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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ingY8.     大明奇女子txt下载     大明奇女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青海的局势

    克鲁和秦牧别后,一路疾行,通过密道来到草原,也仅仅待了两天,安排了一番,就留下哈尔丹在归化城驻守,他和蒙克带着一千名侍卫直奔青海。

    崇祯五年林丹汗率众仓惶西逃,在皇太极的追赶下丢兵弃将,渡黄河时丢了一部分人,到青海后,又和明朝的边军发生了几次冲突,损失了一些人,现在部众就剩下了三万多人。

    崇祯七年这个夏天对林丹汗来说是一场灾难,平时还算太平的青海突然爆发了天花,先是从最普通的牧民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烧,几个小孩子就没了。

    这个情况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普通人的性命从来都是不值钱的,家里的大人草草找个地方埋了或者天葬了就是,在贵族这里没有引起任何的波动。

    有一天,兀良哈大公主的随从哈特普从外面回来,觉得浑身无力,就没有去大公主那儿伺候,而是回了自己的小屋,结果第二天没出屋,等第三天大公主打发人去找他时,已经死了。

    大公主赶紧找了林丹汗那边的御医来看看,御医看完,赶紧让把人带出去火化,而且把相邻的几个帐篷都封锁起来,这下大家才知道,这侍从得的是可怕的天花。

    天花这种病在此时就是绝症,无药可医,而且具有传染性,每一次天花来临,都是大批生命倒下。

    林丹汗没想到自己这般倒霉,赶紧放弃和明朝的军事冲突,带领部下火速撤退二百里,企图逃离天花的传染区,可不久后,林丹汗还是觉得不秒,因为他自己的身体有了异样,开始有低烧出现,好在身边有御医,没有一下子倒下,可一天天虚弱起来,虽然他命令御医不得传出消息,可众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他病了,原本平静的部落开始不平静起来。

    林大汗的妻妾名义上先后有八大福晋,其中多罗大福晋囊囊是林丹汗正室,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娜木钟。

    林丹汗一病,最先焦虑起来的人是娜木钟,因为如果林丹汗不好了,继承汗位的就是额哲,因为他是林丹汗唯一的儿子,当然还有那个汉族女人生的野种克鲁,但克鲁现在是死时活都不知道,而且克鲁在草原也没什么根基,当然不在娜木钟的考虑之列。

    娜木钟摸摸自己的肚子,肚子里孩子已经五个多月,如果是个儿子那才是正统的汗位继承人,可如果林丹汗现在死了,她就没办法保住这个位置。

    八大福晋不仅仅是林丹汗的妻妾,她们实际还是都有自己的势力地盘的,娜木钟统管阿乞土门万户斡耳朵,而额哲的母亲苏泰大福晋统管哈纳土门万户斡耳朵,其他福晋也各有领地,但还是以娜木钟和苏泰实力最强。

    要是娜木钟没怀孕,说不定她现在早到额哲那儿献殷勤了,可现在自己怀孕了,这就另当别论了。

    在五个月以前,娜木钟和额哲关系很好,和苏泰也有说有笑,经常一起陪着林丹汗。可有一天娜木钟觉得身体不适,找御医诊脉,竟然诊出了喜脉,这一下震惊了所有人,林丹汗大笑,高呼长生天真是庇佑我林丹汗,娜木钟也是喜极而泣,没想到这么多年自己已经放弃生儿育女的念头,却有了这般喜讯,林丹汗的部众也都很高兴,可从此后娜木钟和额哲及苏泰福晋就有了莫名的敌意,关系疏远了,只是碍于林丹汗的面子才没有什么大动作。

    可林丹汗这一病,双方关系顿时紧张起来,这几天部众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闹的不可开交,下人们都知道,这是主子们的一种较量。

    克鲁带着一千人悄悄地渡过黄河,进入青海境内。

    黄河这面都有克鲁的眼线,可过了黄河,就是人家的地盘,克鲁不得不一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留下人建个据点,存储粮食和传递情报。这里的草场还不如归化城那一带,大块大块的干枯,牧人很少,接着又奔波了三四天,才远远看见蒙古大营。

    克鲁等人在附近一个相对隐蔽的密林搭了帐篷,安置好粮食,又留下几十人看守,这时就剩下不到五百人了。

    但就是四百多人目标也太大,克鲁和蒙克商量后,各带着二百多人从两个方向靠近大营。临近大营三四里时,克鲁这二百多人再次分散,寻找机会混进去。

    这大营就类似归化城的大小,但却破败的狠,除了中间的汗帐以及福晋、公主,重臣的帐篷华丽些外,就连他们平时比较得宠的奴仆都是在简陋的帐篷住着,最外围牧民的帐篷更是只能挡风雨罢了,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风光。

    克鲁领着十几个人挑了最近的一处帐篷进去,这是牧人乞儿哲的家。乞儿哲去放牧了,家里就剩下他的母亲库桑和两个孩子,克鲁自称是过路的进去讨了一碗水,乘机打听了一下林丹汗的情况。

    库桑妈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最近牧民也莫名的紧张起来,因为这里是多罗大福晋的地盘,这几天总有大福晋身边的人给牧民传达各种指示,不但要看好牛羊,还有注意大营的动静,特别是碰到其他牧人要小心,如果是别的万户的一定要向上报告。

    克鲁他们进来讨水,库桑妈妈是很犹豫的,不知道该不该报告给大福晋身边的人。

    牧人还是善良的,库桑妈妈不想给只是过路的人找麻烦,在克鲁喝完水和她问情况时,库桑妈妈催促他们说:“这里不太平,管的很严,你们赶紧走吧,让人看见就麻烦了!”

    克鲁听到库桑妈妈的话,也没多问,十几个人就离开了。

    可是虽然库桑妈妈没告密,但克鲁他们这一行还是被人发现了,很快有人报告给了娜木钟,娜木钟派出心腹巴特去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

    巴特自然是认识克鲁的,一天后就给娜木钟回了信说克鲁回来了。

    娜木钟听说克鲁先是一愣,而后突然想起什么,摸摸肚子说:“这个野种回来的真是时候,正好替我孩儿挣一挣。”

    克鲁还在想办法怎么混进里面,却不知已经被娜木钟惦记上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娜木钟的拉拢

    克鲁这十几个人在大营外围躲躲闪闪,直到第二天下午,花了五两银子,才终于在牧民亚德家里歇了脚儿。

    可还没到晚饭时候,亚德的孩子从外面跑进来,惊恐地说:“有人来了!”

    孩子刚说完,外面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牧民亚德的脸色刷地变白了,克鲁十几个人也警惕地拿出武器,在帐门里面随时作出反应。

    听帐外脚步声,应该是来了十几个人。

    到了到帐门口脚步停了下来。随后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响起:“多罗大福晋来了,还不赶紧出来迎接。”

    “多罗大福晋!”亚德的身子一哆嗦,克鲁心里也咯噔一下,想着这个女人怎么来了?

    没等众人缓过神儿,帐门一挑外面进来一群人,前面的一位雍容华贵,正是多罗大福晋娜木钟。

    别看娜木钟早已经不年轻了,但这些年随着关内东西的不断走私,汉人喜欢的珍玩和华服也传到了草原,娜木钟本来就是个美人,现在再穿上了汉族女子的长裙,头上戴着金簪玉饰,身上裹着了蒙古女子的配饰还有随身携带的软鞭,竟别有一番风采。她的肚子前面微微有些鼓起,不过没有太多违和感。倒显出了一个成熟女人的风韵。

    娜木钟看见克鲁倒是没吃惊,仿佛早知道克鲁在这里一样。她没有搭理旁边瑟瑟发抖的牧民亚德,而是脸上堆起笑容,爽朗地说:“克鲁,你可回来了,这些年你跑哪去了?”

    不知道的人,听这么一说,仿佛她和克鲁是多少年的亲近关系。克鲁也有点儿惊讶,心说:“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娜木钟什么时候给过自己这样的笑脸?”

    克鲁心里不会忘了,虽然以前她没有像额哲和苏泰福晋那样欺负打骂自己,但也绝对不会给自己一个眼神儿的,因为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贱种、野种,根本不配走到她的面前。她也曾阻止过林丹汗认下自己,并且不让克鲁见到大汗,导致克鲁和母亲那些年来生活非常窘迫。

    在克鲁心里,第一位的仇人是额哲王子以及他的狗腿子巴尔博,第二个是苏泰福晋,那么第三个恨的就是这娜木钟了。

    今天看到娜木钟来了,克鲁本以为会有一场争斗,正在盘算着怎么才能脱身召集自己人,没想到一见面娜木钟却是如此热情的反应, 克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到了克鲁的迟疑和不解,娜木钟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表现的太明显,旋即收敛了笑容,对旁边跪着的亚德说:“既然克鲁王子回来了,怎么不派人早点告诉我,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主子的!”

    “主子?”亚德嘴哆嗦着,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说:“大福晋,我真的不知道是主子来了,我该死,我该死!”给娜木钟认完错亚德又转向克鲁,磕头说:“小人有眼无珠,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看亚德的可怜样,克鲁在旁边倒有些不忍了。

    虽然自己根本不是什么主子,但是娜木钟闹了这么一出,确是给亚德惹了麻烦。可是克鲁现在面对这么多人,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说出我不是主子这样的话。

    没办法,克鲁只能顺着娜木钟说:“大福晋,是我没把话说明白,也没表露身份,不要怪他了!”

    娜木钟咯咯一笑:“行了,既然克鲁王子给你求情了,那我就不怪罪你。巴特,一会儿给这里送一只羊,算是赏给你的。”

    然后娜木钟不理会亚德的磕头谢恩,又转向克鲁说:“都到家了,还在这儿干什么?快到我的大帐吧!”

    克鲁现在没有别的办法,而且他也想知道娜木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给旁边的十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大家把手中的兵器收好,克鲁也把随身的匕首又放回腰间。

    哎哟,对我还不放心呢,快走吧,到我的帐篷里,都烤好了羊肉,还有美酒!”娜木钟仿佛才看到克鲁他们手里还带着家伙,看着克鲁的眼睛似撒娇又似戏谑地说,语气无比的温柔。

    克鲁一行人离开亚德家,跟着娜木钟来到了她的大帐,这一路上的人看到娜木钟都不敢抬头,没人注意克鲁他们,一路无阻地来到一个大帐前。

    这是整个大营中除了汗帐以外,最华丽最大的一个帐篷,不但外表看得漂亮,进去后才发现里面更是富丽堂皇,地上铺着华贵的地毯,纯色的虎皮、狼皮和狐狸皮毛都熟制得非常精致,挂在了帐篷里的各个角落。现在还是大白天,可帐篷里已点上了十几盏油灯,屋里的金银玉器在灯光下散发着熠熠的光辉,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而且越往里走越亮堂,最终在一张精致的大床旁边,居然柜子的灯罩上面有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宛如一个小太阳,散发的光线居然不比外面差。

    克鲁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有进过汗帐和福晋的大帐,今天进来也算开了次眼。

    娜木钟斜眼看了看克鲁的表情,心里很受用,也不禁暗暗冷笑:真是个穷小子,没见识,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能为我所用。

    娜木钟倒是没有食言,克鲁刚进到大帐,侍女和几个奴隶就抬着一只烤好的全羊进来了。

    娜木钟笑着让克鲁坐下,然后又吩咐道:“给旁边的帐子里也送一只羊。”

    克鲁的十几个手下被安排到了旁边的帐篷里,看来娜木钟做事还是很周到的。

    克鲁好几天也没有好好吃饭,还真是饿了,他心里转了几圈,觉得娜木钟不像是要下毒的样子,应该是有所求,要不没有理由,这么对待自己。

    既然没有风险,克鲁索性就放开肚子大胆地吃起来。

    很快克鲁就吃了半个羊大腿,擦了擦嘴,打了个饱嗝。娜木钟旁边的侍女又递给克鲁一壶酒,克鲁咕咚咕咚一扬脖进了肚,然后又擦了擦嘴,对娜木钟笑道:“大福晋真是好客,克鲁多谢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谈判

    克鲁吃喝完毕,娜木钟让人把烤羊撤下去,笑盈盈地让侍女又上了一壶茶。

    茶叶在蒙古是稀奇玩意儿,从关内运去的不多,物以稀为贵,价格可是高的离谱,普通牧民根本见不到,只有贵族能喝得上。而且林丹汗仓皇逃到青海,估计这两年还来不及走私这玩意,这一定是娜木钟从归化城带去的,娜木钟此时能拿出茶叶,看来真是对克鲁有几分看重。

    克鲁此时酒足饭饱也来了精神,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娜木钟的对面,拿起一个精致的茶杯,从壶里倒出一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感觉是陈茶,不过嘴中还是说着:“好茶!好茶!”

