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全线封锁
乔四郎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从内卫监狱里活着走出来,内卫王统领的话仿佛还在他耳边回荡:‘晋王殿下仁慈,希望你全力从河南府运回生石灰,只要你做得好,非但无罪,还有功劳,将来朱泚覆灭,你也会有个好结果。’
乔四郎心中十分激动,同时也很庆幸,他庆幸自己只是一个负责买卖货物的官商,而不涉及情报,否则哪有这么容易被放出来。
而激动是他正好负责对外销售新安县的生石灰,其他几个同他一样的官商都看不上生石灰,使得他得到了晋王的关注,自己卖生石灰竟然能卖出一个好前途,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乔四郎连忙赶回自己商行,一进商行,掌柜大吃一惊,“东主,你居然被放出来了?”
掌柜也是和他一起的洛阳官商,他不想让掌柜看出什么端倪,只淡淡道:“很奇怪吗?”
“卑职听说东主被内卫抓了,货物也被扣押,卑职真的以为东主出不来了!”
掌柜的吃惊很正常,他们是洛阳的卧底,被内卫抓进去,就算不死也会被送去矿山做苦力,哪有这么容易出来的。
乔四郎坐下喝了几口热茶,一脸庆幸道:“我是运气好,内卫把我当成投机生意的普通商人,没想到我是官商,关键是我们的盐是在禁令颁布前买的,勉强不算我违禁,处罚了五百贯钱后,就把我放了,我自己做梦也想不到,和我一起被抓的三个伙计呢?他们应该放出来了吧!”
“他们昨天被放出来了,也是训斥一番,否则我怎么知道东主被抓?东主还真是运气好,要是在洛阳被抓,肯定就没命了!”
“内卫还是讲道理的,放了我,货物也还给我了,不光是还钱,折算成五百贯钱还给我,结果这五百贯钱又被罚掉了。”
乔四郎苦笑一声,“我们这次赔了七百贯钱。”
“东主,七百贯钱问题不大,咱们在柜坊还有一万五千贯钱呢,不过刘相国来信了,今天刚刚收到。”
乔四郎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刘相国怎么说?”
“刘相国通知我们所有商行,把所有钱都从柜坊提出来,全部运回洛阳。”
乔四郎点点头,这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的,他们早就发现了,在洛阳卖什么东西都亏本,只有卖天宝老钱最赚,一贯老钱就能兑换十贯新钱,天下没有比这个生意更赚钱的了,而且长安还没有禁止运铜钱去洛阳,是合法生意,不过风险也是最大,
内卫统领王越只是让他竭尽所能运送生石灰去濮阳,但没有具体让他运什么去洛阳,只是说允许他做合法生意,运送铜钱也是合法生意。
乔四郎当即道:“我们明天就去提钱,租用货船,回洛阳运石灰赚钱。”
当然,乔四郎的层次太低,他不会明白长安朝廷向洛阳输送老钱的战略意义,老钱也好,金银也好,输往洛阳都是在掠夺权贵们的财富。
权贵们手中存有天量的新钱,朱泚这些年铸造了几千万贯铜钱,这些钱九成以上都在权贵手中,他们急于将新钱换成金银或者长安的老钱,一旦天量的新钱被释放出来,而洛阳没有那么多对应的物资,物价就会暴涨上天,新钱会彻底沦为废钱,士兵们手上的军俸变得一文不值,后果可以想象。
这就是郭宋告诉杨密‘以黄金为刀’的真正用意,朱泚饮鸩止渴,将亲手制造超级通货膨胀。
所以郭宋非但不禁止商人们将天宝铜钱输往洛阳,还通过各大柜坊,秘密将百万贯铜钱借给刘丰,刘丰通过操控比价,从权贵们手中兑换到几百万贯新钱,他们十几万军队的军俸难题就解决了。
就在乔四郎回来的当天下午,郭宋又颁布了晋王令,这是对前一道命令的加强,严禁各地商人向洛阳输送任何物资,实际上已经没有正常商人和洛阳做生意了,只有洛阳派驻各地的官商还在向洛阳运货,这道命令实际上就是针对他们,郭宋要彻底堵住这个漏洞。
晋军以及内卫从水陆两条线彻底封锁了河南府。
也就是说,物资只能从河南府出来,但不能进去了,当然,官方私下允许的物资还是可以进入,比如铜钱。
..........
洛阳已经逃走了超过一半的百姓,原本五十万人口京城,只剩下二十万人出头,要么是军队家眷,要么是中等以上阶层,底层的百姓承受不起高额税赋以及物价,更重要是对疫病的恐慌,基本上都逃离了京城。
如果加上河南府各县的百姓,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逃去关中的百姓已经接近五十万。
虽然疫病并没有在洛阳爆发,但朱泚却病倒了,朱泚病倒并非意外,不是因为日益严峻的局面,也不是因为天量流出的百姓,而是因为身体,他极度肥胖,又长年纵欲,酒色不忌,身体终于承受不住,倒下了。
刘丰站在天子的病榻旁,望着天子朱泚精神萎靡地躺在榻上,闭着眼,仿佛连睁开眼皮的力量都没有了。
刘丰内心变得沉甸甸的,他原本是想向朱泚汇报晋军封锁了所有商道之事,导致市场上新钱太多,物资匮乏,这样下去会出大乱子。
但现在天子显然听不进自己的任何奏对,他只得暗暗叹息一声,对妹妹刘贵妃道:“好好照顾陛下,我先回去了。”
刘贵妃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着声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刘丰摇了摇头,心事重重地走了。
刘丰其实知道妹妹想和自己说什么事情,万一天子有个三长两短,肖家上位,他们刘家不就彻底完蛋了吗?
