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动了疑心
肖万鼎在数百骑兵护卫下来到了千牛卫军营前,但他却不敢进对方军营,他们虽然表面上是同僚,但彼此相忌极深,都害怕对方把自己的军队一口吞掉。
他如果进了千牛卫军营,他的命运就掌握在对方手中了,肖万鼎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不多时,千牛卫副将董缅匆匆迎了出来,抱拳道:“参见王爷!”
“你们大将军呢,怎么不来见我?”肖万鼎着实有些不满道。
“启禀王爷,大将军不在军营,他在城墙上排查凶手,卑职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哼!你们也知道是凶手,我就是来要个说法,准备怎么处理?”
“现在正在查,如果查到,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肖万鼎心中的火腾地冒起来,他气极反笑道:“什么叫严肃处理,是打算罚酒三杯吗?”
“王爷请不要这样说,一旦查到,必然是军法从事,在大敌当前,我们也绝不容忍这种自相残杀的行为!”
“说得很好听,可如果查不到呢?”肖万鼎冷笑一声问道。
“只要是我们军队做的,一定能查到,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冒充千牛卫士兵。”
肖万鼎眯起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你觉得二十五名千牛卫士兵能以一敌五,杀死七十四名虎贲卫士兵,自己不伤一人,而且还能全身而退?”
肖万鼎拉长了脸,“董将军的意思是说,我肖某人在编故事吗?”
“卑职不敢,但洛阳城内确实还有第三支军队。”
“呵呵!这话我去告诉王献忠,看看王献忠会怎么收拾你。”
董缅心中暗暗埋怨,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这件事不该把第三方扯进来,真不知大将军怎么想的。
“卑职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但无论如何,我们会继续查找,一旦查到凶手,我们肯定会用军法严惩,给贵军一个交代,请王爷给我们一点时间。”
肖万鼎也知道对方确实还没有找到凶手,现在纠结‘查不到怎么办?’并没有意义,他点点头,“好吧!再给你们一点时间,明天中午前,你们务必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会自己解决!”
董缅沉默不语,肖万鼎看了他一眼又道:“另外,请转告你们大将军,为了避免两军士兵发生冲突,希望暂停搜查粮食,约束士兵归营!”
“这件事是卑职负责,卑职完全同意大将军的建议,暂停搜查粮食,约束士兵不再出营。”
这是双方明智的决定,现在双方将士情绪激动,一旦在街头遇到,肯定会大打出手,甚至再次发生血腥事件,双方高层都意识到这一点,尽量约束军队,不要再让事件扩大。
这也是蒋敏对双方的矛盾了解很深,只要出现血腥冲突事件,双方为了避免内战,只能停止对城内的抢掠,可以说,蒋敏这个施策非常精准。
在下午时分,双方军队完全停止了城内的粮食搜查行动,各自归营,但仅仅两天时间,城内的混乱就造成了八成以上的大户人家被抢掠,四十多人死亡,上百名女子遭到凌辱,无数的金银财物被抢掠。
朱泚彻底众叛亲离,洛阳上上下下都对他恨之入骨。
........
向飞的马车在数十名亲卫骑兵的护卫下向相国府疾速驶来。
他终于想到了那个在他心中若隐若现的身影,他曾经见过,相国府内卫军首领王庆,那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悍匪头子。
当时,王庆给他的印象就像黑豹一样,充满了爆发力,如果说,一个人能片刻时间杀死十几个人,他觉得这个王庆能办得到。
这帮人就是悍匪,黑吃黑很正常,千牛卫的士兵不会去抢劫虎贲卫,宫廷侍卫也不会,倒是这帮悍匪做得出来。
虽然向飞已经开始怀疑王庆和他的手下,但他不会去直接找王庆,打狗要看主人,他再怀疑王庆,也必须得经过刘丰的同意。
马车在相国府门前停下,相国府门前站着八名手执长矛的相国内卫士兵,站得笔直,像八座雕塑一样,以前都没有,似乎今天才出现。
当然,向飞能理解他们为什么站着这里,城内太混乱,刘丰心中也不放心。
他刚要走进相国府,八支长矛‘咔!’一声同时架起,阻挡住了他的去路。
向飞着实恼火,忍住气道:“去转告你们相国,就是他姐夫向某人来找他。”
这时,管家走出大门,一眼看见向飞,连忙道:“是自己人,不用阻拦!”
士兵收了长矛,管家上前陪笑道:“今天早上有一群士兵跑来闹事,相国有点担心,就让内卫守住大门,不让任何军人进府。”
“我知道了!”
向飞深深看了一眼八名卫士,快步向府内走去,他是军人,他能体会到这八名士兵身上蕴含的杀气,一般土匪都是乌合之众,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杀气,他心中终于起了一丝疑心。
大堂上,杨密正在给刘丰解释李镇一家被杀之事。
“卑职去调查过了,李镇一家准备逃走,打包好了大量金银首饰,一群千牛卫士兵进去抢掠时,李镇妻子拼命阻拦,结果被士兵所杀,两个儿子在混乱中也一并被杀,李镇悲愤交加,说要去找向大将军告状,结果被士兵杀人灭口,连同他的两个的兄弟李钊和李铁也一起被杀。”
刘丰半晌道:“既然已经死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追究了,给他们安葬吧!”
“他的家仆已经把他们一家安葬在后园,除了报案的管家,其他家仆都散了,要不要卑职在报告中写他们服毒而死?这样就不涉及向大将军。”
刘丰点了点头,他也害怕将来郭宋追究起来,他的家族被这件事连累。
“那卑职去处理了!”刘丰行一礼走了。
他要写一份充满暗示的调查报告,然后刘丰签字认可后归档,李仅家族的档案都放在相国府内,这些都是重要证据,最后要留给朝廷的。
将来朝廷官员拿着这些档案调查,就自然而然得出李镇一家被朱泚毒杀的结论。
如果他们不信,跑到洛阳来调查真相,就算最后查出了真相,也是被朱泚的抢粮士兵所杀,无论如何,这个黑锅朱泚都背定了。
其实刘丰倒没有把李镇之死放在心上,他还在想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千牛卫士兵竟然当街杀了虎贲卫士兵,这件事恐怕闹大了。
这时,管家在堂下道:“老爷,向大将军来了。”
刘丰一怔,只见向飞快步走了过来。
他连忙迎上前道:“我还正要去找姐夫,中午究竟是怎么回事?”
向飞走进大堂大刺刺坐下,哼了一声道:“千牛卫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以一敌五,一个不伤,还能全身而退!”
刘丰有点糊涂,“我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不是千牛卫干的?”
“当然不是!我排查过军营了,根本没有任何迹象是千牛卫士兵所为。”
“那会是何人所为?”
“这就要问相国您了!”
“问我?”
刘丰愣住了,“这....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向飞眯着眼道:“你可能不知道,但我怀疑你是手下王庆干的!”
“放屁!”
刘丰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怒气道:“你就在是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的人干的?”
“我虽然没有证据,但只要王庆跟我走一趟,我带他去虎贲卫那里,让幸存者认一认,如果不是他,我来向你道歉!”
刘丰已经冷静下来,他阴**:“你是不是已经和肖万鼎勾结在一起了,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起来对付我?”
“这话怎么说,我只是想查清真相,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就直说吧!你觉得你那些手下不像土匪,倒像是最精锐的士兵,土匪哪有这么高的精神气?”
刘丰不屑一顾,“你以为呢?你如果也给自己手下每个月十贯老钱,他们一样精神气十足,我告诉你吧!这些悍匪本来就是齐国流窜过来的老兵,个个身经百战,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人?”
向飞一时无言以对,他沉默片刻道:“如果他们是郭宋派来的卧底怎么办?”
刘丰气得脸红脖子粗,“郭宋不需要派人来卧底,他要夺取洛阳城易如反掌,你以为洛水那几百根木桩挡得住郭宋的水军?他们是我派心腹去嵩山找来的,和郭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只有这支军队可靠一点,靠他们保命,你胆敢动他们,休怪我刘丰不念亲情,我可是知道你两个儿子的藏身之地!”
“你----”
向飞气得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妻子就是刘丰的大姐,带着两个儿子早已隐藏起来,别人不知道,但刘丰知道他们母子的藏身之处,这是向飞最大的软肋,被刘丰死死捏住了。
向飞无奈,只得点点头,“好吧!我不管他们就是了,你将来死在他们手中,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就在这时,管家慌慌张张跑来道:“老爷,宫里来人了,说.....说天子不行了,请老爷立刻进宫!”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动了疑心
肖万鼎在数百骑兵护卫下来到了千牛卫军营前,但他却不敢进对方军营,他们虽然表面上是同僚,但彼此相忌极深,都害怕对方把自己的军队一口吞掉。
他如果进了千牛卫军营,他的命运就掌握在对方手中了,肖万鼎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不多时,千牛卫副将董缅匆匆迎了出来,抱拳道:“参见王爷!”
