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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越禁忌越沉迷     三界往事书txt下载     三界往事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7论持久战

    97.1

    在南宫慈不想认师父的时候,萧莎也不想认台上这个师兄了。

    她只能庆幸,灵山派这次提供伙食,所以大部分选手和观赛者都不会自带食品,否则臭鸡蛋和烂菜叶一定会堆满这个擂台。

    沈鱼把该说的都和她说完,这才真正看向擂台。他迅速被这无聊的场面弄得大摇其头,最后实在看不下去,带着梅风亭的水晶棺,故意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走了。

    这是在故意表达不满,但君凌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下!

    他们俩打的很认真。消耗了杰里斯唐的五块充能水晶之后,对方才开始珍惜能量的使用;在7块充能水晶都变成纯白色之后,杰里斯唐也终于发觉了君凌有多难缠。

    这俩人,开场打得还像纯爷们一样,后续却绵软无力,拖拖沓沓,大部分观众早就心不在焉了。他们有的在跟熟人聊天,有的趁机上厕所,甚至还有人坐下来打起了穿越者扑克……

    独孤行已经再次换装完毕,竟然还能接着看这场比赛。他俩动作再麻利,来回也用了半个梭(小时)的时间,但君凌也太被动了吧!这么久还没有想到突破困境的方法吗?

    还是说,他就准备把对方拖到弹尽粮绝?

    “君凌也真够强的。”他啧啧称奇,“能耗不算本事,这么久都没失误,这就是能耐了。”

    毫无疑问,单纯防守的话,容错率很低。但是君凌到现在为止,比萧莎上一场几分钟内吃到的攻击都要少。

    “动作很难看,闪避很有效。”南宫慈很客观地评论,他换回了自己的木轮椅,那种隐约羞耻感却还是挥之不去……他真的很想赶紧洗个澡,虽然不知道是否有用。

    “游刃有余啊,他肯定习惯了逃命。”独孤行看得清楚,刚才那一道火炎,正好在君凌格开冰火魔剑、距离并未拉开的时候放出来,时机已经很刁钻了;但他竟然在火炎差点儿烧到面门的时候才往斜后方一个错步,借着魂切刃和脚环为支点,堪堪躲过那道火球的烧灼。

    这些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完全没有过脑子,利用最小的动作进行了最有效率的闪避。于此同理的,也包括但不限于:在地上一滚啊,贴地飞出两步啊,贴着对方的腿绕到身后啊……

    君凌不是故意要走下三路,而是他不敢升空。杰里斯唐的魔法使用频率在降低,但是每次的控制操作都在增加!他若升空,需要防备的是就四周和上下,而贴着地面,他至少不需要防地。

    虽然看起来很枯燥,但这却是经典而扎实的一场消耗战:攻方持续发力,守方稳扎稳打,堪称教科书。

    君凌用体力换杰里斯唐的专注力和魔能储备,其实想想一点儿都不亏啊!他毕竟是有内力循环,只要控制消耗,他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时不时还会骚扰一下对方。

    而杰里斯唐在硬撑,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体力是逐渐消耗的,精神是逐渐疲惫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开场就大肆使用魔法,他必须尽快把君凌拿下用大量魔法把对手砸懵,借着这股气势砍过去,这本就是飞星城主府兵的惯常套路!

    到现在为止,君凌已经用身上的伤痕数量,证明了自己躲避的能力。懂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结局,在他们心里,这场比赛已经进入了垃圾时间。

    独孤行看得无聊,起了玩心:“你猜,君凌能消耗掉多少块充能水晶?”

    “还有人数这个?”南宫慈皱眉,有些人可真无聊啊。

    “到现在为止是14个。”独孤行刚才就问了旁边的灵山弟子,所以才有此一问的。“啊,他又掏出来一个,15了。”

    一块魔力充能水晶只有眼球大小,杰里斯唐穿的衣服是佣兵很喜欢的战斗服,身上有很多存放小件物品的口袋。这东西他带了多少,还真不好说呢!

    “我猜他身上有20个。”独孤行仔细看,这种战斗服的口袋他好像有点印象,大概能放这个数吧……这场消耗战也快接近尾声了。“要不要打赌?”

    “可以。”南宫慈提出了条件,“谁输了,谁就扮成我之前那个样子去看台上看决赛。”

    “……”独孤行无语了一下,“至于吗?”都说了权宜之计,他要不要这么记仇的!

    虽然他心里,也不是没有一点点微弱的、想要报复一下这个不肖之徒的想法,但主要还是事急从权嘛。

    “你若是赢了,我不仅再穿一次女装,还会去参加‘极光’的传承考验。”

    “极光?!”独孤行转过头,诧异地看他,“子母飞剑‘极光’?周星星死了?”

    他说的这个人,是地球公司初始股东之一,也是使用飞剑的侠客,飞剑“极光”的前任主人。

    “三年前的事儿了。地球公司找不到人接替,今年,会遵循他的遗愿,通过一些考验和测试,来选择传承者!”南宫慈现在是城主,能够接触到很多内部消息,这信息也是他从翡翠城的地球公司分部打探到的。

    “极光啊……和我有什么关系。”独孤行眼珠乱瞟,最后还是贼心不死,追问:“你是认真的?”

    “很认真。”南宫慈正色。

    独孤行心情复杂起来。他使劲瞧他的脸,尽量不去看他瘫痪的双腿……他咬咬牙,心一横:“我就赌20个,你呢?”

    “呵……不急,容我算一算。”南宫慈拿起手里的牧师制式法杖,眯起眼睛,装模作样地掐指计算起来。他身上升起和治疗术差不多的那种银光,又迅速灭下去;反复两次,他终于睁开眼,似乎拿定了主意。

    他笑着看看台上,胸有成竹地对独孤行道:“我赌26个。”

    “二十六?”独孤行目瞪口呆,赫希尔教的神术,竟然有这么厉害?他感到不明觉厉,甚至有点儿心虚……刚才自己是不是赌得太大了!

    “老规矩,买定离手这可是你自己挑起来的。”南宫慈摊手,表示此事与我无关。他表情好奇又期待,就像个期待开奖号码的老彩民,一眨不眨地地盯着台上。

    97.2

    杰里斯唐已经耗干了第23块充能水晶。

    “为什么?”他问君凌。比赛进行到现在,差距已经太过明显君凌的实力本就不在他之下,即使这样,他还是选择猥琐躲避,一直苟到了最后!

    这种滑不留手的行为,作为普通人的杰里斯唐,已经把自己能做的,做到了极限。

    “什么为什么?”君凌也停下手,但是依然在防备着,即使对方是个君子,也不留任何可乘之机。

    “温差。”杰里斯唐握紧了冰火魔剑,他很困惑:“你的剑,劈碎了那么多的火炎术,还有冰云……这么频繁的温度变化,为什么没有影响?”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呢!”君凌很礼貌,他对这个坚持不懈的对手,也是很尊重的。“我只知道,这样的温差,再来几百次,也不会对它有影响!”

    他甩了甩魂切刃,他现在也对魂切里面莫名其妙的系统提示很熟悉了。偶尔确实会有提示,但是今天完全没有……大概是因为冰火魔剑放出的魔法,都不是持续型,所以魂切刃靠强度硬抗,权当淬火了?

    之前对战白巫妖,倒是有提示过热,但只是影响重力模块,剑锋本身还是凑合能用的。君凌觉得魂切刃本体很强悍,说不定用了什么可怕的材料呢。

    “不可能。”杰里斯唐皱起眉,“即使你内力雄厚,也不可能保护剑锋本身,任何铸造出来的东西,都不能无视这样的温差!”

    即使是竹心剑这种传承好几代的兵器,这么肆无忌惮地硬抗中阶法术,都会受到影响。难道这把传说中的“魂切”刃,真的能和神级强者用过的兵器相提并论?

    君凌也不懂这个世界的铸造,他不敢露怯,所以故作深沉:“魂切刃,和别的剑是不一样的!”毕竟是梅风亭传给他的东西,稍微吹一吹,装个比什么的应该不过分。

    杰里斯唐只能摇头,不再追问。他认定了君凌在敷衍他,却无话可说。他们是对手,虽然有着他单方面以为的互相尊重,对方却没有让他知情的义务!

    很多时候,人的失败,都是不明不白,这才是现实。杰里斯唐能够接受现实,也不会对君凌再有什么期盼。

    “是我失礼了,我本就不该问。”他的手掌一翻,拿出了最后三块充能水晶,把它们都按在了剑身的凹槽里在剑柄的部分,有第三个凹槽,因为一直没有使用,所以君凌之前也没有注意到。

    君凌握紧了魂切刃,这是要最后一搏了吗?

    “君凌,下面会发生什么,我也控制不住了!”冰火魔剑在杰里斯唐的手中开始颤动,发出隐约的鸣响,他咬牙握紧剑柄,就像手里抓着一只随时要飞走的恶龙!

    “是冰火双龙卷!”有识货的法师已经认出了这个强烈的波动气息,魔剑手竟然能用出这种高端魔法,这简直是不给法师留活路啊!

    能够放出这种高级法术的符文,这该消耗了多少魔法药水啊。最重要的是,得是什么样的面子,能请来大魔导师出手,对符文进行绘制和改良……大家都知道飞星郡不差钱,但也是头一次见识,他们竟然能为了一把剑,投资到这个程度。

    难道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吗?

    君凌不知道,他只知道,若是躲过这一招,他就赢了。那个剑柄上的晶石,所有的能量,都是用来稳固剑身,以免它魔力过载而崩碎!

    冰火双龙卷,是范围魔法。洗地板的攻势下,君凌不得不用剑锋护体,消耗内力硬抗。直到冰火魔剑的魔纹渐渐暗了下去,君凌苟到了最后!

    这会儿,也都快到午饭时间了。大家都在庆祝这俩人终于打出了结果,而南宫慈只关注到杰里斯唐最后的动作。

    “26个。”他心情大好,连他坐着的木轮椅都仿佛轻快起来了。

    “竟然真的是二十六?!”独孤行瞠目结舌,他为什么连数字都能蒙得这么对啊?

    难道赫希尔教真的是无所不能吗……不对,刚才那银光,怎么看都是普通的治疗术吧?独孤行越想越不对,虽然不懂什么原理,但她这次肯定是被坑了!

    真是逆徒啊!果然把他逐出师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吧?为什么他会期盼着这个不肖子能再次拿起剑?鬼迷心窍吗?!

    南宫慈指着独孤行,“宗主,记住我们的赌约。”

    趁着独孤行心态崩溃,他赶紧掉头走人。他努力掩饰着脸上肆无忌惮的笑容,以免对方恼羞成怒,违约反悔。

    他为什么知道?那是因为他这些年,经常因为翡翠城的公务,去飞星郡最核心的研究基地,查看两座城合作的、赫希尔神术符文的研究进展。他很熟悉城主府兵,成员总共有二百人,除了精英兵士之外,还有一支魔剑手小分队。

    这些魔剑手,是飞星郡上一任城主,花费重金、消耗大量资源所打造的。装备一水儿的冰火魔剑,配发充能水晶,成员26人。

    像这种完全透明的、最极品的充能晶体,他们每人都配备了一颗,平时使用的多为稍差的档次。充能水晶的充放次数是有极限的,他们通常只用在最需要的时刻!

    而杰里斯唐是核心护卫队的队长,年轻、勇敢、有担当,性格豪爽直率,在由热血青年组成的城主护卫队中,声望非常高。

    这次飞星郡派来参赛的魔剑手只有他一个,爱戴他的队员们,把所有极品晶体都拿出来给他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使是城主也不会反对,因为杰里斯唐就是飞星郡前城主的外甥,也是现任城主洛天涯的表哥。

    南宫慈很了解自己的无赖师父,若是被他知道,这个人渣肯定会赖账的!

98骨铃

    “师妹!想我了没!”君凌打了半个多小时的架,却还是精神饱满地窜到萧莎面前,让萧莎怀疑他是否有尽力。

    “刚才沈先生跟你说什么?”他竟然还有心思管闲事。

    “没什么大事,他问我记忆恢复了没有。”

    “师父之前说过,让你离他远点儿的啊。”君凌挠头,却也没法责备她。“就谈了这些吗?”

    “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萧莎自动把自己的身世问题归到了“无关紧要”这一类,提都没有提起。“我不想和他谈,但是他非要找我……师父是什么意思?沈先生有可能伤害我吗?”

    君凌老实回答:“不知道,她没说为什么。”他其实也就是个传话的。

    萧莎摇头,叹气:“这才像是师父会做的事情啊。”梅风亭很少解释为什么,除非是涉及剑术的原理。

    “话说回来,你和竹远清打的时候,是不是状态不好?”

    “不太擅长应对那样的对手。”而且昨天休息不好,这说出来就很像借口了,所以她没有提。萧莎还是更习惯找自己能力上的原因。

    君凌的大手往萧莎脑袋上一按:“走,哥陪你过两招。”

    “不用,你打的比我还难看。”萧莎嫌弃。

    “我是藏着呢!后面的晋级赛,大概率会跟法师打,我必须得藏着点儿。”君凌神秘兮兮地说,“后面还有那么多场,留一招杀手锏,才好扮猪吃老虎嘛。”

    “那你的杀手锏是?”萧莎不记得他刻意练习过什么特殊的招式啊!

    “……”君凌想了想,“毕竟我没有用全力。”

    “所以还是没有了。”果然。她都懒得鄙视了,君凌这人也真是的,大家都这么熟了,谁还会相信他的胡说八道啊!

    赢了第二轮比赛的两人说说笑笑,下午,沈静仙也上了场。然而灵术师组淘汰赛第二轮第三场,沈静仙的对手,来**风郡的神秘灵术师13号,一动手就吓跑了一半的观众。

    这个灵术师13号,在君凌看来,身高不足一米七;而他的全身都满满地披挂着颜色各异的布条。这诡异的装束掩盖了身形,看不出胖瘦,连男女都分不出来。

    站上台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双方的灵术一出手,就看他浑身弥漫出一股淡红色的血腥气那种带着腐朽的腥臭味,迅速飘荡到擂台下面,让观赛者都闻风而逃!

    萧莎皱起眉头:“竟然是死灵法师!仙儿不会投降的,这样太危险了!”

    君凌莫名,“什么人?”不是灵术师分组吗,怎么还有法师?

    萧莎和君凌不敢走远,捂着鼻子待在擂台底下。“死灵法师是绰号,焚风郡有一个灵术师家族,专门搜集尸体上的部件,用来炼制法器,还有很多针对灵魂的灵术……他们的灵术都很邪门!”

    “梅山剑宗鼎盛时期的记载:几百年前,掌门妻子的弟弟,与焚风郡灵术师任冰结仇,相约在平原郡漆棵岭决一死战。之后那个人再无音讯,二十年后有人看见他出现在培中战场。”

    “怎么说?”

    “任冰控制着十几个高手,包括那位掌门的妻弟。那些人,不吃喝、不呼吸,却毫无凋零痕迹,也能活动,一如活人。即使遍体伤痕,也毫不见血;一身怪力,混不畏死。”

    君凌还是不懂:“他们这是控制别人的尸体吗?听起来也不是特别危险,擂台场上是不允许下杀手的啊。”即使在擂台上被杀,灵山派也不可能任由他对选手的尸体不敬。

    “不,这种灵术师的危险之处,不是他们能控制什么东西,”萧莎紧张地说,“而是在于,他们能够把活人变成那样的东西!”

    君凌不可思议:“把对手变成那种,听他控制的活死人?”活人可是会反抗的呀,这确实邪门了!

    “那时候,任冰在培中战场收集的东西就是人骨。他们收集最多的就是寰椎,就是颅骨下面、脊椎顶端的那一块环形骨头。”萧莎点了点君凌的后脑部位,“每一个学习这类灵术的人,都会用这一节骨头制作很多法器,披挂得满身都是。”

    “啧,所以那些布条……”满身都是,君凌看着这个灵术师膨胀了一圈的体形,感到头皮发麻。

    “对,那些布条,每一根都系着一块人骨。师父和沈先生和他们打过交道,但也没说这是做什么用的。”这些东西,都是萧莎在梅山剑宗的典籍库里翻出来的,她也好奇问过师父,但是梅风亭也是讳莫如深,完全不肯提起。

    “除了师父和沈先生之外,见过他们用骨铃的人,应该都死光了!”

    台上,沈静仙已经招出了小镜子,这次没有托在掌心,而是立在左手指尖。那雕花小镜滴溜溜的旋转,朝各个方向反射着太阳光,照耀着人的眼睛,气势颇为凌厉!

    他们没有互报姓名,但是沈静仙依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任血河!”

    那个灵术师明显地一愣,却没有回答。

    “真的是你!”沈静仙情绪有点激动,“你可知道我是谁?”

    一身血气的灵术师慢慢摇头,抬手托起掌中的水晶骷髅:“不知道。”

    “都被我认出来了,你还装什么装!”沈静仙右手一挥,指间已经扣上了三个符咒,“这次如果你败了,就把我娘的骨铃还给我!”

    她死死地盯着任血河的胸前,那里系着一根水蓝色的布条。

    和其他杂色布料不同,它的用料明显十分考究,是某种厚实的绸缎做成,上面的暗花像波光一样粼粼生动,还用云纹丝线十分精细地锁了边。

    若不是绸带顶端,系着一节环形的人骨,这缎带简直就像闺阁少女赠送情郎的信物!

    任血河抬手在水晶骷髅上面细细抚摸,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周的血色的灵气开始翻涌起来!他身上的布条,也被这灵能风给吹动了,带动他身上的人骨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啦的闷响。

    骨铃本不是铃,身上带的多了,才会碰撞出这种风铃一样的声音。

    “不可能。”任血河说着,手中的水晶骷髅迅速变成红色。他身上萦绕的红雾,也骤然一收一放,爆发出更加腥臭的味道。

    “我的主人,将永远属于我。”随着血气越来越浓郁,那条蓝色的骨铃,也颤抖着发出微微的光芒。任血河身上的灵能压力迅速倍增,变成红色的浓雾,扩展到了整个擂台!

    “血河地狱?呵……”沈静仙很清楚他在做什么,“怕你不成?老娘刚出生就走过了,看我这次抽干了你的破池子”

    “无尘幻灵境,起!”

    “领域?!”胡原在帐篷里都闻到了这股腥臭,这对他来说,就像有人在隔壁房间做了一大锅卤煮,从门缝里飘过来的气息就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料。

    “血河地狱,无尘幻灵境……世仇啊!”胡原掀开帐篷,远远的就看到了擂台上升起的血光和亮光。

    没记错的话,沈家能用灵镜的孩子,也就是那个最小的女孩了……她才多大,满十六了吗?现在就把领域展开,不怕反噬吗?

    所有的反噬,都在沈鱼身上。沈仙师已经回到自己帐篷里继续宅男生活,心口的符咒一热,他就知道沈静仙又在动用什么大招还没来得及出去看,去而复返的榴春熙却找上门来!

    沈鱼只能忍着不适,问:“宫主,这么快就调查清楚了?”

    “灵网通讯本就很快。”榴春熙面色比早晨来时更加严肃,“你竟然真的说动了鄱阳!”

    鄱阳上仙已经近百年不出黎山,很多人都传言,“十一夜修罗”解散的时候,他和沈鱼产生了很大的矛盾。就现在来看,这完全就是胡扯!

    “你不会只确定了这一个消息吧。”沈鱼面色有点儿冷,他心有牵挂,却不能出去查看,心情不太好。

    “我能确定的是,埃斯泽的形势,已经完全被你控制了。”榴春熙强忍着不甘心,所有的一切,全都结束了他安排在埃斯泽的那点儿武力,完全无法和灵山派掌门的底蕴相抗衡,即使是埃斯泽的法师团,都没能抵抗住东方城带来的那些人!

    守林人在独幽城的驻守期间,都做了些什么?到底是对抗凋零生物,还是在练兵啊!

    事出突然,忆江南宫在埃斯泽的大商铺都被人控制了,他只能联络到几个小商铺的管事,得到的却是东方城血洗城主府的消息。

    鄱阳上仙只出手了一次他在城主府对面百味楼的雅座上,闭着双眼,仅动了两指,他的两把飞剑“碎雪”和“纯霜”就原地消失了。

    这两把剑再出现时,就已经在埃斯泽法师团团长、五星大魔导师安波普利茨的脖子和胸口上!这个人是白巫妖的死忠,几十年来,为了法师团的培养和扩充,可谓尽职尽责。守林人尚未攻入法师团的驻地,他还在集合他的手下,可是连对手都没有见到,就被斩于院中。

    碎雪和纯霜,据传,可杀人于百里之外对鄱阳上仙李玉来说,这还不够他随便活动一下手脚。

    大笑一声之后,李玉离开了百味楼,没有人敢跟着他,更没有人敢问他去哪里。

99沉大陆药剂学初探

    榴春熙仅听报告,就能感受到这种绝对实力的碾压。李玉这种百年前参与了神战的高手,不是这一代修行者能够抗衡的!