之前刘丰也很担心这个问题,但现在刘丰已经彻底想通了,反正朝廷也没有几天了,大家都在疯狂屯金银、屯老钱,卖土地、卖房产,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命运考虑,谁还管朝廷的死活?肖家上不上位又有什么关系?
“刘相国留步!”
刘丰刚走出大殿,便听见后面有人叫他。
刘丰一回头,见大将军肖万鼎从一根大柱后转出来,他刚才不是先走一步了吗?居然在这里等自己!
“大将军,找刘某人有什么事?”刘丰很冷淡地问道。
肖万鼎慢慢走上前,“我有件事想和相国说一下,最近将士们反应,物价涨得太厉害了,两个月前斗米还是五百文,现在已经涨到斗米两千文了,除了土地和房产,所有的东西都在涨价,大家苦不堪言,意见很大,我本想向陛下反应,但陛下又病倒了,我只能向相国反应了。”
刘丰干笑两声,打个马虎眼道:“主要是郭宋封锁了物资通道,物资进不来,市场上物资少了,价格肯定会涨,这很正常。”
“什么叫这很正常?我想知道相国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我....我也想向长安买一批粮食,但黄金不在我手上,我也没有办法!”
刘丰回击得很犀利,当初是你肖万鼎建议天子把黄金运到内库,现在天子病倒,不能处理政务,谁也动不了那批黄金,现在出问题想找我,你活该吧!
肖万鼎脸色阴沉如水,冷冷道:“如果军队发生兵变,第一个冲击的恐怕就是你刘相国的府邸,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肖万鼎直接威胁刘丰了,刘丰可不是吃素的,他姐夫向飞手中还有三万军队呢,他怕个屁!
刘丰哼了一声,“恐怕第一个也轮不到我吧!肖大将军府宅才是首当其冲!”
肖万鼎见刘丰不惧自己的威胁,只得放缓口气道:“刘相国,大家都是为了朝廷,并非为私利,不如这样,我说服皇后娘娘批准,把黄金移回左藏库,让相国尽快买粮食,另外我还有个建议。”
刘丰见他服软,愿意把黄金移回左藏库,他心中舒服了一点,便问道:“大将军还有什么建议?”
“我觉得朝廷应该力保京城,我建议把河南府各县的物资粮食全部移到京城来,这样,市场上的物资就不那么匮乏了。”
刘丰半晌才苦笑道:“这一招天子去年秋天就用过了,现在再用一遍,我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效果?”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连续施压
刘丰回到相国府,他下马车走进大门,却见杨密正和一名官员在说着什么?
刘丰又看了看那名官员,依稀有点眼熟,略略想了片刻,他记起来了,是长驻长安的一名官商,叫做乔四郎。
这时,杨密看见了刘丰,连忙带着乔四郎上前见礼,“启禀相国,乔四郎刚到,带回来一万五千贯老钱。”
刘丰叹了口气,“我现在手上的钱够多了,我要的是粮食,你要是带回来一万五千石粮食,我就立刻升你为户部侍郎。”
乔四郎歉然道:“晋军封锁了商道,任何物资都运不进来!”
“这个我知道,现在只能从他们官方手中购买,但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杨密连忙道:“相国,我已经得到消息了,晋军答应卖两万石粮食给我们,但有附加条件!”
长安朝廷在洛阳设立了一个联络处,就是由杨密负责和他们联系。
刘丰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什么附加条件?”
“他们的附加条件就是两万石粮食换五百万斤生石灰。”
“什么意思,我不用给他们黄金吗?”
“不是,粮食贸易归粮食贸易,生石灰归生石灰,粮价按三百文一斗算,我们要支付六千两黄金,对方支付我们一万贯钱买五百万斤生石灰。”
“三百文一斗?”
刘丰眼睛猛地瞪大了,“你搞错了吧!粮食不是三十文一斗吗?”
杨密摇摇头,“他们说难民太多,他们自己的粮食也不足,所以涨价了。”
刘丰就像咬破了猪苦胆一样,嘴里苦不堪言,之前郭宋答应以三十文一斗的价格无限量供应给他们粮食,他们才没有考虑实行军屯,现在播种季节已经过去了,粮食就涨价了,而是涨十倍,还限制了数量。
刘丰恨得直咬牙,长安粗粮价格三十文一斗,卖给他们三百文,涨了十倍,换算新钱就是三千文一斗,比现在市价两千文一斗还要贵一千文,也就意味市场价还要上涨,简直就是推波助澜,他真的不想买,但不买又不行,没有点粮食储备,军队要大乱的。
杨密又继续道:“对方要收到两百万斤生石灰才会提供粮食给我们。”
刘丰十分无奈,问道:“那需要多少时间?”
