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驰援云州
“什么!军队爆发了疫病?”
朱泚重重一拳砸在桌上,眼中喷射着怒火,“怎么可能会有疫病,你是不是在找借口撤军?”
大将张廷芝羞愧地低下头,“弟兄们几个月一直驻扎在野外,应该是有人喝了河渠中不干净的生水染上痢疾,传染性很强,已经有三千五百多人病死了。”
“我现在要知道,你们东大军究竟有多少人染病?”
“如果算上死去的士兵,已经有超过万人染病了。”
朱泚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这个消息让他心烦意乱,从去年九月开始,二十万大军包围河东城,现在是一月中旬,整整四个月时间,硬是没有能攻下河东城,结果他的军队开始爆发疫病。
朱泚的二十万大军分为四个大营,分别驻扎在东西南北,爆发疫病的是东大营,主将是张廷芝,原是陇右河湟兵马使,投降朱泚后,颇受重用,被封为荆国公、左屯卫大将军,是朱泚手下六大金刚之一。
“卑职知罪!”
朱泚心烦意乱地挥挥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这时,军师刘思古闻讯匆匆赶来,“太尉,哪里爆发疫病了?”
“你问他!”朱泚一指张廷芝道。
张廷芝苦着脸把发生疫病之事又述说一遍,刘思古眉头皱成一团问道:“被感染的士兵隔离没有?”
“都隔离了,卑职建了专门的隔离营,所有死去的士兵都烧掉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疫病发生多久了?”
“七天,第一例七天前发现。”
朱泚大怒,“七天前就发现了,你现在才禀报,你是不是想让我二十万士兵死绝,你才甘心?”
张廷芝扑通跪下泣道:“卑职有罪!”
刘思古连忙对朱泚道:“太尉,现在不是追究罪责之时,短短七天时间就病倒一万余人,死了三千五百人,来势太猛烈了,我们不能再耽误,今晚就必须撤军,先把其他三座大营撤走,最后撤东大营。”
朱泚心中憋了一肚子火,狠狠一脚踢向张廷芝,“还不快滚!”
张廷芝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刘思古这才安慰朱泚道:“其实我倒觉得这场疫病来得很及时,使太尉有了撤军的借口,要不然无理由撤军,明摆着就是兵败,军心和士气都会受到打击。”
朱泚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军师说得对,河东城攻不下来,只能用困死的办法,等城内粮食断绝,但情况并不乐观,据说李怀光屯了两年的粮食,消息属实的话,他们真的就撑不下去了,幸亏有疫病爆发,让他找到了撤军的借口。
当天晚上,围困河东城的南北西三座大营十五万大军撤退了,五更时分,东大营开始撤退,先是健康士兵撤退,最后才是隔离营士兵撤退,根本就没有人管他们,他们相互搀扶着向西而去,走不了多久便一个个倒下,一路之上倒处是倒毙的士兵。
天刚亮,城头上的守军发现敌军已全部撤退,顿时欢呼起来,尤其东大营保留完好,各种物资都没有带走。
李怀光立刻命令三千士兵去东大营搬运物资,这时,有士兵发现了沿途倒毙的无数士兵都是身染重疾,李怀光闻讯大惊失色,当即下令关闭城门,又让人通知三千士兵放火烧毁敌军东大营。
三千士兵无法回城,只得在城外扎营,负责清除死去士兵的尸体,但三千士兵还是被大量感染,不断有人病倒死去,最后只剩下不到一半人安然无恙,跟随李怀光大军从河东城撤离。
疫病突破了城墙,开始在城内肆虐,李怀光唯恐疫病大量传播,下达了封城令,严禁河东城百姓逃亡。
发生在河东城的疫病直到五月份才逐渐停止,河东城的十余万百姓死亡近七成,当疫病结束,整个河东城已变为一座死城。
.........
早春二月,河西走廊上的冰雪已开始解冻,黄河上的凌汛来临,这时,三万河西军在主帅郭宋的率领下再度出发了。
他们骑着战马,沿着贺兰山脉向被一路行军,穿过丰州抵达了云州,河西军沿着紫河进入了云州。
云州北部是连绵不断的山地,这里在隋朝时修建了巍峨的长城,隔断了北方游牧民族南侵通道,但唐朝并不重视长城的防御作用,而是修建三座受降城来防御北方游牧民族入侵。
随着中唐后期的战乱,受降城已经废弃,而隋朝修建的长城也被严重破坏,北方防御线变得千疮百孔,回纥铁骑完全可以沿着北方的无数条山坳杀入云州。
防御长城已经没有意义,河西军只能全力防守云中县,事实上,在去年秋天,河西军已经留下两万人长驻河东,这次又派出三万军队,使驻扎河东的河西军总人数达五万人,这就不是防御回纥骑兵这么简单了。
二月中旬,三万河西大军抵达了云中县,云中县城内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在此之前,驻扎云州的军队从绥州后勤基地获得了大量帐篷和粮草物资,提前搭建好了军营。
郭宋在中郎将李铁和云州刺史李甸的陪同下走上了云中县城头,城头上已经安装好了十二架大型投石机,可将两百余斤重的大型铁火雷投到百步之外。
接着这个机会,李铁忍不住问道:“使君,这个冬天大家都在谈论两个问题,一个是回纥人会不会来,另一个问题是,回纥人会不会绕过云中城不打?”
