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六章 活着的意义
鹤悼与明河离开忘川,直出北冥之外,曦月悬于天际正在等他们。
明河凑上前,心里有些小忐忑。
师父从来不同意自己和秦弈的事情……师父有师父的道理,自己本也担心坏了道途。大家走的道不一样,秦弈说得有些偏颇,并不是万道仙宫能这么做,天枢神阙就也能这么做的,根本修行法门不同,一时冲动坏了道心的可能性很大。
明河也是因为合了前世,达成无相了,达到“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里,才可以跨过这个坎儿。
在此之前,她知道师父是对的。
她们的修行模式,未达无相就耽于情爱,修行就别提了。所以明河虽然对师父有点小叛逆,心里知道师父是为自己好。
老实说前世该算是她与秦弈的大媒才对……要是没冥河那个“你喂我”,她与秦弈至今都不知道还要纠结多久呢,怎么可能直接渡河,还和孟轻影一起来都来了……
嗯,就是做个大媒把自己都送了,媒人做到这个地步真是感动神州。
扯远了,总之明河现在还真不知道师父对这事会怎么表态。
是认为既然你无相了也就无所谓了呢,还是生气要惩罚她?
明河发现师父的表情有些怪异,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嘴唇好像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那眼里的神采有点像是……像是自己和孟轻影在撕逼的时候一样,战意满满的样子……
怎么可能呢,一定是错觉。
总不会是前世和师父有仇?没印象啊。
明河正摸不着头脑,就见曦月用力扭过脑袋不看她了,好像继续看下去会忍不住打人一样。
明河自己也吁了口气,师父不骂人就好,大家回去再说……
却见师父盯着师伯,眼神渐渐凌厉。
从那种想和徒弟撕一场的感觉,变成了见到了大敌一样。
明河觉得有些不对了,愕然在两人脸上看过来看过去。
鹤悼安静地看着曦月。
曦月目光越发凌厉。
“你……”曦月慢慢开口:“你这是执而生妄!”
鹤悼神色和煦:“并没有造成后果。”
“那是他们强!”曦月冷冷道:“当年你对我说,要阻止明河觉醒前世,我道你是为明河好,其实……”
“难道不是为明河好?”鹤悼平静道:“只要她不是冥河,自然不会惹来觊觎,相安无事。我也不想自己的恶念和自己的师侄女生死斗,然而还是发生了……按说明河独赴北冥,本不该接触到如此深入的事情,浅尝辄止回来也就罢了,结果……”
他摇摇头,很有些遗憾。
明河什么小儿女心思都甩没了,心中尽是寒意。
被封印的恶灵……是师伯的?
秦弈不是搜魂认为是杂合之灵么?
是了……应该确实也是杂合之灵,只是由师伯的恶念为主导意识而已。师伯先收了瓶子再给的秦弈,这中间足够他动手脚了,秦弈察觉到“本质是杂合”没错,却被遮掩了“由谁主导”这么个问题……
这是玩了个小花招。
曦月道:“秦弈一时被你瞒过,但你破绽太多,瞒不久的。”
鹤悼笑了一下:“那又如何,他便是醒悟过来,莫非还真的打上天枢?”
曦月不说话了,神色越发严峻。
“还是说……你要和我打一场?”鹤悼笑笑:“终究也是封印了此念,结果也是好的,你还找我的麻烦,意义何在呢?为了你的道德审判,徒使宗门分崩离析?”
曦月抬头看天,半晌不言。
人生在世,总是囚笼。
当年云间醉月,秦弈就知道她也不能洒脱。
鹤悼有恶念在北冥,曦月知道,从来就知道。
她为何刻意去斩元祖冰魔?
不是历练顺带,根本就是故意在让鹤悼的恶念吞不了冰魔之意。
“曦月坏我大事”,当然了,就是故意坏事的。
但这次,吞到自己徒弟身上来了,原本双方默契不言的事情,终于摆上了台面。
明河已经后退数尺,纤手按上了神剑,眼中都是警戒。
她冷冷道:“与悲愿立约不泄密的是你。你当年应悲愿之邀共同除魔,结果到了魔渊,因为太清之执太过浓重,险些入魔,索性学了悲愿的斩三尸之法,排除出去?所以悲愿说,邀人除魔,结果搞得情况变得更复杂了。”
鹤悼很光棍地承认:“是。”
“那你为何不继续除魔,只是封印,还与悲愿立约不泄密?悲愿都能试图除去他的恶念,你除不得?”
“因为我与悲愿的法门不太一样,他算趟路的,斩得太彻底,自己在菩提寺都不知道恶念在北冥做了什么,等于分离成不完整的人了,我认为这样的不完整,是不可能证太清的。于是我设法保留了灵魂联系,可以相互感知一些道则之悟……”
说到这里,鹤悼顿了一下:“恶念在北冥的法则吞噬,我已尽知,这对我的太清之途有大用,当然不能让别人破坏。”
“太清太清!”明河摇头:“这种执念你不是斩出去了吗?因为共享意识,所以等于无用?”
“我倒不能感知它的思维,只不过是能互感对方的道则而已,我的执念不是受它影响……至于为何依然有执,这是一个奇怪的悖论。”鹤悼望天,有些出神地道:“斩却执念,为的是太清。然而太清之执斩掉了,我为何修行?”
明河怔了怔,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就连修行的意义,活着的意义,尽数失去了啊……”鹤悼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那种数万年来最大的执念忽然消失的感觉,会是什么样的?”
明河默然,半晌才道:“所以你还是找回了执念,为了一个……活着的意义?”
鹤悼不语。
明河追问:“因此你坐视他试图吞噬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太清?”
这里的关键问题在于……他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早就看见了战局,却没有早出手帮她,反而是到了恶念要败的时候出手救恶念?
他一边说着不希望明河变冥河,导致和自己的恶念冲突起来,却一边是不是也暗地里希望恶念能吞了冥河,达成他共享道则的目的?
若是如此,那便是他鹤悼要杀明河啊!
如何能忍?
鹤悼歉然道:“我确实不知此地发生了什么,是感知恶念有陨落之危,才临时赶来。若是早知道,我必会阻止它。若以我的本心,我愿你证天上银河之道,还是我所熟悉的小明河,根本不想你和幽冥有什么瓜葛。”
明河抿着嘴,轻轻摇头。
是说得过去,天枢神阙这么近,他察觉有异立刻赶来,完全来得及。
倒不是一直在旁观她战斗的,否则理应能察觉到。
若是如此……正如孟轻影不知道怎么骂悲愿,她也不知道怎么骂自家师伯。
无论他保留了多少执念、保留了多少道则的共享,他此身确实是善身,对门下的关爱并无虚假。恶念在瓶子里装着呢……他甚至连脾气都没有。
明河知道师父在矛盾什么了。
这是一种连翻脸都不知道怎么翻的感觉。
尤其是……如果自己重视宗门责任的话,为了宗门的名声着想、为了宗门不内战着想,是不是还要替他捂盖子?
曦月长期的一些矛盾,明河终于了悟。
矛盾的鹤悼,矛盾的曦月,矛盾的天枢神阙。
可能还要加上一个矛盾的明河。
第九百三十七章 做师父真好
“他收了这个恶念封印,可能对太清还有其他益处。”
曦月师徒终究没和鹤悼撕起来,众人回到天枢神阙,曦月带着明河到了自家第一宫,师徒俩相对泡茶。
“他不是说,恶念吞噬的道则,他本就可以共享感悟么?还拿这个封印……该不会想放出来?”
“放出来多半是不会。”曦月轻抿一口茶,叹了口气道:“因为他此身是善念,根本起不了坏心。即使想拿恶念养法则,也还是封印魔域怕它害人,这矛盾感是很清晰的。要说他主动放出恶念来做恶事,那是肯定做不出来。”
明河一时不解:“那他取了这个封印有何益?”
“割裂的重归。”曦月淡淡道:“他说他的斩三尸比悲愿的进步,能保持不算割裂……其实终究是算的,一个人不能缺乏了负面情绪。连生气都生不起来的人,证的什么道?我觉得他会开始尝试把恶念回归本体,成功的话,说不定还真有戏,毕竟他确实本来就在突破边缘了……各种道途都走过,也算历尽沧海而归源了……”
明河默然片刻,摇头道:“真是纠结,难怪此前数万年不得寸进……道心一也,纯也,单也,这种纠结如何证道?师伯若幡然醒悟还好,若依然始终如此矛盾,再给他一亿年,也证不了太清。此非资质所限,而是道途岔了。”
曦月看了她一眼。
现在这个……不是她的乖乖徒弟了。或者说不完全是。
在道的认知上,这个乖徒弟已经是走在了整个天枢神阙所有人的前面。
她是冥河,是太清意。
应该说她曦月倒要反过来向徒弟求教大道之意才对……
mmp,求教不出口。
一个好端端的萌萌哒徒弟,怎么就变冥主了呢?
她撇撇嘴,又道:“自从当年仙神之劫后,众妙之门崩碎,太清传承也尽数断绝,世间再无太清之路,所有人都只是自己在摸索。师兄尝试了无数种路径,走过了几万年的探索,某种角度上说……算挺可怜的。”
可怜……
神州第一人,可怜?
明河却偏偏有点认同师父这个用词。
好像是有一点点……感觉鹤悼真的太难了,起码和自己与轻影这些人比起来,真难。他的所谓第一人,也没爽过半点,天天抱着个石墩子苦修……
恍惚想起他那句“活着的意义”。
曦月继续抿着茶:“常人寻道,本就是千难万难,师兄数万年走了各种岔道,试遍了无数法门,不过是世人的一个代表性缩影。多的是人死在道途上,抱憾寿终的,找谁哭诉?说不定还得去被一条河雁过拔毛……那才可怜。毕竟不是谁都像某些人的好命,一界之灵凝聚,生来自具天心。”
明河眨巴眨巴眼睛。
师父这话……怎么说得好好的开始辱河了?
好酸啊……
这个曦月是孟轻影假扮的?还是刚刚吃了十几斤柠檬来的?
她小心地道:“那个,师父,要冥河之悟么?送你哈。”
“你自己留着!”曦月拍桌:“本座才是师父!”
明河觉得师父酸的应该就是这事了,徒弟都有太清之途了,她自己的路还不知在哪呢……明河赔笑道:“师父不用客气的啦,我的就是你的……”
曦月眨巴眨巴眼睛。
嗯,你的就是我的……是吗?
师徒俩对视半天,曦月忽然把脸一板:“违反师父禁令,去和男人搞在一起,居然、居然还真破了身子!你很能?用的什么姿势?”
明河脸上微红:“师父……”
这师父,怎么说这么直白的,含蓄点不行嘛……
曦月拍桌:“谁看你含羞带怯的小狐狸精样儿?你还是个道姑嘛?给我去后山星辰秘境关禁闭,不到无相后期不许出来!”
明河红脸变绿脸:“后、后期?”
星辰秘境,数往知来,对应她现在的状态非常有效果,恢复前世实力很快,师父好像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在为她修行考虑来着……
可这后期不是嘴巴说说啊!她现在才无相三层啊,恢复到后期,要几百年?星辰秘境又不是时幻空间……
“怎么?”曦月板脸道:“冥河之主不听我们老道姑的话了吗?”
“没、没。”明河哭丧着脸:“能不能打个折,中期出来如何?”
“你都三层了,是不是要告诉我四层算中期?”曦月鄙视道:“你这是打算去一日游?没得商量!”
明河耷拉着脑袋,觉得师父肯定是存有妒忌自己太清意的报复。
师父您这样不行啊,青出于蓝不是挺好嘛,有妒忌心,于道不利……
橘皮老道姑积威尚在,明河终究没法真跟师父顶嘴吵架,只得委委屈屈地收拾细软去禁闭了。
曦月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悠悠抿了口茶,等着明河离开好一阵子,忽然放下茶杯,握拳一挥:“谁妒忌你的臭河意……哼哼,做师父就是爽,教训狐狸精就是这么简单。怪不得翠花总是欺负那条蛇,吾闻道矣!”
说完又做贼似的左右看看,一脑袋砸在面前石桌上:“完了,这下是真的和徒弟抢男人了,她知道的话……”
她知道的话,曦月觉得天枢神阙可以关门了。
还有个屁的风评,老小道姑抢男人……曦月甚至可以想到神州人们去巫神宗上门对左擎天道歉的场面:“左宗主不好意思,是我们冤枉您了……”
捂脸,本来还有点想着,是不是趁着把徒弟关禁闭的机会偷偷去北冥和情郎偷个情,如今也感觉没脸去了。
太丢人了。
话说这时候的北冥不知道怎样了,没想到那个羽人对北冥能产生这么大的作用,从此可能真的荡尽魔氛,还北冥朗朗晴天了吧,好事。
这是天枢神阙的罪孽,却是别人来洗刷……
咦……反正他不是别人。
哼。
…………
此时的北冥,确实开始天清气爽。
阴沉的魔氛已经开始慢慢消退,那种黑暗死寂让人看着就浑身起寒碜的感觉已经越来越淡。虽然还是冰冷,却是纯粹的天寒冰凛之意,由魔意之寒转向了纯净冰霜。
秦弈抬头看着远处的冰川,总觉得如果现在凝聚什么生灵的话,肯定不是冰魔了,该是雪女了……
一条冰龙蹲在面前:“……”
秦弈:“……”
“主人被揪走了,她好像忘了骑我走。”
“你变得这么萌,我有点不适应。”秦弈试着道:“我能骑你不?”
“我又不是雪女,你骑啥?跨坐在我背上,我怕你某些地方会僵掉。”
“?”
