木棍,稍后他把木棍一丢,神清气爽的回身拱手:“见过诸位相公。”
韩琦看着那倒地惨叫的五人,皱眉道:“冲动了。”
“是。”沈安笑了笑。
唐仁走了过来,低声道:“那五人平日里最是叫嚣,经常说您的坏话,更是反对新政的急先锋。”
赞!
沈安点头,觉得唐仁越发的聪明了。
这个时候他手握大功,怎么消磨?
打断腿啊!
这不打断了五条腿,你看看宰辅们那满意的神色,和谐了啊!
“唐仁果然是够阴的啊!”
“是很阴,那五人平日里和他争执过,还是反对新政的,这一下沈安动手不但消磨了功劳,还能震慑那些反对新政之人,堪称是一箭双雕,若是唐仁没被打的这般惨,那这就是一场完美的谋划。”
“开门了!”
皇城开门,众人一拥而入。
沈安和包拯走在一起,包拯很头痛的道:“你若是要消磨功劳,也不必打断人的腿,直接去打宗室……比如说赵允弼,你去打他一顿多好?能抵消功劳,还解气,你看老夫做什么?”
包拯瞪眼,沈安干笑道:“包公,咱们换个话题吧。”
包拯却没好气的道:“那赵允弼就是个阴的,打了就打了,官家只有欢喜的份。当年他不是阴了你几下?”
“包公……”
沈安笑的更加的尴尬了。
包拯觉得不对劲,就回头看了一眼。
赵允弼和几个宗室长者就跟在后面。
赵允弼面无表情,其他人神色古怪。
他目前是被幽禁之中,不过每当有大规模朝会时,他也能被放一回风。
这不今天就来了。
不知道他听到包拯的这番话之后,会不会想杀人。
一路进去。
今日的朝会人很多,大多是喜气洋洋的。
照例是议事,完毕之后,赵曙笑吟吟的说道:“沈安此行立下大功,朕却不能不赏……”
“陛下……”
陈忠珩走了出来,一脸悲痛的模样。
“何事?”赵曙板着脸,看着很不高兴。
“陛下,刚才有人来报,先前在皇城外,沈安打断了五人的腿,惨叫声把周围的狗都吓跑了……”
皇城前有许多摊子,专门给官员们提供吃食。能来参加朝会的官员权贵们大多不差钱,所以经常吃剩下些食物,于是就便宜了那些狗。
一来二往的,这里就成了一个狗子的集中地。
惨嚎声能吓跑那些贪吃的狗子,可见有多渗人。
“嗯!”
赵曙的目光一冷,“为何?”
“陛下,那些人动手打伤了唐仁,臣一时义愤,还请陛下责罚。”
“朕是要责罚!”
赵曙冷冷的道:“本来你立下灭国之功,朕要重赏。”
果然,那话儿来了啊!
众人心知肚明,都知道沈安在演戏,官家也在演戏,而唐仁被打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君臣相得就是这个模样啊!
一番痛斥之后,赵曙有些累了,说道:“罢了,封赏削一些,如此,你可为龙图阁待制。”
嗡的一声,吕诲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二十四岁的龙图阁待制,官家,你想让史书上怎么写?
龙图阁待制,以后沈安就能和一干重臣拱手说话,平起平坐了。
吕诲觉得眼睛发涩,身体酸痛,只想回家大睡一天。
沈安也楞了一下,他想过许多种可能的封赏,比如说爵位。
可爵位封赏只是虚的,那些食邑都是假的,一户食邑每月给你十几文钱罢了,你若是以为那些食邑都是你的佃户,御史会把你喷成渣。
龙图阁待制,意味着他已经进了重臣预备役的行列。
再往上就是学士。
学士能直接担任要职。
所谓馆阁之职为何被人看重,因为你要担任要职的话,身上必须得挂着馆阁之职。
比如说宰辅们,他们都挂着大学士的头衔,这也是馆阁之职。
这个大抵就像是以后的大明,非翰林不得入阁。
沈安有了这个身份,以后若是赵曙要用他任职某处,就不必大费周章了。
沈安躬身谢恩。
在回身时,他看到了包拯眼中的泪光。
这个孩子出息了啊!
龙图阁待制,多少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就这么被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做到了。
王安石心中唏嘘,但旋即就很是头痛。
赵曙也在头痛。
给了沈安龙图阁待制,他们那个小团体怕是会更加的肆无忌惮了吧。
大郎在宫中,沈安几人在宫外,一旦遇到事情就会联手应对。
比如说王雱事件,他们就来了一次联手。
此刻他必须要庆幸当时沈安不在京城,否则以沈安的性子,吴兴大抵能活就算是幸运。
吴兴是真疯了,据说在得知王雱活蹦乱跳的醒转后就疯了。
这是被气疯了。
于是正好腾出一个龙图阁待制的官位给赵曙安排,他也顺水推舟的安排给了沈安。
“年轻有为是佳话,不得借此肆意妄为。”
这是告诫。
沈安应了,赵曙说道:“今日你高官得做,想来心中得意。往日有诗词云,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去吧。”
沈安告退。
他走出了皇城,秋风迎面而来,吹的人浑身清爽。
“沈龙图了?”
他有些傻笑。
龙图阁待制,终于又资格称一声沈龙图了。
他在这一刻想起了包龙图。
“恭喜了。”
赵顼悄然而来,沈安见他便装,就问道:“这是要去何处?”
“宝安那边有人说了几个人,圣人不放心,我去看看。”
这是大舅哥为妹妹相看官人啊!
沈安认真的道:“宝安实诚,宁可找个稳靠的,也别找那些所谓的才子。切记切记,别找才子!!!”
原来的历史上,皇家就为宝安找了王诜这位所谓的才子,然后宝安饱受磋磨,壮年一命呜呼。
赵顼有些纠结,“这不找才子,难道找个蠢的?”
“滚!”沈安心情极好,不然真想暴打他一顿,“那是你妹妹过日子,又不是你过日子,什么狗屁才子,某就是才子,可回家该进厨房就进厨房,也不见某给妻儿吟诵什么诗词……一家子过日子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而不是什么狗屁的诗词!”
虚名害死人啊!
换做是别的公主,沈安铁定不会出言相劝。可宝安不同,那丫头极为单纯,沈安不忍心看着她掉进火坑里。
一路回家,一家子都知道他今日去接受封赏,包括邻居都知道。
才将到榆林巷,就有街坊喊道:“沈郡公回来了。”
瞬间巷子里就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开关门的声音。
“郡公,是何官职?”
“可是国公吗?”
“要不能封王吧。”
沈安一头黑线,心想在大宋封王不是找死吗?
“龙图阁待制。”
瞬间巷子里就鸦雀无声。
沈安一路走过,那些街坊们只是看着他。
一路到了家门口,大门敞开,杨卓雪抱着毛豆,身边是芋头和果果,一家子喜滋滋的迎接他。
“龙图阁待制。”
沈安不想这般招摇,可在这个时代,升官发财就是光宗耀祖的事儿,不招摇就是锦衣夜行。
杨卓雪的性子自然不是那等人,她闻言眨巴了一下眼睛,“果果,龙图阁待制是几品?”
果果正在回忆,闻言说道:“我先前查过,好像是……好像是从四品。”
在沈安回来之后,果果就去查了大宋的官阶。
“直龙图阁是正七品,龙图阁待制是从四品,哥哥,你一下就飞上去了!”
果果欢喜不已,“哥哥,那以后咱们出门是不是衙内?”
“你侄子是,你不是。”沈安笑道:“不过衙内归你管。”
果果转怒为喜,揪着芋头问道:“大衙内听谁的?”
芋头的功课大多是姑姑教授的,所以闻言他害羞的道:“听姑姑的。”
果果得意的道:“那以后你招摇过市,记得报上姑姑的名号。”
这边的姑侄在得意,杨卓雪已经欢喜极了,喊道:“这是大喜事,赶紧去请了厨子来,采买好东西,咱们家摆宴席,街坊们都请来……”
欢喜啊!
庄老实满面红光的去安排,汴梁这等事儿无需主人家多管,你只管付钱,剩下的自然有人全部包下了,就和后世那些操办酒席的团队一样。
“见过沈龙图。”
街坊们来道贺了。
沈安笑眯眯的还礼,“晚些家里有流水席,还请诸位街坊赏脸。”
为官越大,越要搞好街坊邻居的关系,否则外面的坏话多半就是他们传的,什么为富不仁,家里经常开趴体,一溜年轻妹纸……在开无遮大会呢!
流水席很热闹,刚一开始,外面就来了一群乞丐。
这些乞丐拍手欢呼道:“交趾灭国功,郡公变龙图。明年灭辽国,龙图变国公。”
国公是宰辅特有的封赏,这些乞丐就是来贺喜的,顺带要些好处。
这等大抵就和后世唱莲花落的乞丐一样,不过他们却极为讲究,衣裳虽然破旧,却干净。神色不卑微,并无那等谄媚之相。
汴梁很大,只要肯吃苦,总是能养活自己,所以他们无需如此。
……
感谢书友‘油登登’的盟主打赏,第五更送上,大家晚安。
今天出门一趟,耽误时间了,新盟主‘8000banshee’的加更放在明天,抱歉,明天继续五更。
第1519章 莫要欺人太甚
乞丐们唱了几遍,庄老实说道:“都等着。”
乞丐们都站在边上,并不乱动。
随后庄老实就去要了几个粗瓷大碗,每个碗里堆放了不少食物,肉铺在最上面,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每人一碗,都有。”
乞丐们谢了,然后就蹲在边上吃。
“哥哥……”
沈安站在门外,闻声回头,就见果果和芋头两个脑袋一上一下的在门内往外看,不禁就笑了起来。
“何事?”