“你们大将军呢,怎么不来见我?”肖万鼎着实有些不满道。
“启禀王爷,大将军不在军营,他在城墙上排查凶手,卑职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哼!你们也知道是凶手,我就是来要个说法,准备怎么处理?”
“现在正在查,如果查到,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肖万鼎心中的火腾地冒起来,他气极反笑道:“什么叫严肃处理,是打算罚酒三杯吗?”
“王爷请不要这样说,一旦查到,必然是军法从事,在大敌当前,我们也绝不容忍这种自相残杀的行为!”
“说得很好听,可如果查不到呢?”肖万鼎冷笑一声问道。
“只要是我们军队做的,一定能查到,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冒充千牛卫士兵。”
肖万鼎眯起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你觉得二十五名千牛卫士兵能以一敌五,杀死七十四名虎贲卫士兵,自己不伤一人,而且还能全身而退?”
肖万鼎拉长了脸,“董将军的意思是说,我肖某人在编故事吗?”
“卑职不敢,但洛阳城内确实还有第三支军队。”
“呵呵!这话我去告诉王献忠,看看王献忠会怎么收拾你。”
董缅心中暗暗埋怨,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这件事不该把第三方扯进来,真不知大将军怎么想的。
“卑职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但无论如何,我们会继续查找,一旦查到凶手,我们肯定会用军法严惩,给贵军一个交代,请王爷给我们一点时间。”
肖万鼎也知道对方确实还没有找到凶手,现在纠结‘查不到怎么办?’并没有意义,他点点头,“好吧!再给你们一点时间,明天中午前,你们务必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会自己解决!”
董缅沉默不语,肖万鼎看了他一眼又道:“另外,请转告你们大将军,为了避免两军士兵发生冲突,希望暂停搜查粮食,约束士兵归营!”
“这件事是卑职负责,卑职完全同意大将军的建议,暂停搜查粮食,约束士兵不再出营。”
这是双方明智的决定,现在双方将士情绪激动,一旦在街头遇到,肯定会大打出手,甚至再次发生血腥事件,双方高层都意识到这一点,尽量约束军队,不要再让事件扩大。
这也是蒋敏对双方的矛盾了解很深,只要出现血腥冲突事件,双方为了避免内战,只能停止对城内的抢掠,可以说,蒋敏这个施策非常精准。
在下午时分,双方军队完全停止了城内的粮食搜查行动,各自归营,但仅仅两天时间,城内的混乱就造成了八成以上的大户人家被抢掠,四十多人死亡,上百名女子遭到凌辱,无数的金银财物被抢掠。
朱泚彻底众叛亲离,洛阳上上下下都对他恨之入骨。
........
向飞的马车在数十名亲卫骑兵的护卫下向相国府疾速驶来。
他终于想到了那个在他心中若隐若现的身影,他曾经见过,相国府内卫军首领王庆,那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悍匪头子。
当时,王庆给他的印象就像黑豹一样,充满了爆发力,如果说,一个人能片刻时间杀死十几个人,他觉得这个王庆能办得到。
这帮人就是悍匪,黑吃黑很正常,千牛卫的士兵不会去抢劫虎贲卫,宫廷侍卫也不会,倒是这帮悍匪做得出来。
虽然向飞已经开始怀疑王庆和他的手下,但他不会去直接找王庆,打狗要看主人,他再怀疑王庆,也必须得经过刘丰的同意。
马车在相国府门前停下,相国府门前站着八名手执长矛的相国内卫士兵,站得笔直,像八座雕塑一样,以前都没有,似乎今天才出现。
当然,向飞能理解他们为什么站着这里,城内太混乱,刘丰心中也不放心。
他刚要走进相国府,八支长矛‘咔!’一声同时架起,阻挡住了他的去路。
向飞着实恼火,忍住气道:“去转告你们相国,就是他姐夫向某人来找他。”
这时,管家走出大门,一眼看见向飞,连忙道:“是自己人,不用阻拦!”
士兵收了长矛,管家上前陪笑道:“今天早上有一群士兵跑来闹事,相国有点担心,就让内卫守住大门,不让任何军人进府。”
“我知道了!”
向飞深深看了一眼八名卫士,快步向府内走去,他是军人,他能体会到这八名士兵身上蕴含的杀气,一般土匪都是乌合之众,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杀气,他心中终于起了一丝疑心。
大堂上,杨密正在给刘丰解释李镇一家被杀之事。
“卑职去调查过了,李镇一家准备逃走,打包好了大量金银首饰,一群千牛卫士兵进去抢掠时,李镇妻子拼命阻拦,结果被士兵所杀,两个儿子在混乱中也一并被杀,李镇悲愤交加,说要去找向大将军告状,结果被士兵杀人灭口,连同他的两个的兄弟李钊和李铁也一起被杀。”
刘丰半晌道:“既然已经死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追究了,给他们安葬吧!”
“他的家仆已经把他们一家安葬在后园,除了报案的管家,其他家仆都散了,要不要卑职在报告中写他们服毒而死?这样就不涉及向大将军。”
刘丰点了点头,他也害怕将来郭宋追究起来,他的家族被这件事连累。
“那卑职去处理了!”刘丰行一礼走了。
他要写一份充满暗示的调查报告,然后刘丰签字认可后归档,李仅家族的档案都放在相国府内,这些都是重要证据,最后要留给朝廷的。
将来朝廷官员拿着这些档案调查,就自然而然得出李镇一家被朱泚毒杀的结论。
如果他们不信,跑到洛阳来调查真相,就算最后查出了真相,也是被朱泚的抢粮士兵所杀,无论如何,这个黑锅朱泚都背定了。
其实刘丰倒没有把李镇之死放在心上,他还在想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千牛卫士兵竟然当街杀了虎贲卫士兵,这件事恐怕闹大了。
这时,管家在堂下道:“老爷,向大将军来了。”
刘丰一怔,只见向飞快步走了过来。
他连忙迎上前道:“我还正要去找姐夫,中午究竟是怎么回事?”
向飞走进大堂大刺刺坐下,哼了一声道:“千牛卫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以一敌五,一个不伤,还能全身而退!”
刘丰有点糊涂,“我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不是千牛卫干的?”
“当然不是!我排查过军营了,根本没有任何迹象是千牛卫士兵所为。”
“那会是何人所为?”
“这就要问相国您了!”
“问我?”
刘丰愣住了,“这....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向飞眯着眼道:“你可能不知道,但我怀疑你是手下王庆干的!”
“放屁!”
刘丰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怒气道:“你就在是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的人干的?”
“我虽然没有证据,但只要王庆跟我走一趟,我带他去虎贲卫那里,让幸存者认一认,如果不是他,我来向你道歉!”
刘丰已经冷静下来,他阴**:“你是不是已经和肖万鼎勾结在一起了,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起来对付我?”
“这话怎么说,我只是想查清真相,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就直说吧!你觉得你那些手下不像土匪,倒像是最精锐的士兵,土匪哪有这么高的精神气?”
刘丰不屑一顾,“你以为呢?你如果也给自己手下每个月十贯老钱,他们一样精神气十足,我告诉你吧!这些悍匪本来就是齐国流窜过来的老兵,个个身经百战,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人?”
向飞一时无言以对,他沉默片刻道:“如果他们是郭宋派来的卧底怎么办?”
刘丰气得脸红脖子粗,“郭宋不需要派人来卧底,他要夺取洛阳城易如反掌,你以为洛水那几百根木桩挡得住郭宋的水军?他们是我派心腹去嵩山找来的,和郭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只有这支军队可靠一点,靠他们保命,你胆敢动他们,休怪我刘丰不念亲情,我可是知道你两个儿子的藏身之地!”
“你----”
向飞气得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妻子就是刘丰的大姐,带着两个儿子早已隐藏起来,别人不知道,但刘丰知道他们母子的藏身之处,这是向飞最大的软肋,被刘丰死死捏住了。
向飞无奈,只得点点头,“好吧!我不管他们就是了,你将来死在他们手中,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就在这时,管家慌慌张张跑来道:“老爷,宫里来人了,说.....说天子不行了,请老爷立刻进宫!”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朱泚归西
皇宫内愁云笼罩,人人如丧考妣,朱泚自从昨晚再次重度昏迷后,便一直没有醒来,脉搏越来越微弱,几名御医经验丰富,知道天子已经熬不过今天晚上,只得向肖皇后汇报。
肖皇后吓得不知所措,还是刘贵妃反应敏捷,立刻派人通知刘丰。
一般天子病危,往往是大臣云集,群情忧虑,商议社稷延绵。
但朱泚病危,满朝文武大臣几乎一个都没有来,这也难怪,刘丰的相国府几乎夺了整个朝廷六部大权,却得到了朱泚的默许,早就让朝中文武大臣心怀不满,加上这两天军队借搜查粮食为由,大肆抢掠豪门大户,朝中文武家里几乎都遭了殃,还会有谁来给朱泚送葬?