郭宋望着远方淡淡道:“回纥人来又如何,不来又如何?打又如何,不打又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嘴角都露出苦笑之色,他们谁都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郭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见众人一脸迷茫,不由笑道:“我说得有点太含糊了,我的意思是说,回纥人来不来大家都要守城,回纥人打不打,大家都必须做好准备,不能因为回纥人不来,就放松守备,尤其是晚上,更需要防范,另外北部山坳上的烽燧就准备得很好,提前预警非常重要,我们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但只要正常的防范做好就足够了。”
众将这才明白,一起施礼道:“感谢使君教诲!”
郭宋又道:“不过这次回纥人应该会来,我们大军在抵达紫河之时,遇到了他们的百人探子,大家都知道,一旦百人探子出现,那么数万人的大军已经不远了,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三天之内,我们一定会得到确切消息。”
........
郭宋的推断还是保守了一点,当天晚上,北方四十里外的白登山山顶上燃亮了火光,预警的烽火点燃了,这是第三座烽燧,最远的烽燧在百里外的长城上,这就意味着,至少数千人以上的回纥骑兵出现北方百里之外。
‘当!当!当!’急促的钟声敲响,无数士兵从军营内奔出,黑暗中人影疾速闪动,士兵们纷纷上了城。
郭宋也在大队亲兵簇拥下上了城,李铁立刻上前禀报道:“启禀使君,白登山的烽火点燃了。”
郭宋走上前凝视片刻道:“更远的烽火有点燃吗?”
“这个不太清楚!”
郭宋点了点头,现在不知道是白登山的守军发现敌军,还是更远的守军发现了敌军,如果是前者,那么回纥军就在四十里外了。
“让大家不要担心,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回纥人没有夜里攻城的习惯。”
李铁大声喝喊,士兵们纷纷原地坐下,靠在墙壁上休息,渐渐安静下来。
郭宋却目光深邃地望着北方,沉思着破敌之策。
从草原上过来的回纥铁骑如旋风一般杀来,奔行数千里,指望他们携带大量攻城武器并不现实,骑兵也不会携带攻城武器,但并不代表回纥人不攻城。
回纥人攻城手段比较简单,用泥沙袋填平护城河,然后周围砍伐大树制作攻城槌,主攻城门,如果城门攻不下,基本上就放弃了。
回纥人擅长的骑兵平原作战,攻城是他们的弱项,他们一般不会放弃自己的优势而选择弱项。
回纥人会绕过城池继续向南进攻,一路靠抢掠来补充消耗,一旦杀入中原腹地,那将是汉人的灭顶之灾,所以必须要把入侵的回纥人消灭在云州和朔州两地。
这也是云州和朔州县城很少的主要原因,一共只有三个县,云州的云中县,朔州的马邑县和善阳县,而马邑县的人口全部转入善阳县,实际上只有两座县城,再加一个娄烦关。
只要河西军守住这三地,回纥大军就只能在这两州打转,杀不进中原。
天亮时,北方出现了一条黑线,回纥大军终于杀来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无法回避
河西唐军全歼云州回纥军,剿灭元氏家族的消息令回纥长寿天亲可汗大怒,事关回纥的重大利益,回纥贵族纷纷要求出兵掳掠太原,震慑南朝人,刚刚开春,天亲可汗便命令宰相赤心率三万铁骑南下河东,准备以雷霆之势横扫太原,卷走所有的财物人口,以报复河西军肆意妄为。
赤心宰相年约四十岁,身材中等略偏削瘦,皮肤惨白而没有血色,他头戴脱浑皮帽,身穿铠甲,腰挎一柄长剑,看起来倒也威风凛凛。
他的眉眼不太像回纥人,实际上,他有半个粟特人的血统,他父亲是一个著名的粟特大商人,深耕草原三十年,娶回纥贵族女子为妻,生下的儿子便是今天宰相赤心。
赤心战剑一挥,三万回纥铁骑发动了,战马的铁蹄敲打着地面,激起滚滚黄尘,尘土汇集在一起,遮天蔽日,向云中城杀来........
城头上一万士兵张弓搭箭,六架大型投石机也吱吱嘎嘎拉开了抛竿,河西军已严阵以待。
但三万铁骑在距离城墙还有四百步时停住了前进,他们很清楚唐军弓弩的厉害,再向前就是白白送命了。
云中城没有护城河,高高的吊桥下挖了一条旱沟,这时,数十名骑兵疾奔而至,手中甩着铁钩,一支支铁钩飞出去,正好钩住两条铁链,数百骑兵支援过去,一起奋力拉拽绳索,铁链吱吱嘎嘎剧烈晃动。
城头上,上千名唐军士兵刚要举弩射击,却被郭宋止住了,“不要射击,任他们拉拽!”