    “克鲁,看来这些年,你也混的不错呀,连这么珍贵的茶叶都能喝出好坏了?”娜木钟斜着眼半笑不笑地说,想借机试探下克鲁这些年的境遇如何。

    “托您的福,这些年混的还真不错,虽然到处漂流着,但好歹能混口饭吃,有时运气好碰到贵人还能得些稀罕玩意,不过我哪比得上大福晋您养尊处优,过着这般富贵日子。”克鲁接着娜木钟的的话茬,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

    “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你愿意吃就多吃点!”娜木钟又假惺惺地对克鲁说,仿佛真的对克鲁非常关心。

    克鲁连着吃了三杯茶,这才把茶杯放下,看一下娜木钟,等着她说正事儿。

    克鲁才不相信,娜木钟会一时良心发现对自己好起来。

    娜木钟也觉得前奏已经弄的差不多了,是打开窗户说亮话的时候了,就不再和克鲁打哑谜,脸色郑重起来。

    “克鲁,这些年你心里怎么想我不管,可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会怨额哲吧。”

    “大福晋这话是什么意思?”克鲁知道以前娜木钟和额哲母子关系极好的,今天问自己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是替额哲刺探消息还是别有用心。

    “我和额哲没关系,只是想问你的想法。”娜木钟道。

    “大福晋,我当然对额哲有恨,可和您有什么关系?”克鲁问。

    “那就好!有句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和额哲母子也有了罅隙,所以你现在不用担忧,我会对你有什么坏打算。我只是想和你联合起来,各取所需不是更好。”

    “你什么意思直说吧! ”

    娜木钟用手扶扶自己的肚子,看向克鲁说:“你也看到了,我肚子里有了大汗的骨肉。如果我肚子里是个儿子,那么就是汗位的直接继承人。本来再有几个月就见了分晓,可现在时间不等人。不妨告诉你,大汗得了天花,恐怕没多少日子。大汗要是没了,额哲就得继承汗位,到时候没有你的好也没有我的好。当然我还会是尊贵的大福晋,而你恐怕能活着出去都不容易了。你既然回来了,恐怕也不想这么早就丧命,我才给你指条明路,到我的大帐待着,他们的手还不能伸得这么长。”

    “你说和我联合,到底需要我做什么?克鲁问。

    “很简单,我需要借助你的身份,不管怎么说,你是大汗的长子。以前你没有过这种身份,是因为你的母亲身份低贱,可如果你在我的大帐里,做了我这边的人,别人就得高看你几分。当然,你最后也是继承不了汗位的,不过你要帮我拖住几个月?等我的儿子生下来。让他继承汗位,到时候我也不会亏待了你。把额哲手里的地盘儿会分给你一部分,但到时如果是个女儿,凭着你我联合的力量。也不能让额哲对我们小瞧了,怎么说对你都是得力的,我看你也就这十几个人,应该也是缺衣少食的,我这里还攒着些丰厚的家底儿,只要为我卖命的人,我是不能亏待他的,怎么样?”

    娜木钟说到这儿,已经就是**裸的拉拢了,克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克鲁本来就是想到这儿把水弄混,最好能解决了额哲,娜木钟这个提议倒真是个契机。

    克鲁心里自然是乐意的,不过脸上却不露声色。憋了一会儿才说:“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你不会就让我这么待着吧,具体让我做什么? ”

    “让你做什么?我会安排。”娜木钟说。

    “怎么安排?”

    “你们母子不是一直想让大汗认下吗?那么大汗正在危难之时,我会安排你去给大汗侍疾。大汗一定会对你怀有几分情意,说不定就给你这个身份。”娜木钟眼珠转了转,对克鲁说。

    “大汗得了天花,你就不怕我被传染丢了命,哼哼,你可真是打得好算盘。”克鲁对娜木钟冷笑道。

    “呵呵,你的命大着呢!要是你真的为大汗送了命,大汗还不是立马就会给你个身份,难道不值得?”娜木钟神色有点慌张,可能自己也觉得这话是站不住脚儿的。

    克鲁心里想,这个狠毒的女人,即想利用了我,心里也巴不得我倒霉,我要是没有利用价值,她立马就会把我弄死,不过自己有别的打算,暂时还不能和她撕破脸,于是为难地沉吟了一阵,不说话。

    “我也不是让你白冒险,这箱珠宝你拿着,够你一辈子花用的了!”娜木钟看克鲁迟疑,咬咬牙下了血本,心里想先给你个甜头,真要是你死了,这东西我还能拿回来。

    克鲁看着娜木钟打开箱子,顿时里面的东西亮闪闪的只晃眼,的确都是好东西。

    克鲁张大嘴巴,做出一种没见过市面的穷小子样。

    娜木钟看着克鲁,心理好受了些,这个浅薄贪婪的人是最好控制的,随后很大方地递过去。

    克鲁伸出双手,咬咬牙很是勉强地说:“好吧,我答应你。”然后一把抢过箱子抱在怀里。

    “好,这就对了。”娜木钟脸上露出笑容,然后朝外面招呼一声:“巴特,把克鲁王子安排到旁边的大帐中好好休息!”

    克鲁抱着箱子来到旁边的大帐,当天晚上就把箱子转移出去,然后就等着娜木钟的安排。

第一百三十九章 侍疾

    娜木钟办事还真有效率,也不知是如何和林丹汗说的。克鲁在娜木钟这儿只待了短短的三天,娜木钟就通知他要去林丹汗那儿侍疾了。

    克鲁跟着娜木钟,一路没人阻拦,直接进了林丹汗的大帐。  克鲁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以前他心里是恨林丹汗,一想起他就想到母亲的死,想到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可是现在自己终于要和他相见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娜木钟并没有上前,站在大帐门口,离林丹汗远远的,而且用一张丝帕紧紧捂住了口鼻,从鼻子里发出含糊的一句:“克鲁来了!”随后扭头就走了。

    大帐里虽然很华贵,但是冷清清的,有两个男仆在一旁伺候着,脸色很难看,看起来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只能在这熬着。

    看见克鲁要上前,都赶紧借机离得远远的。

    克鲁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瘦骨嶙峋,再不是那英姿勃发高高在上,让人仰视的大汗,而是一个壮士暮年的颓废老人。虽然林丹汗的实际年龄还不到五十岁,但现在虚弱的已经不成样子。

    蒙古草原称雄一世的林丹汗,在病重时,他的八大福晋和他的宝贝儿子额哲都没有在身边,连平时卑贱的如尘土般的奴仆都露出厌恶和恐惧的神情离得远远的,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克鲁以为自己会是恨的,可现在却生不出半点幸灾乐祸的感觉,相反却是一种心疼和怜悯。

    不论以前有多少怨言,可毕竟这是自己的父亲,即使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甚至给了自己那么多的屈辱,可血脉的牵绊,还是在这一刻让克鲁放下了成见。

    “你们两个去给我拿一床被子,再按时把饭菜和饮水给我送来,告诉御医按时熬药,你们平时就不用过来了!”克鲁吩咐道。

    两个奴隶抬起头,眼里闪过惊喜,连连磕头说:“多谢主子,多谢主子!”然后快速退出大帐,觉得自己终于解放了。

    林丹汗睁开眼看了一眼克鲁,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用手抬了抬似乎要招呼克鲁上去,克鲁内心迟疑了一下,可还是迈开步来到了林丹汗的床头。

    林丹汗用他虚弱的手,摸了摸克鲁的额头,虚弱地说了一句:“孩子,你回来了!”

    克鲁听到这一句,心顿时融化了。血脉之情也许真的是不可割舍的,眼泪从眼框里就流了出来,一直流到嘴边。

    林丹汗又用他虚弱的手指轻轻地在克鲁的嘴角擦拭一下泪水,没有说出什么话,又把眼睛闭上来休息,可眼角也有了泪意,仿佛很累也很满足。

    过了半晌儿,林丹汗喃喃道:“都是我的错,是他们干的,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了,现在就是报应。”

    “你生病了,额哲不来给你侍疾吗?”克鲁道。

    “额哲,我的儿子,哼哼。”林丹汗冷笑着。

    好一会继续说:“他们都怕死。怕我给他们传染上,他们还想着荣华富贵哪,怎么会甘愿为我送了性命!”

    林丹汗沉思了一会儿,又不解地对上克鲁:“孩子,你为什么回来呢!”

    “因为毕竟我是你的儿子,我恨你,但你再有千错万错,也改变不了你是我的父亲。我可以冷漠地对别人,可以为我母亲报仇,可是我也不能不顾我的父亲。”克鲁此时是发自内心的对林丹汗说,他已经记不得和娜木钟的约定了。

    “父亲,你,终于叫我父亲了。”林丹把头侧向一边,眼泪从眼角流了下去。

    大帐里只剩下林丹汗和克鲁。

    林丹汗休息了一阵儿,又睁开眼扫了一下,看大帐里只剩下克鲁一个人,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但随即又欣慰着用手抓住了克鲁的手,轻声地说:“水,我要喝水。”

    克鲁拿了个汤匙。把碗里的水一勺一勺的送到林丹汗的嘴里。

    林丹汗喝了点水,说话声音清晰了些。

    “克鲁,这些年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了,你母亲还好吧?”

    “她已经去世了。”克鲁沉痛地说。

    “怎么会这样?”林丹汗似乎有些吃惊,紧紧抓住克鲁的手。克鲁本想说:“她是被你的宝贝福晋和儿子杀死了。”

    可看看林丹汗的样子,克鲁又不忍心多说了,叹了口气:“过去的就它过去吧,现在你好好养病,会好起来的。”

    “好,我不说了。”林丹汗接着闭上眼好像睡着了。

    一个时辰后,御医王德来送药了,这是个汉民,二十年前从关内逃亡到草原的,因为医术高明,一直在林丹汗身边伺候。

    王德瞟了一眼克鲁有些吃惊,不过没有言语,而是把药直接递给林丹汗:“大汗,喝药吧!”

    “你要再熬一份,这份给克鲁!”林丹汗没有把药喝下去,而是递给克鲁。

    “这…”王德迟疑了一下,克鲁也大吃一惊。

    “这是预防天花的药,我能不能挺过来就交给长生天吧,但我儿子得活着,不能让他陪我走!”林丹汗坚持着把药递给克鲁。

    “好,我喝!”克鲁喉咙有些哽咽,一扬脖把药喝到嘴里。

    “这就对了,你好好的!”林丹汗满脸欣慰。

    王德看了看这对父子,悄悄地退出去,此后每次都端来两碗药。

    汗帐中平时只有父子俩,林丹汗除了昏睡,清醒时就是和克鲁说说话儿,仿佛是平常百姓家的父子在相依为命。

    一天晚上,林丹汗清醒过来,看到克鲁还在灯光下静坐,示意克鲁给他喂几口水,然后低声对克鲁说:“你昨天说你订亲了,她是哪个部落的姑娘,你回去后就赶紧成亲吧!”

    克鲁点点头,没有接着回答林丹汗的问题,他还不想在林丹汗面前过早地暴露柳心,他也没法解释他如何在关内有个未婚妻。

    林丹汗也没有追着问,而是哆嗦着从床角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旧圆牌,低声说:“这是世代王室子弟的信物,你要让人把它藏好,要是我去了,将来你也有个身份,以后有用。”

    克鲁轻轻点了点头,三更天时到外面转了一小会儿又悄悄转了回来。

    “送出去了吗”林丹汗问道。

    克鲁点点头,林丹汗笑着闭上眼接着睡去。

第一百四十章 相斗

    克鲁进入大帐十天后,苏泰福晋终于进入了汗帐。

    她刚迈进大帐时,还下意识地轻轻行了个礼,可一抬头看见骨瘦如柴像个病猫似的林丹汗,脸上一下子褪去了以往的小心翼翼,面色有些狰狞,声音尖利地说:“大汗,为什么还不下诏让额哲继承汗位?”

    “我还…没死哪?”林丹汗脸色一变,手哆嗦着指向苏泰福晋,想大声地喝问她,可惜还是太虚弱了,只说出来两个字后面的音调就弱了下来。

    苏泰脸上露出一丝讥笑:“大汗,你还是省省力气多活几天吧,你还在指望什么,娜木钟的肚子,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哪,你能挺到那时候吗,再说给她肚里的孩子和让给她娜木钟有什么区别!”

    “你不要胡说,等我死了自然会传位给额哲,你,咳咳咳……”林丹汗撑起身子没等说完又急促地咳嗦起来。

    “还说把汗位传给额哲,现在不提娜木钟肚里那个没影的,你身边不还站着一个吗,你的长子,他也配,不过是娜木钟手下的一条狗,到你这表孝心了,他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时候回来,什么心思谁不知道,想来和额哲作对,哼哼哼……”

    “你,放肆!”林丹汗语气气促,脸憋得通红。

    克鲁本来冷淡地站在林丹汗身边,看见苏泰福晋进来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可看到林丹汗气成这样,顿时怒了,用手一指:“苏泰,你出去,我们的账慢慢算!”

    苏泰离开后,林丹汗似乎很伤心,即使清醒着也不再说话,大帐外也不再是以前那么安静,不时的远处传来喧闹打斗的声音。

    两天后,一个侍从从外面闯进来,在帐门口禀报:“大汗,苏泰福晋让小的来禀报,乌云娜福晋被袭击,下落不明!”

    不一会,又一个侍从进来禀报:“大汗,多罗大福晋让小的来禀报斯琴图福晋和和苏巴海福晋正在路上,不日就将到达!”

    林丹汗一言不发,过了半个时辰,才喃喃道:“斗起来了!”

    随后几天,克鲁警觉到大帐外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有几个夜晚,他能听到外面或远或近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人在盯着大帐这边的动静。

    一天晚上,大帐的一角居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克鲁看林丹汗在闭着眼,悄悄地在帐里找了一块同色的布块搭在口子那里,转过身才发现林丹汗正瞪大了眼睛在看着自己,林丹汗眼神复杂地看了克鲁许久,不过最终没有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王德又来送药了。林丹汗这次没有着急喝,而是做起来对王德说:“克鲁还年轻,不要用这么重的药了,还是减一味红花吧!”