但这些都只是一种情绪,真正的原因是站队,没有谁敢在最后关头,还在站在朱泚一方。
院子里只有肖氏子弟和刘氏子弟,还有一些小外戚,像王德妃的父亲和兄弟,韩贤妃的父亲、金昭仪的父亲,李昭容的兄长等等四十余人,这些人虽然没有掌权,却个个是国公、郡王,他们都是洛阳城的外戚权贵,每家都家资巨万。
几名核心人物陪同在天子床前,等待着天子的最后一刻,外面戒备森严,无数侍卫将整个寝宫团团包围,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没有了刘丰、向飞等人,外面等候的一群人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
他们此时担心的并不是朱泚的生死,而是自己的命运,可以说,这群人是朱泚王朝的最大利益获得者,朱泚让手下最喜欢的一点,就是慷慨,但没有什么规则,完全是随心所欲的慷慨,一个为他出生入死卖命的将领,可能还不如陪他睡了一夜妃子的父亲获得赏赐多。
这些人府宅基本上都是洛阳的名宅,都是唐朝亲王或者皇亲国戚们留下的巨宅,最小的都要三十亩,像王德妃父亲王永泰的府宅,占地两百亩,是太平公主在洛阳的宅子,光后宅的一片湖水就有五十亩。
一旦晋军入城,他们必然首当其冲,财富保不住,性命恐怕也保不住,这些人的家族没有底蕴,基本上都是暴发户,平时没有什么道德约束,可以说恶行累累,现在连树倒猢狲散对他们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王兄,如果他们进城,你说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躲过一劫?”韩贤妃父亲韩运昌低声问道。
这是每个人都在殚精竭虑考虑的问题,谁也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收刮的钱财拱手送人,但每个人都束手无策,现在难得聚在一起,大家谈论的当然是这个所有人最关心的话题。
王永泰哼了一声道:“大不了我继续回老家种田,难得没有那些身外之物,日子就不能过了?”
他这番话引起众人一致鄙视,明显心口不一,这个爱财如命的老守财奴,让他放弃优裕的生活和庞大的财富,回乡去种田,还不如杀了他。
韩运昌脸一沉,着实不满道:”“我在说正事,王兄何必与我开玩笑?”
王永泰双手一摊,“你问我,我会有什么办法,大不了带点随身细软,等城破时混出城去,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众人苦笑,所有人想到的都是这个办法,等城破混乱时出城,可万一没有发生混乱呢?
金昭仪的父亲金富和韩运昌的关系很好,他把韩运昌拉到一边,低声道:“我现在正在用一个办法,说不定能逃过财富清洗。”
“什么办法?”韩运昌急问道。
“我在城内买了一座小民房,带院子那种,我把十几箱金银和几千贯老钱先藏在民宅内,我让小儿子一家扮作平民住在民房内,晋军入城一般不会抢掠民财,这种普通民宅比较安全,其他财富房宅交出去也无所谓了。”
韩运昌眼睛一亮,这个倒是个好办法,他点点头,“多谢金老弟,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外传!”
“放心!我的嘴严得很,绝不会外传。”
韩运昌虽然这样说,但金富却后悔了,这个韩运昌是出了名的快嘴,自己教他的办法恐怕很快就会人人知道。
就在这时,大家似乎都听到了什么,都停住了议论,站起身向寝殿内望去,大家都隐隐听到了哭声,所有人心中一紧,恐怕他们最不愿面对的事情终于来了。
“咚——咚——咚——”
皇宫的景阳钟敲响了,正式宣布天子朱泚驾崩,肖万鼎和刘丰随即拥立太子朱椿为新帝,由其母亲肖太后垂帘听政。
肖太后哪里还有什么朝政可听,她按照父亲的意思,册封父亲肖万鼎为郑王,两个兄长为郡王,又册封向飞为汝王,册封刘丰为汴王,其余兄弟子侄皆为国公,同时大赦囚犯,无论是否死罪,皆一并释放。
天子驾崩,使得虎贲卫和千牛卫之间的冲突不了了之,但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冲突,在刘丰的调解下,肖万鼎和向飞达成防御分工。
洛阳城的东城和北城由虎贲卫负责守卫,南城和西城由千牛卫负责守卫,他们在民间也抄没了近十万石粮食,使粮食总数达到三十万石,这些粮食主要供应军队,普通百姓实行配给制,每人每天只有一碗粥,饿不死就行了。
两支军队和百姓开始在城内空地上种植豆子,防备将来的饥荒。
............
就在朱泚驾崩后的第三天,晋王郭宋率领一万骑兵抵达了洛阳,郭宋在新安县就得到了蒋敏送出来的消息,朱泚在昨晚驾崩。
他最关心的李镇父子也死了,死在朱泚之前,官方有了报告,暗示李镇兄弟三人和两个儿子死于毒杀。,也就是朱泚在自己驾崩前先赐死了李镇。
郭宋抵达了西大营,他将王帐设在西大营,他抵达王帐内坐,姚锦、李冰、张云、裴信等大将纷纷赶来觐见。
这些主力大将都是他在河西一手提拔起来,对他忠心耿耿,也是跟随他打下江山的梁柱,加上河西朔方的梁武、岭南的康保、巴蜀的张拓、安西的罗大霄以及陇右的安仁贵,郭宋一共封了九名大将军,拥有近六十万大军。
李镇之死去除了郭宋最后一个心病,他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彻底消灭朱泚的王朝的时机已经来临。
“各位想必早已憋足一股气,明明可以夺取洛阳却迟迟不动,非要等到本王到来不可!”郭宋对众人笑道。
姚锦躬身道:“我们攻下洛阳,和攻下其他普通城池没有什么区别,意义不大,但殿下就不一样,攻下朱贼老巢当然应该由殿下来完成,这是天下人众望所归,意义重大,我们完全理解,也完全支持!”
郭宋点点头,“那我们就回到战场,讨论一下怎么夺取洛阳!”
郭宋命人将洛阳城的模型搬上来,这是去年就完成的模型,长宽各有一丈,造得非常精细,基本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
众人围在放置模型的台前,郭宋笑道:“大家应该都有自己的攻城腹案,都说说吧!”
他拍拍裴信的肩膀,“拼命三郎最性急,让他先说!”
众人都笑了起来,裴信的性急出了名,很多年前就被誉为拼命三郎。
裴信心知肚明,这里面数他的资历最浅,让他先说,大家都没有意见,也就免去了姚锦和李冰之间的不快,晋王不露声色,便平衡了众人之间的争功。
裴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卑职就先献丑!”
他拾起木杆,指着西城道:“卑职驻扎西城,对西城墙的情况很熟悉,俗话说,上兵伐谋,现在守城军队士气低迷,没有人愿意卖命打仗,卑职怀疑,只要我们大举进攻,士兵都会争先逃命,当然,这只是猜测,我们不能冒险,但我们可以接受城内大将的请降,在他守城的范围内,上下配合,便可以一举攻下西城。”
“有请降的大将吗?”
“有!卑职已经接到三名大将的请降书,都是千牛卫中比较高的级别,前将军王广陵,左将军刘昆以及虎贲郎将张宏,他们三人的军队加在一起,就接近一万人了。”
郭宋点点头,又问道:“皇宫那边情况如何?”
郭氏问皇宫,实际上就是问姚锦,姚锦大军包围北面,主要就是面对皇宫。
姚锦微微笑道:“皇宫北城墙的防守确实比较有趣,一段时间是宫廷侍卫镇守,后来又换成虎贲卫军队,不知怎么回事,今天上午又换成了宫廷侍卫,就像王献忠在和肖万鼎在争夺防御权一样,但事实上毫无意义,卑职带来十架重型投石机,已经到位了,甚至不需要用铁火雷,我们只要投掷上去几百桶火油,皇城就失守了,不伤一兵一卒,就能拿下皇城。”
“张将军呢?”郭宋又笑着望向张云。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诛心之战
张云笑了笑道:“卑职没有想那么多,卑职军队主要守外围,一但城破,大量败军只能选择向南面逃亡,卑职的任务就是收降这些败兵,以免他们贻害河南府百姓!”
“不错,张将军定位很准!”
郭宋赞许道:“洛阳北临黄河、东是虎牢关、西是崤函,败兵逃亡也只能往南方,所以南面的军队作为外围是最合适不过。”
郭宋认可了张云军队的作用,最后望向李冰,“相信李将军的方案不会令我们失望!”
李冰也微微笑道:“攻打洛阳,最好的办法就是走水路,船队直接沿着洛水杀进城内,卑职守东面,洛水连同黄河,用怀州的运兵船进入洛水,直接运载五万大军进入洛阳,洛阳守军必将不战而溃。”
李冰的方案就是郭宋的方案,郭宋欣然道;“大家说得都不错,攻打洛阳对我们来说,确实易如反掌,但不管用什么策略,首先要记住一点,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他对姚锦笑道:“攻心之战,姚将军的十架重型投石机就将发挥作用了。”
..........
