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嫌疑人(上)
胡原很纠结。不把她摘出去还能怎么办?某仙师摆明了要执行人类大义,只要不划清界限,他绝对会把能找到的所有智慧凋零生物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可是,他本是来救人的啊!现在反而赔了情报又折兵,别的不说,没有白巫妖掌控埃斯泽,就凭自己这点实力,分分钟被教会拉去烧成飞灰!
很多强者都认可《谅解协议》,但现在的教会已经不是赫希尔帝国的时代,没有实力和势力做后盾,他怎么敢在人类堆里混。
现在已经再难保护白巫妖的城主身份,难道又要找地方隐居几百年?
“胡原是梅山浮岛的雪原中产生的。在灵能潮汐大规模爆发之前,他是梅拉瑞尔那一带的守护神。”
“我不知道他怎么庇护雪原上的人类,但是他除了偶尔制造一些自愿的、和他一样不会老死的眷属之外,并没有任何危害。”
“甚至,魂切刃也是他送给阿亭的。虽然他的目的不太纯粹,被称为‘鬼父’,但他确实尽力保护过。”
“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毁灭世界,我们争斗,我们有立场,但是我们都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已!”
“作为地球公司的初始股东之一,明见125年,胡原,以独幽城上一任城主、血族凋零生物的真祖、雅加西德古拉的代言者的身份,通过阿亭,向赫希尔帝国提出和解。”
“赫希尔帝国,私下承认智慧凋零生物在不伤害无辜条件下拥有生存权利。”
西北西不知道为什么师尊向自己说这些。
“西门,你会不会觉得我下手太狠?”
这话就有意思了,人是西北西绑的,背后捅刀也是西北西做的……西北西忐忑,师尊是怪他执行太过吗?
“没有,师尊是对的。”
“在你们看来,白巫妖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对吧!”沈鱼知道,自己的大徒弟从来都很安静,但他其实一直在思考,而且思虑很周全。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胜任细致的调查工作,对沈鱼的命令也能闻弦歌而知雅意。
西北西不说话,确实是这样,但是卫汐冥让他杀,沈鱼也让他杀,那么这个人,大概就是真正的生死大仇了!就像战争中的魔族,像骚扰人类的凋零生物一样不死不休的仇人!
西北西倾听频道,汇报:“师尊,他们逮住了那个牧师就是接了佣兵公会任务的人。要不要现在去看看?”
发现君凌有生命危险之后,西北西就已经让南宫慈扣下了那个叫周游的牧师,沈鱼还不知道他是谁,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牧师?会有那么大胆子吗?碰了凋零诅咒,教廷会追杀他一辈子的。”沈鱼不太认同是牧师做的,毕竟所有注册牧师的真实资料,教廷都了如指掌!
“他是一个男性的穿越者。”
“啊,那倒是有可能。”穿越者对教廷权威、赫希尔教义等缺乏尊敬,敢于触碰禁忌也就正常了。“有意思,带来看看!”
西北西拖行着白巫妖,几乎和送来的那个牧师同时到达,沈鱼的帐篷只剩下兮月胧一个人,安静地看守着灵纹水晶棺,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你是……沈鱼?”周游怀疑地看着对面这个人,外貌只有三十多岁,并不比西北西苍老多少,一双桃花眼,也没有一点儿沧桑的感觉。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强者?
“讲讲,昨天一天,你都做了什么?”
“看比赛,然后这个小哥找我问话。”周游貌似老实地交代,“你们找到杀我朋友的人了吗?”
“找你没耽误你多久,之后你又做了什么?”西北西询问细节。
“下午我有个兼职,地球公司的宣传,这是我提前找好的工作。”
“昨天下午,地球公司在营地里推广最新的饮料。”西北西向沈鱼解释,他知道师尊对这些日常琐事肯定毫不了解。然后又转向周游:“具体的工作是什么?”
“发传单呗!路过的人都来一份,还有试吃。”
“试吃?”沈鱼没有接受过这种新鲜事物,也好奇,问西北西:“最新的饮料?”
“一种叫做‘可乐’的东西,黑乎乎的。听说喝起来又苦又甜。”西北西解释,这话让周游直接笑出来了。
“对,黑黑的、又苦又甜、还有气泡,那就是地球最流行的饮料!”平心而论,地球公司这饮料做得还不错。
“那你有没有碰见过这个人?”西北西已经准备了君凌的正面照片,给他辨认,注视他的反应。
周游很平常地看了一眼,摇头:“我不认识。”
“昨天你工作的时候,碰见过他吗?”
周游很诧异他这么问,“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个临时兼职,一下午碰见好几百人,怎么会有印象啊!”
“昨天参加活动的,大概有多少人?”
“光是我们这些发传单、派饮料的,就有三十多个人。”周游回忆,“在篝火那边的小舞台,好几个歌手轮流唱歌,有听歌的,也有尝饮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西北西倒是知道这事,他只是在外面看了看,听一些灵山弟子说起饮料的味道,他本人是绝对不敢挤进去的。
沈鱼认真听完,对西北西点点头:“扣吧。”
接了关于穿越者的人命任务,在人群中派发饮料,这两点嫌疑已经够大了;更别说诅咒发作的半天间隔,下午到晚上这半天时间,也正好能对上!
只需要等君凌醒来,让他认一认,就能肯定是不是这个牧师做的了!
“喂,你们什么意思?!”周游急,大晚上的,半强迫地让自己过来,他还以为是比尔费罗的案子有了什么进展。结果问了这么几句,就要把自己扣下?
“我是烙印牧师!还是正规注册的佣兵,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哦对了,还有教廷。”沈鱼想起来,“明天让君凌先认人,不管是不是,都要请教廷的人接手。”沈鱼在教廷内没有职务,严格来说,牧师不归他们扣,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罢了。
“教廷负责人是南宫慈。”西北西提醒。
“不行,涉及凋零诅咒,小南权限不够!”他转向地上盘坐的兮月胧,“明天还请你转达一下,这件事需要圣女亲自出面。”
兮月胧点头,站起来。“这会儿是不是没事了?我还有工作。”已经是后半夜了,这是人的精神最松懈的时候,她作为护卫首领,离开太久也不放心。
沈鱼稽首致谢:“请便。”
83嫌疑人(下)
第二天君凌醒来之后,一番胡乱地解释,然后让他讲昨天都做了什么、吃喝了什么。
君凌果然已经不记得曾经短暂“醒来”的事情,认真回忆。
“昨天啊?比赛完之后没意思,四处转悠。地球公司的歌舞不错,我看了会儿热闹,日落之后就在研究剑谱了。”
“都吃喝了什么?”
“吃的都是灵山派提供的啊!哦还有,尝了尝地球公司宣传的那个饮料。”
果然!“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没有吧……好像味道都挺正常的。就是那个饮料不好喝,太苦。”君凌觉得,地球公司很对不起“可乐”这个名字,虽然这么宣传了,但是味道完全不像样啊!
沈鱼很失望,“你喝的东西是谁给你的,还有印象吗?”
“我不记得啊,就知道是个男的。”君凌也诧异沈鱼这么问,“谁会记得路边发传单的人长啥样啊!”
别说超市里发试吃装的小妹,就算是你经常买东西的熟食店,只要脱离那个环境,老板长啥样你难道还能认出来?
沈鱼头痛了。君凌对陌生人毫无防备心,江湖经验也很少。带他和周游见一面,很明显,这俩人都是互相认不出的陌生人状态!
陌生人,能确定见过或者没见过的几率有多大?
君凌看完,还是没有任何把握:“他们都套着统一样式的马甲,我认不出。”
“我不记得给他特地倒过一杯。”周游也这样回答,“昨天人太多了,饮料发得也很快,我们这些人很忙的,每个人都取了无数次纸杯!”
经过一晚上扣押,周游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谨慎了很多,想办法减轻对自己的怀疑。
“我建议你找其他的兼职人员问一下,我们昨天下午忙成什么样子。或者,你可以问问别人有没有见过他?”
调查陷入了僵局。沈鱼发现自己果然是不擅长这种事!
“给我拿一点儿那个饮料。”他让大徒弟跑腿。
经过宣传之后,可乐已经正式上市,在营地周边开始售卖。不一会儿,西北西就拿来了一瓶冒着可疑气泡的黑色液体。
君凌伸着脑袋看,透明的玻璃瓶子中间贴着红色标签,辨识度很高。以这个世界的工业水准,这包装成本不低啊!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沈鱼也看不出,这就是一杯普通的饮料,外观很黑暗之外,没有一丝凋零气息。
君凌估摸着,沈鱼这种异世界老顽固肯定难以接受这东西的味道。况且,地球公司做得不太好,他昨天尝过的味道,比起地球上的原版,差得太远了!
沈鱼眨眨眼,把瓶子递给君凌:“喝一口我看看。”
君凌无语,“它有问题?”
“看上去没有。你试试,反正你也已经中过一次诅咒了。”一回生二回熟,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君凌很嫌弃,但是他也觉得沈鱼鉴定过没事,应该不会有事。
但他喝了一口就愣了:“这和我昨天喝的味道不一样。”
很正宗的可乐的味啊!地球公司挺厉害的,能够在异世界完美复刻,虽然是味道偏甜,不像可口可乐,而是更像百事可乐……
“昨天我喝到的,比这个要苦!苦很多!”他知道自己肯定被坑了。
“给我喝的那人,是个男的,很瘦,大概这么高……”君凌比划一下自己的胸前,他是一米八的壮汉,比沈鱼还高一点,印象里的那个人比他要矮一头。
君凌继续回忆,终于想起了一个细节。
“那会儿人很多,我挤到他旁边,正好他盘子里的一次性纸杯都被拿走了,旁边的人都在看台上的一位新歌手。只有我问他还有吗?”
君凌闭上眼,他已经沉浸在昨天下午的细节中。
“然后他去找纸杯子,重新倒了饮料给我。……说起来,他好像只给了我。”
“就是他。”只有君凌这杯有问题,就是这个人!“还能想起别的吗?”太坑了,两个人都在这里,却互相认不出来,说不上是还是不是!
“等等,倒饮料,倒……”君凌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可乐是从大瓶里面倒出来的,有气的饮料需要小心,否则都是泡沫……他好像没端好,把纸杯碰倒了,他扶起来,动作有点儿怪。”
“怎么怪?”
“就像……这样。”
君凌回忆着,右手不太习惯地翘起小指和无名指,作一个捏东西的姿势。学得很到位,形象地还原出了那种不自然的感觉。
“若非什么世家公子,这个动作就很娘了。”兰花指,要么是娘炮,要么是装腔作势。“这牧师嫌疑越来越大了啊。”
“移交赫希尔教会,君凌你去吧,比赛完再叫你!”
84闲话与密谈
84.1
君凌把自己收拾好,因为昨晚踏实地昏过去而显得神清气爽。萧莎却正相反昨晚上把睡袋让给他,又担心地睡不着。即使日出之后补眠,也还是一脸萎靡!
“你没事吧?”君凌也很担心她。
“我没事,反倒是你,昨天流了好多血,确定没事?”
“肯定没事,我还要拿剑客第一呢!”君凌拍拍她的脑袋。为减少场外因素干扰,第二轮抽签之后,选手很快就会上场,所以他们早早就在擂台下等着!
上午是法师组的第二轮,已经明显感觉到战斗时间的延长。随着对手互相有来有往,大部分法爷都不再站桩了!即使是两位正统地远程法师对战,也会对冰线、地刺等魔法进行一些简单的躲避。
“法师的杀伤力普遍比剑客高啊。”
“否则你以为,这几年法系职业为什么吃香喝辣?”萧莎也注意看擂台,这时候的每一个胜者,都有可能成为他们下一轮的对手。他俩也在进行初步了解。“仙儿昨天第一轮,碰到一个专修占卜的灵术师,算她运气好。”
“专修占卜?还有那种人?”那种灵术师来参赛干嘛。
“对,是个姑娘,给自己打广告的……挺有意思一个人。”萧莎简单说着,灵术师第二轮也在下午,这会儿,沈静仙惯例还在厨房偷吃。
“大多数灵术师还是偏向战斗方向的吧!”君凌也有点担忧,“你找到合适的魔法师了吗?”
“没有,没队伍的水平都太差。”萧莎说,“对了,昨天黎佳又来找我了。”
君凌嫌弃,“我都已经拒绝好几次了,他还这么死皮赖脸,肯定有目的!”
“对,是有目的,他问我想不想做他女朋友。”萧莎低头,君凌愣住了,要非得怀疑对方有目的,这种图谋也算吗?
窈窕淑女,君子……呸,在搞清楚忆江南宫是什么货色之前,他怎么可能让师妹和那种人来往!
装得很像的笑面狐狸男,有沈鱼一个就够了!师妹这么单纯,怎么能跟莫名其妙的人来往啊!
“你……你没答应吧!”
“当然没有,”萧莎抬头,“他连朵花都不拿,一点儿诚意也没有,我信他才怪!”
“竟然是这个原因吗!”君凌泪流满面,果然女孩子的心思他不懂。但是黎佳不懂就是不对了,这么没诚意地追女孩子,肯定是别有图谋!
“话说回来,黎佳应该也进入第二轮了吧?”刚才抽签怎么没看见他?
“他没参加个人赛,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难道是专门来参加团队赛的?”君凌诧异,“可他现在还没有队伍啊!”
“现在还有空位的队伍,除了我们之外,都是实力不济临时拼凑的了。”萧莎眯起眼睛,“我打算等最后一刻,他找不到别的队伍的时候,管他要个高价。”
“要价?!”师妹啊,他只是追你,又没有惹你。
萧莎扬起下巴,不高兴地翻白眼:“谁让他什么都不拿就跟我表白?”