    本就没有掌握先机,又有如此巨大的底蕴差距,榴春熙的野心一个浪花还没有翻起来,就这样平淡地熄灭了。

    若是他还想从中分得什么利益,只能回来和沈鱼坐下来谈谈,以一个学者的身份。

    榴春熙对自己感到失望,或许,他终究还是不适合争夺什么权力吧!他想起年轻时专注沉迷于研究的日日夜夜,那时候,没有忆江南宫宫主身份,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为了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理而不断尝试。

    想到这里,他在沈鱼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来,说:“我不要埃斯泽了,我也不想给你研究资料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的,对吧?”

    沈鱼一时没有说话,压下一阵反噬带来的恶心,才继续道:“我会给你很好的条件,为了忆江南宫的利益,我希望你能振作一下。”有野心才能有交易,怕的是对方无所求。

    榴春熙苦笑:“我若是拒绝你,那我放在埃斯泽的那些人,是不是就再也回不来了?”沈鱼已经下手够狠了,如果不能让他满意,他当然可以更狠一点!

    沈鱼摇头否认:“沈某从不抢夺他人的产业。”他刚说完,就感受到对方的不信任。转念一想,他这是在担心,也落得和白巫妖一样的下场吧?

    这可就很难解释了,白巫妖栽得这么惨,主要是因为凋零诅咒再现。虽然还没查明幕后是谁,她却是以最倒霉的身份赶上了最尴尬的时机。

    这些内幕,他根本没法对别人解释,只能再次强调:“我不是强盗,这是公平交易,宫主请放心。”

    “不放心还能怎样?我可以提供研究资料,包括实验内容,还有所有的结果数据。这些都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你尽可拿去但是请沈先生不要外泄!”榴春熙说到这里,竟然向沈鱼鞠了一躬,郑重相求。

    沈鱼赶忙站起来,不受他这礼节:“保密是自然的,宫主不必如此。”

    榴春熙颓然地坐回椅子里,垂头丧气:“想我年轻时,也是一门心思搞研究,好像一辈子就只愿意做这一件事。这人到中年,慢慢地就蝇营狗苟起来……现在,也算求仁得仁吧!”

    沈鱼袖着双手,劝解道:“宫主何必如此舍不得,我又不是要妨碍你的研究。我希望这是一次合作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开始?不好意思,我不懂。除了研究资料和丹药配方之外,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榴春熙必须保护几十年心血的丹方。如果灵山派拿到福灵丹的最终改良配方,在这门生意上和他们竞争,他没有什么把握。

    沈鱼笑了,淡淡地道:“我不需要丹药配方,那个你可以自己留着。”

    “但是我相信,忆江南宫有这个世界最专业的研究人员,他们不一定是魔法师,但一定是在某个领域拥有超前想法的学者。”

    榴春熙心里一个咯噔,他难道想把忆江南宫收入麾下吗?

    可沈鱼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十分意外:“我想拜托你们,替我做一些实验。”

    “替你做?”榴春熙愣住了,尚未熄灭的学者之魂又燃烧起来,“实验外包吗?那得看什么样的实验,有些太低端的东西,我觉得还是分给灵山弟子做吧。”

    实验外包,顾名思义,是有研究能力的实验室,根据雇主提出的要求进行实验,为雇主节省时间,同时节省大量繁琐的操作。这是穿越者带来的概念,但是这个世界学者实在是太少了,崇尚实验的学者更是凤毛麟角!

    沈鱼竟然能提出这种要求,让榴春熙很好奇。学者都有自己的傲气,他自认在研究所的课题选择上,沉大陆本土居民,没有一个人能够与结合了两个世界知识的忆江南宫相比!

    他们从一百年前就开始搜集知识丰富的穿越者,相互交流,展开各种科学实验在知识体系构成上,榴春熙比某些穿越者还要渊博呢。

    “恕我直言,灵山派人才济济,先生既然拿到了研究资料,还是组建自己的研究团队吧。”忆江南宫的研究资料,足够这个土著研究好多年,他可不想跟知识水平太低的人一起搞实验。

    “我会的,但是和你们的路子不一样。”沈鱼也能感受到他那种轻视,就像一些刚来这个世界的穿越者,看到沉大陆落后的制度和科技水平,自然产生的一种藐视。

    “我需要别人替我做基础研究,至于我自己真正的研究内容,你们没有脱凡境以上的研究员,是无法接手的!”

    “脱凡境?”榴春熙不以为然,这又不是打家劫舍,学者的研究内容,和自身实力又什么关系?

    “对,极端实验,你们根本没法做。我知道你们有一些设备,但是太落后了!”他随便举了个例子,“制作高温实验用品的超稳定型叶纹钢,你们很难把它加工成精细的设备,但是我用王者圣泉采集的地狱火,持续供给火元素,高温熔炼十几个梭,就可以大大提高制作精度。”

    “地狱火?高温熔炼?十几个梭?”榴春熙瞪大眼睛,他无法想象用魔力维持地狱火,不说火种怎么取的问题,单要维持十几个小时的魔力输出,大魔导师都做不到吧?

    “对。地狱火的温度都达不到,朗哥尼亚斯山脉出产的很多药材,你们都无法提取……就这样的研究,只是比煮草药的巫医高明一点儿罢了!”

    沈鱼毫不客气地鄙视着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大家都清楚,普通人生病大多是去赫希尔圣堂,很多地方牧师都是兼职药师的。外伤更是以神术治疗为主,沉大陆的医学,极大地依赖着赫希尔教和他们庞大的牧师队伍!

    榴春熙揣摩着他的意思,这好像是,自己的研究内容被鄙视了。

    他也被气笑了,自己的家族,好几代人都和穿越者厮混在一起,从最初的力学原理、物理常量等基础研究,到现在旗下研究人员发展的药剂学、生理学实验,哪个领域不是走在沉大陆科技最前沿!

    算起来,冥帝卫汐冥小时候看的一些启蒙书,就有榴氏先祖榴莫年编写的。反倒是沈鱼,一辈子跟着冥帝征伐天下,半路出家,还敢说自己懂科学研究?

    “沈先生都需要研究什么,尽管拿来吧。”榴春熙对他说的大话持保留态度,心想,还是先看看对方的研究项目再说。

    “稍等,我给你找。”

    沈鱼不再多说,手指轻点就翻开了摘天录。灵力在帐篷里形成一股风,仿佛酝酿着什么威力巨大的杀招但是这件神器最厉害的地方,其实从来都不是攻击力。

    古旧的羊皮纸书本悬浮在他面前,随着沈鱼双掌一拂,瞬间分成了六份。羊皮纸的页数好像无穷区尽一般,每一本都快速翻动,却全部都在沈鱼的掌握之中!

    榴春熙好奇地看着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纸页,每一页上面都有密密麻麻图文。有通用语,更有魔族文字……他开始疑惑,这些都是手写的吗?很多字迹都十分古旧了,甚至根本不是这一百年内流行的字体。

    哗啦啦的声音最终停下,摊开的六份纸张上面,炭笔和墨笔夹杂的字迹逐渐清晰起来。

    第一本,上面画着的是一张大表格,表头写着:热萃取药材(8种)药理结果。底下格子密密麻麻,基本都已经填满了,8种药材每一个后面都标注了试验得出的萃取温度区间、损耗、药效提纯曲线、适宜温度……

    榴春熙还没有看完,沈鱼就迅速把这一份推到高处。这是他一个月以来的试验结果,有了那口锅之后,他的效率大幅度提升,但是这繁重的工作还将会耽误他很多时间。

    为何繁重?因为第二本。他手指一勾,那一本就飘了过来,上面是研究计划。上面赫然写的是:“冷萃取药材12种”表格都已经画好了,却还是一片空白。

    他能想到的,有恢复作用的所有药草,都已经列在这里了。而这些,也只是对沉大陆现有灵草类植物的基础研究而已;他手里大量的魔兽材料,都还没有列入考虑中!

    他把这一张空白表格划到了自己手边,又拽来了第三本。

    这上面写着的就是“化学提取途径探索:可用溶剂列表”,这是他最新的尝试,甚至连表格最左边栏,都还没有填出来几个。

    他迅速浏览了一下,在榴春熙惊奇的目光中,把上面“风息木块茎榨取液”、“魔化风狼血(去凋零化)”和“无心泉泉水(对照组)”这几个条目,复制到了一张新的空白页上面。

    “需要研究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些,具体的温度要求和试验流程要求,我之后会给你详细地统计一份文件出来。”

    沈鱼对已经看得如梦似幻的榴春熙,淡淡地说:“你先回去商量一下,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研究,有没有条件,钱不是问题。若是这里面有你们处理不了的材料,提前告诉我。”

    他手边的纸张,在指尖的灵力拨动下,已经自动飘了出来,带着那些刚刚用墨水凭空形成的字迹,飘到了榴春熙手里。

    榴春熙呆愣地接住,恍惚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纸和普通羊皮纸毫无差异,若不是亲眼看见它从摘天录的内页飞出来,还有那上面尚未干透的字迹,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在做梦。

    饶是从小见惯了魔法、灵术、神术等神奇法术,榴春熙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神器,还是这么特殊的神器。在他的印象里,有名的神器都是打架用的,摘天录却完全颠复了他的认知!

    沈鱼的这一手,榴春熙终于看清了,这是元素法术。通过控制墨水中的水元素,在纸上形成字迹只是不知道他这是有意炫技,还是平时就习惯了如此?

    “你们要做的,就是收集和整理数据,这些是我整理的初始数据,工作量太大了。”沈鱼是真心找别人帮忙,选择忆江南宫,就是看在他们虽然有野心,更有严谨的学术精神。

    他把第四本、第五本拽到面前,这上面,都是最近两天收集起来的原始数据。尚未整理的表格里填满了数值,字体的缝隙里面还有一些标注,形成一种混乱的美感。

    “我这里是没有整理的数据,你们的实验结果,希望能比这个更详细。”沈鱼提出要求,“具体的标准我也会写在文件里,明天我派人送去给你。”

    榴春熙稍微扫了一眼他拿到的这张材料列表,不说“化学提取工艺”这种他们都没敢尝试的东西,单说冷萃取实验的十几种材料,里面就有四种珍稀药材和两种危险品。

    忆江南宫能不能玩得起?榴春熙也感到头大,他不是专门研究药材的,又要回去跟手下商量了!光是灵网通讯会议,他今天就开了两次。和沈先生打交道,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总之,这两人还算是愉快地敲定了学者之间的合作意向。至于埃斯泽的问题,就得交由各自的属下去办,榴春熙只能相信沈鱼不会亏待他,努力不去想这种城下之盟有多少自主选择的权利。

    送走榴春熙,沈鱼终于把最后的那张纸拿到了面前。这只是一页纸,上面写着今天的日期和所有待办事项。

    这一页算是摘天录的扉页,每次,他打开自己的记事本,都会习惯性地翻开这一页看看。

    沈鱼顺手划掉了“与榴春熙会面”这一条,而今天日期的下面,“整理数据”这几个大字赫然在目,外面画了两个焦躁的大圈,无比真实地反映着某人内心的压抑!

    “两天的实验内容,需要好几天才能整理完……这边也必须找人做了!必须!”沈仙师咬牙切齿,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整理。

    为了给梅风亭配一副对症的药物,他不得不探索,甚至创立沉大陆的药剂学。

    在钻进数据的海洋之前,他忽然发觉,之前剧烈的反噬痛苦,好像突然就轻了很多。沈静仙的比赛,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100矫情的女人和发狠的小孩

    地球公司的帐篷前面,那个作为宣传位的长桌子旁边,音响设备中放着舒缓的音乐,即使这会儿没有歌手在唱歌,依然能吸引人来这里喝上一杯。

    在这两天的宣传过后,一些接受度高的年轻人,已经开始回来寻找“可乐”这种奇特的饮料。碎心岩这边的气候不算炎热,但在温度最高的中午感受一下清凉和爽快,这种享受已经开始让人欲罢不能。

    当然,在长桌子前,每人依然还能拿一杯品尝,但是围着不走的人已经不多了。黎佳从漂亮的小妹手里拿了一个小纸杯,慢慢喝着,绕了一个圈,趁人不备溜进了帐篷里。

    帐篷里面放着一些设备,通过连接线,接到外面的音响上。这种设备需要有专门的人看守,但是工作量不大,只需要按时换碟片就好。

    但是现在最熟悉设备的,只有冯婷婷。她正坐在音响后面,手里抱着一个灵网终端石板,不知道在做什么。

    黎佳抬脚绕过那些线路,不满意地对她说道:“你怎么还穿成这样?”

    “你还有脸问我?”冯婷婷这才抬头她穿的还是那身衬衣和西装背带裤,短发利落,若不开口就像男人一样。“你告诉我不会被人发觉的,但是他现在为什么没死?”

    “确实不会被发觉啊,你看你现在不也没有被调查。但是,你总得换回女装吧?”黎佳很无奈地看她身上的衣服,“等君凌反应过来,你这样会被他认出来的。”

    “我从来都穿成这样,这也不是男装。”冯婷婷反驳他,在现代地球人眼中,这种衣服实在算不上男士的专属。

    “我不管这是不是,反正现在告诉你了,你把衣服换成我们这里女人该穿的样子,绝对不会被君凌认出来。”黎佳指着她身上的背带,“如果那天你不是穿着你们的宣传马甲,就凭你这两条背带,君凌肯定会有印象的!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我当然知道,你向我保证的!”冯婷婷不满意。

    黎佳对这种娇气的地球人很是火大:“你是在杀人,能不能严肃一点?我保证你不会被发现,是建立在你有自我保护意识的基础上的!”

    “我不管。我让你来,不是来听你训话的!”冯婷婷横了他一眼,“我是让你想办法的!”

    “我的办法就是,你把衣服换掉,戴上假发,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打扮起来。”黎佳的手指很暴躁地向下指着:“在君凌那个傻子猜到你真正的性别之前,有周游在前面挡着!”

    “把他送进西北西的视线,就是为了保护你这次行动这本来就是最安稳的计划!”

    冯婷婷听罢,丢下了手里的黑胶碟片。她站起来,眼对眼地质问黎佳:“但是你之前没说过让我换衣服!”

    “我说了,你还会同意吗?”

    “不会!”

    “可你现在已经做了。”黎佳十分烦躁。他知道这些地球人、尤其是一些女人,总有些和自身实力不相配的执着和娇气。但他也是第一次真正见识,这矫情能有这么严重!

    “事已至此,你再犟就是自寻死路!”黎佳会来,只是进行最后一次劝说,“为了活下去,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觉得你应该适当妥协。只是穿几天正常的衣服,这个代价真的不大!”

    “我不要!只要我活着一天,我怎么活,都是我的自由。”冯婷婷高傲地说着,满脸都是不屑。

    黎佳看这个女孩犟得不像话,还是最后劝诫了一句:“你最好想清楚就算你把我供出来,我也有办法置身事外,你自己找死也请等几天,不要耽误大家的事情!”

    “别逗了,就你们忙的这些事情,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用的!”冯婷婷恶毒地盯着他,“我活了这么多次,早就腻了!”

    黎佳上前一步,单手捏住了她的脖子:“你要是腻了,就赶紧投胎去下一次轮回!有的是人没有腻,我们都比你活的次数多,也比你活的累哪轮到你在这里矫情?”

    冯婷婷的脖子被他卡住,却还是毫不妥协,十分费力地挤出断断续续的话来:“你不保住我……没人替你们……联系……小姐……”

    “你还有脸说小姐?!”黎佳气急败坏,反手一甩把她丢在设备上,面目因为盛怒而扭曲。

    他不依不饶,又是一步踏上冯婷婷的胸口。“我还没有问你,明知道小姐的身份,还故意让她参加地球公司的遴选……你是什么居心?”

    “咳……同样是做事,为什么她就什么都不知道?”冯婷婷咳嗽着,“把她保护的那么好,也只是一个小姐而已!”

    黎佳忍住怒气,他知道,这时候的愤怒也无济于事。“你不愿意,下次就换别人来做,只是费一些事,不会有太大区别。”

    “骆风尘本来就就是个楼子里卖的,都能包装成大明星,我他n的不服还不行吗?”冯婷婷翻了个身,在地上坐下来,“骆天歌?那么大一个骗局,地球公司打的好算盘!我偏不要他们如意!”

    黎佳看到她歇斯底里,也明白过来:“你就是为了这个,才答应我做这件事的吧?”

    “否则呢?”

    黎佳摇头,也懒得和她计较:“剩下的符纸还给我吧。”

    冯婷婷一仰下巴:“我已经放在骆天歌的化妆箱里了。”

    黎佳被这人折腾的没了脾气,烦躁地深呼吸:冷静,冷静,又要闯空门了……自己一个挂星的魔法师,天天忙的这些都叫什么事儿?

    “你给我记住,”黎佳指着冯婷婷的脸,努力组织语言:“我们要做的事,和每个人的身份是没有关系的。每个人,每个人……”

    “都有自己的命,你若是喜欢,下次你去代替她接受改造,你也能成为骆天歌。”

    “那又怎样?我们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黎佳胸口一股气憋住,还想说什么,但是又放弃了。和这种人没有解释的必要,他的责任已经尽到了。

    “你真可怜,已经被自己给打败了。我看你下次还是趁早自杀吧!”他没有闲心再去说服这顽固不化的人,他还得想办法处理掉那张符纸!

    骆天歌的化妆箱……化妆箱又是什么东西?穿越者就是麻烦,女人更麻烦!还得抓个穿越者问问,难道还要去找君凌?

    “下次……下次,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冯婷婷瘫坐在地上,扶着旁边自己熟悉的魔法设备,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她不是不害怕,相反,她是最害怕的人想到面对死亡的恐惧,脸上不争气地流下泪水。

    擂台上,血河地狱从那个诡异的死灵法师身上蔓延开来,血气和腥臭冲天而起。谈罢正事的沈鱼在看着,路过的黎佳也在看着,君凌和萧莎更在紧张地看着。

    “死灵法师来参赛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鱼眨眨眼,翻开摘天录,并没有这件事的记载。血河地狱他认识,他也没想到在灵山派举行的魔武会上竟然能看见。

    因为使用人骨制作法器,还有传说中禁锢死者灵魂的法术,他们这一脉自古就遭到灵术师同僚的排挤,很少走出莫克帝国。而且,贝尔罗莎不是负责逐一观察选手吗?怎么没认出来?

    说起来,修行这种邪术的灵术师,不使用邪门法术,也很难认得出来。再加上他们兰尼亚人,对莫克帝国的灵术师了解甚少,没有上报也是正常的吧。

    沈仙师又忆起了往事,真是冤有头债有主,天道轮回在这种血光中,他竟然悟出一些宿命的味道……算了算了,让仙儿自己去处理吧!

    但是萧莎就没有这么放心了。

    “血河地狱,和沈静仙的无尘幻灵境一样,都是领域类灵术!”萧莎对君凌解释,“说起来,死灵法师也是辅助类的灵术师。只不过,他们辅助的是自己控制的‘行尸’。”

    “行尸走肉?就是你说的那些,在战场上出现的东西?”

    “对。典籍上是这么写的,外人也不知道那东西应该叫什么。但是这次是比赛,好像不让带尸体上场的吧?”至少这么看是没带,擂台上只有一个人。

    “那他怎么打?”

    “我也不知道,典籍上只记载了一种法术,就是制造行尸的抽魂术!”

    “那我好像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君凌捂着鼻子,他们离得近,那血腥气对观众的无差别杀伤真的很难忍受。“这就好像跟内力对拼一样……”

    君凌已经不想说话了,张张嘴都觉得太臭了。

    血河地狱这个领域十分霸道,轰然展开的瞬间就铺满了擂台。这个法术的名字十分朴实,地面上铺展开的,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血池子。池水翻涌着的浪涛里,伸出无数的血手臂,贪婪地向上伸展着,企图抓走任何它能碰到的东西!

    沈静仙祭出小镜子的时候已经慢了一步,但是无尘幻灵境本就不在地面,而是在天空。镜中的境界,就像银色的明月一样,正照着地上的血色,却映射出一种空灵的色彩。

    “灵符:风卷术。”这是父亲给她的符咒袋子里的高级灵符,符文亮起的同时,烈风围绕在她身边,把血腥味吹得更远,也让她安稳地浮现在境界中央,仿佛天女下凡。

    “果然是领域对抗……怎么办,仙儿会吃亏的!”萧莎焦急万分这个年纪的小孩,在擂台场上碰见自己的仇人,怎么可能会听从什么理智的判断!