吊桥前端箍了一道铁皮圈,铁环扣在上面,两根粗大的铁链一直连到城墙上的两个巨大绞盘上,每天凌晨,守城士兵推动绞盘放下吊桥,入夜,又将吊桥来起来。
吊桥唯一的弱点就在于箍住木牌的铁皮圈,在数百人马的强力拉拽下,铁皮圈开始变形,最后只听见‘崩!’一声巨响,铁皮圈接口处断裂了,两根铁链高高飞起,沉重的吊桥轰然落下,重重砸在壕沟上,三万回纥大军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赤心一挥手,回纥大军如劈波斩浪一般闪开,露出一条大路,只见百名士兵抱着一根粗大的攻城槌快步走了上来,两边还有士兵高举盾牌为他们护卫,他们就像一条巨大百足虫,向城门处跑去。
“火油准备!”
郭宋一声令下,一罐罐火油已经准备就绪,这时,回纥军中鼓声大作,数百名士兵抱着攻城槌向城门狠狠撞去,就在他们刚刚靠近城门,城头上抛下来一百多个薄皮陶罐子,陶罐碎裂,黑色的火油流满敌军一身,四下流淌,数十根火把抛了下来。
回纥军士兵身上和地上轰地燃烧起来,火焰迅速蔓延,整个吊桥也燃烧起来。
城下士兵一片惨叫,纷纷怕打着起火的身体调头奔逃,攻城槌也轰然落地,这时,城头上河西军士兵乱箭齐发,城下回纥士兵中箭,不是被火烧死,就是被箭矢射杀,倒在烈火之中。
赤心面不改色,这三百撞城士兵都是回纥死囚,把门撞开他们就能自由,同样,死在城下也是他们命中注定。
赤心毫不怜悯望着数百人在烈火中挣扎、死去,他现在知道了,唐军士兵是用火来守城,这倒是有点麻烦。
赤心对云中县迅速失去了兴趣,他们的目标是太原城,他喝令道:“继续南下!”
三万骑兵绕过了云中县,继续向南面疾奔而去,激起滚滚黄尘,渐渐远去了。
郭宋当即令道:“传令大军集结!”
一个时辰后,郭宋率领三万大军也离开了云中县,向南而去。
..........
三万回纥大军一路南下,当天晚上便进入朔州,唐军早有准备,一路上的村庄都是空空荡荡,什么都被搬光了,下午时分,他们抵达马邑县。
赤心止住了大军,派数十名士兵进城去打探,他深知唐军的手段,既然唐军善用火,那么夜宿城内一定会遭遇敌军火攻。
不多时,探子出来禀报道:“县城内空无一人,粮食都被带走。”
赤心心中有点不安起来,唐军显然准备得很充分,他们带的干粮支持不了几天,难道他们要无功而返吗?
“继续南下!”
赤心下令继续南下,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善阳县,善阳是朔州州治,是雁北人口大县,云州的百姓大部分都迁到善阳县了,有人口近三十万,河西军在这里驻扎了五千军队。
虽然军队不多,但要攻下善阳县却并不容易,善阳县最大的优势就是地形险要,善阳县位于高处,一面是斜坡,三面地形陡峭,虽然百姓平时生活不太方便,为了保安全,大家宁可不便一点。
赤心远远望着高处的善阳城,不由叹了口气,莫说他们没有携带攻城梯,就算带了攻城梯,他们也攻不了这座县城。
“传我的命令,大军就地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三万骑兵在马邑河便宿营,河边有大片草地,长满了嫩绿的青草,战马倒不缺食物,但回纥士兵的食物却最多能支持三四天,只剩下一些干饼和干肉。
赤心着实有点担心起来,他们的粮食能不能支撑到最后,当然,实在粮食断绝可以杀马,但不到山穷水尽那一步,草原骑兵是绝对不会杀自己的兄弟充饥。
次日一早,大军继续南下,中午时分,大军抵达了娄烦关,娄烦关两边是高山峭壁,谷口最初宽达数十里,但越走越窄,最后宽到两里时,一座坚固高大的关城矗立在眼前。
既然叫做关城,那就有城的存在,东西两边是悬崖峭壁,南北各有一座城墙,相距约有一里,这座一里长、两里宽的关城内修建了很多建筑,士兵的军营、仓库、哨塔、水房等等。
娄烦关最多能容纳三千守军,而此时关内守军就有三千人,由中郎将苏镇统领,苏镇是唐初名将苏定方的后人,弓马娴熟,武艺高强,在丰州军中出任郎将,夺取河东后,被郭宋提拔为中郎将,率军镇守娄烦关。
关城上还有两座超大型投石机,这是从太原城运来的,直接安装在地上,长长的抛竿长达八丈,投石机高达四丈,底座占地一亩,体型庞大,需要一百人操纵。
这两座超级投石机可将两百五十斤重的大型铁火雷投到三百步外,威慑力极强。
郭宋料准了回纥大军最后不得不攻打娄烦关,夺不下娄烦关,他们就无法去太原,所以他将最强大的两架投石机放在娄烦关。
回纥主帅赤心当即下令士兵去砍伐树木,建造简易攻城梯,云中县可以不打,善阳县可以绕过,但娄烦关他却绕不过,除非他直接放弃攻打太原,返回漠北,可那样被人耻笑不说,他也没法向可汗交代。
回纥人制作的简易攻城梯确实简单,找两根笔直的松树作为左右主梁,然后用皮带将一根根粗木棍在主梁上紧紧捆绑起来,就造成了一架梯子,连钉子都省略了。
到天亮时,回纥大军制作了三百多架简易攻城梯,宰相赤心出兵一万人攻打关城。
‘咚!咚!咚!’