“……”
“其实我觉得我可能会渐渐化成雪女之形,纯净冰凛就该是那个样子,不过我也不会给你骑的。”冱蚑很认真地道:“我只有一个主人。”
“……就算你是雪女,按你说的,那某些地方才是会真的僵掉的……”秦弈左右看看周围的海妖:“一个主人什么的……我觉得你是在她们面前故意表忠心。”
冱蚑认真道:“没有,我现在不骗人。”
秦弈翻了个白眼:“这个冥华玉晶的仿制品,你接触了几千上万年了,应该也是考虑过如何把它升格的事情?提供点想法听听。”
“冥华玉晶,不是魔物,是先天神物,而这个仿制品全是魔意,只能容纳魔性,是偏颇的。”冱蚑道:“而这种缺陷要补足,其实不难……把它放在真正的扶桑之处,大日煌煌,洗涤中和,基本就没有问题了。我们和幽日族万载之争,这也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你特么留的坑是真的多。”秦弈没好气道:“我看你们冰魔,别的魔性没见多少了不起的,就是那张破嘴点满了骗人技能,一句话都没法信。”
冱蚑扁嘴:“不就是和你们男人先天技能差不多吗……”
海妖集体鼓掌。
远处孟轻影靠在树下,哑然失笑。
第九百三十八章 幽皇宗
秦弈长身而起,到了孟轻影身边。
“我要走了。”孟轻影直截了当地说:“虽然明河不在了我好像可以霸着你……可惜事情太多,难以流连。”
秦弈道:“你伤未好,难道不该养好了再说?”
“这点伤……习惯了。”孟轻影笑笑:“回幽冥可是我的地盘,还能怕这点?”
“可是……”秦弈犹豫了一下,偷看了远处菩提树下的悲愿一眼:“你们的祭炼,少了轮回之盘行不行?”
“轮回之盘是凤皇后天制作,不是幽冥本来之物,除非我又要建立六道之序,否则要它干嘛?我们真正缺的是一个替代的幽冥意志,最好不要你家明河那种能自我思考的位界之灵,那反而会跟我们冲突,我们只要一种冥冥天意即可……”
说到这里,孟轻影顿了顿,观察了一下秦弈的表情:“这一步本来可能会很麻烦,预计是要万灵血祭的……”
秦弈微微笑着:“你会这么说,就不会做了,试探我何用?时至今日,我还能不信任你?”
孟轻影释然笑道:“等我把位界拼接好了,去找明河一趟吧,这种事她最有发言权,有她操作的话,说不定可以不需要按我们原先设想的那么麻烦。”
她和玉真人的判断一致,有明河帮忙的话,这一步很可能真的可以省略。可这时候玉真人之前派出来找“冥河之主”合作的使者都还在路上呢……
他知道前生之事,深知冥河与鸑鷟争斗了多少年,他还以为冥河之主复苏的事情绝对不能跟徒弟说,否则这俩要撕破苍穹呢……
天知道她们撕的角度和玉真人脑补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战场也有点特别,绝不是苍穹,只是个莲台……
反正刚刚生死合作互相救助过来,这回要做这种正事上的小合作,那压根连让秦弈穿针引线都不需要了。
秦弈摸着鼻子,也有种自己成了橘外人的感觉。
孟轻影莞尔一笑:“对幽冥整合而言,我只需要带走忘川,和幽皇宗建筑之类的没什么关系。不过幽皇宗本身是我前世心血,与我师父前世也密切相关,我也打算一起带走。”
秦弈奇道:“本来就是你的,你带走为何特意跟我说?”
“因为我觉得里面有些东西对你有用……临走之前,我带你逛逛。否则恐怕你很多地方需要人讲解……”
秦弈正待说话,身后传来了悲愿的佛号:“阿弥陀佛,如果二位要去幽皇宗内部一行,还是老衲带路比较好。”
孟轻影拍拍额头:“是了,此地经你之手,有过变化?”
悲愿合十:“我动的倒是不多,只是找了找宝物功法之类。不过之后恶念盘踞,不知道又动了多少。但即使它动过,此时我也可以让它交待。”
秦弈孟轻影都斜斜看着他,面无表情。
悲愿有些尴尬,知道他俩眼神什么意思。
他堂堂无相后期强者,此战除了之前偷袭自己的恶念之外,就没发挥过……跟个拖油瓶一样。
其实怪不得他,恶念要被吞噬磨灭,他本体当然会受到牵引受损,根本凝聚不起力气。
当混沌炸开,里面很多东西都散了,包括悲愿恶念也重新“掉”了出来,只剩奄奄一息的残识,此刻又被他也收在一个瓶子里封着,感觉像是白捡的一样。
当然他捡了可能也没啥用,就是为了消灭镇压了。
毕竟他的割裂较为彻底,已是完全的独立存在,估计是不可能再合回来了……而且他似乎也没有合回恶念的想法,本心较为排斥。
但他要搜魂获知恶念所知的东西,还是很容易的,此时也就成为了幽皇宗向导。
秦弈便和孟轻影跟着他往幽皇宗内走去——这个宗门很奇葩,秦弈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感觉比天枢神阙存在感还高。可实际上它就是个乾元级宗门,玉真人前世号称幽皇,实际就是个乾元修士,根本不是幽冥之皇。
说是统治者倒也勉强算,玉假凤威而已。
如果幽冥有皇的话,是凤皇与冥河两个在争……只要凤皇征服冥河,她就是幽冥之皇,可惜纠缠到这辈子都没个结论……
幽皇宗三个字,有那么点凤皇对冥河宣战的意思,**裸的挑衅感。
孟轻影抬头看着匾额,好像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
秦弈又觉得自己成了个橘外人。
步入幽皇宗内部,基本设施倒是个常规宗门,还有大殿、弟子山房、各级完整的修炼场、藏经楼、铸造房、炼丹房,等等等等,与阳间宗门设施基本没有区别,只是如今空荡荡的,被悲愿恶念长期占据此地,啥都用不上。
最主要的特点是,幽皇宗有独立的试验区。
走进去就能看见刺目的血迹,经过数万年凝固,成为了暗红的区域。
这里曾经做过人体解剖……研究轮回的一环,比如无启族为什么可以不死之类的。
孟轻影道:“我们捉的是罪人,我前世还是很正义的那种。”
这小心翼翼的解释,秦弈伸手摸摸她的秀发,示意没必要多说。
即使凤皇是坏的,那也是死了几万年了,今生的孟轻影就是孟轻影。
孟轻影感受到了他的意思,甜甜一笑,转而道:“知道为什么我说此地对你可能有用么?”
“嗯?”
“因为我总觉得,你这个肉身,怪怪的。”孟轻影道:“有那么点熟悉感,但又和曾经这里的试验不太一样吧,我不能确知,而你自己进来的话,说不定会有些感觉?”
秦弈猛地驻足,看着猩红的环境默然不语。
孟轻影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居然感到心脏跳动了一下。
人造……肉身?
不会吧……
轻影说不太一样,嗯,应该不太一样。
秦弈深深吸了口气,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去找流苏,流苏此刻却不知道在哪……哦,是了,流苏拖着那个混沌身躯,不知道去哪虐待去了……
回头再问它。
话说回来,怪不得混沌封印在幽皇宗里,这种特性……好像对上了。
孟轻影道:“这是轮回一环,其实之前三途之中的血狱特性就是这么来的,不过你我没走那条道,你若有意可以去三途看看。”
“不……不用见了,大约可以想象。”秦弈道:“之前在幽冥的干枯血海,我也见过血肉拼接的一种模式。”
孟轻影颔首道:“这种算是新生,也算造物,是集合幽冥血海的能力与凤皇自己的生命能力所创的地狱之途,此地是个试验场而已。另外还有许多物种前世今生的研究,变化形态的轮回等等,你有兴趣也可以看看这里的研究记录……悲愿,这些记录还在么?”
“在。”悲愿道:“都在秘库里收着,算最高机密之地了。”
秦弈犹豫片刻,本想说没兴趣,可终究还是道:“那带我去看看。”
不管是查找自己的前世今生也好,还是这种对生命物种的研究也好,虽然觉得有些恶心回避,可这玩意确实还是值得看看的。
玄学侧、科学侧,两边都有意义。
道途之中,避不开。
事先倒是没想过,这趟北冥之旅,居然还有这种意外的收获。
第九百三十九章 老婆真富
所谓的秘库,秦弈倒是没想到,就在幽皇宗供奉鸑鷟雕像的祭殿之中。
一个非常宽广的大殿,高不见顶。四处的布置都很有仪式感和肃穆感,一个栩栩如生的鸑鷟雕像,墙壁高处是一个数丈方圆的凹陷,也不知道原先是雕了壁刻还是什么,如今被挖走了?
整体环境让秦弈第一时间想起了羽人的圣殿,连陈设都差不多。
嗯,羽人那边供奉的是凤皇,其实都是同一只傻鸟。
秦弈仰头看着巨大的雕像,有些出神。
说来轻影前世的逼格真的挺高的……麾下百鸟朝皇,万族景从,声威赫赫,现在羽人们都还虔诚供奉着呢……嗯,羽裳除外。
它做的事情都是在造物、在创世纪,肩负大道,坚定前行,耕耘幽冥数千载,剥离法则殉道降级而无悔,真不负“开天”的等级之称。
也不知道和棒棒撕天之举相比,谁逼格高点……虽然她锤不过棒棒,可能是唯一的污点……
很早以前误会过它是天帝下属,如今当然知道不是,只是因建立三界之序的想法相同,而结为盟友而已。
凤皇的格调,绝不可能是谁下属。
今生听起来一个超级魔宗少主好像还行,那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话说回来,秦弈倒觉得现在的轻影接地气多了……
曾经的凤皇或许很可敬,但那是神,威严堂皇,不是身边娇俏可人活生生的小魔女。
孟轻影也在出神地看着“自己”的雕塑,好一阵子才道:“是不是觉得我觉醒前世之后完全没变化?明河与前世性质很接近,都还是有一定程度的改变,可我几乎没有。”
秦弈醒过神,问道:“难道你没完全觉醒?”
“觉醒是觉醒了,只是还有一部分大道法则,或者说神性,留存在尸骨之中。你知道,身躯铭刻了很多,不是能完全替代的。”孟轻影道:“到时候因为一些道则的影响,有可能会影响到一些性情变化,如明河那样……不过应该也变不到哪去了,基本也就是如明河那种微变,至少在你面前没什么差别。”
“明河性情变得更直接干脆了点……可能你会变得更威严点?倒也还行……”秦弈说着有点蛋疼:“前世今生,是真的很麻烦。你与明河这种状况都算比较好的了,还这么多始末未了,我那徒弟就更是……”
说到这里住了口,秦弈不知道轻影如今对曾经的盟友天帝怎么看待,是还有旧情呢,还是最后孤立无援反而被天帝下属围攻,有些怨念。
“你徒弟是瑶光的话……”孟轻影笑笑:“其实我也分不清我对她是怎么看的,主要在于,当年我们的道,如今有些动摇感……你看,我此世觉醒都从来不提重建六道之事了,这盘子杵在身边我都没说要让它滚回去继续做个盘子。”
悲愿:“……”
孟轻影笑道:“算了,瑶光的事我就不多置喙了,流苏比任何人都知道怎么做。”
“嗯……”秦弈吁了口气,若是轻影要保瑶光倒还挺尴尬的,她撒手不管最好不过。
孟轻影又道:“我说这些,主要是想告诉你,我不确定是否会有点深层记忆留存在尸骨里面。也就是说,我如今记起的前世,表面上自以为是全想起来了,其实未必……便如我不知你肉身状况,却偏偏有点熟悉感,说不定与此有关?”
“唔……倒也不用想太多,即使我肉身真有点来路,我自己慢慢追寻就是了。说白了这个就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有点好奇而已,就算搞不清,那就搞不清呗。”
孟轻影摇摇头:“数往而知来,你若要证大道,就不能不把自己的因果捋顺了。在我看来,这甚至应该是你今后最重要的一件事。你的道途已经到了关键点,该为自己多想想了,可别总为了流苏活着。”
秦弈哽了一下,原来轻影心中雪亮,他做的大半事情都是为了流苏。
可能灵醒点的妹子都看得出来?emmmm……不知道她们看着自己日常撸球到底怎么想的……
“嗖!”流苏忽然出现在身边,瞪着孟轻影看。
孟轻影“嗤”了一声,别过头去没理它。
这哑剧就她们自己明白,一个说“傻鸟别多嘴泄密小心我锤你”,一个说“嗤,你就继续做个球吧,懒得理你”。
秦弈很是习惯地抱起球,还摸了两下:“棒棒,混沌什么情况?”