    萧莎已经顾不得满场的血腥味,使劲摇晃着君凌的胳膊:“无尘幻灵境……是辅助型领域,没有任何杀伤力啊!”

101爆

    任血河虽然不能控制尸体参赛,但是血河地狱一出,他就不会缺乏代替自己战斗的工具。

    他身上的骨铃不断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而地上的血池也随之翻腾出汹涌的浪花。那池子里仿佛有无数的溺水者一样,哀嚎着,似乎要从池子里冲出来一样,伸出诡异的触手、扭曲成各种形状。

    那些触手随着血池的扩展而渐渐稳固、清晰,最后形成了血水组成的模糊人形。它们可以暂时摆脱血池的束缚,扑向天空,也可以坠落进池水,恢复成液体,重新凝聚!

    一个扑得很高的血人,差点儿就跳到了沈静仙的面门,被她展开护体的风卷术符咒,瞬间打碎成漫天的红雾!这触发了一声凄厉的嚎叫,赶忙控风远离,躲开了血人能扑击到的高度。

    血池中生长出来的人形,动作灵活又凶狠,就像活人一样,这引起了围观者轰然的议论。那血池里面,难道真的禁锢了活人的灵魂吗?那些生魂从哪里来,是否还有意识?

    在这个世界,灵魂力量是每个人都有的,人们也普遍相信死后会进入轮回。所有活人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灵魂被禁锢在这里,岂不是永世不得安宁?

    就像畏惧凋零一样,所有的人都怕死,而比死更可怕的,是死后悲惨的下场。这是何等残忍的邪术啊!

    这样的人也是灵术师?这颠复了这个大陆上,对灵术师的一贯认知。

    虽然这一脉灵术师并不喜欢公开露面,但是在莫克本土的修行者圈子里,却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家族。来自莫克帝国的修行者,对他们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谁把他们放出来的,都丢人丢到外面了!你都不管管吗?”观礼台上,有个双鬓夹杂着银白的老人家,就被这灵术狠狠地膈应到了。他穿着一套做工用料都十分考究的精致法袍,领子上绣着五颗通天塔认证的七芒星,是个五星大魔导师。

    但是他旁边看上去很斯文的中年人,才是更有资格代表通天塔的人,因为他的衣领上,不仅绣着星级,还有很明显的“高塔权杖”徽记。星级仅仅代表水平,徽记却代表地位!

    “格雷普大魔导师,他是灵术师。”中年人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只负责规范莫克帝国境内的、魔法师的行为,对我来说,灵术师和平民没有区别。”作为通天塔实权人物,他可不会为不该负责的事情负责。

    大魔导师普拉托格雷普,对中年人的推脱也是心里明镜一样。他不屑地吹着胡子:“通天塔对莫克境内的修行者,不是有最高位执法权吗?出于维护平民安全的角度讲,这样的灵术师家族,应该尽早铲除才是!”

    他翻了翻白眼,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谷慎,跟你说句真心话,作为莫克子民,我真为自己有这样的同胞感到脸红。”

    同为五星大魔导师,普拉托格雷普和这个中年人的关系还算不错,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向对方当面提出这种不满。

    谷慎还是轻声慢语:“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死灵术士这一家族攻击平民。通天塔不会依靠传言行事。”

    他也用了“死灵术士”这种别扭的说法,而非“死灵法师”。

    “法师”在沉大陆通用语里面,是一个由魔族语言音译而来的专属词汇,专指元素魔法修习者。“死灵法师”是一些传承异闻中对这种诡异灵术师的称呼,而他们这些正牌的魔法师,绝对都不会把自己的职业跟这种人相提并论!

    在他们对话的这一会儿工夫,血河地狱的声势似乎更壮大了。即使大魔导师都有魔力护体,普拉托格雷普还是有种身上沾满腥臭味的错觉……

    那些让人胆寒的血人们,正奋不顾身地扑向半空。有一只血人扑得太猛,直接撞向沈静仙的面门,而她身上的“风卷术”只是一瞬间,就把它搅碎成一团爆开的红雾。

    不知道是不是正邪相克,那些血人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的攻击力。但是,只要有选择,谁也不愿意跟任血河对战,就算是不死也要掉一身鸡皮疙瘩。

    这可真是血腥和暴力齐飞,恶心与腐臭并存的难看场面啊!

    沈静仙一直在躲闪,她灵巧的控风技术,和风系魔法师相比都不遑多让。但是这会儿已经没人夸奖这种控风技巧,大家都在惊叹:这个小女娃,出手真的好阔绰……

    之前的杰里斯唐固然是行走的硬通货,那也只是因为他的一身装备,超乎寻常的豪华。但是沈静仙的阔气,却是纯粹在消耗上的大手笔。

    灵符是灵术师在符纸上画出来的,而调朱砂使用的液体,最次也得是高级魔兽的血液。这些血液,需要经过一系列繁杂的去凋零净化处理流程……不难想象,对于普通人来说,一瓶画符用的朱砂墨,需要多么高的成本!

    高阶灵符需要的魔兽血也更加难得,很多魔法师在西极的荒原猎杀魔兽时,都会仔细收集血液。

    灵符的启动,却并不需要太多的灵能力,甚至一些兼修者也能熟练使用,所以这种消耗品永远是冒险家的最爱,灵符卖价也从来都是居高不下。

    沈静仙的手里,不仅夹着一张风卷术,还扣着另外的三张符纸。丢出去之后,大家才发现那只是灵爆术!

    用朱砂墨绘制灵爆术,这是多奢侈的行为啊!一个灵爆术,也就是和中阶的火炎术威力相当,即使是有钱的魔法师老爷,都舍不得这么挥霍。

    而她一出手就是三发连击,成串的灵能爆炸穿过三个血人的围堵,打向了任血河的本体。

    任血河一直站在血池边缘,手中的水晶骷髅光芒大放,但是从刚开始,他就一步都没有移动过。

    三个灵爆打过来,几个血人奋不顾身的扑向他,好容易成型的血人一下子爆了四个。即使这样,任血河也没有躲一躲,只是更加专注地抚摸着水晶骷髅,口中念念有词。

    仗着各种符咒护体,沈静仙终于把无尘幻灵境完全展开了。以那个小巧的镜子为中心,一片仙境如花蕾绽放,一股清新的灵能风,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这股灵能风扫荡了所有飘散出去的血腥气,让人心头一清,血池给人带来的恐惧感也消失无踪很多人现在才反应过来,血河地狱似乎还有压制对手斗志的效果啊!

    “好孩子,干得漂亮!”君凌忍不住为仙儿喝彩,他终于能放开捂着口鼻的双手,趁机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

    本命灵镜在沈静仙的指尖滴溜溜地转出了残影,她已经用出全力在催动幻境,因为她知道,要压制血河地狱,必须要保持对自身的足够增幅。

    无尘幻灵境一旦成型,就能自动吸取周围的灵气,强化施术者自身,甚至强化她的队友。

    这种最纯粹的灵气,最能滋养人的身体,对魔法师和剑客都有固本培元之效。魔法师站在其中,精神会十分充沛,元素沟通能力得到倍增;剑客站在其中效果就更为直接,能大幅度提升体力和反应能力。

    理论上讲,只要灵力能撑得住,这种提升是没有人数限制的!

    辅助型灵术师的能力其实十分强悍,却不适合单打独斗。在发放号码牌的时候,贝尔罗莎就已经预见了这个结果,不仅是因为沈静仙年岁太小,更是因为她的本领本身就有局限性。

    在个人赛中,能够进入灵境增幅效果范围的,只有沈静仙自己。

    在大魔导师普拉托格雷普的眼中,这种拼搏,真可谓是辅助职业为了尊严的战斗。

    灵爆术不要钱似的甩出来,三个一组,左一组右一组地,炸碎了不少的血人和血触手。但是血河地狱还在,它们的无限再生永远不会停止!

    “没记错的话,这个小孩好像是沈鱼的侄女吧?”他不太确定地问谷慎,“为什么这么小就来参赛?还打得这么拼!”

    谷慎话很少,笑而不语地故作高深。普拉托格雷普却非常懂他,看到这种表情就知道,其中必有内情!

    “等等……我记得,十年前,沈鱼是不是去过一次焚风郡?”格雷普想起一桩旧事。

    即使战争已经过去了上百年,但莫克帝国对沈鱼的提防不会有任何减少。沈鱼隐瞒身份潜入焚风郡,这让整个帝国如临大敌!

    边境的身份查验对他来说就是摆设,况且,即使知道,也没人敢阻止他。第二次神战之后,他明面上的身份就是白鱼图书馆馆长、灵山派掌门,没人能阻止他去世界的任何角落。

    最后,在各方惴惴不安的猜测中,通天塔出面和他进行了接触。最后,双方竟然相安无事,不过几天,他们就平安地送走了这尊瘟神。

    谷慎知道老朋友在想什么,乐呵呵地说道:“这女娃也有十岁了。”

    “可她是沈鹰的女儿啊……”普拉托格雷普突然感到恍惚,沈鹰的妻子是谁?好像没有印象,难道不是普通人吗?

    不管旁人怎样想,沈静仙这会儿,不慌不忙地再次把手伸向了灵符袋子。在被反噬束缚的这些年里,她练习的重点,一直都是灵符。

    材料不成问题,毕竟依靠着一个能把魔兽当玩具的二叔,魔兽血用来喝都能管够!

    画符使用朱笔和符纸都是低成本,而画符使用的灵力,对于她来说也只是日常修炼的一部分。那些沈鱼看了都无语的灵术“入门书”,一旦学进去,沈静仙的日常修炼进度会变得非常恐怖。

    不知道是不是跟卡洛嘉蓝混得太久,对于战斗的思路,沈静仙的想法也很淳朴:炸就完事儿了。

    灵符和魔法符文不同,因为画在符纸上,所以都是一次性的。这给了自主创新事业更大的发挥空间,玩心一起,只要灵符当时没有爆掉,她都敢往离谱了搞!

    有一些特殊的灵符,更是充满了小孩子才能想出来、才敢做出来的奇妙结构,连她自己都不敢轻易激发使用。

    这个世界永远不会亏待那些奇思妙想,和那些激进而勇敢的创新。

    沈静仙指尖的镜子,突然停止了旋转,毫无预兆地从极动到极静。她右手扣着的灵符已经充能,朱砂墨亮起微弱的红光,毫不起眼,也没有任何危险的灵能波动。

    任血河面前的血人,被刚才那些灵爆术清地差不多了,他脚下还翻涌着很多血触手,一时也不怕攻击。但是沈静仙就是沈静仙,这孩子有着特殊的炸裂技巧。

    萧莎的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回是真的来不及了,没有任何防备,所有人都没防备。

    那一纸符咒,被灵力彻底引燃的瞬间,大家都瞎了。

    “灵光爆!”沈静仙的声音,这才传到他们的耳边。

102沈静仙的花式三板斧

    “还能不能有别的了?能不能?啊?!”

    君凌捂着脸,从指缝里流下了满面泪水……不应该的!他亲眼见过白巫妖的惨状,怎么就忘了仙儿喜欢用这种大招呢?

    怎么她一上擂台,自己就忘了这孩子是个什么德行呢!

    任血河在自己的老家,也是惨遭嫌弃的主儿,习惯了昼伏夜出,好久没被这么厉害的光线刺激过了。他双眼刺痛,下意识地弯下了腰,捂着脸,虽然没有太大伤害,但是激起了他的愤怒。

    “好刺眼……好刺眼!”任血河虽然被刺痛得睁不开眼,但还是没有妨碍他继续使用术法。反而因为疼痛刺激,激起了他的凶性。

    他身上的几个骨铃同时亮起来,恶狠狠地一抹脸,抬头道:“血尸将,出!”

    骨铃引动了血池,引起格外汹涌的一层波浪,在那波浪的尖端,有个普通人形好几倍大的人影,挣扎着穿破了血池的束缚。随着一声怒吼,一个巨大的人形冲出了水面,披着鲜红的血甲,四肢手臂格外地凝实,仿佛真人一般。

    任血河愤怒之下,喊出了这个怪物的法术名称。高大的血尸将就像发泄愤怒一样,狠狠得跺了跺脚,向着半空中的沈静仙发出一声尖叫,重新带起一股腐臭的腥风。

    “血尸将?好像很厉害啊……”君凌仰头望着那个巨大的怪兽,它身上的血铠甲上面波纹蠕动,看起来很恶心,手里还持着一把血水化作的巨大镰刀,平添一股子凶悍。这东西的体型很大,只是站在那里,擂台好像都施展不开了一样!

    任血河喘着粗气,召唤这么大的东西,对他来说负担也很重。他身上的骨铃一个个亮起,又很快熄灭,仿佛在轮番支撑他的消耗。

    “杀了他!”任血河恶狠狠地吼道,但是双手依然托着那个水晶骷髅,仿佛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沈静仙看出来了,他手里的水晶骷髅很重要,那东西一定能支撑他发出一锤定音的绝招。但是她也没有好办法,血尸将气势汹汹地攻来,她已经没有机会对任血河进行有效骚扰!

    无尘幻灵境已经不再抽取她的灵力,但是她能支撑的时间也不多。增强了一个风卷术之后,她拉升了躲闪的高度,同时甩出两张符纸。

    “灵符:天女散花。”

    “灵符:地刺!”

    这个地刺后发先至,时机很刁钻地在血尸将的脚下刺出,差点儿绊了它一个趔趄。争取了这一瞬间,她手里那个“天女散花”符咒,随着沈静仙在空中掠过的弧线,带出了一道光芒。

    这是灵符未能充分燃烧的红光,说明符纸生效的延迟很严重。通常这种发动时间很长的符咒,都有很强的杀伤力,任血河也猜不出,这能是个什么符?

    不像“灵爆术”、“隐身符”、“风卷符”这些闻名即知用途的灵符,“天女散花”,实在不是个摆在修行者用品店里能有多好卖的名字。

    这应该就是灵术师自制的符咒了,每个灵术师多少都会有一些私货,任血河手里就有特制的血印符,用来辅助控制行尸。

    未知的符咒出手,很多人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脸,随时准备闭眼。大家生怕这个小孩再来一次无差别杀伤的闪瞎你眼行为,早早地做好了防备。

    可是这次,随着沈静仙掠过空中,飘飘扬扬地撒下很多银色的冰晶!无尘幻灵境里面的景色,也随之发生了变幻,演变成高原雪境的盛景。很多人发现,这个灵符竟然是可被加成的……

    这说明,这道灵符在启动之后,能够脱离施术者存在,就像另一个人的领域一样。

    银色的冰晶散落在空中,却没有扑向血尸将,也没有攻击任血河。那些冰晶就像雪花一样和任何人都毫无关系,随着血尸将动作带起的劲风,在空中自顾自地飞旋、起舞。

    任血河莫名其妙:“花里胡哨……”这种招式除了好看之外,还有什么用?辅助类的灵术师,离开队友就什么都不会做了吗?

    沈静仙一直不计成本地用着最高级的风卷术,这让血尸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巨大的血尸将,就像扑蚊子一样,对身材矮小的沈静仙也束手无策!任血河冷哼一声:“雕虫小技,我看你还怎么跑!”

    他腾出一只右手,只捏了一个灵决,身上又亮起了好几个骨铃。

    这些骨铃,本来是死灵术士炼制出行尸之后,用以控制尸体行动的“钥匙”。他们把材料的头取下来,将身体炼制完成之后,再把头缝上去,顺便取走材料的寰椎,做成骨铃。

    入门的死灵术士使用骨铃,可以控制行尸为自己做事,而任血河的行尸已经全部融入血池地狱,他的骨铃,就可以召唤血池中的冤魂。

    血尸将就是由十几个冤魂组成的,所以体型巨大,战斗力也强悍;而现在,血尸将弓着身子,仿佛承担着很大痛苦,形状却也开始改变。

    它的四肢缩短,身材也开始缩水,但是后背上萌生了两个血包,迅速增大、突出,然后扑地一下,炸开了两只翅膀。

    血尸将直起身子,抖了抖翅膀,如浴火重生。它的速度和敏捷性都得到了特化,翅膀扇动,飞翔速度比沈静仙的风卷术还要快!

    沈静仙心下大惊,迅速收起了已经准备好的几个土属性灵符。她本来还想用地刺跟这个大块头好好玩玩呢,想不到任血河还能操纵出这种变化。

    形势已经不容她思考,生了双翅的血尸将,迅速纠缠住了她,让仙儿不得不再次拉升高度。她已经进入了无尘幻灵境的范围,再退,就会退到那幻境中的雪原里。

    血尸将跟着她一头扑进雪原,却被里面的低温刺激地尖叫了一声。

    “血尸将!杀!”任血河满头是汗,大声嘶吼他的灵力一半维持着水晶骷髅的灵力输出,一半用来维持血尸将的存在,已经很难分出心神,去控制这个巨大怪物的一举一动了。

    现在血尸将的行为,很大程度上都是凭借本能。低温会把液体冻结,血液的凝固就更容易了,血尸将本能地排斥着进入无尘幻灵境中。

    沈静仙已经退到了幻境里,她其实也很愿意血尸将进来,因为在幻境范围里,它的速度和力量都会被极大削弱!可这怪物竟然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没有办法引它进来,沈静仙自己也不可能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中一直待下去。

    这个高度,沈静仙的灵符,已经打不到任血河了。她悬停在空中,和徒劳地嘶吼着的血尸将对峙,顺手在身上又叠加了一层风卷符的防御。风卷着雪花,她的身形逐渐模糊起来,看不清晰。

    就在大家以为,战局会就此陷入僵持的时候,任血河突然原地消失。

    “血遁!”普拉托格雷普是识货的,一下子跳了起来。竟然是他先动?

    这横生的变故,让很多人忍不住叫出声。两个法系职业,拉开足够距离之后,通常都是各展手段的好机会。还以为任血河要控制血尸将和对方周旋,却想不到他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血遁是水遁的一种,并不困难;而血河地狱所覆盖之处,到处都是血水,能使用出这种遁法,本来是稀松平常。让人惊奇的只有,时机。

    任血河有血尸将,进可攻退可守,已经占据了绝对主动,他用不着这样激进啊?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任血河身上红雾弥漫,一隐一现,就出现在血尸将的身边。他和沈静仙的距离已经如此接近,随便一个法术打过去,对方都避无可避。

    任血河的斗篷帽子被强烈的灵风掀起,他狞笑着,手里的水晶骷髅就这么亮了一下。

    这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但那细节,所有人都没看清:到底是骷髅里面有一道亮光飞向了沈静仙,还是沈静仙身上有一道灵光飞入了那个法器中?

    除了任血河没人知道。沈静仙如被雷击一般,双眼无神地愣住,周身的护体灵风也一下子消失了。

    “抽魂术!”普拉托格雷普认出了这个臭名昭著的法术。

    即使是第一次见这种邪术,萧莎也能看出来,沈静仙遭受了重创。她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仰着头盯着擂台上空,在血尸将的对比下,他们两个人的身影都十分单薄。

    沈静仙的身子顿了一下,就从空中坠落,然后消失不见。

    君凌嗷嗷叫着:“啊啊啊啊?仙儿她人呢?”

    看台上,谷慎这时候也拍了拍手,由衷地赞许道:“替身符、移形换位、幻灵符,一气呵成,这孩子厉害啊。”

    然而她现在在哪里?

    让人更加意外的,沈静仙脱出了这般险境之后,却并没有走远。她借助幻灵符,利用光影隐藏了自己的身形,来到了任血河的身后。

    任血河骤然失去对手的踪迹,但他是行惯江湖的老贼,发觉不对,就抽取了血尸将身上的血液,在周围形成了一道护盾,护住了心胸要害。

    他这个时候依然还是没提防沈静仙的三板斧,或者说,她对沈静仙的攻击套路还没有一个习惯性的认知。

    海量的光线从沈静仙替身符消失的地方炸开,这是比之前还要强烈的闪光,但是,这次还有满场的冰晶。

    那些冰晶本是人畜无害,在这个时候,却让那刺眼的闪光发生了无数次的反射、折射……光线占满空间,从来都不需要速度。

    沈静仙单手凭空一抓,仿佛抓住了无形的丝线任血河发觉自己身上一紧,再也动弹不得!