“……对,想入伙就要高价。”这问题好像很严重,君凌不懂该当何罪,总之先附和就是了。
“准备区,剑客组第二轮抽签!”
萧莎和君凌对视一眼,好快啊。
84.2
比赛场上像流水线一样规律进行着,西北西也被派了出去,而沈鱼在自己帐篷里等来了访客。
榴春熙抹了一把自己的小胡子,“沈先生久等。样本拿到了?”
沈鱼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透明的玻璃管,递过去:“已经标记好了。”
榴春熙拿过来,看了看上面1和2的标签,问:“都有什么要求?”
“两个要求,鉴定一号样本的血统成分,还有,测量两个样本之间是否有亲缘关系。”
“行,我记下,原话转达给实验室负责人。”榴春熙掏出一个绘制了魔纹的小盒子,把两个玻璃管放进去,道:“其实不用非得是血液的,唾液或者头发,带发根的部分也可以的!”
“反正血是可以的吧。”
榴春熙像个专业人员一样习惯性科普:“当然可以,但其实没有必要。下次记着……”
沈鱼诧异:“这种事还有下次?”
“哈。”榴春熙也哑然,转移话题:“沈先生让我亲自来,必然还有别的交代了?”
“顺便给你看看这个。”沈鱼拽开一张布单,露出下面已经半残的凋零生物。
榴春熙凑近了才看清楚这是谁,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沈先生好手段!”
他是被吓了一跳,强自镇定,才半开玩笑地感慨起来:“这女人背景深厚,沈先生一个月内就能办好,连我都有点害怕了!”
他能做掉一个埃斯泽城主,谁知道会不会做掉下一个埃斯泽城主?
“她的依仗,也是她的弱点。”沈鱼淡淡地反驳,“宫主想多了。”
榴春熙虽然掌管忆江南宫,但他这辈子都没有亲自打过架。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惨烈的场面,不愿意再多瞧,把布单盖了回去,干笑道:“虽然我敢跟您合作,但是不敢不多想点儿啊。”
“都是交易,我希望我们是双赢。”
“见笑了,我能给的东西也不多!”榴春熙对沈鱼的雷霆手段有点惧怕,但他代表忆江南宫,不能退让的地方,绝对不会妥协。
“直说吧,值得你用埃斯泽的权力来交换的东西,是不是福灵丹?”
85城池交易
85城池交易
榴春熙作为一个学者家族的第三代传承者,他自然知道,重要的不是丹药,而是配方!
“我不要你的配方,也不会让灵山派介入福灵丹的生产制造。”沈鱼先对他保证,在榴春熙疑惑的目光中,才继续说道:“我要你们在药剂这方面,所有的研究资料。”
“所有?这包括的可太多了啊。”不愧是沈鱼,口气好大,福灵丹都不能满足他!
“所以我都要,包括药理、毒理分析记录,和所有相关的生理实验记录。”沈鱼袖着双手,胸有成竹:“考虑一下吧!所有的研究过程,换取你入主埃斯泽的权力。”
榴春熙色变,能说出这些东西,就已经说明,沈鱼对忆江南宫的内部研究,有了很深的了解!
上个月,东方城向他提出合作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福灵丹上市的消息被泄露了。他撤换了负责实验室的安全保护团队比尔费罗就是那时候离职的但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研究员内部有他们的人!
“沈先生好眼光。药理毒理,实验记录……”榴春熙很犹豫。
几十年来,忆江南宫聚集了很多穿越者。他们参考了地球带来的科学研究思路,安排了大量实验。这过程伴随着无数的坎坷、挫折,和大量的前期投入。
榴春熙不想把这些拱手让人:“你要的东西,是我们忆江南宫三代人所有的心血。”
沈鱼也知道,从榴春熙的先祖榴莫年成立忆江南宫开始,他们所有的本钱,都投入在科学研究领域。最近十几年,已经初见成效,带来了一些收益,也放大了他们的野心!
想要换取这些资料,他必须有足够的筹码。
“恕我直言,你们太弱了,就这些研究进展,慢得让人心酸。”沈鱼努力修饰着词汇,以免露出不合时宜的嫌弃:“我觉得你们的研究已经陷入了瓶颈,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交流一下研究思路。价码就在这里了”
他下巴指着白巫妖的方向,二人心知肚明,“当然,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用埃斯泽做交易?”榴春熙想了想,感到不可思议:“沈先生,你只是拔掉了白巫妖一个人,这不算什么。她剩下的那些势力和产业,我不认为你能管得了。”
“我既然敢动白巫妖,能没有后手吗?”沈鱼很有耐心,“我的兄长一直在埃斯泽,白鱼银行早就准备好了。”
“沈鹰!”榴春熙这才真正地苦恼起来。沈鹰一个人,比一百个高手加起来更让他头痛!
沈鹰从一百多年前,就掌管着沈鱼名下所有的产业,后来更是全面掌控灵山派财政。建立白鱼银行之后,他手里的各种商会,在各个主城合纵连横,打下了不小的江山。
沈鱼也知道,他兄长的能力,能让任何势力的管理者甘拜下风。
“说句不太好听的吧:我家兄长手段向来迅速,昨天晚上到现在,估计能吃的肉,都已经吃到嘴里了。”沈鱼笑着对他说,“让他吐出来是很难的,但是,如果你愿意拿出研究资料,或许还能给忆江南宫留点汤!”
榴春熙消化着他的意思,明白了:“你们这一仗,准备了多久?”
沈鱼谦虚:“准备,确实是很早的了……但是真正做起来倒也没有太久,一个月而已。”
白鱼银行和旗下的投资产业,在上个月发生了一些异常的资金流动。榴春熙并没有在意,庆祀节前夕,本来就有很多资金变动,他也不是什么专门的商业人才,只是听手下顺便汇报一下,并没有想太多!
任谁也想不到,沈鱼在魔武会期间突然发力,做掉了埃斯泽的城主所有势力的头脸几乎都来碎心岩凑热闹,一些底蕴不够深的家族,没有灵网的帮助,连通讯都变得十分困难。
沈鱼是真的着急,他想要尽快拿到忆江南宫的研究资料。埃斯泽本来是沈鹰下一步的野心,但是翡翠城之变,让他们提前启动了这个计划。
既然忆江南宫想要,那就换给他,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即使没有凋零诅咒发生,他也找好了借口跟白巫妖翻脸。凋零诅咒只是让这件事提前了几天,并没有影响这个必然的结果。
目前一切顺利,都在他们的掌控中,只剩下说服榴春熙同意交易。
“埃斯泽没有守林人防线,只有哨所。白巫妖不在了,消息很快会传到西极,但是魔女昔落没有什么得力属下,估计拖到下个月也不会有人管……”
榴春熙认同,魔族全面退出埃斯泽已成定局。异族对人类社会最后的影响,就这样消失了,这历史的一刻,在埃斯泽即将到来的纷争面前,显得如此平淡。
沈鱼感慨:“整个城邦,都会乱好一阵子!你真的不考虑合作吗?细节还可以谈的!”
沉大陆上,除了莫克帝国、教廷治区有一些被指派的城邦管理者,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由家族、势力、甚至是武力为主的混乱传承。
商业重镇埃斯泽,每个商会手下都有武力,好几个著名家族在此盘踞……白巫妖嫡系势力也不会束手待毙,那里还剩余一个百人法师团,据说,里面的每个人都是通天塔三星认证的水平!
榴春熙犹豫了,虽然他在埃斯泽也是布置已久,但是仓促间出招,能取得什么成效?如果现在贸然出手,却未能控制城市秩序,一定会被沈鹰的后手给套牢,那才是真正的血本无归。
沈鱼不懂经营运作,他早一百年前就是个甩手大爷了。忆江南宫的管理模式却是榴春熙的一言堂,他肯定会明白现在的形势。
即使不明白,等他回去跟手下商量之后,也会明白的。
武力方面完全不需要担心,秩序已经掌握在他手里东方城连夜通过传送赶到了埃斯泽,他还临时征用了鄱阳。
今天早晨开始,鄱阳上仙李玉,会在埃斯泽最高档的酒楼,泡上一壶好茶,坐上三天。三天以后,沈鹰自信,能把白巫妖手里的重要产业尽数收归囊中!
“沈仙师稍待,我这就回去验证消息!”榴春熙急匆匆地走了,兹事体大,他不敢相信沈鱼的一面之词。
沈鱼没有阻拦,了解形势之后,他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回来做交易。
86擂台上下
沈鱼和榴春熙会面的时候,擂台上的比赛都在顺利进行。
法师组最后一场还没完,剑客组第二轮已经开始抽签排序让君凌很意外的,剑客只剩下十几人,这淘汰率不止一半吧?
君凌碰到了熟人不良牧师英,和他队里那个弯刀客。左右无事,他们几个人凑在一起交换一下赛前消息。
“不参与抽签的都以弃赛论,昨天晚上,有好几个人已经上交号码牌了。他们第一轮就是侥幸胜出,是没有勇气比第二轮的!”
英也在看剩下的这十几个对手,灵山派弟子给他们划出了一片休息区,所有人都在这儿了。这边离擂台很近,一股紧张的气氛开始蔓延。
已经有很多眼睛往这边看,君凌很不适应:“为什么今天抽签之后直接比赛啊?感觉还挺不习惯的。”
没有任何准备时间,甚至不让你在之前搜集对手的资料……君凌根本不知道,这是某位仙师为了防止他醒来太晚,顺手做出的一个小改动。
“昨天死了人,听说,和比赛的分组有关系!”英也是爱八卦的人,“你知道吗,因为死了一个人,法师组又没人弃赛,正好出了单数。组委会商量之后,23号的对手直接进入第二轮了!”
“不是说要重新比一次的吗?”萧莎听过这个传言,“这样不公平吧!”
“但是没人愿意跟他比。都已经是晋级的人了,谁愿意给自己加赛?那些淘汰掉的选手更不愿意,那个人好像还挺厉害的。”
旁边一个剑客凑过来,插话:“不是挺厉害,是很厉害!那个法师组36号,也已经晋级了。”
“这么厉害?”
“厉害归厉害,但是他很怕风魔法。说不定比尔费罗就是被他提前做掉的,法爷这一行竞争太激烈了,互相下手很黑的!”
“哇,你也厉害,知道的好多!”君凌惊诧了,果然八卦选手是会互相吸引的,两个不相干的消息,在群众的传播下,能产生两仪生四象的奇异演化!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这么传的。”这个壮士的汉子向君凌伸过来一只手,自我介绍:“杰里斯唐,你接下来的对手。提前认识一下,一会儿在台上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有道理!”君凌喜欢这种心直口快的人,客气地和他握手,“我叫君凌。”
“君凌兄弟之后会参加团队赛吗?”
“应该会参加。”这也不是秘密,说“应该”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他们只有三个人,自己昨天又昏迷,之后的状态不知道还行不行呢!
“巧了,我也参加,我们代表飞星郡,那边是我的一个队友。你们是一队的吗?”杰里斯唐的真正目的还是打探消息。这三个人明显是认识的,但是一个队伍里怎么有三个剑客?
君凌澄清:“不是,这位只是我朋友。”他指着英。
英也客套起来,拿出了不错的风度:“英格雷普,希望团队赛能和你见面。”
“我记得,你们两个水平不错,队伍一定也不会差了。”杰里斯还想再打探消息,背后他的队友,一个短发女孩却喊他:“杰哥!来帮个忙。”
正巧,这个女剑客就是英的对手,不过他们两个只是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女剑士的皮甲绳子好像出了点问题,喊队友去帮忙解开……
“剑客组第二轮开始,第一场,7号对12号!”
萧莎就是7号,她拿了剑站起来,她的对手也从人群中走出,一身翠绿衣衫,意态闲散,颇有风度。
“竹远清?!”英知道这个人,“他不是在你们前面吗?怎么拿了12号!”
“你认识啊?”君凌纳闷,这人腰间却挂着两把剑,一把是竹子的,一把是木头的。
好奇怪的人。这么一根细竹为鞘,那剑身得有多细?另外一把,干脆就是道士做法用的桃木剑吧?
“‘竹心剑’竹远清,莫克南部很有名的少年高手!”英的表情严峻起来,想不到第二轮就被萧莎碰上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
他对萧莎的剑法没什么印象,却也记得碎心岩那飘逸一剑。竹远清从小混迹江湖,经验非常丰富……这种强强对局,竟然发生在一战定生死的淘汰赛中!
台下也产生一些小范围的骚动。虽然没几个人认识萧莎,但是竹远清的“竹心剑”,不少人都久闻其名。
在外人的印象中,竹心剑最大的优势就是一个字:快。萧莎不可能不了解这种名声在外的青年才俊,但她也没有刻意针对谁,设计过什么特殊的打法。
“弱点只存在于对局中,不存在于局外。至于对手真实的水平,要靠自己去感受,而不要听信传言。”
“揣摩一个人,不一定能帮助你对战下一个人。但是,做好你自己,你就能面对任何对手!”
这些都是梅风亭对萧莎的教导。她精心培养着徒弟的战术意识,即使有时候需要等待机会、后发制人,也不去针对他人的性格、经历等弱点设圈套。
战术家的成长很容易跑偏,尤其是现在,没人能确定萧莎是谁的女儿!
沈鱼就不说了;而当初的萧元,又是什么人?是个颇有心计的魔法师,也是著名的埋坑选手,擅长设局、设套、设阴谋,能在背后阴死的人,他绝不会正面对战。
梅风亭第一次养孩子,对萧莎的教育可算是殚精竭虑。她宁可让萧莎呆一点,也绝对不可以走歪,这是底线!
