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问道红尘TXT下载问道红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问道红尘全文阅读

作者:姬叉     问道红尘txt下载     问道红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零五章 寻找魔渊

    同一个人,反复变幻模式,这种体验很神奇。

    每隔几分钟,对方的反应都会变。没多久秦弈就摸清了分别是谁。

    明河有因自幼修道而抹不去的羞涩放不开,但却很温情,生涩而含羞。

    冥河有种好奇巴巴的模样,虽然一切是她引发的,她反倒不是太合作,咬着牙不吭声,一直分心想要搞明白这件事的具体流程和原理,最终什么都没来得及搞明白,自己先被搞明白了。

    很是有趣。

    其实之前曾以为无仙那次会有类似体验,说不定随时要准备打起来。然而没有,瑶光藏得很严实,也不知道是有所感觉但故意憋着不出来呢,还是彻底没感觉。

    这是唯一的一次这种体验,是的,唯一,因为和合丹的药力正在通过双修生效,这次之后大概率就融合完毕了。

    秦弈能感觉到,越到后来,两人的变化就越发不明显,有了种中和感。

    到了最后,明河咬着下唇开始试图翻身做主人的时候,秦弈就知道,融合结束了。

    有明河的爱恋,有冥河的直接。

    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淡漠和威严感,虽然在这种情境之下这感觉很淡,但秦弈还是捕捉到了。

    秦弈没有征服她,是让新生的冥主找到了和合的伴侣。

    在他们看不见的幽冥深处,冥河之中灵气化蕴,已经开始奔流。

    冥主已经彻底获得了新生,前后两个灵魂已经不分彼此。

    不是吞噬,是真正的融合。如果非要找一个主导意识的话,还算是明河。因为冥河说了,她没有多少个体意愿,当明河的意愿与她相同时,那就没有冲突可言,这本就是她的生命与意志的延续,并没有区别。

    如今这翻身做主的霸气明河,不就是她么?

    其看淡若此,是悠悠天心,与凡人的思维真的不一样。

    但不管怎么融合,终究是变了,已经不是秦弈所认识的原版明河。

    逝者如斯,今日的河水,还是不是昨日所见?

    可想而知在没做这种事的时候,明河多半是再也不会跺脚脸红了,这种情况大概叫做长大了?

    理解为长大了,会比较舒服。没有必要去烧脑想太多,也没有必要纠结伦理学。

    二十年下来,秦弈面对过很多人的长大,其中包括明明已经长大却非要在他面前装作没有长大的小蛇。

    人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今日的自己和当年对比都变了很多,棒棒也变了很多。

    易者,变也,天道之常。

    修仙的日子,会有更漫长的生命,也会见到更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要更加习惯变化。

    秦弈发现自己也很神奇,居然能在明河自己动的时候,考虑这么哲学的事情……

    算了,还是好好欣赏小道姑空披道袍的驰骋吧,别有一番堕落的惊艳。

    …………

    “棒……呃,流……呃……”羽裳看着小幽灵满谷转来转去,想问话,却发现自己连怎么称呼它都不知道。

    跟秦弈喊棒棒吧,好像关系不够近,它好像脾气不是太好,跳得很,会不会发怒啊……

    喊流苏,也好像不够尊重,直呼其名的样子……该加个什么后缀?流苏先生?流苏姑娘?这货到底公的母的啊!

    羽裳抓狂。

    流苏滴溜溜在她身边绕了两圈,奇道:“你找我?”

    “呃,是的。”羽裳定了定神,暗道我也是夫君妻子,怕你干什么?便挺直腰杆道:“你在谷中转来转去是在干什么?”

    本以为这个语气有点硬,这小幽灵可能会发飙,却不料它只是笑眯眯的:“我在研究此地的封印,感觉有点意思。”

    羽裳神色微喜:“研究出门道了吗?”

    流苏转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找我就是想问这个吧。”

    羽裳有点不好意思:“是,不知道怎么招呼你。”

    “我俩谁跟谁啊,你还是被我……”

    羽裳柳眉倒竖。

    “好好好。”流苏没有继续说下去,笑道:“想亲近点就喊棒棒,觉得跟我没那么要好就喊流苏,爱咋咋地,我至于跟你计较?”

    明明是表示友好的话,不知怎么就能让人听得火冒三丈,羽裳相信这绝对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算了,也没谁跟它计较对吧。

    羽裳无奈道:“好吧棒棒,这里的封印是什么情况?”

    “暂时未能破解,鹤悼确实不是吃素的。”流苏笑眯眯道:“不愧是神州第一人,以我目前的恢复状态,破不了他的妙法。”

    “那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我高兴吗?”

    “是啊你还看着秦弈明河那间屋子笑,你是被绿得很高兴?”

    “……”流苏无语道:“我看那边,只是因为想起了明河的师父,嗯,就是那位岳姑娘……”

    羽裳:“……”

    流苏悠悠道:“当初昆仑虚那位岳姑娘和天上人打得要死要活的,结果你说我看见了什么?”

    “什么?”

    “这鹤悼真人施加的封印,居然全是天宫的味儿,哈哈……”

    羽裳色变。

    这消息有点可怕,羽裳都不知道流苏为什么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能笑?鹤悼是天上人,又不代表曦月明河是天上人。”流苏笑道:“我笑的是,如果找不到上去的路,那去找鹤悼就可以了,多好。”

    羽裳很是无语。

    明知道那是神州第一人,天下第一宗,你想怎么让他说线索?揍他?

    看那笑眯眯的表情,好像真的这么想。

    流苏也不解释,笑道:“你为什么忽然会主动来问我问题?看见明河和他那个,吃醋了?”

    羽裳摇摇头:“我心不安。”

    流苏怔了怔,表情倒是难得地严肃了一些:“鲲鹏之感么?”

    “是。”羽裳道:“这底下本有孕育鲲鹏的大道之源,你知道我这次来此本来是想看看的。而此地被魔主占据已久,如今的状态究竟是魔主领悟了这种道源呢,还是这种道源被魔气污染,变成另一种性质?”

    流苏知道她的意思。

    之前那个意外出现的魔主,会不会就是鲲鹏之渊因为扭曲污染之后,诞生的新一种生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与鲲鹏一个层级,魔化版本的鲲鹏。

    开天之妖,也就是太清。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可能匹敌太清。

    尚未复原的流苏还不行,有太清意但是能力却还局限在无相的冥河也不行。

    大家似乎是踩在地雷上,随时可能炸成灰烬。

    流苏淡淡道:“不会是太清,若是太清,早就出而肆虐了,这封印不可能拦得住一位太清。”

    羽裳微微吁了口气,欲言又止。

    流苏笑道:“你想说,如果不是太清,你说不定可以感应到路径?”

    羽裳这回真有点惊奇,一直以来没感觉这小幽灵多聪明,可实际上它的目光似能看透一切,自己从头到尾在想什么都好像被读心了似的。

    她定了定神,低声道:“是的,我能有些感应,又不是太确切,被忘川之意干扰太多。如果明河能够彻底融合,待她出来与我合作,说不定真能找到破封之径。”

第九百零六章 球是圆的

    这也算是羽裳第一次试探着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她想去鲲鹏之渊。

    虽然不用她表达,秦弈也早就已经把她的需求列入目标内的。但有没有表达出来,给人的重视程度自然不同。

    其实羽裳也知道,即使自己不说话,光凭冥华玉晶一件事,秦弈流苏都会拼老命。但问题在于,二者未必就是同一目标。

    魔渊是很大的,孕育鲲鹏之地,其深其广均不知几何,可不是一个洞窟。

    假设先取得了冥华玉晶,然后她需要去更深层的地方,那如果她不提,大家自然觉得不是必须,衡量危险程度要是不太妥当,那就未必非要去不可了。

    一旦她提出来了,那重要性就拔高了,以秦弈的性子,即使危险也会为了她去拼一把。

    所以羽裳很犹豫,她总觉得自己提了就是给夫君添麻烦,把夫君往险地里推,实在开不了口。

    但羽裳又真的想去。

    追寻祖圣开天之道途,当然是每个远古种族最重视的事情,也堪称这个世界上最高的追求。羽裳不说不代表心中不重视,以羽人一根筋的程度,她对此的重视可不会比流苏对冥华玉晶的重视程度低。

    此外,她始终觉得夫君身边不怎么用得上自己,有些心急。

    今天能用上建木之能,已经让羽裳意外欣喜,可这玩意不是她的特长,是法宝之力,发挥的效果和安安那种先天水灵的法则操控相比,那就差多了……

    再这样边缘化下去,夫君会不会忘了身后还有个羽裳?

    羽裳很纠结。

    反正跟流苏说说好像没什么,该不该告诉秦弈也交由流苏拿主意就好了,就像是……就像是找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似的。

    当然这个比喻可千万不能让它知道……它再能猜透自己的心思也猜不透这一项吧,^_^

    流苏果然没猜透这一项,倒是把其他方面全部猜了个**不离十。

    流苏和秦弈如今在很多方面思维都挺同步的了,不断在变成对方的形状……但有一项还是有明显的不同。流苏知道此世之人对寻道的追求有多执着,而秦弈在这方面并不能太过代入——即使他表面理解,但至少他自己没法把寻道当作最高追求,代入感也就没那么强烈。

    流苏却比谁都了解人们的追求。

    它觉得这羽人真的不容易,换了是它的话早就大叫大嚷“我要我要”了,这羽人居然一路憋着到现在还犹豫该不该跟秦弈提。

    在它的角度看,大家本来就是共患难同生死,“我要我要”了之后秦弈会去拼命,若是秦弈“我要我要”了它也一样会拼命,大家都一样的,没什么不好意思。

    当然不是谁都像它和秦弈这么相依为命走过来,大家性子也不同,行事自然有区别。

    反正流苏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拍拍羽裳的肩膀道:“这种事理所当然,大家既然在一起混,那就该勠力同心,哪有谁欠谁的。你还好没跟秦弈说,不然他怕是会骂你,不是骂你让他赴险,而是骂你这都不早说。”

    明明一只球在拍肩,羽裳出奇地感到了一个大姐头带你去砍人的意味。

    还来不及吐槽,后半句话就让羽裳开始出神。她怔怔地想了一阵,释然一笑:“是。”

    “不过急不得。”流苏又道:“即使明河成功融合前世,能力也不是一下子就变成巅峰,需要一个复苏增长的过程,她能直接无相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个桃子的暗面投影浓缩幽冥意,真是好主意……话说这桃子好面熟啊……”

    流苏摸着下巴沉吟。

    羽裳哭笑不得:“能先别想桃子么,据你估测,冥河大人恢复巅峰需要多久?”

    “大人?切。”流苏想了一阵,摇头道:“无相巅峰,恢复不了,她至少要回幽冥一趟,并且把幽冥祭炼整合之后才可能恢复圆满,这是互相牵引的事情……”

    “那……常规呢?”

    “常规她最多恢复到无相中期,可能需要几年……这个就不是太大问题了,有时幻空间在,大不了你再绿一点。”

    羽裳:“……”

    “算她命好。”流苏哼哼道:“依我看她已经把那只傻鸟甩到老远去了,傻鸟知道了不知会不会气死。”

    羽裳的神色变得非常古怪。跟在秦弈身边这么久,她对这些恩怨情仇当然也已经有所知了。

    傻鸟。

    鸑鷟。

    那是凤皇化身,她们羽人供奉数万年的神!

    你当着我的面说她傻鸟!

    但羽裳却偏偏恼火不起来,因为她也知道了今生这傻鸟是谁。

    那一夜的寻木城……她不仅和孟轻影撕过逼,还和她一起和秦弈那个呢!

    光是这么一件事,羽裳都绝对不敢跟族人说,不然怕族人要发疯。

    自幼对神祗的信仰,早塌得一干二净了。自从跟了夫君之后,就是不断在颠覆所有习惯的,连信仰都天翻地覆了……

    算了傻鸟就傻鸟,那天不知道叫得多浪呢,谁还信仰得起来啊!

    正这么想着,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臭和尚你忽悠我?这雷霆通道背后根本没有魔气,全是春风化雨的生机!”

    羽裳:“?”

    幻听吗?怎么刚想到孟轻影,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这天南海北的,怎么会这么巧合的?

    却见流苏的眼睛“噔”地亮了,整个球都转向了秦弈和明河那间宫室的方向,手上下意识变出了一块瓜,另一手拉着羽裳就跑:“躲起来躲起来,吃瓜吃瓜。”

    羽裳实在哭笑不得,被拉着踉踉跄跄地跑了。

    “我跟你说,就这种事最好玩了……怪不得之前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有明河的地方,岂能没有孟轻影?”

    羽裳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会这么巧到了这里?难道真是冥冥注定?”

    “屁的冥冥,没听她说老和尚?肯定是她在菩提寺,通过某种关联察觉到了冥河觉醒的气息,特意赶过来的。”

    “那也太远了吧?大荒极东啊!”

    明河接触桃子暗面,开始觉醒冥河意识,之后打跑魔主悲愿、进宫室渡河,时间才小半天,孟轻影远在大荒,怎么就到了?

    流苏笑得五官都挤成了一团。

    神州极北,大荒极东,看似很远,对不对?

    不不不,一点也不远,因为这大地是圆的。

    大荒菩提寺到北冥的距离,其实与神州中土到北冥的距离完全没有区别,说不定还更近一点呢……当时他们飞过来用多久,孟轻影过来也就是多久。

    根本不像羽裳脑补的,要先来神州,再赴北冥,不是那回事。大概秦弈明河都没往这方向想过,好玩了。

    两货在躲猫猫,外面善念悲愿正在对孟轻影叹气:“阿弥陀佛,所有幽日魔人都已经转至幽冥,此地万千魔物、实力不俗,却根本无可抗拒,连个魔气都没留下,此乃法则之力,幽冥定数也……可见是你那位宿敌所为,此地魔氛已被她净化。”

    “胡说八道,她有几斤几两我岂能不知?那些魔物抗拒不了她,被转到幽冥血海里,我可以理解。但这货根本没有这种春风化雨的生机,不寂灭千里就不错了!”