在激烈的战鼓声中,一万回纥大军扛着攻城梯向一里外的关城冲去。
城头上,中郎将苏镇高声喝令道:“投石机准备,弓弩手准备!”
一千弓弩手已严阵以待,上百人推动绞盘,两架超级投石机的抛竿被压下来了,几名士兵将重达两百五十斤的两颗大型铁火雷放入勺子一般的投兜里。
这时,一万回纥大军如海潮一般汹涌杀来,他们已经冲进了三百步线。
“点火!”苏镇下达了命令。
两名士兵用火折子点燃了火绳,当火苗嗤嗤燃烧到红线时,他们大喊一声,“发射!”
‘嘭!嘭!’两颗大型铁火雷腾空而起,掠过城墙,向城外三百步外的敌军头顶砸去。
在距离回纥大军头顶还有三尺时,两颗铁火雷几乎是同时爆炸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困兽之灭
两颗巨大的铁火雷在回纥士兵头顶上惊天动地地爆炸了,两团炽亮的火光腾空而起,瞬间变成了黑烟,强烈的冲击波向下荡开,数万枚密集的毒钉四下迸射,飞射出数百步远。
方圆百丈的回纥士兵悉数被活活震死,迸射的铁片和密集细小的毒钉射透了无数士兵的皮甲,射进了他们身体内,但这种被射中的疼痛却远远比不上强烈爆炸的恐惧和声波刺激,进攻的回纥士兵瞬间崩溃了,他们丢掉攻城梯,恐惧得大喊大叫,不顾一切调头逃命,兵败如山倒,
两颗大型铁火雷直接炸死了七百余人,还有数千人被毒钉和铁片射中,无数人被铁片射中头部,当场阵亡。
远处两里外的回纥主力也被爆炸波及,强烈的爆炸让每个人的耳朵难以忍受,战马稀溜溜暴叫,宰相赤心震撼异常,大喊道:“后撤十里!”
两万骑兵掉头奔逃,一时间如山洪爆发,慢一点的被战马拖拽下地,被乱马践踏而死,两万人没命奔逃,后面兵败士兵也跟着狂奔,城头上鼓声如雷,欢呼声响彻云霄。
苏镇率领五百骑兵杀出关城,缴获战马,杀死受伤的敌军。
.........
两万余人奔逃了十几里,才慢慢从惊恐中缓过来,赤心仰天长叹道:“我一直很奇怪,葛逻禄人为什么那么快就被河西唐军灭了?现在我才知道原因,他们有如此犀利的大杀器,葛逻禄人安能不败?”
万夫长速木达低声道:“宰相,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回事?”
“卑职刚才清点一下,逃回来怎么只有两万五千人?”
赤心也愣住了,不可能一下子伤亡五千人吧!
他立刻令道:“让探子回去查看,是怎么回事?”
一百余名探子骑马飞奔而去,半个时辰后有探子传来消息,数千士兵倒在半路上,被关城内出来的唐军骑兵杀死,我们救回一些士兵,但都没有活下来,他们表现出中毒的症状,他们自己描述,是被毒钉或者毒刺之类暗器射入体内。
赤心立刻明白了,一定是爆炸物混杂了大量的毒钉,他恨得咬牙道:“该死的混蛋!”
在他记忆中,还没有唐军会这么狠毒,这时,所有大将都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赤心缓缓道:“中毒后奔跑,一旦毒气攻心,神仙也难救,还是保全主力吧!传我的命令,北撤草原。”
众人都明白了,主帅放弃了伤兵,不过赤心的决定没有人反对,他们都被唐军的大杀器吓破了胆,南下抢掠太原的念头早已丢掉九霄云外,将领们纷纷召集士兵,向北而撤离.......
从娄烦关杀出的河西军收获颇丰,他们缴获了四千七百多匹战马,两千多名受伤敌军被他们杀死,两颗大型铁火雷是在人群最密集处爆炸,虽然当场炸死了七百余人,还有近六百人是被铁片射中头部而死,还有三百余人撤退时践踏而死。
不过大部分死者都是被毒钉射中,在奔跑中使毒性在全身迅速扩散,最后毒气攻心而亡,还有很多士兵虽然一时没有倒毙,却最终死在唐军骑兵的长矛下。
这是一次经典火器打击战争,回纥第一次遭遇强大的火器,整个士气和军心在瞬间崩溃,恐惧让他们陷入疯狂之中,逃命成了本能。
遗憾的是,娄烦关的唐军兵力不多,否则乘胜追击,将彻底击溃回纥军。
两万五千回纥骑兵仓惶北撤,夜里简单休息了两个时辰,天还没有亮,回纥大军又匆匆启程北上,绕过了善阳县和马邑县,中午时分,抵达了腊河谷,半年前,三千回纥士兵便是在这里全军覆灭。
不过战争的痕迹早已消泯殆尽,眼前这支回纥大军并不知道半年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腊河谷长约十余里,平均约有百丈宽,两边是斜缓的山坡,山坡上树林茂盛,但在最窄处却只有数丈宽,两边是悬崖峭壁,正好是一个转弯处。
两万五千回纥大军浩浩荡荡进入了峡谷,就在山坡树林内,郭宋冷冷地望着下方的回纥大军,他回头令道:“传令重甲步兵行动!”