二人已经到了台上,裁判核实身份,互相鞠躬见礼。少年高手竹远清,对战沉默神秘的少女,淘汰赛一决生死,所有人都能看出,一场刺激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
87竹远清
擂台上法师组最后一场还没完,剑客组第二轮已经开始抽签排序让君凌很意外的,剑客只剩下十几人,这淘汰率不止一半吧?
君凌碰到了熟人,不良牧师英,和他队里那个弯刀客,二人都通过了第一轮。左右无事,他们几个人凑在一起交换一下赛前消息。
“不参与抽签的都以弃赛论,昨天晚上,有好几个人已经上交号码牌了。他们第一轮就是侥幸胜出,是没有勇气比第二轮的!”
英也在看剩下的这十几个对手,灵山派弟子给他们划出了一片休息区,所有人都在这儿了。这边离擂台很近,一股紧张的气氛开始蔓延。
已经有很多眼睛往这边看,君凌很不适应:“为什么今天抽签之后直接比赛啊?感觉还挺不习惯的。”
没有任何准备时间,甚至不让你在之前搜集对手的资料……君凌根本不知道,这是某位仙师为了防止他醒来太晚,顺手做出的一个小改动。
“昨天死了人,听说,和比赛的分组有关系!”英也是爱八卦的人,“你知道吗,因为死了一个人,法师组又没人弃赛,正好出了单数。组委会商量之后,23号的对手直接进入第二轮了!”
“不是说要重新比一次的吗?”萧莎听过这个传言,“这样不公平吧!”
“但是没人愿意跟他比。都已经是晋级的人了,谁愿意给自己加赛?那些淘汰掉的选手更不愿意,那个人好像还挺厉害的。”
旁边一个剑客凑过来,插话:“不是挺厉害,是很厉害!那个法师组36号,也已经晋级了。”
“这么厉害?”
“厉害归厉害,但是他很怕风魔法。说不定比尔费罗就是被他提前做掉的,法法师这一行竞争太激烈了,互相下手很黑的!”
“哇,你也厉害,知道的好多!”君凌惊诧了,果然八卦选手是会互相吸引的,两个不相干的消息,在群众的传播下,能产生两仪生四象的奇异演化!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这么传的。”这个壮士的汉子向君凌伸过来一只手,自我介绍:“杰里斯唐,你接下来的对手。提前认识一下,一会儿在台上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有道理!”君凌喜欢这种心直口快的人,客气地和他握手,“我叫君凌。”
“君凌兄弟之后会参加团队赛吗?”
“应该会参加。”这也不是秘密,说“应该”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他们只有三个人,自己昨天又昏迷,之后的状态不知道还行不行呢!
“巧了,我也参加,我们代表飞星郡,那边是我的一个队友。你们是一队的吗?”杰里斯唐的真正目的还是打探消息。这三个人明显是认识的,但是一个队伍里怎么有三个剑客?
君凌澄清:“不是,这位只是我朋友。”他指着英。
英也客套起来,拿出了不错的风度:“英格雷普,希望团队赛能和你见面。”
“我记得,你们两个水平不错,队伍一定也不会差了。”杰里斯还想再打探消息,背后他的队友,一个短发女孩却喊他:“杰哥!来帮个忙。”
正巧,这个女剑客就是英的对手,不过他们两个只是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女剑士的皮甲绳子好像出了点问题,喊队友去帮忙解开……
“剑客组第二轮开始,第一场,7号对12号!”
萧莎就是7号,她拿了剑站起来,她的对手也从人群中走出,一身翠绿衣衫,意态闲散,颇有风度。
“竹远清?!”英知道这个人,“他不是在你们前面吗?怎么拿了12号!”
“你认识啊?”君凌纳闷,这人腰间却挂着两把剑,一把是竹子的,一把是木头的。
好奇怪的人。这么一根细竹为鞘,那剑身得有多细?另外一把,干脆就是道士做法用的桃木剑吧?
“‘竹心剑’竹远清,莫克南部很有名的少年高手!”英的表情严峻起来,想不到第二轮就被萧莎碰上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
他对萧莎的剑法没什么印象,却也记得碎心岩那飘逸一剑。竹远清从小混迹江湖,经验非常丰富……这种强强对局,竟然发生在一战定生死的淘汰赛中!
台下也产生一些小范围的骚动。虽然没几个人认识萧莎,但是竹远清的“竹心剑”,不少人都久闻其名。
在外人的印象中,竹心剑最大的优势就是一个字:快。萧莎不可能不了解这种名声在外的青年才俊,但她也没有刻意针对谁,设计过什么特殊的打法。
“弱点只存在于对局中,不存在于局外。至于对手真实的水平,要靠自己去感受,而不要听信传言。”
“揣摩一个人,不一定能帮助你对战下一个人。但是,做好你自己,你就能面对任何对手!”
这些都是梅风亭对萧莎的教导。她精心培养着徒弟的战术意识,即使有时候需要等待机会、后发制人,也不去针对他人的性格、经历等弱点设圈套。
战术家的成长很容易跑偏,尤其是现在,没人能确定萧莎是谁的女儿!
沈鱼就不说了;而当初的萧元,又是什么人?是个颇有心计的魔法师,也是著名的埋坑选手,擅长设局、设套、设阴谋,能在背后阴死的人,他绝不会正面对战。
梅风亭第一次养孩子,对萧莎的教育可算是殚精竭虑。她宁可让萧莎呆一点,也绝对不可以走歪,这是底线!
二人已经到了台上,裁判核实身份后,二人互相鞠躬见礼。少年高手竹远清,对战沉默神秘的少女,淘汰赛一决生死这场刺激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
88剑锋若竹
人的名树的影,英从小就喜欢天下英雄人物的故事,也期待着自己有一天变成有名的人物。
“有人说,竹远清的师父,是神降年代的著名武林人士‘泼辣剑’燕羽琴兰。但是那个年代的武林人,都是普通人,活不了这么久。所以我一直怀疑,竹远清应该是那位的徒孙!”
“他们这一门使用的是细剑,特点就只有一个:很快!”
所有人都看得见,竹远清的攻势如瀑布泼洒,把一个快字发挥到了极致。竹远清抢占了先机,萧莎就连移动脚步都十分谨慎,原地防守为主。
若是动态视力不太好的人,远远看去,就像蜜蜂绕着花蕾,君凌看得眼花缭乱:“他这样自己不晕吗?”
如果仔细看,萧莎身上已经被划上了很多浅浅的红痕。这是红柏木胶封刃的兵器划过的痕迹如果打实,能留下很重的红印,像这种力度不大攻击,只能留下一道浅痕。
萧莎的阵脚未乱,两仪轮防守严密,两把剑不断对碰,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竹远清身法诡异,剑速更快,手中的竹心剑反射着淡青色的寒光,也跟着拉成了一道道残影。
残影断续,就像一个支离破碎的梦,切割蚕食着萧莎的防守空间。
“剑气?!这么强!”英惊叫出来,竹远清年纪未满三十,竟然已经做到了剑气外放的程度!
这些剑气围绕着他的周身,随着竹远清的动作,飞舞盘旋。渐渐地,形成了让人观之忘俗的异象,仿佛有竹林清风扑面而来……
而对于萧莎来说,这却是极为可怕的杀机。竹心剑固然有树胶封了刃口,但这外放的剑气,威力丝毫不会因此降低。刚才她稍有不慎,一边袖口已经被剑气割破!
竹远清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喜欢热血,喜欢直来直去,他很不满意封刃比试这种方式。他的竹心剑,除了快之外,主要凭借的就是锋利。而这次的规则,不打到要害无法取胜!
他很窝火:若是平时,他的对手怎么敢像这样,凭借身体防御,硬抗竹心剑?身上被划出无数道细小的伤口,任谁都会心神动摇!
可是萧莎现在依然是形容淡然,让他的攻击变成了雷声大、雨点小,就像吓唬人一般。竹远清虽然先机占尽,却如同烈风吹过山石,并未能先声夺人。
对于傲气的年轻人来说,这已经难以接受了!这女孩子,既然你仗着规则,对小伤满不在乎,那就来尝尝我真正的手段吧!
萧莎也发现了对手的打算这持续的出招,让外放的剑气久久不散,甚至还有越来越密集的迹象。
君凌离得很近,也看得仔细,萧莎现在为止用的都是他练过的“千山暮雪”剑法。她基本上没有在动,除了一些转身、腾挪之外,她的防守,只局限在周围几步的范围。
以君凌的了解,她应该是还在观察!最近的练习,都是君凌先手主攻,萧莎掠阵观察,她若出手,通常便是杀招。他们靠这种方式击杀了不少魔化动物,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或许,萧莎本来的习惯就是后发制人?但是,现在的防守形势,已经越来越不利。竹心剑已经不是最大的威胁了,竹远清放出的剑气,已经快要占满大半个擂台。
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就再也避无可避。
萧莎刚刚转身格开竹远清从背后杀来的剑,未等她回转身,面前光华闪过,让她一瞬间目不能视。这时,她脸上掠过一丝寒冷若不是及时用诡异的身法弯折身体,这一击可能就会被直接判负!
饶是这样,她脸上还是被划下一道浅伤,挂下几滴泪一样的血珠。
竹远清见此,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反而是得理不让人,继续抢攻!
萧莎似乎也被打出了火气,一声清啸,内力暴涨;她手中的两仪轮,也如冷月初升,画出了一道令人心悸的半圆。
竹远清认得,这才是那天他们看过的剑鸣。终于要用真本事了吗?
他以为萧莎在藏拙。既然你不出全力,那别怪我不客气!
女孩子的脸被伤到,难免会心神震动,不再冷静这是竹远清抢攻的唯一原因。
但这并不是很好的抢攻机会,他的上一招刚刚用老,并未完全收回,就强行再次发招……在萧莎眼里,这就是在找死。
萧莎以劈山倒海的气势爆发切入,一下就破开了这张剑气编织的大网,对上了竹心剑的本体。
这次就不是普通的格挡了,而是实打实的一记全力碰撞。两仪轮就是一只出笼的饿虎,全力咬住了铤而走险的竹心剑!
“铿”
这一击,就像刀客们最直接、最酣畅的对砍,砍出了一声尖锐的嗡鸣。
竹远清感受到剑身传来的颤抖,心中大为惊骇。他很了解竹心剑的强度,欺负普通兵刃没问题,对上神兵利器,是不能硬抗的!这把外貌很朴素的无名佩剑,竟能有如此强度?
情况不容他想太多,他迅速收剑、后退
但他没想到,他快退到擂台边缘,才完全卸去这一击的力道!他握剑的右手,指节已经捏得发白,这才没让竹心剑脱手,但剑刃还是嗡鸣不止。这是刚才那碰撞的余音。
竹远清急促地喘息,他想不到自己稍微针对了一下,就引起了对方猛兽一般的反击。看来,女孩子的脸,真是不能轻易碰的!
“别藏了,来吧!”他目中渐渐燃起战意,这就对了,这才是会咬人的老虎!
被轻易牵着鼻子走的人,可不是他喜欢的对手啊!
89为了护犊而自爆的家庭伦理
萧莎不知道竹远清的心思。她反击,也只是因为对方露出了不算破绽的破绽。
她本就内向,又是长期和梅风亭混在一起,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女孩子的自觉。都是皮外伤,在脸上和在手上有什么区别?
这时她已经挽了个剑花跳开,轻盈地落在了擂台的另一头。脸上有东西,她下意识地抹了一把,把泪痕抹成了一道面纹,不算特别美艳的脸上竟也显出一些妖艳。
竹远清远远地望着,也是暗地里活动了一下手腕,对她没什么诚意地抱歉道:“不好意思啊!这种伤口,回去赶快让牧师治疗一下,是不会留疤的。”
他也不是故意去打脸,只是刚才那道剑气很恰好十个女孩八个小心眼,他可不想过后被记恨!
萧莎不知道他说这个做什么,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她也不好受,她的力量其实也并不突出,君凌那种正面强攻的方式,她也没办法游刃有余的。
刚才挽一个剑花收招,就是为了掩盖手臂出现的微小僵直。否则,竹心剑被震开的瞬间,本是她反客为主的最佳时机!
萧莎冷淡的面容,加上不爱说话的个性,总会自带一股神秘的气定神闲,这才把竹远清镇住了。但是暗地里,她趁着抢来的喘息之机,努力调整着刚才爆发过后稍显散乱的真气。
竹远清周身的剑气被破去了不少,手臂还残留着一股酥麻,不敢就这么贸然上前。刚才的对撞,他已经意识到双方兵器是旗鼓相当。自己明知道竹心剑不以力量见长,却贸然去接,实在是托大了!
来而无往非礼也,这次,是萧莎先动了。两仪轮如壁立千仞,剑锋指处,剑风璀璨,两仪轮生生地被她用出了重剑的气势。
这就是梅风亭教导下,勤奋苦修二十多年的内力循环萧莎强悍的基础,就是她的底气。若不是天生蛮力不足,她刚才不可能放过竹心剑。
竹远清在周围游走,想要尝试突破,却还是怕了神兵之威。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萧莎这把剑,绝非凡品。
同样的战斗,由沈鱼看上去,却是别样的心思。
“麻烦了啊。”
开始抽签之前,沈鱼已经在观礼台上坐定了。灵纹水晶棺放在他身后,他身边坐着的,则是一排面色庄严的中老年队伍,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笔,专注盯着擂台,手里还在记录着什么。
这些人,是被各个城邦和部落派来的中高层管理者,包括埃斯泽、飞星郡、培中郡……甚至莫克帝国的焚风郡,也派来了专门的人事管理人员。
这些人自从来到这里,全程都在认真看比赛,他们是专门负责考察、记录,顺便来拉人的!