    林丹汗的话刚说完,王德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眼睛惊恐地望向林丹汗,嘴巴哆嗦了几下,又把头低下说:“是,我记下了。”

    克鲁看着两个人的反应,一句话也没说。

    第二天清早起来,克鲁又照例给林丹汗盖盖被子,把侍从送来的早饭,用汤匙轻轻地搅拌着,想稍等一会儿,叫醒林丹汗。

    可一抬头,林丹汗已经在直愣愣地看着他。

    “你醒啦?好点儿了吧!”克鲁问道。

    林丹汗没有说话。一直到克鲁喂完饭,林丹汗还是一言不发。

    辰时,王德又端了两碗药放到了林丹汗的面前。

    “昨天我说的话你照做了?”林丹汗盯着王德问。

    “是!”王德低头回答。

    “把少放一份药的那个给克鲁!”林丹汗迟疑了一下说。

    “是!”王德再次低头答应着。

    林丹汗面前的两碗药,其中的一碗很快放到了克鲁的面前。

    “王德,你退下吧!”克鲁突然开了口。

    “是!”王德忙不迭地快速出了屋。

    屋里里又剩下林丹汗和克鲁两个人,克鲁没有想以往一样拿起碗一饮而尽,而是静静地看着林丹汗,约有半刻钟开了口:“你就这么想让我死!”

    “你都知道了。”林丹汗绝望地垂下头,低喝一句:“你杀了我吧!”

    “我听人说虎毒不食子,可今天才知道草原上的狼最狠心,六亲不认!“克鲁哽咽着一字一顿地说。

    “我迫不得已,娜木钟的手伸的太长了,我不能让你们毁了祖宗的基业!”林丹汗此时已经毫无顾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随时等着克鲁动手。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克鲁两眼空洞地说。

    “我不能让娜木钟那个女人得了势。额哲再不好,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他继承汗位,有一天还能有着统一蒙古的希望,可娜木钟掌了权就直接葬送了我们成吉思汗家族。”

    “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是你的儿子?”

    “克鲁,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太弱了,只能是娜木钟的一颗棋子,不能登上汗位还要坏了额哲的事。娜木钟肚子里的孩子,即使他顺利长大也要二十年,那时我们的蒙古大营早就易主了。而额哲不能,他还能保持我们的元气。克鲁,你是我的孩子,可我只能牺牲了你!”林丹汗说到这儿也是泪流满面,而且伸出自己的手颤抖着抓住了克鲁的手。

    “呵呵呵!”克鲁一阵苦笑,随即面露悲色哽咽地说:“我很弱,这就是你要杀我的理由?”

    “对!”林丹汗点点头。

    “好!父亲,你这么说令我很高兴,因为这说明你不是没有把我当做儿子,恰恰你心里有了我这个儿子。”克鲁看着林丹汗郑重地说。

    林丹汗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克鲁。

    克鲁握着林丹汗的手,像母亲小时候安抚她入睡一样,轻轻地抚在林丹汗的脸颊,开始给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林丹汗的脸色从吃惊,变得羞愧,又变得欣慰,最后变得激动起来。

    他两个手胡乱地抓着克鲁说:“你说什么?归化城已经在你控制下了?你拥有了二十多万部众,我们北元还有重生的希望!”

    克鲁望着林丹汗神色郑重地说:“父亲,我能养活二十万部众,让他们不挨饿能活下来,不超过两年,我就能重建归化城。”克鲁说着这些话,一股威势油然而生,不亚于林丹汗当年的气势。

    “好,好好,不愧是我林丹汗的儿子。哈哈哈哈,人算不如天算,皇太极,哈哈,娜木钟,苏泰,你们都想错了,我还有一个儿子,我们草原的希望还在。”

    林丹汗激动过后,又开始沉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克鲁要喂他喝药,他摆了摆手说:“这药就不喝了。我喝这药一直挺着,就是额哲太不争气了,还挑不起这担子,我才想多支撑几天,可现在你比我强,我就放心了。你要记得草原的雄鹰是要展翅飞翔的,不要像我一样在女人堆儿里犯浑,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这一段时间我这三万多人恐怕早已经分崩离析了,你得自己收拾残局。”

    歇了一会儿,林丹汗接着说:“孩子,你既然有了那么大的家底儿,就要下决心最终统一蒙古。你要想让各部落归心,就需要拥有咱们的三件宝,一个是嘛哈噶喇金佛,一个是金字《甘珠尔经》,一个北元传国金印。金佛在归化城银佛寺,佛经在娜木钟那里,金印我放在了额哲的手里,金佛你倒是还好找,可佛经和金印他们是不会轻易交给你的。”

    说到这里,林丹汗不禁苦笑,事情就是自己给弄成给现在这种这种局面的,现在给克鲁惹了**烦。

    克鲁抓住林丹汗的手:“父亲,你放心吧,我亲自拿回这些东西!”

    “好,你也不用守着我了,趁着他们没注意,你晚上就走吧,你的人马不在这儿,会吃亏的。”

    “父亲,你现在这样,我不能走!”克鲁急切地说。

    “想不到我林丹汗临死,还有个孝心的儿子,不过咱成吉思汗的子孙怎么能把生死放在心上,你放心的回去完成你的大业吧!”林丹汗豪气地说道。

    “好,我听你的,我今晚就走,你要保重!”克鲁想了一会儿开口道。

    晚饭后,林丹汗拉着克鲁的手问道:“有一天,你和额哲刀兵相见,你能留他一命吗?”

    克鲁没有直接回答林丹汗,而是沉思了良久说:“你问过我,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现在告诉你,是被你的宝贝福晋和你的宝贝儿子害死的,杀母之仇,我报还是不报?”

    林丹汗听到克鲁的话再也没回答,又陷入了昏睡。

    二更天时,林丹汗睁开了眼:“你怎么还没走?”

    我再等你醒来,我走后王德在这儿照顾你,你不用怀疑他,他没有背叛你,只是当年他是关内宫廷里的太医,我的外祖家曾对他有恩,我带来的一个下仆恰是他的一个故人,这几天相认了,他才不忍加害我,给我报了信,以后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看来这还真是天意,你是有大福报的人,绝处逢生,哈哈,这也是我们父子的缘分,没有成为仇家,好了,你快走吧!”

    “父亲,您保重!”克鲁握了握林丹汗的手,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纯的亲事

    克鲁走后,柳心在秦家岗的大宅子里躺了两天才缓过劲儿。

    记得后世有句话:你要想过得快乐些,就得活得简单些;你要想过得辉煌些,只能活得痛苦些。两个人既然选择了这样一条艰辛的道路,就注定了不能像别人一样轻松地过日子。

    克鲁千难万难地已经启程了,那自己在山东还有一大堆的事儿,只能挺起来,日子还得照样过。

    柳心刚打起精神,许久未见的柳老娘来了,这次还不是一个人来的,把大嫂李氏也带来了。

    柳心心里琢磨着老太太来干嘛,又有什么幺蛾子了 。

    柳老娘进门来倒一反常态,没有开口要东西,而是笑呵呵地坐下来,饶有兴趣地和柳心唠家常,打听柳心进京都干什么了,心纯、柳梅和明珠几个孩子在登州过得怎么样,柳心的心情不觉间放松开来,心说自己太小人之心了,没准是老太太想明白了,惦记起孩子了。

    和老太太唠嗑,柳心自然不能说那些困难压力和不好的事,而是净挑好事说,说自己进京又开了铺子,明远读书努力,也长高了懂事了,心纯能帮着自己管家了,明珠和柳梅又是学刺绣又是和师傅学弹琴,都有大家小姐的模样了。

    老太太听得眉开眼笑,连连说好,大嫂李氏也在旁边奉承着。

    三个人说话七拐八拐就说到两个侄儿身上了,柳老娘说:“俩孩子也不小了,这在你身边也知根知底,你得考虑他俩的婚事了!”

    柳心这才明白柳老娘领着大嫂,是来商量大富大贵亲事。不知不觉间两个孩子都十四五了,倒也是可以考虑了。

    柳心从脑子里过滤一下,秦家岗还真有几个岁数相仿的女孩。就说:“娘,要是咱柳家屯那边没有合适的,也不如在秦家岗这面找,这里还真有几个岁数相当的。”

    “柳心,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咱们就亲上加亲,把明珠许过来。”

    “不行不行,明珠才十岁,早着哪!”柳心断然拒绝。

    柳老娘撇撇嘴说:“我就知道明珠是你的宝贝,看不上咱们家,我也不强求了,你给大富寻摸个官家的闺女,再把心纯嫁过大贵吧!”

    “为什么?”柳心一听到提起心纯,就觉得诧异了,因为柳老娘一向看不上心纯,觉得她不是柳心的孩子,还在这占着大小姐的名份,已经拿这事说了多少回嘴儿,今天怎么来巴巴的求娶心纯了呢!

    柳老娘瞪了柳心一眼:“我以前让你不要把她当亲孩子,可你不听。金的银的,好东西没少给她吧,她还管着家,手里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这要是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了咱们家。秦心纯虽然性子烈点儿,当长媳不行,可我压着她,她也翻不了天,给大贵当媳妇不就得了。再说她不是还被朝廷封了登州烈女吗?听说生了儿子还能给个百户当,也算配得上大贵,你再给大富找个门第再高点的不就行了。”

    “就是就是,咱家的长媳心纯还是配不上的!”李大嫂在旁边也插着话。

    柳心听着这娘俩高高在上的选媳标准,不禁一阵好笑。

    柳家就是个农家,非官非宦的,不过沾了柳心的光,现在过上了富足的日子,哪是什么高门大户,再说大富大贵俩侄子连个童生都不是,还想觊觎官家女子,连心纯都觉得做不了长媳,这也太自不量力了。

    不说如今柳老娘还一派看不上心纯的模样,就是千求万求柳心也是不能同意的。因为这俩侄儿实在是太没见识,和心纯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就不匹配。

    心纯和柳心进京,不但在京城见过世面的,而且当时在京城的时候,武将世家还是挺欣赏心纯这种刚烈的性子,俞家的夫人已经隐隐地和柳心提过一嘴,为自己儿子求娶心纯。当时柳心觉得心纯年龄还小想着过两年再说,而且觉得自己在京城里根基太浅,不想贸然把闺女嫁到京城,就没有接话茬儿。

    柳老娘和大嫂还在兴致勃勃地作着春秋大梦,柳心冷冷地开了口:“心纯嫁给大贵不合适,我不同意!”柳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柳老娘她还真没想到柳心能这么不留情面。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儿的,然后一拍大腿,在地上撒起了泼。拉着长调又哭又闹的,说柳心长了富贵眼,六亲不认,不顾着娘家?”

    现在秦家宅子里也没有几个人,而且这些下人也都知道柳老娘的德性,都躲得远远的,假装没看见,为了心纯,柳心这次也不怕丢人,任凭柳心老娘哭闹,柳心就是稳稳地坐着不松口。

    柳老娘看柳心不松口,也倔了起来,在府里待着不走,一会要喝药一会要上吊的。

    柳心也不搭理,派人把柳老爹、柳坤和柳元夫妇都叫来。当着全家的面儿,把柳老娘这些年的作为说个一清二楚。

    柳心最后就是一个意思:我现在是秦家的人,这些年我也算对得起咱柳家,大家要是觉得我秦家不好,那么对不起,大富大贵也领回去吧,咱们以后少走动。”

    看柳心真的翻脸,柳老娘也不敢再那么放肆,拉着李氏乖乖地和柳老爹、柳坤回了柳家屯。

    柳元夫妇一直在县城帮着柳心打理着生意,规规矩矩守本分。柳心留他们夫妇在这儿住了一宿,在自己的存货中挑了些首饰头面和绸缎布料,装了一马车送给弟妹。

    过几天就是戚思源和张成成亲的日子,柳心收拾收拾又回到了登州。

    因为戚家要办喜事,京城俞夫人领着人赶来了,见礼的时候有个英俊的小伙子,俞夫人悄悄告诉柳心,这是自己的小儿子俞云峰,身上挂着云都蔚的官衔,这次借着戚思源的婚礼带到登州,想在秦兴国身边历练几年,就是这小子相中了心纯,让柳心仔细看看。

    因为刚出了柳老娘那一档子事儿,柳心也觉得心纯的婚事真得考虑了。

    回去后,柳心把俞夫人的想法直接告诉了心纯。

    心纯倒没有一般女孩的羞涩,只是提出要单独见见俞云峰。

    在忙乎戚思源和张成婚礼这几天,心纯和俞云峰也熟悉了,等到俞夫人想要返程,两家坐在一起,戚夫人作为大媒,给秦心纯和俞云峰定了亲。

第一百四十二章 倭人

    秦思源婚礼后,心纯也定了亲,柳心就不让明珠和心纯总往戚家大营跑了。

    明珠在家和柳梅一起好好的跟两个张师傅学才艺,而心纯开始正式管家,柳心把人情往来和生意核算都交给心纯,自己彻底地当起甩手掌柜,坐镇登州杂学院。

    今年由于去各地推广番薯,原有杂学院的学生离开了八成还多,现在杂学院除了讲师和当时实在离不开的老学员,都是新入学的,不过人数却是暴涨了。

    登州哪怕是想考科举的孩子,也都到杂学院学个一年半载,现在可以豪不夸张地说,登州家家户户论起门第都以柳淑人门生自居。

    这其中就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就是最早投靠柳心的清风山那伙人,他们当时到了柳心这儿,还是留下一部分人在原地驻守,伺候些薄田。

    几年来,随着柳心的发展,这伙人早就洗了白,而清风山因为很早种了玉米番薯,留守的人率先成为了富足的农户,在柳心这边人的带动下,那边也办起了杂学,现在山下已经成了一个小集镇,热闹的很。

    柳心早都忘了有这么个地方,可这里的人以淑人府下人自居。

    在柳心去京城这几个月,清风山的人到登州杂学院找到王徽,送了几个学机械的学生,两下就有了来往。

    王徽和柳心说起这些事,柳心才恍然大悟,也怪自己粗心,这好几年不管不问,好在那边日子过得还不错,要不自己都愧对登州血战中死去的那些清风山义士了,就嘱咐王徽,清风山再来人让我见见。

    这日,柳心正在杂学院备课,外面有人禀报说:“清风山来人了!”