    老和尚无奈道:“但她的气息真的在里面,不是吗?而且……是不是还有一个熟人的气息,并未遮掩。”

    孟轻影愣了一下,神念细查,慢慢瞪大了眼睛。

第九百零七章 妖祖、幽冥、凡人

    此时的秦弈和明河也即将收工了。

    融合已经完毕,双修即将圆满,两人正在最后的温存,互相轻拥着,一时舍不得离开。

    “前世悠悠万载,今生清修数十年,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男女之乐会是这样的滋味。,舍不得放开,舍不得离去,缠绵纠葛,不知何年。”明河伏在秦弈身上,轻声说着:“秦弈,若有来生,我还要见你。”

    秦弈道:“然后我再征服一次天上的星星?挺难的……”

    “没觉得你哪里难了。”明河撇嘴:“到时候我来征服你。”

    秦弈哈哈一乐,又道:“若无意外,我们怕是不会有来生了……真到要有来生的时候,那多半不是寿终,而是又有大劫。所以我们这种家伙,说情话都像是在立flag?”

    明河奇道:“何谓弗莱格?”

    “算是不祥的箴言。”

    明河道:“天枢之法,算尽心力,亦难窥将来只鳞片爪。床笫之间随口一言,何为不祥,此乡间愚夫愚妇之言也。”

    秦弈忍俊不禁,你还在动着,道袍空空敞着,发丝凌乱贴额,脸颊还红扑扑的,眼如春水,语带喘息,这种姿态居然能够一本正经清清淡淡地讲道也是个奇迹。

    说来她这融合好像真没多大变化,前世今生都这个性情。能和这样的女人谈情说爱真是难言的缘法,要不是因为前世一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因果,怕是根本不可能的……多半自己也只能跟烈千魂一样碰一鼻子灰,跟撞墙似的。恐怕在烈千魂之前,撞墙的人都快可以从天枢排到幽冥了……

    不知道孟轻影的融合会是怎样,理论上鸑鷟和轻影的性情应该有着较大差异,别搞得精分了……

    正这么想着,门就被用力敲得砰砰砰的:“尖夫银妇,给我出来!”

    明河正到最后关头呢,一听这声音,整个人抽搐了一下,脖子僵直绷紧,眼神发直,进而软绵绵地栽在秦弈身上,彻底完事了……

    秦弈:“……”

    “老娘担心你复苏有异,特来帮你,你居然在背后偷我男人!”孟轻影用力踢门:“开门啊!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

    其实这门哪里禁得住她踢,秦弈又没布置什么阵法在上面。用不着里面开门,一脚下去门就飞了,顺便撞塌了屏风,露出床上捂着被子缩在床头的两人,都一脸懵逼地盯着她看。

    孟轻影愣了一下,一不做二不休,直勾勾闯了进去。

    “哟,真是我们明河道长。”孟轻影本来还很恼火,可看着明河这姿态忽然乐了:“不是清冷孤悬么,不是静观仪轨么,怎么眉梢眼角满是春情,道袍都没脱哎呀啧啧,此地果然是魔窟啊,原来天枢之道的反面就是姹女欢喜道啊哈哈哈……”

    明河气得满面通红,切齿道:“我和秦弈先好上的,你才是偷汉子抢男人,心里没个数吗?”

    “咦?”孟轻影反倒一呆,这明河居然会反抗?哦是了……这不是原版明河,她已经是冥河了啊……记忆融合得很好,居然知道明河才是先来的,嗯。

    她才不怂呢,悠悠抱臂道:“但是有人要修道,要问太上之心,要顾宗门之面,有师父棒打鸳鸯,还有悠悠众口看着出家人,真是为难啊……最后还不是吹了,吹了就不是先来的了,现在我才是先来的。”

    明河眼睛都直了,用力摇着秦弈:“秦弈你说句话啊!”

    “我……”

    这真特么神场景,秦弈尬得要死,脑筋急转,试图找个最合适的说辞。

    没等他找出来,孟轻影就在旁边继续道:“‘你可以征服我,只要你办得到’,果然被人办到了,还干倒了呢。连这都要他说话,你和我斗了这么多年自己的本事呢?本事都用来偷汉子了吗?”

    明河七窍生烟。

    孟轻影抱臂道:“你不是无悲无喜没有感情的嘛,这气得脑袋上都冒烟了是怎么回事?”

    明河怒道:“我若无情,最后就不会帮你!”

    唔……这话说的,倒让孟轻影有点被动,这么算来她好像是欠了冥河人情来着,虽然那最终没有用,但得领情啊。

    但话又说回来了,不是你个臭河挡道,老娘的六道之序早就建立起来了,你是道途大敌,纠葛那么多年难道是假的?大家恩怨纠缠了两辈子,谁欠谁啊?

    孟轻影语气凉凉道:“总不能说你帮了我我就要把男人让给你,哪来的道理?再说了我也不是来和你论是非的,你我纠葛那么多年又不是假的,我就是来膈应你看你面红耳赤的模样不行吗?”

    行。

    明河惨败。

    秦弈实在找不到说辞,只能弱弱劝架:“别吵了……”

    孟轻影连他一起撕:“你还有脸开口……咦?”

    说了一半她忽然愣了一下,目光又落在明河脸上,眼里泛起了极度有趣的光芒。

    秦弈哪知道她在想什么,暗道今天不制住这货,以后可有得鸡飞狗跳了。找不到说辞就不找,男子汉大丈夫靠的是嘴皮子吗!

    他忽然一甩手,厚厚的息壤遮掩了房门。

    孟轻影还没反应过来,正在得意洋洋地继续:“你欲海那个啊,哈哈……”

    笑声刚出,就见一条佛珠甩了过来,猝不及防地将她绑到了床前。

    “喂喂喂,你……”

    “其实你也可以让明河来捉奸的。”

    孟轻影奋力挣扎,明河咬牙切齿地扑了上来:“我帮你!”

    看,修罗场有什么难的?只要一方无力抗嘴,自然会陪你一起动手嘛!

    两世宿敌,岂是开玩笑的?弄不死你!

    孟轻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连兔子急了都咬人呢,何况宿敌?

    …………

    老和尚悲愿笼着手,走到扶桑树前,仰首打量。

    良久,轻声叹了口气。

    他当然是过来解决魔主问题的。

    原本菩提树影子就可以直达魔渊,但可入不可出,他们进去那叫做送到魔主面前,当然不能选那条路,得飞过来和冥河会合,一起尝试攻入。

    小儿女们胡闹,他当然没那闲工夫去管,此时他的心中亦是复杂。

    之前秦弈觉得,分离恶念搞出的事,算不算他的过错?

    当然是算的。

    悲愿原先选择的是无人的北冥,不会伤及无辜。然后约了鹤悼真人,一起除魔。

    结果事与愿违,没搞定,还更糟糕了一些。

    导致如今北冥魔焰滔天,本来不存在的冰魔之类雨后春笋一样形成,各类魔物光是类别都成百上千,有往来历练或寻宝的修士不知道多少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这个就真该算是他的过错了。

    虽然他自己也不愿见。

    这回孟轻影察觉冥河在此复苏,很简单一句话就说动了他一起过来:有冥河鸑鷟合力,再加你自己,难道不能彻底把此魔抹去?

    悲愿知道没那么简单,但确实可以试试。他自己、冥河、鸑鷟,这种合力,也许不够,但确实有得打。前提在于,那二位得精诚合作才行。

    那可是两世宿敌,前世就纠葛了几千年,今生好像也是仇敌。

    虽然前世今生走的缘法都很相似,都是先为敌,后化解。

    但恩怨仍在,指望多精诚如一就很难了……

    只不过眼下看去,好像她们之间有个恐怖的黏合剂?

    呵……一位开天之祖,一位太上之心,居然和一位凡人,纠葛在人间情爱之中,真是稀奇。

    悲愿出神地看着菩提,总觉得佛道修持之法,是不是哪里有了问题。

    人们的修持是错,还是这伙人耽于人间情爱是错?

    也许人心非天心,不可概而论之。

    但他只是个盘子。

    走不了人心。

    那天心何从?

    不管谁对谁错,他自己的斩三尸,一定是错。

第九百零八章 史上最高规格的争风

    孟轻影没有想到自己和明河的隔世恩怨,居然最后是以这种形式分胜负的。

    两个人谁都没赢。

    明河到了最后固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也好不到哪去。

    让远古众仙神看尽时光长河,也想不到这两大巨佬的恩怨居然终结在了一个凡间男子手里,结局是双双落败。

    没有关系,还有很长的时间,足够分出胜负来。

    孟轻影哼哼唧唧地爬起来,靠在床头斜睨明河。明河安静地靠在另一边,面无表情地顺着头发,整理衣裳。

    大家都一个样,没啥好脸红的。

    孟轻影看了半天,才臭着脸道:“不公平,你为什么直达无相了!”

    明河平静道:“我预设了冥河之意的存储,吸收融合之后故能一蹴而就。你缺了这一步,临死能保住灵光重修为人已经不错了,想彻底复原,大概得回去找自己的尸骨。”

    秦弈在中间听这俩宿敌隔着他对话,颇为惊奇:“也就是说轻影已经觉醒鸑鷟之意了?没有任何冲突,直接融合吗?”

    两人都不看他,分别转开了脑袋。

    秦弈:“……”

    头是偏开了,孟轻影却还是在回答问题:“我……得你那凤羽之助,其实就是浴火重生,只是轮回之意剥离之后没那么显见,需要再修一世。凤羽在我身上,我逐步觉醒了凤皇意,那就是我本身的东西,没什么可冲突的。今生我练的也是幽冥法,和鸑鷟不相悖,融合非常顺利。”

    秦弈道:“那你还是乾元圆满,没像明河这样直达无相……是差了寻回尸骨这一步?”

    “跨无相这坎还不到融尸骨的时候。”孟轻影道:“那是最后一步做的,我想靠那一步直跨太清。无相坎,还是先靠自己吧。”

    这话听着心真大,秦弈倒吸一口凉气:“可以直跨太清?”

    太清这么不值钱的吗?

    明河插嘴道:“因为她本来就是太清降格,要重拾太清之意不难。”

    秦弈道:“那是不是要找到轮回之盘?”

    “咦?”两人齐刷刷转回头看他:“怎么这种细节你也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浏览了一些关键之事。”秦弈老实道:“包括你俩前世打得不可开交,以及凤皇剥离轮回之能,创造了六道轮回的轮盘,导致自身退化为鸑鷟。幽冥崩毁后,那轮盘被崩离位面,到了昆仑虚,砸了个大坑,我还呆过……只是不知道那盘现在被谁捡走了。”

    两人都沉默,半晌才道:“你的缘法真是奇怪,这些事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和你挂上纠葛,按理此世之人根本不可能接触。”

    秦弈腆着脸道:“一般人能像我这样把你们拥在怀里么?”

    左右腰间一阵剧痛,秦弈脸颊抽搐,气都快憋断了:“别别……我们还是谈正事,谈正事……”

    两人都在研究他腰间软肉,头也不抬:“什么正事。”

    “那个轮回之盘在哪里,我们去找给你?”

    孟轻影撇嘴:“根本不需要找,就是门外那个老和尚。”

    秦弈怔了怔,恍然。

    怪不得之前和魔主对局,冥河说了他有轮回法则,而且他自称空间之道是六道轮回的一环。

    敢情悲愿是轮回之盘的化身,那个坑里没盘子不是被人拿走了,是长脚跑了……

    等等……悲愿是凤皇剥离能力创造出来的轮盘……凤皇是孟轻影。

    孟轻影见他阵红阵白的脸色,奇道:“你在想什么?”

    “我好像接了个盘。”

    “……”孟轻影脸色微红,之前她也想过这个问题来着……谁能认那玩意是儿子啊,再怪胎也没人生一个盘子出来啊,那其实是祭炼的法宝而已……

    孟轻影迅速扯开了话题:“我根本不需要收回那个法则,太清意就是太清意,只是一时剥离能力的暂时降格,又不是永久跌落。只要让我有足够的时间修行,自能重演法则,恢复原来的实力,有什么必要去融一个化身成男性的东西?膈应谁呢?”

    秦弈大赞:“我家轻影果然有骨气!”

    “这叫自信。”孟轻影淡淡道:“我和这个臭道姑的太清之路都是既定的,缺的只不过是时间而已。”

    秦弈问道:“明河也可以么?”

    “可以。”明河平静回答:“我也是太清意,前身局限于幽冥一界,故实力受限,失之广博。今生恰好还是天枢之法,上体天心,如沐银河,生而为人,脚踏山海……这三界之意尽矣,若还不能太清,也白修两世了。”

    秦弈很是无语。

    这一左一右两个刚刚被弄得脱力的妹子……

    各自一脸平淡地告诉自己,太清几乎没有悬念。

    总感觉放学堵门口打的小学生,捂着脸说,你等着,我长大了就是兵王。

    可怕的是她们真的是兵王。

    但作为她们的男人,现在还是个乾元……

    二十年修到了乾元四层,嗯,虽然其中有时幻空间开了几十年的挂。反正走到哪里也能惊爆一地眼球了,多半已经是此世修行最快的人没有之一。

    结果怎么觉得,根本就抖不起来呢……

    太难了……

    话说这次是要准备入魔渊的,明河已有无相实力,而且幽冥法则在身,能发挥的可远不止普通无相。轻影此时就输了一筹,她又想要与明河争锋,当然是急于突破无相,若能短期突破当然好,大家此行也多一分信心。

    秦弈便问:“轻影若是暂不想寻回鸑鷟尸骨,那这个无相坎打算怎么过?”

    孟轻影道:“只要时间,我只缺时间,破关门槛不是问题……虽然需求些资源,那我自己有,整个幽冥的资源为我所用,并不缺。”

    秦弈下意识转头看看自己拦在床外做纱帐的时幻之纱。

    这个并不是构建时幻空间所用,只是因为知道外面还有外人,做个感应隔绝的。否则在那些神念比眼睛还利索的大能面前,做事跟被偷窥似的当然不爽。

    此时孟轻影说只要时间,秦弈当然想起可以用时幻空间给她开挂。

    可是按棒棒的说法,明河也要时间来恢复实力的,本来是打算时幻空间和明河一起用的……

    但时幻空间那么小,只能一人和他用那啥姿势……

    呃……这回糟了……

    见他神色怔忡的样子,孟轻影奇道:“你在想什么?我需要时间,难道你还能变给我?”