虽然观礼台是留给各方面大佬预留的位置,但是开幕式之后,沈鱼还是第一次到观礼台上来。台上诸位都势力代表,礼数周全,少不得寒暄一番,问起沈仙师今天为何有此雅兴;但沈鱼也只是避而不答。
果然,萧莎一上场,就发生了沈鱼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能在竹心剑的攻势下严密防守的剑客,已经引起了台上台下的窃窃私语,沈鱼猜都能知道他们已经抱了什么心思!
“不好意思,提醒一下诸位,这孩子姓萧。”沈鱼开口了,“翡翠城萧氏。”
翡翠城的萧氏,这已经是个没落得不能再没落的家族,他这么一说,一些皱纹不够多的人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沈鱼此时说起来,必然有原因,他们迅速想起了百年之内最著名的姓萧的人物,也想起了西极魔武会上,以梅风亭为核心,沈鱼和萧元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恩怨。
难道,这个女剑客,就是梅风亭带走的婴儿之一?
众人面面相觑,离沈鱼最近的是一位老者,他是守林人派来的,和沈鱼也稍微亲近些。他想了想,也不太能理解沈鱼何出此言。
“沈先生,梅宗主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但是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他眯着眼睛,“这孩子的实力,已经足够出师,她不可能在师门待一辈子。”
众人点头,这老者说的没错,沈鱼没有立场阻止萧莎加入任何势力。他们也不可能因为沈鱼一句话,就放弃对这种青年高手的拉拢。
老者拈着胡须笑笑,老神在地补充:“当然,也是以她本人的意愿为主,我相信,少年高手一定有天下大义之心……”
意愿归意愿,他们都是来抢人的,每人都预备好几套的拉人手段哄、骗、诱、拐什么都有,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
“天下大义?”不等沈鱼表态,马上就有人反驳老者:“别开玩笑了,这是青年才俊,跟谁走都比跟着守林人好!没有强大资源,跟着你们清贫苦修,就是浪费才华!”
这是焚风那边的,在不道萧莎穿越者身份的情况下,莫克帝国绝对不会放弃这种人才。其他人也开始反应过来,纷纷拆台。
“飞星郡现在就有最丰富的的资源,我们准备投入给……”
“老皮特,你少在那儿自夸!你们那一队年轻人也得投入的,飞星郡还能给外人多少资源?”七嘴八舌地,这些老家伙们,为了在对方的师长面前抢人,毫不客气地互相揭短。
“咳咳。”沈鱼也知道,自己和梅风亭只是朋友,在这种事儿上,没有什么正经的发言权。重口嘈杂,他一时竟然插不进话!
不得已,咳嗽两声让他们都安静下来,才继续说下去。
“各位,她是我女儿。”
嗯?
这句话,让这些七嘴八舌的中老年都是一愣,然后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死寂。
这话该怎么接?他们这里面也有活了上百年的修者,但也没见经历过这种突然糊人一脸的家庭伦理。
是该说:“恭喜啊,孩子都这么大了,挺有出息的!”还是说,“沈先生老当益壮,真乃吾辈楷模”?
毫无疑问,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将会是年度最劲爆八卦。而这个当事人对此毫无任何应有的自觉,甚至对这种诡异的寂静很是满意。
名声是什么?可以吃吗?能入药吗?这种曾经以为很严重的丑事,就这么简单地说出来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90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作为场上选手的萧莎,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波堪比狗皮膏药、电话推销一样的拉人攻势,她只知道面前的对手格外难缠,让她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她突然发现,这还是自己还是头一次独立对战呢!跟着师父闯荡江湖的几年,挡在她前面的,之前是萧藤,现在有君凌;即使这几年自家师父越来越淘气,开始放手坑她,也总有两小只在背后辅助。
刚才那一波攻势,虽然成功地抵挡下来,但是她内心仍然升起一股茫然。在强敌面前没有依仗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
就像每个第一次离开家人的少年一样,年轻人,都要面对这样一种茫然。萧莎在这一个月来,多年的依仗突然被抽离了,虽然还有君凌,还有沈鱼,但是这不够。
完全不够不管是参赛还是继续修行还是想让师父醒过来,她都只能继续跟着沈鱼;不管沈鱼有多热心,但也只是他们师父的朋友;沈静仙还需要她照顾,而她能依靠的,反倒是突然多出来的同门师兄君凌。
剑术,是最亲近的师父能教给我的,适合我的,我喜欢的东西。但是为什么要战斗?为了师父的名誉,还是奖励?师父都没在催了,我又是为什么要这么拼啊。
“我才睡了一会儿,你就这么狼狈了!”
“……”萧莎一愣,“你!”
“喂喂,我还想要‘荧惑星’呢,你可不能在这种时候……突然无欲无求起来啊。”
萧莎的身上升起了一个人,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她纠缠在她身上,带着恶毒地邪笑,仔细抚摸着她的脸……在这激烈的对战中,萧莎的所有动作,都不会妨碍到她的笑容;除了萧莎之外,任何人也都看不见她的存在。
萧莎咬住嘴唇,手里更加用力,握紧了两仪轮的剑柄。
二十年前的噩梦,回来了!
竹远清看到,萧莎的淡然就像玻璃一样破碎了,一下子变得咬牙切齿起来,似乎她的对手已经不再是自己,而是其他的什么人?
“你这是没有用的。”萧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剑气,不是用来这么用的。”
竹远清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这是什么意思?
“师父说,这样很浪费。”萧莎不管他懂不懂,自顾自地说着。她必须要说些什么,她不想听身上缠绕着的那个自己说任何东西。
那人影正在她耳边不断地窃窃私语虽然别人看不见,对萧莎来说,却是如另一个人一般的真实存在着!
她舔着她的脸,把那蛊惑一般的声音细细地吹进她的耳朵:“你的身法不够快,追不上他的。让我来嘛,睡一觉就好了嘛……”
萧莎的脸色有点扭曲,完全无视影子,自顾自地说自己的。
“师父说过,剑气外放,太浪费了。我十四岁那年,剑气化成雪花,跟别人显摆,他们夸我天赋好,但是回家,我就被师父揍了一顿。”
她很勉强地笑出来,“不过看到你的剑气,我发现这样也挺好看,挺好用的。”
“……”竹远清搞不明白这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不知道怎么接。
“跟我说说话吧,随便什么!”萧莎的面色几近扭曲。
“你没事吧?”竹远清觉得这妹子不太对劲,但他不会因为这个就手下留情!
萧莎看上去状态很不好,几乎要咬破嘴唇,但是她的防守甚至比刚才更严密了。这完全回归了刚开始的局面,她是准备乌龟壳一样防守到底吗!
在萧莎的眼里,那另一个妩媚的“自己”,正媚眼如丝地盯着竹远清,声音婉转地撒着娇:“放人家出来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滚。”萧莎终究还是回答了影子,身上的内力,第二次爆开。
但这还是没有震碎萧杀的存在,甚至根本都没有摆脱她的影子的纠缠!
“我用‘瞬’就马上就能追上他,很快的哦!”
“让我上嘛。反正……”影子萧杀像一条蛇一样,贴在萧莎的身后,舔咬着她的耳垂,“我的存在,就是替你面对,你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睡一觉吧,只要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了哟。”
“我说了,滚!”萧莎的怒吼,淹没在巨大的内力爆发中。竹远清被这不明原因的无差别攻势吓了一跳,怕有什么异常,谨慎地选择了退开,却发现这只是吓唬人而已!
他很懊恼,这妹子神神叨叨的,两次把他推开,却根本不知道目的是什么。第一次她是从快剑中恢复节奏,尚能理解,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防守过于疲惫了吗?她这样盲目地消耗内力,难道不会更加疲惫吗?
不过竹远清虽然纳闷,却完全不介意她这种自寻死路的行为。反正她追不上自己的速度,他只需要继续游走,就能轻松把对手消耗掉,何乐而不为呢。
这次,萧莎却转了转手腕,好像很生疏地随意地挥了挥剑,笑着看竹远清:“不好意思,那丫头太笨了,所以我来了。”
“嗯?”这回轮到竹远清听不懂了,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们俩的对话,从头到尾就不在一个频道上,有如鸡同鸭讲,跨越了不止一个次元。
“帅哥,咱们重新开始吧!”萧莎带着血痕的脸上笑容妩媚。
看台上,沈鱼托着下巴,神情散漫,却是把感知全都放到了擂台上。随着两把剑继续对拼,沈仙师的眉头渐渐皱起,手一翻,摘天录已经出现在他掌心!
90寸芒
萧莎一改刚才的端正稳重,就像只精力过剩的小猴子一样跳了跳,仿佛在活动身体。然后她弓下身,整个人迅速了弹起来;而她手里的两仪轮,也甩出一道银光,带着凌厉的气势砸向了竹远清。
竹远清心道来得正好,然后从侧面迎上了这道银光。他师门传承“游风步”以速度和诡异见长,能够很好地配合竹心剑,从各个角度发动突袭,这道剑光虽然也算是轻盈矫健,却完全没有达到他追不上的程度。
因为中途被截住,萧莎这条银色的弧线还没画出多长,就被迫改变了方向竹心剑精准地点在了她的行进路线上,直戳萧莎的左心,她只得迅速收剑与他对拼。这也是虚招,萧莎只是格一下,就拧身贴了过去,也攻向竹远清的侧路!
这两次变招,都在一瞬之间。
频繁的变招和变向,让萧莎也被迫提起速度,也让竹远清心里偷笑。她若真能稳如泰山,在防守部分尚能保持优势,或许输得还不会太难看。现在却突然想不开,妄图在速度上跟我一较高下?真是找死!
两人的速度,在相互对拼中层层提高。慢慢的,就只见一青一灰的身影纠缠着,倏忽在左,一下子又飘到了右;有动态视力差一些的,只觉得台上突然多了一对穿花蝴蝶,呼啦啦地扑来扑去。
兵刃相撞的叮当声也越发密集,两件神兵利器的獠牙相互撕磨,连裁判都不由得担心,再这么相互碰撞下去,封刃的树胶都快被削没了吧!
青灰二色衣袂翻飞,时不时散发出的青色剑气,就像散落的海市蜃楼;更有一场急雨一般的伴奏,好像把人带回了盆湖北岸那美丽又原始的丛林。
这漂亮的场面,甚至让他们都忘记了:萧莎脸上的伤痕,是这次比赛中初次的血腥,随着这种势均力敌的战斗越来越多,这场比赛,也终于掀开了激烈的一面。
萧莎身上的伤痕还在增加。竹远清周身的剑气越来越密集了,萧莎一直贴着他拼剑,衣服已经被割破多处,也不知道那下面伤势如何?
她来不及查看,甚至来不及去感受身上哪里有疼痛。连竹远清自己,都不知道出手的招式对敌人造成了多大伤害,他现在只顾着提速他骇然发现,即使拿出了自己能完美控制的最高速度,萧莎竟然还能跟得上!
不管是身法还是剑法,他都在向着倍速快进的模式一路狂飙,但是这个女孩依然紧贴在后!这女孩太狂了,竟然隐藏实力,还想在我最擅长的领域打败我?!
竹远清发了狠,催动内力运转,虽然再提速,他就不敢说控制得很好了,但这是比赛,本就刀剑无眼。
萧莎笑起来,刀剑无眼啊巧了,她也是这么想的。她紧贴着竹远清,就好像穿行在竹林,清风过处,身上留下蓑衣一样密集的细小伤口。
灰衣的少女披挂着一身风尘,蛇一样死死缠着猎物,仿佛这一次次对拼,才是她的最终目的一样。
快,快,快!甩掉她!摆脱她!
竹远清的剑速已经提到了极致,身法也已经催动到了极限。他已经发现了,萧莎的身法不太对,虽然不是他能认出来的什么东西,但是一定有特异之处!否则,她怎么能跟着自己的步伐一路提速?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穿花蝴蝶一样的两人,已经震撼住了全场。虽然看不清细节,但是,竹远清的速度被压制了!否则以他的速度,怎么可能一直和对方纠缠到现在?
强大而神秘的东西,自带一种美感,更何况萧莎虽不美艳,却也是个可人的少女。这种成名高手被打脸的戏码,引爆了全场的激情!之前还有人欣赏他青竹剑气的风姿,现在却都为这神秘少女尖叫。对更快、更强的追逐,是所有人本能!
神秘身法,神秘少女,神秘佩剑!力量强大,速度过硬,萧莎已经迅速上位成为很多人心中前三强的种子选手。
第二轮淘汰赛之后,佣兵公会就会在每一场比赛上开赌局了。那将会是围观者的狂欢,更会反过来刺激选手们更加拼命的比赛。
有的人已经开始埋怨竹远清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随便一个毫无名气的少女,就在他最擅长的速度上,跟他战了个平分秋色,难道剑客一组已经水平沦落至此?
这倒是大家错怪了竹远清。萧莎现在用的身法,他会吃亏是很正常的,就连沈鱼也只见过一个人用过这种身法,就是鄱阳上仙李玉。
这是妖族的身法妖族退守黎山几百年来,已经没什么人还记得,化形妖兽能用人身使出这种“瞬”这种鬼魅一样的步法。
瞬移的瞬,魔法师的法术“瞬移”,名字其实就来源于此。只有以妖兽强悍的体质为支撑,才能承载力量在体内爆发式的运行,才能使用这种犹如把**丢进空间裂缝一样危险的步法。
妖兽都是灵修,体内是充沛的灵力;也只有经过鄱阳上仙李玉改良之后,才能让梅风亭教给萧莎使用吧?