“哥哥,有个乞丐我认得。”果果又看了那些乞丐一眼,指着右边第三个乞丐说道:“那次我遇到坏人,那个乞丐扔石头帮过我。”
沈安看了那个乞丐一眼,说道:“知道了。”
那乞丐对此毫无知觉,就蹲在那里,愁眉苦脸的看着碗里的食物,大抵是舍不得吃,想带回去。可碗是沈家的,不好意思借。
吃完后,乞丐们道谢,庄老实一人给了二十文钱。
这个也是大手笔,乞丐们躬身道谢,庄老实拉住一个乞丐,问道:“家里在何处?”
乞丐愕然,“在城西。”
乞丐也有家的,但都是在那等人不愿住的地方。他们甚至还会有妻儿……实际上这个时代的乞丐大多都是破产者,他们出外乞讨,讨到东西后就带回家去,家里的媳妇做了给一家子吃。
“可有妻儿?”
“有。”
庄老实看着他的眼睛,见他虽然惶然,却没被吓软,心中满意了几分。
“可想做工?”
乞丐抬头,觉得自己怕是听错了,“自然想的,只是……”
庄老实笑眯眯的道:“叫做什么?”
“石板。”
石板……
这个名字很有趣啊!
庄老实的脸颊抽搐了一下,问道:“可愿来沈家?”
“不能,不能。”石板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又看看自己粗糙的手,难为情的道:“小人不敢,不敢的。”
一直在门里观察他的沈安走了出来,石板看了他一眼,眼中全是敬畏。
“为何不去做事挣钱?”好手好脚的,哪怕是去码头扛活也能养活一家人。
石板躬身道:“小人的娘子身子不好,小人每日都要回家数次去看看。”
还是个有情有义的,这样的人才能用。
沈安心中满意,问道:
“某的妹妹差个赶车的,你可愿意来做?”
沈安说话间看似漫不经心,却已经盯住了石板。
而就在此时,闻小种已经在边上问出了石板的来历,出发去调查他。
石板楞了一下,然后狂喜道:“沈龙图,小人……小人能行?”
沈安点点头,说道:“好生做。”
果果需要可靠的人在身边,闻小种是可靠,可那是个杀胚。沈安想找个正常人。
这个石板有妻儿,而且还见义勇为,这样的条件不错。
“观察一阵子,若是好,就让周二教他赶车。”
沈安交代给了庄老实。
“是呢,咱们家里就周二赶车,陈洛那个杀胚赶车摇摇晃晃的,哪里敢让他给小娘子赶车,这个石板小人看了还可靠,再说了,小娘子随行都有人跟着,安全无虞。”
石板一路回家。
他的家就在城西的一处破旧茅屋里。
一间茅屋,一家三口。
“爹爹回来了。”
三岁的儿子石头迎了出来。
石板抱起他,然后进屋。
屋子里就是些破烂家具,妻子赵氏躺在床上,欢喜的道;“官人回来了。”
她看向了石板的右手,那里是个空荡荡的布袋子。
布袋子是她亲手缝制的,很坚实,足以装十斤麦粉回家。
可布袋子空空的,就说明今日没乞讨到东西。
她回身看了一眼米缸,心中绝望。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哦!”
石板放下儿子,走过去,低声道:“娘子,咱们要搬家了。”
赵氏身体一僵,“官人,你莫不是卖了房子?那咱们一家去哪住?这冬天说到就到,一家子要冻饿而死呢!”
石板憨笑道:“今日为夫去了榆林巷,恭贺沈郡公升官,沈郡公看中了为夫,说是让某去给他家小娘子赶车呢!”
“啥?”赵氏不敢相信的道:“你莫不是哄我吧?那沈家家大业大,哪里会缺赶车的?沈郡公就算是去寻个人也好,咱们家……咱们家……”
沈安是权贵,权贵哪里看得起乞丐啊!
她觉得夫君晕头了。
“走!”
见她不信,石板就去把家里的一百余文钱都收了,把剩下的麦粉装在袋子里,然后逼着妻儿换了最好的衣裳,一家子就出发了。
赵氏被石板扶着,一路不停的说着他是不是疯了之类的话。
只有石头很快活。
赵氏生了他之后就缠绵病榻,所谓大病破家,原本还算是不错的石家就变成了破落户,因为她的身子太差,经常出问题,石板都不敢出去做事。
所以石头很少能出来游荡。
“哎!石板!”
路上遇到了些乞丐,有人看到了赵氏,就喊道:“这是要去哪?”
乞丐哪里娶得起媳妇,多半是以前的,后来破家后,一家子成了乞丐。
所以乞丐们很是羡慕。
石板说道:“去榆林巷。”
“去那干嘛?”
几个乞丐跟了上来。
这几个乞丐属于霸主级别的,手下有数十人到上百人不等,占据了不少地盘。
赵氏常年卧床,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可在这几个乞丐的眼中却多了些娇柔之态,让他们心动了。
石板有些忌惮他们,就含糊以对。
一个乞丐打个饱嗝,伸手过去,“你娘子身子不好?来,某来扶他!”
石板去挡,那乞丐劈手一巴掌扇的他晕头转向的。
石板涨红着脸,“陈大哥,这不能啊!”
他一般说一边带着妻儿往后退。
那陈大哥狞笑道:“你有这样的娘子,还乞讨什么?来,跟了某,从此你一家子都不缺吃喝,多好。”
闻小种就站在边上看着。
他很不满意沈安的安排,觉着石板这等人不配给小娘子赶车。
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那他只能尽力查探石板的情况。
现在就是个考验。
过不去的话,哪怕沈安再坚持,闻小种也得把这事儿搅黄了。
小娘子的车夫不能是个窝囊废!
那边的陈大哥就这么一巴掌一巴掌抽打着石板,赵氏在哀求,石头在哭……
对方是几个乞丐中的头目,后面还有一群乞丐跟着,实则就和泼皮差不多了。
“不能啊!”
石板护着妻儿往后退,脸被打肿了也不敢还手。
陈大哥不耐烦了,说道:“信不信某弄死你!”
乞丐们若是要弄死谁,那真的很简单。
饿死了!
乞丐们争夺食物被打死了。
谁管?
没谁会管。
乞丐是最弱势的群体,他们的死活不在大家的关注中。
他觉得石板会害怕。
石板楞了一下,问道:“陈大哥,就不能……”
啪!
陈大哥又是一巴掌,阴测测的道:“你若是不让,某弄死了你,再打断你儿子的腿,让他装可怜去乞讨……”
石板的眼睛红了。
他张开嘴,嗬嗬嗬的喘息着,脖颈涨红……
“啊……”
只是一拳。
闻小种看的清清楚楚的,石板只是一拳,就把陈大哥打傻了。
这一拳击中了陈大哥的下巴,那里的骨头能看到明显的变形。
陈大哥目光呆滞,重重的倒了下去。
石板的身体腾空而起,重重的压下去。
卧槽!
闻小种想拉都来不及了。
咔嚓一声,这一压就压断了陈大哥的几条肋骨。
闻小种看到陈大哥的嘴巴张开,一口血喷了出来,就知道这人完蛋了。
被肋骨插进内脏里,这人救不活!
惨嚎声中,石板抬头盯着那几个乞丐头子,目光凶狠的和狼似的。
男儿要护着妻儿,这是天性!
他在陈大哥的怀里摸索着,竟然摸出了一把短刀。
“某杀了你们!”
他拎着短刀就冲了上去。
那几个乞丐头子已经傻眼了,见状竟然不是说一起上,而是转身就跑。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欺软怕硬,当遇到了石板豁出去之后,就怯了。
石板追杀过去,却被军巡铺的人拦住了。
“弃刀!否则格杀勿论!”
军巡铺的军士缓缓包围了过来。
石板回身看了妻儿一眼,说道:“别怕!别怕!”
他丢弃短刀,说道:“小人是被迫的,小人是被迫的。”
那几个军士逼过来,其中一人狞笑道:“都特么杀人了还被迫,跪下!”
“且慢!”
闻小种出来了,他满意的看着石板,说道:“他是沈家人。”
这样的石板可以担任果果的车夫。
几个军士认出了闻小种,其中一人拱手道:“那人叫做陈五,看样子怕是活不成了,此事涉及命案,小人也很为难。”
闻小种皱眉道:“一个乞丐头子罢了。”
在他的眼中,世间人大多该死,这等乞丐头子更是该死。
军士摇头,“就怕上官……恕小人不能答应。”
闻小种明白了,这是让沈家去摆平他们的上官。
“但不可虐待他,否则你们知道的。”
几个军士点头,“沈龙图的威名咱们是知道,不敢。”
石板此刻还在发蒙,闻小种说道:“你的妻儿某带去沈家,回头郎君会为你出头,你且安心。”
石板认识闻小种,闻言对赵氏说道:“你带着石头,跟着这位郎君去。”
稍后沈安就得了消息,他不满的道:“你为何不出手?”
闻小种微微低头表示恭谨,“小人想看看那石板是什么样的人,若是不妥,小娘子的身边自然不能用他。”
那是老子的妹妹啊!
她的身边要用什么人,还得你做主?
沈安咬牙切齿的,可闻小种却依旧是滚刀肉的模样。
“滚!”
闻小种出去了。
沈安愁肠百结的道:“这个家乱糟糟的,让我头痛!”
随后他让庄老实去解救石板。
当石板来到沈家时,一家三口跪在沈安的面前,发誓效忠。
“都起来,那个老实,请了郎中来给他的娘子看病,都督!”
周都督上前,拱手。
“你带着石头去洗澡换衣裳。”
“是。”
周都督读书之后,看着多了不少书卷气。
沈安看向石板,淡淡的道:“某的妹妹以后出行,赶车你来,你可知道该如何?”