    “能是能……”秦弈老实解释了一遍自己时幻空间的状况,尴尬道:“现在就是……谁先……”

    安静。

    片刻之后。

    “轰”地一声,整个宫室被战斗能量冲毁,冥气狂卷,幽火咆哮,天上银河倒悬,凤翼天翔。

    一个才乾元四层的男人夹在里面,差点没被余波震成猪头,双手护头正在喊:“你们不要打啦……”

    悲愿愕然回望。

    安安从自己的宫室中止修行跑出来望天。

    流苏笑得在地上打滚。

    羽裳抚额垂首。

    果然打起来了……就知道这两位宿敌两世了,绝对不可能那么和谐。

    谁说那男人是黏合剂来着,分明是火药桶啊……

    话说这天上的法相呈现属实牛逼,要是不知情的看了必然以为是什么仙神之战,逼格冲天。

    谁想得到这居然会是两个女人在争风吃醋啊……

    这样的后院,谁顶得住啊……

第九百零九章 三个魔主(月票3000加更)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那个肿着脸夹在中间的男人说了些啥,总之战况还是慢慢平息了。

    秦弈抽着鼻子,伸手一指地上的宫殿废墟。

    木石纷纷飘起、回归、重塑,重新变成了完整的宫殿。

    这漂亮的一手引得围观群众纷纷鼓掌,秦弈却只想找个缝躲起来。

    其实这一战本来是可以不要打的。

    时幻空间虽然是需要他运用时光之力造就,但修行到现在,已经不是非要他自己身处其中了,完全可以施法形成空间之后,自己离开,让她俩在里面修行……

    只是以前从来都是自己和人在里面呆着,在里面呆的时间其实都比这辈子在外的时间久……实在太习惯了,一时竟然忘了自己是可以不要在里面的……

    平白搞得后院起火。

    太蠢了。

    所以止戈很简单,只要把这方案说出来就结束了……徒留一地废墟,见证着愚蠢的后果。

    “和她一起?”

    “还要抱着?”

    两人异口同声,连动作都一样,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对方:“我为什么要和这傻鸟/臭河抱着修炼?”

    “你们刚刚不就上下叠……呃不不不!”见刚刚停止的怒火差点被自己一句话重新惹起来,秦弈迅速下蹲抱头:“你们上辈子都是抱在一起死的,都抱了几万年了……”

    这句话倒是让两人都怔了怔,同时沉默。

    继而同步地对视一眼,又都“哼”了一声,别过脑袋。

    秦弈试探着道:“不妨先试试,实在不行再换方案?”

    两人撇着嘴,都道:“那就试试再说吧,总比你这臭男人抱着好一点。”

    秦弈吁了口气,钻进宫室里,抖开了时幻之纱。

    明河孟轻影携手而入,很快时光渺渺,隔绝了视听。

    她俩进去,不是“双修”,没有调和阴阳的意义,最多只是字面意义的“双人一起修行”。不过应该有些好处,这俩互相实在太了解了,能互有帮助——前提是别再打起来……

    捂脸。

    虽然不是双修,可姿势也要抱得紧紧,这橘里橘气的画面太美,秦弈实在很想看……可现在没得看。

    门外已有个老和尚在施礼:“阿弥陀佛,施主既已安抚平息,可否与老衲说几句?”

    说你妹……算了,还是说说吧。

    秦弈带着悲愿换了间宫室就座,才刚坐下,哗啦啦羽人蚌女带着一只球同时出现,拱卫在秦弈身周,全都神色不善地盯着悲愿看。

    刚刚那个魔主,长得一样,气息都一样,用的法则都一样,即使明明知道是这个悲愿斩出的恶尸,大家心中都难免多了三分警惕。

    包括秦弈自己也有些警惕。

    也就流苏不在意,笑嘻嘻地坐在秦弈肩膀上,上上下下地打量悲愿,忽然道:“神奇的纯善,这能证太清,我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悲愿很想说你现在不就是个球么,哪来脑袋可以拧……

    当然不可能说出来,只是合十道:“愿听施主高见。”

    “你既然知道凡事皆有两面,道分两仪,成四象,演八卦……你倒好,割裂了一半!一个不完整的生命,又怎么证太清?”

    悲愿怔了半天,才道:“斩三尸之法,本当可行才对。”

    流苏失笑道:“远古确有人提出斩三尸之法,但并非像你这种彻底割裂,而是互相之间应当冥冥有联系,一损俱损才对。因为二者本为一体,只是为了静念而分离,而不是道分两边,彻底抛弃。我不知道你哪得来的斩三尸法,这里肯定不太对劲。”

    悲愿出神良久,微微摇头:“是我自悟的法门。灵感来自凤皇分轮回。”

    流苏倒是点了个赞:“能自悟法门,并且践行,即使错了……你本为无灵之盘,能达成这一步算是很了不起的,比很多先天有灵者都更进一步。”

    “真的错了么……”悲愿出神地抬头看着天花板,半晌无言。

    秦弈倒是想起很早年前玩过的仙剑游戏里有个玉佛寺的小石头……那位更离谱,还会逼别人出家,显然也是自己瞎悟,走岔了道,已然入魔。

    悲愿大约也没比他好到哪去,按照明河的说法,那些僧人的负面投影都是被动的,很可能是悲愿自以为是地“为人好”,自行把人的负面意志给剥离了……

    怪不得菩提寺名声那么好,当然好啊,里面是真正全是万家生佛,就算让人觉得固执,可能大家都会谅解吧。

    普通人想岔了路子,犯了点错,没什么大碍。然而这种大能一旦想岔了路子,造成的结果可就严重多了。

    眼见的万里北冥都成了魔地,不管是否害过人,首先就凸显了一件事:为了想要证佛之道,却先亲手造就了魔域,这本就是很讽刺的事情……

    秦弈见悲愿有些怔忡的样子,对流苏摇摇头,示意没必要再谈这么高大上的事情,这玩意不是一时半会说得分明。流苏点点头不再多言,秦弈便开口道:“大师,是非对错,我们暂且懒得深究,解决问题才是第一位的。既然大师来了,也是为了这个吧?”

    “是。”悲愿低喧佛号:“本来觉得冥河加鸑鷟,只要配合得宜,或许会有一定的机会。如今见到诸位,那更添几分把握。”

    “冥河加鸑鷟,还有你这么个无相后期……才‘或许’,‘一定的机会’?”

    “是,里面的情况非常复杂,其实老衲本是做好了同归的准备而来。”

    秦弈抿了抿嘴,低声道:“老和尚,你既然知道里面的状况,不妨详细说说。”

    悲愿道:“里面有无相圆满之魔主,那才是真魔主。我的恶念,只是个打下手的而已。不仅如此,此地还有原生之真魔,是北冥之地继孕育鲲鹏之后,数万载大道重聚的新生灵,此时自然是魔,时日已久,老衲已经不知它是什么修行。”

    秦弈一凛。如果只有前半句,那大家有心理准备,和棒棒交手的那个明显就是无相圆满之魔。但原以为这就是鲲鹏之后的原生物,可不料指的不是它,此地魔主根本不止两个,是三个?

    三个,怪不得悲愿说他做好了同归的准备。

    大约是打算让明河轻影各自对付一个,他去和最强的那个同归于尽?

    你这什么鸡毛战术安排,真按你这么安排,到时候同归的可就不止你一个了!就算自己不在,明河轻影也不会听你这种奇葩想法的。

    秦弈没好气地问:“你这意思,里面那个无相圆满之魔主,不是原生物,那你该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悲愿摇了摇头:“老衲有过天道之誓,不可说。施主当知,他们既然神魂可以偷出封印,也就可以外出肆虐,何以不出?便是与老衲此誓交换的结果,他们也立誓,万年内不出北冥。”

    听了第一句,秦弈有点恼火,整句听完倒是安静下来:“若是如此,大师也算是救人无数了。”

    悲愿摇了摇头:“本就是我种的恶因,我制止多少都算不得功德,不过是该做的事而已,并且根本没做完。”

    秦弈看看流苏,流苏也在看秦弈。

    两人都很是莫名。

    里面有三个魔主,一个悲愿恶念,一个尚不知实力的原生魔。还有一个被悲愿说是无相圆满的既然不是原生,那也就是外来者,那会是谁?

    门外人?

    天上人?

    还是……熟人?

第九百一十章 我们可以制造蚌珠

    “先生,那和尚真的可信么?”

    透过宫室窗户看出去,远远的扶桑树下,悲愿盘膝坐在那里默默诵经,一动不动。黑色的扶桑,闪着佛光的和尚,风吹摇曳的树叶,和尚的衣袂却沉沉不起,一暗一光一动一静,形成极其强烈的视觉反差。

    安安有些担忧地问秦弈,她始终觉得这个地方到处诡异。

    之前的冰魔,她一直在通过水灵观察,没有发现动静,大出意料。但是与悲愿恶念交战的时候她没精力分神,那段时间失去了观测,不知道是否恰在那时有问题,她一直不太心安。

    加上悲愿说的这些,三个魔主……其中有无相圆满。

    那已是比建木禁地更可怕的实力,毕竟囚牛霸下狗子都没到这样的层级,差得远。

    安安简直不敢信此地凶险成这样,而大家此时居然就踩在上面,这让安安脚都不知道敢不敢沾地,现在还是虚浮着的。

    “这种斩却恶念后的纯善,虽然可能对善的理解与我们不太一样了,但至少不会存心害人。而且夸大里面的实力反倒更劝退,要害人就不会这么说了,这话应当是可信的。”秦弈出神地看着远处,低声道:“看来是真有三个魔主。”

    安安小心道:“那我们……我们要不先去海中求援如何?”

    秦弈笑了一下:“我和龙子算是有交情,可关系没到遇事都找上门的程度,还让人去这种险地,开不了这口……除非我找狗子,可狗子到这种魔性之渊,我怕反而出大问题啊……我可不想反而和狗子成了敌人。”

    安安想说你可以找我蚌族和羽人族,但想想还是把话吞回去了。

    两族的一般族人来参这战,大有可能要死人,秦弈是不会肯的。要是只喊丈母娘可能好点儿,可他多半又抹不开脸……别看大家都开玩笑说先生是妖妃,其实先生骨子里大男子气还是挺足的,遇事求助丈母娘这种想法提也别提。

    却听秦弈有些出神地续道:“何况,若是熟人的恶念,此去可能见到的就是囚牛霸下,谁也不能肯定。龙子们和菩提寺可是有来往的……而且……天枢神阙怕也差不多……”

    安安悚然一惊。

    如果按照悲愿的说法,立誓不泄密,这里凸显了一个问题,就是证明原主并不想解决这里的事情。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

    总之此人根本不想对付魔主,求上门有用么?说不定还得多生事端。基本可以说,理论上能求助的那些足够资格参与此战的人,却几乎没有一个是可靠的了。

    必须靠自己。

    “那……先生,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这地方就踩在魔渊上面啊……”

    秦弈看着安安脸色发白的样子,终于失笑。这小蚌,本来以为她其实不像夜翎那么胆小,早前看似胆小只是害羞导致的,如今看来,这怂的基因还是存在。

    毕竟是遇事就缩壳子里的蚌,能鼓起勇气站在这魔渊上面已经不容易了。

    “要么就得撤离北冥,只要呆在北冥范围内,就没有地方是安全的。”秦弈笑道:“比如原来的冰魔之渊,还得应付冰魔的鬼蜮心思,倒不如此地安逸。”

    顿了顿,又道:“此地有扶桑,灵气浓郁,阳气充足,对她俩此番突击修行有益。最关键的是,羽裳在这里找到了鲲鹏关联,对她的先祖血脉体悟无与伦比,就只为了这一点我们也不能轻易换地方,大不了我多费心盯着。”

    秦弈和羽裳的交流看似不多,其实心里真的很在意。

    不能欺负老实人,更不该忽略忠贞为你的人的感受。

    “大太监”流苏已经把羽裳的意思告诉秦弈了,秦弈知道这回的任务又多了一项,真的要把这地方彻底打穿才行。

    随着此地魔氛消退,春暖复苏,就越来越能感受到北冥原意了,之前羽裳找流苏商议的时候,还只是隐隐对鲲鹏之渊的所在有模糊感应,此时已经能感应到当初的先祖之脉的跃动,这对她真的重要无比。

    虽然可以说打穿魔渊之后在下面好好修行,那谁知道能不能办到,要是交战不利撤退了,猴年马月才敢再来体悟一次?

    趁着此时大部队都在,魔主未必敢离开魔渊搞事,反倒还是个不错的修行机会,至少临时抱佛脚是可以的。

    所以羽裳已经寻了个好位置修行去了,此时也就安安一人在“照料”先生,把自己做足了个小丫鬟的感觉。

    听秦弈对羽裳的事列为“最关键的”,安安有些小小的羡慕,抿着嘴没说什么。

    结果秦弈看了看她虚浮半空的小脚,哑然失笑:“安安你若觉得留在这里难受,也可以先撤离,回头我们再去找你。”

    安安心里一下就炸了。

    我安安不要面子的吗?把我当什么人了,真就是个临阵脱逃的货色吗?

    其实秦弈真不是这个意思。他此时心理压力也挺大,总觉得要对所有人的安危负责,安安并不善战,而且此地也没有安安所需的造化,她本就没有必要陪着大家在此地拼命。本着对她的安危着想的心思,才有意让她先撤离。

    还有意加了一句回头找你,意思是不会不管你的。一个怂逼小蚌难道不该是大松一口气收拾细软跑了吗?居然还能对这话感到侮辱?

    安安心中炸毛,面上倒是不露声色,见秦弈看着她的脚面露笑意,明知道只是在嘲笑她虚浮不敢沾地的模样,她却故意媚声道:“好看吗?”