    柳心赶紧放下书本,让把来人领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从外面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淑人,徐二给您请安了!”

    柳心把人叫起,刚想问话,王徽随之进来了。

    “淑人,清风山那儿发现了倭人,徐二是来报信的!”王徽焦急地说。

    原来清风山一带富裕之后,办了清风山杂学院,附近的人家就把孩子送去学习,现在已经有了五六十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孩子才六岁叫郑宏,长得很清秀,学习也好,讲师们都很喜欢这孩子,每天孩子每天都是他父亲给送过来,这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大家都熟悉。

    有一天可能是他父亲出海了就没来接郑宏,其他孩子都走一刻钟了,进来一个女的说是接郑宏,这女子长得很是柔弱,像是怕见生人一样低着头,而郑宏看见这女人来接自己,很是慌张地就跟走了,临走差点连书箱都忘拿了。

    讲师觉得很奇怪,就尾随着他们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可出去后发现这女的领着郑宏一路小跑,讲师都没追上。

    第二天郑宏没来,又过了两天郑宏的父亲才把孩子送来,讲师好心的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可这父亲矢口否认,后来课下问郑宏那天那个女人看来很着急的样子,她是不是你母亲,要是家里有什么事不要瞒着。

    这一问把小郑宏吓得哭起来,可就是一言不发,讲师就觉得这事情不对,课后跟踪了两天,终于找到了郑宏的家。

    这里就孤零零的一所房子,没等靠近就听到里面的打骂声。讲师趴在屋后的一个墙洞往院子里看,只见那天出现的女人正在被郑宏的父亲抽打,旁边还有三五个男人,在激烈地说着不能让她出去什么的话,而后又窜出几个男人,开始吵起来,说着说着,就叽里咕噜说着讲师听不懂的话,讲师这时大惊,正在琢磨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就听郑宏的父亲大吼一声:“你们这些倭人,还敢抛头露面,就不怕被砍了头!”

    讲师听到这里吓得赶紧一路小跑回到学院,告诉当家的徐二,徐二一听事大了,连夜飞奔登州来见王徽,听说淑人也在学院,这就和王徽来见柳心了。

    柳心听完,涉及到倭人,也觉得兹事体大,赶紧让人去请戚兴国,同时把秦富找来。

    戚家军以抗倭闻名,这一听说清风山出了倭人,戚兴国顿时眉毛立起来,迅速点了一千精兵亲自带队赶往清风山。

    清风山也算柳心的地盘,那里还有学院。柳心不放心,带着秦富和几个秦家护卫也紧紧跟着大队人马向清风山进发。

    第二天一早,没费吹灰之力,郑宏一家就被戚家军捆到了戚兴国和柳心面前。

    一共十三人,除了郑宏一个男孩子,还有个三四岁的女孩,一个老太太,两个年轻女人,八个男人。

    没用兵士怎么上手,只说了句:“赶紧老实交代,通倭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这一句话,老太太率先扛不住了,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大人,老爷,官爷,都是老婆子的错,你要杀就杀我吧,给我们郑家留条后啊!”

    老太太哭哭啼啼,断断续续地把事说明白了。

    原来老太太丈夫没得早,一个人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因为在海边讨生活不容易,俩儿子一直没讨上老婆,已经快三十岁了还是俩光棍,老太太急得不得了。

    结果有一天从对面岛国来了一伙倭人,刚爬上岸就饿得起不来了,看起来也是穷困的过不下去来到这边讨生活的。

    这在海边也不是头一次发生这事儿,可这次几个人中居然有三个姑娘。

    郑宏正好和附近的渔民张铁柱看见了这伙人,就把老太太叫来看怎么办,要不要报告官府。

    老太太看见了三个姑娘就有了主意,正好郑家哥俩和张铁柱都没媳妇,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于是就把这些人救到家,后来两个姑娘成了郑家媳妇,一个成了张铁柱媳妇,这伙人也跟着郑家和张家在海上讨生活,在附近山上开几亩薄田。

    本来过得苦哈哈,可清风山得到了番薯和玉米种子,他们附近的就跟着借了光,粮食够吃,弄点海物还能换点银子,这日子就宽绰了不少。

    这几年两个倭女给郑家的两个儿子分别生了一男一女,这男孩就是郑宏。

    郑宏从小就聪明,眼看六岁了,看周围的孩子都上了清风山杂学院,郑宏也想去。

    郑家这些年周围没邻居,也没人说倭人的事儿,想想儿子的聪明,郑家咬咬牙给郑宏送去上了学。

    郑宏果然不负众望,没上学多久就受到讲师的夸奖,家里人都很高兴。

    就这样郑宏每天由父亲接送,也没人问家里的事,日子平平安安的过了几个月,郑家就放松了警惕。

    前几天郑家两兄弟出了海,到孩子放学的时候没赶回来,郑老太太恰恰腰扭了,动不了。没办法郑宏她娘只得去接郑宏,可是因为心虚,俩人出了学堂的门就往家跑。

    郑家兄弟回来,听说了这事,也害怕引起人怀疑,第二天就没敢送郑宏上学,看看有没有什么风声,等了两天看学院没什么反应,这才把郑宏又送去了。

    郑宏上学后,被讲师一盘问就害怕了,回去后告诉了父亲,这才有后来讲师看见郑家打媳妇那一幕。

    郑老太太说完,戚兴国又又问了郑家兄弟,情况大致就是这样。

    接着兵士押来不远处的张铁柱家,接着张家的招供,又咬出几家,这么一折腾,只在沿海边五十里范围,就抓到了倭人三百多人,再加上混在一起的汉民,竟接近八百人。而且这些倭人有的已经是前几朝过来的,现在已经成了老头老太太,儿孙满堂了。

    这些人家有的是和郑家情况差不多,男子讨不上老婆,看逃过来的倭人有女人的,就救下来成了家,连着把一同过来的倭人收下了。也有的是前几朝过来的,当年通商船的时候,往回捎信说大明这边日子好过,那边的亲友偷渡过来的,整体说这几年过来的人多,都是岛国临海的渔民。

    岛国现在民众的日子非常艰难,民智开化的程度不高,没有一个核心的政权,浪人武士到处横冲直撞,普通老百姓不但吃不饱穿不暖,而且随时都有生命安全,这时候他们就记起老一辈传说海对面的大明朝是个非常富裕的地方,商船运过来的丝绸瓷器都是岛国上流社会最热衷吹捧的好东西。

    既然海对岸这么好,活命的想法驱动越来越多的人踏上了偷渡这条路,当然有一些倒霉的在海上碰到飓风,鲨鱼,为此丢了性命,但还是有些人顺利地来到了大明。

    柳心看着这八百人皱起了眉头,这事变得棘手了,光搜查五十里就有三百多倭人,那么整个海岸线哪,会有多少人,要是再算上和他们组成家庭的人,以及这些人生的孩子哪,想想都有些可怕。

    戚兴国也觉得事情超出了预料,一时也不好处理,看看天黑了,暂时把这些人以家庭为单位在清风山找空房子看押起来。

    人群中还有不少老人孩子,戚兴国又让人熬了些米粥,让他们充充饥,等到明天再研究怎么处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海水煮盐

    清晨的海风有些微凉,柳心带着两个秦家侍卫在海边已经转了半个时辰。

    柳心昨晚上在海边附近一个院子住下了,这一夜基本没睡。

    前半夜就想这七八百人,戚兴国会如何处理。要是以通倭的罪名报上去,可能是大功一件,还能收到朝廷的嘉奖,可七八百人命就没了,甚至这事一张扬,沿海再来次大搜捕,就是又要几千个人头落地。可要是不定罪,现在人也抓了,事也知道了,怎么办,不能不管不问,总得给个说法吧,可这说法怎么给,柳心想想真是挠头,也理不出个头绪。

    柳心大半夜转转反侧,快要到天明时,眼睛直打架。刚想眯一会儿,结果一闭眼要不就是郑老太太呼天抢地的哭声,要不就是小郑宏惊恐地喊着:“山长救我!”,“老师救我!”

    柳心吓得出了一身汗,抚抚胸口,看外面能看到人了,索性也不睡了,起身披上一件厚衣服,就出了屋。

    两个秦家侍卫看柳心出去了,就跟在后面,注意身边的动静,护卫柳心的安全。

    “淑人,这海边风凉,还是早点回去吧!”一个侍卫在旁边说。

    “我再待会,你们不用跟着我,也随便走走,看看海边的风景!“柳心心不在焉地对两个侍卫说。

    自己继续在沙滩上踱步。

    太阳渐渐地越出了海平面,柳心站住静静地看着日出,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

    “这海水真咸啊!”旁边一个侍卫大声喊。

    “哈哈,你这个傻帽,还以为是咱家里的井水哪,不能喝!”另一个侍卫大声地嘲笑着。

    “海水咸,咸,咸…”柳心听到“海水咸”这句话,脑子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快的一瞬间又没抓住。

    “是又咸又苦,有点像家里的盐”旁边的侍卫又补充了一句。

    “啊,盐!”柳心脑子中一下就灵光起来。

    “哈哈,海水煮盐!”柳心大笑一声,终于吐出一口浊气,豪气地招呼两个侍卫,“走,回去!”

    “你说什么,海水煮盐!”戚兴国吃惊地看着柳心。

    刚才戚兴国在屋子里正愁眉不展,柳心兴冲冲地来到屋子,给他提了个好法子,这些人也别杀了,安个罪名可以让他们给戚家军煮盐。

    “对呀,海水蒸发掉剩下的就是盐了.可以用煮的办法,也可以放到太阳下面晒,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只要你能够蒸发掉水分就行,他们在海边生活,干这个活儿肯定行。”柳心解释道。

    “这海水真能煮出盐,你知道煮盐的法子?”戚兴国有些激动地看着柳心。

    “我虽然没动手操作过,可听说过海水煮盐的法子,只要多试验几次就应该能弄出盐,只是开始的时候可能数量少点儿。”柳心想了想肯定地说。

    “难道煮盐不行吗?”柳心看了看戚兴国又迟疑的问一句。

    “淑人,你知道我们戚家军一年吃盐得费多少银子吗?十几万两啊,要不是咱山东粮食充足,我根本养不起这些兵啊!我们这些掌兵的哪个不想有盐哪!”戚兴国两眼都要冒出光了,激动地声音都有些发颤。

    明朝的盐政,在洪武年间,为抵御外患,筹备边储,仿照宋朝折中之制而实行”开中法”。其法为:由户部出榜召商,令其输粮于边塞或其它缺粮地方,政府收粮机关登记所纳粮数及应支盐数,填给仓钞;商人持钞投产盐地运盐使司换取盐引,持引赴盐场支盐,运赴指定地区销售。

    到了万历后期,为疏销积引,采用盐法道袁世振建议,废了开中法,立”纲法”。其法为:将各商所领盐引分为10纲,编成纲册,每年以1纲行积引,9纲行新引;纲册上所载引数允许各商永永百年,据为窝本”,每年照册上旧数派行新引,纲册上无名的商人不得加入盐业运营。从此官不收盐,由商人与煎户直接交易,收买、运销之权悉归于商人,并得世袭。

    到崇祯这个时期,虽然行的是“纲法”,但盐引变了样,由盐监控制了,到处卖盐引,导致盐价大涨,现在一斤盐三四十文,好在登州一带,由于柳心开了用醋做菜的先河,用盐量少了不少,还是让老百姓和戚家军省了些生活成本,要不更是负担不起。

    现在就应该理解戚兴国为什么这么激动了,那是一笔大开销啊,这要是自己能解决盐的问题,对戚家军帮助太大了。

    戚兴国找到了法子,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让戚家军把清风山方圆百里的倭人又搜了个遍儿,加上第一批的七八百人。一共搜出了五百二十名倭人,都是偷渡来的老百姓,涉及和倭人有牵连的人口有一千一百口。

    看着下面的一千六百多人,戚兴国下了命令:由于柳淑人为大家求情,死罪可免,凡倭人全部变为官奴,女子已出嫁的,只能有奴身,可以由夫家赎买,但不能为妻。倭人所生子女不得认倭人为母,如有违反变为奴籍。收留倭人的家庭编为军户,负责为戚家军煮盐,由戚家军接手负责,在清风山设立卫所,未成年子女保留民户身份,可以科举,但成年后没有功名要转入军籍。

    戚兴国下命令的时候,一千多人都以为是杀头的大罪,一个个瘫坐在地上就等着砍头了。可听到最后,大家一骨碌爬起来,精神起来了,不但是一种劫后余生,而且简直是捡了一个大便宜,特别是这些倭人,别看是变成官奴,可奴籍也是一种户籍,虽然是个不光彩的身份,可那也是身份,总比现在黑身份见不得人强。

    至于渔民变成军户,那又怎么样,军户在山东也没有什么不好,而且孩子还是良民可以科考,这完全是照顾他们,不是罪呀!

