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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司徒少雄     大明邪侠txt下载     大明邪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1章:离而未离

    青铜道人虽然作恶多端,但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就这样活生生的死在自己的手上,张雍杰还是有些痛苦,这是张雍杰第一次杀人。

    毕竟任何人对生命,都有一种天生的敬畏,任何人都不能漠视生命。

    张雍杰将青铜道人的尸首交给天海仙教教徒,冷冷的对着王氏兄弟说道:“成年人的世界岂有后悔药可吃?”

    这话本来是王氏兄弟对张雍杰所说的话语,现在由张雍杰口中说出来,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此刻青铜道人被张雍杰一剑刺入要害,神仙难救。那更没有后悔药了。

    天海仙教教徒一片惊呼,有人暗暗摇头表示遗憾,有人大骂张雍杰不是个东西,甚至有人想动手上前打人。但不管他们怎么样,这青铜道人死亡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张雍杰提足一口真气,将秦非烟和江枫提上辽宗殿,先跃上二层,再越上顶层。

    张雍杰说道:“咱们在这里坐起,看看热闹。”

    张雍杰这话显然不只是对秦非烟和江枫两人所说,因为张雍杰这话附上了内力,全场均能听见。

    绍七指着张雍杰喝道:“你个小畜生,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坐起?你武功甚高,但咱们也不怕你。”

    黑铁和尚喝道:“咱们仙教的兄弟听着,一起朝他们发射暗器,总能打死一两个。”

    黑铁和尚的话无意是表明,即便伤害不了张雍杰,那也能将他身边的秦非烟和江枫两人给处理掉。

    张雍杰如何不能明白这话的潜台词?当下又跃入到广场上,向秦非烟和江枫两人招手,示意他们下来。

    秦非烟和江枫两人虽然不明白张雍杰是什么意思,但也只好依照指令办事,当下两人一齐跃下,来到广场之上。

    张雍杰冷笑两声,说道:“咱们现在就站在这里,有胆子你们便动手,这后果嘛,反正等会儿你们就知道,现在也不着急提前告诉你们。”

    张雍杰这话,就是将王氏兄弟的话一阵转述,但大家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无疑是说只要天海仙教敢伤害秦非烟和江枫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那他张雍杰今天将要在这里屠杀天海仙教。

    天海仙教教徒的脸已然便的扭曲,王氏兄弟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他们反正不着急。

    张雍杰笑了,说道:“你们这些人,话说的震耳欲聋,现在站在面前,喊你们杀,你们又不敢动手了。你们活的这种人,真的丢人现眼。”

    就在这刹那,一枚响箭破空而出,极速向秦非烟的位置飞来。张雍杰眼疾手快,一手将响箭接住,顺手朝那发箭之人射去。

    一人应声而倒,却是李家帮众的一人,张雍杰转眼之间又杀一人。

    原来李家有帮众听到张雍杰的话语,想发射一枚冷箭,给秦非烟造成伤害,进一步激怒张雍杰,让张雍杰对天海仙教发起毁灭性打击。

    张雍杰大感气愤,看着李家诸位人士,口中冷冷道:“你们跑的脱,马脑壳,现在不想跟你们说话,一边玩蛋去。”

    史云山朝身后望去,扫视众人一圈,示意大家不可如此。先前不管张雍杰如何出言威胁,史云山虽然不能完全说张雍杰说的是假话,但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但此刻情况又不一样了,这小子突然出手打死青铜道人,首开杀戒,看来这小子当真是会杀人的。

    史云山并不知道张雍杰和青铜道人,到底有什么过节,所以有此想法。

    张雍杰此刻虽然轻描淡语,但在史云山等人的眼里看来,张雍杰比以前更有威慑力。

    毕竟这咬人的狗不叫嘛,若是一条狗反复狂吠,那反而不值得放在心上。

    当初张雍杰好言相劝,又不辞劳苦,到处奔波,史云山从来不放在心上。现在张雍杰不威胁了,反而却让史云山从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张雍杰冷笑两声,不再理会众人,拉着秦非烟和江枫两人,朝着宫门口走去。看情况,张雍杰是要离开了。张雍杰离开的意思,大家都懂,就是先让大家自行混战。

    但他们都感觉到一阵寒意,不知道这张雍杰之前出言威胁的话语,什么李家杀仙教一人,他灭李家十人之类的话语,到底还算不算数。

    但这姓张的小子,一言不发,鬼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如果他现在说一下他的想法,场上不少人都能猜测他的意思,即便猜不准,也不会害怕。

    史云山和彭猛对望一言,彭猛悄声道:“这小子是个巨大的祸害,必须想办法除去。眼下我李家还有五十余高手,对他三人进行围剿,必能要了这姓张的狗命。

    史云山皱眉思索,对彭猛悄声道:“现在不可,如果对他进行强攻,我李家想必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而妖教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其实天海仙教一些教徒眼下也想对张雍杰发动攻击,但他们也忌惮李家众人在一旁,渔翁得利,所以他们强忍怒气,并未及时动手。

    沙通天,王以清,王以安等几位人士到是没什么情绪波动。毕竟他们属于青龙会上位的人马,这天海仙教的青铜道人死去,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上位此刻就在这里,就在这明阳宫。王氏兄弟放掉秦非烟和江枫,也是得到上位的指令。

    但是此刻上位并未发出进攻的命令,所以他们也不着急着找死。

    张雍杰一行三人,走到明阳宫宫门口,随手抓住绳子,借力跃出明阳宫,慢慢的走出宫门外。

    张雍杰在这波诡云谲的局面下,竟然毫无阻挡的走出了明阳宫。就连天海仙教的那些普通教众居然也没有对张雍杰发动‘以卵击石’般的攻击。

    这也可以说明,这青铜道人的人缘也确实不好,除了绍七和黑铁和尚,不能淡淡之外。其余的人对青铜道人的死,似乎也没有达到要拼命的那种地步。

    张雍杰带着秦非烟和江枫两人走出明阳宫山谷口,围山上还有诸多李家的帮众,但此刻李家精锐已然攻入明阳宫内部,他们群龙无首,倒也没有去找张雍杰的麻烦。

    张雍杰说道:“非烟姐姐,这里太危险了。方师叔他们已经到了燕都,你们快点去找他。然后再回到千岛,别在出来打架了。”

    秦非烟见张雍杰情绪不高,问道:“杰弟弟,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张雍杰摇头道:“非烟姐姐,我还有事情没有处理,暂时不能返回千岛。”

    秦非烟与江枫对望一样,秦非烟说道:“杰弟弟,你不走,咱们也不走,跟着你一起。”

    张雍杰大惊,连忙说道:“不,不,你们千万别跟着我。”张雍杰说着说着,竟然动容忍不住想哭。

    张雍杰预感要是秦非烟姐姐跟着自己,说不定上天又会安排什么花样,扯出一段故事,甚至让秦非烟姐姐死于非命,这是张雍杰万万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只见他继续说道:“你们千万别跟着我,跟着我很危险,我一个人反而不危险。”

    江枫这时候说道:“是啊,师妹,咱们就先去找方师叔他们吧。杰弟武功甚高,咱们跟着他,他反而要分心照顾咱们。”

    秦非烟觉得这话说的对,但是跟着问道:“杰弟弟,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怎么不跟我回千岛?”

    张雍杰撒谎道:“上月我约了几个朋友,要去南京参军,所以先不回去了。”

    秦非烟将信将疑,但既然是要去参军报国,这肯定不能阻止。毕竟男儿要做出一番事业,岂能窝在一条小山沟里面,孤独终老?

    秦非烟嘱咐张雍杰说道:“好,杰弟弟,你可要注意安全,别到处去管闲事,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

    张雍杰点头答应,表示自己再也不会管别人的闲事了。秦非烟和江枫两人这才沿着官道,向燕都方向赶去,与千岛门人汇合。

    这时候,六猴儿和四赖歹带领着一百多号混燕都地界的混混,连忙追上张雍杰。

    只见四赖歹招手道:“张英雄,请留步。”

    张雍杰回头一望,见他们这群人还在这里逗留,心下不爽,说道:“你们怎么还在此地?”

    六猴儿说道:“张英雄,听说那李军师封锁了通往燕都地面的道路,咱们不敢去啊。”

    张雍杰心知确实有史云山的人马在官道上设卡,但那些都是普通的帮众,又有何战斗力?此刻这群人有上百人,他们竟然不敢走?

    这般胆小,又何必来到这明阳宫?想起秦非烟师姐和江枫师兄刚刚才离开,张雍杰想要追上,让师兄师姐带着这群人离开。

    但转念想到,好不容易把秦非烟师姐送走。自己又去找她,又是一阵嗦,便道:“那你们跟着我,稍后我们一起出去。”

    那群人正是打的这个主意,四赖歹连忙说道:“张英雄,那咱们快走吧,都饿了一天了,这李军师也不派人送饭了,简直是把咱们当猴儿耍。”

    张雍杰心中一笑,心想你们这群人本来就是当炮灰使用的,哪里还会给你们准备吃的,怕是想多了。

    张雍杰当下说道,你们现在分成四个小组,选出四个小队长,这样我好安排一些。

    他们那群人本来就是燕都地界的混混,要选出四个小队长,根本不费吹灰之力,马上就有二狗子,三麻子两人站出来。加上四赖歹和六猴儿,一共四位。

    张雍杰笑道:“好,现在暂时还不打算返回燕都,咱们现在也算是有组织,你们每个小队长,都要照看好自己的队员,我只对你们四个人发布指令,其他人都要跟着自己的队长,切勿到处乱窜。”

    那群人自从来到明阳宫,已经担惊受怕一整天了,现在既然有人肯带领他们返回明阳宫,就想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如何敢不听?

    张雍杰当即带领着这一群人,又爬上了围山,找了一处空地歇脚。

    张雍杰又掏出二十多银两,交给六猴儿,让他们去远处李家的队伍中,换点馒头,大饼之类的口粮。

    六猴儿当即带领二十多名队员,朝着远处李家帮众的聚集地走去换粮食去了。

    张雍杰爬在围山上的一处高低,望着明阳宫内的情形。毕竟人命关天,张雍杰虽然已经离开明阳宫,但他还是希望少死一个人是一个人。

    明阳宫广场上的两方人马,现在很明显的分成两拨。一波是史云山率领的李家帮众,另一波自然是天海仙教的教众。

    而两拨人马中间,确有一张简易的桌子,史云山和李灵正在这里进行谈判。

    而萧燕此刻正带领十几位普通的仙教教徒,将青铜道人是尸体转移到后宫进行收敛。

    张雍杰心想,还是萧燕妹子具有人情味。这青铜道人虽然作恶多端,杀他一百次都不足以弥补他的罪恶。但毕竟他现在已经死了,也不能让他暴尸荒野。

    晃眼间,张雍杰瞧见辽东断刀雷明,正来到山口,当即向雷明奔去。

    李灵和史云山此刻虽然在谈判,但他二人却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谈的。

    只见李灵冷冷道:“这个地方,我一定要拿下。”

    史云山淡淡一笑,说道:“这个地方,你是一定拿不下的。”

    场上众人大多数人不能明白他二人的对话内涵,但也有少数人知道,这二人正是在为云中石炭矿区做争锋,来谈谈到底是该由谁去开矿。

    李灵摸了摸腰间的‘高仿版’绣春刀,不耐烦道:“既然如此僵持,那你要求与我谈谈,是谈几个意思?难不成你想挟持我?”

    史云山正色道:“不敢。此次来到燕云,李大哥特意嘱咐,情非得已,是绝不能伤害李军师。”

    李灵冷笑,说道:“这情况是否得已,还不是你一句话?咱们之间就别说这些。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你下黑手。”

    说完李灵又将那把特制的,可以回收刀刃的匕首,扔到桌上,说道:“若想动手,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其实史云山认为,此刻要想拿住李灵,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不过李延津和李灿对这李灵都还有亲人感情,所以李延津再三交代,此战的目的,仅仅是拿下云中矿区,尽量不要伤害李灵。

    虽然不是不准伤害李灵的这种死命令,但是李延津的话语具有很明显的倾向性。

    而李岳李异等人此次也来到燕云,队伍中,忠心李家的,占绝大多数。史云山要是随便的拿掉李灵的性命,这事又如何能瞒得住?

    所以尽管李灵扔出匕首,史云山只是轻轻一笑,说道:“叫你来谈,是让你明白,李家想要拿下的地方,别人是无论如何拿不到的。这本就是你自己当初定下的铁律,你应当明白。”

    李灵冷笑道:“我能定下这条铁律,就同样能够破坏掉,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史云山说道:“现在正在试。”

    所以说,他们两人根本无话可谈。之所以要谈谈,完全是出于对张雍杰的恐惧。

    毕竟这小子事先出言威胁,后又在那种环境下,不少人苦苦哀求他手下留情的局面下,仍然一剑刺入青铜道人是心脏。

    这足以证明张雍杰是不听劝的,所以史云山和李灵用谈判的方式,来缓解他们对张雍杰的恐惧。

    现在差不多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们显然已经逐渐将张雍杰的话忘记。

    毕竟这是利益之争,谁能退步?作为天海仙教来说,拿不下云中矿区,就意味着他们永远无法插手石炭买卖,将会永远放弃这种大型买卖。

    青龙会虽然财力雄厚,但是他们赚的仍然是幸苦钱,所以他们也想插手石炭买卖。

    而对于洛阳李家来说,丢掉一处,就意味着会有第二处,绝对不能开这个口子。

    所以双方根本无法谈判,李灵已然失去耐心,一脚将简易桌子踢倒,冷笑一声,返回天海仙教高手的阵中。只见李灵抽出‘高仿版’绣春刀,看样子她要下达最后决战的命令。

    史云山见此情况,也回到自己的阵中,此种局面,只有狭路相逢勇者胜了。双方各种花样,战略战术已经失效了,现在就是最后硬碰硬的时候了。

    若没有张雍杰插这一脚,双方主力人马之间的决战,可能还不会这么早的来到。毕竟李家还有上千人在外围围山没有派上用场呢。

    本来双方还准备了很多战略战术,那李灵事先做的规划,密密麻麻几大张地图。什么反间计,瞒天过海,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围点打援等等。

    但经过张雍杰这么一插手,双方主力部队,几乎全部聚集在广场。这种时候,事前那些策略,已然不起作用了。

    眼下的局面,仍然是洛阳李家占有优势。毕竟李家此刻在场的高手,还有五十余位。

    就在双方要大展拳脚的时候,有一位国字脸青年,悄然来到广场上。他走路带风,场上任何人都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没错,这位正是辽东断刀雷明。雷明还是那样的淡定,只听见雷明来到双方人马中间,说道:“诸位且慢,在下有话要说。”

第162章:围山立旗

    正在双方将要进行决战的时候,辽东断刀雷明出现了,并且雷明表示有话要说。

    此刻场上局面已经躁动不安,哪里想听闲杂人等说什么屁话,但史云山比较稳重,还是抬手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雷明道:“其实也不是我有话要说,只是方才我遇见了千岛派张雍杰,他要我传话与各位英雄。”

    场上双方听此一言,都知道这张雍杰想说什么话,无非是今天谁杀一人,将来他会以十倍之数报复之类的话语。

    彭猛颇感不耐烦,这姓张的小子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呢?他都走了,他还要托人带话,简直是奇葩。这场战斗若是可以避免,还需他说?

    场上不少人也是这般想法,比较大家脑壳又没有搭坨铁,能够避免大战,却非要整个你死我活。

    今天大家来到这里,就表示根本无法协商谈判,只能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姓张的小子,只是一味的要求大家不要械斗,但又没有具体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你说这不是扯淡的事情?

    眼下场景,毕竟是天海仙教占劣势,他们知道这千岛张雍杰必然托人带话威胁史云山,这对他们是有利的,所以李灵搭个言,问道:“千岛张雍杰有什么意见?”

    辽东断刀雷明正是受张雍杰委托,要他带话与大家,这话的内容也确实是老生常谈,大概意思就是张雍杰必定会为败者复仇。

    雷明正当要转述张雍杰的话语,那史云山,彭猛却不太想听。史云山本就对这,行事不安常理出牌的张雍杰有所忌惮,此刻好不容易恢复镇定,又岂肯再接受负面思想?

    所以史云山果断的下达了攻击命令,毕竟这雷明既然话未说出口,史云山将来还可一口咬定这雷明并未将话语带到,继续跟张雍杰虚以委蛇。

    一时之间,广场上大战四起,杀声震天。张雍杰在围山上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但距离过远,也听不清楚场上人说些什么话。

    张雍杰长叹一声,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些人是不听劝的,非要打个你死我活才罢休。看着对面明阳宫里混战一团,张雍杰就像是虚脱一样,躺在地上,望着天空。

    利益之争,张雍杰第一次体会到了利益之争的驱动力,是多么的强劲。

    自古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说法,一旦涉及到利益之争的事情,没有合理的解决方案,是根本无法避免血战到底的局面。

    六猴儿换来了一些干粮和水,分给大家食用。六猴儿拿着几块烧饼和一皮囊水,交给张雍杰。

    张雍杰却是没有胃口享用,手里捏着烧饼,感慨万千。他脑海中浮现起青铜道人多次在他面前撕着烧饼进食的画面。

    青铜道人虽然作恶多端,但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剑下。张雍杰心中的感受,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六猴儿正蹲在一旁吃烧饼,张雍杰指着明阳宫内厮杀的场景,问道:“好看不?”

    六猴儿拌了拌嘴巴,说道:“精彩,嘿嘿。”

    张雍杰顿感无语,说道:“为什么人们总是不肯安心的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辛勤劳作,而要出来四处抢食,非要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六猴儿还没有意识到张雍杰这话是在对他发问,那四赖歹过来凑个热闹说道:“六猴儿就是这个命,他哪里有一亩三分地呢?嘿嘿,咱们这一群街溜子,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是啊,这些混燕都地界的街溜子,他们连地都没有,谈什么辛勤劳作?只能放浪形骸,混迹于天地之间,张雍杰一时之间无法回答,只好侧头关注着明阳宫内的血战。

    广场上一片混战,杀声震天,而天海仙教普通的教众此刻已然全部龟缩于后宫之中,妇孺老人正在一点一点的减少,想必是在向秘道转移。

    一袭黑衣的李灵此刻已然撤退到后宫,正和一袭白衣的萧燕站立在一起。

    辽宗殿的顶端,已然升起了一面白色的大旗,旗帜上绣着天海仙教标志性符号,一副红日出蓝海的图案。

    明阳宫内部响起了密集的鼓声,正是东风吹,战鼓擂的画面。

    广场上,李家的人马多次想要对天海仙教高手进行合围。但天海仙教诸多高手,拼命反击,来回冲锋,企图打乱李家的阵型。

    混战了半个时辰,李家虽然有所损伤,但仍然实力强劲,还剩下接近四十多位高手。

    反观天海仙教,只剩下绍七,黑铁和尚,沙通天,王以安,王以清,萧顶,萧延,萧丰,凶和尚铁肩,周义柏,昆仑散人鹿门子,和萧元山等十二三位。其余高手已然被李家绞杀殆尽。

    而且看眼下局面,天海仙教教徒毕竟人少,全军覆没,已然是时间问题了。

    张雍杰扫视明阳宫内部的情况,白衣萧燕和黑衣李灵,两人正带着几名随从走入辽宗殿内部。

    张雍杰看眼下局面,天海仙教一败涂地是毫无疑问的。那到时候岂不是萧燕妹子要被俘虏?甚至有生命危险?想到这里,张雍杰根本无法淡定。

    就算自己无力阻止大战,但自己一定要保证萧燕的安全,绝对不能让她有半点损伤。

    就在这时候,李家人马已经发出了红色信号弹,而围山上的帮众,已经开始向宫墙发射绳索,并借着绳索之力,企图攀沿进入明阳宫。

    天海仙教的这座明阳宫,本就残破不堪。上次经过史云山的炮击,那辽宗殿的一角破损,至今仍然未被修复。

    要是这围山上的上千瓦帮帮众,进入明阳宫内,大肆肆虐一番,这明阳宫定然不复存在了。

    就在这时候,辽宗殿内部传来三声金漆号角的声音。明阳宫地面下出现了不少暗窗,暗窗一旦打开,从内部射出一阵箭雨,将绳索上的瓦帮帮众射落在地。

    有些箭术比较好的,直接将绳索射断,绳索上的一串瓦帮帮众,便掉落下去摔死。

    张雍杰知道,很显然这些暗窗正是来自于明阳宫地面之下的密道。看来这明阳宫在设计修建的时候,就修成了一座战斗堡垒,要想攻破,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大战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时辰了,凶和尚铁肩由于被削去两根手指,武力大打折扣,此刻已然被史云山一刀劈砍而亡。

    而昆仑散人鹿门子,萧元山也横躺在地,显然已经去天堂报道去了。

    天海仙教岌岌可危,而李家仍然有三十余位高手,且越战越勇。

    张雍杰身处围山高地之上,更能眼观全局。看着眼前满地狼藉的场景,简直是触目惊心。前日还是风景秀丽的天海仙教明阳宫,此刻已经成为了一处修罗场。

    而四赖歹,六猴儿等一众街溜子,看着眼前大战的景象,早已不堪入目,他们纷纷觉得头晕,正在一旁呕吐,将方才所食饮食,又吐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明阳宫内部又传来三声金漆号角的声音,张雍杰回头望去,正见辽宗殿上方又一面黑色大旗缓缓升起。

    黑色大旗上绣着一条巨大的青龙,迎风招展。这条旗子,张雍杰就算没有见过,但也不难猜出这代表的是什么。

    很显然,这条大旗代表的是‘青龙会’。萧燕和李灵两人已然站立在辽宗殿最顶端,俯视着广场上的场景。

    李灵再一次抽出手中‘高仿版’绣春刀,喝道:“二组人员,开始进攻。”

    看这情形,就连张雍杰都知道,这李灵一方还保留有生力军。待双方大战困乏之极,再派出生力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收尾。

    张雍杰知道,毕竟李灵是‘上位’的朋友,很显然这种大战,上位不可能只给李灵拨十几位高手。一定会抽出更多的力量,相助李灵取得胜利。

    史云山,彭猛等洛阳李家的一众高手,当然也能知道情况即将发生变化,他们心头纷纷一震,有些人心里甚至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就在这一刹那,三十多位生力军,从辽宗殿二楼破窗而出,挥舞着大刀,加入大战。

    史云山和彭猛此刻的心情,可以用脑壳疼来形容。如果这三十多位高手从一开始就参与大战,那倒没有什么可怕。

    可怕的是这三十多位生力军,待大家大战到精疲力尽的时候才冲出来,这会给己方造成多大的心里震撼?

    而且此刻看那辽宗殿顶端,已然扯出了青龙会的旗帜,鬼知道青龙会此次派出了多少人马?鬼知道这李灵手中还有没有三组人马,四组人马?

    那青龙会的人马冲出辽宗殿,便率先分别向史云山和彭猛二人围来。

    彭猛大吸一口凉气,挥舞钢刀,四处劈砍。他连克数人,但终于寡不敌众,被人一剑刺穿身体,魂飞天外了。

    史云山朝着那辽宗殿连发三枚袖箭,射向李灵,但由于大战之际,没什么准头,没有造成什么威胁。

    史云山见此局面,当即喝道:“撤退。”

    洛阳李家的高手,此刻已然收缩成一团,且战且退。向着明阳宫宫门撤退,毕竟宫门还有绳索。

    最终,史云山带着不到三十位高手,慌慌张张的从明阳宫宫门处,逃往溃败而去。

    而四面围山的上千李家帮众却骚乱异常,但是他们还是仍然住守在原地,毕竟这史大爷并未发出全体撤退的命令。

    少时,二狼山处传来三发红色信号弹,那些李家帮众,才纷纷撤往二狼山。

    明阳宫内部的人马奔将出来,一阵杀伐,但无奈李家帮众,人数太多,未能阻止他们向二狼山一带集结的局面。

    明阳宫内部又传来一阵金漆号角的声音,青龙会那些高手,又纷纷返回明阳宫内部,作防守状态。

    张雍杰本以为史云山从明阳宫内败走,便要慌慌张张逃亡,此战便意味着结束。

    但眼下场面,再明显不过了。这史云山将人马收缩于二狼山一带,企图伺机再战,丝毫没有退兵的迹象。

    还要打?都已经两败俱伤了,还要打?这洛阳李家的两大巨头之一,彭猛已然身亡,史云山还要打?

    张雍杰心力憔悴,但事已至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干涉,也知道已经干涉不了了。

    既然如此,索性就把这场热闹看完。看看这史云山和李灵,到底谁是大哥谁是二哥,到底谁技高一筹,能够笑到最后。

    当然张雍杰暗下决心,等他们打完了,自己再出去找他们算账,算算他们漠视人命的账。

    张雍杰当下将手上接近一百人的炮灰队伍,召集到一起,欲要派人去附近集市或者百姓家里购粮食,布匹,然后在这里安营扎寨,

    这些炮灰本来胆小如鼠,不敢外出。但张雍杰言明,不听令行事的,可以自行离开。

    二狗子,三麻子,四赖歹,六猴儿等人一阵商议,决定何去何从。

    四赖歹说道:“咱们这群人就算返回燕都,也不过是在街道边这里站,那里立。这位张英雄武艺高强,身体还带电,咱们还不如跟着他混,诸位兄弟你们看怎么样?”

    二狗子率先响应,说道:“是啊,咱们回去反正要受那南城老杜的欺负,还不如跟着张英雄,好歹有人欺负咱们的时候,这张英雄还可以为我们出头。”

    四人商量已毕,又来到张雍杰的身边,张雍杰问道:“你们商量出结果了?”

    那四赖歹嘿嘿一笑说道:“张英雄要让我们去办事,这个自然简单,但是咱们也有一个条件。”

    张雍杰皱眉道:“你说。”

    四赖歹说道:“咱们为张英雄办事,那张英雄自然就是咱们大哥了,这咱们这一群人,将来如何能安生立命,还靠大哥提携一下,咱们再也不想去当街溜子了,大哥得给咱们找个事情做。”

    六猴儿趁机道:“是啊,是啊,咱们也老大不小了,什么都没有。最好大哥能给咱们一人说个媳妇。”

    张雍杰冷笑道:“扯淡,看这阵势,你们是赖上我了是不?咱们出了这燕云,便各走各路,不愿意干的,滚蛋。”

    三麻子连忙说道:“张大哥误会了,别听六猴儿瞎说,咱们只要能找个事情做就可以了,至于媳妇这事嘛,那还得各凭本事了。”

    二狗子又说道:“是啊,不当街溜子了,有了事情做,又怎会讨不到媳妇儿?”

    张雍杰想起这群人,初时说什么这辈子也不可能做小工,这时候他们又要求自己给他们找个事情做。

    人有向善之心,理应帮之。但给他们这群街溜子找个事情做,也真当不容易。想来他们也是身无长技,能找个什么事情做?

    张雍杰思索一阵,说道:“这里事情一了,我要去南京参军打倭寇,你们要是愿意参军,咱们可以一同前往。”

    几人又商量一阵,四赖歹说道:“各位兄弟,听我一言,我觉得去参军打倭寇这事靠谱。”

    六猴儿说道:“你连南城老杜都打不赢,你还去打倭寇?你是来搞笑的吗?”

    四赖歹挥手道:“你懂个屁,谁说我打不赢南城老杜?只是我每次要是打了那南城老杜,那孙子总是能找他表哥李捕头,将咱们抓进大牢里,慢慢的谁敢惹那南城老杜?”

    三麻子说道:“就是,这有些人屁本事没有,还要装大哥,打输了就去找官府,我早就不想跟他们交往了。”

    二狗子也说道:“以往咱们打了人,官府便要抓咱们,说什么惹事生非,抓进牢里就是一顿皮肉之苦,还要被关几个月。”

    二狗子顿了顿,又说道:“这回不同了,咱们进了军营,打了倭寇,不但官府不会抓咱们,打的倭寇越多,官府反而要奖励咱们呢。”

    六猴儿问道:“要奖励媳妇不?”

    众人大笑,纷纷嘲笑六猴儿总是想着媳妇。那六猴儿却道:“连个媳妇都讨不上,参军有什么用?”

    四赖歹说道:“咱们要是倭寇打的多,将来在军营里当个将军,还怕取不了媳妇吗?”

    张雍杰听他们说什么将来要当个将军,心想就你们这群不学无术之人,还想当将军,那岂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但转念一想,这些人好不容易有了‘远大志向’,这时候自己应该多多鼓励,不能泼冷水,等到将来他们到了军营,自然有人打磨他们的习性。

    张雍杰说道:“对的,参军之后,便算有个正事做,好好奋斗,将来有所成就,也是可以预料的。”

    四个小队长又去跟其余人士交流,他们想来反正也没啥正事,街溜子生涯也过腻味了,最终大部分人都愿意去南京参军打倭寇。

    张雍杰又拿出五百两,交给四赖歹,并且提拔他为军需官,让他负责后勤供应。说是先熟悉熟悉技能,这样参军之后,才有前途。

    那四赖歹从小队长升任军需官,统管全局的后勤供应,当即新官上任三把火,又将所有人身上的银两收刮干净,汇集在一起,说是要统筹安排。

    这一收刮,竟然汇集了五百多两,加上张雍杰的银两,军需处已经有一千多两银子了。

    四赖歹当即指挥众人去各处购买粮食和布匹,谁购买的多,有奖,谁购买的少,便也有奖品。

    张雍杰听的茫然,问道:“怎么这购买的少,也有奖品?”

    四赖歹嘿嘿一笑,说道:“要是购买的少,或者一无所获,那便是奖‘竹笋抄肉丝’了。”

    张雍杰不明白这‘竹笋抄肉丝’是什么意思,六猴儿笑道:“那就是竹条打屁股,这四赖歹真不是东西,也不给自己安排任务。”

    张雍杰颇觉好笑,又对四赖歹说道:“咱们这是要在这里安营扎寨,具体所需多少,你可要心里有数,切勿囤积太多了。”

    四赖歹拍拍胸脯,说道:“大哥你瞧好了,我四赖歹办事,那是心里有数的。”

    说完四赖歹又指挥另一部分人在周围砍伐树木,先行搭建帐篷框架。

    到傍晚的时候,那些外出的人马便买回来了布匹和粮食,甚至有些细心的人,还买了几口大铁锅,和一些碗筷子。

    帐篷搭建完毕指挥,周围也升起了一些火把。张雍杰见这场面,心想这四赖歹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人,他当这一百多人的后勤长官,也算是能够胜任。

    还有些剩余的布匹。那四赖歹做了几面旗帜,张雍杰过去瞧个热闹,只见四赖歹正拿着一把干草,粘了一桶污水,往那白色的大旗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张’字。

    四赖歹笑道:“咱们现在这一群人,也算是有组织的人了,必须弄一面大旗,好叫外人看看。”

    四赖歹说完又找出一面小旗子,上面写了一个‘李’字。张雍杰这才知道,这人本来姓李,叫李赖歹。

    二狗子,三麻子和六猴儿这时候也来到身边,那六猴儿说道:“也给我写一面旗子。”

    四赖歹却打手一挥,说道:“你个小队长,需要什么旗子?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那六猴儿说道:“我为啥不能有旗子?”