    “这是灵光牢?”普拉托格雷普犹豫着,他有自信,自己对常见的灵符还算了解。但他毕竟不是灵术师,这种已经被魔改到妈妈都认不出来的符咒,他只能从原理上揣摩,似乎很像一种售卖很少的灵符:“灵光牢”。那东西基本就是鸡肋,范围很小,只能来控制一些小型的野兽。

    虽然经过改良,但是沈静仙的光牢,也不可能控制任血河太久。

    她的左手也没闲着,不知何时,本命灵镜的背面,已经贴了一张不明符咒,这时候马上就燃烧殆尽;而那镜子,带着一股劲风,狠狠地抽向了任血河的后脑勺。

    坚硬的铁器敲打骨头,发出一声悠扬的“砰”听到的人,后脑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阵虚幻疼痛……君凌摸了摸后脑勺,看不出来,仙儿这孩子真凶啊!

    镜子后头那张符咒,叫做“移山倒海”。这名字虽然听起来强横霸道,却只是个最廉价的非战斗用符咒,蕴藏的灵力很小它通常被灵术师用来给行李、帐篷之类的东西增加重量,防止被恶劣环境下的劲风吹走。

    这一张灵符用得十分歹毒,贴上“移山倒海”之后,本命灵镜砸过去的力道,大概就相当于西北西用铁锤敲打鬼面蜘蛛的甲壳。

    任血河活了这么久,何曾受过如此重击?他是灵术师,除了不易患病之外,**强度比地球上的死宅强不到哪里去。这一下就把他的意识打没了,维持他飞行的红雾也淡了下去,血尸将都收到了影响。

    所有的骨铃都灭了,没有冤魂的支持,血尸将的存在也摇摇欲坠,手脚都仿佛要分离出去,徒有双翅却再难动弹。

    但是沈静仙知道,这还没完。体内的灵力循环会自动运转,任血河不可能就此昏迷,更不可能真的掉在地上,必须得趁他病、要他命!

    她把领域扩张开来,可不是为了砸这一下的她要增幅的,是自己最强的灵术。

    灵镜打了个旋,被她稳稳地托在双掌中,一道亮黄色的灵光随即从镜中射出,照向任血河的后脑。

    害惨了白巫妖的本命灵术,“出山”,再次出手。

    她对自己的技能非常了解,这个灵术被增幅之后,已经足够产生质变。这光线已经不会刺伤旁人的眼睛,所有的能量,包括光亮和热量,都被聚焦在一道巴掌粗的光束中。

    这光束,只一瞬间,就把任血河仅存的一点护体血雾给蒸发殆尽!

    他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还没睁开眼即使这样,他也被闪瞎了,他觉得自己的眼皮、眼睛、鼻子甚至头骨,都在由内而外地发出强光。

    沈静仙居高临下,看着这道光线透过了任血河的头颅,又轰然砸在血河地狱上,烧穿了那仿佛无底深渊的血池,露出了下面干净的擂台。

    “我说了,老娘今天就要把你的破池子抽干!”

103后遗症

    103.1

    那道光束就像探照灯一样扫射下去,所过之处就像在修剪草坪,把血河地狱切割得支离破碎。任血河在空中努力挣扎,维持着平衡,企图重新聚拢护体灵力。

    沈静仙贴上他,就好像要穷追猛打似的,趁着对方不备,一把拽走了他胸前那个水蓝色的骨铃。

    灵术师在作战战术里从来都是躲在最后面的……沈静仙打得这么凶悍、这么拼命,完全就是为了这个骨铃!

    不管是镜中领域,还是自制灵符,都不是什么随便使用的杀招。作为强大的束缚型符咒,“天女散花”这种灵符,沈静仙手里也只绘制出两个,加上繁琐的前置条件,这已经是她压箱底的存货了。

    “天女散花”这个名字根本就是随便取的她在试制过程中,还有很多类似于这种效果的东西,却因为辅助效果不稳定,完全懒得留下。最终能放在灵符袋子里的这两张,已经是最稳定的版本,在想了无数个名字之后,她已经对给灵符取名这种事儿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倦怠。

    在目前的场面上,沈静仙虽然顺风顺水,但她其实已经放弃了个人赛。

    她的灵符库存,在几天之内是无法补上的,她只是会自己画符所以不太珍惜,并不是肆意挥霍败家。更何况,她几乎所有的杀招,都已经完全展示出来,有心的对手完全能够演练出好几种针对她的方法!

    但是这些,沈静仙都不在乎,她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骨铃,这是她唯一想要的战利品。

    本命灵镜中的光束终究是暗了下去,沈静仙渐渐收起了身后的领域,把灵力用在维持风卷符的控制。这是魔武会擂台场,她还不想摔得太惨,会给师父丢脸的!

    纯粹的灵术对拼,这两个灵术师已经双双脱力。他们从空中落下,沈静仙还稍微好一点,任血河几乎就是自由落体,只有落地那一刻,下意识地一滚,才能知道这还是个活物。

    沈静仙落地,这才感觉到一股乏力感袭来,但她还是趁着任血河没有睁眼,迅速把那个系着水蓝色丝带的骨铃塞进了怀里。

    其实她没有必要着急,任血河的伤势比她想的还要重。落地之后,他的动作明显很慌乱,根本就没有恢复视力,再加上狼狈地打了个滚,他现在连对手在什么方向都不知道!

    沈静仙双腿虚浮,努力维持着自己不倒下去,用颤抖的手再次掏出灵符。这是在装腔作势而已,她现存的灵力已经不足以启动灵符,至少需要休息一顿饭的时间。

    但是她若不把场面做足,她连这一点时间都不会有……任血河还有没有灵力?她不知道,她没有太多的实战经验,对此很难判断!

    这一次,裁判及时登场了。他走到任血河的面前,表示了身份,对他的伤势进行了简单的查看。不一会儿,裁判就对台下观众宣布:“沈静仙,胜!”

    萧莎难以置信,就这么赢了?

    而君凌已经迅速窜上擂台,把沈静仙捞了起来。开玩笑,那个倒霉蛋伤成什么样还不知道,万一要是致残了,当场耍起疯来可怎么办?

    这只是比赛,大家普遍还是有着“能留一线就别下狠手”的想法。但是之前的对战已经见了那么多血,已经刺激了一些狂人的神经,沈鱼又不在这里,他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沈静仙的个子还没长开,被君凌拦腰提起来,就显得更加小只了。君凌提着她下台,就连裁判都没发现她也已经完全脱力,反而是有很多选手,对她这种拼搏精神报以赞赏,纷纷献上掌声和鼓励。

    而另一边,任血河在擂台下休息了很久,才恢复了一些微弱的光感,还有护体的血雾。

    这红雾是他灵气循环的一部分,就像法师的防护罩一样,属于护体灵气,可今天却全部消耗光了!他还是头一次和人拼斗到如此地步。

    任血河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视力受损如此严重。他没有像乍然失明的人一样,伸着双手向前摸,而是凭借环绕身周的血雾,努力辨认着四周,一步一步行得十分谨慎。

    他已经彻底告别了这个赛场,不仅被淘汰,还因为邪门法术的曝光而被人不齿在他休息期间,甚至都没有一个牧师来问他要不要治疗伤势,仿佛大家都默认了他是危险的人,边缘的人。

    任血河使用的是自备的帐篷,他勉强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降临。在橘红色的夕阳中,他看见一个法师站在自己面前。

    他看不清楚这个人的脸,只能隐约看到纯黑色的法袍领子上,不仅绣着七芒星,更有通天塔的徽记。

    是有地位的人。竟然在这种时候,来找自己?

    “你是谁?”作为莫克帝国的国民,他当然知道通天塔,但他本就是一方散修,对权力毫无兴趣,更懒得趋炎附势。

    “在下谷慎。”这个名字,成功地让任血河心中响起了警兆。

    即使他看不见这个中年人满脸老实的笑容,他也知道这个有名的笑面虎。谷慎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五星大魔导师的实力,更在皇帝面前拥有炙手可热的权力!现在的莫克帝王,年轻时就是个枭雄,他喜欢的臣子都不是良善之辈。

    谷慎也知道他看不清,所以站在光线很充足的地方等他。他向任血河伸出手:“给我吧,那东西,你可不能拿着。”

    “你在说什么?”任血河后退一步,这个动作就暴露了他的心虚。

    “你藏下的一缕神魂。”谷慎不和他计较,直接提出要求:“沈静仙的神魂,给我,我就放过你。”

    即使抽魂术打中的只是沈静仙的一个替身,但也抽掉了三魂七魄中的一点点。可是,这个笑面虎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是看出来的,还是在此之前就知晓抽魂术的秘密?!

    任血河强压下心中的惊怒,冷哼道:“凭什么?我不需要你放过。”

    “真的吗?”谷慎收起了笑容,平淡地叙述起来。

    “明灵98年,四平县所属村落发生三起灭门案,虽然伪装成村人仇杀,但是死者的仇家,在事后也全都失踪了。他们都去哪里了?”

    “明灵99年,一个月内,逐鹿郡十几个孩子上吊‘自杀’,路王爷震怒,但是查了一个月都没有头绪……你敢说,这些和你都完全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任血河环视了一下四周,随着光线逐渐暗下来,他又看不清了,否则他一定掉头就跑掉。该死的沈静仙!

    谷慎脸上堆起那种老式笑容,继续问道:“你可以不承认,但我手里有一些能让你不得不承认的东西。我觉得,你一定不喜欢修行者审判所。”

    他伸着手,胸有成竹。“我再问一遍:给不给我?”

    任血河被他威胁,心中万分不甘,却也十分疑惑:“只是一缕命魂,你不是灵术师,要来做什么?”

    “唉唉。”谷慎叹息着,就像个谁都能随便欺负一脚的老实人。即使知道对方应该看不清楚,但他习惯了伪装,脸上依然是毫无心机。

    “你这种莽夫,给你留着,又能做什么呢?”

    103.2

    入夜,被打扰的沈仙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药锅,对不请自来的三个小孩感到束手无策。君凌一个人来也就罢了,怎么今天变成三个了?难道自己身边是什么仙山福地吗,这几个熊孩子非要过来!

    “仙儿怎么了?看上去精神不太好,不回去休息吗?”

    “沈先生,先看看她有没有问题嘛。”君凌已经练就了厚脸皮,师父的朋友好用就尽情用,更何况仙儿也是沈鱼的侄女,他必须帮忙。

    “能有什么问题……”沈鱼伸出手,让仙儿到他那里去。转移反噬的符咒没有任何反应,这应该不是反噬啊。

    “很困。”沈静仙抬不起眼皮,带着一种接近恍惚的疲惫,只说了这两个字,就好像摇摇欲坠,随时又要睡着一样。

    “灵力过度透支,可能会有这种情况。”沈鱼摸了摸她的脑袋,她身上连外伤都没有。“不放心的话,我这里有点儿补养气血的药草,拿去煮了喝吧。”

    恢复灵力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这个世界的药剂学还在沈鱼的笔记本里面,尚未形成体系;大部分修行者都是跟世俗医师取经,取用一些普通的药草。涉及灵草这方面,大多是取其特殊功效,很少做成药剂!

    “不是这意思,我感觉仙儿好像缺了点儿什么,好像是活力?”君凌摸着后脑勺,“反正比赛之后就是这个感觉。她已经睡了一觉了,灵力也恢复了一点,但是这种感觉依然有,我说不上来。”

    沈鱼闻言,对他刮目相看:“君凌,你竟然也有直觉我以为你一直在努力想把肌肉长到脑子里呢。”

    虽然是在嫌弃君凌,但他还是更加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我说不好,我和仙儿还不如你们熟悉呢。虽然一时看不出什么,不过……”沈鱼瞟了一眼萧莎,“你们要是愿意,今晚上留在我这儿观察一下,也是可以的。”

    “我回去了。”萧莎受不了他这个哀怨的眼神,转身就走。若不是担心仙儿,她才不愿意来呢!这人已经不装什么仙师气派了,现在搞得一点儿正形都没有!

    “跑什么跑?”沈鱼叫住她,“你还是怕我吗?”

    君凌也新奇了,这俩人怎么回事儿这是?他记得,沈先生和萧莎……好像没有什么特殊交集啊。自己一场比赛的工夫,他们难道是发生了什么!

    “怕你?!”

    萧莎一下子回过头,咬牙切齿地,恶狠狠地走了回来。她把佩剑连着剑鞘解下来,往沈鱼面前的地面上狠狠地一戳,顺势往旁边一坐,面对面地开始瞪他。

    “师妹,你干嘛?”这两人明显就是剑拔弩张的,君凌都忍不住问出来了。梅风亭不让萧莎跟沈鱼待在一起,难道是怕他们俩打架吗?太幼稚了吧?

    沈鱼很做作地叹息,就像个怨妇一样,指着萧莎对他说:“君凌,你看我女儿,她不认我,还要凶我。”

    “噗”君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特么再说一遍?!”

104颠三倒四的冤仇

    沈鱼傲慢地抬起他瘦削的下巴,像个长辈一样,煞有介事地对君凌又说了一遍。

    “君凌,你要管管你师妹,不仅不认自己爹,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凶我。”

    “……”君凌面皮抽动,忍不住就是一巴掌盖在他脑袋上。诶,原来敲人脑壳的感觉有这么爽,完美地表达了情绪,发泄了心中的不满,怪不得黎佳那么喜欢敲自己。

    沈鱼没防备傻君凌也学会动手,难以置信:“君凌你也欺负我!我是你长辈!长辈懂不懂?尊老爱幼不是你们穿越者说的吗?你还有没有良心!”

    “喂,老人家,你的底线呢?”君凌耷拉着眼皮,发现满地掉的都是槽点,不知道该捡哪一个。

    “你们的底线呢?嗯?”沈鱼手指点着他们几个小孩的脑袋,“老子又是造锅又是煮药,一手养着你们师父,还得养你们这几个小崽子!信不信我分分钟罢工,让你们全都滚出去啊!”

    老实人萧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君凌在场的时候,沈某人的神仙逼格,总是装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垮塌。要么说,这人呢不能太熟,太熟悉了会幻灭的!

    真想把帘子撩开,让那些走过路过的灵山弟子,都看看他们掌门私下里真正的德性。让他那些迷妹团也认清楚,这厮也就是个皮囊好看一点儿的老混蛋而已。

    不过沈先生的皮囊是真的好看,萧莎盯着盯着,目光也专注了起来,思绪忍不住飘走就凭自己的长相,不可能跟这个老妖怪有血缘关系吧。

    虽然她没见过自己这辈子的亲娘,但是,得有多难看的女人,才能把沈鱼的基因拖累成这样?

    “喂,你说清楚,你哪来的女女女、女儿?”君凌被气得吵架都吵不利索,指着灵纹水晶棺,结结巴巴,欲言又止:“你给我说清楚,能是谁、谁的啊?”

    “我未婚妻,萧莎的亲娘,说了你又不认识。”

    “那我师父呢?”这俩人认识了有上百年了吧?君凌可不知道那些年两女一男的恩怨纠缠,他只感觉,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谈个像样的初恋,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就已经崩塌了。

    “你师父她又不跟我走,我为什么不能找别的女人?”沈鱼理直气壮地反驳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本座自从认识这个坑货以来,单身了二百年!二百年你知道什么概念吗?”

    沈鱼也指着梅风亭躺着的棺材,狂傲:“天下女人又不是只有一个,老子就不能成个家吗?”

    梅风亭就不是单身二百年吗?君凌对他这逻辑也是真的抓狂:“可是你也没有好好的成家啊!大叔!你明明就是把别人给绿了吧!”

    “闭嘴!”萧莎对君凌怒目而视,吵架就吵架,当我不存在吗?!

    这俩人就像一对炸了毛的斗鸡,可沈静仙却一直像老僧入定一般,在萧莎身边安静地垂目而坐。那双和沈鱼很像的眼睛里没有焦点,也没有神采,只有眼皮偶尔一眨,才能看出她不是个仿真玩具。

    沈鱼被萧莎这么一吼,也眨了眨眼,觉得这样是不太合适。虽然心态很老了,但他还是没能把自己代入到长辈的身份里。

    君凌气呼呼地,想来沈鱼的事情跟他其实没有关系,但他心里还是像堵着一块,很不舒服!自己又不是基佬,现在这是伤个哪门子心?

    或许,这种心态,就是在为梅风亭感到不值。那么早就认识,一百多年并肩作战,承受了几十年的流言……

    在得到魂切刃的承认之后,他也知道黎萦偷走了魂切刃,有些细节他比梅风亭还清楚。这让他更加受不了:被抢走的朋友,和背叛的朋友,生了个孩子还要让梅风亭来养啊!

    君凌都觉得委屈,师父这是图什么啊!他跑到灵纹水晶棺面前,师父的睡颜依旧,但君凌也不知道她的意识,现在是不是醒着,是不是听得见?

    在屋里,沈鱼经常是给梅风亭掀开盖子通风,横着的棺盖还可以客串他的书桌。

    有时候,君凌就能看见沈鱼一边在笔记本上面写字,左手偷偷垂进水晶棺里面,下意识地揉捏梅风亭的手指……这两人,扶持相伴二百年,君凌不敢去打扰这样的画面。

    但是现在,君凌知道他们之间还隔着另一个女人,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淡淡的恶心。

    君凌知道,沈鱼不是穿越者,梅风亭也不是,他不应该用自己的道德观去约束他们。更何况,即使是地球上的男男女女,有个把前任、前夫和前妻,又是什么值得怪罪的事儿了?

    但是君凌就是心里堵。

    沈鱼也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肯定让君凌心里不高兴,甚至萧莎也不会喜欢听。但他也不是没有怨气的,很多话,不敢当着梅风亭的面说,也不可能跟他自己的徒弟说;现在有他们三个晚辈,竟然有种可以倾诉的感觉。

    就像怨气很大的主妇,在懂事的孩子面前,说孩子爹的坏话一样。说归说,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

    沈鱼不好意思地住了口,为了掩饰尴尬,翻手拿出药锅和药材,坐到水晶棺的另一头,准备继续煮药了。

    萧莎心里叹息,作为某些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混乱关系的产物,虽然她也觉得有些事儿很过分,但她没有立场去指摘任何人。只希望,他们能稍微考虑一下自己的感受,不要再口无遮拦了!

    但是沈静仙……这孩子竟然一直就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身前,双眼无神。

    君凌不敢看萧莎,主动改变了话题。“仙儿肯定有问题吧。我们这么闹,她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

    这孩子平时很活泼的。抛却性格不谈,正常的沈静仙,看到沈鱼和君凌吵成这样,也绝对不会面色如常。

    “我知道。”沈鱼虽然是准备熬药,但也不是非得专注不可,这工作对他来说很容易。他扭过头看了仙儿一眼,手底下的活儿根本没停他已经拿了一个小玉瓶,小心的揭开瓶口的符咒,一股热量传出,却没有光亮。

    “虽然说话、行动都好像很正常,但是明显地淡漠了。”萧莎如此判断,“休息也没有改善,她睡醒来之后,反而更厉害了。”

    君凌也继续追问:“跟比赛有关系吗?”这就是在问沈鱼了。

    小孩子没有城府,也不会掩饰情绪,但是现在的沈静仙,仿佛是真的没有情绪!

    “应该有,但我也没办法。”沈鱼也很无奈,“这件事,我不能出面。至少现在不能。”

    “那我去找,那人是叫任血河吗?”君凌目露凶光,那灵术师虽然看起来厉害,但是在剑客突袭之下,不会有太强的反抗能力。

    沈鱼摇头,再次给君凌泼了一头冷水:“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因为强迫他没有用处。他们那一脉的灵术最是神秘,连我都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虽然这么说,但他这也是默认了,君凌的实力能够控制对方这也很正常,沈静仙不占职业优势,正面对战都能赢他,任血河也不是什么硬茬子,只是太过神秘而已。

    “那现在怎么办啊?仙儿还能恢复吗?!”

    沈鱼摇头,“不急,等等吧!仙儿拿了人家的东西,人家也让她吃个亏在道义上,没有长辈强行出头的道理。”

    君凌惊:“她拿了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骨铃啊!”沈鱼鄙视君凌的眼神,怎么看的比赛?“这是因果循环,只是这孩子看不开。我不好插手,毕竟是我们沈家欺负人在先。”

    君凌也奇了:“有意思,你不是自诩正道吗,也会欺负人。”

    “虽然说,死灵系的道法都很邪,但是灵术师都需要时刻坚守本心是与非,自己最清楚了。”

    “我不知道恩怨,我只知道事实:仙儿的母亲,是个死灵法师。她一生只把一个活人做成了行尸,那个人就是任血河!”