石板抬头,肿胀的脸上全是泪水,“小人这条命就是郎君给的,小娘子……小人愿意用命来护着小娘子。”
沈安满意的道:“如此你一家就在前面安置下来吧。”
他给妹妹找到了车夫,车夫却带来了麻烦。
“郎君,有人弹劾你,说是你徇私,把杀人的石板弄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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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0章 沈某从来都是杀
“官家,有人弹劾沈安,说他包庇命案人犯。”
赵曙正在吃午饭,闻言很是惆怅的道:“沈安这是故意的吧?他的功劳最少能值个学士,可他若是成了学士,那岂不是要做宰辅?”
陈忠珩低头,看着那一道酸汤豆腐流口水。
酸汤豆腐要蘸着辣酱吃,味道酸辣开胃,啧啧!
只是想到昨晚上马桶里的血,陈忠珩又觉得该忍住。
他定定神,“官家,别的臣子臣不知道,但沈安臣觉着不是那等徇私枉法之人。”
这话里有伏笔:别的臣子我一律不知道什么情况!
内侍干政永远都是一件危险的事儿,他不想找死,所以很有分寸感。
赵曙就满意他的这种分寸感。他放下筷子,皱眉道:“去皇城司问问。”
稍后张八年亲自来了。
“官家,那石板原先是个乞丐,被沈安看中,说是给沈果果做车夫。石板一家来沈家的路上遇到了几个乞丐,双方争执,石板打死了一个。”
“给果果做车夫?”赵曙不满的道:“他这是找不到人了吗?”
张八年摇头,“臣不知。不过臣以为,多半是那石板有些好处吧。”
赵曙点头,“徇私枉法不可取,去问着沈安。”
有内侍去了,晚些回来。
“官家,沈安说那些人死有余辜。”
“放肆!”赵曙怒道:“死有余辜也只能按律处置了,若是人人都能私下动手杀人,那置律法于何地?”
“沈安说……最多两日,就能让官家看到结果。”
赵曙冷笑道:“大郎和他在私下商议些什么,什么才子不能给宝安,那不给才子给什么?难道让宝安整日面对一个愚夫发呆吗?”
陈忠珩知道这是沈安造的孽。
宝安公主招驸马的事儿黄了一次,这一次高滔滔发誓要找个绝世好男人给她,这不就发动了不少人去寻摸,连赵顼都领受了任务去考察可能的人选。
可赵顼后来和高滔滔嘀咕过,说什么要不就撇开才子,被高滔滔拎着挠痒痒的东西追杀。
赵曙这算是新仇旧恨一起发作,大抵是要收拾了赵顼和沈安。
你自求多福吧。
陈忠珩只能暗自为沈安祈福。
“如此朕便等他两日,若是两日无果,让他也去给宝安打探消息。”
陈忠珩忍不住就笑出声来,赵曙冷哼一声,“为何发笑?”
回答的不妥当,今日怕是就过不去了。
陈忠珩却胸有成竹的道:“官家,沈安最不喜去弄这等琐碎之事,怕是得了消息会苦着脸。”
赵曙想到沈安挨家挨户去打探消息,不禁就乐了。
……
“吃饭吃饭。”
沈家,沈安压根就没把那事放在心上。
今日王雱等好友来家里祝贺,大伙儿聚在一起,说着交趾征伐的事儿,没多久就醺醺然了。
“那个石板的事你准备怎么弄?”
沈安淡淡的道:“听闻汴梁有无忧洞,某早就想见识一番。”
王雱心中一惊,“你想动鬼樊楼?”
樊楼是汴梁的高档酒楼,而鬼樊楼就是无忧洞的另一个称呼。
汴梁有发达的地下排水渠道,里面四通八达,能行人。后来有人就在里面居住,渐渐的,那里变成了一个地下王国。
“包公当年权知开封府时就想动动无忧洞,可里面四通八达,几个衙役进去就没出来过,后续也只能不了了之。”
沈安真的对无忧洞闻名已久,想去看看。
晚些他就召集了黄春来。
“放话出去,但凡在无忧洞里的,良民就赶紧出来,官家说了,全数安置。”
随后这些话就传到了汴梁的地下。
“洞主!”
烛光中,十余个大汉坐在开辟出来的土屋里喝酒。外面进来一个大汉,禀告道:“那沈安放话了,说是无忧洞里的良民赶紧出去,官家安置。”
“屁话!”
中间的男子脸上有个刺青,却是一条毒蛇。
毒蛇的尾部在男子的耳下,头部却在眼下。
那蛇口张开,狰狞的准备咬住他的眼睛。
他抬头,冷冷的道:“这里是某的地方,他沈安又能如何?”
众人笑道:“哥哥乃是洞主,那沈安在地面上怕也没有哥哥这等逍遥。”
男子叫做林七,看着身材魁梧,双目张合间,狰狞自现。
“沈安不是做了沈龙图?如今也算是少年高官得做,他因此而洋洋自得……”
“洞主!”这时外面来了个乞丐,一进来就哭嚎道:“洞主,陈五被人杀了。”
林七淡淡的道:“死了就死了,世间少一个人吃饭,多好。”
那乞丐知道他的冷情,就说道:“可杀他的那人被沈安给救了回去。”
“嗯!”那些乞丐头子和林七的关系很复杂,所以他闻言就怒道:“那沈安好大的胆子,官家不管吗?”
“官家没管。”
林七深吸一口气,“如此……告诉咱们的人,寻机弄死沈安。”
这个地下世界里什么都有,比地面上还快活。而陈五他们就是林七手中的一枚棋子,他可以冷情,但必须要为陈五报仇。否则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弄死他!”
林七的面孔在烛光中摇曳着。
有人说道:“那沈安可是名将,说不得会攻打咱们。”
林七冷笑道:“无忧洞中处处都是洞口,里面四通八达,他怎么攻打?”
而此刻沈安已经站在了城外。
他的身后是邙山军,数百乡兵整齐列阵,路人见了都远远的避开。
张八年来了,顺带还有陈忠珩。
这是来监督的吧。
沈安说了两日解决此事,赵曙是不信的,这不就把手下的哼哈二将派来了。
“你要把无忧洞给弄了?”
张八年深凹的眼中多了异色,“无忧洞藏污纳垢,皇城司早就想彻底清理他们,只是那洞里繁杂,最让人头疼的是处处皆有洞口,有的洞口在隐蔽之处,压根就没法发现。当年某带着百余人下去……”
他的眼中多了冷色,“那里面真是四通八达,百余人下去,再回来时,仅存八十余人。”
皇城司都栽在下面了,你带着这点乡兵想干啥?
“今夜你将会看到无忧洞里狼奔豕突!”
沈安笑了笑,张八年感受到了些狰狞。
“不过此事却需要人手。”
沈安招手,有人拿了汴梁地图过来。
“你想作死呢!”
陈忠珩见到了汴梁地图,不禁怒道:“你拿着这个想做什么?攻打皇城?”
沈安用那种看可怜人的目光看着他,“老陈,汴梁小贩当街贩卖汴梁地图你不知道?”
外地人刚来汴梁,人生不地不熟的咋办?
一是请了闲汉带路,可那费用高。二就是买地图,汴梁商家非常体贴的准备了详尽的地图,你买一份拿着,想去哪就去哪。
陈忠珩摇头,沈安拍拍他的肩膀,“你带着晏月到处转悠,看来是真的……”
老房子着火燃的快,陈忠珩的眼中只有一个晏月,连汴梁的风情都顾不得欣赏。
这样的人堪称是痴人,只是晏月长期在西北经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
“这样啊!”陈忠珩老脸一红,“说吧,你准备怎么弄!”
“某要人手!”沈安目光炯炯的道:“某要一万人!”
“你疯了!”陈忠珩咬牙切齿的想动手,“一万人在城中,你想让宰辅们寝食难安吗?”
这事儿和宰辅们有毛线关系,只是官家会寝食难安罢了。
沈安只是看着他,目光炯炯。
陈忠珩叹息一声,“为何?”
“无忧洞里少说有上千人,某能把他们驱赶出来,可得有人守着吧?不然这些人散入城中,哪找去?等风平浪静之后,他们又会重新潜入无忧洞,重蹈覆辙,那今夜咱们还搞那么大的阵势做什么?不如回家睡女人去!”
陈忠珩和张八年的脸一起变色了。
回家睡女人。
那是你沈安能睡,我们没家伙事的睡什么?
缺大德了啊!
陈忠珩仔细想想,“你等着。”
他一路进宫请示,赵曙沉吟了一会儿,“让大郎去。”
这是一个折中的处置方案。
汴梁城中从未搞过这等大型抓捕活动,就怕人心惶惶。有赵顼在,人心自然就安稳了。
稍后城中就多了许多全身披挂的军士,他们带着刀枪,带着弓箭,在听沈安说话。
“带队的过来!”
将领们过来了,大家蹲在一起,地上摆着一张很大的地图。
“这是下面的排水沟渠图,你等按照这个图分布人手,一句话,但凡是从里面钻出来的人,不管男女,一律拿下,等候甄别!”
这是一次庞大的行动,王安石也来了。
他指着沟渠的走向问道:“无忧洞老夫也有心动动,只是前车之鉴罢了。据说里面到处联通,抓不完吧。”
官兵下去,那些人就和你躲猫猫,你地形没他们熟悉,自然抓不到。
这个就和迷宫差不多,王安石不觉得沈安靠那点乡兵能成功。
沈安微笑道:“就在先前,乡兵们突袭了城中的一家青楼,拿获十余人,其中两人熟悉下面的地形。”
王安石不禁赞道:“未雨绸缪,指挥若定,果然是名将。”
沈安招手,有人押了两个大汉过来。
沈安微笑问道:“二位好汉,可愿给沈某带个路?”