    “咳咳。”秦弈别开目光,继续看向窗外远方:“大战当前,哪有心思看这些。”

    刚刚和明河轻影大战过没多久,贤者状态就是有底气。

    所以你没心思看这些是因为大战当前,还是因为大战之后呢?

    安安心中鄙视,口中道:“先生既知大战当前,应该推演战局吧。”

    秦弈道:“所知太少,不好推演。”

    安安摇摇头:“难道之前魔主悲愿之战,先生没点总结?”

    秦弈愣了一下,想起之前和悲愿力拼一记的时候,差点被扯出魔性来,是安安的先天水灵滋养护佑,沁入魂灵,压下了魔意。

    安安这是在提醒,大家此战需要她?

    可也未必要她赴险,还是有替代手段的,比如法宝。

    秦弈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只要有所准备……若法宝不足护持这么多人,我也可以试试事先做几张针对性的符箓镇魂,应当不会有大碍,未必需要你赴险的。”

    安安笑道:“做符箓那种不靠谱的低级手段,又怎比得上我们的蚌珠炼宝?”

    秦弈喜道:“你有相关用途的蚌珠?”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暂时没有,但是可以做啊。”

    “还可以现做的?”秦弈一愣:“要怎么做?哭?”

    “我们蚌族,只要先天水灵丰富的,若受到刺激、水灵被动而出,则可凝成宝珠。所以主动吐水无效,被动落泪则可能成珠……”安安轻轻挨在他后背上,呵气如兰:“当然,被动出水,还可以有不少办法的,未必只有那么一种……先生这么聪明的人,该用什么方式?”

第九百一十二章 捡起多年前的符箓

    制珠就能取代安安团队大奶的作用、连魔主的灵魂沉堕之术都能抵御,那果然是骗人的。

    蚌珠再好,也不可能有这层级,否则蚌族早就上天了。

    那就是安安勾引秦弈来“制珠”的说辞而已,本来为的是喷秦弈一顿。

    结果成功了。

    骂是骂完了,结果被反杀,珠也被制造了……

    安安觉得过程都断片了,她都记不起经过,。

    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蚌壳虚化水灵化之后还可以有这种姿势的用途,否则原先蚌壳是硬的可没法靠在谁怀里。

    然后眼睁睁看着秦弈从不知哪里掂起了一枚珠子正在打量。

    “原来这真的有珠子啊……”

    安安嘴角抽搐了两下,压根没力气回答。

    用这种手段来骂先生,果然只能自食其果。

    秦弈正在说:“这是纯灵力珠子,能给法力增幅,但根本没有静心抗魔的作用,相反,反而有点催情作用……整个气息都是靡靡之意……”

    流苏忽然插嘴:“大海的味道。”

    安安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弈:“……你不是没鼻子吗?”

    “这种事需要鼻子的吗?”

    “但安安是香的,你知道个鸟。”

    “但我真的知道个鸟。”

    “……”

    安安无力地听着这对儿拌嘴,心里总在想,早晚有天你这不知是棒还是球的家伙也会尝到滋味,到时候看大家怎么围观你。

    不管别人怎么想,多次旁观秦弈流苏交流的安安,心里早认定这货是雌的了。

    那种阴阳和谐的感觉太浓郁,甚至安安都已经很自觉地把它当大妇看待,想围观它也不敢表露,心想是不是该讨好讨好这球……

    讨好流苏很容易,只要顺它的眼,它就不吝表达出欣赏。

    但讨好流苏也不容易,因为它欣赏你也没个鸟用,感觉都像长辈在表扬小孩一样。就像悲愿几万岁一大把年纪的老和尚站在它面前,它也敢说“你能自悟法门并且践行,还不错”。

    瞧这什么语气,你是他妈么?他妈要算起来也是凤皇啊。

    emmmm……是他大娘?

    反正安安不知道谁才算是能真正讨好了它?感觉没人,除了秦弈自己。那可不仅仅是讨好了,简直是把它当只猫撸来撸去都没问题。

    流苏可不知道它在吃瓜看别人戏的时候,它自己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不提安安心中在走神,秦弈此刻倒是真的在认真考虑进入魔渊的战备问题。

    他确实是不敢和安安做啥,这就是魔渊上面,之前敢和明河胡来也是因为她的前世融合对此战非常重要,否则谁能在这种地方搞起来……

    这是魔主老巢,随时可能偷袭的好不好。眼下多半是因为大家兵强马壮,并且他们离开魔渊可能只是一缕魂魄,有不少缺陷,所以不敢轻易离开主场,否则哪有这么清闲?

    真要攻入的话,战备肯定要做足。里面有多恐怖的布置都不稀奇,这个暂时没法猜,但摆在眼前的就是,这种魔性之地,谁都很容易堕落沉陷,也就是俗称入魔。

    人皆两面,人皆有魔,除非像悲愿那样斩三尸排除出去,否则谁都要扛这一关。

    这与自身修行高低无关,尤其和力量无关。力量高的,说不定内心深处的魔性更足,只是被压制了而已。所以修行要修心,当心性上去了,不起涟漪,才是对抗魔性的最根本手段。

    如冥河之太上。她是魔性深到了成为神性的地步,严格来说这些事情甚至可以算是她的“神职”,所以肯定对她无效。

    再如流苏之通达,它是早超越了这个阶段了,一切皆勘破,不可能对它起影响。

    但如轻影的话……如果轻影进入魔渊,就很可能被彻底激起那点魔性,变成个反派**oss都毫不稀奇。

    如秦弈这种的也差不多,几乎不可抗。

    之前接了魔主一击,他连自己平心静气的反应都来不及兴起,就差点入魔了。修持不到,内心百欲皆起,贪嗔痴怨什么都有,你如何压制这样的本能?

    秦弈还算比大部分世人好一点。

    因为他的欲很单一,就是情;他的求也很单一,为的身边人;他的憎也很浅,很少仇恨怨怼,心怀旷达。此生有幸,经历美满,没有多少怨憎会,没有什么爱别离,没有多少求不得。

    就连一直想得到明河的执念,都刚刚完成了。

    世间这样有幸的人那是真没几个,一般人来了这里直接成为魔主的养分就行了。

    秦弈很怀疑里面那个魔主是某个原本修行极强的修士,来了这里自以为没问题,结果没扛住魔性,搞得情况变得如此复杂。当然也有可能是主动学悲愿斩三尸的,这个不去猜了,见到了就知道。

    反正他和轻影羽裳安安,这四个人一定要预先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靠蚌珠没用,单靠一个安安来护全队好像也有点压力太大,她到时候毕竟连自己都要扛,再兼顾整个团队,很容易出问题,必须分担她的治疗压力。

    想来想去,居然还是之前随口和安安说的,做几份针对性的符箓,这反而是正确策略。

    流苏也道:“我们没有专门针对这种性质的法宝,虽也有些凝神静心之类的克制宝物,距离能扛这种魔渊的程度还有很大的距离。”

    也就是装备等级不够,魔抗跟不上。秦弈便问:“符箓档次够么?”

    “符箓,本是镌刻天地法则的一种手段,是极高的正法。只是世人碌碌,便只能体现为预留术法在符纸上,搞得跟低级方术一样。”流苏道:“当年我教你制符的手段,本就是抱有很大期待的,只是所学过多,终须取舍。你如今回忆,应该知道很有门道。”

    秦弈颔首,如今见识早已今非昔比,当然知道当初流苏的符箓是多牛逼。连那时候的明河都参悟不了,只是觉得制符者真是一位大师,随手挥洒天地法则,化为己用。

    既然符箓本就是铭刻法则的手段,低级时体现为术法预留,高级时当然就是法则的镌刻。携带相应的法则之纹在身,当然可以抵御。然后加上安安另有一些清心珠子的配合,那就毕竟稳健了。

    没想到最初跟着流苏学习的炼丹与制符,兜兜转转还是它们。

    只是能够承载这种等级的,一般的黄纸丹砂就不可能了。

    流苏道:“这样的符箓,用的肯定不是符纸了,而是玉符,玉也不是普通玉石,当是灵气最浓郁的灵石之髓。”

    秦弈比了个v字形。

    这玩意有。别人收集灵石做货币和修炼的,秦弈收集了一堆从来只用来装逼,比如当初勾搭羽浮子……大多数时候,灵石都躺在戒指里吃灰。他的极品灵石无数,内蕴晶髓的当然不少,弄几份做玉符是绰绰有余。

    流苏又道:“镌刻的纹理,不能用雕刻也不能用普通毛笔丹砂,并且需要能够符合相应法则的……现成就有个东西挺好的……”

    “什么?”

    “扶桑者,大日之煌煌,驱冥逐暗,浩然堂皇,本就是此事对应之物。”流苏指着外面的老和尚:“你让他去取寺中菩提果肉枝叶,研磨成粉。再揉以凤皇之火、冥河之水,调和凝制成砂泥。别说这种魔渊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可以攻破这种法则的魔。”

    秦弈听得很是纳闷:“凤皇之火,那根凤羽算吧?那冥河之水,这我们哪里找去?”

    流苏斜睨着他:“你那里的冥河之水,现在都没擦干净,提起裤子就问哪找?tui~渣男!”

第九百一十三章 镇魔法则

    秦弈一脸便秘地去了明河孟轻影修行的地方。

    他现在又不像当年那么容易被流苏忽悠,什么金蟾脓液之类的搞得皮痒都不敢反驳……现在他只要自己分析一下就有数。

    所谓冥河水,并不需要流苏说的那么离谱的东西,真敢向明河要这东西,非被她一脚踢爆不可。

    如果冥河水不是特指幽冥那条河的实物、而是只需要那种法则属性的话,那么冥河自己挥洒灵气,氤氲凝聚的,就是冥河水。

    果然秦弈只是探头说一声需求,里面就丢出了一个水球,明河显然一听就知道意思,当然不是要那玩意。

    同样,凤皇火指的也不是火焰本身,火焰秦弈就有。指的是带着凤皇之火性质的物品,最好是细碎之质,能够和冥河水与菩提汁液揉合在一起制砂的。本来秦弈以为要拿那根凤羽,结果孟轻影丢出了一撮头发。

    凤羽对她来说,无异于两人定情之物,才不愿意用掉呢。

    流苏掂着头发琢磨了半天,认证:可用。

    结果秦弈拿着水球和头发,一直有些挠头,这俩玩意,名头都唬人得很……对于普通人该不该算天材地宝?

    肯定算的啊……冥河水、凤皇火,这都不算什么算?想想那些苦逼地追寻一些带有法则之力的神物皮毛的修士,追寻的不就是这些么,可以想象连带左擎天这种大能早年想必也是这么过来的……

    结果现在只是自家妹子随手一丢的东西,感觉自己是不是升维了,以后是不是放个屁对别人都算仙气?

    不管怎么说,这一对儿的合作规格实在有点高,秦弈也知道为什么悲愿会觉得能打,要是这一对的合作都不能打,那还有什么能打……

    确实也没有必要太过紧张。

    闹闹腾腾的日子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明河孟轻影依然橘里橘气地抱在时幻之纱里,反正暂时没打起来。

    流苏在观测大地,防备偷袭。

    羽裳在修行。

    秦弈开始制符,安安便侍立身边。

    虽然流苏爱看修罗场,其实真身处修罗场里的男人自己头都会大了三圈,想想都头皮发麻……秦弈也是素来喜静的,这样各有事做的安静日子挺好的。

    符箓作为刚开始学修行的时候就学过的技能,如今已经许久没练过了,手生得厉害。他不敢直接浪费材料,还是找了几张符纸朱砂来先练手。

    材料是在旸谷现找的,毕竟之前是幽日族聚居之地,其中还有僧人,修行从低到高的整个体系东西都很完备。光是法宝灵石储备都茫茫多,这本就等于是灭族收入,庞大得足以让任何势力眼红……

    这种灭族模式,全族人一股脑儿无差别地去幽冥了,想想也是挺让人无语的,所以说冥河本身就挺魔性。

    但秦弈没碰其他东西,想着如果幽日族在幽冥洗去魔意重生的话,未尝不能再临旸谷成为远古的逐日之族,而且菩提寺估计有半数和尚都是此族善念所留,说不定还能在里面找到烈千魂和尚版……

    原主俱在,一股脑儿把人家东西搬空了实在有点那啥。

    所以只是取用了一些符纸丹砂,略作试手。

    这便是秦弈与别人最大的区别,从最初被流苏认为适合修道的就是此心,不贪不妄,从没变过。

    至于菩提树枝和果子,并不要悲愿回去取,他随身有带。

    于是万事俱备。

    菩提树枝做画笔,果实凤火冥河水揉为丹砂,世上最高规格的符箓制作就此开始,相信天上人也没有这种档次的用具了……

    安安有些惊奇地看着秦弈画符。

    素知居云岫琴棋书画,连清茶都画过她的本子……秦弈师从居云岫学这些,但只知秦弈笛子吹得好,还没见秦弈画过画。

    原来秦弈也会画画的。

    符箓和画画,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一样的,基本功的需求就不提了,就连绘画到了深处所需的“画神”,都一样。

    只不过绘画体现的是具体画面,符箓体现的是抽象的道纹。

    抽象画?

    有点那意思,但不全是。

    就像是“门”上的花纹一样,那是天道显形,里面蕴含了大道万千,你没法直观地从纹路上得到什么具体意思,需要悟,而每个人所悟又有可能不同。

    悟还算简单,是学习。而把虚无的法则体现为纹理,是输出。

    这就更难了许多。

    道纹、大道法则,这种东西说来太虚玄,是很难尽述的。当把这种无法表述的东西,以纹理镌刻,那要怎么表述出来?当然看似就是乱七八糟。

    一般情况,人们看不懂,都会觉得丑不拉几的,“鬼画符”的俗语就是膈应这个的。

    但安安虽然看不懂秦弈画的啥,却觉得很漂亮。

    直观的第一感受就是直透灵魂的美。

    大道之则当然是美的,符合任何人灵魂深处的审美。

    “门”之所以会“固执”地把周围的事物变成它理想中的形态,那就是因为众妙之门是大道显形,被动地在传输大道之美。

    连秦弈的动作都很美,行云流水的飘逸,仿佛UU小说正在挥洒乾坤。

    秦弈也发现,画道修行对这种事真的有帮助。

    人们脑中总是能有很多画面,但落笔就成了涂鸦。画道的基础就是让你脑中的东西在笔端呈现出来,形象画也好,抽象画也好,本质都是为了这个意义。

    流苏把相关的道则输送到他脑海中,他要怎么把这个道则体现成符箓?