“卑职刚才就是在问乔四郎,他说他正好租来十几艘大货船,就是要运生石灰去长安贩卖,如果时间很急,他就直接把生石灰运到濮阳,也就几天时间。”
刘丰点点头,还真是巧,他当即对杨密道:“这件事你负责安排,要尽快,两万石粮食就作为军粮吧!那帮混蛋打仗不行,吃饭却很能干,一天要吃一斤米,两万石粮食只够他们吃二十天。”
..........
刘丰回到自己官房,他刚坐下便有人禀报,“向大将军来了!”
向大将军就是刘丰的姐夫向飞,在刘家发迹之前,他就是个小军官,刘家发迹后,他也跟随着飞黄腾达,被封为千牛卫大将军、九门都督,手握三万九门军。
在仇敬忠造反结束后,朱泚的三十万大军已缩减到十二万,只剩下五万虎贲卫、三万豹韬卫、三万千牛卫和一万宫廷卫。
三万千牛卫军队就是刘丰最后的底气,由向飞掌握。
刘丰起身迎了出来,只见向飞阴沉着脸走来,刘丰心中有些打鼓,肖万鼎向他施压,他不在乎,但如果姐夫向飞向自己施压,他就有点承受不起了。
刘丰干笑两声,说了句极没有营养的笑话,“姐夫,怎么绷着脸?谁欠了你钱不肯还?”
向飞年约五十岁,相貌长得很粗鲁,天生一个大鼻子,整张脸就像雕像一样,棱角粗犷,实际上他人也很粗鲁,家里原本是猪贩子,和屠夫刘家关系密切,所以他才会娶了刘丰的大姐。
向飞走进刘丰书房大刺刺坐下,一挥手道:“口有点渴了,先端碗酒来了!”
刘丰连忙让侍女去端一大碗水酒,向飞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喝光,把碗扔给侍女,重重打个酒嗝,又放了两个响屁,这才对刘丰道:“姐夫找你有两件事!”
“姐夫请说,我一定替你办妥!”
“我要换点金子,有没有?”
刘丰也知道姐夫的家底,如果人要换黄金,可不是只换一点点,他小心翼翼问道:“姐夫要换多少?”
向飞伸出三个指头,“三百万贯钱,换十五万两黄金!”
饶是刘丰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惊呆了,不是因为向飞能拿出三百万贯钱,他知道姐夫有钱,洛阳的四大家族,刘、肖、向、王,哪家拿不出几百万贯钱?
让刘丰吃惊的是姐夫的心黑,竟然要按照官价换黄金,官方比价是一两银子换两贯新钱,一两黄金换二十贯新钱,但这个比价连官府自己都不用了,只有在与长安买粮食和盐时才使用,姐夫竟然要按照官价换黄金,怎么可能?
心中不愿意归不愿意,刘丰还不敢一口回绝,他只得委婉道:“现在真没有那么多黄金,要不我私人拿一万两黄金和姐夫换?”
向飞冷笑一声道:“你别以为我是傻子,刚刚肖皇后代天子下旨,把内库的二十万两黄金移到左藏库,你敢说你没有黄金?”
“我的大哥,那个黄金是用来买粮食和盐的,我们正准备向长安购买十五万石粮食,这就要五万两黄金,还要买三万两黄金的盐,不是小弟不愿意,兑换给了你,军队就没有军粮了。”
向飞俨如粗刷子一般的眉毛竖了起来,“我就不懂了,你们这些人是当官当傻了吗?竟然向敌国买粮食,为什么不自己种粮,河南府十几个县,几十万石小麦还种不出来?”
“肯定也会自己种一点,但姐夫你也知道,种粮要时间,况且现在一半耕地都抛荒了,最后能有多少粮食?”
刘丰说的是实话,河南府一半的土地都抛荒了原因并不是没有农民,洛阳城和下面各县城的百姓跑了一半,而乡村里的农民基本上没有跑,被抛荒的土地也主要是农民们自己的土地。
这是一个很怪的现象,说通了也很简单,河南府一直是土地兼并重灾区,分布着大大小小上百个庄园,庄园主人基本上都是皇亲国戚和朝中权贵,光朱泚自己的皇庄就有十几座,他们土地是免税的,而农民的土地则征重税,今年的税收尤其重,以前每年收获粮食的一半要被征税,而今年是收获粮食的八成要被征税走。
朱泚制定的农税法是根据收成多少来征税,粮食丰收税就多一点,粮食欠收税就少一点,这个出发点还不错,不会竭泽而渔。
由于今年收税太狠,收获粮食的八成要被征走,农民们索性都抛荒不种了,没有了收成,自然就不用交税了。
农民们却有办法应付,他们纷纷跑去租种庄园里的农田,因为是免税,他们只要交五成的租子,剩下粮食都是自己的了。
等洛阳朝廷发现这个问题时,冬小麦已经来不及了,播种的时间已经过了,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向长安购买粮食,郭宋也一口答应卖粮给他们,而且是按照三十文一斗的价格,无限量供应。
这样一来,朱泚又放弃了让军队春耕种豆子补充粮食的想法,可等到种什么都来不及时,长安开始涨价限粮,刘丰才知道他们上了当。
“你的意思是说,一两黄金都不打算兑换给我?”向飞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刘丰不敢得罪他,只得无奈道:“黄金要买粮食和盐,我若动了,就会被肖万鼎抓住把柄,要不然姐夫就兑换铜钱吧!我手中还有不少老钱。”
“铜钱。。。。。也可以!”