两千五百名重甲步兵迅速出动,他们赶到腊河谷南面,截断了谷口的南面退路。
与此同时,三千弓弩手和两千长矛手也被安排到谷口的最北面。
回纥人的前锋渐渐进入了最狭窄处,就在这时,悬崖山顶上连续抛下七八颗大型铁火雷,还没有等下方的回纥士兵反应过来,铁火雷便山谷中一连串的爆炸了。
连续的猛烈爆炸俨如山崩地裂,到处是血肉横飞,惨叫声凄厉,几乎所有的回纥士兵都吓懵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士兵们纷纷调头,大声叫喊,不顾一切地向南面逃命,他们已经被唐军的大杀器吓破了胆。
‘呜!’
两边山坡上吹响了号角,两万余河西唐军从山坡树林中杀出来,箭矢如暴风骤雨般射向下方混乱的回纥军队,大片大片地回纥士兵被射倒。
郭宋战剑一挥,“杀下去!”
“杀啊——”
两万两万三千名唐军骑兵杀了下去,将混乱到极点的回纥军队截为无数段,唐军训练有素,作战极有章法,他们以百人为一队,毫不留情地对混乱中的回纥士兵展开杀戮。
赤心很清楚眼前局势的危险,这样打下去,回纥军将全军覆灭,必须要撤出去,他竭力大喊道:“向南面突围!突围出去!”
南面数千回纥骑兵拼死突围,他们却遭到两千五百名陌刀军的拦截,陌刀军俨如一堵铁墙,挥舞着锋利的长刀,将不断冲上来的敌军骑兵斩为碎片。
他们面前的尸体堆积,山谷内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息和内脏气息,闻之欲呕,尽管被杀的回纥骑兵超过三千人,但突围的骑兵依旧一波接一波地冲上来。
北面也有不少骑兵企图突围,但狭窄的通道限制了大规模骑兵冲出去,对面是三千弓弩手,但凡有骑兵奔出,便被乱箭射杀,也战马也不能幸免。
这一战从中午一直打到天黑,俨如绞肉机一般的战争终于渐渐结束了。
激烈的战斗已经结束,数千唐军士兵正忙碌地清理战场,这场战斗,回纥几乎全军覆没,两万五千人在腊河谷内阵亡,但河西军也同样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近五千人伤亡,尽管只有敌军的两成,但也是近几年少有的惨重损失了。
这时,李冰快步走过来道:“启禀使君,发现敌军主帅的下落了。”
这是郭宋很疑惑之处,梳理了几遍,都没有发现敌军主帅赤心的尸体,他的亲兵也没有发现,显然是逃走了,但他从是哪里逃走,郭宋却没有想通这一点。
“他在哪里?”郭宋急问道。
李冰一指西南方向的树林道:“他率领千余人左右,从那边逃进树林内,从树林内向南走,绕过了重甲步兵,被外围斥候发现,但他们还是突围走了。”
郭宋愈加不解,“向南走应该是断崖,重甲步兵就在断崖口上,他们怎么绕得过去。”
李冰苦笑一声道:“尸体成为重甲步兵的障碍,他们不断向前推进,一共推进了两百步,结果就是这两百步留下了一个空档,导致他们从断崖边缘逃走了。”
郭宋这才意识到,战场是在不断变化,防御也应该审时度势来适应变化,自己以不变来应对万变,多多少少有点刻舟求剑。
郭宋有些无奈道:“他们逃去哪里了?”
“他们应该是从西面的羊马峪北撤了。”
羊马峪在西面八十里外,是一座很宽阔的山谷,走那边要比这里安全得多,不过要绕差不多两百里的远路,回纥大军没有足够的粮食支撑,便选择了腊河谷,最终全军覆灭。
赤心率领千余手下在黑夜中一路疾奔,天亮时进入了羊马峪。
尽管唐军将回纥军包围得滴水不漏,但还是被宰相赤心找到一个漏洞,他率领千余骑兵突围进入树林,从树林内绕过了重甲步兵的封堵,逃脱了生天。
一千回纥骑兵快马加鞭,一刻也不敢停留,向最近的西北方向草原逃去。
第六百三十七章 纸上谈兵
五天后,郭宋率领大军抵达了太原城,伤兵留在善阳县养伤,郭宋率领两万五千人南下,加上太原城的两万军队,他在太原城的总兵力达到四万五千人。
事实上,郭宋这次率军前来河东的真正目标并不是回纥军,而是南面的李怀光。
虽然疫情使朱泚大军暂时撤退,可一旦疫情结束,朱泚大军必然会卷土重来,以李怀光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抵挡不住朱泚,与其被朱泚占领河东南部,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把河东南部收入囊中。
事实上,河东的精华也是在南部,人口众多、土地肥沃,物产富饶,北方也就太原盆地稍微好一点。
郭宋在太原刺史王紞、长史薛凡以及河东巡查使孟建春的陪同下进了太原城,并州大街十分宽阔,两边是整齐的坊墙,大街上人流如织,热闹异常。
太原城属于晋阳县管理,城池周长六十余里,有人口五十余万人,它不愧是大唐北都,整个城池结构和长安一样,呈棋盘式结构,原本晋阳宫和旁边的晋阳仓城是独立在城外,后来城池扩大,把二者就包括进来。
所以正北方是晋阳宫,旁边就是由数百座仓库组成的仓城。
这时,刺史王紞笑道:“我们都在说,使君是不是应该考虑把王府迁到太原,更加名副其实一点?”