    大家明白过来,都感激涕零,纷纷磕头谢柳心的救命之恩。

    小郑宏更是哭着爬过来,抱住柳心的大腿大哭道:“山长,谢谢你救了我!”

    戚兴国留下五百人组建了一个卫所,然后返回登州给朝廷写了奏报,把这些人变成了私有。柳心则留下来,在这指导大家煮盐。

    柳心还以为自己要在这待很长一段时间,结果以前清风山的一个兄弟徐关山曾经被抓到过盐场做过劳工,后来逃出来的。虽然那是井盐,和这海盐有些不同,但原理差不多,结果不到十天,这小子就把盐出来了,这下柳心解放了,任命他在这儿主导煮盐技术,柳心返回登州。

第一百四十四章 晚春进京

    王天书到顺天府安顿好,就来信让晚春过去,可因为柳心刚回到登州,晚春不想这么快就和柳心分开,就想等柳心安顿下来再说,后来又想着参加完戚思源的婚礼再走,就这样一直拖着,可志德志明还要赶着京城书院的秋季入学,晚春不得不准备离开登州了。

    从崇祯二年,柳心来到大明,这五年多时间 ,柳心最亲近的一个人就是晚春了。

    当年在莱阳县衙俩人一见如故,结为金兰姐妹,就事事在一起商量,宛如亲姐妹,没怎么分开。虽然去年柳心去京城待了几个月 ,可那毕竟是做客,还是要回到登州的,可晚春这一去就是在那儿定居了,以后很难再回登州,姐俩从此就远隔千里,柳心的心里很不好受。

    从王天书到莱阳当知县到现在,晚春在登州已经待了八年多,莱阳县城和登州府城内,除了柳心和秦家这些姻亲故旧外,还有些官场上的朋友和生意上的关系。

    晚春这次是要举家搬迁,自然要和这些关系户道别,柳心先是每天陪着晚春宴请着登州府内的大小官眷,然后就是梳理在登州的各种生意。

    晚春和柳心不同,她天生对做生意有天分。自从和柳心合伙做饰品生意开始,她就没断了在各领域进行经营。

    柳心的生意是靠名声,让秦家人经营,维持整个家族的运转,而柳心自己这些年又是种玉米又是推番薯,东奔西走的,也没在生意上投入多大精力。可晚春是靠自己的经营手段和实力,一直在闷头发大财,加上后来王天书到了府城,交际面更广了,晚春的生意早在登州布点,面向山东铺开了。

    柳心陪着晚春拢拢帐,这么一盘点,晚春居然有五十万两的私房银子。柳心看着账本直咂嘴,朝晚春嘟囔着:“姐姐,你太有钱了,我好容易才攒了不到二十万的家底,你私房钱就五十万两了,我太穷了,你可怜可怜我,赏我点吧!”

    “你这些年还得顾着杂学院,还得支撑着秦家,能有这些就烧高香了,不过你以后把我山东这些生意都接过去吧,好好经管着,给心纯她们攒点嫁妆!”

    “那可不行,姐姐,你也得过日子啊!你只要留下足够的人手,还不是照样能好好的打理,我可不要你的东西!”柳心赶紧摆摆手拒绝了。

    晚春苦笑一声,拉着柳心的手,头一次有些伤感又有些无奈地说:“柳心,这段时间我就在想,在登州我没吃过什么亏,也没受过什么苦,你姐夫是个好人,没有亏待我,宅子里就我和志德志明,连个侍妾都没有。还有你一直在身边,干什么都顺风顺水的,可这次去了京城,那里繁华着呢,你姐夫已经成了三品官,而且那还有王家的族人,哪能像现在这么逍遥,还出去做生意,我想一想都害怕。我手里攒的这些银子,也够在京城花费了,我就好好在那儿待着,说不得还得给你姐夫纳几个小妾,打理迎来送往,管管后院儿,其他的什么也不干了。”

    晚春是一个多么大方爽朗的人,可是从这些年王天书和京城王洽通信送年礼,以及王家给送来的大小两个张师傅,晚春就知道有一天到了京里,和王家族人走近了,自己再也不能这么洒脱自在随性而为了,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

    看晚春伤感的样子,柳心也陪着难受了一会儿,可心下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不对,自己怎么也跟着想岔了。

    柳心甩甩头,拍拍晚春的肩膀说:“姐姐,咱们女人也不一定什么事儿都得按照别人的规距办,这些年在登州,咱们也闯出了自己的路,恣意的活着。京城里那些人也是人,比我们强哪个了?你怎么还想学着那些小女人,把自己关在宅子里。你把京城想成龙潭虎穴了,没那么可怕。”

    柳心端着茶杯喝口茶,接着说:“去年我和心纯到京城走了一遭,也受了一些罪,那还是涉及到掉脑袋的事儿,可不也挺过来了,难道就一个后宅就一个王家就把你吓着了?”

    “哦,也是啊!”晚春听柳心这么一说,把低着的头抬起来,腰板也直了起来。

    柳心看晚春打起精神接着劝道:“就说王家吧,王洽毕竟只是姐夫的一个族叔,又不是正经的公婆,还能管着你府里的事,再说即使以前他可以说这儿说那儿,还不是姐夫官小,想给姐夫指点一些,可现在姐夫已经是堂堂的顺天府尹,正三品的官,而且姐夫是进士出身,这些年又是因功晋身,在皇上那儿是挂了名号的,王洽府上怎么也得高看几分,夫贵妻荣,你到那儿不仅仅是个晚辈,也是个三品官夫人。王家应该是客客气气,大门敞开去迎接你的。再说姐夫和你这些年情深意重的,你怎么就知道他非得娶几个小妾?你可不要装那贤惠主动给他纳什么妾。真要有官场上不好拒绝送个美姬啥的,你要高兴就给她留在后院儿,陪着解个闷儿聊个天儿,要是她们不老实,咱要拿出正房夫人的架子,让她们给捶捶腿儿,揉揉肩,端端茶倒倒水,要不伺候伺候立立规矩,享受下被人服侍奉承的生活。”

    “哈哈,你呀,还真能给人当起下人来了,哈哈,你可真行!”晚春被柳心说的哈哈直笑。

    “本来就是嘛,既然想进咱的宅院儿当个小妾的,自然得伺候咱,你可别心软。”柳心嘱咐晚春道。

    “我说不过你,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到京城也没什么可怕的。”

    “就是就是,我再和你说。你不觉得到京城没靠山了吗?其实啊,你还有一个最大的靠山。”

    “谁呀!我谁也不认识呀!”晚春惊讶地问道。

    “哎呀,我不是认识皇后娘娘嘛,在京城时,我早就和皇后娘娘说起你这个姐姐了,我和皇后娘娘合伙开的饰品店,你到京城直接接手,就能和皇后联系上,你的手段可比我强多了,到时可以和娘娘再合伙做几个生意,她不就是你的闺蜜了。以后天下最尊贵的皇后娘娘给你撑腰,你看看哪个贵夫人不是巴结着你!”

    “哎哟,你还给我铺好路了!”

    “那当然,好啦,姐姐,山东这些生意你都留下,赚的钱你拿去在京城开铺子,天子脚下商机很多,比咱登州强多了,虽然有时候得小心点儿达官贵人,别冲撞了谁,但是姐夫一个顺天府尹,一般的事儿也难不住你,你就等着到京城去大展身手吧,在登州这儿有大事,我帮你顶着点儿,不过,生意还是你的生意。”

    “那我把红利给你一半!”晚春也让柳心说动了,打算生意还得继续做着。

    “我可不拿,山东生意上的银子赚多了,你可以救济救济皇后娘娘,她还是很穷的,而且你也知道,我还认了徐光启徐老做义父,徐家虽然回去守孝,可杂学院还在办着,再说明远还在京城,不知哪个地方就得用钱,你就都给我照应着,哪一天,我要是混不下去,没准还得跑到京城找你混饭吃!”

    “嗯,好啦!就到京城闯一闯!”

    柳心说了半个时辰,给晚春劝的热血沸腾,再没有离别的惆怅和对京城的恐慌,现在晚春就想快点到京城大展拳脚,会会各路神仙。

    柳心哄好了晚春,姐俩又在登州把山东各处生意的人手梳理一下,挑了几个合格的掌柜和管事的,柳心又从秦家调了几个人,把生意上的各方面事情打理起来。

    处理完生意,柳心就和晚春打理行装。

    晚春想轻装上路,就把房子和不易携带的贵重物品直接留给柳心看管,自己就随身携带着金银玉饰和银票,剩下就是随身用品。

    可一忙乎,志德志明得带着学习的书籍笔墨,家里的小厮丫头还有些行李。

    柳心又在登州杂学院挑了一些成绩好的学员,让跟着晚春去京城发展,还买了几房下人让晚春带去,这些人用着放心。

    前一段儿接到了秦牧的来信,柳心给王天书和明远各写了回信,本来想找人送过去的,可现在晚春要进京,正好少了这道手续,直接让晚春给捎过去。两封信倒不占地方,可随着信还有额外再给明远捎的东西就又多了几大包。

    晚春算好七月二十启程,也像柳心去年进京一样,弄了一艘官船,从威海卫走天津港,要在中秋节之前赶到京师。

    到了启程这天,一艘官船上堆的满满的东西,人员太多坐不下,最后把一个管事的留下,领着后买的几家下人走运河进京,这才上了船。

    登州的大小官员都到海岸相送,柳心和戚夫人更是拉着晚春的手久久不愿放下。

    一帆升起,官船缓缓向前,晚春和岸上的登州诸人洒泪而别,从此后踏入了大明的京师,和柳心一样,不久后成为了皇城里的风云人物,开始了一段属于晚春的辉煌人生。

第一百四十五章 钦差

    昨天晚上城门落锁前,晚春终于到了京城。

    晚春来了,内宅的事情就不用王天书插手了,今天吃过早饭晚春就把柳心的信交给了王天书,然后开始收拾着行李,安排着下人的活计。而王天书看完书信,就匆匆地来到前面的府衙里开始一天的政务。

    衙门早班的事并不多,半个时辰就完事了。临退班时,王天书开口道:“孙府丞请留步,一会有事相商!”

    这孙府丞叫孙传庭,字伯雅 ,代州镇武卫人,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初任商丘知县,天启年间为吏部主事,后来看魏忠贤乱政,自己请辞回乡,崇祯宿除阉党后,孙传庭起复出任验封郎中,去年初,又越级升为顺天府丞,正四品官。在王天书没当顺天府尹之前,由于府尹缺职,顺天府的大小政务,都是孙传庭在管。

    刚来时,王天书对孙传庭抱有戒心,毕竟自己来了,相当于在孙传庭手里夺了权。他还在想着如何处理和孙传庭的关系,才不至于影响到府衙的正常工作。

    可王天书想多了,对于他的到来,孙传庭没有表现出一点儿遗憾、懊悔和失望,相反却赶紧把政务都交了出来,而且对王天书很恭敬,也很热情。

    王天书私心还以为这孙大人城府很深,结果一段时间相处下来,王天书倒觉得自己是小人了,孙传庭对自己毫无芥蒂,知道王天书没在京城待过,不但把顺天府政务处理的诀窍告诉王天书,而且把顺天府衙的各种情况以及京城的各色人脉关系都给王天书一一道来,充当了一个十足的师爷角色。

    既然孙传庭是个光明磊落的人,王天书也乐意与他交往,两个人很快成了至交好友。

    这时王天书才明白,原来孙传庭这人,虽然是进士出身,在政务处理上也很有才干,但他心思却不在这儿,而是对军事颇为关注,而且因为出生边镇,从小和老兵摔打,性格豪爽,对行伍兵器非常的精通。

    孙传庭自言:他之所以和王天书投脾气,就是因为他觉得王天书虽然是进士出身,但不像他那些同年们,要么是书呆子墨守成规,要么就只知道当官发财不干正事,王天书是个因功晋升务实的官员。而且王天书参加过登州血战,这也是孙传庭最佩服最欣赏也最愿意和王天书结交的原因,因为他觉得王天书和他一样知兵,敢战。

    和孙传庭处得熟了,王天书知道他的心思,就把他介绍给族叔王洽,想给他往兵部活动下。

    王洽铺路,给孙传庭创造了机会,已经被崇祯召见,进行了一次奏对,皇上对他很是赞赏,可能不久就能调到兵部。

    早班后,孙传庭刚想出去,就被王天书给叫住了,他赶紧止了步,又坐回旁边的书案旁,看看周围的人都下去了,把二郎腿一翘,拿起茶碗咕咚咚喝了一大杯,随即开口说:“天书兄,有事?”