向飞看得出刘丰真的不敢动黄金,事实上他也没指望能兑到黄金,黄金只不过是他用来讨价还价的手段,他要的是价格,新老铜钱一比十的价格,他接受不了。
向飞装得很勉强的样子,答应了,“那就用一比二的价格!”
刘丰吓了一大跳,这个价格他自己都拿不到,怎么可能给向飞?
他连忙摇头,“外面市场价格可是一比十,我最多给姐夫便宜一点,一比七。”
“一比五!低于这个价格我就不换了,你自己看着办!”
刘丰着实还要倚重向飞,他只得咬牙道:“好吧!但我最多只能换给你二十万贯老钱。”
向飞眯眼笑道:“那我们就一言为定,晚上我把钱送来。”
“姐夫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一事就是公事,士兵们纷纷向我反映,他们俸禄是拿到了,而物价涨得太凶,他们的俸禄根本买不到什么东西,连逛妓院的价格都涨了,逛两三次就没有了,军心动摇可是大问题,这件事你要重视,必须尽快解决。”
如果说肖万鼎的要求刘丰还可以置之脑后,但向飞的要求,刘丰就不得不重视了。
但他也很苦恼,市场上就是物资匮乏,他就算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刘丰长长叹口气,“姐夫,不是我不想解决,现在的问题是我用河南府一地来养十二万大军,还有那么多百姓也要养活,哪有那么多物资,更要命是现在新钱泛滥,市场上物价能不涨吗?”
向飞冷冷道:“你说的这些和我无关,我只要军队稳定,否则军队发生暴乱,我们大家都要倒霉!”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新罗使者
向飞走了,刘丰立刻把杨密找来,他已经束手无策,只能指望杨密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物价问题?
“我知道现在物资匮乏,河南府一地养不活那么多军队,这些都我知道,但无论如何你要给我想想办法,必须稳定住军心,一旦军队暴动,大家小命都没了。”
杨密迟疑半晌道:“恐怕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刘丰急问道。
“给军队加俸,每月两贯钱涨到每月五贯钱,先保证军队稳定,别人就顾不上了。”
刘丰不是傻子,他知道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把更多的钱推向市场,市场上的钱更加泛滥,物价更加高涨,但如果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
他脑海里灵光一闪,连忙道:“不如给军队发老钱当俸禄,让他们自己去兑换,一贯钱就相当于十贯钱,这不就变相涨俸了吗?”
杨密无语了,发敌人的钱当军队俸禄,这种蠢事也只有刘丰想得到了。
“相国,你发一贯钱给士兵当俸禄,假如晋王承诺,他们若投降,就发两贯钱给他们,你说士兵们还会安心卖命吗?”
刘丰呆了一下,半晌苦笑道:“你说得对,我考虑得简单了,其实就算我想发老钱也不现实,我根本没这么多钱。”
“不会吧!相国不是从几大柜坊那里借了一百万贯吗?”
“你不知道吗?我之前已经兑换了六十万贯钱,还剩下四十万贯,刚才我姐夫过来,又硬逼着我给他兑换了二十万贯老钱,还是用一比五的低价格,他晚上会把钱运过来,算下来,我手上只剩下二十万贯老钱了。”
“但是在仓库里,我好像看到的新钱也不多。”
“你以为呢?都花得差不多了,士兵的俸禄补了一年,两百四十万贯,官员和杂吏近两年的欠俸,一百万贯,给天子修葺皇宫围墙,用掉八十万贯,还有拖欠的皇宫和朝廷的各种赊帐,我一放俸,那些商家一窝蜂地找我要钱,又还了一百多万贯,你说我还能剩下多少?”
杨密很无奈道:“相国,我现在才知道市场上物价为什么飙涨了,都是这些钱堆出来的!”
“我当然知道,但我也没有办法!”
负手走了几步,刘丰终于下定决心,“就按照你说的办法,给士兵涨俸,从每月两贯钱涨到五贯钱!”
........
洛阳疯狂上涨的物价使越来越多的百姓不堪承受,纷纷举家离开京城逃亡,一个多月来,已经有数十万百姓离开了洛阳。
难民们最初是因为恐慌疫病而逃亡,但洛阳的疫病并没有爆发,更多的人是难以承受高税赋、高物价,底层百姓已被压榨到极点,根本就买不起粮食,连牲畜吃的黑豆都买不起,他们只能选择弃家逃亡。
从洛阳向西的官道上源源不断都是逃亡的百姓,和一个多月前相比,现在向西逃亡比较轻松了,一方面是新安县的豹韬军不再阻拦,任由难民从大营旁边过去。
另外两国朝廷之间达成的购粮协议中有一个附加条款,朱泚朝廷将允许对方在沿途赈济并阻止疫病患者,双方条约规定很清楚,赈济人员不是军队,而是新安县的官员和医师。
在官道旁边搭建了五座大帐,差不多相隔十里一座,有官员在这里负责赈粥、施药,并给难以行动的老人和孩童提供大车帮助。
第一座大帐前人群集聚,每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和一个大馒头,一边吹着热气小口吮粥,一边大口啃着馒头。
“闪了!闪了!”