    说完,六猴儿又对张雍杰说道:“大哥,咱们这上百人的队伍,也需要有人负责信息打探,我看这收集信息的事情,可以交给我做。”

    说起信息,张雍杰深有体会,以往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就是因为信息工作收集不到位。

    张雍杰点头道:“好,就由你来充当巡逻指挥,你可要认真负责,别给我弄的尽是假消息。”

    那六猴儿嘿嘿一笑,说道:“放心好了,从前我就是做的这事情,打探消息,那是我的拿手好戏。”

    说完六猴儿又立即要求那四赖歹也给他写一面旗子,四赖歹无奈,只好又写上了一个‘王’字。

    二狗子,三麻子也纷纷自荐本领,那二狗子善于攻击,升任先锋官,三麻子善于断后,成为后校卫。

    那四赖歹又替他二人写了‘杨’,‘赵’二字。

    张雍杰询问他们本名,但他们均无大号,从小到大,别人都是这样称呼他们的。

    张雍杰觉得,杨狗子,赵麻子,李赖歹,王猴儿这些名字不甚大雅。

    张雍杰说道:“要去南京参军,这些名字可是不行的,你们得为自己取个大名。如若不然,他日圣上要表彰各位将军,一看杨狗子将军,赵麻子将军,这成何体统?”

    但要说取名字,这一群人基本胸无点墨,他们要是能够自己取名字,早就给自己取了名字了。

    张雍杰沉思一阵,想起唐门的取名方式,往往都是四字成语或者俗语。咱们今天刚刚拉起队伍,当然这队伍目前还没有经过朝廷认证,属于乌合之众。但也要为将来参军之后作准备。

    刚拉起大旗,希望将来能够旗开得胜。张雍杰当下提议用‘旗开得胜’为四个人取名字。

    从此便没有杨狗子,赵麻子,李赖歹,王猴儿这些粗鄙不堪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杨旗,赵开,李得和王胜四人。

    四人有了大名,仿佛就像拥有了地位一样,从此和过去肮脏不堪的经历说拜拜。他们以极大的热情,迎接着未来,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运动。

    张雍杰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中一阵叹息,希望他们将来参军之后,真能有一番作为。

第163章:深夜来客

    次日清晨,五面大旗已然立于明阳宫围山一处,旗子下坐落着十几处帐篷。

    不管是明阳宫内部也好,还是二狼山史云山的营帐也好,均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一股新的人马,正在这洛阳李家与天海仙教的战场上安营扎寨。

    从那旗子上,硕大的一个‘张’字,也能知道是张雍杰所在。只是不知道这人从哪里拖了一支队伍出来,也不知道他要搞啥。

    张雍杰亲自前往二龙山,欲拜会史云山,但那史云山不肯相见,只是派人转告,说什么事已至此,毋庸多言。

    很显然这史云山已经不想听张雍杰再说什么废话了,张雍杰无奈,牵了追风宝马,回到了围山的营寨之上。

    这一连三日,双方均未有大的动作,但从他们忙碌的景象,都可以看出来,他们都在为随时可能爆发的第二**战做准备。

    又过了两三日,李家不断的向燕云地区增派人马,连部分华山派子弟也跟着到来,比如华山孙冲,华山钱扬等这些张雍杰都见过几面的人物。

    对于洛阳李家而言,区区一个天海仙教都拿不下来,将来何以在江湖上立足?

    对于天海仙教而言,此战若不胜,便彻底在江湖上消失,生存之战,又岂能退缩?

    不知道这‘青龙会’到底还有多少人马?他们是否能抵住洛阳李家的攻击。

    青龙会一向显得很神秘,张雍杰只知道青龙会不缺钱,但是青龙会的武力如何,那就不知道了。

    有钱不代表着武力强盛,毕竟这个年代,不缺钱的组织多了去了。

    那三家四派,哪个门派能缺钱?就说那嵩山少林派,要想去那个地方当和尚,必须是举人身份以上的才能去,你普通人想去当和尚,根本不可能。

    但这些江湖高手,有名的高手,却是能数的过来的,不知道这青龙会连续几年,到底网罗了多少能人。是否可以达到和洛阳李家叫板的地步?

    张雍杰觉得这青龙会,多半实力不强。如果他青龙会实力强盛,高手众多,这‘上位’又何必躲躲藏藏,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黄昏时分,鲁东铁枪李玉堂来到围山之上,拜访张雍杰。

    张雍杰立于营帐之前,上下打探了一下李玉堂,冷笑道:“你不返回鲁东养老,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李玉堂白面如玉,冰雪冷傲,捡起一枚石子,朝着旁边树枝发射,那树枝并不是小树枝,还颇有些粗壮,应声而断。

    很显然,李玉堂这招用意,是在向张雍杰展示自己双臂的两道制约已经消除。

    张雍杰皱眉,自己两道制约内力强劲,想来当世之时,非大姐杨杉不能解除。这李玉堂的制约,是谁替他接触的?

    张雍杰冷笑道:“你这是向我示威来了?”

    李玉堂淡淡答道:“小小伎俩,不敢在张少侠面前班门弄斧。”

    张雍杰问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李玉堂说道:“敝上邀请张少侠移步一叙。”

    张雍杰心想这人还找了帮手,想要对自己实施报复,但当今天下能胜过自己的又有何人?

    张雍杰冷笑道:“贵上是谁?青龙会上位?”

    王胜在一旁嚷嚷道:“我管你上面是谁?要想见到咱们大哥,必须喊他到这里来。”

    李得也跟着道:“是啊是啊,你那躲躲藏藏的主人,又有好大的架子?敢让咱们大哥去找他?要想见面,让他爬到这里来,拜见咱们大哥。”

    张雍杰虽然觉得王胜,李得二人的语言不甚礼貌,但也觉得很有道理,眼下大战一起,青龙会上位势必找自己助战。

    而自己怎么可能给青龙会充当打手?想到这里,张雍杰当即说道:“我确实没有闲情逸致,去见那阿猫阿狗,要见面,让他到这里来。”

    李玉堂沉默半响,当即转身离去。张雍杰冷冷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又想到这青龙会‘上位’既然能够替李玉堂解除双肩两道制约,那这‘上位’的武力定然很高,不知上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天夜里,张雍杰的营寨来了一位客人。王胜正率领着十几人,正在和那人吵吵闹闹,张雍杰听见嘈杂之音,出来一看。

    却是一位颇具‘仙风道骨’的老人。张雍杰当然认识这人,招手道:“赵大哥,你怎么也来到了这燕云一带?”

    没错,那老人正是赵千里,此刻见他步伐稳健,比首次相遇要年轻不少。

    赵千里呵呵一笑,说道:“张兄弟,老哥病好了,听说你在这里,我便来找你了。”

    王胜见这人与张雍杰称兄道弟,说道:“你早说和大哥是兄弟就行了,干嘛在这支支吾吾的。咱们还以为你是那青龙会的什么上位下位。”

    赵千里说道:“我说了和张兄弟是兄弟关系,你非要说老夫是什么上位,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要说我是什么上位,还不如说我是张兄弟的叔伯,还比较靠谱一些。”

    那王胜当下呸道:“哎呀,你个老东西,竟然拐弯抹角的占兄弟们的便宜,竟然还想给咱们兄弟充当长辈。你是不是皮紧了,想让咱们兄弟给你松一下?”

    张雍杰见王胜又是一阵夹渣不清,开始乱飙语言,当即挥手道:“不用再说了,这老哥我认识,也就四十出头,平日里喜欢开玩笑。”

    说着张雍杰拉着赵千里进入营帐,王胜等人见张雍杰说这人才四十出头,纷纷不大相信,跟着便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赵千里来到张雍杰的营帐,二人一阵嘘寒问暖。张雍杰拿出一罐酒水,来招待赵千里。

    看着赵千里神采奕奕的样子,张雍杰知道此刻赵千里不但病痛恢复了,而且连武功也恢复了。

    酒过三巡,赵千里才开始说明来意。只见赵千里说道:“张兄弟对老哥有再造之恩,这点老哥万万不敢忘记。”

    张雍杰还是一贯作风,连忙拱手道:“举手之劳,老哥何必放在心上?”

    赵千里呵呵一笑,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老哥还需要张兄弟帮忙。”

    张雍杰回答道:“老哥请说。”

    赵千里这才站起身来,示意张雍杰跟着自己。两人出了营帐,顺着围山的山脊,漫步而走。

    赵千里指着明阳宫辽宗殿,那座大殿此刻灯火通明,显然天海仙教正在日夜备战。大殿顶端两面大旗更是在火把的照耀下,迎风招展。

    赵千里说道:“张兄弟可曾认识那大殿顶端的大旗?”

    张雍杰回答道:“白色旗子是天海仙教的,这黑色旗子是青龙会的。”

    赵千里点头道:“对的,那面黑色的大旗是青龙会的。张兄弟你可曾知道,设计这面旗子的人是谁?”

    张雍杰不明其意,摇头道:“这个不知,烦请赐教。”

    赵千里淡淡道:“这面青龙黑旗是老哥亲自设计的,这青龙会也是老哥一手创建的。”

    张雍杰愣住,半响才说道:“难道老哥便是青龙会上位?”

    张雍杰上次替赵千里疗伤之时,知道赵千里内力甚强,连自己都无法冲破他的内伤阻碍。

    大姐杨杉正在湘西血饮谷,万万不可能此刻出现在燕云一带。

    如此算来,当下之人,也只有赵千里老哥才能替李玉堂解除双肩制约。

    自己无意中相助了青龙会上位一把?如果当真是如此,张雍杰这心里可有点后悔了,毕竟这青龙会上位看着不像好人啊。

    赵千里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上位。”

    张雍杰皱眉,这赵千里这等功夫,居然也不是上位。能调动赵千里为其卖命,那上位当真是何等厉害。

    赵千里这时候说道:“张兄弟是否还记得,那日老哥说的买卖被人夺了的事情?”

    张雍杰答道:“这个记得,难不成这买卖,便是青龙会的生意?”

    赵千里点头道:“确实如此,这青龙会是我一手创建的,承蒙会中兄弟看得起,称呼我一声‘大龙首’。”

    张雍杰觉得这事有点意思,这赵千里自称青龙会大龙首,却被那‘上位’给夺了家产。

    而上次到小京庄做客,这赵千里喜欢吟唱评书,自然也是从说书人开始混江湖的。他说青龙会是他一手创立的,也显得十分可信。

    张雍杰想起自己有个愿望,那便是查清楚这青龙会‘上位’到底是何人,既然这‘上位’夺了赵千里的家产,那赵千里必然知道‘上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张雍杰问道:“当年你的助手,如今的上位,到底是何人,烦请老哥赐教。”

    赵千里却摇了摇头,说道:“我那助手的如意算盘并未成功,如今的‘上位’却是另有其人。”

    赵千里这话清楚的表明了当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助手夺了赵千里的家产,转眼又被旁人夺走了。这个旁人自然是‘上位’。

    张雍杰跟着问道:“那这‘上位’到底是谁?”

    赵千里摇头道:“上位改变了青龙会整套制度,变成了上下单线联系,而且互相之间必须要有唯一的切口,我追查到一定地步的时候,线索总是被中断。”

    这话说的真有意思,就连赵千里都不知道如今这青龙会的‘上位’到底是谁?张雍杰动容问道:“为何被中断?”

    赵千里说道:“比较高调的青雀使,黄鹰使宁愿咬舌自尽,也不肯透露上位是谁。其余使者仍然藏在暗中,此刻还不清楚是哪些人。”

    青雀使张雍杰知道,青龙会首次派人与自己接触,在那秦岭大山上相遇的便是这青雀使。

    而黄鹰使那就更出名了,那便是在长安大唐芙蓉园发布‘嘉靖英雄榜’的华浓姑娘了。

    张雍杰愣道:“你将她们都杀了?”

    赵千里淡淡一笑,说道:“老哥修炼的是童子功,又不开后宫,不杀她们,还有什么用处?”

    张雍杰想起这赵千里先前所言,练习那血饮谷的‘混元龙神功’,此刻又说修炼童子功,简直前言不搭后语。

    看来这赵千里满口胡言乱语,又好弑杀,绝非善类。张雍杰此刻心中已然升起一股怒意。

    那赵千里似乎没有注意张雍杰的情绪,指着那明阳宫的黑旗说道:“老哥怀疑,那李大小姐李灵,就是上位座下黑鹰使者。而那天海仙教的教主萧燕,这个,额,哎。”

    张雍杰本想发怒,但听赵千里说起萧燕,难不成这萧燕也是青龙会的人物?

    这萧燕妹子一向看来,就是个傀儡,没有什么实权,怎么可能和那青龙会撤上关系?

    张雍杰说道:“据说李灵是上位的朋友,如果李灵是黑鹰使者,那也说的过去。萧燕又会是谁?白鹰使者?”

    赵千里嘿嘿一笑,说道:“这个可就不好说了,这上位的直属随从都是一些年轻貌美的姑娘,这便有两种可能。”

    张雍杰想了想,当即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上位’是一位年轻力壮的公子哥?”

    只有年轻力壮的公子哥,身边才需要一群漂亮的女孩子,这个事情不难理解。

    赵千里并不否认,但又说道:“正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也不排除‘上位’本人便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所以才会习惯跟漂亮女孩子走在一起。”

    张雍杰一愣,说道:“难道你怀疑萧燕就是青龙会‘上位’?”

    赵千里点头说道:“对,我就是这样怀疑的,但没有什么证据。”

    张雍杰闭目沉思与萧燕妹子交往的种种情景,万万不敢相信赵千里所说的话。

    但此刻张雍杰心中升起两个画面,第一个画面便是当日在草原上,自己与萧燕拜别的时候,萧燕散发出的那种气场。

    那种气场,李灵身上也有,但萧燕身上的气场更加强大。没有权力的傀儡,是万难发出这样的气场。

    这第二个画面,便是前几日,青龙会的黑旗升起在辽宗殿顶端的时候,萧燕和李灵一同站到辽宗殿顶端,发出攻击的命令。

    若萧燕妹子当真是个傀儡,她怎么可能会和李灵一起站到最高处?

    张雍杰一阵迷茫,虽然不知道萧燕妹子到底和青龙会有什么关系,但很显然她肯定也是青龙会中很重要的人物。

    张雍杰还在沉思,赵千里说道:“不知张兄弟可助老哥一臂之力,相助老哥夺回‘青龙会’。”

    张雍杰不能理解什么叫做夺回‘青龙会’。

    赵千里解释道:“如今青龙会整套系统,包括人员,钱财通通另成体系。原来那一套体系和切口已然不管用了,你知道,没有钱财,何来帮会?”

    张雍杰这才明白,赵千里此刻虽然已经恢复武功,但却无法融入青龙会的核心,更无法顺利掌握青龙会的组织网络以及钱财银两。

    如此说来,赵千里的这个大龙首,如今就跟一个光杆司令一样。

    不,至少还有鲁东铁枪李玉堂跟着这大龙首混江湖。张雍杰这才明白,这赵千里此刻是来拉自己入伙的。

    赵千里继续勾引道:“如若张兄弟肯助我一臂之力,这青龙会二龙首,非张兄弟莫属。而且我百年之后,这大龙首之位,自然也应当属于张兄弟。”

    赵千里有摊手道:“上次张兄弟来小京庄一聚,应当知道老哥是无后人的,也不会有人同张兄弟来争这个大龙首。”

    张雍杰听见这赵千里竟然勾引自己入伙,这如意算盘打的真响亮,不禁哑然失笑,说道:“你咋不上天呢?这天上的月亮,你有这个本事摘下来不?”

    赵千里皱眉道:“张兄弟此话何意?”

    张雍杰冷冷说道:“说个不好听的,当今之世,我大姐杨杉武功天下第一,小子虽然不才,也能充当天下第二,你又有几斤几两?敢来拉我入伙?”

    说完张雍杰运起内力,一掌向那赵千里拍去。张雍杰因为不想跟赵千里这样的人沆瀣一气,所以说话说的狂妄一些,并不代表他真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二。

    那赵千里当即退后三步,只是闪转腾挪,避开张雍杰的掌力,并不还手。

    赵千里嘿嘿笑道:“十年前,老哥亲自发布‘嘉靖英雄榜’,那血饮杨杉当时才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你真以为她有多大能耐,能配称的上天下第一?”

    张雍杰一愣,但并不松懈进攻,连连挥掌,对赵千里发动攻击。

    赵千里虽然在躲闪,但张雍杰拳头到处,均是贴着赵千里的身体而过,往往只差那么一分一豪的距离,便能重重打到赵千里的身上。

    但总是差这么一分一毫,始终不能接触到赵千里的身体。张雍杰知道,偶尔一次两次这般差之毫厘,还可以认为是赵千里运气好。

    但招招如此,那足以说明赵千里武艺超强,绝非泛泛之辈。

    赵千里躲闪都不肯多花力气,只要能达到目的便是。这需要极大的眼神,以及身体的灵活度。这等功夫,若看不出来精妙之处,那也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那赵千里嘿嘿一笑,说道:“张兄弟,老哥能把杨杉吹捧起来,就能亲自将她打落神坛。再过一些时日,老哥亲自去血饮谷会一会这小娃娃,给你证明一下,她只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

    张雍杰连连挥掌,打向赵千里,赵千里又是一阵躲闪,始终不肯还手。

    赵千里又说道:“我瞧你这一手功夫,都比那杨杉耍的厉害些,嘿嘿。天下第一,除了轻功厉害些,还有什么真实的神功?”

    张雍杰被赵千里这话弄的心烦意乱,想来自己和大姐杨杉相识以来,很少见到大姐出手,倒是见过大姐轻功登峰造极。

    难不成大姐这盛名,真的是这青龙会赵千里吹捧出来的?难道大姐真实的武力并不强?张雍杰本来对杨杉的武力值充满信心,但此刻经赵千里这样一说,心中也有些发虚。

    毕竟有‘青龙会’这玩意的存在,这天下,高手说成是庸才,庸才吹捧成英雄也是常有的事情。

    又想到这赵千里武力甚高,还说要去湘西血饮谷找大姐杨杉的麻烦。

    张雍杰根本不能淡定,不行,这赵千里逼死了青雀使和黄鹰使,又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和在小京庄的时候,形同两人,这人绝不是好人。

    自己竟然无意之中,相助这人逃脱大难,当真是该死之极。今天无论如何要亲手将这人制住,重新关进狗笼子里面,以免他出来祸害江湖。

    这时候已到午夜,两人战斗的场地,虽然不能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但灯火星光照到此处,也只能用灰暗来形容。

    张雍杰寻思,这厮不知哪里学了这套身法,躲闪之间还颇为灵敏,必须想个办法将这招破之,才能以雄厚的内力,将赵千里制住。

    王胜这时候正带着十几位兄弟巡逻,瞧见这边有打斗之声,当即打着火把过来查看。

    赵千里嘿嘿一笑,说道:“张兄弟,你对老哥有再造之恩,老哥曾经发誓,将来为敌之时,老哥一定做到三次不还手,算作报答。今天算是第一次,咱们来日再会。”

    说完赵千里终身一跃,向围山外的悬崖峭壁跃下去。张雍杰大惊,这围山的悬崖峭壁甚高,连自己都必须借助凹凸之处,在大白天才敢跳下去,这厮竟然在黑夜纵身一跳。

    如果不是故意找死,那就是故意在自己面前炫技。张雍杰大怒,朝着山下喝道:“狗贼,有种你就三十次不还手。”

    那赵千里哈哈一笑,向上面喊话说道:“张兄弟你可真调皮,如果不是敌人,咱们兄弟之间,经常讲些段子笑话,想来生活也会过的很开心呢。”

    王胜赶来,叫骂道:“这老东西是谁啊?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哟。敢跟咱们大哥称兄道弟,还动起手来了,是不是耍长了。”

    张雍杰当下说道:“别骂人,这人还是有点厉害,你等切勿去招惹他。”

    赵千里跑了,张雍杰也并不放在心上。今天这厮只是胜在身体灵活上,要论真功夫,想来自己雄厚内力,也必然不能在他之下。

    借用赵千里的话说,自己能将他从病态之中拉起来,也必然能够亲手再将他按下去。

    这一夜,张雍杰辗转难眠。在他脑海里,有两件事情,让他无法入睡。

    第一件事情就是萧燕到底和青龙会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那会是什么关系?

    听那赵千里的意思,他已然率先逼死了青雀使和黄鹰使。那他岂不是马上就要去逼问李灵和萧燕了?

    如此说来,萧燕岂不是有危险?萧燕这个小姑娘,虽然上次见她施展轻功,想来她也有点武功基础。

    但若萧燕能够挫败赵千里这个老油条,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这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这第二件事情就是赵千里所说,血饮谷杨杉的名声,是他吹捧出来的。大姐杨杉的真实武力,和她的名气远远不配。

    张雍杰在脑海中回想数次与杨杉相遇的情形,不但见到大姐杨杉的绝世轻功,而且那日在长江之中,大姐欲要杀自己的时候,只是轻轻朝水中一拍,便有江水冲天而上,落到船头的时候已经成冰块了。

    这等功夫,若没有深厚的内力,岂能做到?更何况据司徒瑾老哥描述,大姐杨杉在襄阳城挫败残阳剑客。

    那大姐的武力必然在残阳剑客之上,难不成这残阳剑客也是浪得虚名之辈?

    左思右想,张雍杰觉得大姐杨杉绝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收拾赵千里肯定是搓搓有余。

    但转念想到青龙会说书人那张能够颠倒黑白的嘴,张雍杰还是影影约约有些担忧。

    不管是从萧燕妹子这边来说,还是从大姐杨杉的角度来说。这赵千里本是笼子里的一条狗,是自己亲手将他放出来的,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亲手将这人制住,以免他危害江湖。

    想到这里,张雍杰下定决心,天一亮,便出去寻找赵千里,与他一决雌雄。

第164章:高谈阔论

    次日清晨,张雍杰被一阵嘈杂之音吵醒,王胜来报,史云山又率领人马进行攻山了。

    张雍杰连忙奔将出营帐,站在围山上看明阳宫的情形。却见史云山带着三四十余人扔着绳索,爬入明阳宫内。

    赵千里似乎要故意显示他的能耐,所以他放着绳索不用,直接沿着陡峭的悬崖一路攀沿而上,最终再潇洒的落到明阳宫内部的广场上。

    张雍杰顺眼望去,心知这赵千里此刻已然和史云山他们走到一起了。有赵千里这个高手在,如此今日这天海仙教恐怕凶多吉少了。

    张雍杰担忧萧燕的安危,毕竟从赵千里的语气可以判断,他今天肯定是要找萧燕的麻烦。

    事情到了这里,张雍杰万难袖手旁观。当即命令杨旗,赵开等人做好防守,有事直接火流星传讯,自己则快步来到明阳宫广场上。

    赵千里见张雍杰亦来到此地,嘿嘿一笑,说道:“老弟,你来了。”

    张雍杰知道这赵千里要找萧燕妹子的麻烦,心情烦躁,随口喝道:“谁是你老弟?请叫我张大爷。”

    张雍杰言语甚为粗鲁,赵千里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叫道:“好的,张大爷。”

    史云山此刻喝道:“妖教鼠辈,请全部来广场受死,都到这时候了,还有必要躲躲藏藏的吗?”

    沙通天这时候出现在辽宗殿的二层楼阁上,扫视下面的来人,正待出言斥责一番,却看见赵千里也在广场上面。

    他二人自然是相识,沙通天悠悠道:“今天是什么风,把青龙会的大龙首也吹来了?”

    赵千里虽然行事也不太高调,但肯定又不同于上位那般躲躲藏藏,所以江湖上还是有很多人认识赵千里。

    几年前,史云山同赵千里有过几面之缘,只知道这个说书人武功甚高,爱搞点拉帮结派的小动作。

    所以此次赵千里前来,相约一同进攻明阳宫,史云山也一口应允。

    但他们只是认识或者听说过赵千里这个人,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青龙会的大龙首。

    因为青龙会成立的那时候,赵千里的武功并不突出,为了在混乱的江湖中自保,他们选择将青龙会影藏在暗中,弄成了一个秘密组织。

    后来,随着赵千里的武功增强,连三突破玄关,挤入天下高手之列。但青龙会的制度已经健全,再加上赵千里认为与其锋芒毕露,不如选择闷声发大财。

    所以青龙会这个组织,一直以来都是低调的,这才导致江湖上知道这个组织存在的人很少。

    此刻听见沙通天称呼赵千里为大龙首,纷纷惊讶,难不成这人也是青龙会的?

    此刻虽然表面上,是洛阳李家与天海仙教作战,但就算是个瞎子,也能听人说起飘散在辽宗殿顶端的青龙会大旗。也知道青龙会是在为天海仙教站台。

    今日来到广场上的洛阳李家一方,全都是好手中的好手,精英中的精英。甚至连华山派都派出了孙冲,钱扬为代表的五六位高手。

    他们都知道这赵千里武功很强,要不是前几年这赵千里悄无声息的消失了,那江湖上就不是玄空残阳湘西女三鼎甲了,而应该妥妥的说成四大高手。

    当赵千里来寻找史云山的时候,史云山等人都是很高兴。毕竟经过这几天的准备,力量重新聚集,大大增强。再加上赵千里前来助拳,天海仙教岂能有不灭亡的道理?

    但沙通天这一称呼,却把史云山等一众高手弄的有点心虚了。如果这赵千里是青龙会的大龙首,那不是转眼间不但少了个强援,反而多了一个敌人?

    史云山等人并不知道赵千里与青龙会的爱恨情仇,所以他们都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准确的说,江湖上极少有人知道青龙会的事情,所以换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站在这种处境下,心中都难免发虚。

    赵千里嘿嘿一笑,拱手道:“沙老哥还记得兄弟这个大龙首?”

    沙通天淡淡道:“虽然你变老了一点,但还是能认出来的。”

    赵千里回望史云山等一众高手迷茫的表情,微微一笑,在广场上来回踱步,半响才说道:“各位英雄切勿担忧,兄弟此番前来,是要讨个公道的。”

    洛阳李家等一众高手不明其意,不知这赵千里要讨个什么公道。但场上有很多人都想到,这赵千里几年前突然消失,里面肯定有鲜为人知的故事。

    史云山尬笑道:“不知赵兄要讨个什么公道?”

    张雍杰知道赵千里又要将昨晚上的话重复一遍,当下抢着说道:“这事我来替他说。”

    赵千里正准备高谈阔论,见张雍杰跳出来抢着说话,这让他心里颇有些不舒服。

    本来依照赵千里的习惯,自己武力大成,在江湖上也能算是一代宗师。宗师正要说话,其他人只有乖乖的听着,哪有说话的余地?

    若换旁人,这赵千里早就一巴掌扇了过去,让这小伙子知道轻重。

    但赵千里对张雍杰的心态,却是说不清道不明。这小伙子说话颇为有趣,性格又比较符合自己的胃口,甚至让自己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更何况这小子武力甚高,天下能与之匹敌的人寥寥可数。更为关键的是这小子还是帮助自己归顺内力的恩人,若没有他,自己此刻还在小京庄玩鸟呢。

    在赵千里的心里,若无这小子的帮助,自己是万难冲破丹田之处的阻碍。若冲不破丹田的阻碍便无法自行疗伤,也就无法冲破丹田之后的两道玄关。

    丹田之后其实有三道玄关,冲破三道玄关,才能恢复昔日的巅峰武力。

    赵千里自行冲破两道之后,自忖江湖之上,已经无人能档,这最后一道玄关,冲破与否,显得毫无意义。所以赵千里便迫不及待的重出江湖,准备快意恩仇一番。

    所以,赵千里对张雍杰的心态,那真的复杂之极。一言以蔽之,不到万不得已,赵千里真心不愿意伤害张雍杰,所以此刻张雍杰要抢着说话,赵千里也只好纵容了。

    张雍杰当下说道:“这不过就是他创建了青龙会,后来这青龙会又被别人夺走了,他当年也身受重伤,差点嗝屁了。现在他运气好,被一个脑壳有包的小伙子帮助了一下,他又活过来了,所以他现在要报仇,这就是他要讨的公道。”

    张雍杰很后悔相助赵千里,所以他言语中自称脑壳有包。赵千里听来也只是轻轻一笑,并不作回应。

    张雍杰又道:“这种被夺家产,后来又复仇的故事,想必大家也听得多吧,没什么稀奇的。”

    张雍杰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场上大多数人都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史云山等一众高手,心中舒缓了一口气,看来这青龙会的大龙首,和如今的青龙会,绝不是一伙的。

    而且听这意思,赵千里此刻不但不是敌人,甚至是有共同利益追求的朋友。

    史云山哈哈笑道:“赵兄真英雄也,夺回丢失的东西,那是天经地义。对于此事,我李家绝无袖手旁观之道理,必然鼎力相助。”

    史云山此言一出,身后的几十位高手也纷纷响应,跟着叫嚷一定要帮助赵千里夺回青龙会。

    在外人看来,此刻的李家,到好像是一群打抱不平之徒,遇到了赵千里这样的不公平的事情,要出手相助一样。

    赵千里却冷笑一声,说道:“尔等有何大才?竟然能够对赵某的事情出手相助?更何况,哪有自己说自己出力是鼎立相助的?”

    鼎力相助这个词语,绝对不是出手帮助的人该说的话。但是不管怎么说,史云山等人话说的相当漂亮。赵千里只需要微微一笑,大家面子上过得去,那便能是朋友。

    但赵千里这人性格乖僻,不喜欢江湖那一套潜规则,所以直接出言打脸。

    赵千里又冷冷道:“尔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照尔等这般说法,将来赵某岂不是还欠尔等一个天大的人情?人情要用命来还?”

    赵千里的意思是,他并不看好这洛阳李家的一众高手,能够对自己重新夺回青龙会大权提供实实在在的帮助。

    但自己重新掌控青龙会,确实板上钉钉的事情。此刻若不加以驳斥,那岂不是将来这群人就可以长个嘴巴到处乱说?

    他们就可以说:“这姓赵的之所以能够重新夺回青龙会,都是在我们李家的帮助之下,他姓赵的又有什么可牛的?”

    假如这些话传入赵千里的耳朵,赵千里发起反击,这群人又可以说:“这姓赵的恩将仇报,当初他夺回青龙会大权,咱们洛阳李家的人都是出过大力的,他姓赵的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还出手攻击。真的是帮人不如帮条狗。”

    赵千里对于这些事情看得比较清楚,江湖上那些巧言令色之辈,不就是这样的吗?

    当然这些只是赵千里的猜测,史云山等人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就不一定了哟,毕竟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也许有,也许没有。

    史云山等人颇有怒气,这赵千里虽然武功高强,但咱们今天到这里的人,都是洛阳李家的精英人物,谁的武功低了?真要惹毛了,咱们三十多人还把这赵千里收拾不了?