    “死灵法师取走行尸的记忆,让它们被嗜血的欲念所俘虏,脑海里只剩下仇恨。行尸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使用了怨念的力量。”

    “等等,任血河是个尸体?!”君凌吓呆,好歹也是魔武会的参赛者,报名的时候无数人查验过,灵山派的人总不能连死活都分不清的!

    难道,竟然有灵术师竟然能逆转生死?

    “行尸其实不算死透,只是被主人控制。他们的整个身体,都被血灵气占据,所以也不会被凋零腐蚀很难说它们算是什么东西,所以我说这一门很神秘。我也不了解其中的原理。”

    “但是我嫂子,就是仙儿的亲妈,任她虽然出生在那种家族,但却是个小女人心性,为人很良善。我也不知道任血河她从哪儿弄来的!”

    为人良善?君凌听他这么说,皱起鼻子嫌弃:“若真是什么好人,学哪门子抽魂术啊,听起来就很残忍。”

    “我不知道。”任是他兄长的女人,他不了解,也不做评价,“但是仙儿应该知道,因为她母亲临死的时候,通过精神共鸣,给她留下了不少的记忆。”

    “仙儿的娘也死了?”

    君凌这一惊一乍的,让萧莎又翻了个白眼。君凌是在感慨,师父真能找徒弟,这几个娃,放地球上个个都是主角配置:来头很大,人均没妈!

    “关于任,那可是个老故事了,连我都得翻翻记录……你确定你要听?”炼药挺无聊的,这一锅要煮上好一会儿,机械化的劳动,沈鱼也不介意做点儿什么来打发时间。

    “说说嘛,反正闲着。”君凌好奇,而且萧莎好像也很感兴趣。

    若能理清那些因果,自家师妹可能还会稍微放心一点儿……至少能打消她多余的担心吧!

    沈鱼点头,却不着急说下去,扬声说道:“外面的那个,不进来吗?”

    他刚才就感受到门外有一股特殊的气息,是血灵气的味道。

    在灵术师的感知力范围中,血灵气的存在感太明显了,对方没打算藏着;但他也不算偷听,沈鱼既然在,基本的静音符咒还是有的,否则他怎么敢跟君凌那么肆无忌惮地吵架。

    帐篷的帘子应声动了动,那人却还是没敢进来。沈鱼叹气,他这会儿又很有耐心,试图规劝:“任血河,都已经物是人非了,还要冤冤相报,几时才是个头呢?”

    任血河,任控制的“行尸”,趁着任产后虚弱的时候,反噬主人,摆脱了控制。

    他对这事儿只有个大概印象,翻了翻摘天录,找到十几年前的笔记,更加确定他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甚至还是邪门法术的受害者,但他确实是沈静仙的母仇。

    所以任血河这次来,是寻仇也罢、交易也罢,他真的不好出手,只能希望他们能相互放过。

    任血河开口了,显得很犹豫:“不,我不是来……”

    他很少跟人交际,所以表达起来很是困难,经常主次不分、颠三倒四。心里一着急,就更加语无伦次了。

    “我不寻仇,我来告诉你:沈静仙的命魂,被人抢走了。他威胁我,我不敢不给他。”

    “嗯?”沈鱼发出一声鼻音,疑问,“谁?”

    “他说,他叫谷慎。”

    沈鱼眯起眼睛,目光终于从药锅底下的火苗上移开。

    谷慎?好像有点耳熟。竟然有人明知道是沈静仙的命魂,还敢出手抢,该说是找死呢还是作死呢,还是单纯地不把沈某人放在眼里呢?现在都明灵104年了,还有这种嫌自己命太长的人吗?

    任血河还没发现沈鱼的怀疑,继续说:“命魂,你去找回来,骨铃还我,恩怨两清。”

    “行,我去找他。”沈鱼甚至没问谷慎是谁,就很痛快地答应了。

    任血河其实也算老江湖,他只是不会表达经验告诉他,答应得太痛快通常都是敷衍,沈鱼根本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谷慎是莫克帝国的国师,通天塔的人。”任血河慌忙辩解,“他威胁我,我没办法的,所以我来找你!”

    看着他不得要领的解释,沈鱼心里却是怪稀奇的。上次见到他,还是一个满脑子都是恨意的愣头青,难道是因为过了十几年,终于长大成熟了?

    “任把你做成行尸,你不是一直把她当成仇人吗?”沈鱼重新端起锅子,火苗一直稳定,看这情况,他今晚上还有事儿做,得赶紧熬了这一锅。

    “唉……我还是进来说吧。”任血河有口难辩,心一横,既然他不相信自己的立场,那就只能从头开始说清楚。

105两个故事和一个好人

    萧莎站起来,赶紧从旁边找了个椅子,放在沈鱼旁边斜对着,好歹是给任血河安排了一个位置。君凌他们也就罢了,在沈鱼面前没有什么正形,但是来者就是客,沈静仙恢复正常可能还要依仗他,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任血河也不讲究,一屁股坐下,“十几年前,你那一部分,先说吧。”

    “本来也是这么准备的。”

    105.1

    明灵88年,我哥传灵讯给我:嫂子带着孩子被娘家抓回去了。

    当时我正在图书馆做书库目录,收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蒙了。看了三遍,差点儿没搞懂他的意思。!

    因为,第一,我不知道我哪儿来的嫂子;第二,他们又是什么时候有的孩子;第三,什么女人,跟了我哥还会被娘家抓回去?

    那时候就是十几年前,佣兵公会还是佣兵王做主,远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影响力;而赫希尔教廷的声望也没有恢复。

    只有我灵山派,是真正的名门正派。

    我哥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说吧,在修炼天赋上,他不如我突出,但是也在我的帮助下,达到了脱凡境界;而他在修炼之外的地方,就强过我太多了。

    我娘生我时候被仇家追杀,重伤不治,但是我爹那个混蛋,因为看不了孩子,竟然跑到家族秘境里面,就此失踪了!我哥比我大十四岁,从那以后,就是他把我养大的,他照看了我,还有整个家族。

    他很会做生意,一旦发现什么好点子,总能做出事业来。倒买倒卖、做物流、办银行,什么来钱他都能做,很多时候做的比地球公司还好。

    老大(卫汐冥)称帝之前,我哥已经是教廷治区最大的军需供应商。整个远征军的后勤供应链,基本上都掌握在他手里。

    老大曾经对别人说过:“没有沈鱼,我最多是打架多费点儿劲,但若是没有沈鹰,我不可能称霸天下。”

    赫希尔帝国解散之后,我自己开创灵山派,才懂得老大这句话的意思。灵山派刚开始都是在赔钱,所有的花销都是我哥想办法,战后各种修炼物资都十分紧俏,但是灵山弟子却能得到最好的东西。

    很快,大量的修行者赶来投奔。阿亭又找来了几个有实力的人当宗主,立下了规矩,灵山派开始成为天下第一大派。

    我为我的兄长感到骄傲,所以,如果他要找老婆,也没有哪个女人配不上他。

    但是,他的女人却是死灵法师,任。因为这个身份,他们在一起一直瞒着旁人,直到任突然失踪。

    我兄长还以为自己被抛弃了,直到一年之后,才有消息传回来:她不仅有了孩子,还被家族软禁。

    我和我哥一起出发,就是去带她回来。本来我以为,是以小叔子的身份进行一些家庭伦理的交涉,但是事实证明,我完全想错了!

    我们到达焚风郡,花费五天打探到了死灵法师居住的地方。为了隐藏,死灵术士一族设立了很多伪装禁制,但这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追寻着灵力波动,我轻易进入了他们的族地。

    禁制里面,是很大的一片范围,弥漫着血色灵气,呛得人喘不上气。去之前我已经查阅了包括梅山剑宗的古老典籍,知道这是修行邪门法术的一族,但是也没想到他们的生活环境这么反常!

    血色灵雾里,只有被抛弃掉的空屋子,散落着一些物资,食物、药草,好像都来不及带走。我们渐渐地感觉不对劲,往红雾的深处走去。

    我的兄长实力并不如我强大,护体灵气不足,即使有我护着他,他整个人也迅速变得憔悴。但他丝毫没有退缩,反而催我前进。

    脚下开始有红色的液体,应该不是真正的血,因为不会凝固。由血灵气凝结出来的东西,不能以常理揣度。

    我们踩着红水走了小半天,才找到活人,是几个看起来很老的人,应该是他们家族中的长辈他们也在头疼,因为任的血河地狱,已经失控了。

    那个族长告诉我,他们把实力低微的族人都转移了,只剩下实力最强的十几个人。他们组成了压制任的大型禁制,否则,她失控的血河地狱会淹没这附近的好几个村镇!

    任是他们这一代灵能天赋最强的年轻人,从小修炼效率奇高,但却有致命缺陷:她晕血。

    他们使用的这些灵术,其实很伤害自己的身体,但是死灵术士也有一门秘法,能够把活物的血液转化成营养。这个家族,需要定期摄入血制品,效果最好的当然就是直接喝了任从小就拒绝,包括新鲜的动物血、甚至凝固的血豆腐。

    她见到血液,不管是什么形式的,都会头晕,长时间接触就会直接昏迷过去。

    任血河你应该知道的,血灵气只要外放,就会有血气弥漫,任受不了这个。你们可能要问了,那她怎么打架?

    她还真是个没打过架的奇葩。家族训练过她,期初的眩晕还能忍耐,等到真正昏迷过去之后,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所以,任就是一个空有高深修为,但却从来不敢使用的普通女孩而已。

    她活着的那几十年里,大概就主动使用过两次能力:第一次,是制作任血河;第二次,是为了救我哥。

    因为不怎么使用灵术,所以任能在人群中隐藏身份,经常背着家里跑出去玩。在西极,正好碰到我哥的商队遇险。

    我哥说,那天,她抬手招了一只看起来很凶残的血尸,把威胁整个商队的魔兽,直接手撕了。做完这些,魔兽血淋了一地,任也带着一身凛冽的血气,就好像邪魔一样……

    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害怕,这个女壮士就昏迷在我哥怀里,真是强大又脆弱的反差。

    我哥说,那时候他就动心了,后来他们就搞在一起了(呵)。

    顺便说一句,因为我的存在,我哥从来没有被女人缠上过。可能就是因为没有经验,这种邂逅,对于纯情的男人,就显得更有杀伤力了吧!

    嗯?为什么?我可没做什么,只是因为所有女人看到我之后,都不会再记得我哥长啥样。他又太老实,不讨女人喜欢……所以这件事我也有错,哈哈。

    时间回到明灵88年,我们看到任的时候,她全身的灵能循环全都紊乱了,任血河在她身边嚎叫,意识大概也不太清楚,一直在狂躁地拍打任的护体灵气。

    十几个死灵术士支持的结界,压缩着他的活动空间,也把所有的血灵气都聚集在他们两个。只是从结界逸散出去的血灵气,就形成了我们来时候看到的那种异象!

    任之所以一直支撑着护体灵气,是因为她怀里抱着孩子。

    找原因的话,可能是她产后本来就气血亏虚,况且,以她对召唤物放纵的性格,有一天被反噬也是很正常的。

    唯一不正常的,可能就是反噬造成的影响!

    据他们族长说,行尸活动完全依赖灵气,死灵法师能控制所有的行尸乖乖听话。

    而任真正实力有多强,他们也不清楚!行尸得到充足的血灵气,实力也能变得更强,任平时为自己唯一的召唤物投入了多少?根本没人知道。

    最恐怖的是,任血河的智力,已经远远超过普通的召唤物,能够和人类简单的交流了。

    发生了这种反噬,他们才发现,任血河知道自己的名字、能够表达要求和不满,对任充满了恨意,并且企图反客为主,占据她的身体!

    死灵术士们很害怕,他们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当做奴仆的东西,也能变成和他们一样有智慧的个体,甚至还能反噬主人!

    总之,他们族长的意思,就是把任血河毁掉。即使会连着任一起,也要毁掉。

    但他们做不到,所以在僵持之间,任放出了消息。她喊我们来,目的只是让我们带走孩子而她自己,将不会再反抗,化成行尸的养分。

    我承诺出手压制任血河,死灵族长才撤掉了结界。

    红雾散开一点儿,我才发现,任本身的灵能强度,已经接近半神阶位但是她的身体,几乎全都被毁掉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灵能体,都是保护孩子的愿望支撑着她,她才能变成那种奇异的存在形式。我哥哥穿进血雾里抱走了仙儿,灵能体就消散了。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就记得了吧?任血河,我跟你打了一天,才分出胜负。

    105.2

    “沈先生,是我被你打了一天。”任血河纠正他最后的说法,相互打和单方面的虐待可不是一个概念。若不是族长出于私心,想留下一个战力、出面保他,沈鱼肯定当场把他打死!

    沈鱼也记得,他很后悔没把他弄死,现在给仙儿带来了危险。

    “这些年,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行尸本来没有名字,但是任不仅给你取名,还把她自己的姓氏给你。”

    任血河沉默,仅从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不管她为什么把你做成这样,为什么控制你……任血河,仅凭这一点,我觉得你就算再恨她,也不应该侮辱她的遗体。”沈鱼可不想把骨铃还给他,既然是仙儿拼死拿到的,那就放着吧!

    “我没有。”任血河反驳,“主人的骨铃我没有用过,我就是留个念想,请还给我。”

    从满怀恨意到心怀尊敬,他这种态度转变,引起了沈鱼的警惕。

    他故意出言试探:“失去所有记忆,不死不活,几十年的控制,每一天都在用怨念产生力量。”

    沈鱼一边说,一边仔细看着任血河的表情,“你那时候明明就恨得想把她整个人都吞了。恕我冒昧,现在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我尊敬主人,我没有恨过她。”任血河面不改色,毫不犹豫地回答。

    “呵。”沈鱼收回控火的法决,锅里的草药已经全都融化,浓缩变成一小碗黑色液体。

    他放下锅子,袖手正色,身上逸散出一股灵能,扑向任血河!只要他不刻意压制自己,他身上的灵气足够让这些小辈心惊胆战。

    “你难道想说,你当初反噬任,只是因为本能?”

    这股灵能不是针对君凌的,可他还是感觉到一股窒息,大气都不敢喘。

    “我没有。”任血河闭上眼,这股压力让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抵抗。“当初的我,害了主人,我……有大罪过。”

    “那你又何必虚情假意?想让我放过你,这种谎言可不够!”

    君凌还是头一次看见,沈鱼在威胁别人的时候,毫不掩饰的阴森森:“我当初救不下任,但是今天,抹杀你的存在,轻而易举!”

    “因为沈静仙的命魂!”任血河努力说出完整的话,“我故意取她命魂,就是为了看里面的记忆,我有秘法,我能看见!”

    哦?还可以这样?这倒也有点儿道理,沈鱼慢慢收起灵能压迫,让他继续。

    “我是一个行尸的时候,没有神志。后来我产生了智慧,却不明白主人为什么制造我,又让我过得那么痛苦。”

    “我很尊敬她,我只是不懂,不甘心……所以被怨气趁虚而入,最终害了她。这些年,我也一直想找个说法,今天碰见这个孩子,我就想要取她的命魂来看看。”

    “所以,你都看见了什么?”沈鱼眯起眼睛,若是他看见的东西加深了他的仇恨,任血河就不会来主动告知命魂的去向了吧。

    沈鱼心里其实还在犹豫,这人是杀,还是不杀?他也有点儿好奇,试了试药锅的温度,还是很烫。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想,先让他继续说完吧。

106一人,一族

    106.0

    明灵88年,死灵术士族地。这是个闭塞的居住地,散布着一些居所,虽然不算简陋,却也十分朴素。

    附近的禁制让普通人不可能进来,她也很难离去。离群索居的族群,与其说是隐士,不如说他们是被排斥在人群之外。

    大部分死灵术士都不喜欢阳光,只有任喜欢在白天游荡。夕阳还没有落下去,这片空旷的山野,只有她和任血河的身影。

    “外面的世界真好。我每次出门去,都能心想事成。第一次出门我带回了你,第二次出门我遇到了他。”

    任的小腹已经微微凸起,她的袍子也不再是束腰的款式,但她整个人还是如少女一般,在无人打理的野花草丛之间蹦蹦跳跳的。

    “不过,不出去玩还不觉得,家里原来这么们闷,这么无聊。你无聊吗?”

    任血河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的智力不高,不能理解什么叫无聊!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护卫她的安全这里有好多扑扇着翅膀的蝴蝶,主人和它们很像,都扑扇扑扇的。

    “我小时候就想,我不能像我的爹娘一样,为了家族的传承随便找个人就生孩子。如果我要孩子,一定是因为我太喜欢一个男人啦……见到他会脸红,不见他都会想他,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

    男人,那个吗?好像有个男人,主人说,不可以杀。

    任血河看着她的背影,夕阳让他看不清楚其实太阳光对行尸来说太过耀眼,照在身上很痛。但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也不愿意让主人知道他的痛苦。

    任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扶着任血河的肩膀,跳过一条小沟壑。她脸上的憧憬,被夕阳一瞬间照亮。

    太耀眼了……

    “多好啊!我马上就会有一个孩子了。小脸儿肥嘟嘟的,眉眼和他一眼细细的,身上香香软软的……笑起来比我还好看。我们的孩子喔。”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满怀希望,说到“我们”的时候,已经忘记了自己身边的是谁。她习惯了对未来满怀希望,就像习惯了任血河多年的陪伴。

    “这孩子的身上,不会有什么血灵气,也不晕血,可能会继承他家的灵术天赋,也有可能就是个普通人……无论怎么都好,健健康康的就好。”

    “我也不想回来。这一回来,估计以后就跑不掉了……但是我必须在家族禁地生孩子,否则到时候,血灵气会伤到宝宝的。”

    “任血河,你知道吗?母亲可以为孩子付出一切,这是你的娘亲教给我的。”

    “你的娘亲,为了让我答应救你,甘愿牺牲自己。可惜我做的不够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傻乎乎的。”

    任的手摸着任血河的脸,这种接触让任血河的意识终于有所反应。

    “主人?”这是任血河会的仅有的几个词汇,但他会表达疑惑或者说,他已经有疑惑,会对自己不懂的东西提出疑问。

    任叹气,揉了揉他的头:“等你以后变聪明了,就会懂了。”

    “主人,我要……”杀戮和鲜血。

    “不可以。”任发出了否定指令,这是明确的消极信号,他不得不听命,使劲压下心中翻涌的本能……这带来有如烧灼的痛苦,他心中一阵暴躁,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任血河,你并不是为了杀戮活下来的。”

    “就像我的孩子一样,你也是因为爱,来到这个世界的。”

    女人的声音就像清凉的泉水,在任血河的心中,冷却着他胸口灼热的红色。他静静听着,想要听到更多,却越发听不明白。

    任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在脚下搜寻着。凭借犀利的眼神,她终于找到了一棵混在杂草中的灵药苗。她毫不犹豫地就拔出来,心中大为得意!

    “五叔以为藏在草地里我就找不到了吗!”她把那棵灵草的叶子随手折起来,招呼任血河张嘴:“来,再吃一棵梦还草,你就能变得更聪明一点儿啦。”

    “任!你又来偷药草!”远处的朴素木屋里,远远地跑来一个中年男人,这边的矮篱笆没能挡住这个女人,他只能隔了老远跳脚!

    任赶紧拽着任血河,扭头就走,还不忘回头喊道:“就拿一棵,下次不会啦!”

    “下次!你都偷光了还下次?!”中年人心痛,仅存的一棵灵草苗啊!

    即使腹部已经微微凸起,任的动作依然灵巧。任血河不懂,主人似乎越来越虚弱,但是却越来越开心,为什么?

    主人到底是怎么了?

    106.1

    沈静仙的命魂里有一些记忆,我自己疗伤的时候,大致看了一下,加上我自己在产生智慧之后的记忆……拼凑成了这个完整的故事(大概)。

    任十几岁的时候,因为在族里憋得无聊,跑出家门历练。她从来不用灵术,所以也很容易掩饰身份,行走江湖也容易。

    但是族长还是给了她一个任务,让她寻找制作自己行尸的材料。可能族长的想法是,如果她有个召唤物,大概就能规避晕血,稍微有点儿战斗力吧!(事实证明,想法落空。)

    死灵法师找材料,就要去大规模死人的地方:天灾、瘟疫、战争……这些地方,人命不值钱,我们就像秃鹫一样,去捡那些半死不活的家伙!