车夫大喊,众人纷纷闪开,一辆宽大的牛车出现了,上面挤坐着二十几个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孩童,牛车速度很慢,但比较舒适,省去了跋涉之苦,他们的家人则跟在马车两边,一起向西而去,有些老人是独自先行,他们将在隔离营等待后到的亲人,路程并不算太远,过新安县就到了。
隔离营占地数百亩,由近千座大帐组成,事实上,隔离营已经没有必要存在了,迄今为止,没有发现一例疫病,只是从谨慎上考虑,难民们还是需要在隔离营呆上两天,然后去难民,然后再有序前往关中。
安置、运送,这一套程序越来越熟练,一切都变得有条不紊。
朝廷启动了数万辆牛车和骡车,在洛阳和潼关之前穿梭,源源不断地将一批批难民送往关中,分配到京兆府各县。
潼关也是进入关中后的难民中转站,过了潼关后,难民们将转道上船,乘船前往京城,大车在这里调头,返回新安县。
潼关以西人喊马嘶,人潮汹涌,渭河岸边数十艘大船一字排开,一群群百姓被士兵护卫着上了大船,不断有大船离开岸边,驶入渭河,向长安方向驶去。
在其中一艘稍小的船上,站在一名三十余岁男子,头戴高帽,穿着白色襕衫,好奇地望着岸上汹涌的人流。
此人正是新罗特使朴泽恩,官任新罗户部侍郎,他是从河北过来,从蒲津关进入关中,然后也是坐船前往长安,恰好遇见了一批上万人的难民潮。
“特使,要开船了,还是回船舱吧!”
说话的是青州长史王儒林,他作为陪同官员,一路陪同新罗使者前往长安。
朴泽恩也曾作为留学生在扬州读了五年书,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他指着岸上黑压压的人群问道:“王使君,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洛阳的百姓,据说洛阳出现了疫情,他们都逃往长安。”
“他们不会把疫病带去长安?”朴泽恩担忧地问道。
“他们应该没有疫病,有疫病路上就发作了,我们的军队一般都会先建一座隔离营,他们住上几天,确保没有疫病才会让他们来长安,考虑得很周全,不会有问题的。”
朴泽恩微微叹息道:“这么多人,真是好啊!新罗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么多人了。”
他有点担忧地对王儒林道:“能不能安排见一见大唐的皇帝陛下,晋王殿下我总觉得还差一点。”
朴恩泽已经是第三次提这个要求了,前两次王儒林没有理睬他,眼看要到长安了,他还在纠结这件事,王儒林忽然意识到必须要说清楚,否则朴恩泽将会严重失礼,自己也会被牵连。
“我来告诉你吧!晋王殿下就是真正的天子,我们名义上的皇帝还是一个很小的孩童,没有人把他放在心上。”
停一下,王儒林又道:“你如果不把晋王殿下放在眼里,你这次出使,将一无所获!”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朴恩泽一直没有把晋王殿下放在心上,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险些犯下大错,他连忙道:“请再给我好好说一说晋王殿下!”
.........
三天后,新罗使者朴恩泽的坐船抵达了长安,船只穿过曲江池,缓缓向城内驶去,朴恩泽一路张望,不断被长安的宏伟博大震惊,他虽然在扬州呆过五年,但扬州除了商业发达,但在建筑方面,还是远远无法和长安的宏伟壮观相比。
船只在东市码头缓缓停下,码头一角被军队隔开,户部尚书张谦逸带着鸿胪寺的一班官员已经等候在这里了,对方是新罗国使,又是户部侍郎,所以由相国兼户部尚书张谦逸来迎接最合适,既没有怠慢对方,也没有高看对方。
船只靠岸,王儒林陪同朴恩泽走下船,鸿胪寺少卿刘臻先迎上去,抱拳道:“在下是鸿胪寺少卿刘臻,欢迎朴特使来长安。”
朴恩泽从密州到长安足足走了半个月,亲眼见识到了大国疆域的广博,他不敢失礼,连忙行礼,“在下新罗使者朴恩泽,感谢刘少卿来码头迎接。”
刘臻呵呵一笑,“我给朴使者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们相国兼户部尚书,张相国!”