那二人看着表面不见伤痕,可眼中全是惧色。
“愿意,愿意。”
沈安起身,“开始吧。”
一队队军士按照分配的地方出发了。
繁华的汴梁有些混乱,但随即就安定了下来。
因为赵顼出现了。
他站在一个宅院的前面,沈安挥手。
嘭!
宅院大门被撞开,乡兵们一拥而入,里面很快就传来了惨叫声。
“郎君,有人正在……”
一个乡兵出来,手中拎着个赤果的男子。
沈安看了男子的下身一眼,目光转冷,“说!”
“他正在凌辱一个女子。”
外面有百姓在围观,沈安看了一眼,说道:“斩!”
一个官员说道:“该交给开封府处置!”
王安石却没说话。
沈安看了这人一眼,“某率军出来,这便是战时,战时行的是军律,斩!”
男子已经被吓瘫了,语无伦次的在喊饶命,乡兵们拖着他过去,身后屎尿不断。
长刀一挥,人头落地!
沈安淡淡的道:“对付畜生,沈某从来都是杀!”
随着这句话,里面找到了地洞入口的乡兵们出发了。
……
第二更。
第1521章 大宋无双
林七的地方很奢华。
外面富贵人家有的摆设这里应有尽有,特别是那个雕花大床,也不知道是怎么弄下来的。
此刻他正在雕花大床上奋力耕耘。
“洞主!”
外面有人冲了进来,林七停顿了一瞬,眼珠子都瞪圆了。
“滚!”
“洞主,有官兵下来了。”
林七骂骂咧咧的下床,问道:“多少人?”
“两三百人。”
啪!
林七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扇倒来人,骂道:“两三百人算个屁,弄死他们!”
“他们……他们好像知道咱们在哪……”
确实是这样,官兵们仿佛知道那些歹徒们躲在哪里,不管他们怎么躲藏,都会被找出来,胆敢反抗的会被直接干掉。
那些跪地请降的被后续的官兵押解出去。
从沈安下了决断开始,黄春就在睡觉。
他喝了半醉,一觉睡到出发前,此刻精神抖擞,就和猎犬一样机敏。
沟渠很高很大,关键到处都是岔路,你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黄春微微眯眼,指指右边,严宝玉第一个冲了过去。
“前边……宝玉,左边,动手!”
严宝玉再度转向,手中的火把探进去,就看到了十余张紧张的脸,以及兵器。
“杀!”
这十余人躲在一个窝洞里,准备来一次突袭,谁知道反而被严宝玉杀了进来。
少顷,五人跪地,其余人都变成了尸骸。
“带走!”
后续的军士来了,看到这个场景不禁为之咂舌。
稍后他们押解着这五人上了地面。
“又来了五人!”
皇城司的人也倾巢出动,在排水沟渠一线来回巡查。
看到被押解上来的俘虏,密谍们很是沮丧。
“这是多少人了?”
“全部加起来,怕是有上百人了。”
这些人全是亡命徒,罕有不抵抗的。
开封府的衙役们在点检辨认,不时有欢呼声。
“这是陈金,这厮背着两条人命,某说他躲哪去了,谁知道竟然是在无忧洞里,今日被擒,也算是天理昭昭,哈哈哈哈!”
没一会儿,开封府这边就辨认出了好几个重犯,王安石喜上眉梢,对张八年说道:“张都知可找出了人犯?”
他说这话是好意,但张八年却坐蜡了。
当年包拯拿无忧洞没辙,一纸奏疏进宫,先帝就让张八年带着皇城司出手,结果狼狈而归。
当时他说无忧洞没办法,可现在沈安只是令数百乡兵下去,就清剿出了那么多的凶徒,皇城司丢人啊!
“去辨别!”
张八年冷着脸,驱赶着麾下去辨别人犯。
下面不断有人被送上来,此刻天色微暗,一骑远来。
“官家有令,吃了再弄。”
噗!
正在喝水的沈安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差点以为是喷血。
官家怎么那么体贴了?
赵顼去问了一下,“官家在宫中得知情况后很恼火。”
这是后悔了吧。
沈安先前说无忧洞有大问题,大伙儿麻木多年不在意,没想到情况那么严重。赵曙最是见不得这等事,多半是怒火中烧,恨不能把这些亡命徒全宰杀了。
果然,随后又来了数千人,被沈安安排在了沿线围堵。
“有人跑出来了!”
“堵住他们!”
“跪下,否则乱箭射死!”
“特么的还跑……放箭!”
一阵忙乱后,有大车过来,拉了尸骸去火化。
“你怎地知道他们宁死不降的?”
赵顼现在见到尸骸和嗅到血腥味依旧会觉着有些恶心,但不至于呕吐。
“因为这些人都有人命在身,被抓住了……”沈安古怪的笑了笑,“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于是赵顼就去问了一个正在被拷打的大汉。
大汉抬头喘息着,密布血丝的眸子中突然多了惧色,“他们说是沈龙图来了!”
“他最多打断腿罢了。”赵顼觉得和打断腿比起来,多活一阵子的诱惑更大。
那大汉哽咽了几下,“下面的官兵说了,但凡罪孽深重的,一律杀了,否则发配就是纵容。沈龙图言出必行,所以大家都怕了,宁可死,都不敢落在他的手中……”
赵顼回身看过去。
沈安站在那里和王安石低声说话,看着很是和气。
可就在另一边,几个重犯被逼着跪在那里,乡兵们举刀……
“斩!”
血光闪过,边上的百姓不禁惊呼出声。
张八年淡淡的道:“你在犯错,某敢打赌,此刻许多人正在家中写奏疏,准备明日弹劾你跋扈,擅自杀人。”
“都是畜生,此时不杀,难道还要多留一刻?”
沈安看着他,“你可知道这些人犯了何事?”
张八年摇头,他是皇城司都知,管的是皇城安全和密谍,外面的事儿他不关心。
沈安招手,有人送了一大叠纸张来。
“某无需看,就知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沈安把这些纸张递过去。
张八年接过,只是看了两页,就抬头问道:“你知道是什么?”
“所谓地下世界,藏污纳垢,人间极恶之地,正如同地狱。拍花子必然有,那些孩子会被弄断手脚去乞讨,那些女子被百般蹂躏,威胁利诱,于是变成了女妓。甚至还会有……你可听闻一等人,他们把那些孩子装在坛子里养,孩子渐渐长大,可身体却被坛子给困住了,于是下半身就变成了一坨,脑袋却特别大……”
张八年的呼吸急促,眼中鬼火闪烁。
“去!查!”
只是两个字,皇城司的密探们就疯了。
可他们才将出发,曹佾就来了。
曹佾带着一群家丁,押解着十余个男女来了,身后有一辆大车,大车上坐着几个大头娃娃,还有十余个陶罐。那些陶罐的很古怪,就一个人头露在外面。
汴梁的大头娃娃最近很出名,传闻是先天不足,所以才长成了这个模样,汴梁人不乏同情心,所以每日他们出来乞讨收获都不少。
张八年看着那些大头娃娃,咬牙切齿的问道:“可是他们弄的?”
曹佾没搭理他,冲着沈安拱手道:“安北,哥哥按照你的吩咐去突袭了那个地方,当场拿获了这些畜生!”
沈安看着那些大头娃娃,说道:“请了郎中来给他们看看。”
“当时某恨不能宰了他们,可你说得让汴梁人看到这些人的嘴脸,这才忍住了。”
周围的百姓此刻已经惊呆了。
见到大头娃娃不稀罕,可见到那十多个罐子后,他们瞬间就明白了大头娃娃的来历。
消息飞快进宫。
“那些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养在罐子里,渐渐长大。他们的身体就困在罐子里,只能长的那么大,而且手脚畸形,脑袋却很大……”
“畜生!”
赵曙暴怒了,“杀了!全杀了!”
不用他吩咐,在曝光了此事之后,沈安就令人做了囚笼,先把那十余个男女的腿打断,然后丢进囚笼里置之不理。
先是一个百姓扔了石头,见没人管,就冲过来暴打。
百姓们蜂拥而上,只见拳脚挥舞,惨嚎声就像是九幽厉鬼,让人脊背发寒。
“官家有令,此等畜生,全数杀了!”
赵曙发飙了,什么律法都抛在了脑后。
没人搭理这个内侍。
内侍吸吸鼻子,左右看看,就看到了囚笼。
他好奇的走过去,有人举着灯笼照着。
一堆血肉!
呕!
内侍狂呕。
“谁干的?”
他抬头问道。
沈安捅了曹佾一下,他下意识的喊道:“是某!”
他说完有些后悔,“安北,某这不是抢了你的功劳吗?”
“你我兄弟,小事罢了。”沈安笑的很是义薄云天,曹佾发誓,这一刻他真心想斩鸡头烧黄纸。
下面不断有人被逼出来,或是被押解出来,其中凶徒无数,无辜的受害者无数……
场面越发的大了,王安石面色严峻,吩咐道:“令开封府的官吏全数赶来,谁若是不来……以后就不用来了。”
宰辅们也来了。
那些受害者在嚎哭,特别是那些女子,有人甚至想一头撞死。
“畜生!”
韩琦面色铁青。
“林七被抓到了!”
一声欢呼后,所谓的无忧洞洞主被带了出来。
“看,他的脸上是一条蛇!”
那个刺青让林七多了凶悍的气息,可这等气息在杀人盈野的沈安眼中就和蚯蚓差不多。
“林洞主,久违了。”
林七经常在底下,所以面色苍白,他看了周围一眼,笑道:“这么多人来迎接某,死也值了。”
太猖狂了!
那些百姓在叫骂,被林七凶悍的瞪了几眼后,声音竟然小了许多。
韩琦吩咐道:“弄死他!”