沈鱼开始烦躁,他并不知道萧莎什么时候学了这种东西!梅风亭带着孩子跑了之后,只有在萧莎精神状态崩溃的那年,找他剪切记忆时候才见过一次。沈鱼根本不知道平时梅风亭如何教育,具体都教了些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萧莎身上的妖族血统,是否能支持她一直使用这种身法?会不会造成伤害?对于妖兽和混血妖兽的习性,因为李玉的刻意回避和不配合,他手里一直都有很多未解的谜题!
沈鱼喜欢探索,不喜欢这些简单可证的问题因为别人的阻挠而一直无解。但李玉是他的朋友,梅风亭也是,他也只能选择尊重。
很烦躁……他现在还不能出手,擂台上胜负未分,任何人都不得插手,但他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所以越来越烦躁!
沈鱼的食指点着摘天录的封皮,拇指摩挲着泛黄的内页;他强大的感知已经全部集中在萧莎身上,关注着她身上任何一丝异动。
如果她的身体支撑不住,他及时阻止,即使事后会被问责。说起来,谁会怪罪他呢?
台上的老油条都已经懂事了,不会妨碍一个老父亲把玩脱了的小崽子捉回去;而萧莎那么老实的孩子,也不会怪罪自己妨碍了她的比赛……应该不会的吧?
沈鱼不太确定。他不擅长和小孩相处,不管是正在吃奶的,还是已经青春期的。
竹远清的眼里已经泛上血红。竹心剑比两仪轮长度略短,在他失去控制的爆发之后,也抛弃了大部分防守,立誓要把这个黏在自己身上的影子斩于刀下!
战斗已经白热化,步步都是杀招,剑剑不离要害。两仪轮不如竹心剑快,但胜在凶悍,有几次根本就是仗着力道,把竹心剑强行磕开!
竹远清也是个年轻人,他受不了这种耍流氓一样的如影随形,一股热血上头,也开始发了狠。在两仪轮再次递向他面门的时候,他没有再闪避,而是直接用左臂格挡!两仪轮的剑尖瞬间就深深地刻了他的血肉,却不能再前进半分……
竹远清忍着手上的疼痛,抗住了那劈砍的力道,丝毫不退。趁着萧莎来不及收剑,竹心剑如灵蛇吐信,顺着萧莎剑来的方向,反扑向她的咽喉。
“死!”
然而,萧莎的腰诡异地向后折了过去,她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也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死。”
两仪轮被挡下的剑尖上,吐出了三寸来长的一道新月形剑气。
这剑气并不明亮,而是毫不显眼的灰色,却比竹远清的竹剑气更加凝实,有如一把无柄的匕首。它飞快地脱离了两仪轮的剑尖,无声无息地划向了竹远清的耳后。
就是现在!沈鱼对这招熟得不能再熟,这是梅风亭强攻不过的时候,用来阴人的最后一招:寸芒!
梅风亭虽然看上去一身正气,那也只是她剑术风格使然,她本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实用主义者。能用三分力的时候,她也绝对不会浪费五分实力……
剑气外放,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更加高强的实力,但是,能做到收放自如才算是最高境界!
放出去不是太大的本事,收回来才是。剑客,脱离了剑的本领不多,剑气这种珍贵的东西,要留着阴人不对,留到“关键的时刻”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竹远清被这种明明有实力却选择阴人的招数算计,一点儿也不冤枉。
这道剑气闪过,他胸前的赫希尔教护符就发出了一道闪光,但这完全于事无补。这个护符,是为了计算魔法伤害而做出来的魔法物品,并不是给选手防御的保命符。
摘天录已经翻开,在书页间发出一道闪光,因为沈鱼一直放在萧莎身上的感知,这道闪光并没有飞过去,而是直接和她身上同时亮起。
“灵术:缩地成寸。”
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袭飘扬的白色袍袖,飞鸟一样优雅地落在擂台上,落在两位选手中间。
一青一灰的两人都已经跌坐在擂台上,有区别的是,一个是劫后余生的突然脱力,一个却是被沈鱼的灵能压力生生按在了地上!
“你赢了。”沈鱼看着萧莎,眼中晦涩不明。
这一场的裁判反应也很快,跳起来出手就是一道神术,银光笼罩了两位选手,这是兼具防御和治疗的神术护罩。裁判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但既然这一位出手了,一定是出了问题,他甚至还不知道是哪个选手遇到了生命危险!
竹远清跌倒在地上,疼痛,直到现在才传到他脑袋里,刚才那刻骨的凉意已经消失,随着鲜血顺着脖颈流下,带来的是一股温热。他下意识地捂住,却还在往下流,就像有人在他脖子上浇水一样。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萧莎,这女孩脸上还留着刚才那一抹恶意的笑容,好奇又遗憾地盯着他。
“7号,胜!”裁判带着颤抖的声音宣布。
思定山魔武会,这一场不太被认可的新秀赛,由此拉开了真正刺刀见红的序幕。
92飞星特产魔剑手
沈鱼没有回到看台上去,而是跟着萧莎下到了准备席。即使那个裁判,故意当着他的面对竹远清说“比赛完的选手可以回去休息了”,他也充耳不闻,淡定自如。
这引起了很多人的侧目,但他本人毫不在意,反倒是准备席上的其他选手,不适应他周围的压力,齐齐远离了他。
君凌很担心萧莎,她身上有很大伤口,看起来十分狼狈,脸色也很差!沈先生在旁边不好吗?她的伤,应该能很快得到治疗吧?
看萧莎好像很不愿意搭理他,君凌也来不及说太多,只能对沈鱼行了个礼,匆匆跑上擂台。
比赛必须继续,否则大家会一直盯着这两个人。裁判也是老资历的灵山弟子,对沈仙师的名誉还是很维护的。
擂台下的人群,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场比赛带来震惊中完全缓过神来。这场战斗虽然激烈,节奏却快得让人窒息,总共消耗的时间,还不如第一轮比赛中的某些场次……
这最后的结局,也让人触目惊心。竹远清的鲜血可是人人都看得清楚,如果沈仙师不出手,伤口再深一点,很可能就会出人命这只是新秀赛场啊,也太刺激了吧!
台下观众主要是特地赶来的修行者,还有一些灵山弟子,再剩下的,就是第一轮的那些淘汰选手了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大多很年轻。
这些都是近几十年开始修行的热血青年,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增长阅历,现实也确实给他们好好的上了一课。
几十年了,没有什么像样的纯武林人,敢站到这种魔、武混合的比赛擂台上。年青一代的修行者,已经习惯了魔法师带来的爆炸、冰冻、烈风……他们之中很多人,直到今天才知道,剑客对攻也能这么精彩。
魔族的法术兴盛发达,修行之路更宽阔了,但是年轻人的眼界也更狭隘了。人类对高深武技的探索和开发,多年来都止步不前。“荧惑星”的传承,已经沦落到挂在拍卖行也惨遭流拍的程度!
好在灵山剑宗有独孤行,他以底价拿下了流拍两次的荧惑星,本是为了给南宫慈使用的,却也顺便挽回了“荧惑星”的卖家飞星郡城主的颜面。
从某种程度上说,“荧惑星”也是灵山派举办这次魔武会的原因之一。如果能让剑之一道够借此光耀一番,或许还能改善一下剑宗弟子凋零的惨状呢?
而这次魔武会最强的剑客,不管总排名是第几,都有得到荧惑星的资格,有人传言,这是独孤行在挑选关门弟子。
不管传言是真是假,经过宣传之后,“荧惑星”的诱惑力已经让全天下的武者心动。有能力的人都会来拼一拼,能力不够的也想要试一试否则以近年来年轻剑客们的地位和水平,剑客组的参赛人数还要打个折扣呢!
杰里斯唐,碰巧就是这么一种人。他并不在乎奖品,但他很希望得到独孤行的指导,即使不成,他也想去灵山剑宗修行。
他本是飞星郡城主府的府兵出身,因为出色的体能,被城主选中,作为“冰火魔剑”的使用者。
君凌正打量着他手里的剑,剑身宽阔,形状华丽,上面刻有繁复的花纹,在花纹中央,镶嵌着一颗透明的宝石。
这都是很正常的外观,不太正常的是,在杰里斯唐摆好姿势之后,不知道怎么控制的,它身上的刻纹都亮起来了,在剑刃的周围,吞吐着红蓝二色的光芒。这种样子的剑,君凌还只是在游戏和电影特效里见过呢!
看那缠绕在剑身的红色,很像地狱熔岩的颜色,明显是精纯的火元素;而那蓝色却不太好说除了白巫妖曾经用冰龙轰过来之外,他还没见过什么像样的水魔法,也不知道水元素是不是蓝色的?
“我的剑是冰火魔剑,君凌兄弟,小心了!”杰里斯唐在真正动手之前,竟然还报上了自己的剑的名字。
君凌照葫芦画瓢,刷地一声亮剑:“魂切刃。杰哥你也小心!”
他刚才在台下观战,稍微聊了一会儿就已经知道了他豪爽的性格,跟着同样是刚混熟的英,一起叫了声杰哥。他们还约好了赛后一起喝酒……但是此时,他心里却有点不太有底。
自己接下来,就要欺负这么一个普通人吗?
对,普通人现在的杰里斯唐,在君凌的眼里,根本不像个修行者:他身上没有练习过任何功法的痕迹,甚至连成型的内力循环都没有!
这样也可以?君凌很诧异,即使是魔武兼修的西北西,也是练有深厚的内力的,否则他的剑术无法游刃有余;而杰哥这种,难道是魔武兼修者的另一种打开方式吗?
确实,杰里斯唐并不会什么身法,因为没有内力支撑;他也用不出剑气,因为没有必要,他的剑可是会开拓未来新时代的、绝对高端产品!
冰火魔剑,其实是飞星郡城主护卫队的制式武器。只不过,在杰里斯唐手里的这一把,经过了好几个大魔导师,进行了在战斗力上十分激进的改良。
它使用的都是最新研究出来的微缩型符文,在这一片剑身上,不仅有强度加固、魔力加速等基础强化符文,还带有冰、火双属性可切换的基础附魔,更融合了三个法术释放型符文,让这把剑能够放出远程魔法攻击!
飞星郡的符文研究,一直走在沉大陆的最前沿。灵山派的法宗在飞星设有一个分部,培养出了大量专研符文绘制的魔法师。
这些符文魔法师,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曾战斗,但是他们绘制的符文能够制成各种组件,再拼装成各种魔法物品之前使用的魔法成像仪、灵网终端、魔力扩音器等等,里面的部件大都是在飞星郡生产的。
最近几年,随着魔法物品的花样不断翻新,魔法师们的产量迅速扩大,连带着飞星南部的碎叶城都已经开始有繁荣的景象。要知道,这些地方在上次神战之前,都还只是部落族长统治下的落后城邦呢!
杰里斯唐为代表,使用的这种魔剑,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针对普通武者而设计的魔法物品。
在看台下的围观群众眼里,这个杰里斯唐,已经变成了钱的化身。君凌是山沟里来的,但是这里的修行者都见过,这把魔法剑中间镶嵌的石头是很高级的储能水晶,储存的元素魔能越丰富,颜色就越纯净。
而这一块水晶,颜色已经接近透明了这是最上等的储能水晶,光这一块的价值足有上万米拉。在场大部分的人,把自己的命卖掉两次都买不起!
更别说符文这东西,只要和魔法师沾边的,就没有廉价一说。多少佣兵辛勤做任务,攒一年的钱,也只够让魔法师老爷给防具绘制一个魔纹。
君凌不知道这些,他单纯地觉得,就前世游戏里面的经验来讲,闪闪发光的武器,又带有魔力,这种兵器一般都会很厉害!
他完全没有因为持剑者本人实力低微而有任何轻视,他接受传承之前,也是这样的普通人;反倒是因为这把剑打眼的卖相,君凌的应对显得更加郑重了。
他的谨慎,看在对手眼里,这就是一种尊重。杰里斯唐是一位大丈夫,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上护卫队的队长。他也知道君凌,这个男人是“海国剑痴”梅风亭的弟子,刚才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萧莎,都要叫他师兄呢!
尊重是相互的,他提醒君凌,也有让对方放手开打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在传统的武者眼中,应该是很弱的存在,只靠天生的力量和敏捷,技巧上,很难与武道高手相提并论。
但是,不能因为这个就小看我啊!
这俩人,就像是某种商业互吹的合作伙伴一样,彼此都对对方流露出来的表面现象,怀揣着一份不该有的慎重。
杰里斯唐先手出招了,他大喝一声,冰火魔剑带着一道炎热的魔力就冲向君凌。君凌也没有怠慢,双脚一踏腾空而起,加上了速度和重力,先来一记纯粹的对碰!
君凌是怀着一种“起手平砍以示尊重”的心情,卯足了劲去对撞的。他没想着凭借这一击就分出胜败,或者像第一轮常见的那样,削断对手的铁剑。这把魔剑虽然看上去花哨,但使用的材料肯定也不是凡品!
他对异世界金属材料根本不熟,只能谨慎应对。但是他依然低估了这一击的分量。
君凌也感受了一把虎口发麻,这在他熟练凭借魂切刃的倍数重力欺负人之后,已经很少有过了。大多数时候,魂切刃被他像甩棍一样抡过去,即使是防御力很高的魔兽,也会被敲个骨碎筋断!