这是在说郭宋被封为晋王之事,既然被封为晋王,就不应该再偏居一隅了。
郭宋笑了笑,其实他也是这样考虑的,不过至少要拿下河东南部以及延州、庆州等地,将关陇、关内、河东连为一片,才能考虑把王府迁到太原。
“暂时还没有精力考虑这么多,以后再说吧!”
一行人来到晋阳宫的官衙,晋阳宫占地五百亩,一分为二,前面两百亩是官衙,后面三百亩是宫苑,几年前被元家修葺一新,极为奢华大气。
目前刺史府还在修缮中,暂时把官衙放在晋阳宫这边,来到官衙,众人暂时先告辞。
这时,郭宋问道:“我要的东西呢,在哪里?”
孟建春连忙道:“卑职已经准备好了,请使君随我来。”
他们向监察司官衙快步走去,找到这个机会,郭宋问道:“他们二人这几个月表现如何?”
郭宋指的自然是刺史王紞和长史薛凡,孟建春欠身道:“回禀使君,两人还算不错,比较关注民生民情,也比较律己,十天前,王刺史的侄子去打猎,践踏了几亩麦田,被王刺史当众狠狠鞭打,并责令他赔偿农民青苗钱,卑职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在收买人心,但后来才意识到,这其实是他们在维护家族的名声,坦率地说,世家子弟普遍自律,人品都不错,这一点要比关陇贵族强得多。”
“就这一件事,你就能下如此结论?”郭宋笑问道。
孟建春连忙摇头,“卑职也是在暗中探访民意,一般世家子弟在外面惹事生非,民众都会直接去他们家族告状,然后世家子弟就会遭到家主严惩,久而久之,就没有多少人敢在外面乱来,这也是世家延续数百年不倒的底气。”
郭宋点点头,“上次珠宝店铺被抢案,最后结果如何?”
“那件案子已经结了,就是武馆和几名武师冒充河西军所为,所有被劫走的赃物都追回来,五名案犯都坐了大牢。”
两人来到一座偏堂,偏堂上放着一张极大的桌子,至少长两丈,宽一丈,大概六米长,三米宽,是用红木制成,但走近细看,它却不是桌子,上面山河城池,乾坤万象,竟然是一幅木雕的河东地图,雕刻得精细入微,栩栩如生。
这是元玄虎派人用两年时间,耗资近万贯才雕成的河东地图,从最南面的黄河到最北面的长城,最西面的秦晋大峡谷到最东面的太行山,包括河东道的二十几个州府和上百座县城。
这不仅是一座艺术品,同时也是重要的军事资源,其实雕刻它的本意,就是元家想夺取河东全境。
郭宋看到了地图上的太原城,大约有一尺半见方,是所有城池中最大的一座,里面雕刻得非常精细,晋阳宫、仓城、六十四座坊,南市和东市,并州大街,以及寺庙道观,以及各种标志性的建筑,甚至连元庆坊和大吉坊之间的桥梁也雕刻出来了。
太原城西面是汾水,发源于管涔山的天池,一直向南蜿蜒流去,最后注入黄河。
郭宋发现汾水上竟然有船,他顿时有兴趣地问道:“这座木雕地图的原图还在吗?”
“原图已经找不到,好像失火烧掉了,不过两名雕刻匠还在,卑职已经让他们在外面等候了。”
“叫他们进来,我要问一问!”
不多时,两名四十余岁的雕刻匠被领了进来,两人跪下行礼,“拜见郭使君!”
“两位请起!”
郭宋请他们起身,又见他们长得颇像,便笑问道:“你们是兄弟?”
“正是,小人是兄长张松,他是我的兄弟张柏,我们都是太原本地人。”
“这幅木雕地图是你们所刻?”郭宋指了指地图问道。
“是我们所刻,耗费了两年时间,走遍河底各州县,才雕刻出这幅地图。”
郭宋点点头,“我有些不明白之处,因为原图找不到了,所以我只能问问你们。”
郭宋指着汾水上的船只道:“这些船真的存在?”
“启禀使君,汾水一直是河东重要的运输通道,我们完全是照实雕刻。”
“这些船只多大?”
“一千石的货船比较普遍,但两千石的大船我们也见过。”
“那三千石呢?”