    一般人根本达不成,知道与呈现出来,是两回事。

    画道的修行,使他能够达成这一点。

    秦弈收笔。

    用来试水的符纸光芒大盛,玄奥的法纹交相勾连,犹如龙蛇游过,冥河水波粼粼,凤凰羽间彩纹,菩提树干虬结,共同构造成了难言的纹路。

    安安清晰地体会出其中的意象,内镇心魔,外御天魔,谨守灵台神光,不灭灵性之本。

    符箓镌纹:镇魔法则。

    区区低级符纸,竟给人一种大道之初的莽荒意象。

    秦弈掂着这张符纸,出神地看了一阵,低声道:“不知魔主是否想得到,我们能有如此法则运用。若是想不到,那这就是我们的制胜之机,不仅可自守,还可以……封魔。”

    安安忍不住道:“可以攻击?”

    “有机会的话,可以……或许一个小孩子无意将符箓帖在魔主背后,都可能让它吃不了兜着走,这就是天道相克。”

    安安心中很是震惊,这法则哪来的?小幽灵自带?

    它怎么什么都会?

    这就算了,反正那臭幽灵来历神秘。倒是先生,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吃透运用?这不光是画道的问题吧?

    一般人要理解领悟法则都不是这么一朝一夕,何况彻底吃透,再通过画道呈现出来?

    若说那小幽灵是远古大能,那先生是谁?

    仿佛无所不可知的流苏,仿佛无所不可为的秦弈。

    身沐冥河,斜倚凤翼。

    当这伙人拧成了一股绳,于是群魔退避,再无侵袭。

    秦弈抬头看着天花板,想了好一阵子,低声道:“画道和符箓,共通如此……师姐的画界之中,是否可以用这种方法补充道则?如果可以,那么师姐的无相之道,可能就在这里。”

第九百一十四章 此身何来(月票4000加更)

    制作这种高等级符箓,也是大耗心力之事。

    试手之后,就开始做真正的玉符,做一份就是一整天。

    连一丝分神都不敢有,必须一气呵成。

    而所谓的一气呵成,区区巴掌大的符箓画完却要一天,可知一笔一划是多么艰难。

    秦弈发现自己总是在做这种需要非常集中注意力和控制力的生活职业,炼丹制符炼器莫不如此。

    好像别人也一样?不不,明河轻影师姐青君她们好像就从来不需要搞这些名堂,连羽裳安安都不要搞,全特么不是名门出身就是族中小公主,生活职业不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差不到哪去了……

    轻影早年有些苦逼,可她好像全部心神都用在战斗历练了,生活职业是傀儡炼制,和战斗直接相关的。

    算来算去,自己这个“团队”唯一的生活职业师是他自己。

    这不一般都是团队里妹子操作的事情吗?

    妖妃实锤了。

    可棒棒当年应该是人皇无误吧,它怎么会这些的……难道真如它所言,天生就会?还是说那时候野蛮人部落,做什么都要亲力亲为?

    那可真是可怜的人皇。

    算了分心多想这无聊的事情干嘛,还是老实制符。

    一份玉符做完,秦弈发现自己法力都快要抽空了。

    这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活儿,自己造化金章这么高质量的法力修行,一层抵别人好几层了,如今乾元四层的修为,居然画一张符就抽空……

    一直元气满满的秦弈也难得地有些疲惫,揉着太阳穴下意识喊:“棒棒,看看我这画得……呃……”

    说了一半才想起棒棒这会儿不在,它也是分工在盯着这片魔域的状况呢,主要是它对此封印有些兴致勃勃。

    棒棒虽不在,身后却依然有柔嫩的小手伸来,轻轻抚在他的太阳穴上。

    这是棒棒在的话也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秦弈这才想起身后是安安。

    很快安安的声音传来:“先生休息会儿吧,这符肯定是成功了的,不用问小幽灵。”

    秦弈当然知道这符成功了,那磅礴的法则之力清晰无比,自己内心的魔念几乎被镇得无影无踪,都能感觉到自己此刻比任何时候都善良的样子……

    由于承载之器的档次太高,这符箓的成品估计不仅仅镇魔之用,看这光芒的态势,估计还能起到一定的防御效果,尤其是针对那种魔念攻击方式的防御。

    是大成了才对。

    只不过下意识地喊棒棒,好像做了什么事情不找它看看心里都不踏实似的。

    被安安这么一说,当然也反应过来不需要找棒棒。秦弈有些疲惫地往后靠着,便感到了水床一般的柔和温暖,有丝丝水灵沁入肌肤表里,漫遍五脏六腑,所有的疲惫就在此时清扫一空。

    这真是安安独有的辅助效果了,能让人快速从疲惫状态恢复,还能滋养弥补。

    一窝的战斗职业,唯有自己一个生活职业长期兼职辅助还要拎着棒子做主战,好不容易有个辅助,真让人想哭。

    不过安安这手揉捏,虽然温柔,却有些生涩,毕竟是个族中小公举,怕是很少照顾人的。秦弈忽然想起了曾经在羽人岛灵泉体验过羽裳的揉捏,那真是温柔,仿佛回到了孩提时母亲的怀抱。

    可惜羽裳很难得这么温柔,那之后也有揉捏过一两次,就感觉硬邦邦的没那么舒适了……嗯,按理羽裳确实也不是会照顾人的,多半是那次自己太累了,放大了体验吧……

    反正日子还长,以后自然就会了……

    秦弈迷迷糊糊地休憩了一阵,低声道:“安安……”

    安安“嗯”了一声。

    秦弈自嘲道:“你心中出尘高洁的有道先生,如今彻底崩没了吧?”

    安安吃吃地笑:“是啊。”

    “那时候我就说你有些误解……如今你却不失望?”

    “并没有什么可失望的,内在还是那个先生,并无误解。”

    “不觉得我太好色吗?”

    “我是海中妖族,不是君子国人。”安安倒有些奇怪地问秦弈:“总觉得先生爱把人之君子与我们所慕之道混为一谈,其实不是一回事吧。”

    秦弈抬头想了想,好像确实不是一回事。

    再说,大道万千,谁的道都不是一回事。

    安安所慕的,他也不知道是哪一项,其实男女情思一旦起了,想要去找道理都是缘木求鱼。

    话说这镇魔法纹有点副作用啊……这样柔柔地靠在安安怀里,妹子软软的香香的,素手轻揉,语意含情,他居然一点绮念都没有。

    改名太监法纹吧。

    这念头一起,秦弈忽然对自己有些吃惊。

    按理说镇魔法纹在身,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不三不四的想法才对,而不是起了想法再压制。

    既然如此,自己怎么还能莫名其妙想到这方面去?

    是自己的男女之欲已经浓到了天道法则都压不住的程度?不至于啊。太清级桃花也是调侃,难道还真成太清了呢?

    还是说自己有些什么特殊性,这类法则并不能完全对自己生效?

    恰好此时安安也在说:“安安觉得先生很特别……就算是形象崩了,安安也总有一种……嗯,怎么说呢,仿佛看见先生,就有一种慕道之感,仿佛先生的存在就代表了我所追寻的。”

    秦弈回过神,失笑道:“这是情人眼里出……出秦弈。”

    “倒也不像是情人眼中拔高。”安安有些出神地说着:“可能是崇拜感吧,就觉得先生没有做不到的事,我知道羽裳也有这种感觉,她内心疯狂崇拜先生的,以至于什么信仰传承都无视了,神祗凤皇也好,先祖鲲鹏也好,都失去了光环,因为先生才是她最崇拜的那个。这种心思,她多半不敢对族人说,反正先生对羽人也有大恩,她的行事能说得通就行。”

    “呃……”羽裳莫非不是因为调教么……

    估计还可能真不是,光是调教应该不够她这么服服帖帖。

    本以为是加上了恩情的缘故,如今看来还不止。

    崇拜?慕道?

    奇怪。

    明天问问明河轻影她们有没有这种感觉,她们应该没有吧,大家的前世今生因果挺明确的……要是真连凤皇与冥河都觉得自己近道那也太夸张了。

    安安又道:“就像这法则之纹……先生难道不觉得,即使是大悟性者,要吃透这法则也需要漫长的感悟?先生却是小幽灵灌输一通直接拿着就用,几乎没个过程。此非天生道者而何?”

    秦弈微微眯起了眼睛。

    正好刚刚想到这个法则对自己的限制力度好像一般般……

    好像自己凌驾在它之上的样子。

    是不是自己真的有点问题……

    对了……因为这身躯?

    这是个流苏都馋的身躯……

    看来修行到了现在,已经越发一点一滴地接触到身躯之谜了,此间事了,是该探寻的时候了。

    流苏不说是什么远古血脉,暂且不论,反正今生的父母是谁、是死是活,死的话是因何而死,活的话身处何地……原先不想承担此身因果,一直回避,如今看来,至少去了解一下总不是什么问题吧?

    该找个时间回去问问村长,老徐徐二柱还是徐二蛋来着?

第九百一十五章 编织时光

    秦弈的特殊还体现在,他做生活职业的时候,都属于修行。

    炼丹是修行,制符是修行。

    当初连种个药园子都是修行。

    虽然理论上所有人都是这样,当你专心做一件事并最终取得收获,那种过程就是修行。何况这类事情对法力锤炼、专注力、控制力,以及对此事的大道感悟,都是直接的锻炼效果,那就更是修行了。

    但一般人没有秦弈这么显见。若拿制符来修行,没画个十年八载也不会有明显突破的。

    安安陪着秦弈画了两天符,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修行开始涌动,慢慢地逼近五层的关口,又慢慢地突破了五层。

    安安:“……”

    其实安安察觉不到细节,细节上这种修行本身又不能获取能量,升级没这么恐怖。真正的能量获取和精神拓展,主要是因为和明河那一场双修导致的……

    明河是处子元阴,以棒棒的双修理论,这个从来是最补的。

    而且明河的双修还特别有益。

    未与前世融合前,她的修行就正好是与秦弈差不了多少的,符合双修最重要的双方差不多修行的需求。

    交替为冥河时,那种一界意志的弥漫,简直和啪了个星球一样。

    秦弈与无相双修过,岳姑娘……可当时的双修都没这么离谱,因为岳姑娘毕竟还是人间所感的法则,不像冥河自己就代表着一界法则。

    那种浩瀚苍茫的意,无边无际的幽垠,亘古流淌的天心,本身就是一种灌顶般的领悟,连秦弈的识海都感觉被拓宽了很多。

    要不是被孟轻影闯进来打断了那种冥冥之悟,说不定他当场就要突破五层了,可能还不止。

    然后……嗯……双修变成了三修,凤皇意与冥河意的交替,那是浴火重生与寂灭之河的极端冲突,带来的效果更恐怖。

    须知他是混沌修行。

    这生与死的意,简直天赐。

    这只要有一段时间积累消化,应该是足以突破到乾元后期的,如果再能有长时间沉淀感悟,甚至可能会是无相的敲门砖。

    别人感悟是苦求大道而得,他的感悟是啪了相应法则而得,秦弈自己都不敢细思,想多了都想揍自己一顿……

    咳。

    如今静下来,以制符方式慢慢消化修行,便逐步消化了那场双修所得,修为蹭蹭蹭就上去了。

    慢慢画着画着,到了三天四天,所有人所需的玉符制造完毕,秦弈的修行就变成了六层。

    安安:“……”

    她觉得恐怕魔主也不会想到,几天之前还是个乾元四层的男人,几天之后站它面前就变成了六层,看这架势再给他几天是不是要直冲乾元后期了?

    换了她是魔主估计都要来一句mmp了。

    其实她也想多了,这么短的时间,秦弈又不是神,再给几天也肯定突破不了后期坎。

    双修的红利快消化差不多了,真要到后期那就真需要时幻空间来开时间挂了。时幻空间如今还被老婆们占用呢嘤嘤嘤……

    想到这里,秦弈才想起时幻空间的变速效果应该昨天就到了,居然忘了给她们续费……她们也没出来说,这是什么情况得去瞧瞧。

    便递了一个玉符给安安:“这个你先收着,此番至关重要。”

    “嗯。”安安收了,又有些犹豫道:“先生之前试手的那张纸符还要么?”

    秦弈愣了愣:“那纸符虽然有效,但毕竟只是一次性符箓,也易损毁,你拿去干嘛?”

    安安笑了一下:“看那时候的先生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很好看。后来做玉符反倒没那意韵了,那纸符便给我留念吧。”

    秦弈失笑,便把纸符也给了她,揉揉她的脑袋:“先生没什么东西送你,以后有机会再看看有什么好的……”

    安安笑道:“之前从冰魔那里搞的冰岚晶髓,难道不是先生送我的东西?”

    “那个啊,那是团队战备所用,不算。”秦弈眨巴眨巴眼睛:“要个定情的。”

    安安脸红红地啐了一口:“谁跟你有情!我就是个被欺负的小丫鬟。”

    说完不等秦弈回话,抓着纸符一溜烟跑了。

    妹子的娇俏含羞让秦弈心情大好,神清气爽地去了时幻空间。

    刚刚走到门外,就看见紫色的火焰冲霄而起,恐怖的无相气息染透了天际,星云之上,一只紫色凤凰展翅翱翔,在银河之中盘旋飞舞。双翅轻振,便是漫天星斗。

    鸑鷟之意,彻底复苏,孟轻影踏入无相。

    秦弈加快了脚步,飞速进门,就看见时幻空间已经打开,明河盘膝坐在外面,孟轻影站立一边,闭着的眼眸正在此时睁开。

    紫眸闪过,又恢复成黑瞳。

    “成了?”秦弈大喜过去:“昨天时幻空间的时间流速就不变了,怎么不去找我?”