但是冰火魔剑身上只是一闪,就稳稳地接住了这一招。杰里斯唐双膝微微一弯,足下就如生根一样定住,若不是她脚下碎裂的擂台地面,君凌几乎要以为自己加错了重力倍数。
但是这一撞之下,他们两人不管是双手还是双耳,都不太好受!这声音,往好听说是叫铿锵有力;直白一点讲,就是一只二踢脚还没来得及上天,就在人耳朵边上炸了,两响混为一响,带来难以言喻的双倍酸爽。
场下观众都捂住了耳朵。仅凭声音,大家就能判断,这是两个多么实在的纯爷们。两位上场之初还颇有风度的剑人,一起手就打出了江湖豪客火拼的气势。
93天下武功,唯什么不破?
这巨响中,两位选手一对视,也是冷暖自知。在这瞬间的眼神交流中,他们迅速达成默契,这一场战斗里绝对不会再来这么一下了!君凌剑刃一偏,顺着魔法剑的边缘就刮了下去,他的人也迅速弹开,绕到对方左侧,直取下盘。
君凌的一双脚环已经在组委会登记过,擂台上也是没有禁空限制的。飞行法器是少见,却也没什么遮掩的,毕竟这双脚环只有飞行一个作用,也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杀手锏。
即使想做杀手锏,君凌的战术意识也还没有跟上,让现在这个经验不足的君凌去阴人,实在是太难为了!也正好这场让他碰到了直来直去的对手,两个人能打个痛快,若是被他抽到竹远清,肯定要被烦个半死,暴脾气上来,就真的胜负难料了。
杰里斯唐外表看起来比君凌还要壮一点,他刚才跟君凌对撞,脚下已经踏碎了地面,现在却依然灵活。他一步错开,一道冰冻的气息也随着这个错身,在君凌身上拂了过去。
“嘶,好冷!”君凌打了个哆嗦,浑身汗毛直立。沉大陆没有季节之分,他离开高原雪地之后,一直都是单衣,这道冰冷的气息一下子就扫透了他全身。
他不由得甩了甩胳膊,才把身上的凉气完全抛开,魂切刃表面也覆盖了一层寒雾,随着君凌远离,迅速地蒸发掉。冰火两重天有那么好玩吗?白巫妖也是这招,魔法剑竟然也是这两招,烦不烦呢。
可这也是最正统的元素魔法起手式。在高端的法师局中,不是每个人都像沈鱼一样,喜欢用幻术开路的……可怜君凌,只能在不断的实战中,见识这个世界普通修行者的样子。
刚才那次碰撞,点亮了魔法剑上面的一个符文,但是并没有见到有什么效果出来。君凌纳闷,难道不是攻击性符文?
他来不及多想,冰火魔剑宽阔的剑身,让杰里斯唐的剑招也显得大开大合。他手上的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跟君凌的每一次对撞,都丝毫不落下风。
在剑身闪亮的符文中,有几个稳固自身的魔法阵,这才能保证冰火魔剑的本体,不会像竹心剑一样被激烈震荡、出现什么损伤。刚才对撞激烈,魂切刃都有点颤抖,而冰火魔剑就连封刃的树胶都完好无损不得不说,飞星出产的魔法阵,品质过硬。
“冰云!”一股霜冻一样的雾气,向魂切刃扑过来。
“再来尝尝这个!”杰里斯唐一边扑上去,一边放出了第一个远程攻击魔法:“回旋火炎术!”
君凌空中三变向,先躲过了这个扑面而来的火炎术,又拧身躲开剑指着的方向,再绕了一下才敢扑向对手。这火炎术发出来的轨迹很是刁钻啊,看来不是第一次对空发射了。
可他即使三次变向,背后依然还是传来了那迫人的热量!
台下,来自飞星郡的随行技术人员,已经激动地跳了起来理论上讲,冰火魔剑放出来的魔法,是可以控制的,但那只是存在于理想中的情况!想让魔法回旋转弯,产生夹击的效果,需要在魔法出手之前让剑刃略微旋转,更需要完美的配合角度。
而他们眼前,现在就出现了实验室机器完全无法模拟的情况。看这个样子,杰里斯唐并不是乱打乱撞蒙出来的,而是经过了刻意练习,把魔剑刃的控制,完美融入了武技中!
“杰哥干的漂亮!!”准备席上他的队友忍不住喝彩起来,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他经过了多少次练习,才能有这种控制力。
这把剑自从到他手里,几乎是日夜浸淫其中,他熟悉里面的每一道纹路,熟悉里面的每一个魔法的释放方式。杰里斯唐若是个魔法师,肯定能把这上面繁复的符文重新绘制一遍。
君凌也拿出了悍不畏死的气度,双足凌空,他整个人都横了过来,堪堪从那道回旋的火炎下面擦过去。剑刃这么一收,紧接着又是一吐,逼迫到了对手的眼前!
……不对,这是虚招。杰里斯唐的手里并没有感受到该有的力道,反而是因为用力过猛有点儿向前倾。
双刃相交,魂切却只是轻飘飘地从魔法剑的侧缘掠过,如羽毛轻盈,君凌整个人弯折起来,腰弓用力弹出。魂切随之变得沉重无比,顺着他收剑的方向重新甩出,配合着一对脚环,带动他飞速旋转起来!
就连闭上眼,内力在体内剑身上游走,感知着周围的风变成旋涡。背后的火炎术本就去势已尽,这时更是直接被冲散,剑若毒龙,钻头一样继续盯着他的目标向前,向前!
杰里斯唐的心神主要用来控制火炎术,根本没防备君凌这一记回马枪。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发动魔纹,剑身一闪,又是一个火炎术,顺着剑锋所指,就飞了出去。
君凌一边劈散这个火球,一边在心里诧异他本来以为,这种魔法剑,能用出几个魔法就是极限了,然而后面发生的事情刷新了他对魔法的认知。
火炎术,冰云,火炎术,又冰云……这都不是风刃那种低阶魔法,却被一个接一个地丢了出来。这些火焰和冰云,大部分都被君凌劈碎了,没有造成什么杀伤,却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杰里斯唐需要分神控制,所以不敢同时放出太多法术,否则君凌肯定手忙脚乱,身后缀满火球。
夹杂其中的冰云更是坑人,一旦沾上,冷得打哆嗦都是小事了,内力运行跟着迟缓下来,虽然只有一会儿,却会让肢体产生细微的僵硬!而杰里斯唐就会趁这种机会直打要害。
太可怕了,这是什么神奇的魔法设备啊,它让一个普通的剑客,一下子就变身成了魔法师。如此频繁地瞬发火炎和冰云,这是魔导师才能做到的事!
从那个操纵最妖娆的火炎术开始,君凌感觉自己好像在一对二。
他一抢到近身机会,就会有魔剑的本体毫无花巧地格挡而来,防御有缺陷也不怕,迎面还顺便甩出来烦人的火球;跑远一点儿吧,更是变成了飞在天上的活靶子。
这样根本就是一个不怕近身打斗的魔法师。杰里斯唐哈哈大笑,更加有恃无恐,追得君凌满场跑,有几个火球差点儿烧掉他的头发!君凌更害怕了,且战且退,左闪右躲,颇为狼狈地在擂台上游走。
很多人已经注意到杰里斯唐是一个普通人,他能跟君凌对抗到现在,完全是凭借对这一把剑的熟悉。
很多人知道冰火魔剑,这种制式佩剑是飞星郡城主府的标志。在小范围的群体对抗中,只要有足够的魔剑,有充满能量的水晶,就可以让几十个普通人齐射魔法,再也不用耗费资源,养那些高高在上的法师团了。
当然,这是理想中的情况不是每个城邦都像飞星郡一样有钱,能像这样不计成本地实用充能水晶和魔纹绘制材料。
但是,在大部分飞星魔法技术人员来看,魔能炮才是真正的天降正义。
魔法剑,只是为了配合现在小范围打斗为主的战斗需求,在攻击力上进行大量简化的产物。魔法剑的普及性很强,现在大陆上又不会有大型战事,否则魔能炮应该具有更高的研究优先级!
守林人那些保守的老头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通:砸钱才是王道,口径即正义,射程即真理……只要有大量的魔能炮,什么样的凋零之地不能世界核平?
奎诺是个木讷的研究员,也是个激进的炮塔拥护者。但他一直都在都从事魔剑研究工作,这柄最先进的魔法剑,上面大部分魔纹都出自他的手笔。
为了提高攻击力,他的“创新”中夹带了大量私货,很多符文都是本该用在魔能炮上面的,大有地球上一战后兴起的“多铆蒸刚”风格。
他厌烦了现在实验室中,越来越细致的研究要求,所以申请随行出来散心。他也想走出来看看,如何能把杀伤力更大的魔能炮,加入到单兵作战体系里面。
一路上,他让杰里斯唐演示了很多自行研究的使用技巧,倾听了使用者的要求之后,他感觉思路都扩宽了,也更加期待冰火魔剑改良版在高端局中的应用效果!
而现在的形势,真是让奎诺笑翻了。他针对剑客组做过调查,8号选手君凌,手里持有名剑“魂切刃”,更有梅风亭的亲传!现在竟然被杰里斯唐追得这么狼狈,要知道,冰火魔剑可是有钱就能做出来的啊。
君凌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表现很过不去。但他已经没有心思顾及形象了,只要能取胜,谁还在乎你好看不好看?冰火魔剑不可能一直这么无限制地丢魔法的,否则魔法师岂不是集体失业了!
他在拖延,他庆幸自己还是稍微了解过储能水晶,等到它变回乳白色,就是能量完全用光的时候。
就是现在!君凌重新冲上去。
“哈哈!”杰里斯唐得逞地笑出声,他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块储能水晶,手速如电,飞快地按进了冰火魔剑另一侧的凹槽中。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魔法用完了!”
我擦君凌直接就崩溃了:别人随身带着备用电池的,这还怎么打啊?在君凌的眼里,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民币战士。
他手里再次掏出的储能水晶,也是完全透明的最极品,这成功地让无数人都眼红起来。虽说储能水晶是可重复利用的,但是它本身的稀缺性,导致魔法师大人们都很少拥有,更别说拿两块只为了替换使用?!
“天下武功,唯富不破!”擂台上回荡着的,是杰里斯唐的狞笑。
94猝不及防的幻术级易容
94猝不及防的幻术级易容
“太难看了。”有人笑得开心,就有人很不满意独孤行手搭凉棚,皱着眉看君凌在擂台上满地跑,很是无奈。
独孤行没在擂台下,而是在很远处看着。刚才的快攻虽然精彩,却也只是让他觉得意料之中,梅风亭的徒弟,本就该这样犀利。而最后沈鱼阻止萧莎下重手,他也是持无所谓的态度。
选手在擂台下的伤亡,他有义务追查到底,但是在擂台比试中……不能怪独孤行冷血,他出身江湖草莽,向来认为“刀剑无眼”是最基本的常识。
自古以来,武者的一生都游走在生死之间。多少朋友,前一刻还在并肩作战,下一刻就因为大意丢了性命在残酷的江湖争斗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都是因为凋零现象的出现,人类才产生了危机感,放下了某些争端,努力解决共同的敌人。否则以最近一百年来,沉大陆势力大洗牌,其中激烈的利益争夺,没有爆发大规模战争真是个奇迹了。
现在他们努力保护及这些年轻人的生命安全,也是为了保存对抗凋零的力量。但是独孤行反倒是觉得,这种温室花朵,怎么可能送去凋零前线?
那种惨烈的战场,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以竹远清为例,他在莫克南部武林混了十几年,虽然成名,但是加入忆江南宫之后就很少和人拼杀了。
在这种比赛场上,他竟然连生死危机都无法感知到,若不是沈鱼出手,他还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生死危机!
比起竹远清,他反倒是更欣赏君凌……
别看君凌现在跑得狼狈,在这种情况下,却是很正确的选择。这是淘汰赛,胜利就是一切,场面漂亮不漂亮算什么,能吃还是能入药?
君凌现在的躲避方式,看似是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却正是最省力、最保险的应对方法。那魔剑的攻击,还没有一次能够真正威胁到他。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他身上还没有红痕,脖子上挂的赫希尔护符,也一次都没有亮起来过!
细细想来,这才是更可怕的。即使他有一对飞行法器,但若是操作不娴熟,也很难在这么密集的瞬发魔法围攻下,真正做到片叶不沾身。
但是君凌已经在这种场面上的完全压制之下,耗干了对手的三块充能水晶!
即使杰里斯唐的动作再快,换水晶的动作还是很明显的。冰火魔剑有两个水晶凹槽,只要有一个就能放出魔法,他可以随时选择替换,不会出现空档;可是君凌道现在为止,都没有在他换水晶的时候趁机突袭,真是有够保守的打法啊!
他甚至连试都没试一下,难道是躲得太容易了吗?可他已经躲了快一顿饭的时间了,再容易也是会累的。
君凌一板一眼地躲避魔法,以规避伤害为第一,却也在对方引诱他近身的时候,积极对攻。
这种有来有往,让裁判都犯了难!第一轮淘汰赛时候,时间过长会安排加赛,虽然没有碰见那种情况;但是好巧不巧,第二轮就来了这么一场尴尬的持久战。
这需要加赛吗?两个人都是功底扎实、体能充沛的人,这么下去,真不知道谁先耗死谁呢!