    赵千里又道:“今天这事,应该是我赵某帮助洛阳李家攻击天海仙教。如果这层关系搞反了,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张雍杰在一旁,先是听的莫名其妙,直到赵千里这句话说出来,才明白他们是在暗斗什么环节。

    张雍杰冷笑道:“你们真的是虚伪之徒,明明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却非要说自己帮助了对方,难不成将来还想以此作为要挟,向对方讨要回报?”

    赵千里淡淡一笑,说道:“我本没有这个意思,是他李家先喊的大义凛然,我这也只不过是鹦鹉学舌而已。”

    说完,赵千里又一挥袖袍,总结性说道:“这天下的事情,没有一件事是我赵某看不清楚的。所以任何细微的花样,在我赵某面前,都休想得逞。赵某只交真诚的朋友,不交虚伪之徒。”

    赵千里这一席话,惹得场上很多人颇有不快,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赵千里又接着道:“在赵某的这一生当真,只遇见了两人,是真诚的人。”

    场上仍然鸦雀无声,竟然无人来接应赵千里的话语。赵千里回头看着张雍杰,说道:“张兄弟,这时候,你应该问‘哪两位’。”

    张雍杰冷笑一声,接着道:“我为何要问?”

    赵千里道:“只有你问了,我还好接着说是哪两位真诚的人。”

    张雍杰道:“我没有功夫在这里听你高谈阔论,你心里的那两位真诚的人,我也不稀罕认识,如果你有三分自知之明,就应该知道史大爷他们也不想听。”

    那史云山等一众高手,也是站立在旁边,并不插话。不插话的意思,就表示真的不想听赵千里在这大放厥词。

    赵千里却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不想听,我偏要讲给你们听。”

    接着赵千里开始自说自话,史云山等人一来忌惮赵千里武力,二来此刻天海仙教的人马还影藏在暗中,只有一个沙通天优哉游哉的坐在辽宗殿上的阁楼上,这种情况不宜轻举妄动。

    所以,也没有人去阻止赵千里的言语。既然他想说,那就让他说个够。

    只听见赵千里说道:“这第一个真诚的人,便是赵伟,大家都知道吧。”

    赵伟是何人,却没有人知道,谁认识赵伟?

    赵千里看见众人一脸茫然的表情,点头道:“这事怪我,这赵伟当初不肯与我合作,所以我便想尽办法打压他。从来不宣传他的事迹,搞的大家都不认识他。这人有个外号,叫大明白,不知大家都认识否?”

    大明白大侠,经过上次李家一事,在场的李家高手,基本无一不知。张雍杰也是从那时候才认识大明白大侠的,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人名叫赵伟。

    赵千里又回头看着张雍杰,说道:“张兄弟,这第二个真诚的人,那便是你呢。”

    张雍杰一愣,当即喝道:“谁跟你称兄道弟?谁是你兄弟?”

    张雍杰出言驳斥,赵千里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回应。张雍杰皱眉道:“怎么我听这意思,你是在威胁我?若是我不肯跟你合作,你便要来打压我?来,姓赵的,你来打压一下,我看看。”

    赵千里嘿嘿一笑,说道:“张兄弟切莫动怒,咱们是兄弟呢。只要咱们齐心协力,重新夺回这青龙会,其他的事情,咱们哥俩都可以商量。”

    张雍杰大怒,喝道:“切勿多言,我的拳头早已饥渴难耐了,出招吧。”

    赵千里连忙说道:“别别别,张兄弟,实在不行的话,你来当大龙首,老哥给你当副手,这二龙首由老哥来当,也是可以的。”

    张雍杰实在不想听赵千里这等戏谑之言,当即挥起铁拳,向赵千里攻击而去。

    赵千里见状,连忙躲闪。他仍然只是运用躲闪之功夫,并不对张雍杰还手。

    张雍杰昨夜与赵千里已然交手一次,对他这套躲闪的功夫深为佩服。

    但昨夜睡觉之前,张雍杰又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下交手的情节。觉得赵千里这套功夫,虽然精妙,但也绝不是无懈可击。

    张雍杰出手数十招,抢出右手攻击赵千里的头部,左手攻击赵千里的腰部。

    张雍杰心中盘算清楚了,这赵千里势必弯曲身体以作躲闪。但只要自己跟着双手交叉横扫,这赵千里便只剩下后退一条路了。

    但假如赵千里后退闪避,张雍杰也有应对之法,所以他前倾着身体,只要赵千里后退躲闪,张雍杰便要做鱼跃冲顶之势,直接用双掌拍打赵千里的胸部。

    如此三面封死赵千里的退路,无论如何他是抵挡不住自己这一重击。

    赵千里却并不按照张雍杰预想的套路来,只见赵千里右手抓住张雍杰的右手,回旋身体,跟着左肘回击到张雍杰的腹部。

    一招漂亮的‘蝴蝶肘’,将张雍杰击退三步,并将张雍杰的封堵招数破之。

    张雍杰完全没有考虑到赵千里会出手还击,毕竟这赵千里先前名言三次过招,绝不还手。

    所以张雍杰攻击的时候,只考虑到如何一击将这赵千里制住,是以内力几乎全部集于双掌,并未留有内力在服部作防守。

    赵千里这一招‘蝴蝶肘’打击于张雍杰腹部,让他一时之间喘不过气来。

    赵千里并未对自己的食言感到不好意思,只是笑道:“张兄弟内力太强,方才老哥被迫还击,可不好意思了。哈哈,不过张兄弟放心,老哥答应你三次不还手,将来肯定就还有两次不会还手的。”

    张雍杰揉了揉肚子,喝道:“狗贼,你这不是扯淡吗?凡是抵挡的过,就不还手,抵挡不过照样就照样反击,将不还手的次数往后推,你这算盘打的真响亮。”

    场上众人见此情况,都知道这什么三次不还手,只不过是一句戏言而已。很多人都发出了轻轻的嘲笑之声,他们嘲笑张雍杰太过年轻,竟然将这种鬼话也放在心上。

    赵千里却开始正经起来,说道:“张兄弟,老哥知道你喜欢行侠仗义,看见不公平的事情,不去插一脚,心里便不痛快。”

    赵千里又道:“咱们青龙会从前是以闷声发大财为目的,往后你做了青龙会大龙首,咱们青龙会也可以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行侠仗义的组织,这些事情都不难。”

    赵千里又开始得意起来,说道:“咱们哥俩联手,将这光怪陆离的江湖搅个天翻地覆,岂不快哉?”

    赵千里的一席语言,场上并无人回应,真的是尴尬至极。

    当年某教前任教主到少林寺指点江山一番,说天下有三个半人是他佩服的,三个半人是他不佩服的。当时还有少林方丈,各大剑派掌门替这个教主进行捧哏。

    而眼下很显然,赵千里却没有这个待遇。除了张雍杰偶尔搭言一两句,赵千里简直可以用自说自话来形容了。

    但是赵千里也不太在意这些细节,没有人捧哏,他就自说自话好了,反正只要把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就可以了。

    只见赵千里又说道:“不过这行侠仗义的方式,老哥以为该修改修改了。”

    张雍杰不但不问如何修改,反而在旁边找了个石凳子,坐起来了。

    张雍杰抬头看见沙通天此刻正在坐在辽宗殿二楼的栏杆上,身边还摆着一壶酒水,正剥着花生边吃边瞧热闹。

    张雍杰见状喊道:“沙老哥,来,给我也整点酒水,花生过来。”

    赵千里此刻的脸色变的阴暗之极,显然他对张雍杰的举动极为不满意,心态已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但只是一瞬间之后,赵千里变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显得云淡风轻的样子。

    张雍杰的话语,沙通天并不依言照办,毕竟他对这青龙会昔日的大龙首,赵千里的武力还是比较忌惮的。

    另外这张雍杰也多次在各位英雄面前直言不耻于和自己为伍,沙通天当下一摊手,说道:“老夫不敢与张少侠称兄道弟,恕不招待。”

    赵千里这时候望着沙通天,说道:“沙老哥,眼下兄弟重出江湖,你打算跟着我干,还是跟着上位干?”

    赵千里已然开始明目张胆的拉人头了,沙通天嘿嘿一笑,说道:“你懂的。”

    赵千里会心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叠了一个方包,朝沙通天扔去。

    沙通天打开一看,这银票的数目绝不算低,又听赵千里说道:“兄弟出手,应当比那‘上位’大方些吧?这一万两只是见面礼,大礼还在后面。”

    沙通天翻身飘然落地,来到赵千里的身前,淡淡的说道:“其实钱不钱的无所谓,老哥主要是跟赵兄弟谈的来些。”

    场上众人大惊,这赵千里居然只用区区万两白银,就将这沙通天收买了?沙通天就这样轻易的背叛了青龙会上位?

    张雍杰顿感不可理喻,但心中一想,是了这沙通天年龄大了,没有争霸江湖的野心,只爱贪图享乐,说白了就是爱钱。

    史云山等人互相对望,也觉得惊讶,他们都没有想过这沙通天居然轻易的就被收买了。

    史云山想到,看来还是曾经的老大,青龙会的大龙首,对沙通天更为了解,一出手便击中沙通天的要害。

    史云山当下跨出一步,说道:“沙前辈,咱们李大哥向来也是爱交朋友。如果能交到沙老前辈这样的朋友,想必李大哥会很高兴的。”

    华山钱扬甚至走出阵营,来到沙通天附近,笑道:“是啊,想必李大爷能够给你的,可远远比这姓赵的要多的多。”

    看来史云山这一方看见这种情形,也忍不住出来对沙通天进行勾引一番。

    赵千里微微一笑,说道:“钱兄弟虽然姓钱,可在我看来却是缺钱的很呢。你是觉得我不敢杀人否?竟然当着我的面来挖墙脚?”

    赵千里这番话语,显然已经是很不客气,很明显的暗示了洛阳李家的人马如若再勾引,那他便要大开杀戒了。

    华山钱扬当然听得出来赵千里的言外之意,哼了一声,当即又退回了史云山的队伍里面。

    赵千里回首望着史云山,拱手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史帮主,咱们各干各的,就请自便吧。”

    赵千里这话的意思是,眼下他虽然来到明阳宫的广场上,但是自有要事,示意和史云山等人互不干涉。

    但史云山考虑到这赵千里和张雍杰两大高手在一旁,说不定自己进攻明阳宫,这两人突然又生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干涉,那就脑壳疼了。

    还不如等这赵千里和张雍杰两人走了再作打算。想到这里,史云山微微一笑,说道:“好,咱们各干各的,互不干涉。李家的兄弟们,原地坐下休息,晒太阳。”

    史云山这动作,无疑是表明,只要赵千里和张雍杰两人还在这明阳宫,那他史云山就绝对不会轻举妄动。若是赵千里和张雍杰想要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赵千里的本意是让史云山自行对明阳宫发动攻击,去搜宫打人,却没有想到这群人反而坐下来了。但先前言明互不干涉,也只能轻轻一笑,不作理会。

第165章:各怀心思

    张雍杰见这赵千里向自己走来,心知这赵千里又要对自己说些乱起八糟的语言。张雍杰本不想听,但这赵千里又非要说。

    这赵千里转眼之间,拉拢了沙通天。很显然这沙通天知道上位到底是谁,只需要稍后询问便是,所以赵千里也并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很显然,赵千里眼下对说服拉拢张雍杰这事比较感兴趣。

    赵千里说道:“张兄弟可知道这世上,如何行侠仗义,才能获得最大的回报吗?”

    张雍杰心里却在想,这萧燕妹子到底是不是青龙会的人,又到底是不是青龙会的上位?

    如果这萧燕妹子当真和青龙会有关系,很显然这赵千里肯定要找萧燕妹子的麻烦,这是张雍杰万万不能接受的。

    想起赵千里明言,他直接解决掉了青雀使与黄鹰使,这人武力甚强,又好杀伐。不如趁此机会,将这赵千里勾引离开,离这座宫殿越远越好,这样他就不能伤害萧燕妹子了。

    不,这人只要活着,他随时都可能找萧燕的麻烦。这人武艺甚高,自己如果当真能将这人除去,那自己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眼下史云山等人还在一旁坐起,天海仙教诸多高手还影藏在暗中。假如在此地动手,就算除去了赵千里,自己肯定也会受伤不浅,那时候别人就可以渔翁得利,对自己下手了。

    想到这里,张雍杰已有将赵千里勾引到外面,找个没人的地方在动手的想法。

    张雍杰站起身来,说道:“行侠仗义还要讲究回报?我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可谈的,小爷饿了,出去找吃的了,不陪你玩了。”

    说着张雍杰负手朝着宫门外方向走去,张雍杰知道,这话到嘴边,便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自己此刻离去,赵千里必然跟随,试图说服自己。

    赵千里果然存此想法,一路跟着张雍杰,而那沙通天此刻已然决定追随赵千里这个大龙首,所以他也是跟在后面。

    张雍杰飘然下了明阳宫,回头瞧见赵千里,沙通天已然跟随,心知赵千里已然上套。他既然怀有勾引赵千里的心态,那自然就不能走太快。

    张雍杰一放缓脚步,那赵千里便跟着上前,说道:“行侠仗义,当然分好几种类型,张兄弟年纪还小,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张雍杰不予理睬,但也故意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漫步而行。

    赵千里继续哔哔道:“我给张兄弟举个例子,就可以说明这个问题。假如一个瞎子,在路上行走,而前面是一条河,张兄弟若是见到了,该如何处理?”

    张雍杰边走边道:“自然是出言提醒,难道还有第二种做法?”

    赵千里嘿嘿一笑,又向沙通天问道:“老沙,假如你要行侠仗义,此刻你应该怎么办?”

    那沙通天曾经也跟赵千里混过几年,知道自己此刻该怎么回答,当下说道:“既然是瞎子,首先他便瞧不着我的存在。”

    张雍杰问道:“那又如何?”

    沙通天继续道:“如果我立即出言提醒,得到的最多不过一句谢谢。”

    张雍杰天性聪明,沙通天说道这里,张雍杰便已经明白他们的意思。

    张雍杰说道:“你的意思是,让这个瞎子直接掉到河里,有性命之忧的时候,你再出手相助?从此你便是他的救命恩人?对他恩同再造?”

    沙通天微微一笑,说道:“张少侠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赵千里也笑了,甚至还说道:“所以我喜欢同聪明人打交道。只有这样,那瞎子才会尽最大可能的回报他的救命恩人。不过这还没有到达行侠仗义的最高境界。”

    沙通天笑了,拱手道:“还是大龙首技高一筹,兄弟佩服。”

    张雍杰听他二人对答,早已知道赵千里口中行侠仗义的最高境界的真实含义。

    那无非是所,瞎子即使不往河里走,自己也可以勾引着让他往河里走,等到瞎子呼喊救命的时候,自己再以光明伟大正义的英雄身份,出来伸出援手。

    想到这里,张雍杰大怒,喝道:“狗贼,这世界上就是因为有尔等这样的人,才整的乌烟脏气的,你们两个还好意思在这里高谈阔论,大言不惭?”

    赵千里却道:“只有这样操作,你才能拥有侠义之名,成为一代大侠啊?那不然呢?你要学习赵伟那般?做了一辈子好事,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如果是那样,你说你是不傻?”

    张雍杰此刻已然愤怒到极点,这赵千里当真是深谙黑厚学的老油条,只考虑自己的利弊得失,全然不考虑其他人的安危。

    这种人是世界上最大的祸害,张雍杰下定决心,今天必须找个地方,将这狗贼除去。

    此刻已然走到了通往燕云的官道上,距离明阳宫也有十几里了,张雍杰正待动手,却看见官道前方正有四匹快马朝着这边奔来。

    那四匹快马当先两匹,是两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张雍杰认识,这两人正是随时跟随胡部堂大人出入的赵魁,冯晋二位大哥。

    后面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不认识,女的乃是墨香。看这情况,张雍杰已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必当初墨香同另一位妖教教徒化妆成秦非烟姐姐和江枫师兄的模样,混出重重关卡,出去搬救兵去了。而这救兵,自然是胡部堂大人。

    因为当日瓦帮设立了数到路卡,严禁天海妖教教徒出入。但千岛派毕竟属于瓦帮的友军,所以这才化妆成千岛派弟子的样子。

    赵魁,冯晋两名锦衣卫见到张雍杰,当即翻身下马,笑道:“张兄弟,听说你卷入了械斗,部堂大人十分担忧你的安危,此刻见你平安无事,咱们兄弟也十分高兴。”

    张雍杰拱手道:“多谢二位大哥挂怀,小弟虽然力有不逮,无法阻止械斗,但是自保还是搓搓有余。”

    张雍杰晃眼瞧见墨香,当即笑道:“墨香姐姐,你可把我给骗惨了,下次见到你,非要收拾你不可。”

    墨香道:“事情到了那节骨眼上,姐姐也是没有办法的啊,张小姐可别怪姐姐了。”

    张雍杰本想抱怨这墨香的提醒之法太过怪异,但想起身边还有那不认识的天海仙教的陌生男子,怕泄露墨香姐姐有意提醒,而对她不利,所以便打住了。

    原来胡部堂当日头疼的老毛病恢复之后,被一些军国大事缠身,全然忘记了燕云即将发生械斗的事情。

    后来李灵派出人马向部堂大人告急,胡部堂这才想起来还有这等事,当即派出赵魁,冯晋两人前来阻止,逼迫史云山撤退。

    张雍杰心想,假如这李灵对这场战斗十拿九稳,他必然不可能派人向部堂大人求助。

    而官府为了少出人命,必然会派人插手,阻止械斗。这就是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报官。

    很显然普通的地方官是无力插手此事,必须动用锦衣卫来处理。毕竟大明铁律:‘敢杀锦衣卫者,夷三族。’

    燕都虽然近在咫尺,但燕都里面,李灵并未有熟悉的权贵人物,说白了就是没有门路。只好舍近求远,去南京找胡部堂了。

    看来这些江湖人士,不但暗斗博弈,经验是一套一套的,而且他们甚至已经学会利用规则,来为自己谋取好处了。

    张雍杰想起‘金龙密钥’,这玩意重要之极,被自己先前埋在营帐之中,现在也该到了交出来的时候了。当下说道:“赵大哥,冯大哥,你们且随我来。”

    按照常理,张雍杰这一声呼唤,堂堂锦衣卫是绝对不可能跟随张雍杰的步伐前去。张雍杰并未意识到这个语言有疏忽的地方。

    但张雍杰对赵魁和冯晋有救命之恩,赵魁和冯晋当即欣然前往。

    赵千里沙通天两人对望一眼,也觉怪异。张雍杰这小子,年纪轻轻,居然能调动锦衣卫?当下凑个热闹,跟着他们上山瞧瞧。

    冯晋回头过来,对墨香说道:“你二人先行去明阳宫,就说胡部堂手令在此,让大家稍安勿躁。”

    说完冯晋从袖中取出一方玉牌,扔给墨香。墨香和另一位陌生男子当即拿着手牌,连忙赶往明阳宫,片刻时间不敢耽误。

    五人来到围山之上,杨旗,赵开,李得和王胜等和一百多名街溜子也围了过来。

    他们这些街溜子,本来见到锦衣卫的兄弟,就像老鼠见到猫,本应该远远的躲起来。

    不对,这话说的还轻了,他们这些人就算是碰见了捕头,都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更别提锦衣卫了。

    但此刻这两位锦衣卫跟随张雍杰一同上山,那情况自然又不同了。

    赵魁纳闷道:“这里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他们可看着可不像好人。”

    冯晋也跟着道:“看举止神态,倒像是一群偷鸡摸狗之辈。”

    李得连忙反驳道:“二位上差这话可就说错了,咱们从前是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自从遇见了张大哥,便再也没有偷鸡摸狗了。”

    李得便是四赖歹,他做了这两日的军需长官,习惯了指挥调度别人,所以气场也变的颇有不同了。

    王胜连忙说道:“对啊,你们怎么能够说张大哥的兄弟都是偷鸡摸狗之辈?嘿嘿,张大哥你认识吧,就是张雍杰。”说完王胜跑到张雍杰身边,向两名锦衣卫介绍道。

    张雍杰笑道:“这些兄弟,从前也做了些不光彩的事情。但他们有向善之心,欲要从军报国。因此同小弟相约,稍后一同赶往南京从军。”

    赵魁点头道:“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有从军报国之心,理应鼓励。”

    冯晋当即拱手道:“各位兄弟,方才算我兄弟两位失言,在这里给大家陪个不是。”

    能得到锦衣卫兄弟的道歉,可是这一群街溜子做梦也梦不到的事情。他们纷纷觉得跟着张大哥混,就是倍有面子,都大感高兴。

    张雍杰见此情形,豪情顿升,本想立马带着他们到南京参军,杀敌报国。

    但张雍杰回头看了一眼赵千里和沙通天,心想这沙通天虽然好色贪财,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留他在世上也没啥大不了,但是这赵千里却不是个善茬,必须找个地方,将这人处理掉。

    若是让赵魁,冯晋二位大哥出手处理赵千里,张雍杰却拿不准这赵千里是否敢动锦衣卫。假如赵千里连锦衣卫都敢动,那不是害赵,冯两位大哥丢了性命吗?想来想去还是稍后自己处理为好。

    张雍杰说道:“正好,赵大哥,冯大哥。小弟就将这一百多位兄弟托付给二位大哥了,二位大哥安排他们去南京。”

    这事对赵魁冯晋二人来说,简直可以用举手之劳来形容,所以他们欣然应允。

    杨旗,赵开,李得,王胜等人却不干了,王胜代表大家说出了心里话,只见他叫道:“张大哥,你怎么不去?你若是不去,咱们兄弟也都不去了。”

    张雍杰皱眉道:“赵大哥,你看这些人还欠教育。”说完张雍杰又怒道:“什么叫做我不去了,你们也不去?难道你们参军是为我参军的?打倭寇是为我打的?”

    张雍杰这一声怒吼,惹得王胜等人不敢再言语。纷纷一阵沉默,张雍杰又道:“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处理,各位兄弟先走一步,我随后便来。”

    张雍杰这样一说,那些街溜子才纷纷同意,并且千言万语嘱咐张雍杰,说什么张大哥一定要来,切勿当了逃兵。

    赵千里和沙通天在一旁看着,赵千里悠悠的说道:“打倭寇,可是好事情啊。老沙,要不咱们也去南京玩玩?整死两个倭寇,抒发一下心中郁结?”

    沙通天笑道:“如此也是好事,只怕他们瞧不上咱们这两幅老骨头了。”

    赵魁,冯晋听见赵千里和沙通天两个老人如此说话,纷纷回过头来,连妇孺老人都对这倭寇恨之入骨,我大明上下一心,何愁倭寇不灭?

    赵魁笑道:“二位有报国之心,在下感佩。但二位年老体衰,上了战场岂不是叫倭寇笑话我大明朝无人了吗?”

    张雍杰知道这赵千里和沙通天虽然看起来年老,但他们却是身怀武功的江湖草莽。特别是那赵千里,看起来虽然老态龙钟,其实只有四十来岁,正当壮年。

    但张雍杰怀有私下除掉赵千里的心思,所以也不去拆穿他二人,以免多生事端。

    张雍杰当下拉着赵魁,冯晋两人进了营帐,从一处土坑出取出‘金龙密钥’,交给他二人,并且说道:“这个东西如何处理,就由二位大哥做决定了。”

    眼下红衣大炮和相关的弹药已经制作完毕,并且已经拉到东南沿海去了。这‘金龙密钥’自然该带回南京,交给胡部堂。

    赵魁将‘金龙密钥’揣入怀中,确认了张雍杰再无其他事情,便出了营帐,指挥众人收拾工具,让他们立即拔营启程,到了南京,直接报上赵魁的姓名,即可参军入伍。

    冯晋写了一方书折子,盖上了自己的小印,交给王胜,示意沿途若遇官府盘查,便出示这方书折子。

    若不然他们这一百人打着旗子,背着锅灶,向南京进发,外人看来还以为哪里来的一股叛军,极容易造成误会。

    张雍杰从怀里摸出银两,上次胡文彩借给自己的两千两银子,此刻只有一千一百两了。张雍杰拿出一千两,交给李得,充当这一路上的伙食费。

    一切收拾完毕,赵魁,冯晋二位锦衣卫一到,就意味着瓦帮与明阳宫的燕云械斗即将落幕。而眼下这一百多位兄弟的事情也安排好了。

    在张雍杰的心里,眼下只剩下一件事,那便是除去赵千里。

    张雍杰牵了追风马,走下山去,那赵千里和沙通天二人也跟上。

    张雍杰这匹追风马,可是真正的宝马,人高马大。追风马身高八尺,马头站直了,高过张雍杰的身体。很显然赵千里和沙通天都对这匹马感到满意。

    张雍杰回头一笑,说道:“赵老兄,我肯定是不可能做什么青龙会的二龙首,你们两个一边玩去吧,小爷就不奉陪了。”

    张雍杰这话无疑是在勾引赵千里等人尾随,毕竟对二龙首不感兴趣,说不定对大龙首感兴趣呢?

    其实到后来,张雍杰才明白,就算他不说这些低劣的语言伎俩,这赵千里也会尾随的。

    因为赵千里两次与张雍杰交手,甚至这第二次在明阳宫的广场上,逼的赵千里必须还手。从张雍杰的掌力以及拳法的灵敏度便可以判断,这小伙子是个十足的麻烦。

    赵千里最初本来是想拉弄张雍杰,但是到后来知道拉弄无望,甚至张雍杰直接坐起向沙通天讨要花生酒水,全然不把自己的话语当一回事。

    到那个时候,赵千里才明白,这张雍杰必然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必须除去。

    至于青龙会上位?嘿嘿,有了沙通天,不怕找不到那上位,稍后再找上位算账也不迟。

    但找上位算账之前,必须先要找个机会,把张雍杰安排了再说,以免事情凑到一起,乱成一团,多生变化了。

    张雍杰正策马狂奔,赵千里和沙通天二人施展轻功在身后尾随。

    张雍杰回头瞧见这情况,心中还得意,这赵千里果然上套了,必须找个没人的大山深处,将这人除掉。

    张雍杰岂能知道,赵千里其实早已对他动了杀心,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将这小子除掉。

    他们两人真的是各怀心思,都想要找个地方,决一死战。而现在,正在去战场的路上。

第166章:决战时刻

    张雍杰假意勾引赵千里跟随,意在找个地方将赵千里给安排了。所以张雍杰便找了个岔路口,往山间小道上前行,不再在去燕都的大道上奔驰。

    恰好赵千里也是这般想法,也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将张雍杰处理了。见此情况,心中一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姓张的往小路上走,是自己找死,可怪不到自己。

    他们都有除掉对方的心思,但是都不知道对方也有这样的心思。

    张雍杰自师门九大长老用‘传功**’给自己传递雄厚内力以来,面对江湖豪杰,出手几乎不用第二招。比如在长安力挫扶桑高手服部千斤等等。

    虽然张雍杰也曾败于大明白大侠这样的以击技见长的武学高手,但若真当拼命,以内力决战,大明白大侠这样的武学高手,也必然会败在张雍杰手上。

    所以,张雍杰自忖,当今天下,几乎无人是自己的对手。就算赵千里内力雄厚,不可小觑。但再强能强到哪里去?自己也绝不可能收拾不了他。

    赵千里内力甚强,当年巅峰之时,更是可以挡住玄空和残阳联手一击。虽然此刻还有最后一处大穴未能冲破,没有重回巅峰时刻。

    但他也经过张雍杰的传功疗伤,初步得知张雍杰内力深浅,虽然这小子内力甚强,但自己也不是草包,更何况自己还具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击打技巧。

    退一步说,假如他日张雍杰学习了一些精妙的拳法,剑法,枪法等击打技巧,那更为棘手了。所以这一战,打的越早,对自己越有利。

    所以赵千里充满自信和决心,必定能够,也必须要能够,解决掉张雍杰。

    赵千里本无意与张雍杰为敌,甚至还想和张雍杰交个朋友。毕竟这张雍杰对他有再造之恩,赵千里也是一个人,无论多么心狠手辣的人,也必然会有一丝的感情。

    所以赵千里也想回报一下张雍杰,这个对自己有恩的小伙子。试问,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谁人又不想对恩人进行回报?

    无奈,赵千里已然知道自己和张雍杰三观极为不合,自己是一个比较现实的人,而张雍杰充满理想的浪漫主义色彩。这是无法沟通的,注定会成为敌人。

    赵千里寻思,这小子年少轻狂,个性偏激,又不暗世道,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假如不制住张雍杰,势必将来自己想要有所作为,必然会处处受到这小子的制约。

    张雍杰策马而奔,时而回头看赵千里是否还在跟随。张雍杰心想,自己骑马,捡了个便宜,可以养精蓄锐,以逸待劳。

    而那赵千里全靠双腿,时间一长,必然消耗内力,如此此消彼长,战胜赵千里的把握性更大。

    但若全速狂奔,又怕这赵千里跟不上步伐。所以张雍杰将追风马的速度,维持在一个合理的水平上。

    就这样,张雍杰纵马奔驰在山间小道,已有两三个时辰。前方高山纵横,丛林密布之间,又有一处空地,正是战斗的最佳场所。

    张雍杰策马而往,到达目的地后,当即翻身下马,负手等待赵千里。

    赵千里两个纵步,已然先行飘落在空地上。沙通天却还在后面,看不见身影。也许是他年老体衰,追不上前面两人的速度吧。

    张雍杰笑了,赵千里也笑了。他们笑声随和,假如有外人在场,肯定会认为他们两人是多年不曾相见的故友,才会发出这样爽朗般的笑声。

    旁人绝对想不到,在他们两人这种随和的笑声之下,藏着得却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尖刀。

    张雍杰抬手往周围一指,向赵千里说道:“赵老哥认为此地风景怎么样?”

    赵千里点头道:“此地青山高耸,翠树直立,极目望去,远处山下市集若影若现。若是有人想要隐居,这里既清幽,购买生活物资也方便,是一处极佳的场所。”

    张雍杰微笑道:“只要你喜欢就好,总算相识一场,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将你暴尸荒野,能帮你一次,就能帮你第二次,这里就是我为你挑选的墓地。”

    赵千里闻言吃了一惊,他这一路跟来,本意是想找个地方,将这小子除去,却没有想到这小子居然也是这般想法,所以才尽往小道上走,这可真有意思。

    赵千里又笑了,他显然是把张雍杰的话语,当成一个笑话来听了。

    赵千里正要说话,沙通天已然几个纵步赶上,飘落在空地之上。

    赵千里对沙通天说道:“老沙,这小子带咱们来到这里,竟然要杀我。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沙通天却并没有笑,他说道:“旁人要是说出这种话来,那肯定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张少侠虽然年纪轻轻,但武力却达到了惊人的地步,所以咱们不可嘲笑他不自量力。”

    赵千里看了一眼沙通天,心想这老沙武力甚低,肯定是被张雍杰整怕了的。

    赵千里又看了看张雍杰,疑问道:“恩公,当日你在小京庄相救与老哥,老哥十分感激。但为何今天又想要杀了老哥?”