众人欢呼,沈安却摇头,“先等等。”
他说道:“此人看着好似不怕死。”
林七笑道:“爷爷一生美酒美人享用无数,杀人无数,怕个屁!到了地底下,爷爷依旧是好汉!哈哈哈哈!”
“有趣。”沈安吩咐道:“去请示官家,凌迟寸磔之刑,今日可行否?”
林七兀自得意洋洋,可韩琦等人却面色一变。
凌迟寸磔,就是把人犯的皮肉一片片的削下来。
大宋有凌迟之刑,但罕有使用。
晚些有人来了,厉喝道:“官家有令,此等畜生,凌迟亦不能解恨!”
大事定矣!
那林七兀自不觉,有军士笑道:“知道什么是凌迟吗?”
林七多年在地底下,哪里知道这个。
“就是把你绑了,把你的皮肉一片片的削下来……”
稍后行刑的台子搭起来,在把林七拖上去时,他垮了。
瞬间林七就垮了。
什么英雄好汉,此刻屎尿横流,瘫在那里哀求。
这一次清理直至第二天凌晨,下面的乡兵们才出来。
“庄子里已经准备了酒肉,回去享用吧。”
众人看着乡兵们的目光都多了敬畏。
多年无法解决的无忧洞,竟然被这数百人给彻底的清理干净了,这本事……
大宋无双!
……
第三更送上,还有。
第1522章 潜伏
赵曙没吃晚饭。
高滔滔闻讯来查看,却劝不动。
“藏污纳垢啊!”赵曙叫了酒来,想一醉方休。
“臣妾陪您喝几杯。”高滔滔觉得这个场面很温馨,夫妻对酌更暖心。
可往常的夫妻对酌时赵曙是品酒。
品酒悠闲,顺带看着妻子喝酒觉着有趣,仅此而已。
而今日他却想酗酒,于是就频繁举杯。
“我喝我的。”
赵曙知道自己的酒量好,可高滔滔却觉着作为妻子应当尽到安抚夫君的责任,于是跟着举杯……
边上的一个内侍觉着这样下去高滔滔怕是危险,就干咳一声,说道:“圣人,这酒厉害呢!”
高滔滔举杯的手动也不动,飞燕的眼中凶光一闪而逝。她走过去,伸手搭住内侍的肩膀,“出去说话。”
等她再回来时,看着一脸满足的模样。
昭君低声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飞燕淡淡的道:“他想和我相扑……如今被剥光了丢在外面哭,和个女人似的。”
呯!
高滔滔倒下了。
赵曙的眼中多了温柔,“扶着回去,令人准备醒酒汤给她喝。”
“是。”
飞燕和昭君轻松的把高滔滔扶了出去,就见到一个内侍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抹眼泪。
“你这是在造孽。”昭君说道:“看看他那幽怨的劲头,说不得以后会赖着你。”
“关我屁事!”飞燕得意的道:“下次再来,我扑死他。”
那内侍见飞燕出来,颤抖了一下,竟然避开了。
飞燕眼中有失望之色,说道:“娘娘这是故意喝醉的吧?”
昭君点头,“官家无人可信任。”
高滔滔喝醉了,赵曙心中必然会感动,觉着她是在舍命陪夫君。
那内侍劝她少喝,这不是上眼药吗?
只是到了晚些时候,高滔滔吐的一塌糊涂,那罪可是受大了。
赵曙一喝就喝到了凌晨,可依旧不醉,没办法只得打个盹,然后去上朝。
宰辅们看着精神也不大好,神色沉重。
“陛下,昨夜无忧洞里被清理一空,抓获人犯三百余人,百姓八百余人。”
“知道了。”赵曙看着宰辅们,突然问道:“无忧洞里藏污纳垢多年,为何不能清扫干净?”
宰辅们面面相觑,却没法回答。
是啊!
无忧洞老早就是汴梁的问题,大家都曾想过除掉那些亡命徒,可谁动手了?
包拯动手了,可惜没结果。
皇城司据闻也动手了,也没结果。
韩琦觉得很难堪,就出班说道:“陛下,以往开封府也去抓过,只是找不到那些亡命徒……”
“那邙山军为何能?”赵曙一夜未睡,加之喝了许多酒,脾气不大好。
这个……
韩琦想说谎,却觉得这样不是自己,“那邙山军不同,陛下,邙山军和诸军都不同,最擅长这等厮杀寻摸。”
“借口!”赵曙今日看来是不准备给宰辅们脸面了,“皇城司也擅长这等寻摸打探和厮杀,为何无用?”
面对这么刨根问底的官家,让韩琦想死,“官家,那是皇城司,臣不敢置喙。”
皇城司是皇帝家奴,咱们宰辅也不能插手啊!
赵曙点头,“叫张八年来。”
张八年也是一夜未睡,来了之后,劈头盖脸就被喝问。
“昨夜之后,你觉着皇城司的密谍可能和邙山军的乡兵媲美?”
这个问题让张八年无地自容,他很纠结的道:“官家,怕是不能。”
“无能!”
赵曙张嘴就喷出了酒气,恨不能手中有个暗器扔下去。
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下,陈忠珩赶紧干咳起来。
赵曙摸到的是玉佩,还是极品的那种。
上次他扔了一枚玉佩下去,结果被沈安那个不要脸的给捡走了,事后他气得不行。
赵曙松开玉佩,可火气却愈发的大了,他尖刻的道:“皇城司每年耗费钱粮无数,邙山军的用度却是寻常,为何比不过?”
张八年跪下,“臣无能。”
他能说什么?
邙山军是乡军的编制,乡军是最低等的,自然没什么钱粮。而皇城司却是赵曙直接拨款,肥的流油。
一个是矮穷矬,一个是高富帅,可现在高富帅却被矮穷矬狠抽了几耳光,鼻青脸肿的还不能发脾气。
憋屈的张八年低下头。
“无能无能,只知道说无能,办法呢?”赵曙问道:“可有法子学了邙山军的操练?”
张八年的脸历来都是微黑,可此刻却红了。
“臣……不能。”
邙山军的操练很隐秘,能让外人看到的那一套他不屑学,可核心内容却学不到。
“废物!”
赵曙沉吟道:“让沈安来。”
晚些沈安来了,见张八年灰头土脸的站在那里,心中好奇。
这货是犯错了?
于是他就挑挑眉,算是个鼓励。
可张八年是因为他才被呵斥了一通,见他挑眉,心中更是火大。
“邙山军是如何操练的?”
帝王不要脸起来,天下无人能及。
沈安一怔,坦然道:“就是细节。”
“就只是这个?”
赵曙不信,张八年也不信。
沈安笑道:“从实战出发,加上细节,再加上苦练,就是如今邙山军的模样。若是不信,臣请陛下去城外一观。”
三从一大可知道?
皇城司的密谍是不错,可操练的法子怎么能和后世的相比?
沈安不过是用了些手段,就把那些乡兵们操练的脱颖而出,让张八年今日丢了脸面,让赵曙动心了。
一行人去了城外,正好乡兵们在操练。
校场上有各种器械,以及模拟的各种障碍。
乡兵们全身披挂,在障碍之间狂奔。他们攀爬上木架子,跳下去后,又是涉水……
一股子精气神让人不禁精神一振。
赵曙问道:“这般操练有用?”
“当然有用。”沈安淡淡的道:“昨夜在无忧洞里就用上了。那里面沟壑很多,有的地段还有水,就和这里一样。”
赵曙看向了张八年。
张八年当年下过无忧洞,此刻见了邙山军的操练场地,不禁深吸一口气,“陛下,确实是这样,沈安高明,臣不及。”
他想不到一个人为何能那么聪明,把这些实战的环境给弄了出来,这样操练的效果自然事半功倍。
赵曙赞许的点点头,问道:“皇城司为何没有?”
“臣……愚钝。”张八年觉得自己很蠢。
沈安迎风而立,看着衣袂飘飘。
曾公亮不禁赞道:“果然是名将风范。”
沈安招手,黄春跑了过来,行礼。
“让兄弟们来一次潜伏和寻找的操演,给官家和诸位相公们看看。”
“是。”
黄春叫停了操练,带着乡兵们回去准备。
“潜伏和寻找,这是要躲吗?”
赵曙觉得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很有兴趣去观摩一番。
“对。”沈安准备给这些土包子们见识一番。
稍后他带着君臣去了边上的树林。
“他们已经潜伏好了。”
沈安回身说道:“官家和诸位相公若是有兴趣,可以先进去寻摸一次,看看能否找出人来。”
赵曙点头,韩琦自信满满的道:“以前孩子顽皮,老夫每次都能把他找出来,小事罢了。”
沈安笑了笑,然后带着他们进去。
“如此就试试吧。”
秋季的树林里,草枯黄,落叶也不少。
君臣漫步在其间,觉着这就是秋游。
韩琦一边寻摸一边吟诵着。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扰,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老韩很嗨皮,曾公亮也不差,一边找人一边和包拯说着这种草是如何如何的好,穷人家里冬天就指望它了。
这话一听就是外行,不过老曾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沈安就靠着一棵树打盹。
一夜未睡让他有些困了,正准备补一觉时,却被抓进了宫中。
张八年没能进去,就在外面看着。
里面一眼看去全是树木和杂草,以及一些杂木。
没人啊!
风吹过,杂草弯腰,可依旧没有发现。
人呢?
欧阳修回身问道:“人呢?莫不是哄人?”
赵曙也没找到,他缓缓转身一圈,毫无发现。
“此处无人!”
他很坚定的认为沈安在捣鬼。
“叫醒他!”
沈安睡的正香,被张八年弄醒后有些不满,他摸摸嘴角,还好,没流口水。
“人呢?这里哪有人?”