郭宋笑问道:“三千石的货船有没有?”
张松犹豫一下道:“这个问题我们兄弟二人也讨论过,按道理说,汾水可以行三千石的货船,可实际上,三千石的货船基本上看不到。”
“为什么没有?”
“我们估计是和过孟门山有关。”
“你们是说旱地行船?”
孟门山就是今天的壶口瀑布,落差近二十丈,无法行船,所以船只到了那里,就从旁边陆地上拉拽过去,下面放着圆木,数百人一起拉拽,船只便在陆地上行走两里,绕过壶口瀑布,然后再入黄河航行。
兄弟二人点点头,“正是如此,三千石的船只太重,旱地行船十分不便,一般都是千石比较多,船只虽多,但单船载重量不大。”
郭宋点点头,对旁边亲兵道:“去把王刺史和薛长史请来!”
亲兵快步去了,不多时,长史薛凡匆匆赶来,对郭宋歉然道:“王刺史到城外州学巡视去了,使君有什么吩咐?”
郭宋缓缓道:“我想知道,太原府现在一共能凑集到多少千石以上船只?”
薛凡想了想道:“光王家的船队就有两百三十艘,薛氏船队大概一百四十艘左右,再收集民间散船,大概能凑集到五百艘船。”
郭宋听说能征集到五百艘千石货船,令他十分欣喜,笑道:“那就烦请薛长史替我征集船只,这对我接下来的行动,十分重要。”
“卑职会在三天内征集完所有船只。”
........
薛凡没有让郭宋失望,短短三天时间,便征集到千石货船五百三十艘,悉数停泊在太原西面的汾水上。
虽然河西军在延州那边也停泊了几百艘船只,但船只无法前来太原府,它们要经过李怀光的领地,担心李怀光将它们全部没收。
郭宋开始调兵遣将,他令船队为粮草后勤辎重队,他率领四万大军离开太原城,向南方浩浩荡荡杀去,拉开了征伐河东南部的战役。
第六百三十八章 蒋干盗书
上午时分,郭宋在数十名官员和将领的簇拥下来到了汾水码头,太原城西面的汾水码头前停满了征集来的货船,码头上的粮包、草担和各种物资堆积如山,没有充足的后勤保障,南征之战就无从谈起。
“使君,光靠这几百艘船运载物资,是不是太少了一点?”指挥使马卫江有点担心道。
当然,仅靠五百多艘船只的物资粮草,是无法满足数万大军的后勤需要,在征集船只之前,郭宋便已经下令调用一万头骆驼前来太原担任后勤辎重队伍。
一万头满载粮食的骆驼已经进入岚州,正在前往太原城的途中,郭宋也在耐心等待骆驼的到来。
“我们的骆驼队也会很快到来,但不管船只也好,骆驼队也好,这些都只是补充,关键是我们要夺取一座桥头堡,获得后勤补给基地。”
说到这,郭宋问长史薛凡道:“霍邑县码头能否停靠千石船只?”
“应该是可以的,不过需要大量人力将粮食物资背上峡谷。”
“这个我会安排,我只是想知道霍邑县能否停靠大量船只。”
这时,薛凡又小心翼翼道:“使君,李怀光刚和朱泚结束战争,士兵疲乏,国力虚弱,我们就南下攻打,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的嫌疑?”
郭宋呵呵笑道:“薛长史觉得史书会这样写吗?”
薛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郭宋又淡淡道:“我倒觉得应该这样写,河东大疫,潞泽节度使李怀光视民为草芥,百姓流离失所,辗转于沟壑,河东节度使郭宋高举抗疫大旗,救民于水火,赈粮米、送汤药,出兵甲,灭盗匪,护黎民安全,历时三月,河东疫止。”
郭宋说完,众人大笑,纷纷赞道:“使君说得太对了,我们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抗击疫情,李怀光自己无能,还阻挠我们救助百姓。”
郭宋参观了船只,便率领众将前往军营,路上,指挥使李冰有些担忧道:“码头上官员太多,使君把军事机密当众说出来,万一传到李怀光耳中怎么办?”
郭宋淡淡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说的?”
李冰愣住了,“使君莫非并不打算去霍邑县?”
“关键不是我想不想去霍邑县,而是李怀光相不相信,兵家之策就在于尔虞我诈,李怀光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我现在募集船只,他在太原的探子岂能不知?就看双方怎么较量吧!”
“李怀光在太原有探子?”
郭宋笑了起来,“连与太原关系不大的田悦在太原都有探子,你觉得元家的死对头李怀光会没有?”
.........
李怀光在太原的探子是一座酒楼,叫做百富酒楼,在太原只能算一座很不起眼的中档酒楼,也正是这种不起眼,使人难以想象它竟然是李怀光在太原的情报点。
当然,李怀光做过几年的太原留守,临走时,刻意在太原留了一些忠于他的文官武将,武将基本都被清洗,但文吏却还在,他们小心翼翼地匍匐在暗处,不断地收集情报,不断提供给百富酒楼,同时也获得钱财支持。
之前文吏们是收集元家的情报,现在他们则收集河西军的情报。
中午时分,百富酒楼内生意兴隆,这家酒楼的鱼烧得不错,很有特色,赢得了不少酷爱吃鱼的食客青睐。
太原刺史府户曹参军从事蒋厚泽就是这家酒楼的忠实食客,经常来酒楼用餐,但如果展开蒋厚泽的履历,就会发现他曾出任太原留守府兵曹参军从事,是李怀光的手下,所以不出意料,他就是李怀光留在太原的卧底之一,他曾担任过北唐朝廷的户部员外郎,给李怀光送去很多北唐的重要情报。
“哟!蒋参军又来光顾小店了?”