郭宋在长安就准备好了四万份《讨朱贼传檄》,随军队一起带到洛阳。
次日上午,八架重型分别安置在四面城墙外,距离城墙约两百步,城头上警钟敲响,数万士兵如临大敌,紧张地望着城下的重型投石机,向飞和肖万鼎分别赶到城头,喝令士兵们准备作战。
八架重型投石机已在四面城外准备就绪,四万份传檄也已放到投石机旁,檄文是装在一只只巨大的竹篾编成的球内,是用两半合成,每只竹篾球装了两千五百份檄文,平时是火绳扎在一起,一旦火绳燃烬,竹篾球就会在空中弹开,传檄单飞散而出,随风飘散。
西城外的两架重型投石机吱吱嘎嘎拉开了,竹篾放在投兜上,一名士兵点燃了火绳,火绳嗤嗤燃烧起来。
“发射!”
一名校尉下达了发射命令,两架投石机同时发射,两颗巨大的黑球划过一道弧线向城头飞去,城头上士兵发一声喊,纷纷蹲下,但黑球越过城头向城内飞去,就在城内半空‘啪!’地一下打开了,五千份传檄书先后脱落出来,被风一吹,立刻纷纷扬扬,如漫天雪花。
城头上的士兵都呆住了,一阵风吹来,无数檄文书向城头上飘来,士兵争先恐后在空中抓取纸片。
有识字的士兵高声念了出来:
《讨朱贼传檄》
国贼朱泚私窃国器,强占洛阳已十载,其残暴荒淫,涂炭众生,苛捐重税,敲骨吸髓,以致民不聊生,白发父母无以奉老,嗷嗷幼子无以生养,褴褛之民,逃难他乡,辗转于泥沟,挣命于阡陌,赤野千里,白骨露地。
其任人唯亲,不恤军民,庸碌之徒官居高位,忠贞名将含冤而死,皇亲国戚堆金积银,有功将士家徒四壁,驱使士卒如牛马,贱视军属如蝼蚁。
今晋王郭宋顺应天意,愿为民除害,三军将士放下兵器者既往不咎,满城百姓大军入城时皆可饱腹。
特传檄全城,共讨朱贼!
这篇檄文字字诛心,每个字都说在三军将士心坎上,想到物价暴涨,家人生活艰难,想到皇亲国戚的奢侈无度,想到昔日洛阳的繁荣,看到今天的破败,很多士兵都默默无语,他们在开始在内心认同晋王的号召。
向飞也看到了檄文,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当即下令道:“收缴所有檄文,胆敢私藏者,立斩!”
有军法士兵提着大筐子开始收缴檄文书,尽管向飞下了严令,但还是有超过一半的檄文没有收缴上来,谁也不知道是飘到城内去了,还是被士兵藏了起来。
不光是西城,其他东北南三座城墙都同时出现了大量檄文书,肖万鼎也下令收缴,但不管怎么威胁士兵,也只收缴到极少数檄文,大部分檄文都被士兵藏了起来,很快便在全城内流传开了。
当天晚上,城内几乎每个人都彻夜难眠,百姓们充满对晋军入城的期待,权贵们俨如末日来临,惶惶不安。
军营内士兵们都聚在各自的大帐内,讨论着传檄书上的内容,尤其是关系他们切身利益的文字,他们都在反复揣摩,反复讨论,‘三军将士放下兵器者既往不咎’,这是最有意义的一句话,令士兵们兴奋不已。
相国府旁的军营内,周飞、张远智、杨密和蒋敏四人坐在一起,商议他们接下来的重大任务,也是周飞这次肩负的两大任务之一。
这个任务一分为二,一个是夺取并守住内库,一个保住朱泚朝廷的文书档案库。
保住文书档案库比较容易,它就在刘峰的相国府内,但难的内库,它位于内宫,在王献忠的掌控之下。
杨密对众人道:“我得到确切消息,王献忠要对内库动手了,很可能就在今天晚上。”
周飞果断道:“那我必须要抢在王献忠之前夺取内库!”
张远智比较稳重,他又问道:“王献忠会在今晚什么时候下手?”
杨密摇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会在夜里换岗后,也就是三更时分左右!”
这时,蒋敏在一旁道:“内库是在宫城内,进入宫城就很难,光凭我们是进不去的,必须要利用刘丰。”
周飞赞成道:“我这几天考虑了一个方案,也是要利用刘丰,就不知道他肯不肯帮我们?”
三人的目光都一起望向杨密,杨密微微笑道:“刘丰就是一个典型市井小民,平庸无能,又胆小怕死,如果我们给他一个立功机会,我想他一定会答应的。”
........
相国府内,刘丰一个人坐在书房内发呆,在他桌上摆着一份传檄书,上面那句‘庸碌之徒官居高位’,不就是指他刘丰吗?难道自己的性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想到自己会被清算杀死,他的双股就开始战栗发抖,他不想死,他才四十余岁,无论如何他要活下去。
刘丰站起身从一口箱子里翻出一套乡下老农的衣服,他很快把衣服换上,这时,有士兵禀报,“相国,杨先生来了。”
“让他进来!”朱泚顾不上换回衣服,连忙吩咐道。
片刻,杨密走进书房,却见眼前是一个白胖的老农,穿着破旧的粗布短衣短裤,头上戴着破头巾,再一看,正是刘丰。
杨密不由哑然失笑,“相国这是在做什么?”
刘丰愁眉苦脸道:“一旦晋军入城,我看看能不能逃到乡下去!”
杨密摇摇头,“相国,晋军入城不会混乱,也不会有人逃走,逃不出去的。”
刘丰一屁股坐下,咧了咧嘴,欲哭无泪道:“可是.....我真的不想死,先生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杨密跟随刘丰很多年,他很了解刘丰,虽然刘丰确实比较浑蛋,平庸无能,没有主见,但他并不像其他皇亲国戚那样欺男霸女,胡作非为,也谈不上纵子行凶,因为他就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大的刚出嫁,小的才十岁。
也是因为刘丰权力熏心,一门心思夺权,如果说有人恨他入骨,也主要是朝廷官员,他把朝廷官员的权力夺得干干净净,朝廷官员们对他恨之入骨。
杨密安慰他道:“相国不必太难过,我觉得相国如果处理得好,也有可能不会死,毕竟相国是文官,文官比武将活命的机会大一点,而且我看檄文书对相国的评价也不是太坏。”
“什么意思?”
杨密指着桌上檄文道:“庸碌之徒官居高位,应该指的就是相国,晋王对相国的评价是庸碌之徒,而不是奸恶之徒,说明晋王对相国的印象不是太差,相国只是比较平庸一点而已。”
刘丰心中燃起一线希望,又连忙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杨密想了想道:“首先相国有没有背负人命或者其他作恶之处?”
刘丰摇摇头,“我只杀过猪,没杀过人,也没有强抢民女,逼死人命,我好像敲诈勒索过邻居,低价买过他的房子,那时我还是屠户,应该不算吧!”
杨密笑道:“以前的事情就不管了,只要相国没有背负人命,就好办!”
刘丰叹口气,“但朱泚死了,晋王杀不了朱泚,只能拿下面人担责,我是相国,他会放过我吗?”
杨密沉吟一下道:“相国的罪责就是没有辅佐好朱泚,制定税赋太狠,各种苛捐重税,民不聊生,这确实是难逃之罪,关键是怎么立功赎罪,只要有一点点功劳,那么死罪就可以逃过。”
刘丰急得连忙抓住杨密,“先生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我这两天一直在替相国考虑,我觉得相国有两点可以作为,一是保护好朝廷的各种档案文书,这些档案文书都存放在在相国府文内,还有的左藏库物资和黄金,要封闭府库,然后派内卫士兵严加看守这两处地方,不准任何人破坏。”
“然后呢?”
“然后就是内库,卑职得到宫里的江春儿的消息,王献忠为了掩盖偷窃罪行,准备开放内库,任凭侍卫军进去抢掠财物,相国要派王庆率军接管内库,然后清理账册,封闭府库,还有王献忠偷走的内库财富,要追查到它们的下落。”
刘丰冷笑一声,“王献忠当别人是傻子,他这几天一直在跑宝记柜坊,不就是告诉大家他的财富转移到宝记柜坊了吗?还有向飞的财物藏在哪里,我也清清楚楚。”
“那相国可以把这些线索都写成一封举报信,以后再给晋军,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控制内库。”
刘丰担忧道:“可是王庆的五百人是不是太少了一点,一旦他占领内库,王献忠肯定会派军队来攻打,我怕五百人恐怕挡不住。”
杨密笑道:“相国只要给足他们兵甲装备,他们肯定能守得住内库,这五百人很强大,不是一般的军队能抵挡,卑职已经给他说过了,他愿为相国效力。”
刘丰沉吟片刻道:“那什么时候去比较好?”
“最好今晚就去!”