    赵千里本来要除掉张雍杰,但会为自己留下一个恩将仇报的道德污点,所以这一路上还在思考该如何找个借口,合理的将张雍杰除去。

    但现在张雍杰主动挑衅,反正都是打架,也不用找其他借口了。还不如把自己包装成受害人,被迫反击自卫。

    这样弑杀恩人的罪名就落不到自己身上,将来对旁人也能有所交代。

    赵千里和那种孓然一身,逍遥江湖游的江湖高人不一样。赵千里对权力有极度的渴望性,所以他能够顾忌到自己的形象的时候,就尽量顾忌到自己的形象。

    几百年前,大宋时期,一位姓黄的江湖高人,就是以一己好恶断江湖,从来不在乎别人对他说些什么,所以当时的人称呼他为邪人。

    这位姓黄的邪人,在当时还收获了不少青年侠客的崇拜,认为这是至情至性之人。

    但赵千里对这个姓黄的邪人评价却不高,因为这天下哪里有人喜欢独处啊?喜欢独处的人,不外乎是别人不喜欢跟他打交道,他被迫独处而已。

    但为了表现出江湖高人的风度,所以假装说自己喜欢闲云野鹤惯了。

    在赵千里眼里,这个姓黄的邪人,不过是没有本事去控制别人,没有本事去征服别人为自己服务罢了。

    在赵千里这种深谙人性,深谙为人处世之道的黑厚学老油条眼中,他必须尽可能的把自己包装成光明伟大正义的形象。

    这样才能不断的征服人心,慢慢的才会有一大批人聚集在自己的身边,用他们一辈子幸幸苦苦的努力,换取自己的人生巅峰。

    所以赵千里现在没有必要说出:“姓张的,老子现在也想收拾你。”这种真心话。

    这样说虽然可以表现出自己很潇洒很厉害,不受别人威胁的样子,甚至能占据语言的高点,表现出打嘴炮高手的气场。

    但除此之外,却没有更多的实质性的好处,反而落下一个弑杀恩人的罪名。

    赵千里知道,沙通天以及世人,虽然口中不会说自己弑杀恩人,但是他们在心中必然会把这件事记住的,以此来防备自己。

    所以赵千里这时候用比较疑问的口吻,应对着张雍杰的话语,并不暴露出自己的真心想法。

    张雍杰冷笑一声,说道:“当初在小京庄,我帮助你打通穴脉,本意是让你不再受病痛的折磨。却不曾想,你现在恢复了一些武功,却想到江湖上纵横一番。”

    赵千里摊手道:“老哥到江湖上纵横一番,去追求自己的理想,有何不可?”

    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理想的权利,旁人无权干涉,赵千里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他又不是长的丑,他凭什么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思生活?

    张雍杰却不卖账,怒道:“你这种人思想有问题,考虑问题只为自己,全然不顾及别人的利益。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所以,我必杀你。”

    赵千里连连摇头,沮丧道:“老哥真心把你当朋友,却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看待老哥的。老哥只不过是教你如何为人处世,想让你过的好一点而已。却没有想到,你不但不理解老哥的苦心,反而要杀了老哥?”

    沙通天在一旁看着赵千里的表演,表面虽然不动声色,内心却叫骂道:“没想到这小赵几年前遭过一次,却仍然不改本性。”

    沙通天认为,自古过分谦虚,就显得虚伪。这小赵如果没有除掉张雍杰的心思,何必要这般追赶张雍杰?退一万步来说,假如他不想除掉张雍杰,现在张雍杰出言要杀他,他可以立即拔腿就跑啊?

    但沙通天此刻是跟赵千里一伙的,也无法出言讽刺。相反,沙通天这一路跟随而来,却有自己的考虑。

    沙通天脑海激荡出几种方案,来应对眼下局面,转念之间,便有了主意。

    只见沙通天挺身而出,对张雍杰喝道:“姓张的,你要想自持武力,伤害大龙首,我沙通天第一个不允许。虽然你武力甚强,老夫也不怕你。”

    张雍杰还未搭话,这沙通天已然抢身来攻。张雍杰连忙闪避,只要沙通天招数当中露出半点破绽,张雍杰一掌便能将沙通天震死。

    但沙通天此刻却像是疯了一样,使出罕见的快招,连连向张雍杰攻来。

    张雍杰自从认识沙通天以来,这沙通天还是第一次敢同自己交手。

    之前相遇次数虽然多,但最多也就比试过轻功,这种直接挥拳上场的行为,却是第一次。

    转眼间,张雍杰已然挨了沙通天三掌,但却让张雍杰很是迷茫。

    这沙通天出掌为何全然没有内力?方才狂奔之时,沙通天仍然能够施展‘追风逐月’的轻功身法,你要说沙通天没有内力?谁会相信呢?

    沙通天为何不用内力攻击自己?张雍杰判断,此事必然不简单,这沙通天必然有阴谋。

    但这交战的刹那之间,张雍杰哪有闲情逸致去思考沙通天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当即一掌平推,向沙通天的胸部推去。

    张雍杰这一掌,并未多用内力,毕竟强敌在旁,不敢大意,所以这一掌力道并不大。

    那沙通天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口吐鲜血,向后飘落在地,看起来像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张雍杰觉得自己这一掌,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道,这沙通天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但张雍杰已然活动胫骨,血流加速,好斗之心大起,也没有心思去了解沙通天在想什么,张雍杰当即挥舞双拳向赵千里攻去。

    赵千里早已催动内力,游走全身,使四肢达到更加协调的战斗状态,就等张雍杰挥拳攻来。

    要论击技技术,自然是赵千里这个老油条更为过硬一些,两人一交手,便如狂风肆虐,一阵风驰电掣。

    张雍杰早已经知道自己的短板所在,所以他尽力避免花哨的打斗动作。一方面连连催动掌力,向赵千里的胸口打去。

    另一方面,张雍杰脚下也贯有一小部分内力,随时施展‘幻影两千’的轻功身法,无论赵千里是侧身闪避还是撤退闪避,均要紧追不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赵千里上午在明阳宫被逼还手,现在也无法来讲什么君子一诺千金,三次不还手的事情了。所以他不再一味躲闪,而是静待张雍杰招数漏洞,伺机反扑。

    此刻见张雍杰双掌始终纠缠着自己的胸部,胸部之内,是人体重要器官,岂能让他打这一掌?

    赵千里躲闪数招,当即暗运劲力,向前推一掌,与张雍杰来个硬碰硬。

    这是两大高手第一次硬碰硬,只听见碰的一声,两人双双被迫击退五六步,打了个旗鼓相当,均暗自佩服对方的内力雄厚。

    沙通天在一旁见状,作挣扎状态,想要站起来,加入到战团之中,却始终起不来。

    那一刹那,张雍杰突然明白沙通天为何如此了。想来沙通天知道自己和赵千里内力不相伯仲,这沙通天在这个战斗关头,想要影藏实力,坐山观虎斗。

    待自己和赵千里两败俱伤之时,这沙通天再出来收拾残局。

    好家伙,这沙通天的算盘打的真响亮。不对,张雍杰寻思,这沙通天若是想影藏实力,他骗的过赵千里,但怎么可能骗过自己?

    难道自己出掌的力道,轻重之间还没有数吗?方才那一掌,怎么可能将沙通天打伤?

    正思考之际,赵千里已然出招来攻。张雍杰不及细想,反正这沙通天不是站在赵千里这一边的,至少不是真心追随,至于他到底有什么想法,拭目以待便是了。

    张雍杰随意在地上踢出一颗小碎石,向赵千里脑袋砸去。跟着运起排山蹈海的掌力,再一次向赵千里推去。而这一掌,张雍杰显然已经用上了全力。

    毕竟要论打斗技巧,张雍杰并不熟练,张雍杰有的只是雄厚的内力。所以张雍杰知道,这越往后,打斗的越久,自己越吃亏。

    所以张雍杰只能速战速决,不作长久之计。当下这一掌使出了全力,甚至是潜力,相信这一掌,已然是张雍杰在集怒气,内力,意志等方方面面的超常发挥。

    如果这一掌都不能将赵千里制住,张雍杰就知道自己不是赵千里的对手了,到那时候,就应该思考退路,徐图大计了。

    赵千里自从张雍杰相助,解除了丹田之处的制约之后,当即花费了七天时间,自行冲破两处大穴,便迫不及待的重返江湖。

    他先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查找到青龙会青雀使和黄鹰使的位置,欲从他们口中逼问出上位到底姓甚名谁。

    青龙会甚为神秘,要找到这两位高级使者的具体位置,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换着别人,那是十年八年都未必能找的到。

    而赵千里只花了五天,便轻易的先后将这两人找到,这等能力,连赵千里都忍不住佩服自己,常常半夜从梦中醒来,夸奖自己几句。

    无奈,青雀使和黄鹰使嘴硬,不肯透露上位是谁,赵千里只好将她二人除去。

    后来赵千里又打听到天海仙教和李家正在发生大战,便迫不及待的赶来,看到辽宗殿顶端飘扬着青龙会的那面黑色大旗,赵千里知道自己即将夺回失去的事业。

    所以赵千里踌躇满志,甚至已经规划好了未来。从赵千里自行冲破两处大穴,重出江湖以来,掐指一算,还不到短短十天。

    赵千里能否低档的住张雍杰竭尽全力的这一掌?难道他重出江湖不到十天,就要铩羽而归吗?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场景,难道要在赵千里的身上重演一遍吗?如果那样的话,那赵千里这重出江湖,就像是一个笑话,草草了事。

    赵千里就不信这个邪,他绝不容许自己变成一个笑话,绝不容许自己被天下人耻笑。

    所以赵千里侧头闪过那一枚碎石之后,见到张雍杰这一内力浑厚的双掌向自己推来,不但不闪避,反而运起全身内力于双掌,向张雍杰推去。

    谁胜谁负,成王败寇,就看这一掌了,扯太多把子也没有用。

第167章:遭遇挫折

    张雍杰与赵千里这一对掌,已然是双方竭尽全力的一掌,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未来的一掌。

    如若赵千里胜利,那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深谙人性,精通黑厚学的枭雄。这个枭雄必将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如果张雍杰胜利了,那代表那种急人之急,舍己为人的侠义精神将得到发展。

    黑厚学是讲究趋利避害的学问,这和侠义精神本来就是相反的价值观。

    侠义精神讲究的是维护公平和正义而挺生而出,讲究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问该不该,不问能不能的一种精神。

    这在黑厚学的价值观里来看,侠义精神就是管闲事。正所谓路见不平,这个不平与他有何关系?他要拔刀相助,他算不算管闲事?

    但是中华民族的血液里,从来不缺侠义精神。每当危难关头,从来不缺敢于抛头颅,洒热血勇于牺牲的人。这些人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关键时刻就涌现出来了。

    他们有可能是街头卖猪肉的王麻子,也可能是隔壁玩泥巴的小孩李二狗,甚至是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上的野狗,一旦情况需要,他们都会展现出这样一种精神。

    这是因为我们民族的血液里,基因里就具备侠义的精神,它永远深刻的烙在我们的心里。

    只听见碰的一声,两人已然双掌相对,张雍杰便感觉到赵千里排山蹈海的内力向自己涌来。

    很明显,张雍杰略逊一筹。赵千里才会突破自己的内力防线,才会将他的内力灌入自己的体内。

    手掌,手臂,肩膀。赵千里的内力,虽然不能用势如破竹来形容,但它就像一只军队,艰难的攻克数座城池,已然到达张雍杰的心脉。

    张雍杰败了,一旦内力拼杀,这便是最后的底牌。他虽然知道赵千里内力不弱,但万万不敢相信赵千里的内力强如自己。

    自从上次在秦岭深处鸳鸯洞,张雍杰被天龙法王暗算,囚禁于密室。张雍杰便更加小心谨慎,不让自己再受到别人的暗算。

    但此番对掌,岂能算是暗算?那是败的明明白白的,是公平对弈。

    赵千里的内力强过张雍杰一分,但他也不敢大意,如果不是实力的绝对碾压,谁也不敢说是必胜。毕竟两军交战,即便是稍占优势的一方,也极容易兵败而亡。

    自古以来,官渡大战,赤壁之战,淝水之战等等这些以少胜多的战斗还少了吗?

    那些有明显差距的战斗,都能以少甚多,跟何况此刻这种稍占优势的战斗?

    所以赵千里丝毫不敢托大,他四十多岁,经历过风风雨雨,办事沉稳。所以他步步为营,一步一步的将自己的内力推进至张雍杰的心脉,让张雍杰毫无翻身的余地。

    经过三刻钟的内力激荡,赵千里终于将张雍杰的心脉进行合围。只要他再催动内力,便能一战而下,让张雍杰心脉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坏。

    如果是这样,那从此这个世界上,便没有张雍杰这一号人物了。

    赵千里已然掌握了主动权,已然掌握了对局面的控制权,但是他却内心纠结了。

    毕竟这小子对自己有大恩,自己难道只能将他杀死?赵千里想起那一天,这个失魂落魄的小子,牵着一匹黑马,神出鬼没的来到了小京庄,又莫名其妙的替自己冲破丹田大穴,如果真要杀他那是多么遗憾。

    赵千里内心一阵惋惜,如果真的杀了这小子,也真的是于心不忍。

    赵千里虽然是枭雄,但是毕竟也是一个人。是人就有感情,是人就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做出很多不该做的事情,比如恩将仇报。

    就算别人不说,但凡血液稍微有点热度的,做出这些事,都难免会觉得悔恨,至少会觉得遗憾。

    赵千里的内力已然在张雍杰心脉徘徊数遍,很显然他这一刻犹豫了,他这一刻不忍心杀死张雍杰。

    但是问题必须得到解决,绝不能让这小子从此对自己再有威胁。毕竟这小子内力十分雄厚,岂能小看,岂能放虎归山?

    赵千里思来想去,内力急转而下,进而围攻张雍杰丹田之处。

    行吧,今日就算我赵千里心软,不忍心杀害这小子。就将这姓张的内力直接封死,让他这一辈子再也无法习武。

    这张雍杰失去了内力,再也无法在江湖上有所作为,那就让他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玩一辈子鸟去吧。

    从此以后,互为陌路,互不相欠。

    张雍杰当然能够察觉赵千里的内力举动,当即收缩全部力道于丹田,全力与之相抗。进过一番内力厮杀,张雍杰终于不敌,丹田之处被赵千里全部封死。

    之前丹田就像一个器官,能够源源不断的往外运输真气,而此刻,这丹田之处就像便成了一块石头,藏在自己身上,十分不舒服。

    只要再过片刻,这块石头将彻底变成一坨铁,永远没有融化的可能。到那时候,张雍杰终其一辈子的力量,都绝无可能解除制约,恢复内力。

    换句话说,到那时候,神仙也帮不了张雍杰,从此他将彻底成为废人。

    张雍杰不能明白,明明这赵千里的内力只比自己强一分,但为何他就有那个能力将自己的内力封死?

    但这长达半个小时的内力拼杀,犹如两军对垒,赵千里步步为营,胜的明明白白的。这又岂能置疑?

    就在这一刹那,沙通天突然而动,以非常灵敏的身法腾空而起,跟着一招软铁化钢指袭来。

    沙通天武力虽然远远弱于赵千里与张雍杰两人,所以他一直不动声色,倒在旁边。

    而此刻,赵千里和张雍杰两人均是满头大汗,想必已然进入内力拼杀的关键时刻。而这关键时刻,正是沙通天出击的最佳时机。

    关键时刻,必然全力以赴,所以沙通天这一招是他平生最强的一招,这一招必然要出事。那么沙通天这一招,是指向谁的呢?

    赵千里当然也注意到了沙通天这一举动,他非常愤怒,如果沙通天这一出击,必然要将张雍杰整死。

    赵千里不愿意让张雍杰死亡,只想废除他的内力。如果张雍杰失去内力之后,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平时讲个笑话,取个乐子也是好事。

    当然赵千里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就让张雍杰自身自灭好了。

    赵千里此刻之所以愤怒,是因为自己这个大龙首已然做出决定,并且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沙通天这个老不死的插什么手?

    但当沙通天这一招软铁化钢指劲道一出,赵千里才知道这招竟然是对付自己的。

    赵千里此刻的内力几乎全部攻入张雍杰体内,自己身体内部,几乎毫无防守。毕竟以他对沙通天的了解,他是万万不敢相信沙通天会攻击自己。

    若换旁人,沙通天如此轻易的背叛上位,重新跟随自己,肯定要怀疑沙通天的忠诚度。

    但是赵千里不会,因为沙通天本就是赵千里的人,沙通天本来就跟随赵千里十几年之久。赵千里自信对沙通天了如指掌,更何况这沙通天欠自己一条命。

    而且当初成立青龙会的时候,沙通天就在。这种一起从苦难之中走过来的,感情最为可靠。沙通天见证着青龙会,一步一步的,从无到有,从坏到好。

    在赵千里的心里,自己不过消失了三四年时间,沙通天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别人忠心耿耿?

    这个老头子,只爱钱,贪图享乐,胸无大志又怕死。他没有任何道理为了别人来攻击自己。

    赵千里万万不敢相信这回事,但相不相信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沙通天‘软铁化钢指’的力道确然已经攻入自己的身体。

    赵千里猝不及防,迫不及待的从张雍杰体内抽回内力,但已然晚了一步,沙通天这一招,已然打的赵千里差点灵魂出窍。

    赵千里大怒,竟不顾自己内力严重受伤的情况,当即跟着一掌推向沙通天,重重的打在沙通天的胸膛,内力极速灌入,一战而下,摧毁了沙通天的心脉。

    这一变故来的太快,三人几乎同时倒地。赵千里和沙通天两人狂吐鲜血。

    张雍杰还好,自是丹田已然差不多被封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伤痕,所以张雍杰反倒没有吐血。

    张雍杰踹着大气,浑身酸软无力。只听得赵千里躺在地上,手捂胸口,正在恨恨的看着沙通天。

    赵千里咬牙道:“老沙,你竟然敢背叛我?这是为什么?”

    沙通天心脉被摧毁,死亡已然在转眼之间,此刻处于他的弥留之际。

    沙通天又吐了一口血,吃力道:“为了上位。”

    赵千里睁大了眼睛,怒道:“你跟了我十几年,跟随那上位最多不过三四年时间,你竟然会为了上位而伤害我?”

    很显然,沙通天确实站在了上位这一边,现在看来他之所以很轻易的就‘背叛’上位,来到赵千里的身边,就是要伺机对赵千里下黑手。以防止赵千里去找上位的麻烦。

    赵千里又怒道:“那上位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让你做出这种举动。”

    沙通天笑了,露出满口血牙,显得有点恐怖。只听见沙通天说道:“上位给了我尊严,只有在上位那里,我才活的像一个人。”

    赵千里吼道:“难道我没有给你尊严?当年你被血饮谷追杀,活的像条狗一样,是谁从肖瑶谷主手上救下的你?是谁给你钱用,给你房子住,现在你给我说没有尊严?”

    沙通天摇头道:“那年我是像一条狗,可是来到你这里,仍然是一条狗,甚至连狗都不如,我只不过是你手中的杀人工具而已。”

    赵千里早已不想跟沙通天理论,一无所有之时,谁活的不像一条狗?那时候能活着都不容易,哪里又能在乎活的好不好?

    赵千里心中那股怒气,可以说是恨不得立即将沙通天掌毙。只可惜此刻他受到了很严重的内伤,想要站起身来,均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沙通天又吃力的对张雍杰说道:“张少侠,他日你见到上位,请转告上位,我沙某这辈子没有辜负他的恩情。”

    张雍杰此刻浑身酸麻,毫无半点力气,吃力的问道:“到底谁是上位?”

    沙通天本想说出来,但他看了一眼一旁的赵千里,赵千里也在听。很显然他不愿意向赵千里透露上位是谁。所以面对张雍杰的问话,沙通天摇头道:

    “我不能说,上位这一辈子,活的真的很不容易。他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全是在担惊受怕中,小心维持着。现在他好不容易处理了一些事情,迎来了美好的日子,而小赵却出来了。”

    赵千里重出江湖,必然会对上位造成威胁,这是毫无疑问的,所以沙通天为了报答上位的恩情,才决定相机除掉赵千里。

    张雍杰心想这上位坐拥青龙会这一神秘组织,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他还躲躲藏藏,想来必然是处于深渊里的人,才会这样。

    沙通天长叹一声,说道:“我老了,浑浑噩噩的过了一辈子,也活够了。上位他真的很不容易,老夫实在不忍心看到他过的不好,,,”

    说完这句话,沙通天已然断气,他终于在他人生的最后关头,做了一件他感到自豪的事情,他没有辜负上位。

    赵千里叹息一声,看着张雍杰,说道:“你还能动吗?如果你现在能动,只需一块大石头,就能砸碎我的脑袋。”

    张雍杰努力的挣扎了一下,但提不起力气,浑身酸痛,无法动弹。

    张雍杰又道:“方才你不肯杀我,转而封死我丹田,废掉我的内力。这说明你并非铁石心肠,你为何就不肯做个好人?”

    赵千里指着沙通天的尸体,说道:“这个条狗,当年被血饮派追杀,是我替他受了血饮上代谷主肖瑶三掌,买下他这条狗命。”

    赵千里又道:“你口中引以为傲的大姐杨杉,只不过是肖瑶谷主的徒弟而已,你觉得那三掌是过家家的三巴掌?”

    张雍杰当然能够想象,那三掌一定是非常狠辣的三掌,是用命换来的三掌。

    赵千里又道:“当时我武功低微,肖瑶谷主第一掌便将我打了个半死,而且她还只用了一分力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为了救下这条狗,拼了命的再受两掌。”

    赵千里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肖瑶谷主于心不忍,放了赵千里一命。

    赵千里又道:“在那种情况下,肖瑶谷主要想杀死我,简直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时候我的性命,完全在于她一念之间,你说这算不算挺身而出,算不算行侠仗义?”

    按照赵千里的话来说,当时确实是他拼了命的救下了沙通天。

    赵千里又恨恨道:“我对这条狗,算不算作有救命之恩,对他而言,我算不算一个好人?可是做好人的代价是什么?是他要我死。”

    很显然,方才沙通天那一招‘软铁化钢指’对赵千里已然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这种伤害绝不能用抠痒痒来形容。

    但此时的张雍杰不再那么单纯,问道:“当时你为何要救下沙通天?”

    如果赵千里相救沙通天另有目的,那他这番行为自然不能算作行侠仗义。

    这话显然触碰道赵千里的软肋,赵千里大手一挥,说道:“你别管我是什么目的,总之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这条狗,这条狗却恩将仇报。”

    张雍杰冷笑一声,说道:“他恩将仇报,他是狗。但你却将我打成这个样子,你又算什么?”

    赵千里笑了,说道:“我重出江湖不过短短十天,便在江湖上听到你到处去管烂事的行为,你觉得你能活的长吗?”

    赵千里又道:“你现在虽然动不了,但休息一下,慢慢的便能正常活动,能吃能喝,甚至能听曲看戏,我这辈子肯定是对得起你的。”

    张雍杰无语,这赵千里将自己内力废掉,还说出了一番道理。

    张雍杰吃力的坐了起来,努力的活动了一下筋骨,怒道:“你错了,我之前得罪过那么多人,现在我内力已然失去,你觉得这些仇家会放过我?”

    赵千里此刻其实是最危险的时候,只要张雍杰还能够动,便能找块大石头将他砸死。

    所以他这时候也努力的爬了起来,以显示自己还能动,绝对不是坐以待毙之辈。

    赵千里说道:“方才这姓沙的这一招指力,差点要了老夫的命。趁着我现在还没有力量杀你,你赶紧消失。你只需花四十年的时间,便能解除制约,重新获得内力。如果你想要报仇,那就四十年以后再来吧。”

    张雍杰轻轻摇头,四十年,那是多么长久的时间。人生有多少个四十年?

    张雍杰此刻的心情实在是万念俱灰,之前太过高调,的罪过不少人,更是杀死了青铜道人,现在转眼之间自己成了废人,成为人人喊打喊杀的对象。

    这往后的日子啊,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那是会有多么的艰难。

    赵千里说道:“若不是我太急于求成,未能冲破最后一处大穴,就急着重出江湖,也绝对不会落到被老沙重创的下场。”

    张雍杰当然知道赵千里的意思,他的意思无非是说他如果冲破了最后一处大穴,武力将会比现在更强。

    赵千里又说道:“要不是我一念之仁,不忍心将你杀死,我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这句话确然是一句实话,若不是方才赵千里一念之仁,内力从心脉向下围攻丹田,他也绝对不会承受不住沙通天的攻击。

    张雍杰努力的挣扎站起身来,那赵千里也想努力的站起来,但他受伤的情况不允许他站起来。

    换句话说张雍杰此刻想要除去赵千里,还是比较容易的。

    看着赵千里脸色惨白的神情,张雍杰知道方才沙通天的一掌,已然给赵千里造成了伤害。

    想这赵千里旧伤未复,又填新伤,想必将来即便是能够恢复,武力也必然大打折扣,想要为非作歹,更加不容易了。

    张雍杰叹息一声,说道:“方才你不杀我,我也不杀你,但我真的希望你以后能够做一个能为他人考虑的人,不要那么自私。我始终相信,恶人自有恶人磨的,这江湖,绝对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场所。”

    就在这时候,鲁东铁枪李玉堂已然跳了出来。李玉堂喊道:“姓张的,本以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你就落到这地步了?你忘记了前几天你是怎么对待我的?”

    李玉堂本来一直都在尾随三人脚步,只不过他武功太低,所以一直落后三人太多。

    李玉堂气喘喘的一路狂追,远远见到此处三人倒地的场景,知道出了变故,当下影藏在一边听他二人谈话,当听到张雍杰需要四十年才能恢复内力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

    四十年才能恢复内力,他能不能活四刻钟都是一个问题,何谈四十年?此刻就是他李玉堂报仇的绝佳时机,其容错过?

    此刻见张雍杰已然能够站起身来,李玉堂已经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要报仇。

    张雍杰一听到李玉堂的声音,知道前几日自己废掉李玉堂的内力,让这小子耿耿于怀。

    而这人又是个冷血弑杀之人,首次相见,李玉堂一言不合便杀掉了瓦帮数十人。

    现在这种情况,李玉堂岂能放过自己?

第168章:迷茫南下

    那日在燕云官道上,李玉堂一言不合便出手杀死瓦帮十余人,受到张雍杰的严惩,被张雍杰废掉内力。

    后来李玉堂,遇见赵千里,赵千里替他解除了双肩的制约,恢复了内力。

    李玉堂知道张雍杰的武力甚强,本以为报仇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却没有想到这才过了几天,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这简直是上天相助李玉堂报仇雪耻。

    想到马上就可以报仇,李玉堂高兴极了,当即向前跨越几步,飞枪向张雍杰刺来。

    张雍杰大吃一惊,当即跳跃跨上追风马,极速向南边逃去。他本来浑身酸疼无力,但这档口只有强行忍住疼痛,一跃而上。

    追风马好像也能看到目前的情况比较危急,所以张雍杰刚一跨上,追风马便风驰电掣一般向南狂奔。

    追风马,可是万里挑一的良驹。不但速度极快,而且起步速度也是令人吃惊。只一个瞬间,追风马已然狂奔五六丈,与李玉堂拉开了距离。

    张雍杰此刻失去了内力,正是李玉堂报仇的大好时机。但若此番让他给逃了,天下这么大,要从芸芸众生当中把张雍杰给找出来,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所以李玉堂当即提起一口内力,急速向前追去。必须要抓住机会,把张雍杰挑落马下,才能解心头之恨。

    前方虽然是山路,但幸好山路沿着山巅前行,弯道甚少。若是那种蜿蜒的道路,李玉堂抄近路,便可截住张雍杰。

    狂追片刻,李玉堂已经渐感体力不支,无力追上张雍杰。心中大感遗憾,当即将手中铁枪用力向前投掷出去,企图直接将张雍杰射死。

    此刻张雍杰根本不敢往回看,只顾极速向前奔驰。幸好李玉堂是在体力困乏之极的时候,扔出飞枪。所以铁枪的射程有限,不能给张雍杰造成伤害。

    如果李玉堂在方才第一时间便投掷出铁枪,那也许张雍杰现在已然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看着前方,张雍杰的身影已然变成了一个小点儿,然后消失在丛林深处。李玉堂知道,此刻已然是再也没有办法除掉张雍杰。

    李玉堂一拍大腿,他为失去了这次绝佳的机会而感到愤怒。李玉堂朝着前方喊道:“你现在已经失去了内力,这天下想要你狗命的人多的是,你跑不了的。”

    而这句话隐隐约约被张雍杰听到,这也正是张雍杰所担心的事情。

    李玉堂非常遗憾,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返回方才的战斗场地。

    此刻赵千里正在盘腿而座,看样子正在运功疗伤。本来依照赵千里的习惯,他必然会换一个地方,运功疗伤,以免发生意外。比如李玉堂,回来伤害自己。

    毕竟这李玉堂,只是刚刚投靠自己。沙通天这种老跟班都能背叛自己,更何况李玉堂这种新人呢?但遗憾的是,赵千里此刻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在原地冒险运功疗伤,如此是生是死,但凭天意。

    李玉堂现在就在一旁站着,青龙会上位毕竟是在山虎,而赵千里这个青龙会大龙首,毕竟是前任老大,属于离山虎。

    相信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选择站在上位一边,都极有可能趁机拿掉赵千里的人头,献于上位。

    而李玉堂之所以不这么做,原因有三点。

    首先,李玉堂双肩被张雍杰用强大的内力灌入两处制约,导致他无法施展内力,形同废人。是赵千里替他解除了制约,恢复了内力,换句话说,赵千里对他李玉堂是有恩的。

    其次,一直负责同李玉堂联系的华浓姑娘,已然被赵千里杀死,因此李玉堂同上位断了联系。说个可笑的事情,李玉堂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同上位取得联系。而且,李玉堂根本不知道谁是上位,也不知道上位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最后,李玉堂知道赵千里这个青龙会大龙首,已然策反了一小部分说书人。毕竟他是前任老大。无论如何也会拥有自己的一小部分心腹。李玉堂心想,通过赵千里的力量,同样可以将张雍杰失去内地的消息,传达给说书人,让天下皆知。

    相信很快,这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张雍杰现在如同一个废人。这样的,可以想象张雍杰的日子,必然是生不如死!