“给我捏成个球关起来了,这玩意对你有用,等会说。”流苏伸出小短手,指着墙壁高处缺失的一块:“此处就是轮回之盘吧……”
悲愿干咳不答。
秦弈斜睨过去,原来如此。
本来以为是什么壁刻呢,玉真人挪到墓上的那个,原来不是啊。
也对,这是圣殿,最核心的所在,鸑鷟塑像是为了随时神降而用的,这里守护的实际上是轮回之盘。
这里……如果按照秦弈习惯的说法,该叫轮回殿,雏形。
亡灵在此处受审,进入悲愿……不对,进入六道轮回。
只是悲愿长脚跑了,不是一般意义的损毁,悲愿离开导致这里的轮回气息消失得彻底,不然进入此地应该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轮回法则的浮动才对。
如今再看那个洞,就能感觉到幽幽深邃,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虚空,隐含了前世今生的所有奥秘。
秦弈差点想揪着悲愿的领子把他摁回那个大洞里。
说不定摁回去了,真能出现很神奇的事情。
悲愿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六道轮回当年就没有彻底完善,你便是把老衲摁回去也没你想象的作用。”
“安啦,没想把你摁回去。”
“你的眼睛告诉老衲……”
“行了。”孟轻影笑笑,伸手一弹。
鸑鷟塑像背后基座处,慢慢裂开了一个空间,通向了内部秘库。
宝物的华光瞬间溢散出来,整个轮回之殿流光溢彩。
上古宗门的库藏……
秦弈却没有丝毫能取宝的激动感,反而心中开始紧张。
这种核心秘库里,一定存了幽皇宗的核心研究资料,说不定真的可能找到自己的一些来路……
“呃,东西倒是没怎么动过。”步入秘窟之中,无数法宝与材料的光芒晃花了眼,悲愿视若无睹地回头道:“看来这里的东西不适用于恶念,它只是取用了一些有助于魔性修行之物,大部分都还留着。”
秦弈看着一堆上古宝物的光芒,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前还觉得毫无激动感,瞬间就忘脑后去了……因为这里的东西太好了,是秦弈此生所见最高档次的宝库。
东西不算很多,也就数十件,但尽是精品。但其中连无相级别的法宝都有好几件,最低都是乾元巅峰的档次……晖阳的东西?不可能有资格存在此处。
要知道现在的无相强者们如左擎天岳姑娘他们战斗,秦弈都没见他们掏出几件无相级法宝来,一般都是只有一个本命之物是这个层级的,其它基本还是乾元用品。
毕竟无相级的东西往往都涉及先天材料,寻求一件都是千难万难,能好好打造一个本命之物就不错了。其实秦弈身上倒有一件可以算无相宝物的,万妖法衣……万妖法衣只能算无相初期用品,而且全是后天杂合而成,灵性不足,想要再升格也难了,基本到顶了。
至于诛魔剑、树皮盾,材料倒是先天建木,潜力无限,不过囿于当初自己的祭炼水平,还突破不了无相坎,以后还可以尝试升格。
也就是说秦弈自己身上的无相之物也就一件衣服。
可这里真正无相级别的法宝,放眼一看就起码有四五件。
还有顶尖的天材地宝,历经数万年而不变,有几类东西现在已经绝种了。
这该算是轻影的库藏对吧。
老婆真富。
软饭真香。
第九百四十章 生死簿上无姓名
秦弈笼着手四下打量,说是说软饭香,但东西其实并不适用自己。法宝不是等级高就代表一切,适不适用自己才是关键,所以才有“本命法宝”之说,什么都没有随着自己心血成长的法宝重要。
当然也有“此物与我有缘”,嗯……
像这样的库藏总是一笔巨大的横财,如果是被外人寻得了,不合用的多半会拿去与别人交换适用的东西。然而落在悲愿恶念手上盘踞,它又出不得北冥,导致坐拥宝库也没用,依然留下来便宜了原主孟轻影……
当然也便宜了他的便宜后爹秦先生。
总之连悲愿恶念都不适用大部分东西,秦弈也没几个适用的,毕竟主要还是幽冥之物。孟轻影四下打量,目光落在一本玉册上,沉吟片刻,递给了秦弈。
秦弈感受着玉册中的先天之气,很是惊奇:“这是……”
“掌生界死之簿,阴阳审判之本。”孟轻影淡淡道:“你可以叫它……生死簿。”
秦弈手都抖了一下。
这名字可有点震撼感……如果是自己想象的那个生死簿的话,成了自家妹子随手送的东西,这饭吃得……
流苏跳在玉册上翻了翻,玉册里没有名字,空白一片。
流苏笑道:“此物尚未启用……你若是链接魂魄,可彰显毕生功罪。赏功罚过,掌生界死,这可了不起。你试试连上自己的魂魄,可以看见自己这辈子做了什么,说不定还能看见前世。”
秦弈试着连了一下自己的魂魄。
玉册幽幽闪了闪,却没有名字出现。
“咦?”身边同时传来数声惊异,流苏孟轻影悲愿齐齐“咦”了一下。
生死簿上无姓名。
秦弈眯起了眼睛。
流苏很是吃惊,想亲自试试,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却不敢试,指着悲愿道:“盘子,你来。”
悲愿很想说别叫我盘子……算了。
他摇摇头,伸手按着玉册,尝试魂魄输入。
玉册幽幽闪过“悲愿”字样。
“菩提寺之主悲愿。无前世。此身本为六道轮盘,为凤皇搜集先天神物若干制造、并注入轮回法则而成。八万八千年前,幽冥摧毁,轮回之盘崩离,坠入昆仑之底,感演世莲池而成灵,自成莲台佛意,于是赴大荒,寻菩提,证其佛法,开一脉之宗……”
后面洋洋洒洒的在大荒布道的事情,然后说到了他尝试斩三尸……再到如今。
足足好几页,真是一身干净,什么都说完了。
还有判词,只是没完:此生未盖棺,难论断,死了再说。
最后有阳寿标注:神物奠基,轮回为本,菩提为意,无寿可言,不作死就不会死。
悲愿:“……”
秦弈暗道就算悲愿有什么小九九,被这一显示还真是什么都没得藏。他肯这么二话不说地做尝试,公然显示给大家看,确实是光风霁月之心了。
倒是那只死球不肯,有猫腻。
话说这个悲愿大荒布道数万年,还真的没有任何蝇营狗苟的事情,佛光普照,渡人无数,堪称秦弈所知的所有和尚之中第一模范。唯有一些自以为是地渡了别人恶念的事情不好评价,秦弈觉得这做法明显不对,但生死簿认为没到死还是不好说的,这另一个意思就是还能洗,看他将来怎么做。
“这东西有趣啊。”秦弈如获至宝地翻看着:“这是不是叫,天知地知?”
“是。”孟轻影道:“此乃先天之册,生灵之性反馈其中,纤毫毕现。天道悠悠,人在做,天在看,便是此理。”
“终究要相连魂魄才行啊……”秦弈偷看了流苏一眼,牙痒痒。
流苏“哼”了一声,偏过个球不看他。
秦弈没理它,摸着下巴沉吟:“可这就奇了,我呢?”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
秦弈呢?
怎么没名字?
唯一的解释,穿越来的灵魂,不属于此世,故不入此册。
这就头疼了,想找身体的来路,结果这玩意还是感的灵魂,对不上。
秦弈摇摇头,把生死簿递回给孟轻影:“既然对我无效,那你留着吧,这个应该是你前世建立六道轮回很重要的凭依了。”
孟轻影出神地想了想:“你暂且先留着,此中的生死之意,对你混沌大道有益。”
秦弈想想也对,便揣进了戒指:“可能确实有点用,不跟你矫情了哈。”
孟轻影微微一笑。
悲愿不想吃后爹后妈的狗粮,指着右侧一个架子,上面也是一排玉册:“那便是你们此来想看的幽皇宗研究资料。”
秦弈上前神识扫描了一遍。
研究是挺多的,有些甚至与现代医学十分接近,按照这里的记录学一学,跑到世间去都可以直接做个断肢重生的神医,甚至都不需要用到仙法。
另外有许多远古种族的研究,包括贯胸族、无启族、甚至还有姑获鸟和双面人等等……关于它们的生命、诸如双面人为何转个脑袋就能变性子的特征,凡此种种,以及死亡或不死的秘密。
当然也不乏正常人类的特性研究,这类的正常人类指的是远古人族,流苏口中“近道者”“万物之灵”,可不是现在的弱鸡人族。——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强,最能贴合天道的原因研究。
等等等等。
简直是远古博物馆。
关于远古人族之强,研究到最后,答案出乎意料的简单,却在情理之中:因为创世者是平行宇宙的其他人族。人族创世,当然人族牛逼,这是下意识的事情。
简单,而又无言以对。
总之各种记载各种研究琳琅满目,以秦弈现在的修行居然一时半会都吃不下。
他只是快速去扫过自己需要的东西,比如怎么捏合一个人体,创造一个身躯?
这个记载……没有。
“没有?”孟轻影皱眉不解:“这东西绝对有,我前世最后一直在研究的事情,是悲愿恶念拿走了么?”
悲愿:“……没有。它表示没见过。”
流苏道:“这里有空间之隔啊,你们都没感觉到?傻鸟,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的手段。”
孟轻影:“……”
流苏鄙视道:“自己设置了强力空间之阵,隔绝了最重要的东西,结果自己忘了。”
孟轻影敲敲脑袋:“是……一些记忆不是太清晰……”
流苏道:“我强行破开没问题吧,反正这里就是个遗迹了没啥好留的。”
孟轻影道:“好像……好像会有些自毁设定,别冲动哈,等我想想……”
流苏抱臂斜睨。
秦弈看流苏这态度也有点费解,棒棒之前的表现,不是不太想让自己知道身躯来路的么?这么看起来棒棒也不是不想,它大约是看得出这身躯血脉什么状况,却也不知道怎么形成的,所以它也想探寻源头?
“啊!”孟轻影一拍掌:“我想起来了,这个阵法是含着机括禁制的,开启点在……在外面。”
众人走到外间,孟轻影目光落在自己的鸑鷟塑像上,整个人忽然傻了:“是了,当初是设置了一粒圆珠,我自己随身携带,需要的时候把圆珠嵌入鸑鷟口中含着,那边禁制就开了……可这玩意现在在哪?”
众人目视悲愿,悲愿摇头。
我就是个盘子,你随身带的东西你问我?
安静。
感受着流苏鄙视的目光,孟轻影汗都快流下来了。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秦弈犹豫着摸出一粒石头珠子:“看看这个……有没有点关联?”
第九百四十一章 忘川尽头聚古今
孟轻影瞪大了眼睛,跟看神仙一样看着秦弈。
感受着与自己气息相通的石头珠子,孟轻影非常确定,就是这东西。
这太夸张了。
自己前世大战之后遗落几万年的东西,此世根本不可能找到,特意去找的话,这茫茫三界找一个石头珠子?亿兆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未必有。
可他哪来的?
就算秦弈意外得到这东西,他怎么知道是对应这里的?
秦弈奇道:“不会真是这个吧?”
孟轻影点头:“你哪弄来的?”
秦弈道:“这是很早年前,在东海一处鉴宝会上,有人拿出这个,我们鉴定就是用于这类嵌入兽口的机括所用。听你刚才说嵌入口中,我就想起这个来了……话说你们当年怎么用这套路,烂大街的没逼格啊。”
孟轻影抽了抽嘴角。
那是因为这种套路是我们首创好吗?当年独一无**格满满,后来被人用多了才烂大街的好吗?
“再说了,此物看似平平无奇,除了材质不知道是什么之外,根本就没任何特性啊……”秦弈掂着珠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阵子,还是道:“我现在这份修行了,还是没感觉到有什么灵气可言啊……”
话说到这里才想起,能让他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东西,那就肯定不一般。只是平时丢在角落吃灰压根没想起研究一下……话说还好要感谢自己的松鼠症,什么破烂都收藏,果然还是派上了用场。
“当然没有灵气,这是开机括的又不是做阵眼的。”孟轻影劈手夺过珠子,嗔道:“谁告诉你此物平平无奇?这是我鸑鷟塑像所用的材料边角,要知道这塑像是我随时打算神降所用,最起码的就是它坚固柔韧,能承受我的神临之威,所以才能历经数万年还好端端的。”
“呃……那这个怎么实现机括反应?若是重量大小,那仿制一个相同的珠子不行?”
“不行,因为这是与塑像相同的材质,完美嵌入贴合,才会引发反应,别的都不行。”孟轻影叹了口气:“不然早被悲愿恶念弄开了,怎么可能轮到你我?真以为悲愿恶念不想给自己捏个好用的身躯,非要去合三途?”
悲愿:“……”
秦弈挠挠头,这么说倒也是啊,不然被人盘踞了几万年,啥时候轮到自己?真是奇了,这样的缘法居然莫名其妙就这样落到自己手里。
这种属于上古开天大佬的东西,莫名其妙在东海一个低档次的鉴宝会上出现……之前还总吐槽自己没捡过漏,看来这漏捡得已经返璞归真了,一般情况看不出来。
甚至都看不出来具体有啥用,因为这只是个开启资料库的钥匙,而不是宝库。资料库里的资料有没有用还两说呢……
不过……真的很重要。
对于查明此身血脉的来源,意义非凡。自己穿越这么多年本来早就应该启动,却从来都没好好启动的事,今日终于正式踏出了第一步。
所以这所谓捡漏,其实是对应自身的血脉缘法,冥冥天意的指引。
秦弈忽然很确定,这里的资料一定有用。
孟轻影飞身而起,把珠子嵌入雕像尖喙之中。这是凤吐珠,本来有一定寓意,不过看在秦弈眼中忽然就在想,轻影原来喜欢给自己塞口球啊……下次试试?
孟轻影哪知道这货在想什么,珠子嵌入,很快就看见雕像眼珠子活络起来,仿佛有了灵性一样。
很快眼中射出奇异的螺旋光芒,照耀了整个圣殿。原先秘库之内传来微响,再去看时,原本放置各类玉册资料的背后墙壁消失,再度出现了一个小间。
流苏看得摸着下巴:“你这个是阵法、禁制、机括合而为一,破解的方式却是这么唯一却简单,这倒也是大道至简了,就是珠子一丢,自己都开不了……”
孟轻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凤皇随身带个珠子,谁想得到会丢,真丢了那也就代表着自己挂了,那不正好谁也打不开秘库暗层了么?
话说自己这么珍而重之的收藏,连孟轻影自己都有些期待感,她发现自己确实对一些记忆细节挺模糊的……看来还真是必须去合尸骨,否则必有大道缺失。
众人再度进入秘库,到了暗层之中。
只第一眼,流苏就蹦了起来。
里面是一顶流光溢彩的冠冕,流苏垂下,熠熠生辉,每一道丝线,每一颗细珠,都蕴含着无穷无尽的道则,仿佛三千大道尽在其中。
“我的冠冕!我的!”流苏扑了过去,抱住冠冕,转头怒道:“死鸟你偷我东西!”