刘丰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两把很大的铜钥匙,放在桌上道:“这就是内库内外两道铁门的钥匙,我的心腹掌控内库之时仿制的,能打开内库铁门。”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激战内库(上)
杨密跟随刘丰多年,刘丰待他不薄,杨密也想保住刘丰的性命,但要保刘丰首先得让刘丰立功才行,朝廷的文书档案库和皇宫内库是晋王最看重的两个府库,只要刘丰把这两处府库保护住,那至少他的性命就能保住了。
刘丰和杨密商议片刻,决定分头行动,王庆率五百士兵去控制内库,杨密负责看守文书档案库。
然后刘丰以保卫相国府内的粮仓和左藏库为名,从千牛卫借调三千士兵过来守卫相国府,以防止有人来抢钱抢粮,主要是防备王献忠恼羞成怒,派人来袭击相国府。
事先夺取内库就是晋王郭宋交给周飞的任务之一,郭宋派周飞潜入洛阳城,并不是为了让他里应外合夺取城门,而是让他执行两个秘密任务,一个是除掉李镇,除掉李镇只需要几十人就够了,完全没有必要带五百人,之所以带五百精锐,就是为了控制内库,一旦上万侍卫军或者虎贲卫趁乱抢了内库,将财物藏匿,就很难再追回来。
刘丰派人把周飞找来,对他道:“想必杨先生已经给将军说了保卫内库之事,希望你们能保住内库,我先每人赏你们二十两黄金,事成之后,我还有重赏!”
周飞心中暗暗好笑,连忙躬身谢道:“多谢相国赏赐!”
刘丰让管家带人去拿出一万两黄金,这却是刘丰自己的黄金,反正晋军入城后,这些黄金也保不住,刘丰索性大方一点,赏给周飞和他的手下,每人二十两黄金。
刘丰的相国府号称小朝廷,占地约五百亩,不仅是刘丰的私宅在这里,他还把朝廷的文书库、左藏库、粮库、兵甲库都搬到了自己的相国府内,还有数百间官房,每天有大量从事官员来这里做事,完全架空了朝廷。
刘丰随即打开兵甲库,让周飞的五百士兵带足了各种装备,尤其是弓弩和箭矢,还携带了数十桶火油,并把相国金牌给了他。
杨密随即通知蒋敏,让他带领五十名武艺高强的情报探子进驻相国府,协助自己守住朝廷的文书档案楼,这个时候杨密已经不太在意自己身份泄露,就算刘丰察觉,也不可能拿他怎么样了。
朱泚的内库位于宫城内,从相国府前往宫城要经过几道宫门,都有重兵把守,尤其走正门过去,守军更多,但还一条路,算得是捷径。
首先去皇宫西面的上阳宫,上阳宫目前是宫女和宦官们宿舍,也是他们的养老之地,相当于掖庭宫,各种洗衣、造酒等杂事都在这里进行,这里基本上没有守军。
守宫门的几名当值宦官已被斥候军控制,五百士兵跟随着两辆满载兵器物资的马车进了上阳宫,沿着宫墙奔行,此时是夜里两更时分,宫女和宦官们都已睡了,上阳宫内十分安静。
走了大约两里,前面便是宣辉门,宣辉门的另一边是一条长约一里多的夹道,夹道斜对面便是宫城的嘉豫门。
宣辉门是上阳宫的偏门,也是由几名当值宦官看守,但宣辉门斜对面的嘉豫门却是由数十名宫廷侍卫把守。
实际上,他们这条路只会遇到一道有侍卫军把守的宫门,可如果要是走正门,那至少要遇到两道重兵把守的宫门。
士兵们打晕了几名当值宦官,拿到宫门钥匙,打开了宣辉门,外面是一条很长的夹巷,长达一里,宽达两丈,每天清晨,数千名宫女宦官们都要在这里集合点名,然后从嘉豫门进入宫城内。
嘉裕门在宣辉门的斜对面,两座宫门相距约五十步,嘉豫门上方挂着几盏大灯笼,依稀可见两侧阙楼上有士兵在来回踱步。
“将军,如果他们发现刘丰是假的怎么办?”
副将张智远有点担忧,刘丰的马车将从正面过来,但马车内是刘丰的替身,长得很像,但声音完全不同,如果被皇城守门士兵发现,会不会导致接应失败?
周飞平静道:“既然刘丰让我们不要担心,必然有他的道理,杨密也说皇城容易进,关键是宫城,如果等会儿真被他们看破,我们就直接动手!”
“卑职明白了!”
周飞一挥手,十名士兵迅速冲进夹巷,没入黑暗中,靠在对面的墙角,由周飞亲自带队,他将率领这十人拿下嘉豫门,其余四百九十人和两辆马车在宣辉门处等候。
为了夺取内库,周飞早就进行过周密的策划,并对皇宫的布局了如指掌,不得不说,刘丰给他们的相国金牌、马车和替身将起到关键作用。
不多时,一辆宽大的马车从南面向嘉豫门方向驶来,那就是来接应周飞他们的相国马车,里面坐着刘丰的替身,有特殊通行证,整个朝廷只有刘丰的马车和肖万鼎的马车可以直接驶入内宫,以示恩宠。
刚才张智远担心马车进不了皇城,现在看来是多虑了,马车确实比较容易进入皇城。
但进宫城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首先马车就不能走正面的应天门进入宫城,只能走东西两侧的宣仁门或者嘉豫门进入宫城,这就像客人的马车只能从侧门进府一样,是对主人的尊重。
这就是周飞要走嘉豫门进入内宫的缘故,可以充分利用这辆马车的特权。
马车很慢,还在行进中,周飞率领十名手下一个接一个地钻进了马车,马车内部像一间屋子一样,足以容纳十一名士兵。
马车内光线昏暗,一名长得酷似刘丰的男子坐在车内,神情复杂,他是刘丰从新安县找来的一个农民,长得酷似刘丰,也养得白白胖胖,不过周飞还是能一眼能认出此人,刘丰左耳垂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但此人没有,所以男子今天特地披麻戴孝,遮住了双耳,前来替刘丰为天子守灵。
周飞也怕此人不可靠,特地派了一名手下跟着他。
马车在嘉豫门缓缓停下,车夫高声喊道:“刘相国前来为陛下守灵!”
守宫城门的侍卫很熟悉这辆马车,相国马车经常来皇宫,但半夜过来却是第一次,朱泚一直要求进内宫必须严格盘查,不过朱泚已经驾崩,就看侍卫还有没有责任心严格盘查了。
上面用轱辘慢慢摇下一个大木台,上面站着一名侍卫,侍卫走上前验了相国金牌,又抱拳道:“启禀相国,王总管不允许夜间开启宫门,请相国见谅!”
刘丰拉开车帘,露出脸庞,他沙哑着声音缓缓道:“天子准许本相随时入宫,天子尸骨未寒,你们就翻脸不认,皇宫到底谁是主人?”
还别说,替身傲慢的语气学得挺像,虽然声音不对,但发音沙哑,还是不容易分辨。
侍卫有点为难,又跑回去禀报,周飞迅速判断,用守灵的名义恐怕进不了内宫了,必须改变策略,他压低声音嘱咐刘丰替身道:“就说有紧急军情,要和王总管商议!”
刘丰替身点了点头,片刻侍卫又回来问道:“请问相国进宫有何事?”
“我有紧急军情,要立刻和王总管商议,你们不要耽误大事!“
侍卫回去禀报,不多时,侍卫跑回来,他探头看了一眼车内,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刘丰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怀疑本相藏有刺客?”
“小人不敢!”
侍卫不敢再细看,他一挥手,宫门缓缓开启,马车驶了进去,马车没有停留,但士兵们却一个接一个地从马车内跃出,跳进路边树林内。
连周飞在内,一共十二人,他们迅速向宫门奔去,守卫嘉豫门一共有二十名侍卫,他们都在宫门两边的阙楼内,外面上不了阙楼,但里面却有上楼的通道。
周飞兵分两路,各奔向一座阙楼,阙楼内有士兵睡觉,有士兵值勤,他们同时冲了进去,大开杀戒,这些侍卫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一片惨叫声,只片刻,二十人便被杀得干干净净。
宫门开启,等候在斜对面宣辉门内的斥候士兵在张远智的带领下蜂涌而出,两辆马车也一起驶入了嘉豫门,五百人全部进入了内宫,内库黑漆漆的巨大身影就在三百步外,在嘉豫门前便能依稀可见。
.........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激战内库(中)
杨密从江春儿那里得到的情报没有错,王献忠确实准备放纵侍卫军抢掠内库,一方面是为了收买侍卫,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为了用侍卫军的抢掠来掩盖自己盗窃内库的秘密,王献忠已经把珍宝库中一半的库存珍宝都偷走了。
朱雀堂内,王献忠正给几名侍卫军将领交代注意事项。
“咱家是把内库的财富分给大家,不是让大家去抢,所以必须有序进行,绝不能混乱!”