    所以综上所述,李玉堂才决定彻底的跟随赵千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玉堂非常自负,喜欢当别人的大哥。

    但他万万不敢在赵千里面前充当大哥,李玉堂这种喜欢当大哥的人,自然也知道他必将是另外一人的小弟。所以他也知道如何才能做好一名小弟,一名让大哥器重的小弟。

    人生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吃着常人不能吃的苦,受着常人不能受的委屈。才能在另外一个地方,意气风发,过着耀武扬威的生活,这本就是一件很公平的事情。

    所以李玉堂,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站着,等候大龙首的吩咐。他相信,只要做好一名小弟该做的事情,那大龙首的这个大哥,自然会满足他的要求。

    所以李玉堂并不与赵千里谈判,因为他知道,赵千里这种人,绝不接受城下之盟。所以此刻要求他,将张雍杰内地被废的消息传达给说书人,无异于找死。

    相信任何一个枭雄,都会假意答应,而事后反悔,甚至除掉曾经要求过他的人。

    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此刻直接将赵千里给杀死。

    却说张雍杰骑着追风马沿着山边的小路一路狂奔,危险暂时已经解除,张雍杰知道自己还活着,但这样的活着,不见得要比死亡好多少。

    但事实已然如此,内力已然被废,除了接受现实,还能怎么办呢?

    天黑的时候,张雍杰已然奔出了大山,来到了一座城镇面前。这座城镇并不陌生,正是来时经过的常山。

    张雍杰看着常山城墙上,沙通天留下的五环相套标志,想起了当初与沙通天比试轻功的往事。五环相套的标志现在还在那里,但是沙通天已然不在了,不仅感叹世事无常。

    张雍杰找了一家客栈,仍然是上次住过的那家客栈,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变化真大啊,当真是沧海桑田。

    现在张雍杰困乏之极,什么事情都不想去思考,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他多么希望,等到第二天醒来,一切又恢复正常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自己仍然是那一个内力深厚的张雍杰。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张雍杰这种想法,无异于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次日的太阳已然升起,尽管张雍杰不愿意醒来,不想面对这种残酷的现实。

    但他已然睡得太久,已经毫无睡意,不得不面对自己已然失去内力的事实。

    张雍杰知道,现在自己是再也没有力量去管这天下的破事。那么自己现在应该做点什么,还能做点什么?

    悲观的情绪已然在张雍杰的全身蔓延开来。张雍杰越想越烦恼,觉得人生已然失去了意义,不知为何而存在。

    不管命运带来什么样的挫折和灾难,生活总得继续下去。

    张雍杰在常山城内购买了一些干粮和水,跨上追风马继续向南前行。

    他也不知道,往南边去,是要做什么?但北方有绍七和黑铁和尚在,他们必然会为青铜道人报仇,去北方,无异于找死。

    张雍杰心中难过极了,他毕竟年轻,还从未遭受过这样大的挫折。

    而且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先前处事很狂,得罪了很多人。其他人就不说了,就说方门主,这个师门长辈,自己也是说得罪便得罪了。

    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将何以自处?也许连师门都不会再庇护自己了吧。

    所以这种打击,对于张雍杰来说,比杀了他还难过。

    但张雍杰并不为过去的狂妄而感到悔恨,因为那时候自己是想要阻止大战的爆发,是想要这个世界少死一点人,张雍杰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李灵和史云山等人,根本就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口水说干,他们也不听,这种情况,只能用强,别无他法。

    虽然现在自己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又怎可后悔?张雍杰扪心自问,如果上天再重新来一次,自己仍然会那样做,绝对不会罔顾道义,趋利避害。

    但张雍杰烦恼的是,为什么赵千里不直接杀掉自己,单单废掉了自己的内力,让自己痛苦的,孤独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时间如流水,一晃已然过去了十天。

    张雍杰漫无目的的向南而走,不知不觉已然到达长江边上,只是不知道此处江段是什么地方。

    张永杰渡过了长江,来到一处小集市,找了一处小酒楼,点了两份炒菜,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不是饭来饿得慌。

    张雍杰一阵询问,向店家打听到,此地名叫凤凰集,属于江西九江境内。

    在这短短十天之内,江湖上的朋友,都已然知道,当今天下发生的两件大事。

    这第一件大事,是江湖上突然高调的窜出了一个叫白龙会的帮派。

    白龙会在常山城举行了盛大的开山立派仪式,并且飞鸽传说江湖各大门派知晓。

    虽然三家四派并未派出任何代表前去观礼,但他们都知道这是赵千里搞的动作。

    很多老一辈的江湖前辈,都认识或者知晓江湖上有赵千里这一号人物,并且他们都知道赵千里的武艺实在不低。

    没错,白龙会正是赵千里搞的动作。与上一次创建青龙会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赵千里选择了高调行事,不再隐藏在暗中。

    赵千里虽然打人的才能很强,但他实在无法查出到底谁是上位。虽然他也多次潜入明阳宫,去寻找李灵和萧燕,欲要让他们逼问上位的消息,但他根本就找不到这两人的藏身之所。

    所以赵千里决定,不再从青龙会内部夺权。直接从最外围的说书人开始,通过不断的拉拢,收买说书人,以此切断青龙会和说书人的联系,从而达到最终瓦解分化青龙会的目的。

    所以这一次,赵千里选择了高调创建白龙会,并且他不再像从前那样霸道。从前说书人的,创造的八成收益,都必须上缴青龙会。而现在,赵千里决定,白龙会只抽取说书人五成收益。

    赵千里相信,在利益的驱使之下,很快这天下的所有说书人,都将归拢在白龙会名下。

    不要问凭什么要收取说书人的血汗钱,没有凭什么,那些说书人不交钱就直接打。

    说白了就是收保护费,这本就是赵千里当年创立青龙会的时候,采取的手段,如今只不过是故伎重施而已。

    所谓保护费,就是保护那些说书人不受别人的欺负。

    当然那些说书人真正遇到危难的时候,碰到赵千里也无法解决的敌人的时候,赵千里当然会撒手不管,甚至助纣为虐。

    更何况,很多时候,说书人所谓的敌人,便是青龙会赵千里的打手。

    一方面赵千里不断的派小弟,前去骚扰打击那些说书人。另外一方面赵千里又装成好人,去替那些说书人摆平危机。

    那些说书人也不傻,都知道这是赵千里搞的把戏,都知道这赵千里是最大的敌人。

    但是他们没有办法,打,打不过赵千里。报官,没有赵千里钱多,也告不赢。只能忍气吞声,花钱消灾。

    当年赵千里正是凭借这样的手段,才迅速成为说书人的龙头,在说书人的这个行业里面脱颖而出,成为大富大贵之人。

    你要说赵千里的后来的成就,是他通过努力得来的,这话也说得通。

    毕竟他当初是通过努力的诈骗,打人,拼杀而得来的。他也是努力的,也是冒了风险的啊,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赵千里将八成保护费,降低到五成保护费。他觉得他已经可以算是开恩了,已经可以算作是对说书人天大的恩赐了。但是他并没有想过,这钱本就不是他该得的。

    也许是他收了十几年的保护费,收上瘾了,收成了习惯了,收成了理所应当了。

    起初他的良心还在不断的问自己,这样做到底该不该。到后来,他连他自己都骗了,他真的相信他给那些说书人提供了保护,他真的相信,如果没有他赵千里,那些说书人就会受到其他人的排挤打击。

    因为他觉得,没有他赵千里存在,还是会有其他的行霸存在,这本来就是几千年来存在的一种现象。

    但是白龙会自从举行了高调的开派仪式之后,倒也再也没有做出什么动作。

    因为赵千里决定徐图大计,这首要的任务便是将自己最后一处穴道打通,彻底成为天下第一。

    毕竟要论拉帮结派,其实赵千里并无多大的真才实学。当年赵千里之所以能够拉帮结派成功,那是因为有一些软骨头的说书人替他出谋划策。

    换句话说,赵千里连最简单的洗脑,这项工作都做不了。赵千里擅长的,不过是以武力镇压而已。

    所以这一次,他决定彻底突破最后一处穴道,恢复往日武学巅峰的状态,再来纵横江湖。

    至于白龙会目前的发展,那就交给下面的人,比如鲁东铁枪李玉堂去搞好了。

    赵千里相信,在铁血手段的镇压之下,李玉堂等人必定会尽心尽力,全力以赴的去搞好事业,搞好白龙会的大业。

    有意思的是,当年赵千里之所以会被助手暗算,正是因为他这种想法。正是因为他习惯了当一个甩手掌柜,想通过别人的努力,来换取自己的人生巅峰。

    但是人都不笨,没有任何人,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劳动成果,平白无故的交给另外一个人。

    所以当年赵千里的助手,虽然表面尽心尽力,服从安排,但内心无时不刻想着要反叛。这才是赵千里上次遭遇挫折,差点丢掉性命的真正原因。

    不知道这一次,赵千里是否会吃一堑长一智,不再重蹈覆辙。

    这十天里,江湖上第二件劲爆的消息是,千岛张少侠失去了内力。

    虽然赵千里掌控的说书人只是极小的一部分,而更多归属于青龙会上位的说书人,极力封锁这条消息。

    但由于消息本身的劲爆性,不可避免的一传十,十传百,任他青龙会再怎么封锁消息。都挡不住滚滚人言洪流。

    换句话说,此刻张永杰失去内力的这件事情,已然天下皆知了。

    洛阳李家与天海仙教的战斗,在锦衣卫的干涉之下,被迫停战。史云山被迫撤退李家的人马,不再围攻明阳宫。

    史云山,李灵等人虽然同张雍杰小有过节,但是他们有正事要干,没有时间故意去找张雍杰的麻烦。

    但是黑铁和尚和绍七,却违背军师李灵不准故意找张雍杰麻烦的命令,毅然南下追踪张雍杰的行踪,势必要将他挫骨扬灰,为昔日的好友青铜道人报仇。

    所谓不准故意找张雍杰的麻烦,这个故意是指如果碰巧碰上了张雍杰,自然可以将他除去。

    如果没有碰上,那就先完成仙教的发展大业为主,没有必要同张雍杰玩儿躲猫猫的游戏,浪费时间。

    而此时此刻,他们已然追踪到了江西九江,距离张雍杰所在的地方已然不远。

    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追到张雍杰附近,黑铁和尚和绍七,显然是将军师李灵安排的正事甩开一边,直接南下找张雍杰寻仇了。

    而张雍杰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此却浑然不知。

第169章:小镇风波

    凤凰集并不大,一条长街几乎没有分叉,小镇上只有七八十户人家,两三百口人,此地百姓非常淳朴,很少有矛盾发生。

    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过着安静而又祥和,平凡而又普通的日子。

    张雍杰正在吃着麻婆豆腐,舌尖的美味并不能让他心情愉快。从巅峰到低谷的这种落差感,本就不是任何东西,能够轻易弥补的。

    举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张雍杰三杯酒水下肚,一番愁苦滋味涌上心头。掐指一算,此刻是六月上旬,自从去年腊月,获得了雄厚的内力,再到前日失去内力,这不过短短半年时间而已。

    这半年时间里,真的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凤凰集上的百姓一如既往的生活,今天原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一天,普通到本来没有人能够记住这一天。

    但今天注定又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天,一个让很多小镇居民难以忘怀的一天。

    两匹快马沿着凤凰集那条长街,快速穿插而过。街道本就狭窄,这两匹快马如此之快的速度穿行而过,难免会磕碰一些小商贩的货物,有些商贩小哥忍不住叫骂,让凤凰集很多百姓驻足观看。

    当这两匹快马在街道上快速穿插而过的时候,张雍杰便看清楚了马上两人的模样。

    张雍杰吃了一惊,惊起一身冷汗,马上那两人正是天海仙教的黑铁和尚和绍七。

    张雍杰知道,自己前一段时间在仙教明阳宫,强行除掉青铜道人。

    当时这黑铁和尚和绍七还站出来相救青铜道人,想必他三人感情深厚,而现在,在这江西九江附近的凤凰集碰见他二人。

    张雍杰不难想象他们此行的目的,那自然是来找自己报仇来了。

    张雍杰知道自己那一匹追风宝马,高大威猛,实在是太过显眼。黑铁和尚绍七经过镇口的时候,一定会看见这匹追风宝马。

    他们一定会在这个镇子上挖地三尺,也要把自己找到。

    张雍杰此刻失去内力,深知若让他二人将自己捉住,绝对不会还有命在。

    果然此刻那黑铁和尚和绍七两人,又骑着快马在街道上来回穿梭。

    显然他们也注意到了那匹追风马,那匹只有千岛张少侠才拥有的追风马。

    街道本为狭窄,他二人这样来回穿梭,引得很多当地百姓甚为不快。

    有些胆大的百姓甚至出言指责,指责他二人耍得没事干。

    只有张雍杰才知道他们二人是在寻找自己,张雍杰当即串入后厨,以找茅房为名,想要寻得后门儿,从后门溜走。

    后门外是一片菜园,种做韭菜,黄莲白等常见的农作物,前方不远的农家大院儿里面,晒着几件普通的衣服。

    张雍杰心想自己这一身衣服也有十几天没有换洗了,而且自己这一套行头,绍七和黑铁和尚均是见过,想来他们很容易将自己从人群当中抓出来。

    因此张雍杰想要去前方农家大院买下这套衣服,但农舍里面没有人,想必主人竟然是去远处的田地里劳作去了。

    张雍杰当即自作主张,将晾衣杆上的衣服取下,换在自己身上。经过这一番装扮,他已经和寻常农家小哥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张雍杰想到,不告而拿视为偷,心中颇为不好意思,当即从身上抽出银票,找了一张十两面额的银票,用小石子压在晾衣架下面。

    张雍杰才稍感心安,毕竟十银子已经不是小数目,无论如何,远远大于这普通衣服的价值。

    张雍杰本要直接逃走,但想到追风宝马,还在镇口,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匹马想办法带走。

    却说绍七和黑铁和尚在凤凰集上挨家挨户的搜查张雍杰的下落,追风宝马在此,他们深信张雍杰就在这镇上,找到这小子,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他们来来回回找了两个时辰,硬是没有把张雍杰给找出来,他们很是纳闷,这小子到底藏在哪里去了。

    黑铁和尚此刻已经失去了耐心,他虽然是一位和尚,佛门中人,但是他却没有普通僧人的那种菩萨心肠,他和绍七对望一眼,已然做了眼神沟通。

    绍七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愤怒的说道:“这狗贼杀害了青铜老兄,万万不能饶他,就算是做出一些非常之事,也是值得的。”

    黑的和尚当即点头,他环视街道,当即飞起一脚,将附近一处饭馆的牌匾,踢落在地,那牌匾又经黑铁和尚两拳,当即粉身碎骨。

    黑铁和尚这一反常的举动,让凤凰集上的百姓大吃一惊,纷纷围拢观看,指指点点。

    那饭店的老板,当即率领三四位小二哥,奔将出来将黑铁和尚围住。

    那饭店老板一把抓住黑铁和尚的衣领,喝道:“哪里来的野和尚,平白无故的,你砸我饭店招牌干嘛?是不是吃饱了撑着,闲得慌。”

    黑铁和尚当即将饭店老板推搡开来,跟着挥动袖袍,将那饭店老板打倒在地。

    那饭店老板不知为何这和尚会突然找自家的麻烦,站起身来又骂倒:“狗和尚,今天你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你休想离开这个凤凰集。”

    旁边也有街坊邻居纷纷向两人出言相询,问他们到底所为何事?黑铁和尚喝道:“既然要找你麻烦,那必然有相应的理由。”

    那饭店老板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人,又和他什么过节呢?当即回口道:“那你这个狗和尚倒是说说,小号到底哪里得罪过你,你要来砸小号门头招牌?”

    小镇上既然出了大事,本地的乡绅王老太爷,杵着拐棍儿,佝偻着身体,在两位年轻的后辈陪同下,也来到了此处。

    王老太爷代表大家发话,说道:“两位壮士高姓大名,不知乃川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两位壮士,竟然让两位壮士做出如此举动。”

    王老太爷口中的乃川,正是饭店老板的名字,饭店老板也姓王,名叫王乃川。

    绍七和黑铁和尚并不回答王老太爷的问话,王老太爷又向王乃川问道:“乃川,你到底怎么得罪了两位壮士,还不赶紧向他们赔罪。”

    王乃川愤怒的说道:“我赔他妈个锤子罪,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两人,何谈什么得罪?”

    王老太爷迷茫的看着黑铁和尚和绍七,要对身旁的后辈说道:“小六,你去九江打两斤好酒,咱们好好的招待一下这两位壮士。”

    那名叫小六的后辈当即领命而去,黑铁和尚和绍七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名唤小六的后辈,确认他并非张雍杰之后,才放他离开。

    大家一阵沉默,突发事件,到现在还不知道原因,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绍七环顾四方,见周围已经涌来了一百多人,弄的街道非常拥挤。

    绍七当即喝道:“不错,咱们此番举动,正是要讨个公道。不过此地狭窄,请所有人移步镇口的广场上,咱们好生说道说道。”

    王乃川本来安排了一些人,去寻找了一些木棍,欲要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两个人。

    但此刻听到绍七这番言语,心想这可奇怪了,今天倒要听听他们到底能说出个什么理由。当即恨恨的呸了一口,率先往镇口的广场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镇口的广场已经汇聚了一百多人。很多妇孺老人,听见这事,也忍不住过来瞧个热闹。

    王乃川毕竟是当事人,率先怒道:“现在你说,我到底哪里得罪过你,你竟然一脚踢坏了我的招牌。”

    王老太爷也跟着道:“是啊,两位壮士,何故要踢坏乃川的招牌呢?这做买卖的啊,门头招牌就如一个人的脸,两位壮士,此番行动无疑是打脸啊。”

    黑铁和尚当即吐纳一口真气,大声说道:“千岛张少侠,佛爷知道你在这里,事到临头,躲躲藏藏又有什么意思,佛爷劝你赶快现身吧。”

    黑铁和尚这一番言语,凤凰集上的百姓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纷纷你看我,我看你,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绍七冷笑道:“各位且听我讲一件事情,你们便心知肚明了。”

    王老太爷拱手道:“壮士请讲。”

    绍七道:“有一位姓张的小子,前一段时间莫名其妙的杀害了我的手足兄弟,当时我们两人万般求情,但这姓张的小子,硬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活生生的将我的兄弟杀死,大家说一说我们该不该报仇。”

    凤凰集上的百姓纷纷感觉莫名其妙,他们不知道这中年书生,为何会突然说出这般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王老太爷点头道:“既有血海深仇,那又岂能不报。不过这和眼下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乃川抱着抄手,说道:“你们两个不是还活在梦里?我姓王,不姓张!你们不去找那姓张的麻烦,反而踢坏我的门头招牌,这又是什么道理?”

    绍七指着身后这匹追风宝马,说道:“这匹宝马,正是那姓张的坐骑,这证明这姓张的必然在此地。”

    王老太爷问道:“那又如何?”

    绍七淡淡说道:“诸位有所不知,这姓张的小子,正是当今天下,鼎鼎有名的千岛张少侠。”

    凤凰集虽然是小地方,但大家均表示对这千岛张少侠,有所耳闻。

    绍七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这人号称千岛张少侠,侠名满天下,必然不肯因为自己而拖累大家,所以,,,”

    王老太爷道:“所以?”

    王乃川问道:“所以?”

    不少百姓问道:“所以?”

    黑铁和尚接口道:“所以佛爷叫大家都到这广场上来,是为了用大家的身家性命,将这姓张的小子逼出来。”

    凤凰街上的百姓,终于听明白了黑铁和尚的话语。他们终于知道这两位壮汉搞出这般动作,到底是为何事?

    这天下还有这等操作?凤凰集上的百姓,一时之间目瞪口呆,被他们两位的脑回路惊掉下巴。

    这两人为了找出张少侠,竟然平白无故的想要伤害百姓,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一时之间,百姓纷纷破口大骂,出言指责这两人脑壳有包,平白无故的来戏耍大家。

    黑铁和尚当起喝道。:“所有人都住口,站在原地不准动,否则佛爷马上就要杀人了。”

    黑铁和尚这声言语,附上了深厚的内力,他说话声音并不大,但在众人的耳朵中,听来却如雷贯耳,振聋发聩。

    在场的所有百姓见状,纷纷觉得这两人并非虚言恐吓。但他们并不太害怕,因为他们万万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纷纷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王老太爷拱手道:“两位壮士且听我一言,你们与那千岛张少侠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与我等百姓又有何干系?两位壮士为何要为难我等?”

    绍七冷笑道:“你们放心,这千岛张少侠,既然号称少侠,必然会出来相见,不会牵连你等,你们只需好好配合咱们兄弟,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王老太爷又问道:“那万一千岛张少侠不在此处,又或者他胆小,未能出来相见,那又如何?”

    绍七摆手道:“追风宝马在此,这人必在此地,如若他胆小,不肯出来相见,那就算你们今天倒霉了,你们死后,请记住是这姓张的小子害死了你们。”

    绍七和黑铁和尚深信张雍杰必在此地,他们也深信方才的对话必然传入张雍杰的耳朵。

    当然,事实也正是如此,张雍杰此刻正藏身于旁边一处农舍的房梁上,将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张雍杰万万没想到,这两位狗贼竟然为了找到自己,牵连这些普通的寻常百姓。听他二人的意思,自己要是再不现身,他们就要屠杀此处上百人的普通百姓。

    张雍杰只恨先前多次放过这两位狗贼,没有将他们两人一起除掉,才导致了今天这种后患。

    黑铁道人和绍七已经将话说得明明白白,张永杰又岂能再不现身?张雍杰虽然知道,这是他二人简单的激将法,但张雍杰又岂能躲藏起来?

    别说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也别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若是此刻自己当真不现身,这黑铁和尚和烧七两人发起狂来,真当杀害了这上百人的普通百姓,自己良心又何安?

    如果真当那样,别说十年啦,就算是十次呼吸的时间,自己也无法安心度过。

    张雍杰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所以他叹息一声,准备现身与这两狗贼相见。

    男子汉大丈夫,大不了一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杰正准备翻身跃下房梁,却听到王老太爷哈哈大笑一声,说道:“二位壮士为何要这样办?这样可是毫无道理的啊。”

    绍七冷笑一声,说道:“道理?你个老不死的跟我讲道理?我手中的拳头就是道理,你要不要试一试?”

    王老太爷说道:“听两位壮士所言,想必是信奉实力为尊咯?只要手中的拳头过硬,那便可以胡作非为了?”

    绍七与黑铁和尚对对望一眼,纷纷冷笑,并不作答,以表默认。

    王老太爷又说道:“有一件事情而位壮士可能还不知道,老朽觉得有必要让二位知晓一下。”

    绍七不耐烦道:“请说。”

    王老太爷道:“二位壮士可能觉得咱们这凤凰集上的百姓,都是待宰的羔羊,所以才说出这么狂妄的话来。”

    绍七睁大着眼睛看着王老太爷,说道:“那不然呢?”

    王老太爷将手中拐棍重重地往地上一杵,说道:“就凭你二人方才的言语,你们休想走出这凤凰集,而且在老朽的眼里,你们二人才是待宰的羔羊,两个傻子,嘿嘿,看来都还没搞清楚眼下的形势。”

    绍七和黑铁和尚万万不料这王老太爷竟然说出这般言语,这个老不死的,这般有持无恐,难道这小镇上有高人存在?

    绍七和黑铁和尚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在场的百姓,见他们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恐半点恐惧之感。

    两人分心中纷纷悬疑,难道这小镇上当真有武学高手的存在?

    绍七尴尬笑道:“咱们兄弟之前所言,只不过是一句戏言,诸位父老乡亲切勿当真。”

    王老太爷冷笑一声:“你们当是一句戏言,我们可当真了,你们必将为你们的狂妄言语付出惨重的代价。”

    绍七心中已经开始有些发麻,难道今天耍横,真的碰上了高人,又要在阴沟头翻船吗?

    如果真的有高人,那么高人在哪里?有多少个高手?他们到底武艺如何?这些都是未知的问题。

    绍七故作镇定说道:“那咱们便依照江湖规矩,单挑两场,谁是大哥?谁是二哥?咱们手低见真章。”

    王老太爷哈哈大笑,更是惹得绍七和黑铁和尚莫名其妙,不知这老头大笑是什么意思?

    王老太爷说道:“谁跟你们讲江湖规矩?方才你们怎么不讲点规矩?老朽纵横江湖六十一岁,还从未见过你们这样的横行霸道之徒,今天你们撞在老朽的手里,算你们命不好。出招吧,你们两人一起出招,若是能够在老朽手上走得过三招,老朽便开恩,留你们一条全尸。”

    王老太爷这番话,让绍七和黑铁和尚感到莫名的恐惧,俗话说艺高人胆大,如果没有过硬的本领,又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且这话说丝毫没有余地,三招之内,不留全尸,这话说得多么狂妄,难道这人是不出世的武学高人?

    凤凰集上的百姓闻言也均是幸灾乐祸,有人说道:“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平白无故的跑在咱们凤凰集上耍横,惹了王老太爷,算是他们上辈子没有做好事,可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看众人情形,绍七和黑铁和尚,当下断定,这个老不死的必然身负绝世内力,不可小看。

    张永杰也正是听了这番言语,才继续躲在一旁,并不现身与黑铁和尚,绍七两人相见。

    张雍杰心想,此时此刻也只有借助这位老前辈的力量打发这两个家伙了。

    绍七见状,给黑铁和尚使了一下眼神,两人当即将内力附于脚下,准备随时随地开溜。

    开溜之前,绍七轻轻平推一掌,打向那王老太爷,却没有想到那王老太爷当即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变故突然发生,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大吃一惊。

    王乃川惊呼:“这两个狗贼竟然杀了王老太爷?他们竟然真的杀了王老太爷?”

    有人道:“是啊,王老太爷当初可是九江论剑排行第三的武学高人,咱们这方圆十几个镇子,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啊。”

    又有人惊呼:“是啊,就算三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加起来都打不赢这王老太爷呀,这两个妖人到底是个什么妖法,将王老太爷害死了。”

    绍七和黑铁和尚见王老太爷之前说的那么有持无恐,都以为这王老太爷是身负绝世内力的武学高人。

    却没有想到他连这普通的一掌都抵挡不住,万万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听旁人如此说话,才知道这王老太爷是小地方的练习武艺之人。

    只不过是能打败方圆十几里无敌手而已,区区方圆十几里岂可和整个江湖相比?

    绍七冷笑道:“本以为是碰见了猛张飞,没想到却是邢道荣。只能说小地方的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口出狂言,只能说自己找死。”

    张雍杰也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局面,本以为王老太爷至少也有两把刷子,打发这绍七和黑铁和尚两人绰绰有余,却没有想到王老太爷竟然血溅当场。

    绍七和黑铁和尚,恼怒王老太爷先前出言恐吓,惹得自己担惊受怕,此刻手的已然见真章。当即无所顾虑,两人大大发泄一番,挥起手中铁掌,打向在场的百姓。

    一时之间,场上局面甚为混乱,发出慌乱的哀嚎,又有五六位百姓死于非命。

    这种局面让张雍杰心如刀绞,他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藏身于此,当即跳下房梁,大声喝道:“狗贼,有事朝我来,莫要迁怒百姓,造成杀孽。”

第170章:瞧他不起

    黑铁和尚和绍七正在凤凰集镇口广场上,对着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耀武扬威,展示能耐。

    张雍杰虽然奔了出来,但他根本无力阻止绍七与黑铁和尚的行动。

    就在这时候,十余匹快马,已然赶到凤凰集。马上一人当先吼道:“胡家门前,休得猖狂!”

    这一声怒吼,附上了深厚的内力,显然另有江湖高手已然赶到凤凰集市。

    张雍杰回头一望,大喜,那前面马上两人,不正是胡文彩,胡文青两兄弟吗?

    不错,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江西胡家,正是坐落于江西九江,长江江段下游的一处小岛上,距离此地不过三四十里地。

    原来,王老太爷口中所言,去九江打两斤好酒招待二位壮士,是一句暗语。

    其本意正是去九江搬救兵,收拾这两位家伙。王老太爷身后的后辈小六,自然能听懂这话的真意。

    所以方才他急急忙忙的赶往九家去寻找胡家高手,这王老太爷虽然功夫并不怎么样,但是为人却豪爽仗义,英雄一世,看不惯那些横行霸道之徒。

    在方圆十里八乡均颇有豪杰名声,并且同江西胡家走得很近。

    从辈分上讲,就连这江西胡家的庄主,胡威扬先生,都是王老太爷的后辈。

    恰好胡文青,胡文彩两兄弟正在九江城内。听到王老太爷出言相邀,当即率领十余位兄弟率先赶来。

    马匹仍然正在疾奔,见绍七和黑铁和尚正在为非作歹,胡文青胡文彩两兄弟当即从马上腾空而起,挥舞双掌向绍七和黑铁和尚打来。

    见到胡家兄弟出现,绍七和黑铁和尚这才反应过来,此地距离江西胡家所在地方甚为很近。

    江西胡家,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武林世家,位列于三家四派之中,那可是不好惹的硬角色。

    但是,绍七和黑铁和尚对江西胡家了解很少。在他们眼里,江西胡家里面,鼎鼎有名的高手当中,也不过是胡威扬先生,和他的同胞兄弟胡飞扬而已。

    他们并不认识胡文青和胡文彩两兄弟,想来必定是胡家里面普通的喽。所以他们也不虚场合,纷纷抬掌,与之相抗。

    但双方这么一交手,绍七和黑铁和尚方才明白,这当先两位,虽然武功稍逊一筹,但也不遑多让,同自己相差不大。

    绍七从袖中取出纸扇,黑铁和尚拿出手中佛珠,两人运起内力兵器,同胡家来人混战一团。

    但他们只交手十余招,绍七和黑铁和尚便难以抵挡。这时他们才发现,眼前的这十余位胡家子弟,武力几乎处于同一水平上,个个都不是平庸之辈。

    如此一来,黑铁和尚和绍七,势单力薄,转眼便有被围歼的风险。

    绍七大惊,知道无法久战,当即挥掌向张雍杰扑来。不管怎样说,先把正事解决了,在伺机逃亡。

    张雍杰此刻已经失去了内力,毫无招架之攻,很轻易便被绍七抓住喉咙。绍七正待一把将张雍杰的脖子捏断,却被胡文彩大声喝住。

    原来方才绍七向张雍杰扑来之时,胡文彩胡文青都看见那人便是张雍杰。纷纷大惊,他们都知道张雍杰内力被废的消息。

    他们也都知道,此时的张雍杰,是万万不能抵挡住绍七的这一招,是以强行喝住绍七。

    转眼之间场上的局面,已然是黑铁和尚和绍七被胡文青胡文彩等胡家子弟,团团包围,而张雍杰又被绍七卡住喉咙。

    而外围的百姓因为有少部分亲人死于方才的混战当中,惨遭横祸所以人声鼎沸,有哭丧的,有骂街的。

    小六当即伏在王老太爷的身旁,大声喝道:“老太爷怎么了?”很显然,小六无法接受王老太爷离世的现实,显得异常悲痛。

    胡文青当即喝道:“请立即放掉张少侠,否则你二人是万万不能站着离开凤凰集。”

    不能站着离开的意思,那自然是只有躺着出去了,但听他意思,如果他们肯放掉人质,那此刻江西胡家也可以放他二人一条生路。

    其余诸多胡家兄弟听见胡文青这般说话,都知道此刻被绍七制住的那名少年,就是大名鼎鼎的千岛张少侠。

    而且他们都知道,这千岛张少侠与胡家大小姐,胡思语姑娘有一段特别的渊源。

    胡思语姑娘,是无论如何不能容许,也不能接受张雍杰丧命于此的局面发生。

    所以他们都明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将张雍杰,从绍七的手中救下来。至于这绍七和黑铁和尚,稍后找个机会再将他们收拾了也不迟。

    胡文青这话的意思,绍七和黑铁和尚当然能够听明白其中深意。那自然是说用千岛张少侠的性命,换取他二人的性命。

    绍七观察眼下局势,知道自己与黑铁和尚是无论如何逃不出这十来位胡家子弟的包围圈。

    绍七又是庆幸又是遗憾。他庆幸的是此刻手中还有张雍杰这副牌可打,导致胡家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如此才有谈判的余地。

    他遗憾的是,方才那一下动作,出手稍微慢了一些。如果方才出手足够快,那既能除掉张雍杰的狗命,又能和黑铁和尚从容地从胡家子弟的包围圈当中离开。

    只可惜那危机关头,出手慢了一些,才导致此刻危机局面。

    绍七心中叹息一声,想不到这张雍杰运气能有这般好,绝境之时又遇生机,又让他逃脱一条狗命,只能另找时机,除去这小子。

    有些百姓也听出了胡文青这话的含义,纷纷喝道:“胡家兄弟万万不能留这两个狗贼在人世间,一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为咱们的王老太爷报仇,为咱们凤凰集上的父老乡亲报仇。”

    凤凰集上的居民,虽然对张雍杰的名声有所耳闻,但毕竟也仅限于有所耳闻而已,并无多么深厚的交情,所以他们可是不愿意放掉这两人来换取张雍杰的性命。

    胡文青抬手示意父老乡亲稍安勿躁。只见他说道:“报仇,那是自然要报仇,只不过不在此刻。各位父老乡亲,若是相信咱们胡家,便听从咱们兄弟的安排,咱们胡家一定给凤凰集上的百姓一个交代。”

    胡文青这话的意思,大家都能听得出来。这无非是说,此刻为了救下张雍杰的性命,只能让他们二人离开。

    至于报仇一事,只能稍后择机再报。所谓交代,那便是承诺,江西胡家一定将这两人灭掉,为凤凰集上的无辜百姓,为王老太爷报仇。

    绍七和黑铁和尚,当然也能够听清楚这一个意思。但那无所谓,只要能够眼下逃脱危险的处境,那便可以将张雍杰这小子放了。

    至于将来的事情,谁都不敢打包票,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呢?