秦弈:“……”
如果说外面的无相级宝物很牛逼的话,里面这个……
太清之物。
某太清鼻孔人的代表性装备,远古人皇冠冕……怪不得藏得严呢,太清之物,怎么藏都不过分啊。何况这玩意合上了棒棒自己的名字,应该是她爱若至宝的本命之物,还好没被悲愿恶念戴着晃悠,不然棒棒还不当场升天?
孟轻影挠头。
妈的忘了,记得的话根本不该让这死球进来,简直如同做贼被当场人赃并获一样。
“那时候……”孟轻影看着暴跳的流苏,小心道:“那时候你好像已经挂了。”
流苏大怒:“我没死!没死!”
孟轻影赔笑道:“反正你的东西总是要人保管,在我这里总比在天宫好点,对不对?”
流苏怔了怔,火气倒也散了不少,“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另一件东西。
一把剑。
一个是人皇冠冕的话,另一个当然是……
天帝之剑。
流苏眯着眼睛盯了好一阵子,才慢慢道:“你收集我与瑶光随身之物,是想做些什么?”
孟轻影犹豫片刻,目光落在剑冠中间放置的一枚玉符上,伸手一按。
玉符上飘起晦涩的纹刻,如金光绕于虚空,诉说着远古的法则。
用这种法则之纹,却镌刻的只是份记录:
“天帝于时,人皇于空,各有偏颇。若能集二者本源,捏合成一个全新的生灵,那是什么?”
流苏默然。
秦弈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凤皇心真大啊……
“这不是凤皇之意,是瑶光的。”流苏幽幽道:“这事情,是我和瑶光闲聊之中提过好几次的事了……可惜我们都……嗯,反正合不起来。”
孟轻影侧目看她。
说来也是啊,如果这俩一男一女,又是青梅竹马,结合起来生个娃,会是多恐怖的一个生灵?
可惜天道似有冥冥恶意,非要让这俩都是女的。
其实远古之时很多人都没想通,阴阳大道不该如此,有很多人都坚持认为这俩一定有一个是男的才对。因为流苏特别跳,见过她的人相对多,所以常有人脑补瑶光是男的……
然而很可惜,都是女的。
她吁了口气,笑道:“我想起来了,这一对东西,本来就是瑶光给我的。不然我也弄不到她的剑啊。”
她们在对话,秦弈有些出神。
他感觉心脏不断在跃动,仿佛有血脉开始奔流,与周围的一切相互呼应。
按照此处的逻辑来看,在剑冠中间,按理说是镇着一个半成品的“合一”之物,但此刻没见。
唯有一本册子躺在玉符之下,蓝皮无字。
秦弈蹲下身,轻轻翻开一页。
熟悉的法诀一字字映入眼帘,和他的无名秘笈是同一本,上下部分。
混沌源初第一篇,擎天玉册,下半部。
第九百四十二章 混沌坛边说混沌
这擎天玉册的下半部,原先一直缺失,本来棒棒拍胸表示会给秦弈补足的,它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但最终没去做,因为他已经修习了第二篇造化金章。
一二篇应该就是混沌大道的“一生二”,是阴阳之分,也是性命之分,力量与术法的两分,融合起来就是源初。
其他各篇只是衍生物,之所以是九篇,不过九为数之极,真正演化开来就是三千大道。
于是他后期的修行已经走的是一二篇融合的新法门了,不纯是擎天玉册,也不纯是造化金章。再加第九篇的锻魂法为辅,由自己的仙武合丹的自我运作,无视“法”的局限了,是混沌。
这也是他的混沌比那个凶魂混沌档次高的原因,因为他是真正的源初修行趋势。
嗯……对目前的探索来说,修行法门是小事了,重要的是,这无名秘笈的下半部出现在这里,上半部在自己身上,这是不是代表着……
好像从各方面已知条件分析,自己这身躯就是那个造物啊……怪不得能证混沌大道,原来分明就是为了这方面制造的。
自己的血液能破开棒棒那个空间,因为体内本来就淌着棒棒的基因?
所以棒棒也觉得这身躯血脉对它超级有用,并且始终不太想告诉他原因……
一切都对上了。
喂,这个……秦弈下意识看了眼悲愿——还吐槽悲愿算是轻影儿子呢,那自己难道算棒棒和瑶光的儿子?
真是日了狗子了。
话说基因是她们的,造物却是凤皇,和凤皇做个盘子的概念类似,那自己是不是也算轻影儿子?
这莫名其妙的,妈变得有点多?可以横行祖安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么沙鲁有赛亚人细胞,又是格罗博士造的,它算谁儿子?
不管了这个根本说不明白,秦弈果断双标,悲愿是儿子,自己不是。嗯。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个状况确实还未必能定论,因为这里还缺失了三个关键链条:
第一,为什么是个男身?因为擎天玉册代表阳?
第二,这个地方这么严密,是怎么出去的?出去的话为什么不把别的带走?
第三,未必是自己的身躯,也可能是自己的爹妈之类,自己只是这个造物的血脉再传。
这几个关键链条没破解的话,还算不上是寻到了根源,无法定论。
必须回仙迹村一趟,否则只是瞎脑补。
转头看了看流苏,流苏抱着冠冕坐在一边,已经不发飙了,反而是眼神有些闪烁,好像也想到了谁是谁儿子这种话题……同样孟轻影也目光闪烁,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算不算妈。
气氛变得很奇怪。
悲愿露出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舒适笑容。
秦弈孟轻影同时飞起一脚,把他踹出了门外:“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去!”
悲愿:“……”
秦弈蹲在流苏身边。
流苏抱着冠冕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举起给他:“给你。”
“呃?这不是你的宝贝么?给我干嘛?”
“我现在没身躯,用不上。这个对你感悟空间之道非常非常有用,几乎可以灌顶给你。而且它还是很强的实战法宝,太清级的哦。”
秦弈低头打量了一下。
冠冕上方是不知道什么仙草交织,包括流苏垂绦的丝线也是,整体颜色绿绿的。
果然是原生态的远古之物。
他和蔼地撸了撸球:“还是你留着吧。乖。反正在你手上和在我手上一个样,能感悟什么都有。”
流苏哼哼唧唧地收了起来,也不坚持,转而道:“行了,你把瑶光的剑收了去,此地也就这样,想知道什么更细节的事情,你多半还要找找别的踪迹。”
“嗯。”秦弈环顾一圈,这收获已经够可以了。
跨越等级之限的神物生死簿。
太清级的剑冠。
血脉的来源。
以及造人的法门都在脑子里烙下了。
一时间竟然有种看尽沧海的感觉,如梦一般。
“这里收获如此,另外还有别的收获的。”流苏拉着他往外飘:“我带你去看混沌。”
“诶诶等等。”秦弈拉住它,转头看向孟轻影。
孟轻影笑笑:“跟它去吧,此地我搬走了。”
悲愿在外面道:“老衲也该回寺处置恶念之事。施主此番对我菩提寺有大德,无论是要太阳真火,还是要祭炼玉晶,只要光临敝寺,老衲必当全力相助,绝不推诿。”
秦弈点了点头,目光却还是看着孟轻影。
老和尚那里什么时候去都可以,轻影倒是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了……
孟轻影目光涟涟地看了他一阵,两人不知不觉轻拥在一起,深深相吻。
行路难,永远是一峰又一峰。此番北冥之行,看似已经披荆斩棘十分辛苦,面对的已经是从所未见的强敌,伤得现在都没好……可谁都知道这不是尽头。
大家还有无相之巅、太清之证。
还有更多的对手,更险的路途。
距离能够悠游林下的那一天,也不知道还要多久。
其实秦弈隐隐已经有些厌倦这样的路途跋涉,也有些厌恶一场又一场的别离。
只是没到时候。
“走了。”孟轻影终于轻轻推开他,伸手按在了鸑鷟雕像上。
整个空间扭曲起来,变得虚幻不真实。
墨玉般的幽皇宗变得打光错误一样的苍白,仿佛眼前的只不过是遥远的幻景。
继而幻景拔地而起,遁入虚空茫茫,外界的忘川滩涂却从苍白变成了黑暗,陷入了深处漩涡里。
当一切幻象消失,孟轻影不见了,悲愿不见了,忘川幽皇,一概消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于此。
尽数遁入幽冥。
唯有一个祭坛式建筑突兀地立在深渊,那是原本在幽皇宗里的混沌祭坛,封印凶魂混沌之处,孟轻影刻意分离留下给秦弈。
对于秦弈的混沌道途,谁都知道这非常有参考意义。
秦弈抬头看着虚无的天,长长叹了口气。
“别小儿女态了。”流苏在一旁道:“不管什么事,总是有尽头的,只要你跑得足够快,就能把这过程无限地缩短。”
秦弈回过神,笑了一下:“你很难得冒出这么有道理的话了。”
“哼。”流苏拉着他往混沌祭坛飘了过去:“这就是缩短你路途的最佳帮手了。”
秦弈感觉流苏总有扯开话题的意思,但他此刻脑子也确实乱着,不想和棒棒深究,便顺着它问道:“难道你又想弄个混沌版狗子在身边?”
“不不不,它没有狗子可爱……或者说,它现在其实是个傻子。”
“嗯?”
流苏到了祭坛边上,伸手一按。
本该被召唤才能出来的凶魂封印自动开启,一团黑球幽幽冒了出来。四足六翼,无面目。
“那个恶灵太强了,生生把它的灵识压制消磨……当然,混沌不灭之魂,彻底消磨也做不到,这就是我能把他俩分离的原因所在。若是再给几千年上万年的,这混沌依然能够成为一个清醒的凶魂,不过如今不行,浑浑噩噩的有点傻了。”
“这样……”秦弈绕着混沌转了一圈:“他能对我起怎样的意义?混沌融合之意?”
“首先,他身上融合了很多道则未散,你可以各自感悟。”流苏道:“我们要的是悟,悟了才是自己的东西,这种生硬的吞噬,等而下之。”
秦弈颔首,如果这凶魂身上还铭刻了很多法则,确实是参悟混沌大道很有益的补充。
流苏又道:“其次,我们身处的本就属于混沌之地。日出之谷、日落之渊、幽冥之源,交叠在一起的意义,本来就是一种空间混沌。在这混沌之地、混沌祭坛,你能做很多混沌之事。”
“比如?”
“比如你的混沌星火。”流苏取出一团火种:“这是之前在三途之中我顺手收集的火种,炼狱火。你把混沌星火与炼狱真火融起来,在这混沌之地,完全可以演化成为混沌火种。”
秦弈猛省。
是了,棒棒需求的东西,其中有一项是需要混沌火的祭炼,这也一鼓作气完工了吗?
第九百四十三章 鲲鹏渊里化鲲鹏(月票6K加更)
“我早就对你说过,只要那缕星火在手,混沌火种就不难搞。因为这缕引线可以同化很多东西,渐至燎原,只要遇上一个适宜的机会就行,不是这次也有下次。”流苏悠悠道:“所以我从来不急这一件。”
秦弈有些奇怪地看着它:“我看不仅是混沌之火,你好像也不急天演流光。这东西据说是根本没人见过,就算见过也是一闪即逝的,毫无任何头绪,应该属于最难的一环,我却看你从来没担心,提都没提过。”
流苏眨巴着眼睛:“因为我从来就知道天演流光在哪里。只不过以前实力不够根本取不了,现在够了,随时可取。”
“不是吧,你几万年前知道,现在都变成啥样了?”
“因为那不可能变。”流苏望天:“那是我和瑶光一起藏的,上下四方古往今来的交会之处,谁能变动?你在昆仑之底的时候,那种紊乱环境有一定程度的接近,所以感受到了天演流光一闪即逝,对不对?那时候我就确定,东西还在。”
“……别告诉我那是流苏的流、瑶光的光?”
“……不是。”
“怎么我觉得很可疑?”
“因为你脑子里就那点东西。”
“行行行……”秦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到底在哪里?”
“表面地点确实是在南极之处,所以有人传言在那看过,但实际上他看见的是几万年前的流光,看得见,捕不着,也就成了个幻觉或者谣传。”流苏得意洋洋:“我们的藏匿,岂是一般人可以破解?”
秦弈没好气道:“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去了南极,你就能挖出来对吧?”
“对。”
“那就得了。”秦弈笑道:“好像已经万事俱备,你的身躯可以炼好了棒棒。你这极品号可真难练。”
“唔……”流苏眼珠子再度滴溜溜转了起来,仿佛又不想提这件事了,迅速转移话题:“从另外一个方向说,混沌凶魂,本身也确实是混沌源初之意的具现,因为失之凶戾负面,所以降格。但它确有混沌神性无误……封神之碑此时应该在天宫,但你可以先获取它这种意,将来你也可以接收这种神性。”
这个秦弈倒是有了兴趣,果然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这个有点类似神格的意义了吧?怎么获取?”
“混沌之意相接,你的把它的镇了,那你就是此道代言,它就是个弟弟。”
“就这么简单?”
流苏确定:“就这么简单。但是小秦啊……”
“?”
“你现在就是个乾元七层,哪来的自信你能把它给镇了?”流苏拍拍他的肩膀:“修炼吧,总之你现在一可以祭炼混沌火,二可以感悟混沌道则,这两者先搞定了,你的修行一定也会提升起来。暂且在这里休整几天再去菩提寺吧,磨刀不误砍柴工。”
秦弈道:“我本来就不能直奔菩提寺,羽裳安安还在鲲鹏之渊呢!”