    孟轻影板着脸道:“凡人,你是谁?”

    秦弈伸手在她脑袋在拍了一下:“就算你变成鸑鷟,在我这已经装不了逼了。”

    孟轻影抱头噘嘴,什么气势都被拍没了,兀自强撑道:“你不就是个助我突破无相的炉鼎,得意什么……”

    秦弈嘿嘿笑着不说话,还是轻影就行,她和鸑鷟的融合果然没有麻烦。

    谁是炉鼎重要么,你说是就是吧。

    明河盘膝坐在一边,平静道:“昨天我们已经出了空间,轻影差最后一步突破,便没离开。我在研究你这个时幻空间是否能拓展,这太小了实在不方便……”

    秦弈道:“我是利用了时幻之纱构建的独立空间,这匹纱就这么大,很难扩展空间的。你有什么主意吗?”

    “时幻之纱,不是固定成品,它本身就是光阴千万载交织而成的具现,只要时光悠悠流淌,它就能继续织下去,越来越大。”

    秦弈哭笑不得:“等光阴自然编织,那要多久啊……”

    明河摇摇头:“等待自然编织,那不知要亿万年才能加一尺。但我们可以自己设法编织……”

    秦弈愕然。棒棒都没这手法,你可以么?

    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明河笑了笑:“流苏……你对它还真是依赖,觉得它不会的就没人会了么……”

    “呃呃……”秦弈挠头。

    明河悠悠道:“流苏还真不是什么都会,至少她对时光不如瑶光精研,便如她不知卜,看不透未来。”

    “……你们天枢神阙的卜,我也没觉得多牛。”

    “是因为大能不可算,而你又有些奇怪……算别人倒也没多难。”

    连明河也说“你有些奇怪”……

    秦弈有些慎重地问道:“如何奇怪?”

    “就是不可算,只能得个非常模糊的卦爻,不知何故……”这问题曦月说不清,明河显然也说不清,卜算之道她还是个徒弟呢……

    便还是继续说正事:“话说回来,流苏倒也不是不会,她至少能知。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它是魂体,不能用法力,而你的修行不够,做不了这事而已。”

    搞了半天是自己太菜?那奇怪有个啥用,不能当饭吃。

    秦弈无语道:“这意思,你们现在无相了,能织?”

    明河轻抚时幻,低声轻语:“昨日之河,是否今日所见?日月相替人暗换,此时也。迢迢银汉,就否九幽之渊?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空也。生生相错、世世轮回,三生相见,忘川不移,此时空之交替也。我与轻影合作,便是亘古时空之幻淼,人类可证此道,莫非我俩与天地同生者反倒不知?”

    孟轻影淡淡一笑:“大道法则就在那里,谁皆可见,人类可以有惊才绝艳者印证混元,然而自天地剖判,我们就在这个世界上了……这上下四方古往今来,世间大道的见证者,可不是只有瑶光与流苏。”

    秦弈泪流满面。逼都给你们装完了我能说啥……

    我是炉鼎我是炉鼎,你们都是大能,我给你们炼丹制符就行了……

第九百一十六章 请君入瓮

    明河与孟轻影真的开始尝试合作编织时幻之纱,扩展空间。

    外面过了三天,对她们就是足足两年半的时间互相抱在里面,还是累世恩仇难以尽述的两人,那滋味实不足与外人道,真是受够了!

    全身都是对方的气味了!

    和秦弈那个的话,他闻着自己身上有对方的香味会不会就想起对方了,神特么还有这种绿法,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人从来没有这么齐心协作过,为的竟是要把这个束缚了她们两年半的破空间扩大。

    流苏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蹲在秦弈肩膀上看两人织布,口中凉凉道:“哎哟不错,你耕田来我织布,这俩女人总算做了点女人该做的事。”

    秦弈斜眼看它。

    这货估计是刚才听到这俩对它不甚尊敬的言语,特来说怪话了。

    那边孟轻影头也不回地甩了句:“说得他耕过田似的。”

    流苏乐了:“你确定他没耕过田?我看这田已经变肥了,牛都快耕死了。”

    秦弈差点没喷出来。

    孟轻影愣了几秒才醒悟这是什么意思,鄙视道:“果然是野蛮人。”

    流苏悠悠道:“傻鸟。”

    “我忍你几万年了!变成个球还这么嚣张!”孟轻影扑了过去。

    流苏做了个防御架势:“当年你还有点堂皇气势,如今变得跟个小**似的鬼样子,能比个球好哪去?”

    一人一球很快打成了一团。

    秦弈:“……”

    这才反应过来,这俩是熟识。

    不但是熟识,而且是敌人,当年的凤皇站天帝一边的,也被棒棒锤过……棒棒说过“凤皇也不是啥好东西”,而凤皇挨揍后回家对羽人护卫们破口大骂流苏,羽人流传下来语焉不详,变成了忌讳“流苏”这件东西……

    “忍你几万年了”,简直闻者心酸见者落泪。

    觉醒之后的后遗症啊,以前轻影对棒棒没意见的……

    其实这俩打架挺认真的,可不动用阳神术法的情况下,小幽灵的模样打起来怎么看都像是猫猫拳,秦弈脸颊抽了抽,实在没眼看,还是看向了明河。

    之前说过棒棒没去过冥河畔,这估计是远古唯一的一个和棒棒没仇的……真是谢天谢地,太不容易了,怕是比太清之上还稀罕。

    原因是没照过面,否则可能也难说……

    秦弈索性懒得搭理那边打猫猫拳,仔细看明河织布。

    这就赏心悦目得多了……玉手挥洒之下,犹如银河倾泻于九天,忘川流淌于幽冥,神秘缥缈的荧光缭绕,仿佛挥手便是一道长河。

    时光长河。

    河水之上,光芒点点,灵气氤氲,渐渐流淌成了一片纱。

    美丽,仙气,格调还出奇的高。

    配上美人如玉,静谧出尘,那就更是极致的视觉享受。

    看着时幻之纱渐渐越来越大,秦弈心中颇喜。

    之前那个是真的蛋疼,导致他明明有强力外挂都懒得用。如今既然扩大了,且不说一次持续多少年的事情能否提升,光是这空间就让人舒坦,完全可以往里面呆着不出来了嘛……

    明河安静地看着渐渐成型的新纱,忽然开口:“塑造独立空间,还是要你的能力,别在那打架了,做正事。”

    孟轻影悻悻然弃了流苏,过来干活。

    流苏也没追她,笑眯眯地看着她把时幻之纱卷成了一个小屋子空间,添加隔绝位面的能力。

    时幻空间,本来就是要时间空间两种能力配合才能达成的。

    某种意义上说,天宫也是一个时幻空间,只不过档次要比这高了,那可能是一个位面,而不仅是一个宫殿。

    按照瑶光当年的意愿,多半是要开辟一个“天界”出来的。

    秦弈正在走神想天帝之争,就见明河淡淡转头,看向了流苏,那目光悠远得,根本不像看自己人。

    秦弈心中一个咯噔,不是吧,你们当年不是没恩怨吗?

    却听明河淡淡道:“当年有人说,那条雁过拔毛的臭屁河,愣是没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扒得她光溜溜的,让她也尝尝滋味。——这话谁说的?”

    流苏往后飘了半尺,眼珠子滴溜溜的:“反正我现在看见了。”

    秦弈汗如雨下。

    怪不得你说它不需要赴幽冥,九天十地亦知其名。

    能不知道嘛!

    明河手上凝起了神光。

    小幽灵摸出了狼牙棒。

    又打起来了……

    秦弈笼着手蹲在一边看孟轻影搭屋子,压根懒得理她们。

    反正都不是生死仇,小事儿。

    输赢的结果最多就是扒得光溜溜的或者被拍皮球,就看谁恢复得比较好了……

    话说这时幻空间两年半,孟轻影突破无相,明河也巩固了很多,似乎已经恢复到了无相二层,还能继续涨。

    这两个bug中的战斗机,继续给她们时间,不知道这魔渊还扛得住不……

    秦弈忽然问:“棒棒,这几天观测此地,有动静吗?”

    流苏一边和明河打架,一边随口回答:“有,试图出来过一次,见我盯着就缩回去了。”

    秦弈点点头,对方显然也不是蹲下面无所事事地笃定大家找不到路,更不可能看着这伙人坐在他们头上跟度假一样,想必也是很想摸清楚他们这上面的“敌情”。只是封印既在,流苏又盯着,他们连探个神念出来都不敢。

    其实大家在上面突飞猛进地修行做战备,下面也肯定不是没变化。

    如果说原本不会有太多禁制啊阵法啊之类的东西,那么现在一定是遍布其中,步步危机了。

    那么就看是他们在上面突破得凶残,还是魔主在下面布置得凶残。

    这种状况下,有时幻之纱这样的bug,更该好好利用。

    当然这种军备竞赛也不可能无休止地进行,秦弈觉得魔主应该还是有对外通讯的手段,比如所谓的魔念牵引,让外部群魔都接收到信息之类的,也就是说如今外围也有布置,随时可能生变。比如说……那个“熟人”得知消息的话,会有什么变故?

    要进去的话,还是得尽早。

    秦弈也和悲愿一样的想法——连这等实力都不敢下魔渊,那还有什么敢?

    流苏,凤皇,冥河,悲愿,鲲鹏之后。

    这种豪华阵容,哪怕基本都不在巅峰实力,那也是跺跺脚连远古仙神都要抖三抖。

    加上他秦弈,带了一个团队大奶,已证先天水之灵。

    这就是最好的机会,无论对方有什么布置也能闯一闯。

    秦弈计划再留三天,在时幻空间里也就是再呆个两年半,尽量争取把自己的乾元后期给突破了,也让明河轻影恢复得更扎实。在魔主那边看来,这区区几天绝对不可能达成多大的突破,结果这边其实是修行了好几年的……这种信息的落差,才是真正制胜的法宝。

    随着孟轻影一声轻喝,有幽火缭绕,仿佛祭炼。时光氤氲,空间交错,新的时幻空间彻底成型。

    有一个私人小车库的大小了……虽然比起一般的房间还不如,终于不再是只够两人抱着坐在里面的小空间。

    秦弈掀开时幻之纱往里打量,总觉得里面是不是该第一时间添置一铺床?

    “棒棒。”

    “喊得没完了还,没看见我在打架?”

    秦弈头也不回地伸过手,一把就将它拎了过来:“看看这空间里面可以添置物品么?会不会造成什么问题?”

    流苏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能有什么问题?你们的法衣难道不是物品?既然衣服能在里面,别的东西当然也能。你有个东西可以派上用场了。”

    秦弈一愣:“什么?”

    “在昆仑虚得到的演世之莲的莲台。”流苏挤眉弄眼:“那是个修行宝地,只是平时动不动掏个莲台出来修行感觉很蠢,放置在这空间里岂不是正得其所?”

    那当然是个修行宝地,合上叶子的时候能供两个人在里面胡天胡地,摊开叶子的话估计三四个人都不是问题……

    呃不是,修行宝地的意思是它的灵气浓郁,是演世之能……

    秦弈干咳两声,掏出演世莲台小心地放置在时幻空间里。

    孟轻影一看就投去了鄙视的目光:“这不就是你和那谁在欲海里用的道具么?就知道,弄出大空间,你这脑瓜子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这。”

    秦弈果断甩锅:“棒棒说这个修行最好。”

    “切!”孟轻影转身欲走。

    秦弈一把拉住她:“少主如今修行还比不上明河,难道不应该多努力?”

    孟轻影似笑非笑:“我比较建议你,和明河先使用这个修行最好的东西,你会感谢我的。”

    明河听得一脸懵,下一刻就被秦弈抱了进去。

    “诶诶诶!”明河拳打脚踢:“我们弄大了时幻空间,不是为了让你可以更方便做这种事的!”

    孟轻影拍手笑:“小道姑作茧自缚。”

    话音未落,忽然吃了流苏一个偷袭,定身不会动了。

    “傻鸟还敢打我,嘻嘻。”流苏一把将她也丢了进去:“请君入瓮。”

    ————

    ps:是谁在到处说我下本不写后宫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下本写啥,怎么有人比我还清楚啊……

第九百一十七章 各自前行

    我看大家可能不太爱看修行解释,过渡章。

    ——————

    这是真作茧自缚兼请君入瓮,两人怎么也没想到憋着劲儿扩大了时幻空间,居然第一件事就是自己两人一起和秦弈做那事用的。

    秦弈还很理直气壮:

    大敌当前,应该努力修行,我才乾元六层,要是挂在魔渊怎么办……

    才,乾元六层。

    明河孟轻影都无力吐槽,我们是觉醒前世才无相的,要是正常修行我们现在也就乾元初期,一两层的样子。你才修行多久都乾元六层了好意思装可怜?你这个“才”字说出去,会被天下人打死的。

    但不管装不装可怜,大敌当前倒是确实的,两人也怕秦弈修行不足会有危险,也只能接受来就来了的事实。

    秦弈发现这个效果是真的好。

    昆仑演世莲台,本来就极具灵气,不知道那朵被天上人弄走的莲花具体是什么效果,总之莲台上修行,根本不需要担心灵气质量的问题,目测这种灵气浓度要比外面多个好几倍,也不知道比不比得过天宫的九倍灵气,感觉差也差不了多少的样子。

    这种修行环境当然是得天独厚。

    再加上和这俩的双修感悟实在太好了……

    如当初与岳姑娘的双修,不但提升修行,还彻底巩固了他体内的太阴之息。与这俩也一样,还更凶残,重生与寂灭的法则之意在心头缭绕不去,又是包裹在演世莲台之中,那种混沌创世的感悟、生与死的交融,时常让秦弈恍惚间回忆起在建木上看见开花时的那种感觉。