“要不要加赛呢?要不要呢……”独孤行手搭凉棚看着台上,嘴里还絮絮叨叨,故作专注地盯着擂台。
其实他的视力很好,完全用不着这样;现在的比赛也用不着他管,第二轮的赛场上,场边裁判的实力可能没有他强,但是资格绝对比他更老。
南宫慈来了。他坐在轮椅上,矮了其他人一大截,视野不算特别好,但他也知道这种淘汰赛不可能让独孤行看得这么入神。
某人不想跟他说话,却又不敢落跑,就在这里装傻!
“别看了,跟我去佣兵公会。”南宫慈找他可是有正事的。
独孤行幽幽地转过头。
“我拿到了最高查阅权限,但是只有一个梭(音译,时间单位:小时)的时间。”
“真去看啊?你爹回来会打死你的。”独孤行不情不愿地,推起他的轮椅,鬼鬼祟祟地掉过头,专门挑着人少的地方走。
他们这是去查询佣兵公会的任务记录。因为涉及雇主和佣兵的私人隐秘,本该是严格保密的资料,若被人知道佣兵公会蓄意泄露,那可就名誉扫地了!
南宫慈从昨天就在交涉这件事,今天终于得到了默许。
“他欠我的。”南宫慈很不愿意提起自己的父亲。
独孤行缩了缩脖子,还是感到不可思议:“欧思丽那个老女人,竟然真的同意了!”
师父现在的话可真多啊南宫慈腹诽着,脸色却沉下去,语气也重起来:“你是不是怕了?你不敢去,我就找西北西!”
他这样子,已经是城主训斥下属的派头。离开师门之后,在翡翠城主事三年,南宫慈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唯师命是从的乖宝宝了。
独孤行气闷,他现在也没法再摆师父、长辈的架子。论身份,南宫慈现在也是一方城主,被凶了也只能自认理亏:“我当然去,你都豁出去了,我还有什么怕的!”
南宫慈冷笑:“若被人发现,你就是入侵者,佣兵公会可以对你开出追杀令。”
“你放心,不会被人发现的!”自从打定主意要偷看佣兵公会的信息,他就已经安排妥当。
他是老江湖,一百年前,一手易容术就已经炉火纯青。不管是美人还是糙汉,只要经过他的手,都能改头换面,几乎能和幻术媲美!
绕了一大圈,在没人的地方,利落地给自己换了一身新的装束,也不忘给独孤行也装扮一番。仔细端详,没有疏漏之后,他就丢下了南宫慈标志性的木头轮椅,把人背起来就走。
南宫慈看着他摆弄,也没说什么。但这个憨比一下子把他背起来的时候,他就就真的愣住了。
“师父,你这是?”
“权宜之计,权宜之计!”独孤行手脚麻利,已经探头探脑地溜出去,甚至没去计较他的称呼。其实现在已经没人能认出他们了,毕竟……
南宫慈仔细看了看身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终于明白了什么……想明白了,他心中的怒火腾地上涌。
“独孤行!”南宫慈还是头一次叫他师父的全名。
不要了,这师父没法要了!
独孤行闷头走路,“干啥?”
“独孤宗主!谁让你准备的这种东西?!”南宫慈咬牙切齿,他身上弥漫开一股危险的低气压,但某人却毫无察觉。
“别说话!都说是权宜之计了。”独孤行低声让他闭嘴,大摇大摆地从几个灵山弟子身边走过,完全没人能认得出这是灵山剑宗的宗主。
他身上现在穿着的是佣兵常见的布衣皮甲,却因为肩、腹部的不贴身,显出一种底层佣兵特有的抠唆和臃肿。而南宫慈,却是穿着一身女牧师常用的幻光法袍!
在他掌握的幻术级易容面前,糙汉都能变成美人,更别说身材并不高大的南宫慈了只需要一些布料恰到好处地填塞,骨骼的硬朗线条就被掩饰起来。
再把该起来的地方稍微垫一垫,不能太夸张,再套上女性牧师最喜欢的老款幻光法袍,所有人一眼看到他,都会下意识地以为这是个女人。即使有人看他第二眼,也会因为脸上的淡妆,把他当做脸盘冷漠的清秀女士。
南宫慈没有注意这件法袍,他转行做牧师也就才这两年的事,幻光法袍又是女牧师用的,他并不熟悉。被穿上身之后,他一时竟然没认出来。
一旦知道了这是女款法袍,再联想刚才独孤行迅速地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些什么,他对自己现在的形象,也终于有了全面的认识!
不管南宫慈高兴不高兴,他们顺利地来到了佣兵公会的帐篷。因为刻意留给他们这个空隙,独孤行来的时候,里面的值班人员刚刚被支开,他们迅速溜了进去。
独孤行把南宫丢在椅子上,挽起袖子准备好了大干一场:“资料在哪里?我帮你找,咱们两个可以快一点!”
南宫慈冷着脸,指着屋里桌子上摆着的魔化石板,这是佣兵公会驻地必备的办公用品,最先进的灵网终端。
“就……就是这个?”独孤行茫然,“这怎么找啊?”
“资料都是联网的,只要有终端接入权限,就可以随便看。”南宫慈坐着的椅子旁边就有一台终端,他把控制盘拿过来,转动旋钮,点亮了石板屏幕。
独孤行看着他动作,抚摸下巴,深沉地思考着:“所以,我们好像本可以光明正大的进来的。”
即使被人发现,大家都在操作灵网终端,别人也不会知道你在做什么……只要稍微挡住屏幕,别被人看见就行。
“别被人知道”,其实很容易做到的。难道真的是他想太多?
“独孤宗主。”南宫慈一边操作,一边努力压抑着怒火,“下次,你自己打扮成女人,跟着我进来就可以。”真是多此一举,以他们的身份,出入这种接待和办公的场合,本就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还……还有下次啊?”独孤行更加茫然。
南宫慈停下手,低头咬牙看自己的双腿他在测量距离,如果自己用手撑着跳起来的话,够不够的着?
他真的很想,很想扑到这个蠢货身上把他咬死!
这时,石板屏幕上文字闪动,这个世界落后的设备终于显示出他们想找的结果来。独孤行及时打岔,这才逃过了“被前任徒弟咬死”这种不光彩的死法。
他的手指惊讶地点在石板上:“周游接的任务目标不是君凌,是骆天歌!”
95君凌是谁,萧莎又是谁
95.1
“骆天歌?”南宫慈也回过神,他知道这个女人,她是地球公司的摇钱树。谁要杀她?
“没有雇主信息。”独孤行顺手看了一下这个任务的内容。很多雇主都是留下钱就走,大部分时候,佣兵公会并不要求任务发布者提供个人信息。
他挺失望的,他对骆天歌的印象不错,忙完这一出,顺遍去关照一下吧!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么看着她死也挺可惜的。
“那不重要。”南宫慈对地球公司的职员不感兴趣,“既然周游的目标不是君凌,那想杀君凌的又是谁?”
独孤行懊恼:“看来方向完全错了。都是我们先入为主,周游一提到穿越者,我们就想到君凌身上了。”
“他可能是故意的。不管那些,再找找有没有关于君凌的任务!”
这工作量一下子就大了。“别人要杀他,不一定通过佣兵发任务吧?”独孤行对这种设备不熟悉,让他干这活儿很是吃力。
“那也找!来都来了。”南宫慈当机立断,不容拒绝。“你把这台打开,也一起找。先看最近发布的所有买命的任务,有时间再看其他的。”
佣兵公会的平台上,还没有产生“搜索引擎”这种概念,即使有,他们是两个很少接触灵网的人,也不会想到这种用途。若是君凌这种地球人,肯定会先找一找系统里有没有搜索功能,通过关键词寻找信息。
所有他们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式,把所有条目一个个点开,迅速浏览、寻找。这种简陋的灵网设备本就延迟严重,他们又害怕随时有人进来,很快就找得满头大汗。
“还真有!”独孤行终于找到带有君凌名字的任务内容,很激动地念出来:“目标姓名,君凌,男性。补充资料,梅山剑宗弟子,穿越者,使用兵器魂切刃。任务报酬竟然有一万米拉!但是有条件,这一部分权限又不够查看了!”
“现在有人接了吗?”
“有,接任务的佣兵的叫罗飞。”
“哪两个字?”独孤行让开,让南宫慈看了一眼,雇佣兵的注册资料是姓氏排序的,他在自己这边的灵网终端上,按照名单找到“罗飞”的注册信息。
只要是在正规分部注册,都会带有一张很模糊的肖像。虽然这个肖像和魔能成像的照片有很大区别,但是那具有特色的深眼眶、发际线等特征,还是让两人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比尔费罗!”
南宫慈也被惊住了,这两个男人,还真是一对不甘寂寞的蛇蝎情侣。
“注册信息是三年前的,他一直在用假身份做任务。”南宫慈迅速看完这些伪造的资料,“基本上都是买命任务,看来这就是比尔费罗暗地里的兼职了!”
“不对啊,”独孤行发现了,任务栏上面的时间引起了他的注意:“击杀君凌的任务,发布时间是10月15日!前面有两个佣兵接过这个任务,一个月内都放弃了;比尔费罗在庆祀节之后接手,现在还没有放弃,也没有完成。”
“有什么不对吗?”南宫慈跟穿越者不熟,反而是独孤行经常和一些穿越者喝酒,讨论异世界的音乐,这也是他不多的爱好之一。
“那天跟君凌喝酒,好像听他说过,他是庆祀节前,来到这个世界的穿越者。”
“怎么可能!”南宫慈悚然,“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的追杀令,就已经挂了一个月?肯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穿越者经常隐瞒自己的信息,君凌说的也不一定是实话。总之,这里面的时间差一定有问题!
独孤行也觉得怎么想都别扭,“或许吧!我回头再问问他。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他们俩在佣兵工会这一趟,可说是满载而归,把这些消息在之前的灵网通讯频道里共享之后,就算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务,独孤行也不再思考这些事情。
西北西对君凌了解不多,他主要关注的是任务的发布人。毫无疑问,这个发布者跟两个受害者都有关,拽出这个搞事儿的,真相就会浮出水面了。
而对这个时间差感到细思恐极的,却是现在已经在埃斯泽待命的东方城。
他之前就很警惕,梅风亭这个新徒弟,完全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所以,他专门向沈鱼确认过:君凌被萧莎他们发现、捡回来的时间,就是明灵103年12月底。
而在明灵103年的10月初,就已经有人出高价想要他的命了那么,在君凌被捡回来之前,又有着什么样的身份?!他是故意隐瞒,还是因为意外失去了过往的记忆?
君凌,你到底是什么人?
95.2
沈鱼把萧莎拎下擂台,又和萧莎一起目送着君凌走上擂台,两个人都没说话。仿佛专注在看,各自心里却想着和擂台上完全无关的事情。
少女身上有伤,一时也懒得动,更何况,沈鱼的威压放出来,她要离开也很勉强。沈鱼是焦点级别的大人物,已经有很多人时不时地往这边瞟了,就这么跑掉,更是不合适。
开玩笑,公然驳沈鱼的面子,事后有人会排队报复她!她是跟着师父见识过的,可不能小看这个人的迷妹团啊!
而沈鱼揣着双手,带着那一套日常营业的高深微笑脸。他也知道自己被很多人看着,尽量不要显得过分亲近,给萧莎惹来什么麻烦。
他问萧莎:“你的记忆,什么时候恢复的?”
萧莎很意外,没想到他竟然是来跟自己谈这个。想了一会儿,她才答出来:“一个月前开始的吧。”
她不太确定具体的时间,但是坐船渡盆湖的那几天,一些来自地球的思维习惯,就开始渐渐地复苏。然后是林地里面,因为面临危机,更多的知识被调动起来,她甚至想起了一些在地球学过的医学知识,似乎自己之前就是做这行的。
“这两天完全恢复了吗?”
“差不多吧。”很多事实都想起来了,应该就是恢复了。
沈鱼靠在她旁边,却望着擂台:“那你现在是谁,萧莎、萧杀,还是别的什么人?”
萧莎沉默,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她记得,十岁的时候,就是沈鱼亲手剪掉了她的记忆!
如果被他知道,这种剪切记忆的方式,也依然没能删掉另外的人格,那他现在会怎么做?再对自己使用那种强大的灵术吗?
沈鱼知道她的想法,直接戳穿:“你不用掩饰,你身上的人我其实挺喜欢的,否则也不会在这时候来找你!”
她揣摩了一下这话,决定继续信任沈先生:“是我。她刚才打完就回去了。”
“可惜,我还想跟她聊聊的。”
“你们为什么要做那种事?”聊什么聊?沈鱼出手,那个缠绕她的人影像躲瘟神一样跑掉了,半天都没有出来。
萧莎还是会对某些事情耿耿于怀,忍不住就质疑起来。当初的决定,是梅风亭和沈鱼一起做的,所以说“你们”。
“你不记得了吗?”沈鱼瞥她一眼,“你是自愿的。灵术不是万能,任何的记忆操作都需要自愿,不管是记忆的封印、剪切,还是传承的提取,都需要被操作者,毫无反抗的心思!”
萧莎一愣,“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忘的?记忆中这一部分的设定,难道也分到了别的人格上面吗?!
沈鱼回过头,仔细看她:“我们现在的谈话,她也不知道?”
“应该是吧?我不确定。”
沈鱼感到十分棘手。“这不对啊。第二神种在你身上,十年过去了,你一直都带着清心的符咒……你们应该早就融合起来了!”
“但是没有。”萧莎无奈,“反而更严重了呢。”
“本来我们的记忆都是共享的,而现在……那天我连做饭控制力道都不会了,差点毁了灶台。”萧莎跟着梅风亭,是能一人负责所有饮食起居的,可那天竟然在营地后厨出了丑!