    很多人怕我们,觉得我们带来了死亡。但其实没有必要啊,与其自己杀,我更喜欢捡现成的。我们只是追逐那些灾祸而已。

    不过最近十几年,沉大陆没有战事,莫克境内更是国泰民安,有些人的想法就活动了……当然这是后话。

    无论如何,有灾劫的地方,都不是那么好玩,主人是在家族被宠着长大的,哪见过那种人间修罗场。她不敢去战场,就跑到了一个瘟疫流行的城市,她从来没看过那么多人的惨状,从来没见过在城墙下堆满的、开始凋零的尸体。

    她瞬间就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开始帮忙煮药、隔离病员、处理凋零的尸体。一个死灵法师,竟然混进了赫希尔教会的圣堂里,若不是牧师们没空,差点儿都给她安排烙印仪式了!

    因为战争,莫克境内的赫希尔牧师本就不多,那种小城市,圣堂的人手更是不足。净化的速度赶不上,直属城邦的法师团也没有来城郊已经凋零横行,有些人还活着就被白色的毒给缠上了,身体慢慢地腐蚀,变成凶猛的怪物。

    就在这种地方,任遇到了我和我母亲。那时候我十五岁,疫病缠身,很快就要死了。

    而我母亲很穷,她在死人堆里辗转,替我捡东西吃,很快染上了凋零。

    她是个没落贵族的后裔,家族曾经出过修行者,所以她竟然知道死灵术士!她认出了任的来历,跪在地上求她把我做成行尸。

    她想要看着自己的儿子活下去,这样她就可以放心的去死了。我觉得这个要求十分自私,但是任那时候傻的要死,她竟然觉得,这是个救人的好办法!

    任学过抽魂术,但是在家族长辈的刻意淡化下,她并不知道抽魂术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做出来的行尸和活人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在一个老母亲的请求下,她竟然真的就这么做了。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在沈静仙的命魂里看到的是,血灵气四散,她很快昏迷过去,醒来之后,非常伤心,哭的很厉害。

    我好像做了什么……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现在的我,大概能猜到一些。因为行尸在制作出来的时候,若没有主人的约束,会凭借本能捕猎活人,非常凶残。

    行尸,死灵法师,血灵气,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诞生就伴随着灾难。

    主人她哭得昏天黑地,从那之后,她一刻也没有放松对我的控制,但是执着地用血灵气培养我。

    她坚信,等我足够强大,就能控制自己。压制本能真的很痛苦,尤其是**和命令的冲突。死灵一族都用鲜血和杀戮喂养他们的召唤物,但是主人不愿意让我做任何作为一个血尸将该做的事情。

    “血尸生来就是为了战斗。请让我为你而战。”无数个躁动的晚上,我在血灵气的洗礼中,感受着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用人类听不懂的嚎叫,向她请求杀戮。

    “任血河,你不是为了战斗存在的。”她总是对我这么说。

    在漫长的无意识、懵懂,我忘掉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别怪我,只有补上这些东西,我才能真正放下。

    106.2

    “所以,这好像都是因为你傻。”君凌听了半天,觉得自己明白了:“仙儿的娘好心办坏事,然后你的智商又跟不上,最后造成了一场误会。”

    萧莎扶额头,君凌你有嫌弃别人傻的资格吗?虽然在这事儿上好像确实有……

    “这么理解好像没错,但是说的这么难听,就很过分了。”她觉得自己应该阻止君凌继续扯淡,她可不愿意让这两个沉大陆土著再去追问“智商”是什么东西。

    “啧。”沈鱼摇头,竟然是这样,真是……荒唐,又可惜!

    荒唐的是,死灵家族在发现反噬无法控制之后,还想着把任主仆一起销毁,极力封锁消息,而不是向孩子的父亲求助。

    可惜的地方则是,任对任血河的智力培养,其实马上就成功了,她的努力方向没有错。死灵术士的召唤物,是可以恢复自我意识的,也完全能够凭借理智压制凶性……

    若是沈鱼去得更早些,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惨剧了啊。时也命也?

    沈鱼对这种事儿也很看得开,修行者一生坎坷,比这还可惜的事情他见得多。他更关心现在的问题:“任当初把所有的灵力都给了你,任血河,那你呢,现在算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什么东西”只是十分客观的询问,并没有任何歧视他非人类的意思。

    “我?”任血河其实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没有答案,但是多年以来他已经洒脱了。“我不知道,我现在,应该算是个怪物吧!”

    沈鱼失笑,这确实很难定义。看得出来,虽然不如任当初灵力强大,但是任血河终归是有了不俗的战斗力。这也是当初死灵术士的族长,发现任血河有意识之后,留了他一命的原因吧!

    有意识,就能控制……不对,沈鱼想到一件事:“你的族人呢?”既然是养来做打手,不可能放他一个人跑出来吧!

    “族人?他们都和我在一起。”任血河理所当然地回答。君凌很纳闷,擂台赛打得那么惨烈,他却躲在一旁独自疗伤,没看见有任何亲属啊!

    任血河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闭上眼,露出满足的笑容:“现在的我,就是我所有的族人。”

    他身上的骨铃就像蓑衣,林林总总地披挂在身上,有种诡异的沧桑和宁静。

107漫漫长夜

    107.1

    沈鱼不像君凌那么纯,秒懂:“你把他们也吃了。”

    任血河抬起头,淡淡地说:“大家都想要变强,我满足了他们的愿望,他们会在我的血河地狱中永生。”

    “罪恶之源啊。”沈鱼摇头,任开了很不好的先例。有智慧的行尸,一旦弑杀主人,就像见了血的猛兽也不怪族长很忌惮他。

    任血河知道他看不起自己的理智,“自从得到主人的力量之后,我都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不用对我解释,”沈鱼摊手,“是族长想保你,养虎为患,你反噬他们,我没有意见。”

    任血河脸黑,这必须解释清楚:“莫克境内十几年太平盛世,家族找不到合适的濒死者。但是他们那种奴役方式,行尸定期都有损耗,所以大家就出去寻找适合的材料。”

    “真恶心。”沈鱼赞同他的做法,“我是说他们,不是说你。”

    为了修炼材料而滥杀平民,这是一条条底线,大部分人都不会越过。只有这些精神都坏掉的死灵术士,才会做这种事儿!

    “不过,我没有什么立场说他们,主人是他们生的,我也是他们创造的……”任血河苦笑,“族人做过的事情,都要由我负责。所以通天塔以此威胁我,我也没有办法。”

    “不过,通天塔竟然放任他们残害平民?”沈鱼冷笑,“我知道通天塔,对莫克境内的修行者,控制力还算是强。他们认真起来,可轮不到你出手。”

    任血河不太懂,他还不够理解沈鱼这个层次的考虑。

    沈鱼也没管他的想法,就现在看来,任血河还算是理智,也没有什么威胁,某仙师终于是打消了灭掉他的主意!

    他站起来,拿来旁边的碗,把锅里的药汁倒进去,摸了摸,还是很烫。“君凌,这个药,一会儿喂你师父喝。”

    然后他转向任血河,“我去找你说的那个人,把东西拿回来。命魂是什么样的?”

    任血河伸出手,比划着:“跟地狱之火的火种差不多,就放在这么大的玉瓶里。微微亮,不刺眼,也不会跑,晚上看是很可爱的一团。”

    他已经看见沈鱼煮药用的火,那是妖族圣地采集的地狱火,就顺便打了个差不多的比方。

    沈鱼汗了一下,可爱是什么鬼形容?君凌感受不出来,萧莎甚至噗嗤地笑出声。

    “会不会有假?”好久没跟莫克帝国的权贵打交道,他对死灵法师搞出来的东西不熟,也得防一手。

    “不会,你打开看看就知道,能闻到这孩子的气息。”任血河很单纯,“你应该和这孩子很熟,就是那种香香软软的气息。”

    君凌已经无力吐槽,香香软软……沈静仙又不是小婴儿,你这么说会不会太猥琐了!还有你这些崩碎的形容词,是因为智力发育不好吗?

    沈鱼拂袖而去,努力忍住,才没有对这个怪人翻白眼!君凌却是若有所思,后知后觉地,贡献了剩余的尴尬值。

    “啊,我明白了!你不仅是仙儿的杀母仇人,还是杀她舅舅、阿姨、表兄妹、外祖父母……的灭族仇人。”他表情严肃,指着任血河,就好像拆穿了杀人犯的侦探一样。

    萧莎忍无可忍,两根手指掐住了君凌的腰肉就是一拧。这个傻子,仙儿能不能恢复,还要靠人家呢!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谁也不能把你当哑巴!

    任血河却没有在意,他没有什么荣辱观,事实如此,他甚至给君凌的吐槽里加了些作料:“同时我还是这个女孩的舅舅、表兄妹、外祖父……是他们所有人的结合体。”

    “我融化了他们每一个的身体,也吸取了大家的记忆。死灵术士的灵魂力量都很强,每一个人,都能做成强大的血尸将。”任血河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股偏执的专注和虔诚,“他们以这种形式,永远陪伴着我。”

    “好猎奇!”君凌瞪大眼睛,“灵术师真会玩啊啊疼疼疼!”

    “那任呢?”萧莎的手指头拧着转了360度,一边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君凌这连着沈鱼也骂进去了,她略有心虚地看了外面一眼,老家伙应该走远了吧?

    任血河诚恳地看着她,这会儿仔细观察起来,他的眼睛竟然深黑中带着一丝红。

    “主人和别人不一样。”

    萧莎收回手指头,皱眉:“这不对吧。任留下了骨铃,她是不是也被你做成血尸将了!”

    “只是遗物,我从来没有用过。”任血河忙摆手,“即使把力量都给了我,主人也永远是主人,我不会那么做!”

    “但是按照你说的,那些死灵术士倒是都陪在你身边了。你什么都有了,那仙儿现在有什么?”萧莎不满意,任血河完全没想过别人,竟然还有脸来要任的骨铃。

    “任是仙儿的亲娘。所有的母亲都更愿意保护自己的孩子,她本来就是为了保护沈静仙,才心甘情愿地接受你的反噬。”

    “不,主人是舍不得我……她把一切都留给了我。”

    “你这就是嫉妒。”萧莎拆穿他,“打生打死的,都是因为你嫉妒任疼爱仙儿比你多。你好过分啊,她又不是你的娘,这么自私不好吧!”

    任血河本来就人蠢嘴笨,被萧莎这么一说,竟然眨巴着眼睛不知如何反驳。

    萧莎很严肃地为沈静仙说话:“现在最无辜的就是仙儿,你应该补偿她。”

    “她抢我的东西!”

    “擂台场上本来就各凭本事,你有本事也抢啊。”

    “我也抢了!命魂换骨铃,没的商量!”

    “谁答应你换了?”萧莎也据理力争,“你又拿不出交换物,还要仰仗沈先生才能找回来呢。”

    任血河阴着脸,“他拿回来,也得找我想办法,把命魂放回去。这孩子完全恢复需要好几天。”

    还有这事?萧莎的目光落在沈静仙身上,她现在十分安静,只是目光茫然。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少天,会不会有后遗症?

    任血河看自己吓到了她,哼了一声:“你若是把骨铃给我,我可以想办法,让她恢复得更快。”可怜任血河,虽然战斗经验像个江湖人,但是跟人说不完三句话就泄了底。

    他这么实在,萧莎想了想,也就直接拒绝了。“不行,我们不着急,骨铃是仙儿好容易拿到的。”

    “那就再单挑一次,赌上性命!”任血河脸黑黑,这完全不讲理啊。自己来要东西就是个错误,还不如趁他们不备,直接抢回来呢!

    “单挑?不可能的。”萧莎老实地说着很伤人的实话,“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沈先生不可能让你从仙儿手里抢东西。”

    任血河颓然,“那你们就别让那孩子参赛了,慢慢养着吧!”

    “本来也没打算让她继续打下去。”萧莎笑眯眯,“都说了,我们不着急。”

    后面的淘汰赛不再按照职业分组,每个人都要有足够的综合实力,角逐将会十分激烈。仙儿这次来,一是为了历练能力,二来就是为了参加团队赛……等等,团队赛他们还差个人呢。

    萧莎看了看君凌,但是这个傻子完全领会不到她的意思,她又仔细盯着任血河:“你要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试试说服仙儿跟你再单挑一次。赌注呢,你们俩可以私下商量。”

    “什么条件?”

    “你跟我们参加团队赛!”萧莎对他伸出手,“反正你也闲着,我们三缺一,来不来?”

    任血河看着那只手,思考了半天,竟然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来。

    107.2

    谷慎很好找,他是通天塔这次的带队负责人,也是明面上头衔最高的人,十足的权贵。对于沈鱼来说,最好见的人就是权贵,找到地方,直接走进去,没有任何人会拦他。

    这是个典型的待客用房间,桌子前面有个雕饰典雅的主人座,左手边靠前是客人的位置,旁边的小几上点缀着花卉。这些简单的摆设都很用心,从样式上就能看出来是特地带来此处。

    即使在碎心岩也能这么讲究,真是个典型的莫克权臣。

    沈鱼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最近的客人坐上,开门见山。

    “听说,你拿走了我侄女的命魂,这是故意让我来找你吧。”

    “沈先生,久仰。”谷慎站起来施礼,挥手示意侍从倒茶。

    沈鱼接过,不轻不重地往桌子上一撂。他可不是来讲什么礼貌的:“说吧,有什么要求?”

    “沈仙师快人快语,我也不绕弯子。”待侍从恭敬地退出去,谷慎才继续说:“沈先生应该还记得,路王府的小女儿,那个剑客,路冥香。”

    “嗯?”沈鱼诧异,这根本毫不相干。

    谷慎继续:“梅宗主出事之后,我猜你是不是把她推荐给鄱阳。”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谷慎摆摆手,“和我有没有关系,我们暂且不讨论。我的要求是”他说话的节奏,带着一股沈鱼早就腻烦了的温吞。

    “不要让路冥香跟着鄱阳。”

    “嗯?”沈鱼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事?”

    路冥香之前从翡翠城直接传送双望郡,在白鱼图书馆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去埃斯泽等待鄱阳上仙李玉的考核。李玉和梅风亭可不一样,他不是带孩子的,路冥香想跟着他,必须有一定的基础,不是说剑术基础,而是行走江湖的基础!

    可是通天塔为什么盯上路冥香,难道,他们怀疑这孩子是穿越者吗?沈鱼没有头绪。按理说,路王府在莫克边境,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这种会掉脑袋的事儿,路王爷必然尽力保密。

    护送路冥香出境的是她那个姐姐,一路女扮男装,而且很快就回去了。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们已经做到了极致。

    “沈先生,路王爷是我们莫克的藩王,他只有两个女儿。”谷慎解释,“作为小女儿,路冥香满18岁之后,有义务被皇家骑士团征召。”

    “皇家骑士团……”沈鱼沉吟。这名义上是骑士团,其实是各路藩王交给莫克帝国的质子,这也是莫克皇室控制各地藩王的常规手段。因为质子盯上路冥香,倒也算是情有可原。

    “沈仙师,希望你能卖我一个面子。”谷慎拿出一个小瓶子,握在手心,半透明的玉瓶,里面有微弱的光芒。

    “如果我坚持呢?”

    “哈哈,沈仙师真会开玩笑。”谷慎张开手掌,把小玉瓶放在桌子上,“无论如何,我都会把它给你,谷某不敢威胁沈仙师。”

    沈鱼抬手双指一勾,小瓶子就飞向了他手里。谷慎心惊,脸上却丝毫没有露出半分,不管是剑气御物还是灵能御物,都是他现在只能仰望的境界。

    他公式化的笑脸下,藏着深深的忧虑。现在的莫克帝国,没有能抗衡此人的高手!

    沈鱼把瓶子拿到手里,打开闻了闻,就明白了任血河说的熟悉的气息。怎么说呢,确实有点儿小孩子特有的、介于奶香和少女体香之间的味道……

    呸,沈鱼不再想任血河破碎的形容词,盖上瓶塞。他想了一会儿,站起来,允诺:“可以。”

    路冥香的师父,除了鄱阳,他还有别的人选。更何况梅风亭半年内应该可以醒过来,如果他的药物研究进度能够正常推进的话!

    回去再给仙儿准备一些补养神魂的药吧。还有今天的研究计划,数据整理……想到今日待办事项上剩下不短的清单,漫漫长夜,还远没有结束呢。

108逐渐清晰的赛制和逐渐土鳖的地球人

    “药还没吃?”沈鱼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那个瓶子,直接丢给任血河。

    君凌被他吓了一跳,“还烫呢,”他举了举手里稍微冒着热气的药碗,正是和热茶一样适合小口啜饮的温度。但若是一口灌进嘴里,肯定会烫得够呛。

    “一会儿就好了。”君凌捧着碗,完全没有把这活儿交给别人的意思。沈鱼也没管他,把锅子重新拿出来,开始挑选药草。“仙儿多久能好?”

    “明天可以恢复精神,好好养着的话,半个月后才能一切正常。”

    萧莎看了她一眼,“你要帮忙,否则这个时间,咱们没法参加团队赛。”

    “团队赛?”沈鱼诧异,“你找到第四个人了?”他倒是知道他们少一个人,萧莎好像最近都在担心这事儿。

    “昂,双剑客、双灵术师,我觉得这配置还行。”萧莎心情不错。

    “双辅助?”沈鱼乐,“主攻力量是不是太弱了。”他看一眼君凌,这货还捧着药碗,老老实实的,不太聪明的亚子。

    “你不知道吗,死灵法师本人,也是辅助型灵术师。”沈鱼慢条斯理地给她科普灵术常识,“任血河,没记错的话,你只会抽魂术这一个法术吧。”

    “嗯。”任血河点头,“所以我没人要。”他已经被好几个队伍拒绝了,不仅是因为死灵法师的身份,更是因为尴尬的战斗力。

    萧莎干瞪眼,“辅助型?领域,还有血尸将?”

    “所有的领域都是辅助。”任血河忍着不笑出来,“血尸将的实力,单挑你这样的剑客应该不行。要么咱们试试?”

    萧莎哀叹:“我还以为你很厉害的……”君凌其实也很有同感,仙儿他们俩打起来那惊天动地的气势,实在是太唬人了!

    “但是他毕竟输了比赛啊。”傻孩子,胜负是最基本的评判标准,两个辅助,都是范围笼罩型的光环法术,当然打起来场面很大了。

    “要么我还是找别人吧。”萧莎很失望,仙儿好歹还有一身厉害的符咒呢。

    “别啊!”任血河好容易找到一个队伍,“好歹让我试试,我的特长就是听话,真的。”

    沈鱼竟然赞同了,“有一定的道理。只要把战术好好演练一下,这个组合其实也挺好的。”

    萧莎眼神横他,你说真的?

    “透露一个不算内幕的消息:团队赛里不会再有防护符,除了你们自带的法器之外,所有的防御都要靠你们的队友。”

    “你们应该也看了,团队赛也是淘汰制。每一场都是真正的拼命,一旦在战术、站位上,发生失误、形成局部四打一,必然有人重伤!”沈鱼伸出一根手指,很严肃地警告他们:“到时候,场外裁判能及时保住队员的命就不错了,下一场比赛的间隔不会超过三天。”

    “若不想让自己队伍减员,就得好好保护队友。一味推崇战斗力的队伍,肯定坚持不到最后。”沈鱼继续说,“像莫克法师团这种家底雄厚的队伍,已经带来了替补队员。”

    君凌被他这话吓住:“竟然有这么残酷吗?”

    “对,像你们这种人员紧缺的,就必须有辅助。否则一着不慎,队伍就会减员。”沈鱼熟知赛制,在制定这种比赛形式的时候,他们已经对可能的结果进行了推演,这只是其中的推演结果之一。

    根据最终参赛队伍的比赛结果,还有选手的受伤情况,赛制还可能进行更改!这都是预先写在参赛手册里的部分,由各家长辈向年轻人们宣教,对于梅山剑宗的三小只,这部分工作就由沈鱼代劳了。

    任血河这时候发现,沈鱼似乎对团队赛十分熟悉。他也提出问题:“沈仙师,团队赛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进行这种比赛呢?”灵山派是正道修行者,以培养人才为己任,向来很爱惜修行者的生命,个人赛开场时候,竟然还喊出“友谊第一”这种话呢!