朴恩泽路上听王儒林说起过,大唐朝廷有七位相国,除了左右相外,其他都是副相国,各自负责一块,这位张尚书就是负责户部。
他连忙上前行礼,“晚辈朴恩泽,参见张相国!”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十分谦卑,让张谦逸立刻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东市名店
次日上午,郭宋在丹凤门举行仪式,欢迎来自新罗的国使,丹凤门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城门,它实际上也是一组独立的建筑群,有内外城门,有瓮城,瓮城内还有大量建筑。
很多官衙都有对外的功能,有的官衙在外面独立建立了一座涉外衙门,但大部分官衙都是在丹凤门瓮城内设立一个对外窗口,交接文书之类。
所以丹凤门的外宫门并不设防,普通百姓也能进入,更不会搜身检查之类,但内宫门却戒备森严,必须凭通行牌才能入内。
郭宋举行的欢迎仪式,就是内宫门处,后面是笔直的御道,两侧便是广阔的丹凤门广场。
仪式很简洁,但又不失隆重,郭宋接受了新罗摄政王金彦升的亲笔信,仪式结束后,朴恩泽被请到凤栖阁,双方举行正式会谈,由右相潘辽代表郭宋和朴恩泽进行会谈。
今天郭宋难得清闲,他坐一辆轻便马车来到了东市,他喜欢逛市场,尤其喜欢逛两市和西安门外大街,市场的喧嚣热闹让他感觉很接地气,他毕竟出身底层,时间久了,他也受不了宫廷的压抑感,就想出去走走。
但朝臣和护卫们都反对他随意出去闲逛,反对他微服私访,最后大家达成了妥协,郭宋可以出去闲逛,但不能随意抛头露面,只能坐在马车内。
就算这样,臣僚们也不放心,在潘辽的安排下,匠作监设计了一种轻便马车,上下车很方便,车身很窄,里面只能面对面各坐一人,而且不占道路,这种马车很适合女性或者老人,市场上大量推出,一时风靡长安,很快,太原、成都以及关中各县大街上也出现了这种单马拉拽的轻便马车。
这种马车尤其受大户人家女眷欢迎,她们不太方便出门,有了这种专门为逛街而设计的马车后,大户人家的女人们都可以随意出门了,再带两个骑马的随从护卫便可。
郭宋乘坐的,就是这种黑顶轻便马车,东市和西市内随处可见,没有人会关注它,这种思路就像要藏匿一颗沙子,最好的办法是把它扔到沙滩上去,郭宋乘坐这种马车,一点都不显眼了。
轻便马车驶过了布行,经过独孤家的棉布大铺,有侍卫去打听,片刻回来禀报道:“启禀殿下,独孤东主这几天都在新丰县。”
郭宋点点头,新丰县是这些年刚刚兴起的棉麻纺织中心,那边有二十余家千人以上的工场,从业人员达数万人,大部分是年轻女子,尤其安西培育出可以用来纺织的长绒棉后,利用棉花进行纺纱织布便在长安大规模兴起,独孤家在太原有一家麻纺工场,在新丰县有两家棉纺工场。
这段时间,洛阳难民大规模逃来长安,便成为各家工场招工扩厂的良机,独孤长秋呆在新丰县就能理解了。
马车没有停留,直接转头向东市中部而去,东市中部是奢侈品集中地,珠宝行就在这里。
马车在聚宝阁前缓缓停下,聚宝阁是长安三大珠宝铺之一,它最初是几个皇族投资的铺子,连代宗皇帝在里面也有很大的份子,由皇商大管事李安负责打理,后来郭宋在铲除鱼朝恩中居功至伟,代宗李豫便把这个铺子赏赐给了郭宋,由郭宋和张雷共同持有。
郭宋在河西渐渐被天子李适猜忌后,他便把长安的商铺都转给了张雷和独孤家族,聚宝阁便成了张雷和李安的产业。
目前李安已经从聚宝阁退出了,张雷因为产业太多,便放弃了珠宝行业,聚宝阁又重新回到郭宋手中,经过了两三年的沉寂,半个月前,聚宝阁又重新开张。
目前聚宝阁的东主是郭宋的妻子薛涛,她受丈夫的影响,一直比较沉迷于珠宝玉石,尤其喜欢于阗籽玉,她自己出资五万贯,郭宋又资助她五万贯钱,连同聚宝阁店铺一起送给她,独孤幽兰、张敏秋和刘采春也各投了五千贯钱,占了一点小份子。
几人筹备了近一年,半个月前,聚宝阁又重新开张了,主营玉石以及珠宝首饰。
聚宝阁占地约五亩,有一座独一无二的青石砌成的大仓库,可以给数百名客人提供珠宝保存业务,所以聚宝阁一直是长安皇族权贵们的珠宝供应店铺。
抢在泾源兵变之前,郭宋便将聚宝阁库存的所有珠宝都装箱送去张掖,郭宋夺取长安后,这些珠宝玉石又运回兴庆宫,便一直存放在兴庆宫的地下仓库内,其中有一部分陆续还给它们的原主人,但还有一大半的原主人已消失了,它们原主人基本上都是李唐王朝的皇亲国戚。
聚宝阁的掌柜伙计基本上还是原班人马,很多人已经改行,原来的刘大掌柜也在家里照看孙子,现在都被薛涛派人重新请回来,给了他们双倍的工钱,有了众人的努力,聚宝阁很快就恢复了。
郭宋下了马车,走上了聚宝阁的台阶,一名伙计连忙替他开门,“欢迎客官惠顾!”
里面的伙计、管事、掌眼虽然都是以前的旧人,但他们只认识张雷,并不认识郭宋,这里面只有刘大掌柜认识郭宋。
聚宝阁的布局和从前不太一样了,进大门后是一个休息大堂,在这里喝茶休息等候,然后左右各有一个大厅,从右边门进去,里面是珠宝堂,左边门进去,里面是美玉堂。
一般都是男客人去美玉堂,女客人去珠宝堂,珠宝堂女客人不多,但不代表生意不好,很多高官世家都是上门去品鉴销售。
倒是美玉堂内有不少男客,足有二三十人之多,郭宋走进了美玉堂,大堂内光线很好,大片阳光从新安装的大玻璃窗照射进来,整个大堂内显得十分亮堂。
靠墙放置着一圈展示木柜,里面摆放着很多铜制托盘,托盘的波斯绒布上放着一块块美玉,很多男子都负手弯腰欣赏柜台里的美玉。
玉和剑都是从汉朝以来男子的必佩之物,所谓君子佩玉,已是数千年的传统,尤其隋唐乃至宋朝男子腰间都束革带,革带上都挂着各种装饰品,其中美玉必不可少。
唐宋两朝男子对于玉的迷恋和追求,远远超过了今天。
汉唐的玉大都来自昆仑山,所以又叫昆冈之玉,丝绸之路同时也是玉石之路,对外输出丝绸,对内输入玉石,于阗国的美玉大量进入中原,所以又叫于阗玉,一直到一百多年清朝平定南疆后,才改名为和田玉。
郭宋来聚宝阁倒不是为了买玉,而是想看一看店铺的经营情况,开业大半个月了,他还是第一次来。
一名伙计走上前行一礼,彬彬有礼问道:“客官想买什么样的玉?”