酒保笑眯眯道:“楼上正好有座位,楼上请?”
“韩掌柜在不在?”
“在!在!”
蒋厚泽点点头,“我今天请客,有没有单间雅室。”
这是专门的用语,他要单间雅室,就表示他有重要情报,酒保立刻心领神会,连忙表示有单间。
他领蒋厚泽上了二楼,二楼左侧也是大堂,右侧便是一排三间雅室,蒋厚泽进了最里面一间。
不多时,酒楼韩掌柜匆匆赶来,他进了房间,指了指隔壁,意思是隔壁有人。
“我也不知道几个朋友要不要来,如果他们不来,我就去外面吃饭,不好意思白占一间雅室。”
“这个倒无妨,您是老客,如果没人点单间,你尽管在这里用餐。”
两人很普通的对话,蒋厚泽已经将一卷叠好的纸条递给了韩掌柜,掌柜收起纸条,陪笑道:“还是先按老规矩,三个菜一壶酒,一条两斤的红烧鲤鱼,如何?”
“可以的,麻烦尽快一点,下午还有事。”
“好咧!马上就来。”
韩掌柜匆匆走了,不多时,酒保进来上酒上菜,情报已经给了,蒋厚泽便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韩掌柜来到后院掌柜房间,取出蒋厚泽给的纸条,他取出一支特制的细笔,将情报的内容抄写一张细长的纸条上,随即卷成细筒状,装入很小的芦管中,这是鸽信专用信筒。
韩掌柜将信筒交给一名伙计,伙计立刻骑上毛驴,向城外而去。
他们的鸽笼安排在郊外,在城内信鸽起飞容易被人发现,当然下午,一只信鸽振翅而飞,向遥远的南方飞去。
李怀光的老巢在潞州上党县,他的藩镇之职是潞泽节度使,控制着太原以南十个州,十个州都普遍富裕,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各路诸侯都十分眼红。
不过近半年的围困和后来发生的疫情使李怀光的军队伤了元气,大量粮草物资囤放在疫病肆虐的河东城内无法运出。
这时,太原府却传来不妙的消息,郭宋率领大军已抵达太原府,很可能接下来会对河东南部发动攻势。
李怀光和郭宋恩怨颇深,当年他出任朔方节度使,郭宋时任丰州经略使,一场抗击薛延陀之战,郭宋大胜,他最后却损兵折将,朔方节度使的位子还没有坐热,便被朝廷罢免了,两人从此结下仇怨。
而去年郭宋偷袭太原,剿灭元家,同样使李怀光统一河东的梦想破灭了。
但如果仅仅只是攻灭元家,李怀光还谈不上恼火,最多是抢先夺走了他想要的东西,但郭宋却趁着他和朱泚打得筋疲力尽之际,要发动进攻河东南部的战争,着实令他恼火万分,乘人之危,简直就是卑鄙无耻。
这天傍晚,李怀光接到了太原送来的鸽信,立刻吩咐道:“去把韩先生请来。”
不多时,他的心腹幕僚韩瑜匆匆赶来,韩瑜跟随李怀光十多年了,对李怀光忠心耿耿。
“王爷,出了什么事?”
“你看看这个!”
李怀光把鸽信递给韩瑜,“今天下午收到的,是户曹参军事蒋厚泽搞到的情报。”
韩瑜看了一遍鸽信,鸽信的内容是河西军要把霍邑县作为南攻的后勤重地,从地理位置上看,霍邑县确实有这个条件,不过韩瑜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蒋厚泽只是一个户曹参军从事,他怎么会知道这么机密的情报?况且河西军还没有出兵,不应该那么快就决定哪里为后勤重地吧!万一霍邑县攻不下来,难道河西军就不要后勤补给了?”
李怀光点点头,“问题就在这里,一般都是用自己控制的最前沿县城作为后勤重地,比如我要攻打长安,我们一定是用河东城作为后勤重地,而绝对不会拿华县来作为后勤重地,中间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在敌军的控制之下,所以用霍县来作为后勤重地的说法就很荒唐。”
“王爷觉得郭宋是什么意思?”
李怀光负手走了几步,冷冷道:“这是郭宋在利用我们的人,给我散布一个假消息,让我把重兵屯在霍邑县,就像先生所说,以蒋厚泽的身份,怎么可能知道这么绝密的情报,如果我没有料错,要么是郭宋知道了蒋厚泽的身份,要么就是郭宋公开说的话,目的就是要误导我们的军力部署。”
说到这,李怀光冷笑一声道:“介休县才应该是我们防御的重中之重!”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夜袭霍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