“呃……”流苏挠头。
秦弈也不想说它。也难怪它揍死了金乌就任由旸谷一地鸡毛,根本不扫尾,这边连自家伙伴还在鲲鹏之渊呢都能不管不顾,何况别的……
这厮眼中一贯无人,不怎么顾及别人的,能事事为他考虑已经是很离谱的事了,拿到远古去说估计没人敢信。也不奢求它事事能想别人,这种事情自己想就行了。
“走吧。”秦弈抓起混沌黑雾:“鲲鹏之渊本来就是个上好的修行之处,我们什么休整或修行也可以在那里进行,顺便看看羽裳的鲲鹏之意接收得怎样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
这一次北冥之旅,获益最大的不是觉醒前世的明河,不是找到幽冥最后一块拼图的孟轻影,不是找到身躯线索的秦弈,不是成功收回恶念的悲愿,不是搞到了冥华玉晶和自家冠冕的流苏。
而是迈向了先祖大道的羽裳。
因为那是确定了祖圣开天之路。
当忘川被孟轻影挪回幽冥,北冥彻底恢复了初始的模样,清新,辽阔,悠远,旷达,带着无垠的冰晶和幽静,在星辰闪耀之中,如梦似幻的美丽。
而羽裳在孕育鲲鹏的天渊之处,张开了无边无际的羽翼,法相悬天,若垂天之云,覆盖沧海。
北冥有主,鲲鹏大道有了传承。
原先被金乌强行吸收的鲲鹏之意早已脱离出来,投向了羽裳的怀抱,欢快地与她相融,这是在妖城的鲲鹏残躯无法赋予的东西。
秦弈还没抵达鲲鹏之渊,就已经感受到里面磅礴的压力扑面而来,就像是……很早年前,第一次见到了鲲鹏城墙一样。
那是一种如山的压力,如天如海的广阔,不可企及的遥远。
想不到如今出现在自家老婆身上……
还是调教捆绑那一款的……emmmm……
秦弈挠着头,带着些好奇地进入鲲鹏之渊,想看看现在的羽裳多强的修行、多高的格调了。
入目的第一眼是……
羽裳骑在安安屁股上,安安手脚大张地趴在地上,还微微抽搐了两下,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流苏大乐,一下跳到安安背上“吨吨吨”都跳了好几下:“这水床好玩。”
安安:“……”
秦弈愕然:“你们这是……”
“哦,夫君来啦。”羽裳瞬间变成了听话的小侍卫,急忙从安安背上爬起来,扑通扑通跑到他身边立定:“是这样的,我们身合鲲鹏海天之阔,需要天空与海洋的意境合一才能办到,否则挤不出那些毒瘤。”
“这个我知道啊。”秦弈指指趴在地上生无可恋的安安:“那怎么我一进来就看见你在打安安。”
是我在打安安还是你家棒棒在打安安?
羽裳心中吐槽,却没这么说,只是小心地看了看秦弈的表情:“之前我们合一,是抱着亲在一起,互相渡让海天之意,夫君不会生气吧?”
秦弈脸颊抽搐。
身边这怎么都是一对一对橘里橘气的,难道她们才是真爱,自己就是个润滑剂不成?
见他神色有异,羽裳立刻挺腰道:“那是无奈之举,权宜之计而已!我和夫君双修过,体内有夫君的气息流转,这死蚌没有的,我觉得被她占了便宜,完事之后让她还我,她不还。”
安安哭诉:“这玩意怎么还的嘛!你当我想有这种参与感啊!”
秦弈瞠目结舌,话都说不出来。
话说安安其实是双修过的,浴室的太一生水之中那种往返交融,不是那种双修而已,但气息其实也有的……
再说如果安安算是占了你的便宜,那也该指的是本来和她没啥关系的鲲鹏之意被分了吧,而不是你身上的气息让她有了参与感啊。
你这思维方向是不是哪里不对?
流苏抬头望天。
原先还说鲲鹏妖城里的妖怪们别的都好,就是太骚,鲲鹏恐怕有同感,觉得自家后人比较正经一点?
不知它如果看见自家后人是这个德性,会不会索性觉得那骚狐狸才比较好?
果然是个碧蓝的世界,一蟹不如一蟹……
秦弈有些无语地上前扶起安安,认真感知了一下,倒是有了数。
这俩的突破都很夸张,双双突破到乾元后期了。
恐怕如果是一个人全部接收鲲鹏意,无相都有希望,但分开协作也就只能如此……理论上,这该算是鲲鹏化为二,海天各占一半?
第九百四十四章 北冥之王
恐怕羽裳是有点不甘的,可以理解,自己的先祖血脉造化,生生被人分去一半。
一般人恐怕会气出血来。
要是自己的好姐妹也就算了,偏偏这骚蚌从海中第一次出现起,就总是当面一副小白花的样子和她男人勾勾搭搭,羽裳不爽久矣。
明明看她不爽,还得和她亲着渡气,还得分她造化。
秦弈觉得如果换了是自己,揍死对方的心都有。
但话说回来了,人家安安也不是来抢的,本来就需要她的水之灵才能海天相合,这鲲鹏之意也就自然分享了,这没办法的事。所以羽裳也没法说啥,最终还是只能撕“老公气息”的参与感去了。
安安也无奈啊,得了便宜也没法卖乖说我不想要,只能老实做个水床了……
这种心情很好理解的,这就需要他这个当男人的来安抚了……
他笑着亲了亲羽裳的脸蛋:“这次裳儿真是功莫大焉,可以说是我们获胜的关键棋眼啦。”
羽裳眼神喜滋滋的:“能帮上夫君就好。其实我来北冥,本来也是为了先祖造化,恰好帮上夫君,只能说是缘法。”
这倒是的,本来还担心她的事情要额外费力,没想到不仅没有额外花任何工夫,反而还因为她的事打破了关键。否则那一战还真的不好打,毕竟对方可是两个无相圆满,却被北冥之怒生生挤得处处破绽。
秦弈这次居然都没什么伤,只有一点轻微反震之伤,战斗结束就自愈得七七八八了。这在他惯常的战斗生涯里可是挺少见的,他动不动莽得一身伤,这次敌人最强,反而没伤……
“这个就叫旺夫命。”秦弈笑道:“不经意的就让老公飞黄腾达了,在世俗间谁娶了这种老婆,可是让人艳羡掉牙的。”
羽裳听着十分高兴,拉着秦弈到了一边:“夫君你看,这里还有些东西。”
秦弈转头看去,本来鲲鹏之渊里空空荡荡,那个恶灵分离鲲鹏之渊试图把秦弈一行和忘川之战分隔开,当然是把鲲鹏之渊里本来的东西都暂存在它自己身上,不可能留给秦弈。
可最后恶灵被流苏撕开,一场爆炸,混沌分离,存储在恶灵混沌体内的东西又重归鲲鹏之渊,好像在说“那是我的”。
还不止,“魔主”盘踞北冥这么多年,不少北冥魔物时常都有进贡一些好货,也在这里。
一眼看去,比幽皇宗秘库里的东西还多。区别在于主要是原生态的天材地宝,仙草冰晶之类的炼丹炼器原料较多,幽皇宗秘库里虽然也有不少材料,主要还是成品法宝居多。
有没有人生活过使用过的感觉,差异很明显。
秦弈看得倒有些惊奇:“这个,那魔主不炼东西的吗?这么多好材料却不见成品……”
“炼啊。”流苏在一旁道:“不然你以为金乌尸傀怎么来的,那也是耗费大量物资去炼制的,原生尸傀之躯可没那么强。”
“那它自己适用的东西呢,丹药法宝什么的……”
流苏笑笑:“随身装瓶子里去了。”
秦弈转头看它。
流苏悠悠道:“你难道没感觉,这个恶灵有些地方说不通?”
秦弈道:“感觉到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悲愿是与人立约不泄密的,如果只是一个纯粹的杂合恶灵,悲愿立的什么约、替谁守秘密?我之前本以为悲愿是藏着不尽不实,可生死簿体现,他说的都是真的……”
“生死簿上还提过此事对吧,与恶灵立约而退。”
“是。”秦弈道:“说明悲愿没说谎,这问题就来了,他替谁瞒?”
之前事情纷乱,一时都没往这里想。
如今注意力集中在这,大家瞬间就想到了不对。
“之前我搜魂探查,是杂合恶灵无误……可如今想想,再怎么杂合,它必有一个意识为主导,当时的情况鹤悼一脸光风霁月的模样,我就没想太多。”秦弈慎重道:“如今从已知条件分析,是鹤悼恶念的可能性最大。”
流苏道:“我也这么看,就算他恰好在那时候出现,横插一杠把我马上要锤爆的恶灵收了是几个意思?要不是当时我心思在冥华玉晶身上,我都想去锤他。”
确实如曦月所言,鹤悼破绽太多,即使秦弈这边一时被瞒过,事后想想越想越不对,总是能想到问题的。
秦弈脸色变得很难看:“那明河跟他回去岂不是很危险?”
“危险?”流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鹤悼本体是善念,就算有些小九九,也不会有坏心思的。何来危险?”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总不能把什么都寄托在他怎么想?”秦弈踱了两步:“我得找明河说说……”
“算了吧……曦月在呢,我不信她会不知道。”
“什么时候那臭橘皮能信得过了?”
流苏的脸色变得非常精彩,半晌捧着肚子打滚:“哈哈、哈哈哈……是是是,信不过,她会抢徒弟东西的。”
秦弈面无表情地瞪着它。
流苏停止打滚,笑道:“真没什么问题,再说了你要做的事实在太多,设法传个信给明河提醒一下也就是了。”
“哦对……”秦弈神念探出北冥:“冱蚑,冱蚑!”
过了好半晌,冱蚑委屈巴巴地回念:“在呢。一群海妖瞪着我,我怕……”
“你怕个球,你现在是明河坐骑,该回去找主人了,逗留在这里干嘛?还想占冰渊为王不成?”
“……冰渊没啥好占的了,这里都成鲲鹏之域了,我在这里也是被新鲲鹏欺负。我要见主人……”
“那就回去,告诉明河,小心鹤悼。”
冱蚑“嗖”地离开。
秦弈还是比较信得过冥河“渡河即空”的法则,既然冱蚑认了明河为主,这个应该是不会出幺蛾子的。安排冱蚑报信之后心中好歹安定了几分,依然有些忐忑感,臭着脸自语道:“天枢神阙这个奇葩地方,等我有闲,早晚要锤进去看看。”
流苏笑嘻嘻的不回答。
秦弈定定神,拥着羽裳道:“裳儿给我看这些东西献宝,我却发散想到恶灵身份去了……”
羽裳暗道你想恶灵身份倒没啥,问题其实是想明河……咳。她也没说出来,只是笑道:“夫君正事要紧嘛。”
安安撇了撇嘴,嘀咕:“马屁精。”
羽裳瞪眼。
安安偏头。
秦弈笑道:“这些材料对我们接下来的修行确实极有裨益,最关键的是,这些都是北冥之物,对你如今的状况特别有益,我接下来炼一些丹药,包保把你的修行短期内就能推到乾元之巅,还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能不能无相,还是得看自己了……”
羽裳大喜:“只要给我时间,一定可以。”
秦弈问道:“按冱蚑的意思,你算新鲲鹏?还是要和安安合作才算?”
“单我就算,不过我们合力会更能发挥……”羽裳道:“我们两个都需要身合北冥一段长期的过程,无相之道便在于此。时间不好说,长的话说不定要上千年,最短也要百余年。”
“时幻空间对此有用么?”
羽裳摇头:“可能没有。”
秦弈抬头想了想,这么说来羽裳真要在这里做大王了……如果按照当年青君论势之时所言,羽裳安安留在此地,统合北冥生物,成为一域之主,对于将来一些大势会很有助益,这说不定比跟在身边更有利。
北冥三个魔主,如今两个大王。
只不过从本心上,他真的不喜欢离别。
刚刚送走轻影来着,那时候就一肚子不舒服了……不过这个还好点,地方固定,又是自己控制的地盘,想来随时可以来就是了。
反正自己还要在此驻留一段时间,先不想太多,说不定很快就无相了呢?秦弈拦腰抱起羽裳,附耳道:“羽裳大王此番劳苦功高,让为夫先好好奖励一下?”
羽裳脸红红地笑:“你啊……是不是要在这里先弄个王座,北冥群魔参拜之后,你玩起来才更满意?”
流苏点了个赞,你实在太了解你老公了。
第九百四十五章 宫女与小主
其实秦弈还真有点怦然心动的,只是不好意思真说出来。
再说了北冥就认识两族人,一族去幽冥受洗了,一个大王都成了萌宠,其他魔物倒是听说很多,可见都没见过,在它们面前装逼也没什么成就感。
再怎么也要等羽裳真正坐稳了位置,统管一境威风凛凛群魔俯首之后,才有那么点感觉……嗯……
眼下口中调笑要奖励,当然不会急哄哄的就要做那事,何至于那么饿……
时幻空间扩大后,可不是只做那事用的。大空间带来的好处很多,最典型的就是可供放置丹炉炼丹用了。
否则现在随便炼个丹都要什么九九八十一天计算,黄花菜都凉了,用时幻空间恰好。这种时间挂,能用上的方面太多了。
秦弈抱着羽裳进了时幻空间,将她放下,便伸手摸上了戒指,想摸出幽皇丹炉用。
结果就看见羽裳脸红红地背负双手在身后,闭上眼睛等待。
秦弈:“……”
我拿的是丹炉,不是佛珠,你那什么姿势表情?