    绍七决定先狡辩两句再说,当即冷笑道:“这姓张的小子,当日在我仙教明阳宫,杀害咱们同胞手足青铜老兄,当时我仙教数十人,一起求情,这小子油盐不进,仍然强行杀害青铜老兄,如此岂能饶他?”

    黑铁和尚也跟着道:“是啊,当日青铜老兄只不过用拂尘拍打了一下两只苍蝇,这狗贼竟然发疯,杀害了青铜老兄,换谁能够想得过?咱们兄弟想要报仇,何错之有?”

    绍七又道:“咱们兄弟想要报仇,本来是天经地义之事,此事与你江西胡家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们江西胡家,以众欺少,持强凌弱?”

    胡文青胡文彩等十余位胡家兄弟,闻言纷纷大怒。这两个狗贼杀害普通无辜百姓,此刻竟然开始讲起道理来了,你说这是不是扯淡的事情?

    胡文青并不想与他二人多做纠缠。当即说道:“咱们没有道理跟你讲,放不放人你自己决定。张少侠虽然与咱们颇有渊源,能够救下他,固然是好。如果救不下他,咱们胡家兄弟立即替他报仇,相信他也能够理解。”

    说直白点儿,胡文青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实在救不下张雍杰,那也无所谓。

    在这种情况下,绍七和黑铁和尚均明白,眼下已经没有多少条件可讲,要么放人离开,要么血战到底。

    绍七点头道:“天下都知道,江西胡家一诺千金,冲着胡家的金面,咱们今天就暂且放了这小子。来日咱们再一较长短。”

    胡文青当即拍板:“大丈夫一言九鼎,若是如此,咱们江西胡家今日绝不找二位麻烦。”

    胡文青说完,大手一挥。胡家兄弟当即留出一道口子,以供绍七和黑铁和尚二人逃跑。

    但他们纷纷都手扣暗器,做发射状态,只要绍七和黑铁和尚,敢违背约定,趁机挟持张雍杰逃跑,或者逃跑之时,强行伤害张雍杰。那胡家兄弟必然数十枚暗器齐发,将他们打成筛子。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就算误杀了张雍杰,也无所谓。

    绍七当即放下张雍杰的脖子,但仍然扣着张雍杰的手臂,同黑铁和尚慢慢往拿到口子处移动。

    当绍七放下张雍杰的脖子之后,张雍杰才能开口说话。只见张永杰冷笑数声,方才说道:“小人物就是小人物,没有一点儿魄力,老子向来是瞧不起这种人。”

    绍七自然能够听出来,张雍杰口中的小人物,自然是指自己与黑铁和尚。

    绍七大怒,说道:“姓张的,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都到这种时刻了,你还敢嘴硬?难道你真是想投胎要赶早吗?”

    张雍杰呸了一声,说道:“当初我除掉青铜老贼的时候,可比今日你们二人的处境,要更加险恶,那时候我是怎么做的,而今天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绍七和黑铁和尚,当然能够知道,那时候张雍杰强行杀掉了青铜道人,而现在自己稍遇危险,便要放掉张雍杰了。

    张雍杰继续说道:“你们两人活得这种人,在世上,真的是丢人现眼,你们怎么好意思还恬不知耻的活在这世界上?我说实话,你二人实在是配不上一个人字。”

    张雍杰这话不但让绍七和黑铁和尚愤怒。也让胡家兄弟和在场的很多百姓,纷纷摸不着头脑。

    这张雍杰身处险境,仍然口出狂言,难道他是真的想死吗?

    对,其实此刻张雍杰确实真的想死,张雍杰为自己的失误而感到愧疚。他觉得自己如果早一点站出来,这王老太爷,和一些百姓,绝对不可能死于非命。

    虽然这作恶的是绍七和黑铁和尚两位狗贼,和他张雍杰并没有什么关系。

    相信任何一个官员断案,都不会认为,是张雍杰躲着不见,害死了王老太爷。

    凶手只能是绍七和黑铁和尚。

    但张雍杰仍然感觉到愧疚,所以他此刻确实想死,但是这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张雍杰知道这二人善于逃跑,而他二人此刻又在此地做下滔天巨案,身负将近十口人命,因此张雍杰并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他们逃跑。

    虽然胡家兄弟已然言明,事后必然追击者二人,为凤凰集的百姓报仇雪恨。

    但未来的事情,谁又能够说得清楚?何况这二人善于逃跑,如若着报仇,一拖再拖,拖到十年八年,拖到猴年马月,岂不是大大的便宜了这两个狗贼?

    还有最后一个原因,那就是张雍杰真心不耻他二人行为,觉得他们根本就不配变一个人,张雍杰打心眼儿里面,看不上他们这种人。

    张雍杰又呸道:“臊皮,黑铁畜生,你二人但凡有一丁点儿血性之气,便痛痛快快的送小爷上路,有脾气就赶紧把小爷弄死。”

    张雍杰这一连串的言语,纯粹是找死,绍七和黑铁和尚听来均是咬牙切齿,均恨不得一把将张雍杰给捏死。

    但是情况不允许啊,当时在明阳宫,张雍杰将要杀害青铜老兄的时候,虽然也有不少仙教同胞武力威胁。

    但那时候,这姓张的当时武力之强,当世少有,当时仙教子弟,出言威胁,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所以他姓张的,可以毫无顾忌。

    但此时此刻,这十余位胡家兄弟,对付自己这两人,那可绰绰有余,绝非虚张声势。

    绍七冷笑道:“姓张的,你是英雄,你厉害。有种你稍后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再来对我们说这番话。”

    绍七的言外之意自然是说,这张雍杰又在装腔作势,他明明知道胡家十余位兄弟在旁,绝对不可能不管他,所以他才故意口出狂言,以展现出他的英雄气概。

    但张雍杰并不是这样想的,张雍杰本想说“一定照办,稍后一定找个机会,独自面对你们两个畜生。”之类的话语,但绍七方才说完那句话之后,便以点住了张雍杰的哑穴,这句话便说不出来了。

    绍七扫视了一下胡家兄弟,问道:“方才约定,还算不算数?”

    胡文青冷笑道:“咱们江西胡家从来都是一言九鼎,自然是算数,请立即放掉张少侠,明天太阳升起之前,咱们胡家绝不找二位麻烦。”

    就在这时候,张雍杰突然挣脱绍七手掌制约,反手啪啪两掌,当即给他绍七和黑铁和尚一人一巴掌。

    绍七一时不察,没能躲过,黑铁和尚去及时的闪避,躲过了这一掌。

    张雍杰此刻内力虽然丢失,这一巴掌也无法对绍七造成什么伤害,但如此场合,如此行为也让绍七大失颜面。

    绍七抬手正要还击,要一掌打得这小子灵魂出窍,但听得旁边胡家兄弟,咳嗽几声,便不敢动手了。

    只听见胡文青冷冷道:“此刻你已放下张少侠,咱们江西胡家只允许你二人逃跑一晚上的时间,你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绍七大怒,本想出手,立即向胡家子弟还击。但见胡家子弟手扣暗器,随时可以发出,只能强行吞下这口气。

    胡家子弟手中的暗器并未发出,这也足以证明他们遵守诺言,并不乘机攻击绍七和黑铁和尚。

    张雍杰心中大急,他很想向大家说明,方才是自己用的挣脱绍七的控制,而不是绍七主动将自己放了的。

    所以大家此刻围攻绍七和黑铁和尚,并不算食言。但张雍杰哑穴被制,这句话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来了。

    更何况按照张雍杰的意思,他是绝对不会再同绍七和黑铁和尚二人,讲什么江湖规矩。

    张雍杰连忙奔到胡文青身前,一阵呀呀言语,向胡文青示意自己哑穴被点,请求他替自己解除穴道。

    绍七和黑铁和尚两人见此情况,知道张雍杰这张嘴,又会乱说一通,怕另生变故,二人当即施展轻功,极速朝远方遁去。

第171章:再求订阅

    绍七和黑铁和尚都是现实性的,他们更加注重眼下的形式,并且按照眼下的局面,做出相应的决断。

    所以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将张雍杰放掉,以换取自己的性命。决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张雍杰是浪漫主义理想性的,他更加讲究道理,原则性。他觉得青铜道人该死,便不顾一切,不考虑任何后果杀掉青铜道人。

    甚至在此刻自己性命堪忧的情况下,均要怂恿胡家兄弟立即对绍七和黑铁和尚发动攻击,讲究有仇马上就要报。

    因为张雍杰觉得绍七和青铜道人在凤凰集上乱杀人,害死了王老太爷和将近十位普通百姓。不说十年报仇不晚,在他的眼里让这两个畜生多活一天,都觉得对邪恶势力又在退让了,心中都很不好受。

    所以张雍杰在能够开口说话的第一时间,连忙向胡家兄弟说道:“诸位胡家大哥,请立即追杀这两位狗贼,为大家报仇。”

    胡文青安慰张雍杰道:“张兄弟放心,在江西这块地方上,他们跑不掉的。既然答应了他们今日不追究,那就多等一天。”

    胡文青这话表示胡家一定会准守承诺,无论如何也要等到明日再对绍七和黑铁和尚进行追击。

    张雍杰心情烦躁,连连摇头,呵斥道:“迂腐!何必要跟这两个畜生讲究江湖规矩?”

    张雍杰这话是直接呵斥胡文青的,但在诸位胡家兄弟的耳中,感觉这话是呵斥胡家,觉得极为不礼貌。

    胡文青和胡文彩两兄弟之前在洛阳李家与张雍杰有同席之友谊,自然不会怪他说话不好听。

    但其他胡家兄弟却未必会对张雍杰有更多的宽容,其中有个叫胡文强的胡家子弟更是出言讽刺。

    只听得胡文强皱眉道:“张少侠怎地说出这般无礼的话?你要是有能耐,你现在去追击那俩人便是。”

    胡文强这话显然直击张雍杰的灵魂,让他直接愣在当场,根本无法回答。

    是啊,有能耐自己去追击黑铁和尚和绍七啊,干嘛要依托胡家的力量?

    张雍杰此刻内力被废,已然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很显然他自己是没有能力去追击黑铁和尚和绍七的,即便是追上了,那也等于是送死。

    对于张雍杰来说,胡文强这话简直伤透了他的灵魂,潜意识是说张雍杰没有本事,就别充当什么英雄。

    很显然胡文青,胡文彩和其他一些胡家兄弟均觉得胡文强这话说的非常过分,纷纷给他示意眼神,让他不可再说出这般无礼的话来。

    但那胡文强却继续说道:“难道我说的不正确吗?这张少侠来到凤凰集,便给凤凰集带来了灾难,王老太爷和一些乡亲均死于非命。”

    胡文强这话虽然没有明说是张雍杰害死了王老太爷等人,但无疑是带节奏,把大家的思维往那上面引。而且他声音说的很大,很显然是给在场的百姓说的。

    胡文青当即黑脸,驳斥道:“小强,你怎地这般说话?你怎么能将王老太爷的死归结在张兄弟身上?”

    胡文强似乎有些激动,说道:“难道不是吗?这姓张的若是不来凤凰集,王老太爷会死吗?”

    胡文强先前还称呼张雍杰为张少侠,而此刻已经称呼为姓张的了,语气已经极为不客气。

    很显然其他胡家兄弟也不认可胡文强这般言语,不知这胡文强为何要出言针对张雍杰。

    张雍杰脑海嗡嗡嗡,一片茫然。是啊,要是自己不来到凤凰集,这凤凰集上的百姓根本就不可能飞来横祸,遭遇不测。

    张雍杰心痛万分,当即向在场所有百姓鞠了一躬,说道:“是啊,我是个丧门星,给大家带来了灾难,大家杀了我,为王老太爷报仇吧。”

    凤凰集的百姓还在为亲人的离世而感到悲痛,听见张雍杰这样说,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搭言。

    王乃川怀着沉重的心情,代表凤凰集的百姓发言。只见王乃川走过来,拍着张雍杰的臂膀,悲伤的说道:“咱们凤凰集虽然是小地方,但也绝对不是不讲理的穷山恶水。此事和小兄弟没有关系,小兄弟不必往身上拦责任。”

    王乃川这话,胡文强却不乐意了,只听见胡文强喝道:“和这姓张的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如果不是这姓张的,那黑铁和尚和绍七怎么可能在凤凰集打杀?”

    胡文青此刻再也无法容忍胡文强言语,大声喝道:“胡文强,你是不是要在这里胡扯?咱们知道,你一向爱巴结那姓袁的,和咱们兄弟不和,但是你没有必要把张兄弟扯进来。”

    胡文强挥手道:“胡说八道,这是哪跟哪?咱们现在说的是凤凰集上的事情,你扯什么袁姑爷?”

    胡文彩冷笑两声,说道:“这姓袁的还没有当上姑爷,你却在这里一口一个袁姑爷,拼命巴结,再说了,你喊的这样亲热,那姓袁的此刻也听不见,有什么意思?”

    张雍杰自然能听明白这姓袁的,便是指袁操了,在张雍杰的潜意识里,这袁操可不是好人啊,虽然拿不出什么证据。

    胡家子弟越说越怒,眼看就要动手,张雍杰无力挥动手臂,说道:“大家别吵了,这事怪我,我有罪。”

    王乃川说道:“乡亲们,是非曲直,咱们心中有数。认为张相公有罪的,现在就站出来。”

    凤凰集上的百姓,稍有见识的人,都觉得张雍杰没有罪,因此此刻均是站在原地。

    而那些善于乱扯,不辨是非的人见到很多人都站在原地,他们也就站在原地,并不站出来表示张雍杰有罪,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谁有罪。

    看到此情形,王乃川向胡文强说道:“看到了吧,咱们凤凰集上的百姓都比你有见识,这么简单的道理,偏偏你想不明白?”

    王乃川这一言语,已然大大得罪了胡文强。胡文强非常恼怒的看着王乃川,目光凌厉,似有威胁之意。

    那王乃川也不怕,挺胸说道:“怎么的?你还敢威胁我?你要较真,咱们现在就去胡家庄,找胡庄主好好理论一下。”

    一说到找胡庄主理论一下,胡文强的目光稍微变的随和了一些,但他继续说道:“我只是认为这姓张的有罪,给凤凰集上的乡亲带来了灾难。”

    王乃川挥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凤凰集是不是大明的土地?”

    胡文强不明其意,说道:“凤凰集当然是大明的土地,那又如何?”

    王乃川说道:“既然凤凰集是大明的土地,张相公是大明的人,他可不可以来到这凤凰集?”

    胡文强无法否认,只得说道:“他可以往这里来。”

    王乃川又问道:“杀人的是谁?”

    胡文强回答道:“杀人的虽然是黑铁和尚和绍七,但是若不是因为姓张的,他们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杀人?”

    王乃川冷笑道:“按照你这种说法,黑铁和尚和绍七杀人,罪魁祸首是张相公。那我也可以说他们杀人,错不在他们,在他父母。他父母如果不生他养他,他们今天也不可能杀人。”

    胡文强无言以对,王乃川继续说道:“我甚至还可以说,他们杀人,怪我大明百姓,我大明百姓不种粮食,不养这两个坏人,他们今天也不可能杀人。我甚至还可以说他们杀人,怪玉皇大帝创造了这个世界,如果没有这个世界,他们今天也不可能杀人。”

    胡文强彻底无语,王乃川这话,确实无法还击。

    王乃川总结性的说道:“凭什么黑铁和尚和绍七胡乱杀人,我们就要去考虑他们的动机?去理解他们的不容易,把罪过扯到别人身上?杀人凶手就是黑铁和尚,绍七两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事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胡文强彻底安静下来了,因为眼下的局面,没有一个人认同他的说法,他只好不再言语。

    王乃川说道:“好歹当年我也是中过秀才的人物,岂能被你三言两语给带偏?”

    张雍杰此刻的心情实在是不好过,虽然从律法上来说,没有人能够因为此事给张雍杰定罪。

    但是从感情上来说,自己要是不到这凤凰集,也确实不会有今天这种惨事发生。虽然没有人怪他,但他又怎能心安理得的认为自己没有一点儿错呢?

    胡文青,胡文彩以及其他胡家兄弟见张雍杰情绪低落,也不便多言,只能拍拍肩膀,以示安慰。

    一下死了这么多人,凤凰集的百姓决定举行集体葬礼。黄昏已然来临,凤凰集的广场上,已然搭起了灵棚,敲锣打鼓的,吹奏着悲伤的曲调。

    张雍杰在灵堂上,向今天死去的百姓进行了三叩首,并且暗下决心,一定要报仇,以安慰今日无辜而亡的生命。

    张雍杰只恨当初,没能一起将黑铁和尚和绍七除掉。此刻自己内力已经被封死,要想除掉这黑铁和尚和绍七,当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张雍杰很庆幸自己那日在明阳宫,强行除掉青铜道人。因为青铜道人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甚至比黑铁和尚和绍七更加可恶。

    对待有恶行的人,就应该除掉,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凭什么要给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机会?

    当年慕容老匹夫,恶行累累,最后还在少林寺出家当和尚,安度晚年,算是我张雍杰晚生了几百年,没能够除去这老匹夫。

    这绍七和黑铁和尚两大狗贼,与我张雍杰生在同一时代,算他们倒了八辈子血霉,他们要是能活的过五十岁,我张雍杰誓不为人。

    但是说话容易,张雍杰也知道,此刻自己再也不是半个月前身负绝世内力的那个千岛张少侠了。凭借此刻自己的能力,要想除去这两大狗贼,无异于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张雍杰来到了追风马旁边,轻轻的抚摸着马头,心中难过极了。那追风马儿似乎感受到了张雍杰的情绪,当下也抵着头,似乎在安慰张雍杰。

    胡文青和胡文彩两兄弟也来到了这里,一个武力巅峰的青年,突然失去内力,这种落差他们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他们也不难体会。

    所以他们想安慰一下张雍杰,但来到张雍杰身边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跟在张雍杰一旁。

    毕竟,落难之时,还有人愿意在你身边,这已经是一种安慰了。

    张雍杰取了马绳子,又抚摸了一下追风宝马。张雍杰叹息一声,将马绳子交给胡文青。

    胡文青接过马绳子,不知其意,只听见张雍杰说道:“两位大哥,此马本是胡思语姑娘相赠之物,现在你们替我物归原主吧。”

    胡文青说道:“张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张雍杰叹息一声,说道:“从前我拥有内力,江湖上也不会轻易吃什么亏,所以别人也不敢轻易打这匹马儿的主意。”

    张雍杰又道:“现在这匹马儿跟着我,我也没有能力保护这马儿了。我不想下次见到胡思语姑娘的时候,是一匹死马儿。”

    匹夫无罪,怀玉其罪。胡文青,胡文彩当然能够明白这意思。张雍杰现在失去了内力,肯定会有不少人打这匹宝马的主意。

    这不但对追风马来说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对张雍杰来说同样是一件有危险的事情。

    这追风宝马太过显眼,张雍杰所到之处,必然会因此暴露行踪。所以此刻竟要将追风宝马归还于胡家,归还于胡思语姑娘。

    胡文青和胡文彩两兄弟均从张雍杰的话语中,听见了张雍杰欲要离开的意思。

    胡文彩连忙道:“张兄弟勿慌,既然来到了这里,便同咱们兄弟去胡家盘桓一段时日。”

    去胡家盘桓一段时日,一来能够保护张雍杰的安全,二来有着胡家的武学,也可以帮忙想办法恢复张雍杰的内力。

    张雍杰当然能够听出这两层意思,但张雍杰摇头道:“多谢两位大哥的好意,但是我现在心情极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明白,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清静一段时日。”

    一个人越是过的不好,他就越不喜欢热闹,想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的思考一下人生。这点胡家兄弟当然也能够理解。

    但是胡文彩继续说道:“思语姑娘飞鸽传书,说正在赶来的路上,想来明日清晨必然到达这里。如果张兄弟欲要归还追风马,余以为,张兄弟还是亲自归还是好。”

    胡文彩又道:“思语姑娘本来在南昌,但听说张兄弟来了,便马不停蹄的赶来相见。张兄弟即便要走,还是应该见一见思语姑娘。”

    说起胡思语姑娘,张雍杰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个笑的甜的女孩,不知这大半年没有见,思语姑娘到底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

    张雍杰又道:“现在天色这么晚,思语姑娘赶夜路岂不是很危险?”

    胡文彩笑了笑,并不回答。在江西这块地方,胡家的人还能遇见危险?那不是把江西胡家看扁了?但张雍杰此言也能看出他对胡思语姑娘的关心。

    胡文彩说道:“张兄弟既然这般关心思语姑娘,不如到胡家做客。张兄弟虽然内力被制,但我相信这世界上总有办法解除的。”

    胡文青也跟着道:“是啊,张兄弟不必过于烦恼。且不说咱们胡家,就说张兄弟结拜大姐杨谷主,她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胡文彩道:“是啊,就凭杨谷主的绝世神功,要替张兄弟解除内力制约,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张兄弟切勿过于悲伤。”

    张雍杰想起上次自己委托两位胡兄护送自己师弟师妹去血饮谷,当下询问了一下血饮谷的情况。

    胡文青说道:“人已经安全送到,杨谷主正在闭关修炼,所以并未露面,是上官兄弟接待咱们的。”

    张雍杰想起上次在长安的时候,大姐便在闭关修炼,这闭关修炼了好几个月,她还在闭关修炼。

    突然想起赵千里的话,这大姐杨杉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声是他吹捧出来的,心中莫名一阵恐惧。

    难道大姐杨杉当真是浪得虚名?难道大姐当真名不副实?才让她日夜闭关加紧修炼武功?

    想起赵千里说稍后要去血饮谷找大姐杨杉的麻烦,要亲自打败大姐杨杉,将她打落神坛。

    张雍杰当即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姐杨杉的武功到底如何?

    张雍杰亲眼所见,大姐杨杉武功惊世骇俗,她竟然能直接用内力将江水冻成冰块。这种内力,岂能低了?试问天下谁能办到?

    但以赵千里为代表的青龙会等本来就更加善于吹捧,赵千里说大姐杨杉是浪得虚名,也并不是无稽之谈,也有一定的可信度。

    张雍杰本就多疑,到此刻这大姐杨杉的武功到底如何,能不能战胜赵千里,张雍杰心中也没有数了。

    张雍杰此刻只盼沙通天死前那一招‘软铁化钢指’能够对赵千里造成重创,让他永远无法恢复武功,以免这人他日去血饮谷找大姐杨杉的麻烦。

第172章:再次被擒

    这一夜对张雍杰又是无眠之夜,张雍杰倒躺在追风马上,望着满天繁星,他在思考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此刻他失去内力,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从来未曾拥有,那也没有什么。最痛苦的就是这种曾经拥有过,现在又失去了。

    这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换着任何人,这都是一件不小的打击。

    夏日的夜晚并不能算冷,今夜凤凰集上灯火通明,也有死者家属为死者守夜。

    想起王老太爷的身影,这个老太爷没有英雄气概?面对黑铁和尚和绍七两大高手,王老太爷丝毫不怕,反而还出言吓的这两人不能淡定。

    只可惜王老太爷怎么知道,他昨日面对的这两人,跟以往面对的泼皮无赖是不一样的,所以才惨遭横祸。

    这也从侧面说明,凤凰集这个小镇子,是一个很普通,很默默无名的镇子。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武林高手经过这个镇子。

    所以王老太爷才会失算,才会误判黑铁和尚和绍七的武力。

    张雍杰感到非常难过,如果自己不曾踏入这个凤凰集。这个地方的人们将永远平平安安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幸福而又快乐。

    张雍杰试着运行内力,但内力全部在丹田之处,外围就像铜墙铁壁一样,根本无法突出丹田,更加无法在全身游走。

    这十来天他自己已经试过若干次,均不能调控内力,早已失去希望,但还是经常忍不住试一试。

    总希望某一刻突然能够有奇迹发生,能够突破制约,重新恢复内力。

    但奇迹之所以成为奇迹,这说明这种可能基本是不可能的。

    基本不可能,表示还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但凡有一丁点希望,张雍杰便不可能放弃。

    只是不知道奇迹到底什么时候来,怎么来。

    恍惚之间,东方已然见白,太阳即将升起,新的一天不知不觉中到来。

    张雍杰翻身下马,往远处丛林深处解个小手,丛林外边便是滚滚长江。没错,凤凰集正是处于长江边上的一处小集市。

    张雍杰又向前走了若干步,想看看那波涛汹涌的长江之水,毕竟失落之时,看着波澜壮阔的景色,多多少少也能够提气。

    没想到就在这时候,黑铁和尚和绍七两人从天而降,两人左右开弓,连续制住张雍杰几处大穴,让他无法动弹,更无法开口说话。

    黑铁和尚,绍七两人竟然在这丛林里埋伏了一夜?他二人竟然并未逃亡,反而就埋伏在附近。为的便是要找机会,将自己抓住?

    张雍杰大惊,拼命想要呼喊,但根本无法说话。他只能听见,看见,只能从这个世界接受信息,但却无法向外界传达信息。

    按照常理,黑铁和尚,绍七两人恨不得立刻杀死自己,为他们的难兄难弟青铜狗道士报仇雪恨。

    但为何他二人此刻又没有动手?只是将自己制住?张雍杰天性聪明,转眼便明白了。

    原来黑铁和尚,绍七两人不愿意在此地动手,要将自己带走,脱离江西胡家的势力范围再动手。

    这样,就算他们不慎遇见江西胡家的高手,也可用自己来保住他二人性命。

    张雍杰连连摇头,心中骂道:“这两狗贼,算盘打的还可以。竟然一步看几步,行动之间也颇为保险。”

    黑铁和尚悄声说道:“总算把这狗贼擒住了,咱们只要渡过长江,赶到北面去,便安全了。”

    绍七轻轻说道:“那边又来人了,咱们先埋伏好,切勿暴露行踪。”

    广场那边当然来人了,只见又是十余匹快马从南边而来,当先一人是一名身穿黑色外套,红色内衣的姑娘,张雍杰自然认识这人,这便是胡思语姑娘。

    胡思语身边的袁操张雍杰也见过,但其余人马却不认识了。

    张雍杰心中一阵长叹,天意弄人,若是胡思语姑娘早来半刻钟,自己也绝对不可能被黑铁和尚,绍七两人所擒拿。

    胡思语长途奔袭,从南昌赶到凤凰集,马不停蹄,连夜赶路。现在却只见到追风马,张雍杰却不见了,愣在当场。

    袁操向众人问道:“张兄弟呢?”

    胡文青和胡文彩等人也是摸不着头脑,他们四处张望,均不知道张雍杰去哪里了。

    胡文强跳出来说道:“这姓张昨夜悄悄跑了。”

    胡文强这句话莫名其妙,众人又怎么能够听懂?

    袁操立马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文强说道:“袁姑爷,额,袁公子有所不知。”

    胡思语向来是不喜欢别人称呼袁操为袁姑爷,所以胡文强一般私下称呼袁操为袁姑爷,而当着胡思语的面便称呼袁公子。

    又听见胡文强说道:“这姓张的知道大小姐要来,他便偷偷跑了,他不愿意见到大小姐。”

    胡文彩呵斥道:“胡说八道,张兄弟怎么不愿意见到大小姐?”

    胡文强说道:“昨夜你们谈话,我都听到了。那姓张的说什么从前他武功高强,所以大小姐千里迢迢去渝州看他。”

    袁操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但这又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不愿意见到大小姐?”

    胡文强又说道:“这姓张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他的语气中很显然能够听出来,这姓张的在大小姐面前有种天生的优越感。”

    袁操不耐烦道:“你说重点。”

    胡文强又说道:“他不愿意再见到大小姐,不愿意大小姐见到他如今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模样,所以他才半夜走了,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袁操这才恍然大悟,怒道:“想不到这厮竟然是这种想法。”

    胡文强凑合道:“是啊,想当初大小姐千里迢迢去渝州看他,本想交他这个朋友。却没想到给这厮惯坏了,竟然生出优越感来了。他也不洒泡尿照照自己,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玩意,,,”

    胡文强还没有说完,胡思语便一马鞭打在地上,吓得胡文强不敢再乱言语。

    张雍杰心中大怒,想不到这胡文强还是一个搬弄是非的家伙,昨夜自己何时说出那样的话?

    胡文强这样混淆视听,完全是想要胡思语姑娘对自己生出恶感而已。

    而胡文强的用意自然是巴结袁操,因为对袁操来说,这张雍杰可是他的情敌。

    胡文彩当即喝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先不说你偷听谈话的事情。我且问你,张兄弟昨日何曾说过那样的话?”