    “当然是有必要啊。”沈鱼说起这个,也开始叹气。“这一百年,这些新晋修行者的环境很好,不需要像我们那时候,忙于对抗天灾、参加战争。所以,他们都向往英雄,推崇个体的高战斗力。”

    “这样不行。这次团队赛,我们就是希望大家能更注重队友。”沈鱼眉毛蹙着,深深的忧虑,“现在各个势力都在抢人,这也正常,但我不想看到我们的年青一代,只会为利益而战、好勇斗狠。凋零前线才是修行者该去的地方。”

    “凋零前线?我们应该去那里吗?”任血河不理解,“现在的凋零之地,不都已经得到了控制吗?奇迹之墙一直在向北推进,人族已经成功战胜了凋零。”

    “莫克帝国是这么宣传的,甚至赫希尔教也是这么说的。”沈鱼回答,“但是灵能潮汐马上就来了,人族必须做好准备。这次不一样,魔族不在了,上一代修行者,未在战争中陨落的也都寿命将尽……形势很不利。”

    任血河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稳定。“我……我知道这些,是不是不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啊。”沈鱼笑,“灵能潮汐,关系天下兴亡。你是天下人,你就有责任知道。至于你愿意怎么做,我只能引导,不会强迫。”

    任血河愣神,他还是头一次被当成一个人族修行者,而不是嗜血凶残的异类。沈鱼竟然不在意这些?君凌和萧莎也毫无芥蒂地邀请他成为队友,就好像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怪物一样。

    沈鱼新一锅的药已经开始融化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重新在袋子里开始翻找药材。君凌起身,他小心翼翼地把梅风亭扶起来,药汁已经是微温。

    萧莎赶忙站起来帮忙,扶住梅风亭的脖子,拿起小勺。就在这时候,君凌向他眨了眨眼。

    萧莎一愣,她想起来君凌跟她说,沈鱼的药有问题。

    任血河若有所思地看着地板,他的方向被萧莎挡住。沈鱼在君凌的背后因为梅风亭需要喝药,他没再用棺材盖子当桌子,而是在室内唯一的一张桌子旁边,把好几种药草摊平、认真点数。

    是个好时机啊!君凌心一横,一口就把碗里的药全都灌进了自己嘴里,只剩下一点底子!

    萧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沈鱼没看见,他这才转回来,根本没有注意他俩,但是坐在了旁边……萧莎不敢露出破绽,用勺子装作舀了一勺药,跟君凌两个脑袋凑在一起,捏着梅风亭的下巴,煞有介事地做出灌药的动作。

    一勺,两勺……萧莎的心跳都出来了,直到君凌把碗递给她,示意差不多了。她赶忙离开,手里的勺子只有搅和药汁的时候才沾上了一点液体。

    而君凌在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憋得脸上通红这药可真他娘的苦!

    沈先生,你是想把我师父苦醒吗?!

    沈鱼已经把下一阶段要用的药物排好,重新坐下来,开始控制火苗舔舐锅底。有些药草的药性已经研究过了,所以他这次准备分次加入,以提高药效。

    他旁边飘着的摘天录残页,也清楚地记录着应有的顺序,但是提前整理一下,也有助于他不会搞错。

    沈鱼很满意,也有了兴致继续和小辈聊天。作为他们暂时代理的老师,还是有必要多说一些的。

    “今天我看了个人赛接下来的赛制。萧莎,君凌,你们要在这两天尽量休息,因为混合淘汰赛开始之后,你们的战斗强度会非常大!”

    “休息两天?下一轮不就是混合淘汰了吗?”

    “你没看赛制吗?”沈鱼扔进一根灵草,说,“法师组的总报名人数足有400多人,所以魔法师这个分组,需要经过三轮淘汰赛,而不是两轮!”

    君凌诧异:“这对法师很不公平啊!”

    “没有什么不公平的。虽然说,被淘汰的不一定是弱者,但是剩下的一定是强者!有能力的人总会发光,我们主要目的是选出人才。”

    “竹远清实力也很强,可惜他第二轮抽到你!”沈鱼指着萧莎,“所以,分组淘汰赛对剑客、灵术师才是不公平的,因为你们参赛人数太少,才进行第二轮淘汰赛,强强相遇的概率就已经非常大了!”

    “况且,最近一百年来,魔法师的入门门槛很低。参赛的400人里面,很多都是魔法学徒,萧莎一个能打两个。否则,为什么有个别人跑到剑客分组里面去捡便宜?”

    “还有那种人?”任血河所过之处,连路人都习惯避让,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剑客组50多人,第一轮淘汰就剩下了18人,那些弃赛的都是混子。到第二轮比完,现在剩下的9个人里,无一弱手。”

    “现在剑客组剩余9人,灵术师剩余5人,已经没有第三轮淘汰赛的必要。但是魔法师那边,还剩下100人呢。”

    “好多啊。”君凌咋舌,这世界的职业人数比例已经偏斜到这个程度了吗!他是知道剑、灵两家十分稀少,但是也没想过竟然稀少到需要人工淘汰。

    “等到法师组第三轮比赛完毕,我们会把混合淘汰赛的总人数,控制在60到70人。”沈鱼继续说,“但是,我初步判断,最终进入前十强的魔法师,不会超过5个。”

    “嗯?”君凌回味着他这句话,不太懂他的意思。

    “能成为灵术师的人,都是极有天赋的。剑客不仅要有天赋,更要有一个好家族,或者好老师。而大部分的魔法师……”沈鱼摊手,“他们之所以去学魔法,是因为入门容易。”

    任血河突然笑了他知道自己的笑声很奇怪,让很多人都不习惯,但是他忍不住。

    “沈先生,您不用这么谦虚,大可以直接说出来遍地都是见习魔法师的原因,不就是您写的那本《元素魔法入门》吗?”

    “哇,这怎么讲?”君凌的惊诧发自内心,十分夸张。

    “君凌,你是穿越者吧。”任血河很笃定地揭穿他,“这世界每个人都知道,因为这两本书,每个修行者都看过。”

    “……”君凌无奈,怎么是个人都能看出自己是穿越者!我有那么土鳖吗?

    “沈仙师对我们最大的影响,就是两本名著:《仙灵起源》和《元素魔法入门》。”任血河对君凌解释,“这两本书,是灵术师和魔法师的入门必读,任何有天赋的人,学习和修炼之后,都能成为初级的修行者。”

    沈鱼淡淡地纠正他,“具有灵术师天赋的人太少,《仙灵起源》的销量其实并不大。”

    任血河很客气地笑起来。继续对君凌说:“在那之前,所有的修行者,都怕别人争抢资源、怕别人强过自己……大家都对自己的修炼方法严格保密,最多是私下传承,就连死灵术士这种家族都很少!”

    “至于魔法师,更是魔族专属的职业。只有少数人类,才能从魔族那里偷学一些东西。所以,你应该能懂,《元素魔法入门》这种公开出版的入门书,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哼,沈某只是看不惯门户之见而已。”沈鱼表情傲然。著书立说,名垂青史,这种事儿他还是很得意的,可惜君凌是个不好好学历史的地球土鳖。

    萧莎翻白眼。能不能不骚包?能不能?嗯?

    君凌听明白,原来沈鱼强调了半天魔法师人数多,心里一直都在得意吧?真是不可思议,“你竟然知道这么多,你不是十几年前才得到自由吗!”

    “我是灵术师,法系。”任血河摊手,“我不是文盲。”

    沈鱼都忍不住笑了,其实这也需要纠正一下就连沉大陆的文盲,都知道隔壁小孩读的魔法入门书是沈仙师写的。傻君凌连文盲都不如……

109某些误会和时隔两月的扑朔迷离

    周游已经被移交赫希尔教会,他似乎过得不太好,很疲惫,但是也很固执,什么都不说。兮月胧亲自带着西北西来见他。

    因为治疗过,没有审讯的痕迹,但是西北西知道他们一定问过了。

    “你们都问了什么?”

    “有关凋零诅咒。”兮月胧没有亲自审讯,却很仔细地看了报告。“不是很顺利,他什么都不说。你想试试吗?我可以叫一个主教来。”

    主教级别,除了致命伤几乎什么都能治,兮月胧是在期待西北西下手更狠一点!教会这次是参加魔武会,根本没带审讯人才,对周游束手无策。

    西北西懂她意思,汗颜一下婉拒:“不至于。你拿你们的报告来,我换一种问法试试!”

    “可以,请。”兮月胧很客气,她手里是下属对审讯的简单记录,根本没有任何有营养的东西。

    西北西一看,全程都是在围绕“你是否知道凋零诅咒”和“谁给了你什么”在问,别说周游只是嫌疑人,就算真的是他阴了君凌,也不可能就这么承认啊!

    更何况,君凌根本没办法确定那人的长相,所以也没有能够钉死周游身份的证据。一个混在地球公司宣传台上的娘炮,这是君凌能提供的仅有的线索。

    线索不是证据,可能正是因为赫希尔教不需要证据,所以才先入为主?包括师尊,都已经习惯了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个喜欢男人的家伙,正是符合条件的人选。

    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其中的不合常理,西北西觉得,自己需要补上这一环。

    从周游进入他们视线开始,他的立场和说辞,就显得很不正常!

    比尔费罗是第一个受害者,按理说,只是叫他来问话,梳理人际关系,他没有必要故意提起他俩接的佣兵任务。

    “你为什么要误导我们,让我以为你们接的任务,和穿越者有关系?”

    “什么误导?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周游鄙视,他的问题比赫希尔教的那些人还蠢。“其实,我现在还不懂你们为什么扣我,我什么都没干,为什么盯着我问?”

    西北西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装:“比尔费罗接了暗杀君凌的任务,而你接了暗杀骆天歌的任务。”

    周游被直接拆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你们查了佣兵公会的记录!”这是违规!佣兵公会果然是唯利是图的团体,一点儿信誉都不讲的吗?!

    西北西摊手,反正周游告不了他。“总之,我已经知道了,你也不用绕弯子了。”

    “……你既然知道我接了任务,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两个人都活的好好的,我根本什么都没做!”

    周游迅速回过神,想明白状况,完全不怕他的威胁。“这儿不是莫克帝国,也不归属任何城邦管辖,我只是接个任务,不可以吗?”

    “什么叫活的好好的。你难道不知道,君凌中了凋零诅咒吗?”

    “我知道,可是他又没死。”赫希尔教在之前的审讯中,已经透露了凋零诅咒的信息,同时君凌来见过他,猜也能猜到他平安无事。

    西北西很无奈地摇头:“身为牧师,你竟然不知道凋零诅咒意味着什么……你们这些穿越者,是不是都不看历史书啊?”

    “我就是个圣堂牧师,管不了那么多。”

    “冥帝,卫汐冥,死于凋零诅咒。”西北西提醒他,“这是魔族秘法,出现在人群,后果相当严重。”

    “……”周游再怎么不关心本土历史,冥帝他还是知道的。揣摩这个意思,就是说美国总统被毒杀,所以美国人很厌恶那个毒。

    “你大概不知道,涉及凋零诅咒,不需要任何证据,因为它会引起灵山派与赫希尔教的双重仇恨。”西北西说道,“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我们不在意你接任务干活儿,但是我很在意谁给你们凋零诅咒。”

    周游不耐烦,“再说一遍,我没有动手。”

    “你能保证比尔费罗也没有动手?”

    “大哥,你不会忘了吧,君凌发现被诅咒的日子,比尔已经死了!”

    西北西也只是确认一下,他的逻辑思维是否正常。看来赫希尔教的审讯,对他根本没有造成什么困扰啊!

    兮月胧明白了,这个雇主才是重点。她开口劝道:“请你回忆一下,君凌任务的雇主有没有联系你们,有没有留下信息?否则,你要承担我们双方的怒火。”她是守护者,即使是威胁,也充满了直率的味道。

    周游也开始郑重其事起来:“我真的、没有、对君凌、动手。”他很无奈,“你们为什么就认定了我?”

    “因为君凌对动作的回忆,分明就是在说你。”西北西一边说,一边翘起尾指:“男人,用兰花指拿东西,动作很娘……”

    周游的脸一下子红了,是气红的:“前辈!请不要侮辱我!我我只是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娘炮!”

    西北西的手指头就这么僵住,他只是单纯地转述,却没想到周游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就讨厌你这种误解我们的人。这是偏见!歧视!”周游很不屑地昂起头,“我们只是取向和你们不一样而已,但我们都是真男人!就算是受,也不是像女人一样的男人!”

    “你说的那种,不男不女,是变态!”即使身上捆着细铁链,周游也跳了起来,死盯着西北西:“更何况,老子是攻!攻懂吗?在上面的那个!上面!”

    西北西对他这种十分真实的暴跳如雷很不理解。他觉得,自己应该带着君凌来……什么是攻?什么上面?这是地球语言中的什么暗号吗?

    西北西转向兮月胧,女骑士直接把他的疑问堵回去:“我也不懂。但是,我觉得,你们可能圈错了嫌疑人。”

    “麻烦你,扩大搜索范围,让地球公司把当天的兼职人员名单都拿出来,一个个地让君凌指认。”西北西对兮月胧说,“比尔费罗的案件,我还有东西要问他。”

    “早用笨法子不就行了。”兮月胧咕哝着走了,西北西很无奈,谁知道君凌那家伙,竟然对别人完全没有印象啊!指认的人太多的话,会不会更加记不清楚?

    他摇摇头,眼下他需要先把周游审下来,在比尔费罗死亡之后,他就有意地在诱导调查方向,他必须确认一下“没有动手”这话的真实性!

    等到这个人好容易平静下来,西北西才继续询问:“先告诉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俩分头接取任务?注册一个小队不是什么难事,我觉得这纯属多此一举。”

    周游摊手,“你也知道佣兵小队,接了任务未完成之前,不能接取下一个任务。而君凌的任务,没有时间要求,却又两次放弃失败的记录……比尔用他的假身份去接,就不妨碍我们赚其他的钱。”

    “是顾忌这个任务的难度吗?”

    “对。”

    西北西摇头:“但是,这么难的任务,你们怎么敢接?在我看来,你们的实力并不是很顶尖。”

    周游习惯性地有所保留:“因为比尔正好有个假身份,报酬那么高,不接白不接,闲着也是闲着。”

    “说不通。我仔细看了任务描述,只有接了任务才能看到的那一部分。我建议你别绕弯子,以免浪费我们的时间你们接任务的时候,是不是掌握了线索?”

    任务里面写的是“君凌,男,梅山剑宗传人,使用魂切刃”。很清晰却又很模糊的线索梅风亭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为了躲沈鱼,她居无定所,甚至住在一个连圣堂都没有的鬼地方。

    周游思考了一下,他在权衡说出多少东西,能减少麻烦。“有一定的方向,因为比尔在为忆江南宫做事。”他斟酌着,同时回忆着。

    “庆祀节前夕,比尔说,宫主让他们马上出差,寻找梅山剑宗的踪迹,还有一个叫‘魂切刃’的东西。两个关键词都对上了,正好看见这个任务又被人放弃了,不接白不接,你说是吧?”

    “公务出差,私下接个任务……好像也不冲突。”西北西想到这里,皱眉:“那你的意思是,忆江南宫那次行动,目的也是去找君凌的麻烦?”

    “榴春熙肯定雇佣了一个法师团。比尔是二星,马上可以去申请三星资格了,但是在队伍里他的实力是垫底的。总共有十几个人,这配置,绝对是去抢人的。”

    周游笑着提醒他:“这都是真的,因为你只要有心查一下就知道。在庆祀节之后,至少有两个大魔导师去过忆江南宫,然后很快经过传送阵,去了独幽城。独幽城是军用传送,你们会有记录的吧?”

    “我会去核实。日期你还记得吗?”

    “他们出发是庆祀节前,12月28日。”

    28日出发,队伍最低配置是三星魔法师……即使乔装改扮,这一队人,也会在通过传送阵的时候引起别人的注意。

    忆江南宫在接海、银沙角,那里是没有传送阵的,他们要以最快速度赶到平原郡那儿有一个仅通翡翠城的短距离传送阵,传送翡翠城、转道独幽城,若是方向明确的话,几天就能够到达大陆最南端的监测站。

    他们可能会分批走,但是大魔导师或许不会,除非他们全都使用假身份;但是独幽城是军用传送阵,不是守林人的话,需要大魔导师以上的强者提出申请,假身份到此又行不通了。

    算时间的话,庆祀节之后,他们这一队人,能够赶到梅风亭他们隐居的地方。等等,之前好像见过君凌的征信记录,上面有一桩疑似和命案相关的通缉记录,由地球公司发出来。

    通告的基本情况:庆祀节后的几天,在梅山浮岛的一个小镇上,两位地球公司女员工遇害。

    具体的他有印象,地球公司参与调查之后,并未发现任何有用线索,但是附近某村的3户居民惨遭精神魔法洗去记忆,面临终生痴呆。君凌是最后出现在那个分部的穿越者,所以被地球公司迁怒,通缉寻人,直到沈鱼出面让他们撤销了通缉令!

    但是西北西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逼供、杀人、洗记忆,这不是忆江南宫惯用的手段,而是通天塔的做事风格。

    联系到周游说的,某个不明来历的法师团……形势好像更加复杂了。

    当然,这是建立在法师们一直赶路的基础上,才计算出来的理论上的一个可能性。几天时间,横跨大陆,从偏僻的银沙角到更加偏僻的梅山浮岛,虽然有传送阵,但这其中完全没有找人的时间。

    所以这里又衍生了一个问题:忆江南宫怎么知道,梅风亭和君凌会出现在9517监测站?!

110来自世界真相的孤独

    明灵104年的2月22日,梅山剑宗三人轮番上场之后的漫长白天,还有远没有结束的夜晚。很多

    君凌浑然察觉不到危险,还在纠结任血河是不是看不起自己文盲这件事。

    沈静仙的命魂拿在任血河手里,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晃晃悠悠地就融进了这孩子的身体。仙儿开始喊累喊饿,据说,睡一觉之后就能恢复精神,休养三天完全恢复战斗能力。

    云月辉光,尚未近正中,篝火前围炉夜话的时候。

    在西北西审问牧师周游的时候,君凌在沈鱼的帐篷前面,点了一堆篝火他和萧莎在切磋,主要是给任血河看,演练那些基本招式,以增强了解只希望任血河的悟性足够好,让这个小队伍,能够尽快融合起来吧!

    他们这切磋,节奏就很缓和,甚至经常停下来,对某些招式的威力、后招和变招进行一些讨论。二人剑法出于一门,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任血河认真地看,也在思考如何在合适的时机进行辅助。

    时间就这么过去,云月慢慢升上中天,今天的碎心岩的风力稍弱,堆积了层层叠叠的圈形云,不知道晚上会不会下雨。双鱼风筝在天上悠悠地漂浮,由最顶上的飞行器牵引,那个法器正发出微弱的灵光,在四团洁白如云的柔月映衬下,如落在凡尘的微星。

    他们所在的这片小坡,随着云层渐渐聚拢,一会儿被照亮,一会儿又陷于昏暗。不远处就是整齐排列的选手帐篷,星星点点的灯火逐渐熄灭,随着个人赛事难度加大,剩余的选手也不再沉浸于夜晚的社交活动,而是尽量按时休息、调整状态。

    只有他们三个这种,明天无事可做的,切磋起来竟然忘了时间。等到他们感到疲惫,云月已经升到了天顶正中,在云层空隙中直直地投射下来,在他们脚下形成影子。

    萧莎拿着手帕擦汗,坐在最高处的那个石头上面晒月亮。虽然没有任何热量,但是照在脸上还是很舒服。

    “啊……”她伸了个懒腰,“后天就该第一轮混合赛了。感觉仙儿就这么放弃,还是挺可惜的。”

    “要是她抽到好打的,试试也行呗。”君凌回答,一边从旁边的口袋里掏出三瓶饮料,这是他之前买来的可乐,正好一人一瓶。

    运动之后,一口气喝掉半瓶的畅快……虽然不健康,但是君凌真心喜欢啊!地球公司真能干,竟然能把可乐做的这么还原。

    萧莎接过瓶子,熟练地拧开一点儿缝隙,让过多的气排出来,才彻底拧开盖子。“看情况吧!明天法师组第三轮,打完剩下五十人……混合赛抽签,大概率抽到魔法师。”

    任血河却是手忙脚乱,他没打开瓶子,很老实地接话:“如果那孩子抽到二星以下的魔法师,我觉得,输得肯定不会很难看。”

    “你这说的也太是在了。”萧莎也笑了,“二星以下的魔法师能过第三轮,那得多好的运气啊。”

    三轮抽签都抽到混子,然后这个人再被仙儿抽到,这种运气中的运气……她还不如提前把仙儿的对手埋了来的实际些。

    “理智地讲,还是放弃吧!让她保存实力,也可以好好筹备团队赛。”任血河礼貌地建议,然后告辞。月光还是阳光,他都不是很喜欢,他还是更喜欢宅在屋子里和山洞里……

    萧莎又仰头喝了好几口,大量的糖分也没能缓解她的忧心忡忡。“仙儿很犟,她肯定会努力一下试试的。”

    “抽签之后,让她自己决定呗。”君凌也坐到她旁边,“反正她只是受一点儿小伤,基本判断力还是有的。”

    “她的性格,不可能直接放弃的……”萧莎摇头无奈,把可乐瓶子拧紧放在脚下。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柔软的布,还有一小盒红柏木胶。这是日常保养,每晚上睡前她都会做,红柏木胶其实也是很优秀的保养油脂呢!