不过羽裳是真的听话啊,在这方面……也就程程的项圈可堪媲美。
想想如今这也算是个女王……秦弈喉头咕嘟一下,什么炼丹的想法都丢九霄云外去了,手头从戒指摸出来的果断变成了佛珠。
羽裳闭着眼睛似有所觉,脸蛋更红了。
就知道,夫君就好征服女王这口。
其实别的什么都无所谓啦,进魔渊之前被明河和凤……傻鸟,霸占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尘埃落定,羽裳也想霸着夫君一段时间的。
才不肯让那骚蚌又抢戏呢,夫君喜欢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呗……
再说自己也喜欢。嘻嘻。
…………
秦弈在时幻空间里呆了四五个月,除了羽裳痴缠之外,主要还是炼丹。
炼羽裳用的,安安用的,同时也有自己和棒棒用的。
这次获益很大,不借机炼丹修行巩固就太浪费了。
北冥本身就是鲲鹏证道之地,灵气质量不需要考虑。而数万年来积累的好材料更不是开玩笑的,也就是秦弈对这方面相对淡然,不怎么激动,换了重视资源的人估计做梦都要笑醒。
材料以冰凛属性居多,也不全是。
其中有部分带有魔性与幽冥气,这也不代表就不好用,炼制之后洗去魔性,一样是极佳的药性,甚至魔性中和还有点额外好处。
还有在别处几乎见不到的“空气属性”,或者说“广博属性”,算是鲲鹏之渊的特产。
这玩意比较玄乎,不是太好理解,如果说在流苏眼中的空间是多维的,那么在鲲鹏眼中的空间就证其广博。
无限之大,也是太清意。
大道千万条,只要你能在一条上走到极限,那就是成道。最低也无相,还能有其它造化那就有太清的希望。
当然不管是流苏还是鲲鹏,它们都不是只玩一招的,只是这项作为它们较为代表性的道,被人反复铭记罢了,其实它们别的也玩得很溜。
所谓触类旁通便是如此。
就像流苏在鲲鹏身上留下的死灭之咒,那就是生死之意,寂灭的极端。这一招按理说该是冥河的手段,但不代表其他大牛就不会用了,像棒棒这样用出来实效还未必比冥河差,甚至可能威力更凶残。
棒棒的修行,本来也是近于混沌,毕竟它绝大部分东西都会玩,也没见它有多少偏科的。
只是可能差了一丝什么,要是被它跨过去,应该就能证更上一层的道途了。
秦弈转头看看,流苏抱着一粒只比它小一号的大仙丹,正在吸丹,样子萌萌的。如今秦弈可以确定,这次炼丹修行完毕,流苏绝对无相圆满了,不需要考虑。
身边羽裳正在盘坐,羽翼收束,闭目盘膝,圣洁之感里渐渐的有了种威仪,这种威仪不需要管过人的,而是一种俯瞰海天,尽在掌中的睥睨。
是强者自然而然,自带的意。
以此意,临北冥,秦弈可以预见她的统治不成问题。
秦弈已经通知了临时下属军团海妖们,让她们知会北冥各族来这里参拜新王了。只是时幻空间四五月,外面才过了半天,这时候还没到时间聚集呢。
秦弈想了想,弹指变出两个虎头虎脑的火娃,替他暂时掌火,这一枚新丹要一年期,是炼给自己用的,慢慢来。
火已经是混沌火,融合了凤凰火、红莲火,炼丹效果杠杠的。
说到变出火娃这件事,与师姐点化茶叶不太一样了,而是纯以体内的火元素化成两个小精灵,有造物的意思在了。
大约和岳姑娘在昆仑之底捏了两个暗影兽看门的概念差不多,还更高级些。岳姑娘捏的两个暗影兽是傻憨憨,完全没有灵智,只有暗影本能,而秦弈现在已经可以设定基本行为模式,比如设定它们控制怎样的火候和时长。
这是借了凤皇造物的研究成果。
这几个月,炼丹这么枯燥的事情,秦弈当然在研究这些,吃透所得。他觉得再这么研究下去,自己也可以造人了……不是男女意义的造人,是神创意义的。
可自己的无相之途,还不知道在哪里。
刚刚和羽裳双修过,颇有益处,他也略感了鲲鹏意,而且又是修行相当的和合双修,两人双双都有所得。秦弈预计把自己这枚新丹磕了,加上一年期的修行,自己也可能达成乾元圆满,但无相这坎儿就不是靠这个可以直达的了。
不知道契机在哪里。
秦弈出神地想了一阵,长身而起,打算出去看看安安。
安安原本也有在时幻空间嗑药修行,只是作为还没被收房的小丫鬟,有点委屈巴巴,一旦外面有事都是她出去处理,比如指挥海妖们干活儿,把这个鲲鹏之渊打造成宫阙。
按秦弈的意思,这就该是一个寒冰宫阙,号称冰冠堡垒。
然后要一个冰制的王座,号称冰封王座。
听说外面还有一条冰蛟,以后把它拉来看门,就叫萨菲隆……
安安也不知道秦弈为啥要叫这些奇怪名字,人家冰蛟又不是没名字……
反正小丫鬟委屈巴巴地干活去了,一边指挥海妖刻王座,一边还在咕哝:“没真做过那啥,就是吃亏。装什么君子风嘛,小脚什么的,一点用都没有……”
旁边海妖王笑嘻嘻道:“二大王……”
话没说完就被安安打断了:“别喊我这个,我才不想做老二呢,何况二大王这个词儿让我想起咱们东海,那二大王是一只龟龟。”
是了,这俩也是熟人。
不但是熟人,海妖曾经还是羽人的敌人。
所以此时此刻,海妖和安安简直好得不能更好了,天然的盟友,又都是小丫鬟。
不对,此刻有些像是……宫女和小主。——“小主,陛下今天又到那个狐狸精宫里去了。”
是不是内味?
海妖王被打断也不以为忤,依然笑嘻嘻道:“好吧安安公主,您这就是不懂男人了。”
“怎么不懂了?”安安气道:“他不又是在和羽裳啪啪啪的,可怜的安安就在外面督工。”
海妖王压低声音:“男人嘛,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你看之前他得不到吾主,多心心念念啊,满心都是明河明河。你这也一样,你信不信只要你不主动跑进去,不需要一盏茶的时间,他自己就会跑出来找你了……”
话音未落,秦弈钻出了时幻空间。
第九百四十六章 安安软吗(月票7K加更)
第一眼看见海妖王在和安安咬耳朵说悄悄话的时候,秦弈心中也有点小小的时空交错感。
这伙人都是东海族群,虽然海妖不是原生的。
总觉得来了这里感觉像回了东海似的,恰好外面也是海,现在还能听见海浪声声呢……
那边海妖王看见秦弈出来,冲着安安抛了个眼色,意思是“看我说得对吧,这还没一炷香呢……”
安安脸上有点小红,抿着嘴儿不吭声。她本来还想找个机会把这臭先生强推了,看他能不能一碗水端平,这会儿被海妖王一说,莫名觉得有几分道理……
先生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的吧?
是不是该继续跟他玩下去,让他牵肠挂肚得不到?
脑子里正转着这些问题,秦弈已经到了身边。他可不知道这俩在嘀咕什么,笑着给安安递了一粒丹:“你的。”
安安接了过来,想想其实先生炼丹从来没少了自己这份啊,之前自己磕的丹也没比羽裳少半粒,好像是没什么偏心啊。
常让自己出来,其实安安也知道主要原因是什么。
每次让自己出来的时候,就是先生和羽裳要干那事的时候了,总不好意思让她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对吧……
“安安你今天怎么傻傻的,一直在走神?”
秦弈奇怪的声音传来,安安回过神,赔笑道:“那个,先生一边玩捆绑,一边还在想着给我送丹,安安一时感动,没啥,没啥。”
秦弈:“……”
你这是感动吗?
海妖王不忍直视地偏过了脑袋。
秦弈目光落在她身上,笑道:“我当初没骗你吧。”
当初说啥来着?在吾主面前吹枕头风?
敢情您还挺得意是吧!
海妖王无力吐槽,更不敢表达出来,和安安一样赔笑:“当初选择站在先生一边,实是最正确的决定。我们海妖一族听凭先生驱使,绝无二话。”
安安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暗道你可别来掺一脚啊,别以为这个先生对灵体没兴趣,安安可是全程观摩过先生入梦和无仙那啥的……
她倒是想多了,秦弈对灵体虽然也有兴趣,但对怨灵没兴趣啊。海妖看着再漂亮听话,她们本质也是怨气的凝聚,藏着很多凶戾和怨毒,这种还是别太近乎的好。要不是冥河的原因,她们能对你俯首帖耳?想得美。
秦弈甚至都怕海妖王教坏安安呢。
但不管怎么说,她们也是冥河最忠诚的下属,冥河孕育的直属生灵。数万年等候主人的苏醒,随着一个召唤就万里而至,然后无怨无悔地默默等着下一次召唤,这份忠诚实在是了不起,可也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秦弈直接递给了海妖王一个小储物戒。
海妖王一惊:“这、这是什么?”
“都是丹药。”秦弈道:“你们是一族人,都需要。此地不少材料带有幽冥意,又是海中之属,对你们效果很好,我也就炼了一批。”
海妖大喜过望。
要知道连棒棒魂体都没法炼丹,要靠秦弈炼的。她们这群灵体当然也是没法炼的,惯常都是直接吸收原材,效果差得远,想要用丹都是和各族做交易的,对她们来说很是难得。不料这边随手就是一个戒指,神识一扫茫茫多,这可是全族受益之事。
海妖一激动,脱口而出:“多谢王后!”
秦弈脸都绿了。
安安憋笑偏头。
海妖尴尬地后退半步:“那个,我去看看她们召集群魔参拜大王的,回、回来了没有……属下告退。”
说完一溜烟不见了。
安安掩嘴笑:“先生如今炼丹可了不起,一炉就是一批。”
秦弈瞪着她:“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安安眼神躲闪:“难道先生想我数一数这个王后之称有多么实至名归?”
实至名归……
秦弈望天。
好像说得也没错……
裂谷妖王,神州人皇,冥河之主,百鸟之皇,如今加上北冥之王。
大家都有同一个王夫。
是王夫,不是王后好不好!
看小蚌揶揄的眼神,秦弈板着脸道:“我左想右想,起码少了一个蚌族公主,哪实至名归了?”
“蚌族公主只是个小丫鬟。”安安后退:“先生喜欢的不就是圣女堕落、女王俯首那味儿嘛?小丫鬟没滋没味的,还是继续进去绑那谁吧。”
秦弈捂脸。
自己这点癖好怎么人尽皆知了……话说这事情是不是哪里不对,大家好像有点误解啊,单论这一点的话说起来更像是棒棒的爱好,至于他本人的爱好,那叫全都要,这一点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欺负调戏小白花,那也是乐趣啊!
秦弈凑上前去,附耳道:“之前是不是有点小委屈?”
安安目光闪烁,伸手摁着他的脸:“没、没什么委屈的,我平白得了鲲鹏意,只被说几句有什么委屈……你脸别凑这么近……”
“你委屈的难道不是,我立刻哄羽裳,却没管你?”
安安怔了一下,心中暗道这倒是真的,那会儿酸死了,不过自己应该没表现出来啊,先生已经锻炼得这么敏锐了吗?
“所、所以你知道自己偏心了吧!”安安摁着他的脸更用力了点:“我又不是没出力,什么就她旺夫啊,我……”
“你也旺夫啊。”秦弈捉着她的小手亲了一下:“那会儿羽裳的祖先血脉被分了一半儿,心气不顺,你那时候不也没想和她吵嘴嘛,当然得先顺了她的气。可也得让你顺气呀,秦弈感谢安安此番的助力……有什么不高兴的,就冲我发好了……”
里面的流苏睁开眼睛,肚子里喊了句:草。
外面安安脑子都懵了。
这货怎么进化得这么……这话说得让人心里一点气都被说散了不止,还麻麻的,好像有什么涟漪在里面荡似的。
可细想就知道,这特么是绝顶渣男啊,摆平了一个出来摆平另一个,偏偏说得圆溜无比,你甚至找不到他的错处,还得夸他放得下身段来哄人呢对吧。
“你、你……”安安说话都结巴了:“你说话就说话,表扬就表扬,嘴唇不要对着人家手指头蹭来蹭去……我、我痒……”
说着用力往后一抽,秦弈哪里肯让她抽出来,反而又握得更紧了点,整个人也随着贴上去,恰好就抵在冰封王座的扶手上。
安安也不知道该趁机遂了意,还是得听海妖的让他得不到才能惦念。总之什么意识都快飞没了,完全是本能地把小腰往后弯,另一手又去掰他的脸:“先生不、不要……我、我喊人了啊……”
秦弈失笑:“你喊谁?喊破了喉咙也不……”
时幻空间里传来羽裳的声音:“我在啊。”
安安还保持着下腰的姿势,秦弈还附身欲吻呢。
画面就此定格。
看秦弈有些小尴尬的神情,安安肚子里渐渐开始邪火乱冒,暗道死鸟你也太过分了吧,我就和先生玩个半推半就的小小情趣游戏,你至于吗?
这一瞬间,海妖的什么教导都被她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神色变幻了几轮,最终变成了一脸媚意:“先生,安安软吗?”
声音不大不小,又如媚语呢喃,又恰到好处地传到了时幻空间里,确保里面那谁听得清楚点。
第九百四十七章 鹬蚌相争
每次秦弈自己进出时幻空间时,都是会短暂关闭时间流速的差异效果。
否则时空之差能在他出入的刹那把他生撕了。
所以此时流苏和羽裳在里面听见看见的,可不是超级慢速,一天才能听完一句话看完一帧动作,而是现场同步直播。
这会儿羽裳人都傻了。
这蚌平日里还是很好欺负的,退退缩缩的小白花样子,被当水床坐了都不吱声。现在才知道,原来蚌女急了也夹人的。
安安软吗?