“我先看一看!”郭宋笑了笑道。
“有需要尽管吩咐我!”伙计退下去了。
“这个有红皮的玉璧要多少钱?”旁边一名老者指着柜台里一块玉璧问道。
伙计连忙上前道:“这个最低一百贯钱!”
“太贵了!”
老者连连摇头,他指着自己腰间一块白玉道:“我这个白玉碧才几贯钱,你们那个还没有我这个白,凭什么卖百贯钱,这不是在坑人吗?”
老者越说越气,挥舞着胳膊道:“你们这里就是黑店,太黑了!”
他的声音很大,引来周围所有人的注意,伙计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郭宋忍不住上前道:“老丈,能否让我说两句!”
老者瞪了郭宋一眼,“你想说什么?”
“老丈,你那个是玉髓,它又叫石英,与河滩上的砂子是一样东西,哪里都有,只不过你那个玉髓稍微大一点,而是这个玉璧是于阗籽玉,只有于阗河才有,非常名贵,上面还有红皮。
你自己掂一掂重量,两样东西大小差不多,但于阗玉就比你的玉髓重多了,再看品相,于阗玉温润细腻,宝光内敛,就像君子修德于内,你觉得和你那个白花花刺眼的玉髓是一样东西吗?”
老者脸胀得通红,恼羞成怒哼了一声,“你说服不了我,我看你和奸商就是一伙的,懒得跟你说!”
他一把推开伙计,怒气冲冲走了。
这时,刘大掌柜闻讯赶来,他一眼看见郭宋,顿时吓了一大跳,一名郭宋的随从上前给他低语两句,刘大掌柜点点头。
他对众人道:“各位,于阗玉大家都知道,只有于阗国才有,月圆之时才能下河踏玉,产量稀少,目前长安只有几家珠宝大铺才有出售,自古以来就很名贵,玉髓是低端的玉,确实很便宜,本店一向只卖高品质的玉,像玉髓是进不了本店的,本店绝不会弄虚作假,砸自己的招牌!”
这几句话其实是对郭宋说的,却赢得众人的一片鼓掌声。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新的思路
晚餐时,郭宋给家人们说起来今天珠宝店发生的事情,众人都一起笑了起来。
薛涛现在对珠宝玉石的经验和了解已经远远超过郭宋了,她微微笑道:“其实那老者是有点在找事情,大部分人佩戴的玉石都是东海玉或者玉髓,也就是夫君给我说过的石英岩玉,于阗玉是非常名贵的玉石,一般人佩戴不起,虽然佩戴不起,但大家都知道于阗玉很贵重,这应该是常识,那老者应该也明白,最后才会悻悻离去。”
独孤幽兰也分析道:“估计那老者是很想拥有一块于阗美玉,但他又买不起,最后才恼羞成怒。”
刘采春点点头,“幽兰说得对,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郭宋沉吟一下道:“不管怎么说,你们既然是卖于阗玉,就有责任向大家宣传于阗玉的知识,让大家明白,为什么自古于阗玉最名贵,我建议你们写一个系列文章,短小精干,但要把于阗玉说透,你们看看怎么写?”
几位夫人对望一眼,夫君的建议正合她们之意,薛涛笑道:“这个问题我们早就讨论过了,而且栏目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聚宝阁说玉’,文章我也写好了,就等夫君替我们给《快报》说一说,刊登上报。”
郭宋欣然道:“文章给我看看,我来给你们推荐,不过我建议登在期刊上,一篇文章写三千字左右,每期刊登一篇,会有人收藏慢慢研究的。”
郭薇薇坐在一旁越听眼睛越亮,一块美玉竟然要上百贯钱,她也有十几块美玉,都是母亲送她的,随便卖掉一块,自己就拥有百贯钱了,她手头就不用那么拮据。
等爹爹说完话,她便忍不住小声问道:“爹爹,聚宝阁那边能不能寄卖?我也想卖一块玉。”
“胡闹!”
薛涛脸一沉,训斥女儿道:“那些玉是给你收藏的,你不想要就还给我!”
郭薇薇撅着嘴不敢吭声了,郭宋爱怜地拍拍女儿的头笑道:“于阗玉也是分等级的,聚宝阁卖的玉都是中低等级的玉,你那些玉莫说一百贯,就算一千贯也买不到,你想贱卖,你娘当然不答应!”
郭薇薇脸红了起来,难怪母亲会生气,她还真不懂里面的奥秘,看来她也要好好看一看母亲写的文章了。
.........