曾公亮回身,摇头微笑。
沈安忍住打哈欠的冲动,说道:“兄弟们,出来。”
“在哪?”韩琦摊开双手,就在此时,他的左侧突然窜起来一个黑影。
“啊!”骤然遇到这等事,第一反应就是躲避,韩琦也不例外。
他惊呼一声往后退,却撞到了曾公亮。曾公亮就像是被一辆高速奔驰的马车给撞到了一般,噗的一声就飞了出去。
他记得后面就是一棵大树,这老胳膊老腿的撞上去,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老夫休矣!
然后他就被人接住了,还来了个横抱。
曾公亮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涂满了各种颜色的脸。
他挣扎着下来,笑道:“果然是厉害。”
他觉得就这么一个,可缓缓看去却傻眼了。
就在这一片树林之中,钻出了二十余人。
“他们刚才躲在了何处?”
曾公亮记得自己刚才走过了那个树桩子的边上,还仔细看了一番,真的没发现人啊!
可那里现在却站着一个乡兵。
乡兵身着土黄色的衣裳,脸上全是颜料,曾公亮目光下移,问道:“可否再躲一次?”
沈安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乡兵原地卧倒,闭上了眼睛。
曾公亮仔细看去,笑道:“能看到。”
“你再退几步。”
他依言退后,然后摇头道:“模糊了。”
“若是不知情的进来,可能找到?”沈安想回家睡觉,但想到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儿子时,不禁头痛不已。
曾公亮摇头,面色凝重的道:“官家,沈安的这等本事……大宋无人能及!”
……
第四更送上,还有盟主加更。
……
推书:回到明朝做昏君。上架了。
第1523章 安置买地(为盟主‘8000banshee’贺,加更)
赵曙从未经历过厮杀,在他的心目中,厮杀就是两军对垒,然后相互冲杀。
可今日他却看到了一场让人目瞪口呆的操练。
隐蔽和寻找。
他发誓自己的眼神很好,可竟然没发现近在咫尺的乡兵。
这些乡兵就在周围,若是战时他们这般隐藏,敌军如何能逃过?
“你如何懂的这些?”
他看着沈安,觉着这个小子总是有许多惊喜在等着自己。
“臣第一次厮杀就是在雄州的界桥,那时辽国的密谍头顶耶律俊要见臣,臣独自赴会,耶律俊用毒针暗算臣,从那次开始,臣就知道,和敌军交战不可迂腐,万事要想在前面,所以乡兵们来了之后,臣就想试试,这不……”
他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只是试验了一下怎么能把红烧肉做的更好吃。
赵曙想起了当年之事,不禁赞道:“谁知道你早有准备,耶律俊事后身亡,耶律洪基据闻很是恼怒。”
他看着张八年,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姿态说道:“皇城司可能?”
张八年低头,“臣……尽力而为。”
“为何?”赵曙有些怒了。
沈安把邙山军核心的东西都给你看了,你竟然说尽力而为,这是觉着朕很好说话吗?
张八年抬头,木然道:“乡兵们隐藏之术高明之极,可不管是衣裳还是脸上的颜色,包括如何选择隐藏地都有讲究,皇城司怕是要花费一两年才能弄出来。”
一两年!
呵呵!
沈安微笑道:“张都知谬赞了。”
有本事你就去试试。
他一开始就奔着这些去了,因为有后世的经验在,并未走过弯路,这才不断成功。你张八年说一两年就能搞出来,去吧,哥等着看。
黄春却忍不住了,说道:“张都知怕是不知道吧,在林地有林地的衣裳,在泥地有泥地的衣裳,若是在塞外是另一套衣裳……而且这些衣裳的颜料很难配。”
“颜料不是很好找吗?”韩琦觉得这个有些夸张了。
沈安只是笑了笑,黄春说道:“当年多次校验,那些街面上的的颜料味道容易被人分辨出来,后来就试了多种,最终才找到了合适的配方。”
“那么难?”韩琦走过去,摸了摸乡兵的衣裳,觉得没啥区别。
后世华夏模仿迷彩服也是这般的麻烦。
“颜料得经得住磋磨。”
韩琦摇摇头,“果然是小事里见学问,老夫不懂这个,觉着头疼。”
黄春看了张八年一眼,继续说道:“还有怎么隐藏,这里可有讲究,咱们翻来覆去的试,叫人不断的隐藏,又去寻找,失败的次数都数不清。”
张都知,您的皇城司试试?
张八年木然。
隐蔽学,这是一门全新的学问,张八年就是个初学者,此刻完全被黄春给压制住了。
不,他是被沈安给压制住了。
若论个人武力,他能碾压所有人。
可这等专业的事儿,他只能默然。
他不屑于狡辩,所以只能沉默。
赵曙问道:“皇城司可能学?”
这是不要脸。
帝王张口要学,你教不教?
众人觉得沈安定然会马上答应,可他却很认真的道:“官家,万事都该有代价。这等操练之法是邙山一脉多年的磨砺,若是平而无故的给了皇城司,那它就一文不值。”
包拯微微皱眉看着沈安,示意他赶紧丢掉这个念头。
和帝王做生意,你这是想作死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按照这些话来说,整个大宋的人和物都是赵曙的,所以让你教就是给你面子,你还矫情,作死呢!
赵曙微笑道:“你想要什么?”
韩琦挑眉,示意沈安赶紧收了神通,免得作死。
“陛下,乡兵们出生入死多年,可却因为身份的缘故不能叙功。他们在此处安家落户,可田地却不够安置,臣请陛下,准了臣在边上购买田地。”
韩琦和包拯对视一眼,都微微一笑。
在邙山军立功的背景之下,这个要求再合适不过了。
赵曙也觉得如此,所以含笑问道:“多少田地?”
“两千多亩!”
沈安看着一脸纯良。
这个孩子真是老实啊!
包拯心中不禁赞叹着。
两千多亩地,对于沈安这位大宋首富而言只是毛毛雨而已,
可他却恪守臣子之道,不得官家的允许就不为乡兵们置业,这份忠心……
赵曙有些感动了,说道:“是谁的田地?”
沈安说道:“马越的。”
“马越是谁?”赵曙随口问道。
“一个有钱人。”沈安笑的人畜无害,但黄春却眨巴了一下眼睛,觉得郎君太阴了。
马越是汴梁权贵,上次和钟定一起支持厚本钱庄,钟定被沈安断了货源破产,马越却一直安好无恙,事后喝多了还和人吹嘘,说自己面对沈安无惧。
无惧?
这下真的来了,你试试。
有钱人不在赵曙的眼中,他觉着自己为皇城司换到了好东西,心满意足的道:“买过来的吧。”
“是。”
沈安把他们送到外面,临走之前,包拯欣慰的道:“看到你如今这般稳重,老夫死也甘心了。”
“您别说死不死的可好?”沈安纠结的道:“您若是去了,包绶怎么办?”
“包绶有你们看着,老夫放心。”包拯慈祥的道:“就是这般,记住了,稳重。”
为乡兵们买块田地都要请示汇报,这稳重的让人赞不绝口。
看着君臣远去,黄春说道:“郎君,为何要与陛下交换这个呢?咱们买田地随时都能买,那些本事该换些有用的好处才是。”
“你不懂。”沈安说道:“帝王一旦习惯了有免费的东西拿,以后就会伸手,今日要这个,明日要那个,给不给?不给就是不忠心,给了自己心有不甘,甚至是心疼,某只是想让官家知道,任何东西都不能白拿。”
黄春讶然道:“您不怕得罪官家吗?”
沈安笑道:“某为国效力也得有个好心情,凭谁来也别想颐指气使!”
他打个哈欠,“某回去睡觉,你派人去寻马越,就说是某说的,让他来沈家。”
……
赵曙回到了宫中,正好子女们来问安,就问了他们的近况,一家子其乐融融。
稍后赵顼带着弟弟妹妹们告退,赵曙说道:“大郎留下。”
赵浅予抬头,好奇的道:“官家要和大哥商议国事吗?”
对于她们这些公主而言,赵顼这个大哥就是以后的依靠,所以见他沉稳,人人欢喜。
赵曙笑道:“怎地,你也想商议国事吗?”
“想。”赵浅予俏皮的道:“只是怕祸国殃民。”
“哈哈哈哈!”赵曙不禁笑了起来,“朝中那么多重臣,哪里有你祸国殃民的机会!去吧,晚些一家子吃饭。”
“是。”
赵曙很是欢喜,却不知道自己的孙儿赵佶在以后就玩了一把祸国殃民。
等儿女走后,他问了赵顼的功课,满意的道:“我如今做了帝王,依旧觉着许多事不懂,要继续学。你那边的老师都是为父斟酌安排的,要仔细听,不懂就问,莫要不懂装懂,那只会误人误己!”
“是。”赵顼实际上算是好学的,手不释卷谈不上,但学习的认真程度能碾压学渣沈安。
这个儿子很得赵曙的欢心,他起身说道:“今日我去看了邙山军,那些操练让人大开眼界,我如今才知道沈安不肯扩大邙山军的缘故……他这是怕我忌惮。是啊!躲在树林里,近在咫尺都无法发现,可惧。”
“官家,邙山军只有三百余人。”赵顼有些急,担心赵曙猜忌。
“人很少!”赵曙点头道:“那是个聪明的,知道分寸,所以今日我提出让皇城司的人学了那些本事,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不过却要好处。”
他玩味的道:“和帝王要好处,这就和做生意一般,他沈安这是在告诉朕,没有白拿的东西,若是白拿,下次他就不给了!大宋的臣子就数他最大胆,这等话都敢说。”
赵顼却觉得没什么不对,“官家,赋税之外,百姓的一针一线本就是自己的,帝王也不能白拿,一旦开了白拿的头,以后谁能控制?到了那时,帝王的**一发不可收拾,谁能控制?臣以为此举没错。”
“我没说他错。”赵曙觉得儿子还是急了些,不禁觉得自己还有许多要教授他的,“只是无人敢这般说罢了,唯有沈安,大胆之极,压根就不怕朕动怒。”
“敢问官家,他要了什么?”赵顼很好奇,心想沈安这等人,一般的东西哪里能入了他的眼。
“邙山军的隔壁有两千多亩良田,沈安说准备买下来,作为安置只用,极好。”
帝王的评价能有极好两字的很难得,可见赵曙对沈安的满意。
赵顼心中嘀咕,觉着没那么简单。
以他对沈安的了解,这人弄不好就是在挖坑埋人。
他回了庆宁宫,叫乔二去打探消息。
“大王,有个叫做马越在沈家的门口发脾气,说是不卖,随后就走了。”
赵顼一拍案几,“这是官家亲口同意的,他马越好大的胆子!”