    胡文强却道:“昨夜你们邀请那姓张的去胡家庄做客,这姓张的是不是说过,他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清静一段时日,他是不是不愿意见到大小姐?”

    胡文彩盯着胡文强,变得冷静起来,很显然这种冷静带有某种危险性,难道胡文彩想动手教训胡文强?

    只听见胡文彩说道:“小强,你跟我玩文字游戏?你是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袁操疑问道:“什么文字游戏?”

    胡文彩挥动长袍,说道:“小袁,这文字游戏的意思便是这胡文强前半段话都是真的,只有最后一句是假的。如果你老叔不善于言谈,这会儿便点头了,这可就上了胡文强的当了。”

    胡家‘文’字辈都是胡威扬的兄弟辈,所以说起来胡文青胡文彩等人均是胡思语的长辈。

    所以此刻胡文彩直接称呼袁操为小袁,示意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要懂礼貌,不要在自己面前嚣张。

    胡文强这一说,大家都听出来了,这张雍杰绝对没有说过不愿意见到胡思语之类的话来。

    袁操这时候说道:“那这张兄弟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走了呢?连声招呼都不打。”

    张雍杰此刻被绍七,黑铁和尚制住,虽然不能呼喊和动弹,但那边胡家一众人员的说话,他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张雍杰心中大怒:“我被人捉住了,怎么打招呼?”但他这话根本喊不出来,也许胡思语姑娘真的会误会自己了。

    黑铁和尚,绍七两人虽然也能听见这番谈话,但是他们根本就不关心这事,他们关心的是如何才能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

    黑铁和尚悄声道:“江心出现了一条船,我现在去骗船靠岸,你稍后赶来,咱们坐船渡江。”

    黑铁和尚轻轻的来到长江边上,向那江心条船招手,那船上的船家以为有人想要渡江,便一边唱着歌儿,一边往这边划来。

    黑铁和尚知道自己的模样比较显眼,不敢站直了身子,怕被胡家等人远远看见,因此便坐在岸边等待。

    当那条船靠岸之时,绍七也抱着张雍杰来到岸边,那船家见有人受伤,正要出言询问,却被黑铁和尚点住穴道,瘫痪下去,再也无法言语。

    这条船并不大,是一条打渔船,最多可以容纳五六名大汉。黑铁和尚,绍七两人连忙滑动船桨,驶离岸边,欲要迅速同胡家等人脱离接触。

    胡思语正在闭目沉思,似乎在思考张雍杰为何会悄无声息的离开。

    胡文青道:“思语,如果你觉得张兄弟是这样的人,那不但是侮辱张兄弟,也是在侮辱你自己。”

    胡文青这样的人一般不发言,一旦发言便很有重量,这话无疑是说张雍杰绝非胡文强口中那样的小人。

    是啊,如果张雍杰当真是生出优越感的那种小人,那这胡思语当初千里迢迢去渝州看他,那不闹出笑话来了吗?

    那时候世人都会说,这堂堂胡家大小姐,千里迢迢去送温暖,结果对方是一个泼皮无赖,这胡家小姐简直是嫁不出去了。

    胡思语此刻睁开眼睛,连忙道:“不好,张少侠现在遇到危险了,大家赶紧四处分头寻找。”

    胡思语这话提醒了众人,张雍杰无缘无故不见了,如果不是看不起胡思语,那便是遇到危险了。

    只能是这两种情况,很显然,绝大多数人都相信后一种情况,所以他们立即分头四处搜查。

    终于有人发现了黑铁和尚,绍七两人正在拼命划船。一发火流星,胡家三四十人马纷纷赶到长江边上,朝着下游追击。

    但这时候黑铁和尚,绍七两人已经划船至下游江心,距离岸边已然太远了。

    只听见黑铁和尚哈哈大笑,说道:“堂堂武林世家,竟然不安排暗哨,传出去叫人笑话。这姓张的此刻就在这条船上,你们要是救的了他,这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出来了。”

    昨夜胡家只有十来位人马在此地,这种人少的时候,一般都是聚集在一起,增加战斗力。只有那种上百人的队伍,才会安排巡逻人员,在周围探查危险。

    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黑铁和尚说的没有道理。他只是欺负这附近没有船,胡家众人追不上他们,说出来也只是羞辱胡家众人一下。

    要是黑铁和尚,绍七两人真的从江西胡家手中将张雍杰劫走,甚至杀死张雍杰,传到江湖上,这江西胡家的脸往哪里放?

第173章:洞房花烛

    远处胡家一众人等,一边追赶,一边叫骂。无奈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船只,根本无法追上黑铁和尚,绍七等人。

    绍七,黑铁和尚两人一阵嘲笑,惹的一众胡家兄弟咬牙切齿。绍七看见远处下游有一处大镇,镇口停留着数十条船只。

    他二人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赶紧上下其手,一阵拨弄,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划过长江,往北面而走。

    他二人划船技术还比较熟练,在长江北岸的一处滩头停靠登陆,向北面奔驰两三里,回头一望,才看见胡家一众人等连人带马坐上数条大船,往北面追来。

    绍七一把提起张雍杰衣领,放在背上,呸道:“你小子运气好,要死之前,竟然还要你绍七爷爷背着你。”

    张雍杰无法开口说话,心中叫骂道:“有种你到是把小爷放下来啊。”

    但张雍杰也知道,只要他们两人暂时不将胡家一众人等甩脱,他们便不敢伤害自己,自己暂时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绍七,黑铁和尚当下极速向北面逃去。但此刻他二人没有马匹,全靠双腿,也知道如果只是这样奔走,那胡家一众人等追上自己也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这附近四五十里都是平原,要想找人是轻而易举。不多时,路边恰好有两人骑着马匹赶路,那黑铁和尚不分由说,当即两掌,打的那两人吐血倒地,也不知道死没有死。

    绍七,黑铁和尚将那两匹马抢夺过来,一阵狂奔。张雍杰心中大怒,这两狗贼又伤两条人命,他日若有机会一定除去这两个家伙,假如有人敢求情,也必然给这求情的人几巴掌。

    张雍杰此刻朝不保夕,他还在想有朝一日要除掉绍七和黑铁和尚。

    九江地处江西,湖北和安徽三省交界,渡过长江便属于湖北,若是往东边走七八十里便到达安徽境内。

    黑铁和尚和绍七带着张雍杰此刻正在湖北境内,远方一片大山,只要快速奔入大山之中,这胡家的一众人等,再想要找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路过一座小城,前方大山已然不远,而胡家一众人等还不见人影,黑铁和尚和绍七两人非常得意。

    黑铁和尚指着前方大山,说道:“张少侠,进了这片大山,佛爷便送你上路。”

    张雍杰当然能够看的见那一片大山,绵延向北几百里。只要他二人进入大山,躲在密林深处,又有谁有那个本事将他们找出来呢?

    张雍杰已然不报希望了,看来那一片地方就是自己的埋骨之地,只是自己连那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绍七也非常得意,毕竟他总算又做成功了一件事,成功的为青铜道人报仇了。

    绍七得意的哼唱着小调:“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

    黑铁和尚笑了,说道:“绍兄不愧为岭南世家的公子哥,随时都可以来两句戏文。”

    绍七哼唱的曲调是当下流行的黄梅戏,张雍杰虽然是蜀地人士,但是偶尔也在茶坊听人唱过,心中想到这黄梅戏的发源地是湖北黄梅县,难道方才经过的那座小城就是黄梅县?

    又听绍七唱道:“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沙帽罩啊罩婵娟。”

    黑铁和尚打趣道:“绍兄要是男扮女装,那也是很有姿色的。”

    绍七却挥手道:“我堂堂男儿,拌什么女装,这只是戏文是这样唱的。”

    哼唱间,已然到达北山脚下,黑铁和尚,绍七两人弃马上山,连续上得几个小坡,来到半山腰。

    绍七将张雍杰扔在地上,往南边一指,说道:“姓张的,你看那远处,都是来救你的人呢。”

    张雍杰往远处一看,在那极远极远的地方,确实有二三十匹快马正在往这边赶来,不过距离太远,远的连人脸都看不清楚。

    想来胡家兄弟最快也要三刻钟才能赶到这里,而这三刻钟对于绍七和黑铁和尚而言,足以够他们影藏在这大山深处。

    张雍杰心中叹息一声,看来自己此刻是死定了,这关头还有谁能够救自己呢?

    绍七道:“姓张的,你本来是杉妹结义兄弟,按理来说我是不忍心杀你的。只是你这人做事丝毫不留余地,竟然强行杀害了青铜老兄。”

    黑铁和尚双手合适,说道:“绍兄,时间不多了,就不废话,赶紧动手吧。”

    绍七双手捏拳,捏的指间格格作响,又听见绍七怒道:“姓张的,哪怕你当日在明阳宫,只是将青铜老兄内力废掉,咱们也不会专程来寻你,不会专程来要你狗命,你也不会遭到今日之祸患。”

    绍七的意思,张雍杰当然能够听明白,不会专程来找人的意思就是说,只有碰上了才会动手,碰不上就先放在一边。

    但张雍杰根本不后悔杀死青铜道人,因为那样的人本来就该死,该杀。如果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杀掉青铜道人的,并不会因为遭到今天的祸事而感到后悔。

    但张雍杰这话根本说不出来,因为此刻他哑穴被制住,算了,何必与绍七这种人争辩。

    想我张雍杰,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也比他绍七活的光彩。张雍杰已然闭上眼睛,静待死亡。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相公,我来晚了。”

    一阵清脆的歌声传来,张雍杰大喜。这声音是多么的熟悉,这声音怎么能够忘记。一般旁人最多称呼张相公,而直接称呼相公,那自然是唐妍到了。

    只有唐妍才可以称呼张雍杰为相公,因为他们两人本来就是约定终生的情侣。

    黑铁和尚,绍七两人往高处一望,正见两男两女四人分别坐在几颗大树上。不错,正是唐门‘妍媸毕露’四人到了。

    黑铁和尚喝道:“我去收拾这几个小娃娃,绍七你快动手。”说完挥动长袍向唐妍等人发动攻击。

    绍七正要动手,左手便已然被一枚铜钱击中,刚一回头,便见唐妍的长剑已然袭来。

    好快的剑!动作如此凌厉迅捷。绍七连忙脚步一溜,后退七尺,抽出腰间纸扇,与唐妍交手。

    但此刻唐妍早已今非昔比,一手快剑让人根本看不清楚剑招走势,顷刻之间已经划破绍七几道口子,沁出一些血渍。

    残阳剑法本就是当今天下剑招最快的剑法,很显然在这过去的一年之中,残阳剑客已然将‘残阳剑法’传授给这几位孙子辈了。

    绍七当下不敢大意,全力以付都很难抵挡唐妍的快剑。而胡思语带领的胡家一众兄弟也转眼便至,情况对绍七而言,已然是极其不利。

    绍七大失所望,本以为铁板钉钉的能将这姓张的除去,却没想到又突然发生变故,导致险境出现。

    而那边,黑铁和尚已然倒地,生死不明。绍七心中大骇,以黑铁老弟这般功夫,都对付不了这几个小娃娃?如果是这样,当今武林还有我绍七的立足之地吗?

    绍七果断的选择脚底抹油,两个翻身,已然后退五六丈,跟着沿着树颠,极速往西南方向逃去。

    唐妍也并不追击,立即回来将张雍杰全身穴道解除,张雍杰站起身来,将唐妍抱住,说道:“妍妹子,我怕我这一辈子都不能见到你了。”

    张雍杰就像从鬼门关逛了一圈一样,他真的以为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却没有想到唐妍神出鬼没的来到这里。

    唐妍拍打着张雍杰的后背,轻轻的说道:“妍儿这不是来了吗?张家哥哥,妍儿不会让你死的。”

    张雍杰兴奋道:“是啊,这一年终于过去了,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妍儿,方才你出剑还是慢了三分,若是再快那么一点儿,那人绝对是逃不了的。”

    张雍杰放开唐妍,看见两位老人,一位是一个精干瘦小的老人,另一个是个灰袍和尚,说话的是那为精干瘦小的老人。

    唐妍笑道:“妍儿当然不能像三爷爷那般厉害,不过妍儿会努力的。”

    张雍杰听见唐妍叫这人三爷爷,当下已然猜到这个精干瘦小的老人便是闻名天下的江湖高人三鼎甲之一的残阳剑客。

    唐妍当下给张雍杰介绍道:“这几位弟弟妹妹,张家哥哥你是见过的。那边便是三爷爷,而他身边的那位大师便是玄空大师。”

    自从残阳与玄空两人联手在唐门顶峰山大战湘西魔女杨杉之后,这一年多以来,这二人均是结伴而行,共同研习武功,以盼有所长进。

    张雍杰知道这两人与大姐杨杉有些过节,以前又听病猫子兄弟说这玄空大师碰见青铜道人作恶,一击不重,自顾宗师身份不肯再度出手。

    所以张雍杰对他二人并无好感,不过看在他们是长辈的份上,当下向两人鞠躬行礼。

    唐无媸,唐毕和唐露三人快步向前,跟张雍杰打了招呼,唐露连忙问道:“三爷爷,这人该如何处理?”

    张雍杰走了过去,看见地上的黑铁和尚,他身上有两处剑伤,但他还能喘气,显然只是穴道被制住而已。

    张雍杰不分由说,当即从唐妍腰间抽出长剑,一剑向那黑铁和尚刺去。

    只恨没有早点除去这种祸害,才导致凤凰集上无辜百姓丧命,到这时候跟这黑铁和尚还有什么语言?

    一阵劲风袭来,跟着玄空大师已然挥袍卷走张雍杰手中长剑,阻止了张雍杰的行动。

    张雍杰若不失去内力,自忖这一招绝无可能卷走手中长剑,但此刻内力全无,被玄空大师卷走,愣在当场。看样子这玄空和尚竟然想救下这黑铁和尚?

    果然,听见玄空说道:“此人现在已无还手之力,张少侠不必多生杀孽。”

    张雍杰皱眉看着玄空,说道:“大师,这人昨日在南边杀害手无寸铁的百姓,这还只是小子见到的,不知这人暗地里还杀害了多少百姓。”

    玄空双手合十,说道:“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张雍杰颇感愤怒,说道:“大师,凭什么他就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机会?”

    看着张雍杰愤怒的样子,唐妍轻轻的扯了一下张雍杰的衣角,示意他不可如此说话。

    玄空大师此刻走到黑铁和尚面前,问道:“老衲问你,你是否愿意放下屠刀,从此洗心革面,不再作恶。”

    那黑铁和尚见到有一线生机,虽然他现在还是爬在地上的,他连忙答道:“弟子愿意,从此不再作恶。”

    玄空大师轻轻点头,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衲便相信你一次。从此以后,你便跟在老衲身边,每日诵经念佛。”

    玄空说完当下解开了黑铁和尚的穴道,那黑铁和尚双手合十,向玄空行礼,然后站到了玄空身后。

    就在这时候,胡思语等一众胡家人马也已经赶到山脚下,他们见到残阳剑客,玄空大师以及唐门弟子在此处救下张雍杰,均是感到很高兴。

    胡思语远远看到张雍杰正在跟着唐妍在一起,她便不好意思过来。是啊,张雍杰有危险,自然有唐门的人相救,与她胡思语有什么关系呢?

    胡思语早就知道,这张雍杰已经与唐门妍姑娘私定终身,所以她并不过来相见,那胡家一众人马当即也停留在那边。

    张雍杰冷眼旁观,心想这两人都是和尚,说来也是同宗一脉,现在这玄空要一力救下这黑铁和尚,自己也阻止不了。

    虽然阻止不了,但可以不耻玄空的行径。张雍杰当即拱手道:“如此,就此告辞。”说着拉着唐妍的手便要离去。

    残阳剑客咳嗽一声,说道:“妍儿,你这还没有出嫁,你往哪里走?”

    是啊,这唐妍还没有出嫁,还不能算张家的人,这张雍杰又有什么理由将唐妍带走?

    唐妍轻轻的在张雍杰耳边说道:“张家哥哥,今天咱们刚刚重逢,别弄的太难堪了,那毕竟是三爷爷。”

    张雍杰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但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这黑铁和尚竟然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世界上。这个坎,他心里过不去。

    张雍杰面对唐妍,立即跪了下来,说道:“如果你愿意嫁给我,咱们现在就拜堂成亲。”

    唐妍道:“现在?此地?”

    张雍杰坚定的说道:“就是现在,就在此地。”

    张雍杰竟然要在此地就同唐妍拜堂成亲?在这荒郊野外?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残阳剑客当然知道张雍杰的用意,只要拜堂之后,这唐妍就可以算是张家的人了,这样张雍杰便有理由将唐妍带走。

    残阳剑客已经有些气愤,难道就因为玄空大师要救下黑铁和尚,这小子便不愿意与自己等人同行?

    唐妍已经跪下,残阳剑客阻止道:“荒唐,堂堂唐门嫡长女,姻亲大事岂可如此草率?”

    胡思语此刻正在盯着这边,只要三拜之后,这张雍杰便彻底是有家世的人。想到这里,胡思语心中万分难过。

    胡文彩,胡文青见状连忙奔将过来,只听见胡文青说道:“张兄弟,此举是否太过草率?”

    胡文彩也跟着说道:“是啊,张兄弟,你再考虑考虑吧。”

    张雍杰根本不听,已然面向唐妍拜了第一下,看来张雍杰已然是下定决心要在这里拜堂成亲了。

    现在已然拜了两下,只剩下最后一拜了。只要这最后一拜过后,婚姻之礼便成了。

    残阳剑客连连摇头,说道:“妍儿,不可胡闹。”

    但这句话似乎是没有起作用,现在三拜之礼已然成了,从世俗礼法上来说,两人已经正式结为夫妻关系了。

    残阳剑客无奈,向玄空说道:“这孩子长大了就是如此,胳膊肘往外拐。”

    玄空大师笑道:“这场婚礼也算别致,这少年也算是性情中人。”

    张雍杰扶起唐妍,听见玄空的言语,当下冷冷一笑,说道:“我这人办事可讲究分寸,而你不辨是非,强行救下这黑铁和尚,要说性情中人,只怕你才能担当这个词语。”

    性情中人,一般是指凭借自己的个性办事,以一己好恶断江湖的人,才会被称为性情中人,所以这个词语并不是褒义词,张雍杰不接受这个词语。

    现在婚礼已成,胡家的人马已经往山下走去,看来这胡思语姑娘此刻的心情实在是不好过。

    阴差阳错,胡思语姑娘此次连张雍杰的面都没有见过。虽然现在两人相距不过半里,但张雍杰此刻已然是有妇之夫,这胡思语姑娘还过来干什么呢?

    胡文青和胡文彩两兄弟跟着摇头,纷纷向张雍杰拱手,以示告别。连话都没有说,便跟着追上胡家的队伍。

    张雍杰不再搭言,拉着唐妍的手往山下走,袁操牵着追风马,此刻正在方才胡家的队伍所在地等待张雍杰。

    袁操当然有理由高兴,现在这张雍杰已然成亲了,这种情况下这胡思语姑娘还可能嫁给张雍杰吗?

    袁操拱手道:“恭喜张兄弟新婚之喜,这追风马儿是胡思语姑娘送给张兄弟的贺礼。”

    张雍杰觉得这袁操也不是好人,但拿出不证据,所以不能翻脸,当下说道:“谢谢袁兄,请转告思语姑娘,心意领了,这追风马儿便物归原主为好。”

    袁操笑道:“小小心意,张兄弟怎可拒绝?大家好歹相识一场,说不定将来还会再见面的呢。”

    袁操之前本来很不喜欢这胡思语见到张雍杰,那是因为怕这姓张的将胡思语拐跑了。不过此刻张雍杰已然成婚,那袁操再也不用担心他二人见面了。

    现在张雍杰与胡思语二人,就算见几万次面,也不可能成为夫妻啊,这种时刻,袁操自然要展现他大方的一面。

    唐妍拿了追风马,笑道:“谢谢胡思语姑娘的一片好意,咱们款待不周,只有将来再补上,还望见谅。”

    袁操笑道:“他日二位补办婚礼之时,咱们一定要来讨杯水酒喝。”说完袁操笑嘻嘻的离开了。

    张雍杰看着远去的胡家队伍,说道:“思语姑娘知道我来九江了,昨夜马不停蹄的从南昌赶来相见,这连一面都没有见到,我实在是对不起她,又怎可再收她的礼物?”

    唐妍说道:“哥哥,思语姑娘一片好意,你怎可拒绝。你若是不收这追风马儿,便是打脸了,我看不如将来咱们回一份重礼为好。”

    是啊,唐门嫡长女承诺要回一份重礼,那价值显然不会在追风马之下。毕竟唐门与胡家同位列于三家四派之中,若要比阔绰,那可有的比了。

    只不过张雍杰并不这样认为,因为张雍杰并不把自己当上门女婿看待。

    张雍杰和唐妍下了山坡,往南边黄梅城方向前行。不一会儿,身后有人叫道:“姐姐,姐夫你们等等咱们。”

    正是唐无媸,唐毕和唐露三人追赶而来。原来是残阳剑客见张雍杰将唐妍带走,怕他们又遇到什么危险,当即指派这三人跟随。

    当下五人一起进入了黄梅县城,唐露道:“姐夫你现在该请客了吧,咱们妍姐可是唐门嫡长女,可不能寒酸了。”

    张雍杰从身上摸出一把银票,才想起这身上的银票都是胡家兄弟借给他的,胡家兄弟之所以能够给自己借钱,那自然是看在胡思语姑娘的面子上。

    但是张雍杰此刻并不去想还钱的事情,当下说道:“好,咱们就在黄梅城里找个最好的酒楼,摆上一桌。”

    最好的酒楼,不但有好吃的,好喝的,当然还要有唱戏的戏班子,才能算的上最好的酒楼。

    那最好的酒楼服务当然也是很周到的,老板得知今天有两位新人喜结连理,当下特别安排了红烛喜宴。甚至还特别在包房里安排人员唱了一出《天仙配》的黄梅戏。

    张雍杰脑海中却始终浮现绍七唱的那曲《女驸马》,不但要求戏班人员吟唱这曲调,还要求他们反复吟唱,到最后张雍杰甚至拉着唐妍亲自上场吟唱,情歌对唱。

    是啊,今天的张雍杰可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人啊,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稀里糊涂的搞成了洞房花烛。

    你说这世界有多奇妙,从大悲到大喜,也不过在晃眼之间。

    现在,张雍杰和唐妍已然成为夫妻关系,他们当然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一间房子里面。

    傍晚已然到来,正是洞房花烛夜。张雍杰和唐妍两人坐在床边,张雍杰紧紧的握住唐妍的手,颇显激动。

    ‘洞房花烛夜’之所以能够同‘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并列为人生四大喜事,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

    因为久旱期盼甘雨,他乡很少遇到故知,金榜追求提名。所以洞房花烛夜成为喜事,另有深意。

    这深意是指,很多人根本讨不到老婆,而洞房花烛夜代表讨到老婆了,代表着逃离了打光棍的人群,所以才成为喜事。

    在中华漫长的封建时代,能讨到老婆,那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富贵人家三妻四妾,穷人只能一辈子打光棍,有些甚至连后代也没有。

    这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一个道理。同理,‘穷不过三代’这句话也好理解,因为第三代穷的娶不上媳妇,所以没有第四代。

    在几百年后,一代伟人的时代,讲究的是人人能讨到媳妇。那时候,就算是歪瓜,也至少有劣枣相配,再穷苦,再穷困的人,都能讨到媳妇。

    而在张雍杰这个时代,显然不是人人都能讨到媳妇的。张雍杰此刻要钱没钱,要地没有地,要房子没有房子,要武功没有武功,总之一句话,要啥没啥,而且还欠胡思语姑娘两千两银子。

    在荒郊野外,没有媒人,没有高堂,突然下跪拜堂成亲,唐妍还能与之对拜,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甚至是奇迹中的奇迹。

    张雍杰也知道这对自己是一个奇迹,而这个奇迹便是唐妍给他的。所以张雍杰内心对唐妍特别感激,娶妻能娶这样的,夫复何求?

    张雍杰道:“妍儿,白天你能跟我拜堂成亲,我这一辈子真的很感激你。”

    唐妍温柔的看着张雍杰,说道:“哥哥,你为了我,拒绝了胡思语姑娘,也离开了萧燕姑娘,妍儿也很感激你。”

    听见唐妍说起萧燕,张雍杰大惊,说道:“你怎么知道萧家妹子?”

    唐妍笑道:“我能知道胡思语姑娘,为什么就不能知道萧燕姑娘呢?在长安你跟那萧燕姑娘走在一起,你那时候很是开心呢。”

    张雍杰当下很是尴尬,这唐妍妹子既然能够知道萧燕,当然也能够知道自己曾经被萧燕迷的不可自拔。

    张雍杰说道:“这萧燕妹子确实好看极了,不过与我的妍儿又差了很多了。”

    唐妍却呸道:“这话可说的有点言不由衷,有机会我倒要亲自去看看那萧燕姑娘到底长什么模样,竟然能够勾走我哥哥的魂儿。”

    经过一番攀谈,才知道这唐门在各大门派均安插有眼线,甚至连天海仙教都安插的有。所以这一年来,张雍杰所作所为,大体基本都传入唐妍的耳朵里面。

    自去年七月,残阳剑客与玄空大师,带着唐门‘妍媸毕露’四大子弟,一直在三峡一带闭关修炼武功,虽是闭关,但并不是与外界不通消息。

    现在才六月上旬,这一年之期并未满,这残阳剑法还有最后三大绝招没有练成,残阳剑法一共三十三式,这最后三大绝招,要想修炼成功,绝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加之这张雍杰内力被废的消息,传到唐妍的耳朵当中,唐妍根据张雍杰之前的一些所做所为,判断张雍杰必然会遭遇危险,所以便拉着残阳剑客,玄空大师和三位弟弟妹妹,一同出关,要来找张雍杰。

    唐妍和张雍杰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他们都是老大。张雍杰是云顶山上的大师兄,唐妍是唐门她那一代的长女。

    一个家庭里如果有多个孩子,都应该知道,这老大往往都是有个性的,都是习惯于安排的。所以张雍杰比周少坤,叶飞驰等人更有主见。

    而唐妍也是如此,所以她要提前出关寻找张雍杰,这残阳剑客也是争执不过侄长孙女的,毕竟强行留住唐妍,不让她出去,有伤亲人关系,所以残阳剑客方才允许提前出关,并且一路跟来。

    绍七,黑铁和尚,甚至唐妍等人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找到张雍杰,这让张雍杰心中惊起一阵凉意。

    这些事情便可以说明,张雍杰的行踪并不隐蔽,这天下有不少人都知道自己在哪里。

    一个月前,张雍杰只想让全天下的人都认识自己,但现在,张雍杰只希望全天下的人都忘掉这世界上还有自己存在。

第174章:卖窝窝头

    次日清晨,张雍杰还在沉睡,而唐妍早已起床。唐妍在梳妆台前打扮,从前她是黄花大闺女,现在她已嫁做人妇,所以她梳了一个妇人发髻。

    酒店的老板已然派人送来了早餐,唐妍来到床前拉着张雍杰的手掌,轻轻的揉捏着。这是唐妍特有的叫人起床的方式,既温柔又管用。

    张雍杰悠悠转醒,看见唐妍模样,顿觉一阵温暖,一种责任感也油然而生。现在,他也算是有家的人了,有家就意味着有责任。作为男子,显然要负责家小的生存之道。

    饭后,小夫妻之间谈论未来,唐妍询问道:“哥哥,现在咱们去哪里?”

    张雍杰曾经被人称为千岛张少侠,虽然是虚名,但也有这个虚名啊。按理来说,这千岛张少侠大婚之喜,不应该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胜友如云吗?

    但是张雍杰此刻正掉入人生低谷,如今也没有人买他这个千岛张少侠的面子了。所以想来这场婚礼办的甚为寒酸,张雍杰内心颇觉惭愧。

    此刻唐妍询问今后去哪里,张雍杰一阵寻思,这前些时日才冒犯了方师叔,说不定他老人家现在正在气头上,眼下还是先别回千岛了。

    周少坤师弟和柳青青师妹此刻都在湘西血饮谷,大姐杨杉早就邀请自己去血饮谷做客,那里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另一方面,李耿,张直两兄弟早已到达武昌黄鹤楼,并且在那里发展,后来自己又委托司徒雄武,宇文铁柱和尤金达等兄弟给他们送银子,想必他们在武昌已经能够站稳脚跟,所以这武昌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张雍杰正想说话,但又觉得娶了唐妍妹子的婚礼甚为寒酸,颇为对不起唐妍,因此便要唐妍说说她的想法,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宾吧。

    唐妍沉吟道:“初次遇见哥哥的时候,哥哥要去杭州,这一年以来,杭州也没有去成,不如现在去那杭州走一圈。”

    张雍杰心想去杭州是师门进行‘江湖游历’考核随便安排的一个地方,去那里并没有什么正事,做什么都不知道。

    但此刻转念又想,正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杭州必然风景如画,新婚之后,去一个风景美丽的地方游玩一番,也是极好的。

    唐妍这般说,张雍杰当下决定尊重唐妍的意见,一起去杭州逛一圈。

    张雍杰寻思此刻自己内力已经失去,而先前仇家数不甚数,唐妍虽然跟随残阳剑客练习‘残阳剑法’,武艺有所长进,但江湖险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怕太过招摇会有危险。

    而这匹追风宝马正是目前最显眼的,追风宝马比普通的马要高大那么一点,很容易就被人瞧出。而天下谁人不知这追风宝马,正是在千岛张少侠的胯下?

    张雍杰本来打算将此马还给胡思语姑娘,无奈胡思语姑娘不收。

    经过一番规划,张雍杰委托唐无媸,唐毕,唐露三人将这匹追风马送至武昌黄鹤楼,交于李耿,张直等人保管。

    三位弟弟妹妹点头答应这趟差事,心里却都在想这姐夫心中又在打小算盘,想他二人刚刚新婚,自然不喜欢人多,免得打扰他们卿卿我我。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取笑一番,便牵着马儿往武昌方向去了。

    张雍杰又带领着唐妍,在黄梅城里购买了一些很普通的汉装,普通到跟任何一个农民都差不多的服装。

    经过一些精心安排,张雍杰觉得如此装扮,才不会引人注意,方才满意的拉着唐妍东去。

    他们两人又不赶时间,一路上走走停停,累了就租马车,路遇城镇又是一番游玩,到景德镇去看过瓷器,去黄山登高望远,甚至爬过黄山迎客松。

    从黄山上下来,张雍杰来兴趣,给唐妍讲起小时候的事情,讲云顶山,讲千岛湖,最后真被一个马车夫给拉到千岛湖去了。

    只不过这个千岛湖是位于浙江的千岛湖,跟张雍杰的家乡,蜀北千岛湖是两码事。

    张雍杰这才知道原来浙江也有一个千岛湖。(备注:蜀北的千岛湖是作者杜撰,四川没有千岛湖。作者也是后来才知道浙江真有一个千岛湖。)

    浙江的千岛湖风景如画,二人又是一阵游览,兴尽之后,方才租乘马车东去,沿着钱塘江江边大道前行,最后达到杭州。

    杭州不但美景如画,而且还异常繁华,西湖还有白娘子的传说,杭州宋城每晚还有人表演歌舞。

    张雍杰和唐妍在杭州游玩一番,又继续往东,欲要去看看大海的模样。

    当张雍杰和唐妍达到海边一个叫宁山的小城的时候,已然过去了两个月。

    现在已然是八月上旬,正是一年当中最为酷热的日子。所以每当傍晚时刻,经常有人们在海边嬉戏游玩,好不热闹。

    真实的大海和想象中的大海是两码事,只有真正到过海边的人,才能领略大海的波涛汹涌,才能体会那种浪潮袭来的无坚不摧。

    经过一阵逗留,张雍杰觉得宁山这座小城很不错,很喜欢这里。所以他们就在城里租了个小房子,过着小日子。

    谁能够想到,大名鼎鼎的千岛张少侠,此刻竟然带着新婚妻子,唐门嫡长女唐妍,隐居在这地图上都查找不了的小城宁山?