当然软啊,和她羽裳挺着一对大翅膀站立得笔直跟标枪一样的身板相比,安安简直就是水做的,没有骨头似的软啊。
羽裳半张着嘴巴,语言能力都消失了。
她本来也不算小的,也就中等,但这个当然秀不起来,和安安那种一手握不下的怎么比啊?平时都羡慕死了好么,何况这种时候……
流苏也笑不出来了,笼手蹲在一边,神色凝重,嘴巴已经抿成了^形。
观察了好半天才轻轻吁了口气,好像发现安安的也没比自己大哪去。
又舒服地往后靠了一下:“天道均衡,不是什么都讲越大越好,她这个虽说还可以……反正大家都比不过程狐狸,半桶水得意啥。”
羽裳侧目。
你就是个球,点评这个有点怪怪的。话说你这截半球的话好像也就和安安那个差不多大小,似乎略小一点点的样子,是按照自己的那个变的?那你形状不错啊……
话说这样的话,秦弈平时揉着你,是不是等于都在揉……怪不得他那么爱撸球。
思维一发散,连被外面安安妻目前犯的场面都差点忘了看。
这个时候的秦弈才是真叫两难呢。
安安太香了啊,这样挑逗谁忍得住啊?
可她这是为了当面挑衅羽裳呢,自己堂堂秦先生怎能做了她的工具人?羽裳看在眼里怎么想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羽裳也不是不知道安安和自己那点关系,除了最后一步没做,什么都做了的,早也是默认这是后院争斗了,难道还信这是纯洁的友谊不成?
所以本来也没啥,就是不太合适以这种方式吧……太工具人了……
各方势力的总王夫,那可是有尊严的!
聪明人是不是该利用这个机会,也让羽裳更开窍点?她太被动了,嗯……正好此时安安要给她上眼药,是不是也会多做些别的表现表现?
秦弈眼珠子转了好几下,一本正经地点评:“大。”
安安:“?”
就这?
“不过安安啊……”
“啊?”安安懵逼中。
“既然生具她人所不具备的优势,应该利用起这份优势,做到她人所做不到的事情。”
话一听有点绕,羽裳甚至都没听懂他在说啥,不过安安小机灵理解无碍,很快醒悟了秦弈的意思。
这先生,是真不要脸啊。
安安肚子里腹诽,脸上还是带着听话乖巧的笑容:“我懂了。先生炼丹辛苦,且暂歇会。”
说着伸手一挥,柔和舒适的水床就铺在了秦弈身边。
秦弈顺势趴在上面,舒服地叹了口气。
安安轻解罗裳,趴在上方,水一般的丝滑,上下轻漪,一荡一荡。
羽裳眼睛都直了,半晌才吃吃地对流苏道:“还、还能这样的?”
流苏手里捧着一块瓜,半天都没啃一口,眼睛也直愣愣地看着外面的场景,喃喃自语:“真会玩……话说我看过这货的某些猥琐记忆,倒是见过这个场景,那蚌是怎么天生就会的?”
一人一球你看我我看你,过了好一阵子,羽裳低头看看自己的规模,试着问:“棒棒……我这个可不可以?”
“应该也可以,你又不是平得磕人,就算没她那么过分,也是有点料的吧。”流苏点评:“但你没法自带水系柔滑效果,需要用到东西辅助。”
羽裳奋然:“我有树脂,可用不?”
你建木生命树脂,用来做这?流苏无力吐槽,撇过脑袋:“随便用点冰块什么的就地取材就可以了,而且也不需要用相同的手段,换个想法说不定别有刺激。真是榆木脑袋,就你这样怎么碾压那腹黑蚌?”
羽裳想了想好像也对,抱拳道:“多谢指点。我想想……”
流苏:“……”
我指点你们这些狐狸精争宠干嘛啊我?
话说为什么我想揍他呢?这小日子挺舒服嘛?
算了,你们爱争争去,关我何事?哼。^。
流苏丢了瓜,抱起大仙丹,开始吸丹。
…………
羽裳还没想出一个新手段,那些被海妖召集来见新王的北冥生物们终于来了。
秦弈也没法就在宫阙正殿里继续和安安胡天胡地,两人整理衣裳正襟危坐,看着下方跪了一地的茫茫魔物。
场面是这样的:
羽裳一脸不爽,板着脸坐在正中王座上,王座冰气凛凛,缭绕在她身周,莫名产生了一种缥缈意境,配合着她板着脸想骂娘的气势,那真叫一个威凌群魔,阶下万魔俯首,瑟瑟发抖不敢作声,心想是不是自己来迟了,惹得新大王不悦了?
王座左右另有两座,左边秦弈右边安安,也是高座其上,俯瞰群魔。两人各自神游天外,带着似笑非笑的奇异笑容。
秦弈是在回味背推的梦幻感,安安是在品味羽裳被气得抓狂的心情,两人一脸神游,群魔更是战战兢兢,心下反应就是大王威凌残暴,王夫和二大王阴险,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儿。
它们也是伺候魔主太习惯了,第一反应都是这种事情。如果知道真实背景,不知道会不会当场造反。
说到造反,它们倒也没那胆子。
理论上,现在大大王也就乾元圆满,王夫和二大王都是乾元后期,其实在绝对实力上,阶下群魔都有许多和他们差不多的,看上去好像没资格做王,更没可能达成这种威压。
然而这是北冥。
诞生于此的魔物们,个个都能感受到北冥的威压,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和血脉的臣服感,尤其后者,这是连当初无相圆满的魔主都没带给它们的感受。
当初是魔性的镇压,如今是血脉的臣服,两开花。
它们都能感受到,只要座中的两位大王想要对付自己,整个北冥能量就能把自己挤爆,都不需要大王出手。
这是一域之主,真实的掌控。
除非你不想在这里混了,叛逃。
可能去哪?
北极经纬往下看,天枢神阙菩提寺两座大山,镇得人头皮发麻。一个镇魔塔折磨,一个菩提树净化,落在他们手里可不会跟你讲道理,还不如跪舔大王呢。
在万众发抖想着怎么讨好大王之时,大大王板了半天脸终于说话了。
群魔抬头,就见大王轻启樱唇,咬牙切齿:“真是太过分了……”
秦弈安安目不斜视,北冥群魔差点没尿了裤子。
第九百四十八章 渔翁得利
海妖王立于阶下充作大总管角色,她倒是知道座上三位都和残暴扯不上任何关系,也不知为何这么咬牙切齿骂人。
见群魔都吓尿了的样子,海妖王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主持道:“让你们速速前来,拖三拉四的,都掌嘴!”
啪啪啪啪啪!
殿中一片掌嘴声,蔚为壮观。
倒把三个出神的家伙全惊了回来,这才醒悟这到底是个什么环境,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羽裳安安看一地自抽的状况场面,都露出了不忍目睹的表情,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秦弈托腮。
这些魔头可真老实啊……
不是老实,是最典型的欺软怕硬,实力为尊。
只要你实力够强,它们就可以给你做狗,尊严这种东西对它们来说不怎么存在的。
这就是魔,比妖更离谱,妖怪们虽然荣辱观和人类不太一样,还是有最基本的节操的,也有羔羊跪乳,也有虎毒不食子,也有族群荣誉。
而这些魔头没有。
身处这种环境,分分钟能把统治者变成一个骄奢淫逸的暴君。
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羽裳一眼。
却见羽裳醒过神来,喝道:“停了!”
掌嘴声瞬间消失,所有魔头低眉顺目站在场中等吩咐。
“……”羽裳叹了口气道:“这里是北冥,不是魔域。”
魔头们抬起头,眼神都有些闪烁,暗道这货不会想要清洗北冥魔物吧?如果是那样,恐怕不逃也得逃了。
却听羽裳续道:“诸位都是北冥属性,其实也算与我血脉共鸣,都是自己人……此前因为揉合了忘川之源而生,生来自带魔性,也不是自己要成魔,我也不会排挤诸位,这点且放心。”
魔头们心中暗松一口气,还是很认真地观察羽裳的表情。
它们生来就不会轻信于人。
羽裳道:“说是魔,其实你们也没出去害人,都是困守北冥一域,据我所知,殿中许多人连外人的面都没见过。魔归魔,也没做什么事,对不对?”
许多魔物都道:“大王明鉴,北冥历年来,外客根本就没几个,偶尔有些也是魔主拿去填了三途,和我们没啥关系。我们互相乱战倒是挺多,关别人何事……”
这倒不是甩锅而是真的。三途之中的灵魂无数,那是几万年累积下来的,特别是早年刚开始的时候较多,现在北冥基本没什么外客来了,有也是天枢神阙的人来历练,反而是这些魔物被犁了一遍又一遍。
天枢神阙的人,他们根本不敢动。如今秦弈也知道,就是因为魔主本身就是鹤悼恶念,与本体之间必有默契在。要是动了天枢神阙的门人,恐怕就坏了默契的。
所以明河来此,如入无人之境。若是不去深入探寻,就是个相安无事的局面。
天枢神阙之外的一些外客,难得来几个,都属于“稀缺资源”,魔主自己如获至宝,还真轮不到它们。
早年害过人的老魔头很多都被天枢神阙的人斩了,而这万年来新生之魔,大部分还真是连人都没见过。
一个魔域里的魔头们,还挺干净……听来有点不可置信,却是实情。
主要还是源于鹤悼的矛盾,既排出恶念,又不愿恶念出去害人,封印了魔域不说,还镇着魔物们不敢南下。最终搞出了一个干净的魔域,也是奇葩。
羽裳便道:“生于北冥,便是北冥生灵,鲲鹏之属。如今忘川已去,魔氛荡尽,鲲鹏之域的层级本也很高,足够镇去其他属性,诸位的魔性很有可能在此渐渐消退,成为普通人一样的善恶同在。我们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新的北冥族群,而不要自认为魔。”
魔头们面面相觑,内心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区别,名头好听?
羽裳淡淡道:“当大家作为一个正常的远古鲲鹏遗族,当然可以随意出入北冥,南下神州大荒,遨游东海南海,何至于坐困一地?天枢神阙菩提寺除魔,与我北冥族何干?”
魔物们集体动容:“真的?”
“只要不害人,这就是真的。”羽裳偷偷看了秦弈一眼,见秦弈面带微笑,她也吁了口气,续道:“我们与各地势力均有良好往来,包括天枢神阙。”
这倒是借了秦弈的势,不然几个人卖她面子?但秦弈听了倒是很高兴,这是好事。
魔物们纷纷下拜:“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不是为我效劳,是为北冥的未来。”羽裳慎重道:“好好回去熬一熬,炼化压制魔意。若哪天让我发现谁出去乱搞,坏我北冥名声,这就是榜样!”
“砰”地一声,纤手拍在身边的王座扶手上,扶手碎成了粉末。
那可不是她自己的冰封王座,是安安的。
安安:“……”
什么叫乱搞,你说清楚点?
羽裳当然不会跟她说清楚,殿中群魔纷纷叩首:“大王放心,我们有数。”
你们有个屁数。
…………
一场群魔参拜新王的“见面会”就这么简单地落幕。
是过于简单了,因为新王连分别认认各族领袖的面都没认,就打发它们走了……在魔物们眼里这倒是“天威不可测”的体现,觉得正常无比。
可简单虽简单,意义却非凡。
因为这彻底奠定了羽裳在北冥的统治威望,并确定了整个北冥的政治方向。
这套不是秦弈教的也不是羽裳自己想的,而是这几个月在时幻空间里大家经常谈论这些事,自然讨论到的,羽裳自己总结归纳了一下。
否则她也不敢代替秦弈说能和各方势力交好……
羽裳本来就是一族圣女,寻木城城主之职,当初在寻木城也是万众崇慕当个女神来跪舔的,做这些看似高高在上的事情其实挺驾轻就熟,只是跟了秦弈之后就没怎么去发挥了。
当给她适当的舞台,她就能发挥得很好。
而以前安安经常负责族中庶务,蚌珠贸易什么的,倒是补足了羽裳不怎么熟悉的方面,又有小机灵……她配合羽裳统管此地,倒确实是很合适的搭配。
前提是这俩不撕逼,能精诚合作。
但这个目前来说好像有点难度。
刚刚把魔头们打发走,寒冰圣殿里刚刚空了下来,羽裳就当着安安的面,款扭腰肢,坐到了秦弈怀里。
要说这种款扭腰肢的身材妖娆,安安就差了一丝了。
t台模特的风情,和童颜巨凶的是两种模板,安安学也学不像。
这回轮到安安直勾勾地看着她,暗啐了一口:“狐狸精。”
羽裳才不管安安想啥呢,腻在秦弈怀里,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夫君,我今天表现怎样?”
秦弈笑道:“好得很,本来怕你治不住这群魔头,看今天这态势,我就放心了。”
羽裳咬着下唇:“是不是有了夫君想要的那种……在一地王座上,征服刚刚被人叩首仰视的女王?”
秦弈眨巴眨巴眼睛。
羽裳亲吻着他的面颊:“无论多少人下跪叩首……羽裳也只跪夫君一人。”
安安眼睛都成了圈圈。
这古板的羽人,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么能玩?
性子就不一样,学不了啊……
安安心里闪过了一个俗语。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从先生故意怂恿自己“做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开始,他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第九百四十九章 天下有雪
里面的流苏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自己也就随口一提这里的冰块就地取材,真没想到这些玩法啊……
这羽人是怎么自我发挥的,这个好像连秦弈的那一堆av记忆都很少出现,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它目光又落在安安身上,有点小小的期待,不知道这小蚌会怎么反击。
安安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这事情有点做不来,可不可以换一个……
她虽然隐隐想到了,先生就是怂恿自己两人竞争,达成渔翁之意,可她虽想到了却拒绝不了,还是落在了先生的“阳谋”里。
因为确实对羽裳不服啊。
刚才那货威慑群魔,还拍自己这边椅子呢,凶什么凶!
不想方设法气气她,还真当我安安就是个好欺负的水床啦?下次你们那啥,是不是要我垫在下面捧场啊?