他突然一怔,然后苦笑道:“沈安挖坑埋的竟然是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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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4章 才子多情
沈安回家就带着芋头爬树。
“官人,哪有带着孩子爬树的。”杨卓雪站在树旁,看着芋头一点点的往上攀爬,紧张的不行。若非现在是男权社会,绝壁会暴打沈安这个不负责任的爹一顿。
“这世间并非是万事太平,孩子多学一些本事有好处。”沈安伸手虚托着芋头的屁股,眼中全是回忆。
当年哥也是爬树高手啊!
在他的孩提时代没什么娱乐手段,一群孩子聚在一起能做些什么?
要么上房揭瓦,要么把家里弄的一团糟。
可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屁股遭殃,于是一群孩子就下水抓鱼,上岸爬树。
爬树大抵是很愉悦的一项运动,当你吃力的攀爬到了树上时,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人很新鲜。
芋头现在就是这样,在上面兴奋的道:“我看见姑姑了。”
每一个孩子都有一颗爬树的灵魂,一不留神,芋头就爬到了顶上,随着树枝不断起伏。
卧槽!
沈安赶紧说道:“下来些。”
“爹爹,好玩!”
好你的蛋!
沈安怒了,“下不下!”
“不下!”
“你究竟下不下!”
“不下!”
杨卓雪急了,“快叫闻小种来!”
包绶在沈家玩攀爬,保镖就是闻小种,每次从屋顶摔下来都会被稳稳地接住,就和游戏一样,让包绶乐此不疲。
芋头现在就乐此不疲,那树枝起起伏伏的,看的杨卓雪心惊胆战,就埋怨上了,“若是芋头摔了怎么办?前几日就有孩子摔了下来,头破血流的,看着好怕人,官人……官人?”
“爹爹,下不来了。”芋头玩的爽快,可等想下来时,却因为承载他的树枝不断起伏,没法攀爬了。他抱着树枝,慌得一批,习惯性的就寻找老爹。
沈安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开始了拯救熊孩子芋头行动。
只见他双腿和双手一起用力,就这么蹭蹭蹭的上去了。
“官人,你怎么这般快?”
杨卓雪不认为爬树是一门无师自通的本事,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原来官人小时候也喜欢爬树?
她真相了。
沈安把儿子拯救了下来,在他崇拜的目光中教导了一番爬树的要诀,然后才发现妻子那古怪的目光。
“这个……会爬树好,若是在外面遇到了兽类,爬树也能躲避。”
沈安小时候堪称是上树下水无所不能,多年未弄了,今日小试牛刀,觉着很是酣畅淋漓。
“郎君,那马越走了,说是那块地不卖。”
呵呵!
沈安笑了笑,抽了芋头一巴掌,“赶紧滚去换衣裳,小心你娘收拾你。”
芋头看了自家老娘一眼,见她的眼中好似有煞气,不禁打个寒颤,一溜烟就跑了。
杨卓雪收拾儿子的打算落空,就白了沈安一眼,正好里面的毛豆大爷又嚎哭了起来,就急匆匆的进去。
沈安去了前院,赵五五一路介绍着情况,“那马越说从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此事全城皆知,他不卖。”
“全城皆知,他这是把消息散播了出去,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有趣。”
沈安到了前院,庄老实说道:“郎君,如今连街坊都知道了咱们家要强买强卖田地,还是换个地方吧。”
“为何要换?”沈安招手,等姚链过来后就吩咐道:“去告诉黄春,随时准备动手。”
赵五五心中一惊,想劝时,却见沈安狞笑道:“当初某弄了钟定,马越却留着,他以为这是沈某胆小怕事吗?”
“郎君,那马越没什么劣迹啊!”庄老实觉得不教而诛不好,对沈安的名声大大的不利。
“他当年纠集了一帮人,想对钱庄下手,某没管。”沈安不觉得需要劣迹才能收拾人。
“那就该弄死他!”庄老实听到这个就忍不得了,“咱们家的钱好多都在钱庄,钱庄若是垮了,血本无归不说,郎君您还得承担多少责任?那些人太毒了,不弄死几个,就不知道好歹。”
“为何要弄死他们?”沈安微笑道。
庄老实一怔,“郎君,弄死几个,厚本金银铺自然就没了本钱,没本钱他还能开下去?把他们弄关门了,钱庄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多好。”
“这不是两军厮杀!”沈安淡淡的道:“大宋的高利贷这般厉害,百姓苦不堪言,如何纾解?只能是低息借贷。钱庄是低息借贷,可远远不够。百姓一年要借贷多少?不计其数,大宋钱庄可能全数覆盖了?当然不能,这就需要许多人去开钱庄,用低息借贷给百姓……”
庄老实心中一个激灵,“郎君您是故意留下了他们?”
“你以为呢?”沈安冷笑道:“若是某愿意,顷刻间就能让夏氏兄弟去吃牢饭,厚本金银铺关门大吉!”
连陈洛都听懂了,“郎君这是借用了厚本金银铺来借贷给百姓,算是借了权贵豪绅们的钱来帮助百姓。”
啧啧!
这手段!
“可笑那夏氏兄弟洋洋自得,说什么在郎君的打压之下,他们依旧活了下来,生意越发的红火了。那些权贵豪绅每每聚会都谈及此事,觉着扬眉吐气,却不知这是郎君在顺水推舟。”
庄老实的前主人是个贪腐官员。官员贪腐得有手段,可他把那人和沈安比较了一下,就觉得那人若是对上了沈安,怕是一个回合就跪了。
“那马越……”庄老实觉着此人就是个金主,“还不好下手了。”
“让他出血!”沈安说道:“乡兵们跟着某多年,好歹要为他们的将来谋划一番。”
“两千多亩地不够吧?”庄老实马上化身为狗头军师,“郎君,一家十亩地,活的紧巴巴的,要不再买两起?”
一家三十亩地,这样的日子才有了些保障。
在没有高产品种和人造肥料的时代,亩产低的让人感动,唯一的办法就是多种地,人均的田地越多,就活的越滋润。
陈洛问道:“郎君,可要小人去收拾那马越?”
沈安摇头,这时正好王崇年来了,他就笑着问道:“大王那边有事?”
王崇年看看众人,沈安就带着他去了书房。
“大王最近在外面寻访那些人,大多不满意,很是头疼,昨日还吹了风,就躺下了。”
“病了?”沈安起身就准备进宫去看看,王崇年却干笑道:“御医说了歇息几日就好了。”
这事儿有鬼!
赵顼这是想挖坑埋谁呢?
“说吧。”沈安很是头痛的道:“一天就喜欢坑人,他想坑某什么?”
“大王说要不请您去帮忙寻访一番。”王崇年有些小紧张的看着沈安,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他这段时日跟着赵顼满世界乱跑,去调查询问那些备选男子,累的像狗。
“有名册?”沈安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王崇年不禁大喜,就摸了一本册子出来,沈安翻看了一下,脸颊抽搐道:“这是把汴梁合适的男子都找了出来,一一去寻访,有必要吗?”
王崇年苦着脸道:“上次给宝安公主挑选驸马就出岔子了,圣人大怒,说此次定然要万无一失,否则就剥了办事人的皮。”
广撒网,这是一种策略,可沈安却觉着很无稽。
他打开册子,看着上面的介绍,首先就把才子们全数划掉,这下就去了大半。
“哪来那么多才子?都是些哄人的玩意儿。”
王崇年的脸都白了,“沈龙图,那些都是年轻俊彦呢!圣人最喜欢这等人。”
沈安斜睨着他,“这是为宝安找驸马,她的性子单纯,找个所谓的才子,这不是坑人吗?才子……他多情啊!”
沈安随后开动毒舌,一番话说的王崇年面如白纸,稍后他一溜烟回宫,把事儿禀告给了高滔滔。
“才子多情?”
高滔滔真的觉得女儿该选个才子,那是华夏女人千年的梦想,才子佳人。
王崇年束手而立,“沈龙图说了,真正的才子会嘚瑟,比如说李白,比如说苏轼,交游广阔,那个啥……左拥右抱……”
高滔滔不禁满头黑线。
不过她仔细一想却觉着没错,“李白的朋友无数,走到哪都是美酒佳人。”
至于苏轼,那是她的偶像,是万万不能说的。
“沈安还说,才子凤毛麟角,那些自称的才子大多志大才疏,都是庸人,这等人最喜附庸作雅,大冬天的也拎着把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哪帮厨煽风点火……”
高滔滔捂着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个促狭的!哈哈哈哈!”
王崇年笑了笑,很讨打的那种,飞燕见了不禁手痒。
“圣人,沈龙图说才子稀罕,大多是假的。可他们偏生以为自己就是才子,若是尚了公主,就会时常抱怨这门亲事毁掉了自己前程,长此以往,那日子还怎么过?那些假才子若是说给了公主,还不如寻个踏实过日子的,护得公主一生安乐……他最后说,公主毕竟是公主,也只能是公主,平安喜乐才是真。”
高滔滔收了笑容,沉吟着。
“只能是公主……”
圣人郁闷了。
赵曙得了消息,晚些下朝后就来探望。
高滔滔正在揽镜自照,水晶镜里出现了赵曙时,她幽幽地道:“官家,臣妾却错了。”
“为何?”