    与天地共生的混元。

    他经常会恍惚觉得自己是一颗蛋……

    是圆,是元,是丹,是一,是混沌初始,是大道未名之前。

    乾元六层到七层坎,是中期到后期的大坎,跨过这一层之后,虽然在能量层级上与无相还有距离,但在大道之证上实际就是寻找破关无相之门的阶段了。

    所以经常会有些某境界还没圆满的人满口都是追寻下一境界的门槛,就是因为意识上已经达到了。

    这是很重要的一坎。

    原本秦弈也不觉得自己在这么短时间内可以突破乾元七层,毕竟六层都才刚刚达到呢……六层到七层又是个大坎,本以为能修炼到坎上停止就差不多了。

    然而事实告诉他,时幻空间内双修了一个多月后,七层大关轰然而破,仿佛门槛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与这一对儿的双修加上演世莲台,神效可见一斑。

    其实当真正进入双修状态的时候,确实是没有男**邪之感的。甚至你都感觉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动作……修是修行,当低级时,灵魂是沉浸在内视运转之中,如今的级别,则是沐浴在大道的感悟里。

    在绝大部分时候,大家还是在里面正常打坐静修的。

    而且也不是一直呆在里面,时常要出来。

    明河孟轻影要出去检视魔渊,还得外出旸谷看看外部状况,不可能在敌境跟个后花园似的修行得不管不顾。

    而秦弈去找了羽裳。

    …………

    羽裳的修行有些特别,她挑地儿的。

    她感悟的先祖大道,在这片扭曲紊乱的地方很不稳定,有的位置毫无感应,有的位置纠缠冲突,只有很小部分区域能感觉稍微清晰明朗些。

    这也不代表是封印最薄弱点,说不定相反,因为封印最盛,所以魔气不显,原鲲鹏之意就浓郁了。

    反正当空间扭曲后一切不能以常理衡量,从哪方面去说都有其道理。

    所以大家也没法直接找路,此时只是作为羽裳的修行之地使用。她一直自己僻处一个感觉最清晰的地方,默默修行。

    秦弈还试过把时幻空间挪到她这边,结果发现空间一隔,感悟就没了,无奈放弃。

    流苏大部分时候其实是在照应她,对流苏而言,算是对人相当不错的表现了。羽裳的忠贞无求让它挺感动的……虽然羽裳对它敬而远之,它对羽裳倒是比对其他人都好。

    而秦弈在制符之前,也给羽裳的位置布置了阵旗,也是怕她一个人有失。

    既然如此,秦弈当然也不可能自己躲在时幻空间里两年半,哪怕外面才三天,那是一刻都未必放心,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去看看羽裳。

    羽裳自己倒没有别人感觉的那么孤苦伶仃样儿,她沉陷在修行里不可自拔。

    当初在妖城鲲鹏紫府,鲲鹏遗念给她灌输了远古之道,但这里有些缺憾,因为鲲鹏只有躯体遗留的残念,只能给予模糊的灌输,可不像流苏能够活蹦乱跳地给秦弈清清楚楚地**传道。

    所以只能说小半靠传,大半得靠悟。就像是程程她们进鲲鹏紫府,也是通过遗念去感悟妖族往圣开天之道的,羽裳也就是比别人多了个血脉优势,接受得比较有针对性,不需要从纷乱的大道中去追寻最适合自己的一种,并且能接受别人都不可接受的血脉之传。

    仅此而已,是传承,但不能一步登天。

    对于当时才晖阳破乾元的羽裳而言,感悟如此高端大道的的能力是绝对不足的,接受的传承只是让她成功突破乾元坎,并且由“风”的认知转为对“气”的认知。

    算是质的突破了。

    可想要再进一步追寻祖圣之路,那枯坐紫府是肯定不行的。

    因此鲲鹏让她来北冥,追寻祖圣源初之地。

    里面有鲲鹏当年留下的一些东西——虽然此时可能已经没了……但这个孕育鲲鹏大道的北冥本身才是最重要的,鲲鹏能出自其中,她也可以。只要身处其中,早晚有一天羽裳就是第二个鲲鹏。

    或者鸿鹄。

    所以她在此修行特别挑地儿,也特别专注,因为实际上这里是她的造化之地,是她的血脉主场,不是秦弈也不是明河孟轻影的。

    她压根没心思去和谁争风吃醋。

    庞大的先祖之悟涌入心头,洗涤身躯,她觉得自己身处茫茫宇宙,日月星辰都只是自己羽毛之下的小气泡,羽翼一张,便能把星球当皮球来拍。

    她知道那是自己最终极的追求,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办到。

    同样还有一种感觉……如此浩大之意,遨游宇宙不可限的意志,羽人的路从来就不该是谁的侍卫,没有什么神祗值得此族供奉。

    所以羽人的路子从来有问题,数万年没有无相正是因为迷失了血脉的方向。

    那么……更不该是某个男人的跟随,对不对?

    但是……

    羽裳睁开眼睛。

    前方是秦弈的笑脸,他就盘膝坐在面前,似乎已经打量了她很久很久。

    羽裳觉得这种感觉真好。

    就像清晨起床,睁眼看见了夫君。

    他从来没忘记自己,隔三差五都这么蹲面前。

    在秦弈的角度是每过几天都出来看看羽裳,在羽裳这边就是每隔几炷香他就来了。跟个猴一样,多萌啊。

    跟着他有什么不好,难道跟先祖那样,啪了谁留下了后代都不知道,遗弃几万年?

    那叫潇洒?叫高格调?叫超出了男欢女爱小格局?

    tui~那叫渣男。

    鲲鹏绝对想不到,自己在后人眼中是个反面教材的典型代表,不找它算账追究遗弃之罪就不错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 撕天

    “夫君不是应该在时幻空间内奋勇精进,跟冥河与凤神……算了鸑鷟,多多双修几次,说不定无相都有望?”羽裳笑道:“怎么有空三天两头跑出来,蹲我面前看。”

    “你好看。”

    “少来。”羽裳笑道:“她们都比我好看。”

    “那倒未必。实力和身份,与颜值无关……再说就算排实力和身份,你也不比谁差了。”秦弈道:“我一直觉得那些动不动做美女排行的很神奇,人的美丽真能排出一二三四来吗?”

    羽裳想了想,悠悠道:“有些还是可以的吧,我就觉得我比那只蚌漂亮。”

    远处的安安看着水球:“……”

    秦弈两头不得罪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开口就道:“自己当然得有自信,我也觉得我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

    羽裳偏着头打量他好一阵子,眼里有些笑意:“我也这么觉得。”

    这笑意明显说他不要脸,嗯,要是棒棒非嘲讽得他连妈妈都不认识了,羽裳还是给面子的。

    果然流苏的传音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不要脸,别的不说,光看你记忆中有几个古天什么焦恩什么的都比你英俊。我记得你还变过一个……”

    “他们最多和我差不多,能比我英俊的我只认识一个姓姬的写手。”

    “呸。”流苏不说话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她们心中秦弈还真是最英俊的,哪怕那不是真的……

    羽裳虽然老实寡言,却不是没自信的那一款,相反她很骄傲,哪怕是凤皇已经变成撕逼对象了,她也没觉得自己不如孟轻影。小道姑什么的就别提了,有我姿势多么?

    哼。

    羽裳现在憋着劲儿冲级,没打算这时候和她俩争什么,等自己这北冥之事搞好了,大家走着瞧,时幻空间难道就你们能用?

    她很大方地道:“夫君也不用总是担心冷落于我,导致跑来跑去的平白中断自己的修行。其实我在这里很好,感悟很多。你看我的修行是不是长进得飞快?”

    秦弈点点头,确实长进得飞快,羽裳从鲲鹏紫府出关之时刚刚突破乾元,和自己双修一段时间巩固了一下就离开妖城了,可如今她也乾元三层了,正卡在突破四层的关口上。

    也是坐火箭一样。

    她们现在的情况,修行速度都不能以常理衡量了,天知道北冥之地给她到底带来了多少……一旦真正进入魔渊底部,秦弈相信羽裳的无相之途也在这里,只不过或许需要时间……那是以后的事了。

    但他没有附和羽裳说“那你加油,我去练自己的了”,而是道:“修行一不可急,二不可执,长此盘坐静修容易有障,不如动静相宜。”

    羽裳听着就想歪了,脸红红道:“夫君是和她们动得腻了,想要了换口味么?也不是不可以啦……”

    秦弈差点没打个趔趄:“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我们应当出去走走。”

    羽裳眼睛亮晶晶的。

    看得出秦弈不是故意来做什么陪伴或者弥补的,而是真的这么认为。

    忘了而想起,才需弥补,而他从来就没忘。

    从这两天每隔几炷香就跑出来看她就知道了……

    既关心她的状态,也担心她的安危,只要她不在时幻空间内一起修行,秦弈或许都心神不定。

    羽裳真觉得,即使哪天证了鲲鹏之浩瀚,自己也不可能舍开这个男人的。

    “那就出去走走。”羽裳站起身来,伸出了手。

    秦弈一把握住,两人牵手而出。

    旸谷并不是一个非常大的谷,相对于整个北冥之浩渺而言,旸谷只是靠东的一隅之地,占比小得很。

    谷中由于幽日族的长期居住,便不是早前想象中的蛮荒原生态之谷。四处都是建筑,还有人造的灵田等等,其建筑风格和大荒许多族群所居之城很是相近,由于受了菩提寺的影响,风格还带了佛寺意味,两人随处还能看见一些佛塔碑林,同时也是一种修行设置。

    与各族区别主要在于,所用的各类纹饰喜欢太阳纹。中间是黑色,周围有光芒外放的雕刻之形,算是暗日。

    建筑用料也尚黑,与外面茫茫白色冰川形成了鲜明对比。黑色又不是阴沉的彻底漆黑,而是乌亮的色泽,如同黑晶一般。

    抛开敌我来说,其实此地挺漂亮的。

    两人一路慢慢走着,心中都闪过一种感觉——还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匆匆行色,错过了太多。

    来旸谷这么久了,只记得战斗与修行,可曾看看旸谷什么模样?

    就连旸谷之外,浩浩北冥,也就那么惊鸿一瞥,除了看见海水与冰山,就什么都没看过了。

    诚为可惜。

    羽裳在这种地方颇有一点回了大荒的感觉,加上这又是海,又有先祖之意隐隐弥散,她在此地其实比在神州更舒服。

    走了好一阵子,她幽幽叹了口气:“当初我与夫君说的,看看海外之地,看看神州,看看别处……如今算是做到了一半么?”

    “算吧,北冥这种地方,很多人都没来过的。”秦弈低声道:“只是可惜,我们来过也差点如同没来过。”

    “嗯。”羽裳要说的也是这个,她笑了笑道:“如今‘慢’下来,果然感觉舒服很多,夫君说得对,需动静相宜。”

    秦弈道:“早晚有一天,我还要回来时路重新看看。”

    羽裳知道秦弈的来时路指什么,这语意里指的不是风景了,而是修行路的回顾,红尘初心的体悟吧。

    因为这种意愿,秦弈已经不止一次表达过了。

    她却不想在这时候多说修行话题,只是笑道:“旸谷本来可能在东海?夫君是否觉得该把它挪回去?”

    秦弈笑道:“你倒是什么好东西都想往海中搬。”

    “恰恰相反。”羽裳笑道:“旸谷在哪里并不重要了,我觉得它就留在北冥挺好的,也算让广淼单一的北冥多了异样的风景。”

    秦弈颔首道:“却也是的,就像你当初说的,茫茫东海,看似让人心胸广博,可呆久了会发疯压抑。东海有了建木之绿意,才让人觉得温暖起来,这北冥有旸谷,其实挺好。”

    见秦弈还记得她早前说过的话,羽裳笑得很是开心,那笑容里的甜意看得远处看水球的安安牙都有些发酸。

    话说先生这么有女人缘也不是白来的,他确实很细心,不知道何时说的一句话他都能记在心里。

    秦弈忽然道:“羽裳,你这种想要离开大海,遨游天下的心思,其实就是鲲鹏之意的遗留吧。”

    羽裳道:“是有这个意思,可能就是刻在血脉身处的烙印吧。当接收了先祖传承后,我心还更大了,想想都好笑。”

    秦弈奇道:“怎么大了?”

    羽裳不好意思地道:“我想要飞跃宇宙,看看不同的星辰。”

    秦弈心中微动。

    这其实也是自有智慧生命以来,从来都有人向往的志向。

    于是某些世界寻道,某些世界航空。

    有鲲鹏垂云,有流苏撕天。

    当“道”之一字走到了深处,果然同归。

    流苏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看看星辰,不够大。”

    羽裳一愣:“若我所知无误,这宇宙根本是没有尽头的,如何不够大?”

    “因为你之所思,还是单维的。”流苏道:“空间之广,不但在横,还在纵。三千世界,位面交叠,在你我之外,同样无垠的宇宙还有不知几重。我撕了一片虚假之天,又焉知整个茫茫宇宙又不是另一个虚假之天?”

    这回别说羽裳了,秦弈心中都有些惊。

    好像还是小看了这世界的太清。怪不得棒棒看过自己记忆中的宇宙星辰,却从来没有表示任何吃惊,这对它属于基操?

    流苏又道:“我们不说那么虚的,往小了说……既然曾经有虚假之天,那么这天幕必有人所创。谁干的?”

    这才是流苏撕天的意义。

第九百一十九章 三途(加更25/141)

    秦弈看过很多小说。

    往往是修行到了一定时候,发现“天是假的”。

    而此世并不需要他这个穿越者来解释这些。很早年前,就由于一个牛逼哄哄的鼻孔人……或许还有瑶光吧,秦弈觉得这种事未必是棒棒一个人干的,但在棒棒口中显然不会有瑶光什么事儿……

    反正由于这些惊才绝艳的人类存在,导致“天是假的”这个概念在几万年前就已经揭晓,并且撕裂苍穹,已经轮不到他来装逼了。

    未必是所有修行世界都有这样的概念,而是一种象征。

    便如没有灵气的世界,走科学道途的人们破除了“天圆地方”的认知,也是撕开了“天如圆盖”的假象。

    算是类似的象征意义,对应在修行世界,那便是撕天。

    这是人类探索自然的脚步,永不停息,无论哪个世界都一样。

    这不重要了,文青的感叹不是在这时候发表的。

    重要的是实际问题:门的外面,还有人。

    门是众妙之门,也是撕开道途的迷雾,看见了真实之门。

    不是一个实物,是多次元的意义。

    宇宙是多元的。

    位面是交叠的。

    如果门外有人,连这天幕都是他们创的,那这位面是不是他们创的?