呸。
而气她的办法嘛,别的都不直观,就是妻目前犯是最直观的了……其实安安自己也一直都隐隐享受和先生互相调戏的味儿,现在也不过是更深入点罢了,挺好玩的。
这么想就注定了往后这些日子秦弈的神仙模板。
…………
羽裳安安都知道秦弈不可能久留,各自都在寻思怎么再找机会打一次漂亮战。
秦弈是肯定不能在这儿久留的,无仙等着冥华玉晶分割灵魂来着,他来北冥的主要目标就在于此,她俩全程参与,都很清楚。
不过之前治病操作得好,如今无仙那里并不是马上要救命的紧迫,所以能够支撑这么长期的北冥之旅。
但再怎么不紧迫,当然也是越早拿回去越好,总不会游山玩水拖着吧。
而冥华玉晶一个给棒棒,另一个仿制品必须升格才能给无仙用,这个得拿到菩提寺去,
然后秦弈自己的太阳之息也要去菩提寺。
明明事情一堆,怎么可能常驻北冥流连。
只不过棒棒说得对,磨刀不误砍柴工,刚刚一场无相级的大战,收益颇丰,鲲鹏之渊又是修行的好地方,当然趁着这个时候先把大家的修为都巩固提升了再去,也能把北冥局面控制好,没必要急吼吼的。
所以才驻留于此,略作整顿。
反正有时幻空间开挂,看似休整很久,实际上距离大战收尾的时间至今才过了半天多,并没怎么耽搁。
这半天里,时幻空间四五月,主要是炼丹给大家做提升和巩固,以及他自己融合了混沌火,顺便在炼丹时间研习了一下造人资料。
如今还剩一件最复杂的,感悟混沌凶魂的混沌之意,以及和它“竞争”,获取“神格”。
这件事如果成功达成,再配合如今炉子里的丹,应该就可以顺理成章达成乾元圆满。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一鼓作气通过这个达成无相……不过可能性不高,最多就是冲击门槛松动的程度罢了。
但也非常要紧了,属于为将来铺平道路的关键一环。
于是在冰封王座享受了一把冰霜之吻,秦弈收拾心情又进了时幻空间。召唤的两个火娃兢兢业业地在掌火,他就拿出那团傻了吧唧的混沌凶魂开始研究。
这回安安也一起跟了进去,她并不是一直被丢外面的。
见秦弈开始研究正活了,两个妹子背地里互相瞪了一眼,都“哼”了一声,表达关于对方太骚的歧视。
一个鄙视道:“胸前尚积雪,能育芽否?”
另一个鄙视道:“口边还有浆,可延年乎?”
流苏暗自拱手:“……佩服佩服。”
意外成了一副联,还有横批呢。
两人一个抹嘴一个擦胸,实际上哪来的浆和雪,早擦干净了。发现上当,又抬头对视一眼,各自偏过脑袋。
那边秦弈暂时不敢得了便宜还卖乖,躲在丹炉后面研究混沌凶魂,两耳不闻炉前事。
一个灵智已经被鹤悼镇压糊涂了的凶魂,棒棒居然还担心自己的混沌之意镇不过它的……说来也是,混沌凶魂在巅峰期和狗子是一样的,无相之巅。即使召唤出来没完全,魂力总是摆着的,混沌之道是先天所带,不是他这种半吊子后天学的。
也可以侧面体现鹤悼的强悍,左擎天都要用忽悠的手段哄穷奇,鹤悼却生生地把混沌镇成了个傻子。
当然都不如棒棒牛逼,把狗子当个球来拍,堂堂饕餮被揍得比谁都老实,这又胜过鹤悼一筹了……嗯。
如今感受这团凶魂之意,秦弈确实感觉和自己的仙武合丹有点像。不是指这凶魂也有武道罡气,是那种意境。
幽幽混沌,如道之初始,阴阳未分之前,三才未定,四象不明,五行交杂,**茫茫。
这不是靠什么都吞就能达成的,相反,是因为有这种基础,才使得它什么都能吞。
他秦弈也一样,不是因为揉合了各种属性而证混沌,是因为源初一二篇意外被融合成丹,之后才可以接收各类属**杂。
而反过来,各类属性越多,就越吻合最初始的状态,混沌未开之前,就是什么都合“一”的。
那个时候,大道无名。
当一化为万物,混沌本身也属于万物之一,也就有一种先天神魂自带源初属性,但它终究是源初分化,不是真正的混沌——所以降格,成为这个吞噬一切的凶魂。
感悟这样的意,对秦弈的修行的确是莫大的好处。
本来只是躲一下妹子撕逼的,可慢慢的他还真的入定了,全心都在这上面,无法他顾。
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感受到自己是个蛋了。
也不知道第几次恍惚间看见蛋裂开,于是有了光。
建木开花之时陷入过这种恍惚,只是刹那。
后来在昆仑虚又感受了一次,那次更清晰。
而这一次又更明白了少许,就像是不断加长的预告片,渐渐扩展成为正片似的。
这一次特别奇怪。
他看见了纷扬的雪。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羽裳安安吵架里说了胸前有雪,导致他夜有所梦?
居然真梦见了飘雪。
飘雪落得近了,又依稀可以看见不是雪,仿佛上面有文字似的,却实在看不分明。就像是文人形容的,把纸片揉碎了,纷纷扬扬洒在天空。
这文字……道则么?法纹的镌刻?三千大道的演化,以这种模式具现出来?
但这跟混沌有个什么关系……
唯一的关系是……开天辟地的过程?在混沌烈焰焚天之后,极热变成极寒,于是天下有雪。
美则美矣,但实在晦涩,对于感悟混沌大道依然是擦着边似的,很艰难。
可能因为自己没有融合过冰霜之意吧,但现在岂不就是身处北冥?
炉中丹药就有这个作用,另外似乎还要再搞点别的……
秦弈慢慢睁开了眼睛。
然后就看见安安好奇巴巴地蹲在面前。
秦弈眨巴眨巴眼睛,冰……之前这丫头是不是吸收了一枚冰岚晶髓?
安安转头看了看羽裳的方向,羽裳此时也在入定修行,秦弈都入定七七四十九日了,谁有闲工夫这么长时间跟她大眼瞪小眼?
见羽裳在入定,安安便小声道:“先生真那么喜欢口含冰块那个吗?怎么在入定之中还喃喃自语着‘冰’?”
顿了顿,又有点不好意思道:“不过还有说‘雪’,先生还是喜欢我的积雪对吧?”
秦弈的神色变得非常精彩,你们现在的脑袋瓜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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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章 安安不偷腥
不过话说回来了,造成她们满脑子都是这种事的局面,难道不是自己当渔翁钓的?
秦弈问道:“我入定了多久?”
安安道:“四十九日。”
“唔……这么久了啊……”秦弈笑眯眯道:“你近日修行如何?”
安安笑道:“已经乾元九层,再给些时日当能圆满。”
秦弈发现自己也八层了,感悟混沌大道确实有好处,虽然不知道感悟出了个啥来,总是感觉更近了一些,便不知不觉有所突破。另外此地灵气质量确实很强,才有这种效率。
他长身而起,笑道:“劳逸结合,也不用总是苦修。我如今需求冰凛意,想出去走走,一起去么?”
安安喜滋滋道:“当然啊。”
这不废话嘛,不趁着羽裳在入定偷个腥儿,更待何时?
嗯不对,这只是陪着先生出去感冰凛意,我安安不偷腥。
安安献宝般拉着秦弈的胳膊:“这些天附近的状况我也了解清楚了,冰凛最佳之处还是之前冱蚑的冰渊,这个冰渊其实和鲲鹏之渊有路相连,本来就属于鲲鹏之渊的一部分。冱蚑那时候分明是能直接和魔主交流的,我们当初就和魔主一墙之隔……”
卧槽……
秦弈一身冷汗,都不知道这小蚌怎么还笑得出来,也是心大。
这么说来,如今鲲鹏之渊也是很多区域,不仅仅是一个堡垒,还有点纵深来着。真是一个不错的副本,只是boss变成了自家老婆……
一边扯淡,两人溜出了时幻空间,跟着安安在鲲鹏之渊里七拐八绕了一阵子,果然看见了一个空间门一样的薄膜,幽幽旋转着漩涡般的螺纹。
这种空间穿梭如今已经是小儿科了。
穿过去,就是曾经到冱蚑那儿做客的极寒冰渊。
秦弈携着安安钻了过去,一出去就是一个密道……只不过所谓的密道是巨人款,宽广得比别人的大广场还粗……
几个冰山巨人傻憨憨地蹲在那里,有点茫然感,见秦弈安安钻出来,都吓了一跳,继而忙不迭行礼:“主母……”
秦弈:“?”
你喊谁?
安安憋着笑转过头去。冰魔如今的主人是明河,主母是谁你自己品。
秦弈反应过来,气不打一处来:“带我去此地冰凛最聚之处,我要感冰凛意。”
几个巨人轰隆隆地站起来,点头哈腰道:“主……”
“再喊那称呼我把你们山头都锤爆。”
“……先生随我来。”
见风使舵倒是快。秦弈闷头跟着巨人走,很快就到了曾经冱蚑自己的修行冰渊里。
理所当然,这就是北冥冰凛最盛之处。
巨人们不敢多言,很快告辞,替他们守着外面入口区域,秦弈也没跟他们客气,四下打量冰渊。
冰渊中央悬着个冰球,秦弈探头看了一眼,果然可以从中看见其他区域的景象,包括当初透过元祖冰魔的眼瞳视界看外面,也包括自己和明河那间密室……
那出戏果然是万众围观……咳。
恐怕冱蚑当初看戏的时候,怎么也没想过那小道姑会变成自家主人吧……
冰球是悬空的,底部是一眼寒潭。
在这极致的冰寒区域,却不凝冰,幽幽静谧,看着很有些神秘感。寒潭上方,冰晶点点,四周空旷悠远,遥远的冰壁上洁白幽蓝两种微光轻轻散发着,接引着上方的月色。
这是无垠深渊之底,上方并没有天花板,但一眼看不见天,茫茫冰霜雾霭萦绕深渊,星月光芒难达深处,却偏与寒潭冰晶相互呼应,便衬得潭上的冰球如冰月悬空,美轮美奂。
秦弈和安安都看得一时失神,短暂的没了声音。
其实早前刚进冰渊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冰晶很美了,只不过那时候身处敌境,面对没一句真话的冰魔,心思可没法享受美景。如今尘埃落定,此地成了自家后花园,那种感觉立刻就来了。
冰雪本身就是一种美丽。
这凝聚了世间冰凛之源的地方,真是漂亮得堪列世界顶级美景,让人流连。
过了好久,安安才轻声赞叹:“先生,想不到这里居然这么美。”
秦弈“嗯”了一声,明明是来感受冰凛意的,一时半会却居然连修行的想法都丢没了,只顾着沉醉于美景。
“可是……”安安微微打了个寒颤,抱着手臂哆嗦道:“美则美矣,太冷了……”
秦弈:“……”
别人说这话就算了。你一个水之灵,还融合过冰岚晶髓,冰霜对你就是补品,你在这里浑身发抖,冷?是不是还要问句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安安发抖着就往他身上栽:“先生我站不稳了……”
秦弈明知道妹子故意勾搭,便也顺势搂住,用力抱紧:“没事,先生在呢。”
这一抱柔柔软软,岂止没有冷意,相反是温暖宜人,反而是对秦弈的感觉像大冬天里抱着一个暖水袋似的,舒服得要老命。
早该抱了……
见秦弈露出舒适的表情,安安眼里闪过笑意,继续弱不禁风的样子怯怯道:“先生抱我去那边避避风?”
秦弈环顾左右,就是一片平坦的空间,哪有避风的地方……要说唯一可以遮挡一下的,大约就是寒潭边上有块冰石,但这个毫无意义啊,这里又不是寒风呼啸,而是温度问题,到了寒潭边上反而更冷才对。
反正也是他更冷,安安绝对不受影响,就是在玩呢。
他当然也不揭穿,拦腰将安安抱起,到了寒潭边上,靠在冰石后面。
安安就缩在他的臂弯里,两人靠着冰石,面对寒潭。
不经意间,竟有了小男女在潭边谈情说爱的浪漫感。
安安心中握拳,太成功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啊,靠在喜欢的先生肩窝里,前方是美轮美奂的潭水,冰晶闪烁,空气中都是晶莹的星光,四周濛濛雾霭,如梦如幻。
是在羽人岛上看见他被冤屈之后洒然一笑的豁达。
是他一曲笛音天高海阔的悠远。
是大海波澜之中抵定乾坤的高大。
是山巅云岫,衣袂飘飘的超然。
是太一池水里,焦急地救护的关怀。
化为小脚轻戏,胸前微雪,那一抹含羞带喜的情趣。
最后躲在他怀里,看着冰晶点点、满池清雾,冰凉清澈拂过脸上漫进心田,柔柔的,只想腻在他怀里,就这么抱着,抱得更紧一点。
在这最美丽的地方,最贴合自己属性的冰与水之源,和最喜欢的人抱在一起,看最舒适的风景。
安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抬头,去轻吻秦弈的侧脸。
那是女人在浪漫之下的情不自禁。
秦弈便也俯首找到她的唇,轻轻地回应,一啄一啄的。
一啄一啄又很快变成了热烈的拥吻,在这零下的寒潭边,空气却开始渐渐有了炽热的温度。
“先生……”安安喘息着,语意迷离:“安安其实不冷,倒是知道先生有点冷……”
秦弈低声道:“是啊,安安比暖水袋还舒服。”
“安安就是先生的暖水袋。”安安含糊不清地吻着他,喃喃道:“先生的手,可以放在更温暖的地方……会比、会比别人的舒服……”
便是这种情迷之时,还在下意识给羽裳上眼药呢,要把自己最得意的地方把羽裳碾个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