赵曙摸摸她的长发。
“臣妾一心想给宝安寻个才子,觉着才子才配得上她,可却没想过才子……他就不能过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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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5章 祭品
赵曙的经历颇为坎坷,原先的历史上他更是疯疯癫癫的,没怎么冒泡就去了。
可如今他却渐渐多了威势,病情被控制的不错,对子女也颇为关心。
“沈安说宝安单纯,臣妾觉着他就想说宝安呆傻,若是配上一个所谓的才子,这般呆傻的宝安,定然会被那才子给欺负了去。是了,那些才子……飞燕,你来说说。”
边上的飞燕走过来,赵曙只是看了一眼,就决定今夜一个人睡。
“臣先前去打听了外面才子的言行,大多喜欢酒色,高朋满座,女妓相伴,每日喝得醉醺醺的,家里的女人换了又换,还有一起……他们还喜欢把家里的女人和别人交换……”
“龌龊!无耻!”
高滔滔凤眼含怒,“臣妾未曾想这些所谓的才子是这般模样,若非是沈安,宝安怕是要被臣妾给害了。”
赵曙捂额,“此事我也有错。朝中不少人当年就是才子,宰辅们更是如此,我见到宰辅们行事稳妥,就想着外面那些才子也是如此……”
一直没吭声的昭君突然说道:“官家,臣有话说。”
赵曙点头,昭君这才说道:“那些所谓的才子若是真有才,为何考不中进士?连进士都考不中,哪里配称为才子?沈龙图慧眼识珠,这才鄙夷此辈!”
赵曙虚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道:“我竟然没想到这个……”
高滔滔也讶然看着昭君,频频点头。
这个昭君话不多,可一张嘴却一针见血。
“你不错。”高滔滔觉着昭君有培养前途。
昭君低头,“沈龙图刚在家里说了一番关于才子的话,都传遍了。他说真正的才子要么就如苏轼那般,才华天授,这等人放纵不羁,如李太白。再有就是如当朝宰辅等人,这等人才华横溢,后天刻苦,这才满腹经纶。最后就是第三等所谓的才子,狗屁不懂,所谓半瓶水响叮当,就靠着相互间的吹捧得了个才子的名头,可此辈上不能辅佐君王,下不能安家立业,就爱谈风骨,所谓风骨,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瘦成了皮包骨头,这便是他们的风骨。”
噗!
正在喝茶的赵曙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然后咳嗽不已。
高滔滔一边帮他拍背,一边笑的痛快。
“这话一针见血,把那些才子的脸皮都给剥了下来。”赵曙喘息道:“这也是好事,宰辅们都说,经常有人自称才子去投卷,让人不胜其烦,如今沈安这番言论一出,那些人怕是脸上挂不住,汴梁也会安静些。”
汴梁是安静了。
甚至连酒楼的生意都冷清了不少。
那些才子最喜欢去酒楼里聚会,醇酒美人,高朋满座,大家互相吹捧一下,顿时就觉得人生巅峰到了,飘飘然欲仙。
“沈安这话真是缺了大德了。”
政事堂里,欧阳修忍不住腹诽道:“那些才子的文章诗词还是有些可取之处,不该一味用科举去衡量他们的才华……”
包拯哪里见得有人说沈安的坏话,闻言淡淡的道:“那所谓的风骨呢?”
呃!
欧阳修信誓旦旦的道:“那些人风骨定然是有的。”
……
风骨,就是脊梁骨!
马越觉着自己的脊梁骨笔直,所以在拒绝了沈安收购自家田庄的事儿后,就呼朋唤友聚会。
酒过三巡,大家又说起了新政的事儿。
“那个免役钱最是让人愤慨,凭什么要让咱们承担那些人的免役钱?”
“就是,每年交一批,实则就是咱们出钱为那些农户免役,凭什么?这是哪家的道理。”
“他沈安说这是劫富济贫,可那些穷人自己穷了,那和某有何关系?”
一群人骂骂咧咧的喝酒,开始吟诗作词。
“此事的根源还是在沈安,此人不除,新政怕是难灭。”
“可他手段凶悍,谁能除他?”
“为何不能?”马越想起了上次被沈安扇耳光的羞辱,那股子郁气就散不去,“你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怕他。”
有人放下酒杯,没好气的道:“要不你试试?”
“某已经试过了。”马越淡淡的道:“今日沈安说是要买某的田庄,某直接拒绝了,他能怎么样?”
“别怕!”马越目光深邃,“咱们抱作一团,你等想想厚本金银铺,开始大家都说会被沈安给击垮了,可如今呢?厚本金银铺不但没垮,反而越发的红火了,这是为何?就是因为咱们抱作一团,力往一处使!只要咱们……”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马越皱眉道:“进来。”
外面进来个仆役,急切的道:“郎君,先前官家和宰辅们去了邙山军的庄子,沈安说要买隔壁咱们家的庄子,官家说好,刚才有人上门,说让咱们家早些来商议价钱,不然就打过去。咱们的人不肯,就被那人打掉了一口牙。”
卧槽尼玛!
马越起身,喝道:“走,去开封府,某今日倒要看看他包拯怎么庇护沈安!”
众人都义愤填膺,拱手道:“马兄只管去,我等在此等候你的好消息。”
这等事儿既然曝光了,包拯也不敢包庇,稍后自然会处置了沈安。
等马越走后,众人纷纷举杯庆贺。
“沈安此次犯错,那些人正好弹劾一番,也算是压压他的灭国之功。”
“为此咱们干一杯!”
“来来来,都举杯!”
众人欢喜,身边的女妓急忙斟酒,随后就是放浪形骸。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这等不礼貌的行径招人恨,有人准备喝骂,却愕然,“马兄怎地回来了?”
来人却是刚离开不久的马越。
秋风松爽,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可马越却满头大汗。
“马兄……”
众人不解。
马越走过来,有人注意到他的脚步踉跄,坐下时更是恍如瘫软。
“马兄为何回来了?”
马越不答,他粗鲁的拿起酒壶,仰头就灌。
众人呆呆的看着他灌酒。
酒水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淌下来,可马越却兀自不觉。
他一口气喝了一壶酒,然后打了个酒嗝,大笑了两声。
“马兄这是怎么了?”
“为何不去开封府了?”
“不去了。”马越低头,想起了刚才在酒楼外面的遭遇。
那个男子自称叫做陈洛,乃是沈家的家仆,他轻蔑的看着马越,说出了一番话,一番让马越心胆欲裂的话。
——三年前你家的生意逃税总计三千余贯,该补交了。
——去年你为人升官游说,收了五百贯,事成后又收了一幅字画!
陈洛只是说了两项,马越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真的是笑话。
“某觉着官家的许可也没什么。”
当年仁宗皇帝想买下周边的屋宇来扩建皇城,可那些百姓不同意,他依旧没辙。
所以官家说什么同意沈安购买田地,我不同意又怎么样?
马越的眼中多了泪水,“可那沈安……”
“马兄,到底是何事?”有人说道:“咱们抱作一团,这是你说的,有事你只管说话,咱们一起想办法。”
马越摇头,“那沈安……”
他霍然起身,飞快的冲了出去。
听着急促下楼梯的脚步声,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这人是怎么了?
稍后就传来了消息。
“马越去了沈家求见,那腰据闻弯的都要伏地了。”
“他出来了,满头大汗。”
京城人都见证了马越的狼狈。
随后那个田庄易手,据闻一亩地只卖了一贯钱。
怒了!
京城不少人义愤填膺,于是赵曙就承受了压力。
“一贯钱一亩地?哪来这等好事?”
赵曙被气笑了,“朕答应让他买地,可他竟然强买强卖!”
这个是忌讳!
“去问问。”
陈忠珩亲自跑去问话,回来时一脸见鬼的模样,“陛下,那马越发誓是自愿卖的,他还低价卖了几个店铺给沈安。”
随后的消息更是让人无语。
“陛下,马越上了奏疏,说是请罪。”
赵曙接过奏疏,只是看了看,就叹道:“马越行贿受贿,操纵官员升贬,还涉及逃税……”
马越的自首让人震惊和不解,有好事者去开封府府衙询问,得了个结果。
“那马越说若是不自首,怕是会被沈安一步步的磨死。”
那沈安这般可怕?
曹佾知道这事儿,他在和好友王冀一起喝酒,王冀提及此事,曹佾大笑,说沈安已经派人来了曹家通气,准备下一步挤压马家的生意,一步步的断了他的退路。
“他说这是什么?温水煮青蛙。”
王冀叹道:“做他的对手有苦头吃了。”
而在城外的庄子上,乡兵们纵马在田间奔驰,手中拎着大棍子,抽打着那些豪奴。
“狠狠的打!”黄春喊道:“这些豪奴都不是好人,打个半死再赶出去!”
汴梁城中,那些准备弹劾沈安的人都烧了奏疏,而厚本金银铺里,夏氏兄弟正在苦笑。
夏青头痛的道:“最近新来了些存钱的,咱们本该声势大振,可马越这么一倒,有几家竟然把钱取了出来,转存到了对面的大宋钱庄,咱们的势头又被压住了。”
连赵曙都没想到,沈安动马越的起因是厚本金银铺最近的势头太猛。
他们的势头猛,就代表支持他们的权贵豪绅越来越多。
那么给他们一棍子,让他们清醒些怎么样?
于是沈安就来了一棍子,只是可怜马越成了祭品。
……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