    “伯雅兄,这是柳淑人给我的信,也提了陕西的事,你看看。”

    “啊,柳淑人的信?”孙传庭一改轻松的神色,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地双手接过信,坐到椅子上把信打开,仔细的看起来。

    看完后,低头深思良久才开口:“我们不能再等了,还是尽快直达圣听吧!”

    “为什么,前一段咱们还说再等等,现在为什么这么着急?”

    前段时间,王天书就接到了秦牧的书信,已经和孙传庭商量了一番,孙传庭说没有合适的契机,让王天书再等等。

    “天书兄,情况不一样了,你还不知道,以整齐王为首的叛军在商洛之地闹腾,陕西巡抚甘学阔镇压失利,很快就要向周边扩散。秦牧那儿一旦有了粮食,整齐王没准就得向延安府进发,如果不尽快解决问题,恐怕番薯也保不住啊!”

    “哦,原来如此,还真是个难题.”王天舒听到陕西叛军又起,不仅皱起了眉头,的确如果叛军得知番薯丰收的消息,边军再不得力,那么秦牧就危险了。

    “ 天书兄,这只是其一。”孙传庭接着说。

    “哦,还有其他原因。”王天书诧异地问。

    “以前,我们要等等,是因为咱们力量不够,既然淑人想让明远给太子捎话,那么直达上听就和以前的难度不一样了。太子只要在那边敲敲边鼓,这事儿就成了。如果我们能向族叔兵部王大人求助,以兵部的名义和皇上奏请,派钦差到边镇督军,再彻查倒卖粮食就有了十足的理由。”

    第二天,王天书把明远和王恰都请到了府里,研究孙传庭的建议。

    明远二话没说,答应去找太子。

    王恰现在是兵部左侍郎,虽然兵部还有尚书,但实际上尚书还兼任别的职务,具体的事务,大体是侍郎在管,王恰还是很有实权的。特别这几年登州的事很得圣心,王天书在崇祯那儿挂了号,所以和王天书站在一派的族叔王洽也入了崇祯的眼,兵部很多事情上崇祯会越过尚书,直接和王恰商量。

    今天王天书提出这个事儿,虽然和王天书的政务无关,简直是多此一举,可是毕竟是秦家的事儿,王天书伸把手也是在情理之中,而且自己掺和进去,弄好了也能有一件大功。

    想明白了这些,王恰也点头答应回去运作。

    五日后,皇上下旨免去孙传庭顺天府丞之职,调兵部任郎中。  十日后,陕西番薯获得大丰收的捷报到了朝廷。

    崇祯大喜,在朝堂上宣布要安排关于下去验看,如果查实,将明旨嘉奖,晓谕天下。

    不久,崇祯下旨:任命兵部郎中孙传庭为钦差,前往陕西边镇检查边军兵备情况,同时顺带到延安府米脂县验看番薯收成。

    在临行前孙传庭又接了崇祯的一道秘旨,彻查边镇府衙和商贾倒卖粮食之事,如遇不可测情况,可酌情紧急处理。为确保孙传庭此行顺利,崇祯还避开耳目,安排俞家军中一千精兵秘密随行。

    在例行公事的钦差仪仗缓缓出城后不久,孙传庭就跳上快马,带领一千精兵从小道一路疾驰。

第一百四十六章 银佛寺事发

    克鲁从青海一路急奔,想着赶回来召集些人手,去和额哲他们斗一斗,可刚过黄河,哈尔丹就派人告诉他,银佛寺佛宝丢失的事现在已经在草原传开了,归化城这一带不消停,让克鲁赶紧回来。

    克鲁赶往归化城这一路,原本是没有什么人烟的,可现在走个几十里就能看见有帐篷,特别是越靠近银佛寺,人迹越多,看来事情真的有些不寻常了。

    原来上次克鲁和哈尔丹从银佛寺把佛宝偷走,那真哈很快就知道了,这佛宝是皇太极特意嘱咐那真哈好好保管的,现在佛宝丢了,那真哈就急了,带着两个牛录开始在银佛寺内部进行一番紧锣密鼓地搜查,可是毫无佛宝的动静。

    银佛寺的人也有人怀疑过克鲁和哈尔丹这两个人,可是那真哈直摇脑袋,说这两个人很老实,不可能是他们拿的,而且当时大家是看着他们空着手走的,不能攀扯到他们身上,还是我们这里出了内鬼。那真哈首先怀疑到看守大殿的人,于是内部开始了一段时间的相互揭发检举,看看谁最可疑,折腾了一个月,弄死了十几个人,可佛宝还是没有踪迹。

    这时众人没了办法,又想起克鲁两个人,想抓住他们找找线索。可是从那次离开银佛寺后,这两个人就没了踪影,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去了。

    那真哈没办法,只能给皇太极写了请罪书,汇报了银佛寺佛宝丢失的事。

    皇太极接到信后大怒,命令一队牛录来银佛寺把那真哈等人缉拿回去领罪,结果那真哈这些人离开银佛寺不久,还没等到后金地界,就陆续都病死了。

    消息传回去,皇太极很是震惊,以为那真哈他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了天怒,被长生天惩罚了。原来草原一直有个传说,说银佛寺的佛宝有灵性,会认主,如果人有歹意获得必遭天谴。

    皇太极在心里衡量一下,没有再派人驻守银佛寺,而是把命令传给了吴克善,让他派人去银佛寺驻守,并且传出话,如果谁能找到佛宝,皇太极就把归化城的地盘送给谁。

    本来佛宝就是当年林丹汗请回的金佛顺带的圣物,在王廷御封的银佛寺供奉,还真没有人觊觎。就连皇太极赶跑林丹汗,烧了归化城,也是让人驻守接着供奉而已。

    可现在皇太极的这道命令,佛宝一下子神秘起来,草原人在原来的传说基础上,红教和黄教又纷纷对佛宝给出预言,说佛宝关系草原的气运,甚至说谁得了佛宝,谁就能统治草原。

    一时间草原的各个部落闻风而动,派出人到银佛寺这儿寻找线索, 一片废墟的归化城从此不再平静。

    克鲁这么多部众,早就让人注意到,而且大片的番薯和玉米再也挡不住人的眼,这段时间已经发现几次有人贪黑钻到玉米地,或者大白天偷偷摸摸溜到地边想摸一个番薯,其实他们不仅仅是想偷东西,更想知道这地里种的是什么。

    由于克鲁他们这几年防护的好,别的部落还没有种上玉米和番薯这样的粮食新品种,所以有心人自然对这些新奇玩意上了心。

    哈尔丹组织人盯着,天天忙得团团转。

    这些粮食种子是柳心培育出来的,还是几千里辗转运来的,而且目前也是克鲁能召集和养活这些部众的根本,克鲁把他们看得比命还重,岂能有一点闪失。

    克鲁立马放弃了要亲自反攻青海的计划,只是把蒙克派出去,带着一些人到那儿边伺机而动,自己开始坐镇归化城。

    马上要到秋收,克鲁把部众全部召集起来。让哈尔丹带着巴林部落组织察罕浩特的秋收,同时还要打起精神,决不能让别的部落抢到粮食。而归化城这一带,克鲁组织男女老幼编成一个个分队,日夜在垦种的地块巡逻,决不能让外人偷去一粒粮食。

    克鲁的防守还真是及时,不久后就有几个部落组织百人的小队去地块强抢,甚至连驻守银佛寺的吴克善的人也贪黑出动过两次,克鲁当然没能让他们得逞,都给打了回去。

    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也给克鲁提了醒。自己再象以前一样隐藏起来,把秋收后粮食由各个牧民分散地藏着,实在是太危险了,很可能根本保不住这些粮食。

    既然不能再躲着了,那就得正大光明的出来,得给他们以震慑。

    克鲁把目光投向归化城。这里虽然被烧得一片废墟,可周边还有一些断瓦残石,而且这里是林丹汗的旧居,在人心目中还是很有位置的。

    克鲁在确保看守庄稼的足够人手外,安排剩下的青壮到归化城驻墙。

    部众对重建归化城都激动不已,虽然只是把城墙垒起来,可大家差不多昼夜不休,本来预计一个月的工期,可硬是用了半个月,在动手秋收的前一天把归化城的外墙砌了起来,虽然高度只是以前的一半,而且黑漆漆充满了焦味,可毕竟是个围起来独立的空间。

    开始秋收了,大家放下建城的活计,到地里全力抢收,老天照应居然没赶上雨天,收来的粮食都直接送到归化城里堆放,到秋收完毕一统计,归化城这一带收了玉米三十八万石,番薯八十万石。

    哈尔丹在察罕浩特那儿的粮食,除了巴林部落留下自用的,剩下的也运了回来,玉米四十万石,番薯五十万石,统统堆放在归化城里。

    克鲁和哈尔丹计算下,不算目前的存粮,今年新收的粮食已经够部众吃三年的。

    克鲁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热火朝天继续在筑建内墙的壮汉,欢呼的老人和妇孺,再看看那一堆堆像小山一样的粮食,长长地出了口气。

    多少年了,自己母子不属于这归化城,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高傲和华贵,特别是中心那些贵族的地盘,连远远地看上一眼,都是那样的胆战心惊,可现在自己站在了这里,虽然是破败不堪,可只要努力,终有一天这里还会恢复它的荣光。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入驻归化城

    秋收过后,克鲁决定带领附近的部众全部入驻归化城。

    草原的九月,有着一些微凉,但此时归化城的人们却是全身都充满了暖意,甚至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

    从早上起来,克鲁的部众就陆陆续续端着钵坛,拿着碗盅,背着皮毛,挎着包裹陆续进入城内,按照已经规划好的位置,开始搭建帐篷,虽然活计很多,但每个人的脸上却洋溢着无尽的喜悦。

    因为时间仓促加之快要入冬,为了安全起见,克鲁决定暂时先把人都安置在城内,等过了这个冬天,再向外面扩展。所以大家的帐篷离的很近,中间只有很小的一个通道,不过对于游荡在外的牧人来说,不但不觉得拥挤,相反倒是很习惯这种亲近的感觉。

    整整忙活了三天,归化城帐篷林立,蔚为壮观。除了在察罕浩特巴林部落那儿的五万多人,归化城的十八万部众都在城里安了家。

    克鲁把成堆的粮食,以每家为单位,按每人三百斤的标准,分了一年的口粮,各家放到自己的帐篷里,其余的粮食在城里建了几个大粮仓,存放进去。

    又在城外建了单独的牧场,以户为单位,划拨了一些牛羊作为家庭的私产,其余的归部落所有。

    安置完部众,克鲁首次以林丹汗长子的名义向外宣布,归化城为自己所有。

    在其他部落瞠目结舌间,一片废墟的归化城再次变成了一座城,只是城主不再是林丹汗,而是变成了林丹汗的长子克鲁。

    一个有着十八万人口的大城,是没法让人轻视的。最近在归化城附近溜达寻找机遇的部落,都开始重新审视这座城池,望着那黑漆漆的城墙,想着那十八万的人口,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悄悄地离开。

    吴克善的人也龟缩在银佛寺内,躲了一段时间,看克鲁没有动手的意思,才敢打开寺门,不过只是在寺周围转转,绝不敢向归化城多行一步。

    归化城突然兴旺起来,不但震慑了蠢蠢欲动的草原大部落,也同时给游荡的牧人和附近一些小部落带来了希望。

    在林丹汗离开这两年多的时间,原来背靠归化城生活的他们饱受着折磨,特别是皇太极一把火把归化城变成废墟,他们更是时时有一种胆战心惊,居无定所的危机感。

    现在这个城池又有了人烟,而且还是林丹汗的长子回来了,零散的牧人络绎不绝的赶到归化城,希望能够得到新主人的接纳。

    归化城的面积很大,虽然外墙内现在已经住进了十八万人口,可是外墙附近还有些附属建筑,虽然破败了,只要稍稍修补些,还是能和归化城融为一体的。

    克鲁看着在自己面前陪着小心请求入驻的牧人,都大方的把他们划入归化城的子民,在外墙附近单独划分了一个地带让他们居住。这样没到一个月,又接纳了二十来个小部落五千多人环绕在外面,内外不过一墙,已经不分彼此,归化城的人气更旺了。

    随着加入的人多,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混进了几个别有用心的人。

    在最近加入的一个百人小部落里,首领桑亚有个宝贝女儿娜娜木,实在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进入归化城没几天,就成了全城小伙子青睐的对象,天天无数的人围着她转。

    但是,娜娜木虽然愿意在城里闲逛出风头,可面对这些小伙子却对谁都不理不睬,唯独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克鲁的大帐前晃悠,要是赶上克鲁出来,还会上前搔首弄姿的借机搭讪。

    部众们看见都笑哈哈地和克鲁开玩笑说:“草原上的大美人儿看上主子了!”,克鲁自然不以为然,天天忙着城里的各种事儿,也没空搭理这大美女。

    可娜娜木毫不退步,锲而不舍地天天在克鲁的大帐外报到。

    别人看娜娜木就是看笑话,添点谈资,可沉寂已久的塔娜不高兴了。

    在没有进归化城之前。塔娜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而且因为是克鲁的侍女,大家都高看一眼。虽然后来和克鲁发生了点矛盾,可不久克鲁就离开了草原,这点子事儿,别人也不知道,而且哈尔丹还天天围着她转,所以她依然是美丽的塔娜。

    可是城里突然来了个娜娜木,塔娜的小心思开始不高兴了。

    这天娜娜木又领着女仆吉姆以及他们部落的几个小姐妹来到克鲁大帐外面转悠。

    塔娜看见了,也赶紧穿上了一条漂亮的裙子,带上哈尔丹送给她的耳环也走了过来。

    她假装没看见娜娜木,径直向克鲁的大帐走去,只是到了娜娜木旁边的时候才把下巴抬起,晃了晃漂亮的耳环。

    “哦,塔娜,你好!”娜娜木早就注意到了塔娜,她一直准备和克鲁的这个侍女套套交情,今天看见她出现在这儿赶紧上前打了声招呼。

    “你是娜娜木吧,你在这儿干什么?”塔拉冷冷地说。

    “我没什么事,就是在这玩会儿,塔娜,你和我们一起去玩吧!”娜娜木仿佛没有看出塔娜的不高兴,歪着脑袋天真地向塔娜发出邀请。

    “我可没空出去玩,主人还有很多活计需要我来干。”塔娜不无自豪地翘起嘴巴。

    “塔娜,是不是你没有漂亮的首饰,才不愿意和我们这些姑娘玩。”

    娜娜木说着从随身绣包里拿出一个亮闪闪的项链,放在手上转了几圈说:“塔娜,你也没有个像样的首饰,我这个项链送给你吧,这可是上好的珍珠呢!”