    宁山并没有山,门前一片大海,叫宁海更为贴切。但地名是一代一代的往下传的,老祖宗就叫这个地方为宁山,有什么办法?

    张雍杰为了进一步影藏自己的行踪,想起在燕云的时候,那六猴儿和四赖歹戏称自己是万湖李容豪,索性就化名为李容豪,让唐妍化名张妍,夫妻两人就在这宁山城里隐居起来。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邻居郑大叔和郑大婶,李大叔和李大婶,张大叔和张大婶等等都是非常好的人。

    他们也对张雍杰和唐妍在这里安家进行了很多帮助,比如借张桌子等等。四家人生活在一起,虽然年龄上有点差距,但也其乐融融。

    这些时日,张雍杰和唐妍两夫妻,夜晚制作窝窝头,白天拿到街市上去换银两。

    每当清晨的时候,张雍杰都会推着一辆小车改装的摊子,来到宁山城最热闹的天桥下面,贩卖窝窝头。

    这个用小车改装的小摊子,还是郑大叔帮张雍杰改装的呢,上面摆着唐妍制作的窝窝头。

    ‘卖窝窝头咯,一文钱四个。’

    张雍杰扯着嗓子嘶吼着,由于价格便宜,说张雍杰的买卖也做的十分火爆,也经常碰见郑大叔郑大婶,李大叔和李大婶还有张大叔和张大婶等熟人。

    这时候张雍杰都会尴尬的‘嘿嘿’一笑,并且拿出窝窝头,交给他们的小孩子。

    正因为张雍杰和唐妍的大方,所以那些小孩子也很喜欢跟李叔叔,张阿姨玩耍。

    郑大叔是个比较爱开玩笑的大叔,不但爱开玩笑,还有点小坏小坏,用百姓的话来讲,这郑大叔就是一个不落教的坏大叔。

    郑大叔经常鼓励张雍杰道:“小李,就像这样,好好的干,赚足了银两,将来说不定还能娶个小妾哟。”

    每当郑大叔这样说的时候,郑大婶都会扯着郑大叔的耳朵,一顿教育,那郑大婶说道:“小李,你别听你郑大叔胡说。”

    张雍杰笑道:“我怎么会听郑大叔的呢,这窝窝头都是妍儿制作的呢,我拿着妍儿赚的银两去讨小妾,那我不完蛋了吗?”

    那郑大叔见张雍杰如此言语,又取笑道:“小伙子没有志向,不开窍,嘿嘿。”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张雍杰和唐妍隐居在宁山小城,过着普通而又平凡的日子。过着千家万户老百姓该过的日子。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转眼之间,中秋佳节已然到来,一轮明阳已然升起在大海之上,示意着团聚的日子到来了。

    这一天郑大叔家又邀请街坊邻居,一起到自家庭院聚餐饮酒,共度佳节。对于张雍杰和唐妍这种外乡人士,郑大叔此举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对家的思念。

    所以张雍杰和唐妍也很高兴能够参加这样的活动,也对周围的邻居生出了更多的亲近之心。

    唐妍和郑大婶,李大婶,张大婶等几位妇人早已制作好了很多丰盛的菜肴,有鱼有肉,还有月饼。

    唐妍心灵手巧,特意制作了一种‘冰皮月饼’,让街坊领居大开眼见,纷纷夸赞唐妍很是能干。

    那些小孩子拿着‘冰皮月饼’,幸福的吃着,他们甚至跑到街外,向玩伴一阵炫耀,收获了更多的羡慕眼光之后,这些小孩子更加喜欢这位年轻的张阿姨了。

    那些隔壁的小孩都馋哭了,纷纷跑到郑大叔家中讨要‘冰皮月饼。’

    谁能得到一块‘冰皮月饼’,谁就能成为小伙伴们眼中羡慕的对象,无限光荣。

    唐妍哭笑不得,只好又制作了一批‘冰皮月饼’,分给那些小孩子,逗他们开心开心。

    张雍杰拿着那‘冰皮月饼’,好好的查看一番,心想妍儿的内力又增长了,竟然能运用内力,冻出一层薄冰在月饼上面。

    郑大叔取笑道:“小李媳妇有这手技能,干脆让小李以后去卖‘冰皮窝窝头’好了,保管全城的人都会来照顾小李的生意。”

    唐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张雍杰知道要冻水为冰,肯定要消耗内力,如果制作大批‘冰皮窝窝头’,那唐妍妹子可能就累死了,张雍杰怎么舍得如此。

    张雍杰当下摇头道:“大伙儿图一时新鲜而已,我还是喜欢卖窝窝头。郑大叔又在出馊主意了,我们才不上这个当。”

    谈笑间,开饭的时候已经到了,张雍杰和郑大叔,李大叔,张大叔四位男子,共坐一桌,那边妇孺小孩另开一桌。

    四人刚刚入座,郑大叔率先给张雍杰倒了一碗米酒,要求张雍杰喝下,盛情难却,张雍杰一饮而尽。

    没想到那郑大叔,又给张雍杰倒满,笑道:“小李,咱们这里的规矩,是你要先干三碗再说。”

    张雍杰不解其意,问道:“为啥要我先干三碗呢?这喝酒不是大家一起喝才对吗?”

    那郑大叔嘻嘻笑道:“你不知道,按照我们宁山的规矩,你要先喝三碗,我们才能喝。”

    郑大叔这一说,李大叔,张大叔也知道这郑大叔是在故意灌张雍杰喝酒,当下也凑个热闹,纷纷说道:“是啊,是有这样的规矩。”

    张雍杰也知道郑大叔在灌自己喝酒,说道:“这是什么规矩,这不是欺负人吗?”

    郑大叔正吃着菜肴,听见张雍杰如此说,当下放连筷子,站起身来向张雍杰说道:“非也,这是因为宁山地界过去穷,有酒自己的舍不得喝,要先让客人喝,客人喝三碗之后,咱们才能喝。”

    张雍杰笑道:“我也算是客人吗?”

    郑大叔嘿嘿说道:“小李,你不是宁山本地人,当然算客人啦,来来来,第二碗干了。”

    张雍杰见郑大叔,李大叔和张大叔他们先上下其手,大块朵颐的吃着美味佳肴,却忽悠自己喝酒,这郑大叔果然又在调皮捣蛋了。

    张雍杰当下说道:“郑大叔你看,现在咱们日子都好过了,这规矩能不能改一改,大家一块儿喝。”

    郑大叔又连忙摇头,说道:“不能改,不能改。”

    张雍杰想听这郑大叔是如何劝酒的,又说道:“为什么?”

    郑大叔笑道:“因为我宁山人啊,过上好日子,不忘苦日子,咱们得把这光荣传统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委屈了自己,不能委屈客人,小李你来了,咱们能委屈你吗?来,第二碗干了,嘿嘿。”

    张雍杰觉得这话说的有意思,又将这第二碗酒喝了,说道:“喝两碗就算了吧。”

    那郑大叔又替张雍杰倒满第三碗酒,说道:“小李你还得再抗一碗,我给你说,到我们这没有人跑的掉这三碗酒的,喝吧喝吧,喝完了咱们陪你喝。”

    张雍杰说不过郑大叔,一阵无奈,只好说道:“就喝三碗哈,下一碗咱们一起喝。”

    郑大叔拍拍胸脯,保证道:“下一碗我们一定喝啦,是吧是吧。”

    李大叔和张大叔连忙跟着点头,替郑大叔作证,纷纷说道:“下一碗我们都会喝的。”

    那边郑大婶她们也知道这边在骗张雍杰喝酒,郑大婶笑道:“小李,你郑大叔坏的很,你别信他的,咱们这里没有这个规矩,喝不了就算了。”

    李大婶和张大婶也纷纷说道:“是啊是啊,这老郑坏的很,把咱们家老李(老张)都给带坏了。”

    郑大叔却端着碗替张雍杰灌下了第三碗酒,嘻嘻说道:“妇道人家,赶紧吃饭吧,我早就看出来了,小李酒量好的很呢。”

    张雍杰喝完第三碗,连忙夹了两筷子饭菜,笑道:“像郑大叔这般劝酒的,没有人能够招架的住。”

    那些小孩也过来凑热闹,一边吃着桌上的鸡腿,一边说郑爷爷是个坏爷爷。

    张雍杰和唐妍并不觉得郑大叔坏,只是他爱开玩笑,爱捉弄人罢了,本质上还是一个可爱的大叔,一个乐于助人,非常热心的大叔。

    日子就像这样过着,虽然平凡,但也快乐。在这里,不用再去想青龙会白龙会,也不用去想李延津史云山李灵等等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在这里,只有自己和唐妍,和一群淳朴的百姓。

    如果可以,张雍杰甚至愿意一辈子这样生活着。

    如果张雍杰选择在大明腹地隐居,也许这不是一个梦想。很显然,在大明嘉靖,在东南沿海,想要这样一辈子的隐居,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打破了这样一种宁静而又美满的生活,也打破了张雍杰隐居的梦想。

    这一天和往常的日子本没有什么区别,张雍杰正在天桥底下叫卖着‘窝窝头’,还是‘一文钱四个’,也没有涨价。

    宁山城头突然快速敲响了钟声,钟声密集而令人紧张,顿时街面上的人群一阵骚乱,大喊大叫,并且慌忙的四处奔跑。

    张雍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连忙走出摊位,来到大街中央。

    张雍杰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像天塌下来了一样。但是根本没有人来理会他,大家只顾着慌忙的逃窜。

    ‘海啸?’‘地震?’这是张雍杰的第一反应,但是眼下根本没有地动山摇的感觉,肯定不是地震,而且如果此地海啸频发,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建城。

    张雍杰扫视四周,但见城东城门紧闭,不断的有一种被冲击的声音,张雍杰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他到目前为止,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很茫然的站在街头。

    城门被长木头砸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紧跟而来的是一群兵马,黑压压的兵马不断的涌入城内,这些兵马举着长刀,见人砍杀。一时之间,哀嚎遍地,惨绝人寰。

    慌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倭寇来了。”

第175章:血海深仇

    张雍杰这才反应过来,兵戈之祸近在眼前。之前只在人们的口中听见倭寇犯我东南沿海的事情,而此刻,张雍杰却是亲身经历。

    街面上一片混乱,有些小孩吓的哇哇大哭。一个人哭,或许不能给心灵带来什么震撼,但是成百上千的人都在大哭,真的很能带动情绪,令人毛骨悚然。

    张雍杰顺手扶起一个滚在地上的小孩子,让他赶紧回家找妈妈。跟着便往西边住所方向赶去,欲要先和唐妍汇集在一起。

    跑得几步,见方才那小孩仍然在原地哭啼,像是被吓的呆了,无法行走。一队倭寇已然离中央天桥很近,那队倭寇所到之处,均是直接用长刀一阵砍杀,如此那小孩岂能还有命在?

    张雍杰心一着急,连忙往回奔走,要将那小孩带走。张雍杰一阵奔跑,狂奔十余步,到达那小孩所在的位置,一把抱起小孩,正要往西奔去。

    旁边窜出一队倭寇,拦住张雍杰去路,紧接着身后那一堆倭寇也追击而来,就这一下的功夫,张雍杰已然被倭寇俘虏。

    张雍杰此刻内力全失,根本无法反抗。本来依照张雍杰的个性,此刻必然拼死抵抗,血溅五步,与倭寇同归于尽。

    但是张雍杰新婚几个月,心中思念唐妍的安危,要是在死之前能够见到,或者听到唐妍平安脱逃的消息也是好的。

    所以张雍杰当下不作反抗,只要倭寇暂时不动手杀人,那也没必要率先找死,先走一步看一步,相机做出决断。

    混乱中,两名倭寇将张雍杰的双手绑在一条绳子上,而这条粗壮长绳,已然绑了十来位汉子,绑成一串串,被另外的倭寇牵着绳子往东城门拉去。

    张雍杰回头一望,晃眼间见方才那小孩,还在那边哭哭滴滴,旁边两名倭寇也许觉得心烦意乱,竟然直接用长刀刺死了这名小孩。

    张雍杰大怒,恨不得立马上前将这一群天杀的倭寇一把捏死,但张雍杰此刻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他现在也沦为俘虏,自身难保了。

    这时候一名倭寇喝道:“走,走,走。东张西望做啥子?想死老子成全你。”

    这名倭寇一边呵斥,一边抽着张雍杰前进。张雍杰听他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心中大怒,想来又是一群假倭寇。

    张雍杰愤怒的无以复加,这群假倭寇,本来也是大明的人,他们怎么干得出来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他们怎么能够下得去手!

    转眼之间,倭寇已然牵着这一串俘虏,穿过东城门,这时候从其他街道也赶来了若干串俘虏。

    只听见东城门有假倭寇的头领挥手喝道:“赶紧拉上船,虽然胡桑的军队正在三百里之外,一时半会儿赶不来,但是咱们的时间也不充足。”

    一般情况下,只有东洋扶桑人士,称呼汉人,会在对方姓氏之后加一个桑字。比如,胡桑,李桑,赵桑等等。

    张雍杰听见那头领言语,判断那头领必然是汉人,这狗贼竟然学着倭寇的腔调,称呼胡部堂大人为胡桑。难道他以学习倭寇的语言为荣?竟然数典忘祖,抛弃传统文化!

    出了东城门,不远处的大海边,已然停靠了十余艘大船,船头均升起了一条白旗,白旗中央用墨汁印着黑色鬼头,下端两根骨头交叉,组成一幅标志。

    大海旁边一座普通的小城,今天竟然遭遇兵戈之祸,被倭寇打秋风,俘虏了三百多名年轻力壮的汉子,装了好几船。

    张雍杰此刻已然心态崩溃,他不知道唐妍此刻怎么样了,只希望唐妍能凭借自己的武功,能够快速逃出这座小城。

    但远处有一群女俘虏,正在被倭寇装船,让张雍杰根本无法淡定。

    难道妍儿也被俘虏了?张雍杰极目望去,一时之间没有瞧见唐妍的身影。欲要细细辨认,但已然被倭寇一脚往大船上登去,被挤入船舱底层狭小的空间里。

    倭寇此次打秋风的行动,一共袭击了包括宁山城在内的,相邻的三座小城。共计屠杀老弱妇孺六千余人,俘虏年轻力壮的汉子八百余人,俘虏十六岁到三十岁的女人,二百余人。

    除此之外,倭寇将这三座小城来回冲击,路边一条狗,庭院中一只鸡,均是屠杀殆尽,号称‘鸡犬不留’,摧毁房屋不计取数,造成的各种损失无法估量。

    一时之间,平静祥和,富裕快乐的宁山小城,成为人间地狱,或许玉皇大帝见了都要掉眼泪。

    张雍杰心中这口怒气,真的已经达到了他人生之中最为愤怒的时刻。这倭寇之乱,已经乱了几年了。今天的事情,还只是见到的。

    不知道在这几年中,那些没有见到的惨剧又何其多?或许那真实发生的惨剧,根本就不是想象的出来的。

    青铜道人虽然十恶不赦,但是跟这倭寇相比,那又小巫见大巫了。

    张雍杰很是愤怒,也很心痛。他只恨自己没有本事,面对如此惨剧,自己竟然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这种感觉有多么的难受!这种感觉就像是想两脚将墙登垮,想两拳打碎一匹山的感觉。这种感觉又像憋着内急,无法得到解决一样,实在是难过极了。

    张雍杰此刻正和七八十俘虏共同挤在一个狭小而又黑暗的船舱当中。双手,双脚都被绑在粗长绳子上。而这条绳子,绑了十几个人。而其他的大明男儿,也均被其他的绳子所制约,毫无自由。

    而像这样的船舱,还有若干,里面也装满了我大明的百姓。在这种情况下,张雍杰虽然出离了愤怒,但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船舱拥挤,混乱,不见天日,低矮的天花板,让人很压抑。如果不是被俘,张雍杰和其他大明男儿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呆在这样的环境当中。

    不少汉子悄悄的发出抽泣的声音,在为家破人亡而感到万分悲凉。还有一些汉子麻木的坐在原地,眼神飘忽,不知所措。

    张雍杰闭目沉思,他心中此刻挂念的唐妍,不知道妍儿此刻在哪里?她是否凭借高强的武功,安全逃离?

    张雍杰心中一阵一阵的冷汗,就方才那种惨状,妍儿决计不可能独自逃离,定然要与倭寇决一死战,来保护身边的邻居,保护周围的百姓。

    张雍杰心中万念俱灰,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妍儿虽然闭关修炼武功接近一年的时间,武力大有长进,但是面对这种兵戈之祸,她又岂能挽回局面。

    张雍杰知道,他心爱的妍儿,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虏了,绝无可能有第三种情况发生。

    亲人离散,家破人亡的惨剧,终于在张雍杰的身上发生了。

    张雍杰本来可以好好的生活,可以过着卖窝窝头的幸福日子。宁山的百姓本来可以好好的生活,过着‘鸡毛蒜皮’但是又特别幸福的生活。

    这一切,都因为倭寇而改变了。这一切,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灾祸而改变了。

    灾难来的这般突然,让人措手不及,毫无防备,甚至没有时间跟亲人进行最后的告别。

    张雍杰不禁要问,这倭寇,好端端的在他们那一块三分地里,幸苦劳动,过着幸福的日子不好吗?

    他们为何要远渡重洋,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那些助纣为虐的假倭寇更加可恨,他们竟然背弃祖宗,做出如此天理难容的事情。

    张雍杰觉得,如果不讨个公道,那便是纵容邪恶。如果不把这些血海深仇给找回来,那便是玷污了公平,玷污了正义,也玷污了自己作为人的身份。

    只不过这个公道,不在一时,不在自己一人。而在于我大明百姓,万众一心,为维护公平和正义,必将将这笔血债,跟倭寇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当然了,我大明堂堂天朝,礼仪之邦,也不是坏人。这笔血帐,利息就不讨要了,但是这本钱,一分一厘都不能少,都必须要拿回来。

    张雍杰不知大船在海面飘了多少里,也不知道飘到了那个方向。饿了两三天,倭寇终于给大家一人发了一块饼,以把性命给吊着。

    张雍杰用双手拿着那块倭寇下发的饼子,吃了一口。这他爹的是面饼?这能算作饼子?

    狗贼!用一坨稀泥巴做成饼子的形状,就能算作饼了?这饼能吃吗?

    但是周围同为俘虏的百姓,用行动回答了张雍杰。这能吃,并且他们撕咬泥饼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倒真像是大块朵颐的分享着美味大餐。

    (备注:这世界上有一种泥土,叫观音土,可以吃,没有营养,但解饿。有兴趣的书友,可以自行查阅资料,了解一下。)

    饿了两三天,一块泥饼也成了美味了。张雍杰愤怒,这倭寇根本就没有把咱们当人看待。

    但张雍杰转念一想,自己这些普通百姓,在倭寇的眼中,只能算作俘虏,他们本来没有把自己这一群人当人看待。

    好,这又是一笔血海深仇。将来假如有机会,报仇雪恨,哪个要在自己面前,说什么倭寇也不容易,给倭寇好吃的,我张雍杰也要他好看!

    张雍杰一边吃着泥饼,一边下了这样的决心。

    大船又在海面上飘了两三个日夜,终于停靠在一座小岛上面。

    被俘虏的大明男儿,现在早已经被饿的晕头转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雍杰和三十多名百姓被扔下这座小岛的时候,已然是黄昏。张雍杰极目望去,附近还有若干个小岛,每个小岛都停靠有大船,倭寇正在往小岛上扔俘虏。

    扔完俘虏之后,倭寇的大船统统向最远处的一座大岛驶去,不再管这些俘虏了。

    绳子仍然未被解除,大家根本无法自由活动。海上的天气诡异而多变,刚刚入夜,一阵狂风暴雨袭来,向海岛洒下了大雨。

    当时已然到了十月,天气早已转凉,张雍杰和一群大明男儿,又在饥饿,寒冷,风吹,雨打的环境下。在这不知身在何方的海岛上,度过了艰难的一夜。

    这样的日子,与前一段时间安定祥和,温暖的生活相比,犹如地狱于天堂之分。次日清晨,显然已经有人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已然撒手西去,撒手人寰了。

    只听有人颤抖的声音说道:“老张,你坚持住,咱们一定能挺过去的。”

    张雍杰抬头望去,那边出声之人正是邻居郑大叔。而邻居李大叔正在不断的摇晃着那老张。

    那老张当然是宁山的邻居张大叔,张大叔本来就有病,经过这一折腾,根本无法坚持,此刻已然断气了。

    张雍杰连忙拉着左右向那边靠近,靠近之时,除了一阵悲痛之心涌上心头,什么也做不了。

    张雍杰沮丧道:“张大叔,你一定要挺住,咱们一定还能活着回到大明,回到宁山。”

    郑大叔,李大叔也认出张雍杰,三人又是一阵悲痛。郑大叔沮丧道:“小李,你还年轻,你要挺住。郑大叔是老了,想来是无法活着离开了,将来有机会,你一定要替咱们报仇啊。”

    张雍杰皱眉怒道:“郑大叔,你可别说这样的丧气话,咱们都要想办法,都要活着离开。将来我们还能在一起聚餐吃饭,下一次我一定先干三十,四十碗酒。”

    郑大叔,李大叔一阵苦笑,想来半个多月前,大家还一起共度中秋佳节,席上还嬉戏打闹,故意灌张雍杰喝酒。

    而眼下,如果说要用一句诗词来形容的话,那便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天亮了的时候,大雨已然停歇,海岛上终于能够看见太阳。但是在这个季节的太阳,显然是无法给人们带来温暖的。

    过了半个时辰,一条小船,载着十余人倭寇匪兵来到这座小岛上。

    倭寇将众人聚集在一起,而他们则站在一块稍高的地面上,一筐灰面馒头摆在倭寇脚下。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张雍杰看到那一筐馒头,都忍不住口中生津。其他大明男儿此刻更是如此,真恨不得先一口吃一个馒头再说。

    但那群倭寇却暂时不发馒头,一列匪兵握着长刀,冷漠的看着眼下的俘虏,就像是看着一群草芥一样。

    有个倭寇头领,站出来发话,只见他说道:“所有人都听好了,要想活命,便要记住下面我说的每一句话,本将绝不说第二次。”

    又是假倭寇,张雍杰顿无语,有种的让你张大爷见一个真倭寇看看?你倭寇到底有几斤几两,敢侵犯我大明疆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张雍杰也知道,真正的倭寇肯定不可能来这种低级的事情,那些真正的倭寇,此刻定然影藏在远处的那座海岛,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那名假倭寇头领从腰间摸出一张地图,说道:“你们这群人,选个领头的出来,接受服部君安排的任务,这个领头的人,每天两顿,每顿便可以吃两个馒头。”

    什么?领头的人每天两顿,每顿吃两个馒头?也就是说那领头的人一天也才吃四个馒头?

    瞧那馒头的大小,这四个馒头能养活一条大汉?领头的人尚且如此,那其他人呢?一顿一个馒头,一天也就两个馒头,那岂不是要饿个半死?

    但接下来那假倭寇小头目说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惊掉了下巴。

    只听见那假倭寇小头目说道:“其余的人,每天每顿,两人吃一个馒头。”

    换句话说其余的人,每天的口粮也就一个馒头而已。有人大叫道:“每天一个馒头,够谁吃?你是安心想饿死咱们是不?”

    那假倭寇小头目轻轻一笑,向身边的喽递了一个眼神,顿时有两名喽站出来,将方才那名说话的汉子从俘虏中抓出来,处理了。

    血迹沾满了长刀,小喽轻轻的用一块抹布,将长刀擦拭干净。又回到原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假倭寇一言不合,当众杀人。而那人只不过出言询问而已,转眼变丢掉了性命。

    那假倭寇小头子说道:“咱们只发话,不解释。谁要听解释,便去阎王爷那里听,而咱们的任务,便是送他去见阎罗王。”

    经过这一下,所有人都不敢再言语。张雍杰年轻气盛,哪里经受的住这样的场面刺激?当下热血上冲,想要上前与那群假倭寇拼命,但却被郑大叔和李大叔拉住,示意不可冲动。

    那假倭寇小头目又说道:“谁来当这个领头的人?”

    下面鸦雀无声,无人应答。

    因为大家都不笨,都知道这群假倭寇,俘虏了这么多大明男儿,来到这座荒岛,还要给吃的,难道是他们耍的没有事干?

    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必然要要求大家干苦力,服劳役。而且是干的多,吃的少。这事谁能想不明白?

    在这种情况下,这领头的人,一方面德行为人所不齿。另外一方面,还要与在场的大明男儿为敌,强迫大家干苦力。

    这样的话,这领头的人简直是左右不讨好,既要面对其他大明男儿的愤怒,又要面对倭寇的压榨,两头不讨好,两头都没有活路,就像夹在火上烤一样。

    因为倭寇之所以要选择一个领头的人,就是闲麻烦,之后有所有事,比如工期进度赶不上等等,倭寇都只会找这领头人的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那些软骨头,也不敢出言接下任务,当这领头的人了。

    无人应答那假倭寇小头目的话语,让他颜面下不了台。那假倭寇小头目,指向第一人,说道:“你来当这个领头的人。”

    那第一人连忙摇头,示意当不了这个领头的人,抛开国仇与家很,单单从利益上来说,这份工作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而第一人摇头的代价是魂飞天外,假倭寇眼睛都不眨,便将这第一人给处理了。

    假倭寇又连杀两人,均无人敢答应这份差事。只要这假倭寇脑壳开一点窍,答应每天多给一点吃的,相信必然有人会答应接下这差事,充当这领头的人。

    抛开道德因素,只谈现实,只要倭寇多给一点吃的,这领头人身上的压力才不会那么大,才有活路,才有人敢干。

    但是倭寇的见识有限,他们那简单的头脑,根本想不到这里来,他们只觉得这群大明男儿竟然敢跟他唱反调,这还了得?

    为了维护倭寇的尊严,倭寇又不分由说,又处理掉两人。

    张雍杰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当下热血上冲,举着手站起身来,说道:“我来!”

    那郑大叔,李大叔想拉住张雍杰,让他不要去接受这种任务,以免站在大家的对立面,但却没有拉住。

    那假倭寇小头目见终于有人肯站出来接受任务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张雍杰,表示很满意。

    假倭寇小头目将手一招,顿时有两名倭寇将张雍杰手脚绳索切断,将张雍杰抓到前方。

    假倭寇小头目说道:“姓名!”

    张雍杰回答道:“李容豪。”

    假倭寇小头目说道:“哟西,李桑,只要你好好干,服部君不会亏待你的,说不定心情好,还会多奖励你一个馒头。”

    张雍杰说道:“要我接下这个任务不难,但今天必须再留下一筐馒头。”

    那假倭寇小头目似乎不敢相信张雍杰言语,他万万不敢相信已经死了五六人的情况下,这人还敢出言有所要求。

    假倭寇小头目大吸一口凉气,黑脸道:“服部君的馒头,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没有多余的。”

    张雍杰双手一摊,说道:“如果不答应这条件,便不用多言,直接送我上路!”

    远处的海岛已然有倭寇匪兵驶离,显然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驾船返回远处的大本营,本岛了。

    假倭寇小头目心中似乎也有点着急,毕竟他还有两处海岛要去执行任务,如果耽搁太久,说不定服部君的人马会认为他没有本事,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将来恐怕没有好日子过。

    假倭寇小头目终于妥协,说道:“依你。”

    两名小喽又从大船上取下一筐馒头,将这筐馒头直接倒在地上,堆成了一个小山。

    假倭寇小头目将手中地图交给张雍杰,说道:“服部君要求,你们按地图指示,将这座小岛进行改造。”

    张雍杰打开地图一看,按照地图的标识,竟然要在这座小岛上修建房屋若干,挖数条战壕,其工程量之巨大,令人匪夷所思。

    假倭寇小头目又道:“三天一查,若没有按照规定进度施工,必须死人。”

    张雍杰目瞪口呆,规定进度,这个规定在哪里?很显然这个规定并没有明文规定。一切均按照他们心中的意愿,只要他们心中不满意,便可以随便以‘跟不上进度’的理由,胡乱杀人。

    倭寇并不解释,当即交给张雍杰一把长刀,便率队离去。离开之前,假倭寇拿走了那两个装馒头的空箩筐,又在离船之时,放下了一些简陋的锤子,镰刀等工具,便架离小船离开了。

    张雍杰连忙用长刀将大伙儿手中,脚下的绳索割断,使众人恢复自由。

    张雍杰说道:“大伙儿什么也不用想,先拿馒头吃,包餐一顿再说。”

    不一会儿,大家将这两筐馒头吃了个干干净净。至于吃了馒头,以后该怎么办,却是没有人去关心了。

    张雍杰拿了一块馒头,站在小坡上,朝大海望去,只见大海辽阔,除了能够看见附近的小岛,和倭寇的船只在远海摇曳,根本看不见更远的大陆。

    根据大船在海面上行驶了五六天来估算,此处群岛,距离陆地至少上千海里,无论如何是无法通过游泳,逃离此地。

    这也是倭寇大胆放心的将俘虏甩到海岛,并不派兵守卫的原因。

    只要他们的海兵船,在远处巡逻,这群大明俘虏,只可能葬身于鲨鱼腹中,也决计不可能逃离此地。

    张雍杰见着方才那群假倭寇,驾船向另一座小岛驶去,心中却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再也吃不下手中这半块馒头了。

    自己多要了一筐馒头,那群假倭寇,决计不可能从本岛再取馒头,必然将船上本就不多的馒头,再多均分出一筐来。总之自己多要的这筐馒头,是从其他岛上大明男儿的口中挤出来的。

    自己这边多要一筐,就必然有人少吃馒头。想明白了这一点,张雍杰这个心情,真的是百折千回,心中一万头‘曹,泥,马’奔腾而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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