    这世界就如师姐的画中界,创世演化,亿万年后,里面的生灵发现了“天是假的”,于是不甘怒吼,轰开了那副画?

    想想居然还是挺带感的设定。

    可若是如此,那门外人怎么几万年没动静?

    被棒棒它们打死了?

    流苏仿佛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此界确实原本是别人所创之界,如果位界有上下大小之分,这是下界,也叫小千世界。但这不重要,当天幕洞开,勾连宇宙,上下四方尽数贯通,此界也就与其他位界没有了大小之差,此为平行宇宙。”

    秦弈点点头,继续听讲。

    流苏道:“既然是平行所在,没有大小,那大家也没有什么非要打穿上界的想法了,有意义吗?反正修行到了太清,自可穿梭宇宙,上天入地,不过如是。去了另一界,和此界又有什么区别?”

    秦弈终于道:“看来不用一界一界往上打了。”

    流苏笑道:“你好像有点松了口气的样子?”

    “因为我觉得那种没完没了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意思,在我的本心上,更喜欢住在仙迹村里,和你们悠游林下。”

    “呵……”流苏淡淡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人觉得这么个下界居然和他们平行,不舒服了,于是想要纳入统治。”

    秦弈皱眉道:“这心性,平行位面的魔道修士?”

    “什么世界也有正魔,即使正道也未必就那么清净,这不重要。”流苏笑道:“问题在于,他们也就和我们半斤八两,大家都是太清之能,于是被我们打回去了。继而封锁此界,从此独立。”

    秦弈道:“对方都能创世了,反而被你们打败?”

    “创世者可未必是他们,不过意外发现一界罢了。”流苏神情有些悠远:“创世者必是太清之上,那种境界不会再有闲情逸致争什么了,若是我创一界,有人跳出来,我只会抚掌而笑:长大了。”

    天知道一只球的神情怎么看出悠远的,秦弈听得有些无语,却又认同得很。

    确实如此,真的有这样的大能,自当有这种胸怀。哪怕是魔道,都会有这样的大气。

    否则就没有资格成为这样的修行。

    会产生什么鄙视下界的、什么来争此界资源的,显然是一些不相干的局外人而已。

    流苏又道:“我与瑶光都很向往这种道途,可惜我们都失之毫厘。最终分道扬镳,是由寻道之路不同而起,也是因为外敌已去,轮到内部统治之争的凸显了。后面的事你大约也都知道了。”

    秦弈能感觉棒棒其实挺缅怀当年。

    棒棒看似得罪过非常多远古大能,实际数来数去也是锤的妖族,比如冥河它就没去锤,最多只是口嗨。按这个说法,其实也就是此界生灵内部开始争夺统治的群雄争霸时期了,棒棒不锤它们锤谁?

    很明显,人族双秀并立,妖族也不是统一族群,于是人族开始上风。

    那锤遍天下的豪情霸气,和现在成只球卖萌的反差,是个人都会缅怀吧。而且……棒棒和瑶光曾经是真的并肩作战过吧……

    可惜最终决裂。

    道不同。

    正在思考,忽然察觉身边有异,羽裳已经好久没说话了。

    秦弈忙转头一看,却见羽裳默立身边,微微垂着眼帘,好像不自觉地进入了入定状态。

    流苏这番话对她的触动太大了。

    浩瀚宏远,纵横交错,不见尽头。

    此道之所在。

    秦弈眼睁睁地看着羽裳身上的气息磅礴滋长,汹涌澎湃,静坐数日都没突破的乾元中期坎,竟在这意外散个步聊个天的过程里,契机突来,轰然洞开。

    那魔气冥气纠缠的北冥之息,原本错综复杂不可辩,此时在羽裳眼中却似是有梳子整理一样,涓涓气流梳理得越发清晰。

    “我找到了,北冥之渊应该在哪里!”

    两声轻响,明河孟轻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左右。

    敢情都是一直在偷窥秦弈和羽裳散步呢,原本流苏说的事情她们都知道,倒没什么表示。可一听羽裳这话,两人立刻就出现了。

    “如何?”孟轻影问道:“我们一直在等你有所感,毕竟此地是你血脉主场,如果有人能解开这迷雾,就只有你了。”

    “我能找到大致方位,跟我来。”羽裳张开羽翼直奔而出。

    秦弈也无心再想古往今来了,等闲下来找棒棒问个清楚就是,时间多的是。眼下还是做好眼下的事情更重要。

    过不多时,众人面面相觑地看着眼前的雷霆通道,无语凝噎。

    原来就是门口。每个人都跟玩弄弟弟一样玩进来的雷霆路。

    大家这几天几乎是勘察过了整个旸谷的每一寸地域,也没找到门径,却原来还是犯了灯下黑的错误,就在每个人都路过了的地方,却没人看一眼。

    羽裳只能确定地点,而破开此地封印入内还是需要明河的能力。

    因为这里交叠了忘川。

    为何北冥之渊变成魔渊?那是因为地狱叠在了这里。

    可幽冥之主就在此地,明河当然有能力将它挪开,露出通向底部深渊的途径。

    然后还需要流苏的能力……

    研究了这么久,它已经知道怎么破开鹤悼当初镇压魔渊的封印了。

    要不然还得回去找鹤悼帮忙,这事可难。

    羽裳手按虚空,虚空裂隙中隐隐出现了一个数丈方圆的白色漩涡。

    那就是核心点。

    流苏伸指一点,有道家阴阳鱼一闪即过,似乎空气被撕开了的样子,那是封印被解开了一条通道。

    明河轻掐法印,忘川退避,路径通达。

    冥狱、血光、魔物的嘶吼,震透天渊。

    悲愿出现在身边,低喧佛号:“阿弥陀佛……此即三途。”

    三途河,冥河的佛教别称。

    何谓三途,火狱、血狱、刀狱,对应的是地狱道、畜生道、饿鬼道。

    这不是幽冥原物。

    是凤皇所设,六道轮回的一环。

    孟轻影紫眸幽幽,望断深渊:“这个地方,根本就是我们的道途。”

    秦弈也觉得,魔主看这群人的阵容,可能会觉得日了狗。

第九百二十章 兵分三路

    孟轻影说道途,当然没错,这确实是当年凤皇的道途遗留。

    若是孟轻影将这因果了断之后,她必定还能有所突破。

    当然也很危险。

    没人责怪孟轻影当年搞出了遗祸,本来无祸,这是悲愿斩三尸导致的,和孟轻影没关系。

    所有人都瞪着悲愿不说话,悲愿低眉顺目也不说话。

    秦弈懒得骂他,看着入口沉吟。

    这是六道之途,虽然只有一半。但集合的是最凶险的部分,六道之中最恶劣的三道。

    基本上曾以为在幽冥要遇到的东西其实都集中在这了,是当年凤皇集合了血幽之界相关的意象法则,揉和而成的轮回路,而轮回之盘就是其中核心界点。

    当三途在此,魔念悲愿为核,这其实就是魔念悲愿的“身躯”。

    他不再是一个纯魂体恶念的概念了,算是“一界之灵”,这可比偷出封印去外面搞事难缠多了。怪不得不出去了,就在下面等他们呢。

    孟轻影叹了口气:“比较麻烦的是,我们可能会被迫分散。”

    秦弈问道:“何解?”

    “这是轮回法则的其中一种体现,生灵入内,会匹配最贴合的一道空间,自动传入此道……”

    “六道轮回……我们怎么也不会匹配到畜生饿鬼,难道就不动了?”

    孟轻影笑了笑:“若是完整六道,你这种人当赴善途,我这种人当然赴的是地狱。”

    秦弈:“……”

    “但此地无善,必将强行匹配,或者打乱随意分配。毕竟这很可能还是可以由悲愿恶念所操控的,他必然能起到一定的影响,不会让我们集合在一起。我们大概是需要在三途尽头会合,才能抵达忘川之源。”

    秦弈皱眉:“这就麻烦了,若我们分散,对方却有三个合击……悲愿你自己不是个盘子?这种法则应该是你比对方更完善才对,能破么?”

    “阿弥陀佛……”悲愿合十:“身处三途,只能按此地法则。我阻止不了六道匹配,但我可以干涉,至少不会让一人落单的情况发生。”

    秦弈稍微安心了少许。

    真要是乱匹配传送,像安安一个人孤零零在一途,那就死定了。悲愿若能干涉,大概就可以保证按照相近的相性匹配,不会乱来,比如羽裳和安安这种心善的肯定会在一起,明河无悲喜,算中立,轻影偏魔途,这样模式的兵分三路还是可以接受的,不会有弱小者落单的悲剧。

    自己这个就不知道会配在哪个位置了……

    那棒棒呢?莫非这次要和棒棒分开行事?

    悲愿道:“另外,里面不会有三个魔主一起在内,因为另外两个魔主不太可能处于我恶念的身躯里……所谓魔,那是互不信任互相提防的,这种防范远比一般人想象中的离谱。我的恶念不会让另俩个轻易在自己体内瞎胡来,另两个也不会轻易处于我的地盘承受不可测的后果。”

    是了,魔就是如此。

    秦弈颔首同意悲愿的说法,这更可能是独立关卡,最多有另两个隔空袭击。需要打破这一位,才会见到接下来的两位。

    也有较大的可能,分散在三途,有三个boss分立。

    这大概算是秦弈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玩“闯关类副本”。

    下副本很多了,曾经有好几个副本以为是闯关,比如当初那个穷奇祭坛,结果因为郑云逸的反水,闯关变成了直达。

    认真想想,闯关是个不怎么符合逻辑的事情。

    因为boss不会老实蹲在关底等你一关关的破过来。

    秦弈小时候就在想十二个黄金圣斗士一股脑儿蹲在白羊宫的话谁进得来,要搞战略纵深也不是一个一个分散嘛……

    所以这还真是他的第一次闯关类副本,托的是魔头互不信任的福。

    即使如此,boss也不是傻等在关底。

    更大的可能性是在你路途中不断的偷袭,阻止三途会合。

    这种分散加偷袭的模式,还可以来个上驷对下驷或者属性克制的针对,大约也是应对他们这种变态级阵容最好的手段了。

    众人默然片刻,终究还是齐声道:“走吧,总是要下的。”

    秦弈伸手一招,一团柔和的白光笼罩在所有人身上,同时进入三途入口。

    这是为了确保不要先后进入,导致落单。

    果然一行人刚刚下沉到半空,上方入口都还没闭合呢,空间就开始扭曲起来,有了种要穿越的感觉正在撕扯身躯。

    悲愿低喧佛号,淡淡金光闪过,似有法纹佛语一字字绕在周围,与黑暗的扭曲交织在一起。

    同一个人的善恶两念,基于此地法则,进行不同的正负干涉。

    秦弈只觉身躯一阵抽离,便已经到了不同的地方。

    他第一时间环顾左右,羽裳安安一脸心有余悸地左右看着他。

    果然不出意料,在人心属性上,他和羽裳安安都是“普通人”,是最接近的。法则不被恶意操纵的话,他们被分配在一起是常理。

    还好,秦弈最担心就是她俩分散。明河轻影那俩主角模板其实是不需要太担心的,倒是得为她们的对手担心一下才是。

    不过……

    秦弈迅速伸手摸出狼牙棒:“棒棒?棒棒!”

    小幽灵钻出了脑袋。

    秦弈又惊又喜:“你居然和我是一个形状?”

    “你白痴吗?”流苏没好气道:“我现在属于狼牙棒的器灵,不是独立存在,你这只臭猫被轮回法则当作是狼牙棒的主人,我当然跟着你来。这法则不愧是傻鸟所创,根本没智商!”

    秦弈大喜:“这才叫智商!”

    流苏斜眼看他:“喂,你和明河孟轻影分开都不虚,和我分开紧张什么?”

    秦弈“呃”了一下,小心道:“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和你分开过……这辈子都没有啊。”

    流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阵,又撇撇嘴偏开脑袋,看向前方的路途。

    是茫茫狱火,烈焰冲天,整个空间都是火的颜色,仿佛置身火炉,一条火焰包裹的路径。

    “地狱道?火狱?”秦弈皱眉观察了一阵:“不对,感觉有别的交杂。”

    “是有交杂。”流苏道:“此地空间扭曲已经影响到了所有性质,包括三途分界也不是那么明确,实际上此地的火狱不是主要的,真正隐藏在整个空气中的,是刀锋。”

    刀狱。

    若是对应一道的话,恐怕是饿鬼道。

    大家都不是贪婪饕餮之人,堕入饿鬼道没太大道理,不过会比另两道对应的毁灭与杀戮稍微合理一点点。

    毕竟他们也有一种贪。

    贪色嘛。

    秦弈贪羽裳安安之色,羽裳安安也在贪秦弈呢。

    本来色应该也对应一道的,不过此地六道并不完整,十八层地狱根本没搭建,只能一股脑儿算在饿鬼这了,连秦弈自己都觉得自己该堕入此道。

    羽裳安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两人脸颊都有些微红,同声啐了一口:“让你馋。”

    也不知说的是秦弈,还是说对方,还是说自己。

    其实馋馋也挺好的,没有和夫君/先生分开嘛。两人起初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相反,好像还是个好事来着……

    不过若是如此,小幽灵说的话未必尽实……它来这里的原因可未必是因为器灵,难道它就没有什么馋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3476/ 第一时间欣赏问道红尘最新章节! 作者:姬叉所写的《问道红尘》为转载作品,问道红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问道红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问道红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问道红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问道红尘介绍:
秦弈曾认为,修仙的人首要淡泊宁静,无欲无求,耐得住性子,经得住诱惑。可最终发现,仙首先有个人字旁。仙路苦寒,你我相拥取暖。问道红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道红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道红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