    塔娜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觉得自己被娜娜木嘲笑了,一扭身就打算离开。

    可是手一下子碰到了腰间的绣包,突然想起这里还有哈尔丹送给自己的那颗红珠子,晚上都能发光,于是心里有了主意。

    塔娜轻轻地转过头,对娜娜木说:“哦,珍珠啊,你那颗还是太小了,我这一颗可比你那个大多了,晚上还能发光呢!”

    然后随手从绣包里把红珠子拿出来,转了一转,在阳光下红珠子发出了璀璨的光芒,而且仿佛透明的一样。

    娜娜木看见红珠子眼睛都直了,她旁边的吉姆更是眼神儿猛地收缩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拉了娜娜木一下,低声说:“小姐,我们回去吧,别耽误塔娜做活了。”

    “嗯,走吧!”娜娜木似乎很不甘心,临走时还死死地盯了那个红珠子一眼。

    “哈哈哈!”看着娜娜木走了,塔娜的心情很是高兴,把珠子塞进绣包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第一百四十八章 塔娜失踪

    娜娜木的帐篷里弥漫着一种肃穆的气氛。

    首领桑亚理了理胡子,看了一眼女儿,再次说道:“娜娜木,你真得看准了?”

    “首领,不但娜娜木看到了,我们几个也看到了,塔娜手里的那东西是佛宝红珠。”吉姆在旁边说道,其他几个女孩也纷纷点头附和。

    “佛宝红珠是和佛宝相伴而生在一起的,现在看来佛宝是在克鲁手里了。”桑亚沉思一会分析道。

    “嗯,应该是在克鲁手里!”娜娜木点了点头。

    “那倒也不一定。”吉姆在旁边反驳道。

    “何以见得?”桑亚惊讶地看向吉姆。

    “首领你想,如果在克鲁手中,怎么可能把这么珍贵的红珠交给一个侍女随身携带哪?”

    “也许是克鲁很宠幸她。”

    “佛宝如果在克鲁手里,他一定会找个秘密的地点安放,不可能随随便便的让外人知道,就算再宠幸,也不可能让侍女拿出来玩儿。”

    “你说的也对,可是佛宝不在克鲁那儿,又能在谁那儿呢!” 桑亚不禁疑惑了。

    “父亲,看来问题就在那个塔娜身上,她即然有红珠,不可能不知道佛宝的下落。”

    “我们只能从她身上下手了,吉姆你去准备吧!”

    “好吧!” 吉姆答应一声出去了。

    塔娜这几天心情很好。

    自从那天折了娜娜木的面子,这好几天娜娜木没到克鲁的大帐前面晃悠,塔娜的心情也随之像瓦蓝的天空般晴朗。

    归化城城里城外,由于人口众多,不可避免的也有些简单的交易活动。

    平民当然都是日常的生活用品,相互交换一下。可对于后头来的小部落首领,以及克鲁身边像哈尔丹、蒙克、克尔达等亲近侍卫,手里也是有些家底的。

    原来大家都苦哈哈的,不管男人女人都是想先填饱肚子,可现在有了稳定的归化城,家里的女人率先开始打扮起来,不说别的,女人的饰品开始多了,私下里也会有个小小的交易活动。

    这天看着外边阳光正好,塔娜就去了几个女人小圈子看一看,从几个稍稍有些脸面的夫人那里,换来了几个轻巧的手链儿和镯子。

    从外面往回走时,塔娜把手链儿和镯子特意拿在手里,惹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还把一块漂亮的丝帕递给她,让她把首饰包好。

    塔娜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把这些东西放好,就觉得非常困,往床上一倒,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这一觉,塔娜觉得睡的好沉好累,身上像散了架子,可就是睁不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塔娜终于睁开眼时,眼前却是陌生的一个屋子,闻着还有佛香的味道。

    “这是哪儿?”塔娜疑惑地说。

    “姑娘,你醒了,这里是黄教的南陀寺。”一个僧人听到塔娜的声音开口道。

    “啊,南陀寺,不是土默特部落的地方吗?”塔娜看到对面宝相威坐的僧人正在和自己说话,不禁惊叫一声。

    “不错,这里是土墨特部落。”

    “归化城岂不是离此几百里,我只不过睡了一觉,这怎么可能!”

    “呵呵!姑娘,南陀寺离归化城已经有五百里之遥!”

    “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碰到了坏人,劫匪?”塔娜慌乱了。

    “塔娜,是我们把你请来的,你好好的,只不过就是睡了一觉,没人会对你怎么样。”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吉姆,是你,到底怎么回事?” 和塔娜说话的人正是娜娜木的女仆吉姆。

    “塔娜,把你请来当然是有原因的。你身上藏有异宝,我们自然不敢怠慢了你!”

    “异宝,我有什么异宝?”

    “塔娜,不要装糊涂了,佛宝红珠就在这里,这不是你的珠子吗?”吉姆说着话从绣包里拿出一颗红珠子,正是塔娜的那颗。

    “这是我的珠子,你这个偷儿,快还给我!”塔娜伸出手要抢回来。

    “不错,以前是你的珠子,可你一个侍女怎么能配有这样的宝物。还是到佛祖面前,让它沾沾佛光,省得被你这世俗之人玷污了。”半天没开口的僧人,从吉姆手里拿起珠子对塔娜道。

    “你们说什么呀,我都听不懂。”塔娜大急。

    “听不懂不要紧,塔娜你只要告诉我,这佛宝红珠是怎么来的?”

    “是别人送给我的。

    “那个人是谁?”

    “我不能说。”

    “是你的主子克鲁吗?”

    “不是!”

    “那是谁?”

    “我就是不告诉你!”

    “你还不说,不想要命了吗?”吉姆脸色很难看,眼里冒出了凶光。

    塔娜心里慌乱了一下,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你……”吉姆抬起手臂就要打向塔娜。

    “吉姆!”旁边的僧人出声喝住了。

    “让姑娘在这里礼礼佛静静心,不要再逼迫了。”僧人给吉姆使了个眼色。

    吉姆一跺脚,转身出了屋。

    僧人轻声说:“姑娘,请便吧!”也随之走了出去。

    厢房里,吉姆怒气冲冲地问:“为什么不让我逼她说出来源,你们黄教是什么意思。咱们都在为那吉首领办事,桑亚带领我们好不容易才混到归化城,现在就要把功劳弄到手,你为什么横加阻拦,难道想把我们撇下,在首领面前独吞了功劳。”

    “吉姆,你想差了,我们教中之人哪有你们世俗人的那些阴暗伎俩,我们只是想让佛宝顺利回归草原,为我黄教圣物,进而发扬我教义而已。”

    “你说的好听,还不是想要佛宝。”

    “吉姆,你可能不知,这佛宝非常具有灵性,持有者都占了它的气运,塔娜既然携带红珠这么久,自然也算有气运之人,对她就不能擅用刀兵,免得你我沾上因果。”

    “好吧,那我们就再想办法!”吉姆叹口气,只能同意了僧人的话。

    塔娜在南陀寺里已经待了五日,从开始的恐慌到现在慢慢地适应过来。

    塔娜出不了屋,没办法,只能每天给神佛烧几炷香来祈祷克鲁和哈尔丹早点找到她。

    她在给神佛上香的时候,每次都喃喃自语地向神佛祈祷:保佑他的小主人克鲁能够把归化城建设好,发现她丢了,赶紧来找她,保佑哈尔丹能把她放在心上,能找到线索早日来到南陀寺。

    祈祷完,她还要絮絮叨叨地说着对克鲁的思念。也想到哈尔丹对她的好,对于自己大意间拿出宝珠,有着无限的的后悔。

    其实塔娜不知道,就在神像后面有个暗格,一直有人在偷偷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自然她的祈祷和唠叨也被人听见了。

    第五日的下午,僧人和吉姆又来到了塔娜的屋子。

    吉姆先是逼问了一阵塔娜,让她说出佛宝的下落。塔娜虽然是个虚荣的人,而且也怕死,但是她对克鲁的情意是不假的,如果不是因为涉及克鲁,她早就开了口,可现在她还是硬挺着不说。

    “吉姆,也不要再强逼塔娜了,佛宝一定在克鲁那里,这是配好的**,就像上次把塔娜请来一样,这次把它用在克鲁身上。一会我们就去找一些人潜入归化城,把克鲁连他身边的侍卫都杀了,总会找出佛宝的下落的。塔娜说不说都是一样的,到时候归化城都是咱们的了。”

    “什么?你们想去杀主人?”塔娜一下子急了。

    “当然了,佛宝在他那儿,我们自然要去杀他,不行吗?”吉姆看向塔娜轻蔑地说。

    “你们搞错了,佛宝不在我主人那儿,你们不要去杀他!”塔娜一手抓住吉姆的衣角,大声喊道。

    “不在克鲁那儿,那在哪里? ”

    “在柳心哪!”

    “柳心?一个汉民的名字,塔娜,你在耍花招欺骗我!”

    “不,真的,真的在柳心那儿?”

    “你怎么才能让我相信你的话?再说柳心是什么人,又住在哪里?”

    “柳心是主人的未婚妻,在关内山东登州,我知道佛宝就在她那儿。年初的时候,主人在银佛寺拿走佛宝,很快就进了关,去送给他的未婚妻,而我这颗红珠,就是主人的侍卫哈尔丹送给我的礼物。柳心是关内大名鼎鼎的人物,听说是个三品淑人,主人说她以后会来草原的,要和主人成亲,做主人的大妃……”

    塔娜说到这儿里,眼神暗了一下,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某种痛苦之中。

    吉姆和僧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看塔娜的表情,以及这几天她的喃喃私语,看起来这个柳心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塔娜的情敌。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真的是在柳心那儿,你们不要去杀小主人!”塔娜一下又想起了吉姆要杀克鲁的事,赶紧又恳求吉姆放过克鲁。

    “好,塔娜,算你识相,我们先不去找克鲁的麻烦,也不会难为你,等我们找到佛宝自然会送你回去,不过暂时还得委屈你住在南陀寺。 ”

    吉姆说完和僧人出了屋,不久后就踏上了进关寻宝之路,而塔娜从此开始了在南陀寺漫长的的幽禁生活,每天在神佛面前上香磕头,期盼着克鲁和哈尔丹的到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巩固势力

    哈尔丹两天没有看见塔娜了,迫不及待的去了塔娜的帐篷,可是帐篷里空无一人。

    这帐篷是塔娜自己独有的,平时也没有人陪她住在这里,但因为大家都在归化城内,真的没想到会有什么危险,可塔娜现在就是不见了。

    克鲁听到塔娜失踪的消息也是吃了一惊,赶忙让哈尔丹带着人在城内找一找。

    结果哈尔丹在城内搜寻了三天,连塔娜的影子都没看见。

    这下大家都知道塔娜失踪了,纷纷帮着哈尔丹寻找。部众们出城,在银佛寺附近各个隐蔽的场所都翻遍了,可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最后还是在城外五十里的一个游牧人那里打探到:几天前的晚上,牧人正好在归化城外的一片树林过夜,半夜隐约听到有马车声向西而去,不过当时他没有在意。

    哈尔丹算了下时间,正好应该是塔娜失踪的那个晚上,哈尔丹赶紧带着人一路向西找寻塔娜的踪迹。

    在搜寻塔娜的时候,发现娜娜木的女仆吉姆也没有了踪影,娜娜木说吉姆出去办事了。

    哈尔丹盯了桑亚两天发现他老老实实的,没有什么异动,而且两天后桑亚跑来向克鲁报告,娜娜木的女仆吉姆办事未归,应该也是失踪了,请求克鲁在寻找塔娜的时候,也帮忙找找吉姆。

    娜娜木更是有事儿没事儿,都到克鲁这边晃一晃,显得比以前更亲近了些,似乎因为两个人的女仆都失踪了,有着一种更近一层的关系。

    克鲁也没精力琢磨桑亚和娜娜木的小心思,他一门心思在为塔娜的失踪而苦恼。

    也许真是祸不单行,克鲁正在焦头烂额时,蒙克在青海捎来了消息:林丹汗在八月去世了,没有留下传位诏书,苏泰暗暗拉拢人手支持额哲继承汗位,娜木钟联合几大妃坚决反对,三万人马分成两派,娜木钟和额哲因为继承人的问题正在激烈的交火。