王献忠的语速很慢,但表达得很清晰,几名大将都喜形于色,没想到最后了还能发一笔大财。
王献忠摆摆手,让四人不要打断自己的话,他又继续道:“你们各出三百人,四更时分开始搬运,天亮前结束,然后由你们自己分配给手下,咱家就不管了,但最里面的珍宝库你们不能动,那是留给小皇帝的,老主公对咱们不薄,咱们也得关照一下他的后代。”
王献忠最担心的就是混乱抢掠,士兵们抢红了眼,可不管什么禁令,肯定会把珍宝库一并抢空,那可是他的东西。
所以有序搬运最重要,这样就不会混乱了。
四人连忙表态,“总管放心,我们一定约束好士兵,绝不会混乱!”
王献忠点点头,“去准备吧!一个时辰后,你们各带三百人在内库大门前集中。”
就在这时,一名小宦官匆匆派来禀报,“总管,内库那边好像有情况发生!”
王献忠愣了一下,继而脸色变得铁青,忍不住破口大骂,“混蛋!谁敢不听军令乱来!”
不用说,一定是有侍卫抢先下手了。
皇宫中的内库是一座用大青石砌成的城堡式建筑,八年前由朱泚亲自设计完成,城堡坚固异常,里面存放属于朱泚私人的大量财富,包括他从长安运来的财物和这些年从民间盘剥的财富,尤其是从扬州数百家富商那里掠夺的天量财富,一半以上都进了他的内库。
为了防止窃贼,保护财富安全,朱泚也是煞费苦心,不仅修建一座城堡,周围还有挖了一条丈许宽的护堡河,另外进入仓库只有一条青石通道,只要扼守住这条通道,外面人很难攻进去。
内库的守卫只有二十人,他们进不了库房,只能守在外围,被周飞和他的手下一举干掉。
周飞迅速进行部署,五百人分别驻守在城堡大门和外墙上,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无论箭术、格斗都十分厉害,个个能以一当十,郭宋才能把夺取并守住内库的任务交给周飞和他的手下。
他们刚刚部署完成,还没有来得及入库,远处便出现了无数火把,足有数百人,是王献忠带人来了。
王献忠并没有意识到是外面来人抢占了内库,他还以为是一些性急的侍卫抢先对内库下手,他尤其担心珍宝库,便急带着数百人赶来。
王献忠快步走到内库前,他远远看见内库的大门并没有被打开,心中稍稍松一口气,便吩咐道:“去问他们是哪个营内,赶紧出来,可以不追究,否则军法从事!”
一名校尉跑上前大喊:“里面的弟兄听着,王总管命令你们立刻出来,可以不追究,否则以军法从事!”
周飞举弩瞄准了后面的宦官,那个瘦得像猴子一样的老宦官,应该就是王献忠。
他扣动了悬刀,‘咔!’一声,一支弩箭如闪电般射出,直取王献忠的咽喉,也是王献忠狗屎运不错,周飞刚扣动悬刀,宦官中郎将张京上前向王献忠汇报新的发现,恰好挡住了王献忠。
‘噗!’
这一箭正中张京的背心,张京惨叫一声,一个踉跄栽倒在王献忠面前,王献忠大吃一惊,转身扑倒在地,几名士兵举盾挡住了他。
最前面喊话的士兵也被一箭射中咽喉,仰面倒地。
周飞的射箭就是信号,数百士兵同时射出弩箭,箭箭精准,王献忠周围的士兵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响成一片,王献忠爬起身跌跌撞撞向远处逃走,其余士兵都吓得转身跟随着王献忠奔逃而去。
借着这个机会,周飞来到了库房门口,用铜钥匙打开了外面的大铁门,里面是一条黑黝黝的长长通道,但通风良好,并不感到气闷。
周飞举着火把走进通道,只觉得有风将火苗向上扯,说明顶上有通风口。
走出二十几步,又是一道铁门,他用稍小的钥匙打开了铁门,奋力推开,举着火把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极大的仓库,堆满了不计其数的大箱子,有数千口之多,三个角落里内,装满麻袋的铜钱堆积如山,至少有上百万贯,全部都是老钱,并没有朱泚自己铸造的新钱。
张远智摇摇头,“他收敛了这么多财富,却没有钱给军队发俸,他不败亡,天理难容了。”
“你看看这几口大箱子挺有意思!”周飞拍了拍旁边一口大箱子笑道。
张远智举着火把上前,只见上面有黑字写着:‘大盈库七七二’。
张远智愕然,“这是......德宗皇帝的库存!”
周飞点点头,“是大盈库的财富,晋王殿下告诉我,泾源之乱中,德宗皇帝的两座内库,琼林库和大盈库都被抢光了,还抢了无数的皇亲国戚府宅,后来陆陆续续收回来很多,但大盈库的金银基本上没有看到,晋王殿下就怀疑在朱泚的内库中,果然在这里!”
“但这里有几千口大箱子啊!”
“应该还有不少是扬州抢来的,这些钱我估计都是,朱泚还赏了很多财富给外戚,分流掉一部分吧!”
这时,一名士兵跑来到道:“启禀将军,里面还有一间小仓库,有一百多口箱子。”
周飞笑道:“应该就是珍宝库了,看看去!”
两人快步向角落的一扇小门走去。
...........
王献忠狼狈逃回朱雀殿,他怒不可遏对宦官中郎将刘致福吼道:“去查清楚,到底是哪些混蛋占据了内库,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话音刚落,一名将领匆匆上前禀报道:“启禀总管,嘉豫门虚掩着,守宫门的弟兄都被杀死了,宣辉门的守门宦官禀报,有人把他们打昏过去!”
王献忠倒吸一口冷气,他忽然明白过来了,占领内库之人不是性急的侍卫,而是从外面来的人,走上阳宫进来,再从嘉豫门进入内宫,抢占了内库。
他们是谁?到底有多少人?
王献忠有一种家里进贼的感觉,而且贼就躲在他眼皮子底下,皇宫可是他的地盘,就算肖万鼎和向飞也不敢这么放肆,何况还吞掉了他最大的一块肥肉,让他怎么能忍得住?
他立刻对刘致福令道:“调集三千军队,给我夺回内库,参战者每人双倍分赏!”
刘致福匆匆去了,不多时,聚兵的鼓声敲响,这时周飞已从内库里出来,他对守住内库有底气了,即使外围高墙被攻破,他们也可以撤到内库中去,他们携带了三天的干粮和清水,足以支撑到晋军主力进城。
“将军,敌军的聚兵鼓声敲响了!”
周飞点点头,他也听见了,他随即令道:“让所有弟兄打起精神来,敌军要大举进攻了!”
五百士兵纷纷振作精神,他们的武器装备齐全,有长矛、弩箭、火油,甚至还有两颗小型铁火雷,原本是用来炸开铁门,现在成了他们的武器。
斥候士兵一般用骑弓和弩箭,不用步弓,他们没有骑马,自然都是用军弩,守城步弓没有目标,都是盲射,但对于箭法精准、力量强大的斥候士兵,弩箭才能充分体现他们武艺。
城堡的城墙高达两丈,差不多两层楼高,虽然有护城河,但没有吊桥,是一座六尺宽的石桥,大青石砌成的高墙直接插进水中,高墙边没有立足之地,连搭一块板子都没有地方。
这种设计使得进攻一方只能走石桥,或者借用船只爬上高墙,事实上,用船只攻城也是可以实现的,护城河的水就是从凝碧池引来。
“咚!咚!咚!”
在密集的战鼓声中,三千侍卫军从三个方向向内库杀来。
就在第一批近七十名士兵刚刚冲上石桥时,四面八方的弩矢强劲射来,箭箭取人要害,顿时惨叫声一声,七十名士兵全部被弩矢射倒,很多士兵中了三四箭,当即毙命,尸体瞬间堆满了石桥。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激战内库(下)
郭宋做事的风格是先礼后兵,但礼和兵之间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不会因为讲道理就给对方产生讨价还价的希望。
四更时分,从黄河过来的四百多艘三千石大船抵达了洛阳以东二十里外的龙潭,这是一片占地上千亩的人工湖泊,当年隋炀帝南下扬州的数千艘船队便停泊在这里,在这里建造,也是从这里出发,当时的面积要比现在大得多,但经过近两百年的沧海桑田,一多半的湖泊又重新变成了良田。
与此同时,十万大军已集结完毕,在夜幕笼罩的旷野里,无边无际的士兵列队整齐,以两百五十人为一队,准备登船。
郭宋亲自率领五百亲卫和数十名大将站在最前面,他将乘坐自己五千石的坐船第一个进入洛阳城。
夜幕中,一艘体型庞大的巨船缓缓驶来,正是郭宋的天云号坐船,是一艘五千石的庞然大物,上面拉开了船帆,借着东风而行,在大船的前面,装上了一只铁角撞头,可以轻而易举将一艘千石战船撞沉。
大船在岸边停下,上面放下了舷梯,郭宋在亲兵的簇拥下走上了大船,后面将领和五百士兵纷纷上船。
远处,一艘又一艘三千石大船列队向这边驶来........