次日一早,潘辽和张谦逸来到了郭宋的官房,向郭宋汇报他们和新罗使者会谈的情况。
“新罗国现在的财政情况恶化,去年连吃三个败仗,丢掉了十几座城池和大片土地,士气低迷,兵甲不继,他们恳请我们能尽快提供援助。”
“他们想要什么援助?”郭宋问道。
“他们想要兵甲、粮食和物资援助,物资包括生铁、火油、帐篷、冬衣、鞋、睡袋,大概有十几项,还希望我们支援他们五百名兵器工匠。”
郭宋负手走了几步,问道:“他们不希望我们出兵相助吗?”
潘辽摇摇头道:“微臣问过了,他们说暂时不需要烦劳我们。”
郭宋冷笑一声道:“看来新罗对我们还是很有戒心!”
张谦逸在一旁道:“在会谈中,从对方的语气里可以感受到,他们认为是在替我们承担压力,要不然朱滔早就进攻幽州了,所以他们感觉自己有底气向我们狮子大开口,觉得我们支援他们是理所应当。”
“你们可以继续谈,但我有四个原则要说清楚,战略物资不给,大型武器不给,人员不给,适量支援。”
潘辽点点头,“政事堂也是这个意思,火油不能给他们,人员也不能支援,殿下提到的大型武器,应该是指石砲、投石机之类,他们确实也提到了想要三百步的投石机,另外殿下所说适量支援的意思,恳请殿下明示!”
郭宋淡淡道:“不超过三万人的装备和物资,不超过三万人半年的粮食,也就是不超过五万石粮食。”
“殿下,他们提出的可是五十万石的粮食援助。”
“那明天就直接拿出五万石,如果对方不满,那就慢慢谈,谈上个两年三年,看是他们急,还是我们急?”
“微臣明白了!”
潘辽和张谦逸行一礼退下去了。
郭宋随即吩咐从事官道:“宣兵部尚书张裘安和内卫王统领速来见我!”
不多时,王越率先匆匆赶到,他单膝跪下行一礼,“参见殿下!”
他站起身,垂手而立,郭宋沉吟一下问道:“年初我曾经交代你,在营州和新罗各设一个情报点,还记得吗?”
“卑职当然记得,也已经着手做了,其中营州的情报点已经建成,开始运作,新罗的情报点还在筹建,估计一个月内会有消息。”
“新罗的情报点设在哪里?”郭宋问道。
“在熊津口,也就是熊津城的港口,这里是我们和新罗进行贸易的主要城池,那边有很多扬州商人长驻,我们的情报点就是假扮扬州商人去熊津口长驻。”
郭宋点点头道:“如果联系上,我需要先了解两个情报,第一是新罗的海运船只情况,第二是儋罗国的情况,尽力打探吧!”
“卑职遵令!”
这时,门外有从事官禀报,“张相国来了!”
郭宋又对王越道:“另外,要加大对洛阳城方方面面的情报收集,我尤其要知道朱泚的病情,还包括对百姓、官员、权贵他们生活的调查,还有物价、土地、宅价等等,总之,我需要洛阳城方方面面的情报,如果人手不够,加大人手!”
“卑职记住了!”王越行一礼退下去了。
郭宋随即吩咐道:“请张相国进来!”
片刻,张裘安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一礼,“殿下找微臣?”
郭宋微微笑道:“我在考虑一些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殿下请说!”
“我在考虑,如果新罗被朱滔军队攻灭,我们必然会出兵新罗半岛,这里面就涉及到战争准备和战船,你作为兵部尚书,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郭宋这个问题有点唐突,张裘安没有一点准备,他沉吟一下道:“我们三支水师共有三千多艘战船,近五万水军,但有多少战船能够渡海前往新罗,微臣了解还不足,这个问题请给微臣三天时间考虑。”
“可以!顺便说一下,我打算走当年隋炀帝征讨高句丽的海上路线,从登州出发,最好能充分利用儋罗岛为后勤重地,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微臣会立刻着手!”
张裘安躬身行一礼,慢慢退下去,郭宋迟疑一下道:“还有.....”
张裘安停步道:“请殿下吩咐!”
郭宋微微笑道:“这件事只是我的一个念头,未必会真的落实。”
“殿下放心,卑职绝不会外传。”
郭宋点了点头,张裘安行一礼走了。
郭宋负手走到地图前,注视着地图上的新罗和辽东,唐朝后期,随着气候的变迁,北方草原势力进入弱势期,没有了草原势力的压迫,东胡人逐渐崛起,以契丹、女真、蒙兀室韦为代表的东胡人开始兴起强大,尤其契丹占领幽州后,得到了汉人的先进军事技术,再配合高速机动的骑兵,对中原军队全面占据了优势。
辽东地区对幽州安全的重要性,中原统治者一直就很清醒,从隋文帝时代就开始对高句丽用兵,一直到唐朝灭了高句丽,但契丹又开始兴起,武则天和唐玄宗为了牵制契丹,扶植靺鞨人成立了渤海国,但渤海国始终对契丹的牵制不大,最后被契丹首领耶律阿保机所灭。
郭宋更清楚辽东东胡势力对幽州和中原的威胁,他之所以没有继续剿灭朱滔,就是要等待适合的时机彻底解决辽东隐患,这次新罗使者的求援,让他的目光再一次投向辽东,同时也让他解决辽东问题有了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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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朱泚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