    克鲁把自己关在大帐里,整整沉寂了一天。他很想立刻起身赶往青海,把林丹汗的骸骨捡回来,可是部众刚刚入驻归化城,这里还不安定,刚刚出了塔娜的事情,说明内部还有很多不稳定因素,他如果现在走了,说不上家底就被人端了。而且出了佛宝的传闻,也不知道会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自己还好说,可万一再牵扯到柳心就麻烦了,那可是克鲁最担心的。

    克鲁想了很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后给蒙克回了信,让他带着人继续在那儿盯着娜木钟和额哲他们。

    现在很快就要上冻了,估计在来年解冻前,额哲他们还出不了青海,到时自己再想办法对付他们。克鲁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只有趁着天冷这几个月,巩固好自己的势力,来年才可能去和他们斗一斗。

    克鲁在和哈尔丹、克尔达等人仔细商量后,拿出了一个治理方案。

    首先从归化城的防御入手,把原来林丹汗等贵族居住区的内城墙进行修筑,围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封闭区,成为内城。在内城中安置了克鲁的大帐,相邻的还有哈尔丹、蒙克、塔木等主要亲信的家,把粮食、盐巴、武器、财宝等部落的贵重物品统统放在内城。组建二百人的内城侍卫队,守护内城的安全。

    在外城的空地划定了自由贸易区,部众之间的交流都到指定区域,不要像以往一样聚集到各家的帐篷里做交易。外城的几个城门都增设守卫,每天按时开城和关城,城外的人不得在城内过夜。

    在部众中挑选五百人组建外城护卫队,负责外城安全和进出人口的登记盘查。对于那些来归化城投奔的小势力,要进行仔细甄别,然后在城外划定指定区域定居。

    在生产生活方面,做好城内过冬的各种物资储备,趁着封冻前的最后时机,组织开垦二十万亩荒地,准备来年春种。

    在人员管理上,根据部众的情况,把人员划分了牧民,农民和士兵三类身份,牧人专司放牧牛羊,农民主要负责垦荒,而士兵则把重点放在军事训练上。鉴于目前是特殊时期,牧民和农民各占一成,主要由体力衰弱的部众组成,剩下的八成都是士兵,每天参加训练,城内和城外修建演武场,把摔跤赛马等项目安排进去。

    在对外防御上,加强巴林部落的管理,成为归化城的东护卫。安排兵士扫除归化城以西的残余势力,使归化城成为安定的部落中心领地。

    针对这个方案,克鲁建立了归化城基本的组织管理机构,任命克尔达为内城侍卫队队长,苏普为外城护卫队队长,其他各项工作都进行了人事安排,每一项事情都有专人负责,克鲁开始正式地入驻内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部落首领。

    归化城外,巴林部落按照克鲁的要求,再次开出五万亩荒地,并且和归化城一样对部众重新分类,组织了三万人的士兵队伍进行军事训练,并盯住东边一切想要向归化城靠近的部落。

    哈尔丹带着人一边寻找塔娜,一边把归化城附近对克鲁不顺服的小部落一个个连根拔起,把缴获的物资都运送到归化城,很快方圆二百里已经尽在归化城下。

    关内的塔木又购进了一些盐巴、棉花,粗布,甚至在关内遭遇了鞑子的商队,一番交战后不但得到了些兵器,还弄到了一些火枪。

    归化城七成士兵的手里已经有了趁手的兵器,甚至组织了一支火枪队。

    城内的女人入城后就开始不停地劳作,大量的棉絮和皮毛做成了棉衣和皮袄,天冷的时候,规化城内的人们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各个帐篷也烧上了火盆儿,加上今年粮食充裕,城内的家家户户再也不是饥寒交迫的样子,对克鲁的归属感更强了。

    克鲁每天在大帐里,处理的各种政事,也在不停地分析汇总各方面的情报,他在做着积极的准备,等待着时机,搅动草原的风云。

第一百五十章 麻家有请

    孙传庭领了圣旨,暗中带了一千俞家军一路疾驰,因为没走官道,不几日就到了山西境。

    在山西境内,孙传庭又和俞家军分开,恢复了钦差仪仗,带着一百来人出现在太原的官道上,沿途官署热情接待,拐弯抹角地打探钦差大人到山西的公干。

    孙传庭倒不隐晦,说自己要赶往陕西,只是顺道在此歇歇脚儿,果然在乐呵呵地收下程仪后,钦差大人并不做耽搁,继续赶路,山西官商两道都松了口气,看来真的不干山西的事儿。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孙传庭已经暗中留下了一百个俞家军化妆成老百姓,在密切注视山西官场和大商贾的举动。

    渡过黄河,来到陕西境内,九百俞家军就不见了踪影,孙传庭这一百来人也是放慢了脚步,一天只走个二十多里,逢驿站就歇息,整整半个月才来到延绥镇。

    这一天,离边镇还有十里路,陕西巡抚甘学阔和延绥镇总兵官麻刚带领一干官吏前来迎接。

    按照明朝以文治武的规矩,甘学阔是陕西的最高长官,可今天甘学阔的轿子和麻刚的战马几乎是并排来到孙传庭的面前,而且甘学阔已经从轿子里出来,躬身占到了钦差仪仗的旁边,麻刚才一勒马缰绳“吁!”,大咧咧地从马上跳下来,向孙传庭拱了拱手。

    孙传庭微微一笑,仿佛没有在乎麻刚的失礼,温煦地说:“二位大人辛苦了,我们入城吧!”

    甘学阔引着众人来到巡抚衙门,这时边镇的大大小小官吏已经在巡抚衙门等候了,孙传庭按规矩拿出圣旨宣读,昭告大家本次钦差的差事是检查边镇兵备情况。然后就把众人打发下去,只留下甘学阔和麻刚在此叙话。

    甘学阔是个五十多岁的文人,官场这一套很熟练,说话不急不缓,对钦差也很是恭敬。而麻刚透露着一股狠劲儿,虽然也对孙传庭很客气,但不时的语气中流露出傲慢和不屑。

    孙传庭在京里就听说:在武官体系中有“东李西麻”的说法,东李是说李成梁 ,西麻说的是麻贵,这两个人以武起家,分居东西边关要地,经过多年经营,势力很大。

    眼前的麻刚就是麻家在西北的一个代表人物,有些骄傲蛮横看不起人也说得过去,因此孙传庭也没有摆钦差的架子,而是像平常同僚样和两个人吃茶说话。

    三人还没客套一会儿,麻刚就站起来大咧咧地说:“钦差大人,麻某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晚上府上摆宴,给钦差大人接风!大人可一定要给面子,今天晚上不醉不归,哈哈哈!”

    说完拱了拱手,看也没看甘学阔一眼,径直走了。

    甘学阔眉毛皱了皱,没有言语,转身看向孙传庭。

    孙传庭笑道:“甘巡抚,晚上还得有劳您相陪呀!”

    “钦差大人,您也不用给这丘八什么面子,他平时就专横跋扈,要是再得了脸,上面的差事就不好办了!”甘学阔看孙传庭答应赴宴,心里有些不快,含沙射影地点了几句。

    “我等都是奉上命行事,也不好拂了这些边镇大佬的面子!”孙传庭向甘学阔苦笑了一下,表示理解他的意思。

    官场上还真不好直来直往的讲究同僚,甘学阔自然不会再往下说,俩人心知肚明地转移话题,打打哈哈,把这页揭过去。

    麻府占地很大,上面一块大扁写着镇西将军府,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守在旁边。

    孙传庭和甘学阔在酉时联袂而来。

    看见贵客到了,府门的守卫赶紧在前面引路,向内宅走去。

    虽然天色刚刚有些暗,可麻府此时灯火通明,走这一路,不说院子里奇花异石,就是这条路都是汉白玉铺的,孙传庭心里不禁感叹:这麻家可真是富贵,哪像一个边镇将军府,这明明是一个富贵王府的做派。

    酒宴安排在二进院子的一处花厅, 麻刚接到通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孙传庭二人,拱手笑道:“钦差大人能到,真让我麻府蓬荜生辉呀!”

    一进花厅,一股热浪扑来,原来里面摆了不少火盆,把本来就不冷的空气生生地给提高了几度,有点盛夏的感觉。

    花厅里的酒宴已经摆好,里面坐的满登登的,就等着孙传庭他们了。

    孙传庭和甘学阔上座后,酒宴就应该正式开始。

    可没看到倒酒的人上来,麻刚却起身“啪啪”地拍了两下手,一群身着薄纱的的女子,随着音乐缓缓入场,先是在中间舞了一会儿,然后领头的两个便聘聘婷婷地来到孙传庭和甘学阔旁边,把轻纱往上撩了撩,纤纤玉手拿起酒壶斟上美酒,边递上酒杯边把身子蹭上来,孙传庭轻轻的一拂袖,错过歌姬的柔臂,这才接过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斜眼看看甘学阔,也是正襟危坐,没有走了形。

    两个歌姬看面前人不太主动,也没再强求,而是下去到麻刚那儿继续献媚,不一会就上演了左拥右抱的画面。

    而其他女子也在将官之中来回扭动着腰肢,一会时间花厅里就嘈杂起来,调笑声、划拳声,劝酒声不断。

    众人正喝得高兴,突然花厅门外传来守卫的一声惊呼:“你们不能进去!”

    众人停下来转过头,看见花厅闯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手里拎着个酒坛子,进屋“啪”的一声把坛子往下一摔,骂道:“你麻家喝的好酒,就没有我们兄弟几个的份儿,粮饷都喂了你们这群狗,让我们兄弟喝西北风啊!”

    “王宝子,敢来搅我的雅兴,给我拿下!”

    麻刚正在美滋滋地喝着小酒,一下被人打断了,顿时眼睛一瞪怒喝一声。

    席间的几个喝酒的将官顿时窜出来,把来人擒住。

    “当着钦差大人的面儿,想来抓我吗?看看你麻刚,看看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我王宝子不怕,老子也刀头舔血这么多年,你砍个脑袋试试,十八年后爷还是好汉一条!”

    “出去,出去!”麻刚“啪”的一声把酒杯摔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向来人喊道。

    几个将官推推搡搡的给来人推出了花厅,隐隐地还能听到:“你麻家丧尽天良,我王宝子和你们不死不休……”。

    麻刚斜眼瞅了瞅上边的两位,甘学阔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麻刚不禁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在看向孙传庭,却发现这位钦差大人仿佛睡着了一样,对于刚才这一幕,连眼皮儿都没挑一下。麻刚心里一惊,不知道这位大人是对这种事毫无兴趣,还是城府太深,养气养到了波澜不惊的程度,一个书生有这份功力,倒是让麻刚高看了几分。

    一场闹剧片刻结束,麻刚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表情,朝上边拱了拱手,哈哈笑道:“两位大人,美人烈酒正当时,何不快哉?”

    又朝着下面的众人举起杯:“大家都知道本官就这么点爱好,什么狗屁礼仪规矩,我们武人可不管这个,弟兄们,喝酒,让美人儿唱几个曲子助助兴!”

    很快,场上的十几个美人儿又穿梭在众人之中,下边的人丑态百出,不是这个搂了歌姬的腰肢,就是那个往歌姬的嘴里灌了酒。

    看着下面的热闹,甘学阔皱着眉头看向孙传庭。

    孙传庭一派风轻云淡,好像什么事与他都无关,向甘学阔举举杯,两个人也喝将起来。

    热热闹闹地直到三更天,酒宴才散去,

    麻刚在将军府里给甘学阔和孙传庭安排了专门的房间,已经有下人给打理好,看到酒宴散了,几个下人赶紧过来把两位大员扶将起来,送到客房。

    孙传庭来到客房,身体摇晃了几下,嘴里嘟囔着:“这酒可真烈,我还能再喝几杯,怎么就散了,甘大人哪,他去哪了,还得接着喝…”

    “大人,甘大人已经回房休息了,要不我们给您上壶茶?”麻家的下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喝茶!”孙传庭口齿有些不清地说。

    下人很快上了一壶浓茶,然后躬身在一旁伺候。

    “你们是谁呀!李二哪,李二去哪了,怎么不来服侍我!”孙传庭喝了两杯浓茶,这才看向身边的下人,好像很奇怪地对来人嚷嚷道。

    下人躬了躬身,悄悄地退出去,不一会孙传庭的侍卫李二进了屋。

    “外面还有人盯着吗?”孙传庭低声问道。

    “刚刚都撤了。”李二瞟了一眼门口,低声回答。

    “咱们的人进来了吗?”

    “咱们一起参加赴宴的那十几个人,还在偏厅和府里的管事饮酒,不过咱们外面的人也混进来几个,现在都躲在后院看看动静。”

    “这麻府这般富贵,恐怕手脚也不能干净,刚才宴席闯进来一个王宝子,不知道是他们有意安排的,还是那王宝子听到风声,特意来到我面前露脸的,你一会安排人寻寻他的住处,盯着点儿,看看这里有些什么关节,暂时不要弄出动静!”

    “是,大人!”李二答应一声,很快就退了出去。

    不到半刻钟,孙传庭这屋的灯也灭了。

    一个黑影嘀咕一声:“钦差大人安寝了。”旋即没了踪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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