“那天仙儿问我早上去了哪里,我也答不上来。早晨怎么起来,我都不记得……我怕我哪天醒来的时候,伤害了仙儿,之后可能都不会记得。”
“放松,你伤不到她,那孩子是灵术师。”沈鱼从很直男的角度安慰她,让萧莎扯出一个苦笑。
“让她出来,我和她谈谈。”
萧莎却是十分坚决。“不要了吧!沈先生,这些年我让你费心了,以后的事情,我自己解决就好。”
沈鱼哑然,垂下眼叹气,竟然开口道歉:“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忽视了你……阿亭昏迷,你无依无靠,我没有在意你的心情,都是我的错。”
其实设身处地地想想,对于萧莎来说,突然失去母亲一样的师父,双生的兄长也不在身边,真的是举目无亲的境地。萧莎本来也不是君凌那样独立的人,再加上这一个月的高强度野外生存,她的心里一定很疲惫吧!
“虽然很像借口,但是我最近确实太忙了。”沈鱼真诚地看着她,“我以后会多关心你,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疏忽了。”
萧莎很不理解他突然道歉,但还是客气着,“沈先生,这不是你的责任。”
沈鱼知道她的意思,瞥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往她身边挪了挪,坐住了椅子上的衣角,同时手指悄悄地拽住她的袖子。
确定她应该是跑不掉了,沈仙师才深深吸气,语气略带紧张:“我有责任的,我是你爸爸。”
“?!”
“铿”与此同时,台上传来的一声巨响,如晴天霹雳、当头一棒似的十分应景。萧莎来不及捂耳朵,很实在地被震了一下,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是白了一白。
顾不上他人的目光,她下意识地跳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被拽住动弹不得!
她转过头来狠狠盯着沈鱼,内息紊乱,气血翻涌,调整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地开口吐槽:“大叔,我可没有认sugar daddy的计划,你放尊重点。”
沈鱼看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是你。”
96一个妖孽的纵容型父爱如山
很明显,换人了。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个自称萧杀的人格身上,所以脾气很差、说话又恶毒。沈鱼不知道她刚才讲的那个词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若不是萧杀的理智知道这人很强,她早就已经动手了事关母亲的声誉,即使是沈仙师,也不能胡说八道!
“你生气吗,可是老子确实是你亲爹。”沈鱼笑得有点猖狂,这种凶巴巴的小孩,反倒是比老实倔强的萧莎更好对付一些。
“你胡说!”她的瞳孔都收缩起来,僵硬地盯了他一会儿,才十分艰难地反驳:“你、你不是!”
萧莎一直很怕自己的身世不干净。
而萧杀是她所有负面情绪的承载者,包括因为自我保护而产生的那些凶残、恶毒,当然也包括这种不敢面对的恐惧。
因为这种恐慌,她甚至想依靠神种力量,探求一下世界真相……只可惜,未成神之前,她做不到全知全能,她只能选择相信母亲品行端正!
“你怎么知道不是?”沈鱼满不在乎地提起往事,话语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反正都是那段时间,任谁都算不出来什么,你娘自己都不清楚呢。”
萧杀受不了他这种露骨的暗示,脸上气得发红:“我说不是就不是,你少来跟我说这些!”
她手里暗暗用劲,想要把袖子从他手里拽出来,但是沈鱼紧紧地扣住不放。这儿是准备席,若是公然拉拉扯扯,被人传了闲话,就更加说不清了!
“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又不是要吃了你,你怕什么。”沈鱼带着日常营业的慈爱假笑,说的话却是直白的威胁。远远被人看到,还以为是长辈在教导年轻人呢。
“你放开。”一物降一物,萧杀急的汗都快下来了,这个人,一直想把她的存在处理掉,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萧莎这个丫头真是又傻又坏,自己不愿意认爸爸,把我叫出来又能做什么?!
“你怕我?”眼角扫过她的爪子,手指也攥得更紧了。
“我没有!”萧莎紧张地四处看,已经有一些人在注意这里,她赶紧停下了拉扯的动作。
“不怕就别跑。”沈鱼望着擂台,淡定自若,保持风度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我为什么不能走?!”萧莎崩溃,难道割掉袖子吗?想归想,也不敢真的这么做,只能服软求人:“我不走,你放开吧!”
“好。”说着,沈鱼倒是真的放开了她的袖子,但另一只手却轻轻地虚按在她肩膀上,从掌心亮起一层薄薄的圣光。
很高级的持续型神术,仔细地抹过萧莎全身上下的所有伤口。圣光消失的时候,竹心剑造成的浅伤就全部愈合了,只剩下斑斑血迹,证明着她刚才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这个动作搞得更多人看了过来,虽然不敢太明显。选手伤得那么重,治疗一下也是正常的,但是……等等,沈仙师刚才用的是什么?是看错了吗,刚才好像有人徒手瞬发地区级主教才能使用的圣治愈术?
没在注意他们的人,只当那是一次简单的治疗;而注意到的人,心里都是一阵恍惚,深深地怀疑自己眼花了。
萧莎现在只恨君凌,你倒是打的精彩一点儿啊!别人的魔法剑都使出来了,你还一直躲,一点儿都不吸引人,竟然有那么多人盯着擂台底下!
被这么一闹,沈鱼仅有的一点儿紧张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对当面认女儿这种事还有点小尴尬呢!现在老实的那个萧莎直接溜了,留下一个凶的,正好一次认个齐全。
他拍拍女孩的肩膀,莞尔一笑:“不论是不是,我愿意认你是,这你可管不了我。”他的神态动作都是温情款款,真是宛如贤妻良母一般。
萧莎难以置信,这老混蛋,竟然耍无赖!
“是与不是又怎么样?我早就已经成年,你不需要为我负责。”萧莎想要推开他,这距离太近了,“至于我和我自己的事情,不劳您操心,真的!”
沈鱼叹气,摇头:“这话说的可真伤人心。小时候我多疼你啊,现在翻脸不认人……”
“是很疼我,把我的记忆剪掉了一大块呢。”萧莎努力往后仰,离他越远越好,冷笑。
“你怎么总盯着这事儿啊!当初你可是自愿的,现在却把我当仇人?”
“那是因为你疼的是她,不是我!”
沈鱼看着她这个样子,摇头失笑:“可是你明明比我还护着她,你们早晚也会变成一个人,这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不会了。”萧杀也郁闷,“她很排斥我。”
“可是这样对你们都不好。”沈鱼不赞同,“不能这样下去,你们必须融合。”
“我当然知道,否则,哪天再受到什么刺激,她会越分越多。现在我感觉,有些事情我和她都没有印象,是不是已经出现第三个人了?”
“刚才你为什么坑竹远清?”
“我没有。这一点我保证,我绝对没有。”萧杀举起手澄清,“竹远清可不是善茬,我的能力也是有极限的!我的身法爆发只有那一会儿的时间,不坑他我怎么赢?”
“你真的不是单纯地想杀人?”
“这次不是!他下手那么狠,我火大还不行吗?”萧杀努力澄清。但是她想起那个叫黎佳的年轻人,若不是君凌拦着,差点儿就落在她手上,那才是她喜欢用来发泄的玩物,可惜了。
“行吧,姑且信你一次。”沈鱼一边继续用圣光扫她脸上的痕迹,一边语重心长:“神种会帮助你们融合的,不会有害,不要太紧张了。”
他顺手捏了捏圆润的小腮帮:“这是说给你们两个听的,放轻松,别害怕。出了问题还有我在。”
“喂!你干什么!”萧莎赶紧捂住脸,这人太可恨了!
不过身上伤口复原,还是让她舒服了许多,否则她可不会跟沈鱼心平气和地聊这些。
台上君凌他们也终于打出了一些场面。正好没啥人盯着这里,她毫不客气地把沈鱼的爪子甩开,往旁边挪了挪,感觉自在了一点。
“其实你也不是坏孩子。”沈鱼也不再欺负她,反倒是提出了一个建议:“阿亭现在管不了你,有些压抑太久的**,偶尔放纵一下,其实没有关系的。”
“大叔,你这样说很让人误会!”萧莎强忍着一拳揍在他脸上的冲动。这老混蛋,不要教人学坏好吗?
“啊,你说**吗?”沈鱼笑得更加开心,“暴戾,杀戮,报复全世界的愿望,这些年,你压抑得很辛苦吧。”
“呵呵……”萧莎苦笑,“我把凋零生物养起来,用火烧,用剑削着玩。我还想在村子的井水里放毒十岁的小孩不应该做这些事,我都知道。可我是穿越者,我已经活了二十多年了,死在那种事情上,来到这个操蛋的世界,我不能接受。”
“师父她觉得我这样不正常,她觉得一个小孩不可以这么坏……那你呢?你也觉得我不正常,需要人格修正吗?!”
沈鱼弯着桃花眼看她,这是在埋怨他吗?他竟然还觉得挺可爱,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
“当然不是因为阿亭。你那时候的状态很不好,我们没办法判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鱼试图解释,他把摘天录放在膝盖上,他想起了当初这孩子失控到什么程度!
“我觉得是你自己经历的问题,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穿越重生的小孩,大多死得不好,会有一些扭曲的想法,很正常吧!”
“但是阿亭觉得,你那些怪异的行为,是神种侵害了你的意志,所以才想把神种从你身上分开。你不要怪她,她这也是正常的想法!”
他努力为梅风亭开解,“我们不是想要修正你……真的。不伤害他人就好。”
萧莎目光闪动,她还在斟酌,这些话可不可信?沈鱼在精神、幻术类魔法上造诣太深了,如果这人不经她允许,对自己动什么手脚,她可是防不胜防。
或许是看到了她的不信任,沈鱼也少有地郑重其事起来:“我保证,只要你能保持清醒、理智,我不会做违背你意愿的事情!”
他没有去解释记忆剪切操作的原理。和查看记忆碎片不一样,真正动手去操作他人的记忆,很危险的活计!
施术者必须抛弃任何精神上的防御,进入到自愿无反抗的被施术者身上大量的传承记忆碎片,其实是他们本人制作的,这种操作不需要太高的灵术水平,脱凡境界的强者稍微学习就能制作传承碎片。
但是,为他人操作要冒的风险极大。即使是沈鱼这样的灵术师,也要以最脆弱的姿态,进入萧莎的记忆世界里……这也是为什么,他只是不小心接触了那些怨念,就差点儿被伤到本源,休息了一个月之久。
这种灵术领域的常识,沈鱼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即使说出来能更好地取信于她。那样总会有种邀功的嫌疑,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或苦劳。
无论如何,经过这么一番乱七八糟的处理,现在的萧莎,终于长成一只奶凶奶凶的、健康的纸老虎。沈鱼和她聊到现在,已经基本上放心了有第二神种的保护,她自己还愿意闹别扭,那就去别扭吧!
不出事就随便折腾,这可能也是大部分甩手老爹带孩子的基本方针。
萧莎现在已经心智成熟,她明白这两个人当初也是煞费苦心。但是,这些“为了她好”而做的事,在多年之后,再次接受起来还是异常艰难!
她恢复的记忆里面,有很完整的人生经历过程,却像看别人的电影一样,再也不能体会其中的情绪。
对这种被修改过的人生状态,萧莎很茫然,而萧杀很愤怒。
“我不喜欢的东西,就应该剪掉吗?”
快乐,不快乐,都像是别人的事情了这一来一回,她失去的是对前世经历所有的实感。是好事还是坏事?她自己都无法判断了,因为作为判断的基本根据,都已经无法感知了。
难道,这就是后悔?
萧莎敲着自己的脑袋:“好像有很重要的东西被忘掉了。”
这种茫然,对每一个人格都是一致的,不管分裂成多少个,都要承担同样的痛苦。
“或许吧。但是,当时你好像……好像真的很讨厌那些记忆。”沈鱼努力安慰她,他很不擅长安慰人,所以显得更加笨拙,每一句话都很认真地思考。
就现在的结果来看,沈鱼没有丝毫的后悔,他也只能尽力说服她接受现实。
“如果抛弃过往,就能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沈某义不容辞。”
他坚定地把萧莎的脑袋按进了怀里,“所以,别离开我,好吗。”
沈鱼低着头,怀里的女孩没有任何反抗,异常温顺。但他却似乎也没有在看她他垂下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晦涩不明的阴影!
“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死,给你们添麻烦了。”半晌,萧莎才出声,她还是没有动,说话的声音都闷闷的。
“回来了?”沈鱼敏锐地发现了变化,这个是老实孩子萧莎,“你这明明听得见的啊。”
“嗯,我在骗人。”萧莎不愿意谈自己的事,“神种真的没有问题吗?那为什么师父那么害怕?”
“没事啊。一时冲动谁都会有,你已经很理智了。”沈鱼对这个很有把握,“你看,这次至少你也不打算真的杀掉竹远清,否则我肯定来不及拦你。”
“谁说我不想?”萧莎板着脸。
“谁知道呢?”沈鱼诡异地笑起来,手指穿过萧莎的头发,抚摸她的脸,“我相信,以你现在的理智,足够做出正确的决定了。但是!”
他顿了顿,微微低下头,嘴唇都快贴上了她的耳朵,低沉的声线里充满宠溺:“但是,如果下一场比赛,你还是想把对手杀掉的话……”
沈鱼的话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只有淡淡的气息吹在萧莎耳朵上,猫爪挠心一样地痒。
他说:“到时候,我不会再妨碍你。”
萧莎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暗示什么!感受到这个人隐藏在外表下面、对这个世界不下于自己的恶意,一股寒意蔓延到她的后背。
师父说得对,沈鱼,是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