    组委会很阔绰地给每个剑客都送了一盒,萧莎很喜欢,每天把剑身擦的锃亮。不过也有副作用,两仪轮的剑刃,很快开始变红。比赛结束之后,封刃胶可以洗干净,剑身上却难免会留下一些颜色。

    树胶已经染红了一些锻造偏浅的魔纹,君凌觉得挺好看,羡慕之下,也想照猫画虎。但是他横剑细看,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架的魂切刃,身上竟然连一点儿划痕都没有,即使树胶封刃,也丝毫不见有颜色渗透进去。

    君凌把魂切刃对着月光举起来,他已经熟悉了自己的剑,这种特殊的的材质,给人的手感是有如固执一般的安稳。他有种感觉,就算天崩地裂,魂切刃都不会有什么变化这么想来,既然不会氧化,好像也根本不用保养啊!

    想到这里,君凌也悻悻地丢开了沾了红树胶的布,就地后仰,往这块大石头上面一躺。石头上仿佛还有白天被晒热的余温,他享受着半夜的微风,看着头顶上壮丽的异世界夜景。

    “西北西今天跟沈先生汇报了他的调查进度。”君凌突然说,“他顺便告诉我一件事儿,有人在佣兵公会发了任务要杀我。”

    萧莎抬起头,“那你,晚上得住在沈先生的帐篷里了?”

    “无所谓啊。”君凌伸开双臂,“他说,在去年10月,这个任务,就已经挂在了佣兵公会,而且已经好几个人接过了……”

    “去年10月?!你不是12月才……”萧莎也明白了不对,看他,“而且他的意思是说,其实一直都有人想杀你,只是没有得手而已。”

    “是这个意思。其实想想,我应该挺不好杀的,师父在身边的时候就不说了,进山之前,咱们都跟沈仙师在一起,现在也是。对杀手来说,我是不是后台挺强的?”

    “杀手杀人可不看后台。”萧莎这话不好说是吓唬他还是安慰他。

    “也是。”君凌笑,“所以问题就来了,到底谁要杀我啊?我还没醒,就已经等着寻仇。”

    “我被你们捡回来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君凌困惑地看着天,月光太亮,眼睛有点疼。“我只记得,我在地球死掉之后,再醒来就是你背着我。”

    “嗯……你好像心情不好。”萧莎感受到君凌只是在倾诉一些情绪,就放下了树胶,收两仪轮回鞘。“你若害怕,我们就不参赛了,找个地方藏起来。”

    君凌呵呵笑:“师妹,你这么说是激将。这种时候,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肯定会回答:我不怕,刚到底,没问题。”

    萧莎知道他是开玩笑,也躺下来:“我说真的呢!我们不参赛,跟在沈先生身边,他能保护好你,只要师父醒过来,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当然怕死,但我心情不好是因为,我为什么在这个世界有仇家?我完全都记不得了。”君凌很难得地向别人倾诉苦恼,“我现在才有点儿懂你的感觉,不记得自己的过去,真的很不舒服!”

    萧莎宽慰他,“其实习惯了也就习惯了。”

    “那你后悔过吗?”

    “当然。以前完全不记得,还觉得无所谓,但是想起来了就开始后悔……”萧莎说着也不好意思起来,“我是不是很过分?明明当初是我自愿的,现在还怪沈先生下手太狠,把我的地球记忆全都剪掉了。”

    “人之常情嘛,否则,咋有那么多人想买后悔药呢!”

    “不,我后悔的是,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没有变的更加坚强一点。否则后来我不会崩溃,师父就不用消除我的那部分记忆了。”

    萧莎脸上是遗憾的表情,“为了除掉那一段噩梦,连着我所有的幸福记忆,都一起模糊了。真的可惜。”

    君凌很诧异,他从来都没想到,萧莎竟然是这个想法。

    “我记得,那时候我有一个很爱我的妈妈,但是,那些细节和感觉,我都已经记不清了。我真的不想忘掉……真的不想。”

    不知怎么,君凌的鼻子有点酸。为了掩饰,他嘿嘿笑了笑打趣她道:“确实是,你就是有点脆弱了。你看我,死一次完全无所谓的,甚至还活的更好了!”

    他把手搭在眼睛上,努力用正常的语气说着这些。自己的坚强,可能是因为,在死之前就已经遭受了比死更难受的背叛……

    “活着真好。”君凌真诚地说,这是他在地球上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感觉。

    萧莎嫌弃:“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不过,”君凌拿开手掌,看着天空,“你说,我们为什么会穿越呢?我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魔法和灵术都好神奇,但是我觉得,咱们会穿越才是最神奇的。”

    萧莎把双手垫在脑袋底下,回答:“我觉得,我们这样,其实应该算是转世重生吧。”

    “就好像,过奈何桥的时候,没喝孟婆汤,这个意思的。”萧莎已经想起了很多地球上的东西,像这种比喻也已经信手拈来。

    反倒是君凌,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种古老的传说,在他那个年代,已经是老套到俗套的神话设定,写灵异小说都没有人用了。

    “奈何桥、孟婆汤……若是真的存在,那咱们地球的阎王殿,跟这个沉大陆,也是公用的了。”

    “有道理哦!”萧莎赞赏他的想象力。

    其实,每个穿越者,都很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只是生活从来都不容易,探求世界真相的努力从来都是徒劳,所有的穿越者,都默默地放弃了内心的追问。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

    “每个穿越者,小时候都会想这个问题。不过后来我们就不想了,因为没有用。”萧莎是过来人,“我小时候问师父,为什么天是圆的,地是平的?我一直努力飞,飞到云月那么高的地方,是不是就到另一个世界了?”

    君凌翻过身,侧躺着枕着胳膊看她:“师父怎么说?”

    “师父说,天空,她去过”萧莎指着云层中刚冒出头的异世界月亮们,“在高高的地方,空气越来越稀薄,直到依靠内力也没有办法生存。师父和沈先生这样的实力,也没办法再往高处走了。”

    “师父还说,若是能成为神级强者,大概,就能到云月里面去了。”

    君凌把她脸上的头发捋到后面,“他们竟然真的试过。”

    “因为沈先生是研究学者,他们做过很多实验。”萧莎闭上眼,“我问她的时候,大概是三四岁。那时候师父已经知道我是穿越者了。”

    “嗯,她跟我说过,听说你这是遗传。”

    “哈哈哈……”萧莎彻底笑了,“遗传穿越?不愧是跟我娘待在一起好多年,师父也快成半个穿越者了!”

    两人说说笑笑,互相安慰的时候,一个熟人竟然找了过来。君凌诧异,这狗皮膏药怎么又来了?

    萧莎也坐起来,“黎佳?”

    黎佳的法杖挂在腰间,没打算出手,所以君凌也没有拔剑,等着看他说什么。却见他面色严肃,郑重其事地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111知道太多的人,会?

    “君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云彩挡住了月光,这让黎佳身处在一片晦涩莫名的阴影中。他郑重其事地宣布:“根据可靠的预言,下一次神战马上就要爆发了,这次,世界上所有人都会死!”

    君凌看了他一会儿,没答话,而是扭头看萧莎:“邪叫还是传销?”

    “我认为是精神病。”萧莎摇头自顾自地收拾自己的剑、小包袱和可乐瓶子。

    “我也这么想。”君凌俯身帮她提东西,转身也走,黎佳却伸开双臂,拦住了他们。

    “别走!我说真的!用不了一个月,萧藤就会被沈鱼杀掉,然后马上就轮到你了!”他表情严肃跟真的似的,但是说的内容却像闹着玩似的。

    “莎莎,沈鱼如果动手杀你,就会引起下一次神战,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

    “这种玩笑可不好玩。”君凌本不想理他,这人的信誉度实在是不高,但是他说的话,跟萧莎和沈鱼有关……这是挑拨离间吗?

    但是,君凌心中也有担心:师父之前留给他的话,似乎也在暗示,沈鱼和萧莎之间必然会发生冲突。他只是很怀疑,以沈先生和师父的交情,什么事儿不能商量,有必要杀来杀去的吗?

    黎佳看见君凌的意思有所松动,抓紧机会继续说下去:“我收到消息,沈鱼已经把萧莎的血样送去检查了,样品已经到了忆江南宫的实验室。结果很快就能出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开始杀人。”

    黎佳尽量使用耸人听闻的说法,以免两个人不当回事。他其实无所谓别人相信不相信,他已经习惯了被怀疑;但是他必须让这两个人提起足够的警惕!

    “沈鱼一旦翻脸,你们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加上梅宗主又昏迷不醒,没有她的庇护,我们只能死的更快!”

    “嗯……黎佳,你知道,我不可能相信这种话。”君凌想了想,“但是,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梅风亭对他的告诫,君凌决定好好听他说完。

    “因为沈鱼要复活萧莎的母亲。”

    “复活?”君凌被惊了,这世界还有这种设定吗?

    “沈鱼是灵术师啊!可以跨越生死界的,最强灵术师。”黎佳阴着脸,“莎莎,我在这儿给你交个底吧:你的身份一旦被他查出来,他就会想办法复活那个女人。他是个变态!他不在乎你是不是他亲生的,他只在乎你母亲。”

    君凌转头看萧莎,发现师妹的脸色竟然也和黎佳一样阴沉,“你知道我的身份?”

    “姐姐,我姓黎,我从黎山来的。”黎佳无奈地说,“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壳!”

    “壳?”君凌好奇。

    萧莎深呼气,淡淡地说:“‘壳’是妖兽的伪装,每一只都有好几层,难以被同类看破本体。我是半妖,所以没有壳。”

    她其实已经相信了黎佳的身份,毕竟,妖兽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心照不宣,她即使是半妖,也早就在怀疑这个人了。

    黎佳的语气难掩焦急:“萧莎,你应该懂的吧?你母亲瞒了沈鱼一辈子,临死都不愿意告诉他,就是为了保护你们兄妹两个。但是,你的血样前两天被他拿到了!”

    萧莎抚摸自己的手指,那天在厨房割破了手指,流了血,今天在擂台上也受了很重的伤。

    “我还是很难相信,沈先生会做那种事情。”萧莎很犹豫,“我母亲已经过世多年了,他们两个到底关系怎样?爱情,真的有那么大的力量吗?”

    人死如灯灭,凡事无永恒。沈鱼对母亲的执念,竟然能有那么深重,让他几十年都不肯放下?

    用灵术复活一个生命,这种事情闻所未闻。不是萧莎看不起自己的娘,天下痴迷沈鱼的女子不计其数,他何苦一直念着一个本来就是别人妻子的女人?

    “梅宗主若是还在,肯定不认同你这个想法。”黎佳摇头,“梅山浮岛气候苦寒,又是你师父逃离过的家乡,她为什么带你躲到那里?没猜错的话,你们住的地方,应该偏僻得连灵网通讯都没有吧!”

    “梅宗主一直都在防着沈鱼,不让你们接触!但是这次她受伤昏迷,是一次意外,由君凌这个变数引起的意外!”

    “我?”君凌诧异,怎么突然又到了自己头上?“我为什么会引起意外?”

    “君凌,我根据你们的行程进行过调查。你想想,如果没有你,沈鱼就不会带你去地球公司,梅风亭就不会一个人待在客栈里,她就不会受伤了。”

    君凌马上反驳:“不对。有人要害师父,只要沈鱼不在,再加上萧莎和仙儿,也只能一起被害。”

    黎佳冷哼一声反驳:“那若是害她的人,就是你们认识的人呢?”

    “……你知道的可真多。”君凌也沉下了脸色,“谁告诉你的?萧藤?还是蒲落风?”

    萧莎已经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什么意思?难道凶手是沈先生?”转念一想又不可能,这俩人吵架不会下这么重的手,更何况,他们两人翻脸,必然会留下打斗痕迹!

    可这和萧藤还是蒲落风有什么关系?

    黎佳被君凌反问,迅速反应过来,自己知道的细节确实太多了。但他没有后悔,如果这样能让君凌相信的话,无所谓。

    他坐到他们俩刚才休息的大石头上,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是萧藤。不好意思,我们是‘嫡传’的人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个什么组织,你只需要知道,我们都想让大家活下去。”

    “我坚持。”萧莎举手打断他们的谈话,“解释。”

    “傻啊。咱们师父收的几个徒弟,都没有省油的灯。你是第二神种,萧藤是半妖,仙儿是死灵后裔,我是穿越者,嘉蓝是莫克皇子……”君凌拍拍她的肩膀,“我给他们两个写信,谁没有回?你还不明白吗?”

    “嘉……”萧莎后背一寒。“可是嘉蓝根本没这个实力!”

    “你实力多强,你身上的神种实力又有多强?”神种是沈鱼和梅风亭都会警惕的东西,谁知道嘉蓝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君凌无奈,只有小傻最没权利问这个。她今天在擂台上公然爆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正常,只是并不违规,所以没人追究而已!

    君凌拍拍萧莎的肩膀,让她也好好坐下来。其实他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因为沈鱼真的不是好人。

    沈鱼给梅风亭配的药物肯定有问题他那会儿偷摸把药喝掉,这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就开始感觉异常地疲惫。

    在他接受传承之后,这可是极其罕见的状态!之前有五天没有睡,他都没这么疲劳过;和萧莎切磋之后,这会儿其实已经在强撑了。

    “我不管我哥做了什么,但是沈鱼要杀我,即使知道了也没有用。”萧莎平静地对黎佳说,“或者说,你有什么建议?”

    “巧了,还真有。”黎佳说,“趁他不注意跑,去找你舅舅,他可以把你藏起来。沈鱼找不到你,加上你舅舅护着,他肯定会死心。”

    “他会吗?”萧莎皱眉,如果真是那么深重的执念,沈鱼肯定不在乎把李玉一起杀掉!

    “即使不死心,我们也有别的办法,说服他放弃。只要避免大战爆发,就有希望!”

    “行吧。那你现在可以好好说说,就你这所谓的灭世预言,有多大的可信度。”君凌打断了关于沈鱼的立场的讨论,这预言什么的还没谱呢。

    “我能以鄱阳上仙的名义担保,这个预言,一百万分的可信!发现灵能潮汐的异常波动之后,我们就预言到了大灾难,经过求证,才完善了其中的细节!”

    萧莎皱眉:“虽然鄱阳是我舅舅,但我其实没见过他。”不知道可信不可信?但是联系的话,应该还是可以联系上……自己以前真的是太依赖师父了。

    黎佳解释得很流利,仿佛已经对别人讲了无数遍:“下一次神战的爆发是个意外,因为沈鱼要复活黎萦的时候,萧莎身上的第二神种觉醒,和沈鱼发生一场大战,最终让沉大陆陷入三个月的黑暗。所有人都会死!”

    “三个月的黑暗?”

    “对,因为两个神级法术的对撞,产生了弥漫整个大陆的烟尘,还有席卷大陆的元素乱流。恶劣环境会维持至少三个月,最终没有人能活下来。”

    “说的跟真的一样。”

    “这是预言!”黎佳严肃地声明,“所有人都在预言的命运中,除了你,君凌!”

    “我?”君凌指自己,他这点儿实力?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拯救世界的潜力啊。

    “对。预言里面,唯独没有你的存在,所以我才来找你!”

    “我不觉得我可以拯救世界啊。”

    “别闹了,这跟拯救世界没关系,你难道不想活个明白吗?”

    黎佳上前,按住君凌的手:“你根本就不是穿越者!你的记忆被篡改过,我不知道你怎么来的,但是其中肯定有阴谋。”

    “没人能中凋零诅咒而不死,所以,更大的可能性是,你根本就不是人类!”

    没等君凌回答,萧莎插口道:“君凌如果有问题,师父不可能不知道。你这是挑拨离间吗?”

    黎佳无奈,“梅宗主昏迷,也不在预言中。”

    “这种大事都不在预言中,这根本就不准吧!”君凌被他气笑了,“无稽之谈,亏你还当真。”

    “君凌,你自己就没想过吗?”黎佳也不跟他就这个问题纠缠,而是努力陈述那些明显就有问题的事实。

    “10月就有人发任务悬赏你,这证明了你早就已经在这个世界上了!你根本就不是从地球来的!”

    “你又怎么知道?”

    “因为那个任务我接过!因为有人要杀梅山剑宗的人,我为了萧藤,就接了。但是萧藤告诉我,根本没有这个人!”

    “直到12月底,萧莎在梅拉瑞尔遗址捡到了你……经历,你非常特殊。别把自己不当回事,你或许是拯救这个世界的钥匙!”

    君凌听完,更加地不以为然了:“拯救世界?这话好像太大了吧!”他对自己的实力清楚的很,也没有走上人生巅峰的觉悟和**。

    在这个世界,他只想跟亲近的人一起,好好活着;更何况,这世界都需要他来拯救了,基本上也就没救了吧!

    “所以我就怕你是这个态度……”黎佳无奈地说着,突然闭上嘴,一下子跳起来!

    不远处那个孤零零的帐篷的帘子被掀开,站着一个高挑斯文的男人,黎佳像看到了最恐怖的妖魔鬼怪。

    “你就是黎佳?”沈鱼的声音像被夜风送过来一样,清新缥缈。“你姓黎?”

    “……”黎佳想要跑,但是他竟然迈不动脚步,甚至他还抓着君凌的手没放开,不是他不想,而是做不到,他的十指都已经僵直!

    “嫡传是很神秘的组织,我只知道,他们带走了我曾经的伙伴,龙涎香。”

    黎佳不知道他都听到了什么,但他可不想让沈鱼产生敌意,只能勉强回答:“不……不是带走的,龙涎香本来就是我们的人。”

    沈鱼点头,“看来,你没有说谎。”他问这个问题,只是验证一下黎佳的身份,他们刚才的对话,沈鱼都有在听。

    这个人知道得太多了。

    “我记得,你不是鄱阳的徒弟吗?为什么来这里。”沈鱼又问,“又为什么怕我。”

    “我……没有……”黎佳已经开始出汗,看着沈鱼的笑容,他感觉自己刚才的挑拨离间,八成是被听到了!

    “过来。”沈鱼向君凌他们招招手,一股春风化雨般的温柔袭来,蛊惑着他们的心,让君凌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他那里走去。黎佳瞪大双眼,似乎想要和这个力量对抗,却完全做不到,他抓着君凌的手攥得死紧,脚下的方向却是一样的不由自主!

    是幻术……还是精神魔法?可怕的人!

    在这世界上,还有沈鱼办不到的事情吗?黎佳眼看着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却无能为力。

    这时候沈鱼终于动了,他上前一步,这样一来君凌和萧莎就在他身后。两人这时候才恍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接下来的场景,让他们两个汗透重衣。

    “我知道你是谁了。”沈鱼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黎佳的身上仿佛压上了一座大山,浑身骨骼发出咯啦啦的声音!

    君凌不由自主地后退,沈鱼的背影看不出喜怒,声音也听不出任何波动:“妖龙,海哈帝杀你一次,把你的魂魄做成灵宠,竟然还没让你老实一点?”

    “嗬……君……君……凌……”黎佳已经没办法说出完整的话,他已经感受到沈鱼的决心,和杀机。

    这是现实中的大魔王,他不会派遣下属一个个地去找勇者单挑,如果碰巧遇见的话,他更喜欢亲自出手,用绝对的实力差距碾压过去,永绝后患。

    沈鱼没有再说话,黎佳也没有再说出什么。君凌眼睁睁地看着,随着沈鱼右手轻轻握拳,黎佳的躯干、四肢、头颅,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不断挤压,整个人都向内坍缩,眼球却被向外挤出去……

    最后,他没有来得及施展任何招数,就化成了一滩血雾,爆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了,只剩下一身衣服,缓缓地飘落在地上。

    恍惚间,君凌脑海回响着,他今天刚开始就说的那句话: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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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的女人都八字够硬,穿越的男人都命中带挂。否则活不下来。赫希尔.明,自从我接手了那些人之后,没有人再记得我这个名字。他们只记得“冥”,象征着幽暗、不明确、不变通。他们本来也不认得这个字,我就教了他们,我要让这个世界对冥之帝王刻骨铭心。——白鱼图书馆馆藏,318.54STR1469《神帝心路:卫汐冥手记整理》,作者:沈鱼(古董藏书,实名借阅,可抄录,不得带走原件,请勿污损)三界往事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界往事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界往事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