内库争夺战已进入白热化,攻打内库的兵力已从三千人增加到五千人,在石桥前堆满了尸体,很多士兵都是手执盾牌,但依旧挡不住对方精准的射击,他们大多被一箭射中腿部,当士兵摔倒时,立刻会有弩箭精准补射,遭到致命一箭,大多是射中脖子或者头部。
短短半个时辰,便有八百余人被射杀在石桥边和护城河内,王献忠心中恨极,他也发现对方兵力不过数百人,便不断下令强攻。
一名颇有经验的大将对王献忠道:“总管,石桥太窄,对攻打内库不利,卑职建议从水面上进攻,把凝碧池上的飞凤画舫调来,让弟兄们借助画舫上城。
飞凤画舫是刘贵妃的游船,高一丈八尺,差不多可以直接从船顶跳上城墙,船顶十分坚固结实,站几十个人都没有问题。
王献忠当即下令道:“将两艘画舫全部驶来!”
另一艘画舫是肖皇后的游船,比刘贵妃的游船稍微小一点点,但王献忠已经杀红了眼,他才不管什么皇后的船贵妃的船,都统统敌不过内库中的财富。
又一支两百人的队伍开始向前进攻,中间数十人抱着一根撞木,两边士兵高举盾牌,盾牌皆平举,一块压着一块,就活像一条长满了鳞甲的长虫。
城下三千士兵同时向城堡上放箭,企图用密集的箭矢压制住对方,掩护鳞甲长虫前进,可一旦鳞甲长虫上了桥,城头上的士兵们便可从侧面射击,下面射来的箭矢对他们没有影响了。
这支鳞甲长虫虽然护卫严密,甚至连腿部也遮蔽得严严实实,但对于斥候们来说,战机往往不是寻找而来,而是创造出来,周飞背靠在一堵城垛上,手提一根精钢短矛。
当城下敌军一轮箭射罢,他一跃起身,奋力将短矛向鳞甲长虫投去。
精钢短矛俨如一道闪电,挟带着强大的力量,‘咔嚓!’一声裂响,一面盾牌被洞穿,精钢短矛又连着刺穿了两人的身体,两名敌军惨叫着倒下,露出一个空缺。
配合周飞的数十名士兵立刻抓住机会补射,数十支弩矢射进了缺口中,五六名士兵惨叫着倒下,露出更大的缺口,又是数十名士兵补射入内,再次倒下更多的士兵。
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批批士兵中箭摔倒,整个鳞甲长虫开始散架,最后数十士兵抵挡不住,发一声喊,调头狂奔逃命,却被城头士兵从后面补射,箭如疾雨,逃跑的士兵一个不剩地被射倒在地,两百人全军覆没。
这时,两艘画舫在远处出现了,它们沿着一条狭窄的小河向内库城堡驶来,画舫的顶上各趴着数十名士兵,等着机会跳上城堡高墙。
在后面执行警戒的士兵奔来喊道:“将军,有船只驶来了,他们要利用船只登城!”
周飞很清楚靠船只是唯一的登城办法,他当即对张远智道:“你继续指挥!”
他又对士兵们喊道:“带上火油,第一旅跟我来!”
他带着五十名士兵向内库城堡后方奔去........
两艘画舫刚进入护堡河,顶上的数十名士兵纷纷一跃而起,纵身跳上了城墙,一下子便上去了四十余人,束手无策的侍卫军顿时欢声雷动,王献忠更是大喜,急令道:“上去一千人,冲上城!”
一千名士兵扛着几架短梯向两艘画舫冲过去。
周飞率领数十名士兵赶到了,他从后背抽出两把横刀,俨如一头觅食的猎豹冲进了敌军群中,两把横刀寒光闪闪,上下翻飞,瞬间便有六七名敌军被杀死,皆是一刀劈断咽喉毙命。
其余数十名士兵俨如一群猛虎,也跟着杀进敌群中,十名士兵奋力将装满火油的十几只陶罐向两艘画舫投掷而去,火油流满了画舫,士兵点燃几支火把扔上了画舫,‘轰!’的一声,烈焰腾空,火苗迅速蔓延,只片刻,两艘画舫陷入了烈火之中,画舫上作为支援的十几名士兵吓得纷纷跳下水,向岸上逃去。
两艘画舫都是镂空精雕,布满各种易燃的丝幔之物,刚冲到河边的一千士兵都纷纷停住脚步,眼睁睁望着两艘画舫被熊熊烈火彻底吞没了。
城头上的战斗也已结束,除了五名士兵跳水逃生外,其余三十九名士兵全部被杀,他们等不到援军,登船行动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彻底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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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亮了,侍卫军死伤已近两千人,依然攻不下内库城堡,王献忠气得直跺脚,却无计可施,如果利用攻城梯倒也可以,但皇宫内找不到攻城梯。
这时,肖虎踞带领三千人赶到了,他们带来了二十几架攻城梯,不仅仅是王献忠窥视内库财富,肖万鼎同样也虎视眈眈盯着它,他的侄子肖涤出任内库度支使,使肖万鼎深知内库的财富量,那绝对是一块让他垂涎欲滴的大肥肉。
朱泚一死,内库就成了事实上的无主之物,大家都忍不住要对内库下手了,王献忠也是怕肖万鼎争夺,所以才想连夜瓜分内库,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捷足先登。
肖万鼎同样恼怒万分,他认定是向飞想独吞内库财富,让他无法容忍,加上千牛卫士兵杀死虎贲卫士兵,至今尚未给自己一个交代,肖万鼎也出手了,他命次子肖虎踞率三千精兵赶到皇宫,名义上是支援王献忠,实际上是参与内库争夺。
听说肖万鼎派兵来助战,王献忠顿时拉长了脸,他太清楚肖万鼎的心思,哪里是来助战,分明是来抢夺内库,但他又无可奈何,他自己吞不下这块肥肉,那就不能怪别人也要来分一杯羹了。
“总管,让他们试试吧!”
刘致福劝说王献忠道:“他们带有攻城梯,或许能攻下来,总比便宜了向飞好!”
王献忠也认定占领内库之人是向飞的千牛卫精兵,他压根就没有想到刘丰的相国府内卫,刘丰招募那些人一直被他们视为笑话,乌合之众的土匪居然也能当内卫士兵?
王献忠叹了口气,“既然他们认为自己可以,就让他们试试吧!”
停一下他又道:“一旦攻下内库,我们要立刻出兵争夺,至少要拿到一半!”
“卑职明白,一定会准备好争夺!”
.........
‘呜——’
号角声吹响,三千虎贲卫士兵杀来了,他们从四面八方发动了十路进攻,士兵们都得到了承诺,攻下内库有重赏,能分一杯内库的羹,在财富的激励下,虎贲卫士兵出乎意料的士气高昂。
一架架攻城长达四五丈,足以跨过护城河,用顶端的铁钩钩住城堡高墙,士兵们手执盾牌攀梯而上。
周飞也随机应变,他同样将士兵分为十队,每队四十人,皆由一名旅帅统领,他又令张元智率五十人守住石桥,他自己率五十人为接应,接应遇到危机的弟兄。
对付虎贲卫的难度就超过了宫廷侍卫,虎贲卫士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加上士气高昂,他们手执盾牌和战刀,奋不顾身沿着攻城梯爬上来。
近身战终于爆发,斥候士兵骁勇善战,配合默契,正面和侧面配合,不断将冲上城头的士兵刺翻下河,一名虎贲卫郎将刚跳上城头,三支长矛同时刺来。
这名郎将也十分骁勇,他用盾牌挡住一根长矛,挥刀劈砍对面士兵,但另外两根长矛却迅疾无比地刺来,从左面和后面刺穿了他的身体,郎将惨叫一声,当场惨死,他的尸体被两根长矛挑在空中,重重向梯子甩去,一连砸翻了五六名士兵。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兵入洛阳
天色已大亮,十万大军已全部上船,洛水上四百大艘声势浩大,东风已起,千帆竞发,河水起伏,伴随着吱吱嘎嘎的桅杆声响,船队终于启动了。
最前面是两艘两千石的破甲船,也同样装有生铁撞头,将领一致反对晋王殿下的船在最前面,毕竟大家都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像敌军火攻之类。
郭宋拗不过众人的一致意见,只得退到后面,他的坐船排在第十艘。
两艘破甲船率先出发,后面船队一艘接着一艘,排成二十余里长的队伍,声势浩大,向十余里外的洛阳城驶去........
皇宫的的内库争夺战打得异常惨烈,虎贲卫投入了全部攻城梯,二十几架攻城梯同时架上城墙,三千人悉数压上,周飞不得不再度分兵,分成二十五队,对抗二十五架攻城梯。
尽管晋军斥候强悍骁勇,但架不住对方人数众多,不断有虎贲卫士兵杀上城头,形势开始对斥候晋军不利。
周飞连续救急,他已经有点顾不过来,也渐渐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如果不出奇兵改变战局,恐怕他们都无法全部撤入仓库。
周飞目光四处寻找机会,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在寻找敌军主将。
这时他忽然发现一名大将骑马屹立在三十步外,周围被密集士兵的保护着,这名大将竟然是头戴银盔,周飞心中一动,能戴银盔的将领绝不会是普通人。
他迅速估算,用弩箭恐怕不行,投矛速度稍慢,对普通士兵可以,但对大将还是略差了一点。
周飞立刻想到了铁火雷,他们携带了两枚小型铁火雷,每枚重二十斤,他迅速丈量距离,对方在三十步外,如果自己助跑几步,应该可以扔到对方面前。
周飞拎起一枚铁火雷,掂了掂,寻找重量手感,他一连后退了十几步,一名士兵替他点燃了火绳,周飞奔跑七八步,全身发力,奋力一掷,铁火雷划出一条弧线,精准地那名大将飞去。
这名大将正是肖虎踞,在他数十名亲兵的严密护卫下,亲自在阵前督战。
肖虎踞忽然发现一个黑黝黝物品向自己飞来,还嗤嗤冒着青烟,他不知这是何物,连忙拨马闪开,铁火雷落在他身后,但还没有落地,红光一闪,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铁火雷在人群猛然爆炸了,三名士兵被气浪掀飞出去,铁片四溅,一枚柿饼大小的铁片正好击中了肖虎踞后脑,将他脑袋削去一半,脑浆飞溅,肖虎踞连人带马倒地,当场惨死。
其余二十几名亲兵也被炸死炸伤大半,这声爆炸震惊了所有的将士,不仅仅因为肖虎踞被炸死,而是他们忽然意识到,占领内库的军队不是什么千牛卫,而是.....而是晋军。
将士们开始畏惧了,他们害怕被清算,纷纷后撤,虎贲卫副将程良见小主公被炸死,心中惶然,他已无心恋战,连忙下令收兵.........
‘当!当!当!’
急促的撤军钟声敲响,攻城梯上的虎贲卫士兵如退潮一般撤下,斥候晋军大举反攻,将城头上的士兵杀得鬼哭狼嚎,虎贲卫士兵的后撤无疑是将这些已攻上城头的士兵置于死地,极少数士兵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从城头跳了下去。
能跳下城去的士兵都是幸运者,其他士兵都被杀死在城头,斥候晋军不接受投降,一概杀绝........
先后激战了三个时辰,进攻方阵亡了三千人,伤亡惨重,而晋军斥候也付出了六十余人伤亡的代价,但内库始终牢牢掌握在晋军斥候手中。
王献忠已经绝望了,晋军竟然已经攻入了皇宫,战斗力强悍,他知道内库的宝藏与自己无缘了,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保住已到手的财富。
他这几天将自己搜刮来的无数珍宝以及从内库中偷来的财富,共计数百大箱,以侄子的名义全部存入了宝记柜坊。
现在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王献忠遣走了护卫,独自一人悄悄赶回书房,他那边有一间很小的密室,里面藏了可支撑两个月的水和干粮,他在密室内躲一个到两个月,相信能逃过这一劫,这是他早就策划好的方案,与其混乱出城,还不如就躲在皇宫。
王献忠刚刚进入自己书房,却发现他镶嵌有宝石的黄金匕首丢在地上,还有他的狮子白玉镇纸,还有白玉文具以及黄金笔等等物品,书房翻得乱七八糟,三个小宦官正在翻箱倒柜寻找财物。
王献忠勃然大怒,冲进去大吼,“你们.....你们这群贼子,我要杀了你们!”
他拾起地上的黄金匕首,冲了上去,三名小宦官没想到总管会回来,他们都吓呆住了,一名小宦官躲闪不及,被黄金匕首刺中胸脯,当即气绝身亡。
另外两人反应过来,一起向屋外狂奔,王献忠一手抓住一人,却被脚下尸体绊倒,三人一起摔在地上。
另一名小宦官顺势骑在王献忠后脖上,王献忠拼命挣扎,小宦官快按不住了,急得大喊:“小春快帮帮我!”
江春儿惶恐中摸到了地上的黄金匕首,他大叫一声扑上去,黄金匕首狠狠插进了王献忠的后心,王献忠惨叫一声,江春儿几乎被吓疯了,匕首如雨点般刺下,刺了三十多刀,直到匕首卡在骨头里,拔不动才住手,王献忠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早已气绝身亡。
两人惶恐万分,江春儿一时拔不出黄金匕首,便顺手一把扯下系在王献忠脖子的一个沉甸甸的小锦包,两人收起几件财物便仓惶而逃........
东城头上的守城士兵忽然发现了洛水上铺天盖地的船队,船队望不见边际,千帆如云,气势壮观,浩浩荡荡向洛阳城驶来。
东城上是虎贲卫士兵,基本上都知道了晋王亲书的讨你檄文,放下兵器者既往不咎,就在城头上警钟敲响的同时,士兵们纷纷丢下兵器,脱下盔甲逃入城内,只片刻,上万士兵逃走了大半。
东城的异变很快影响到南城和西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东城士兵的逃走影响巨大,军心开始哗变,西城和南城士兵也出现了大规模逃亡。
肖万鼎此时还不知道士兵大规模逃亡之事,他还沉浸在次子阵亡的巨大悲痛之中,长子肖伏麟劝道:“父亲,人已经死了,就让他好好入土为安,现在形势危急,我们必须要尽快寻找出路!”
肖伏麟心急如焚,他现在考虑的是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兄弟之死他已经不关心了。
肖万鼎站起身咬牙切齿道:“不报此仇,难解我心头之恨,既然仇人尚在,我必将其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肖伏麟大惊失色,他正在再劝,忽然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骚乱声,还隐隐有惨叫声和怒骂声。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连忙走出大营,只见远处数千士兵在奔跑,企图向大营外涌去,大营门口,数百名士兵正在拼命阻挡,双方发生了冲突。
“发生什么事了?”肖万鼎极为不满地喝问道。
一名将领飞奔而来,紧张道:“好像晋军要进城了,守城军开始溃散,军营内一些士兵也要出去!”
肖万鼎听得头皮发炸,急忙问道:“晋军要从哪来入城?”
“听说是洛水!”
肖万鼎暗叫不妙,他最怕就是晋军从水路过来,但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急声令道:“传令全军集结!”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给儿子报仇了,就看能不能堵住晋军入城。
聚兵战鼓敲响,士兵们纷纷集结,三千多本地士兵也没有人管了,都趁乱跑出大营。
不多时,军营内聚集了两万大军,肖万鼎翻身上马,大喊道:“出发!”
两万大军跟随肖万鼎奔出大营,不多时便抵达洛水北岸,沿着洛水北岸向东奔去........
虎贲卫大军距离入城河口还两里时,两艘破甲船率先入城了,前面是密集的木桩,对付几百石的货船或者客船都可以,但对于战船就失效了,何况还是装有铁撞头的破甲船,两艘船冲进了木桩群中,木桩纷纷折断或者被撞沉,没有起到任何阻挡作用。
两艘破甲船率先冲进了洛阳城内,紧接着,后面一艘接一艘地大船驶入,两岸的百姓纷纷涌到洛水河边,尽情地欢呼起来。
这时,郭宋的五千石坐船终于出现了,当这艘庞然大物出现在洛水上,洛水南岸近十万百姓一起欢呼起来,欢呼声震天动地。
“万岁!万岁!晋王殿下万岁!”人们振臂高呼,用歇斯底里的叫喊来发泄内心的激动、
北岸上的两万虎贲卫士兵惊慌失措,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数十名士兵丢下兵器便向旁边巷子里逃去,士兵逃亡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越来越多的士兵放下武器逃亡,一边跑一边脱去盔甲。
很快便形成无法阻挡的逃亡大潮,肖万鼎连声大喊,下令连杀数十人,但依旧挡不住逃亡大潮。
“父亲,快走吧!”
肖伏麟冲上前大喊:“军心崩溃了,再不走,有人就要抓我们去请赏了!”
肖万鼎见形势危急,他也顾不上士兵了,调转马头向自己府宅方向奔去,连亲兵们也逃散了,只有他的儿子肖伏麟在紧紧跟随。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秋后算帐(上)
两万多虎贲卫士兵丢盔弃甲,放弃兵器,在短短一炷香时间便逃亡殆尽,北城头上的虎贲卫士兵也跟随逃亡,朱泚耗费无数心血和财富打造的第一精锐之军虎贲卫,竟然是城破后第一批消失的军队,完全消亡了。
紧接着是皇宫内的侍卫军发生哗变,他们杀死了宦官刘致福,开启玄武门,向城外的姚锦大军投降,姚锦率军进入皇宫,和周飞汇合,晋军随即软禁了肖皇后以及小皇帝朱椿,同时也软禁了刘贵妃等其他嫔妃。
姚锦没有在皇宫内久留,他留下少许看守士兵,当即命令其他大军撤出皇宫,关闭宫门,等待晋王处理。
向飞大军驻扎在洛阳西面,消息稍微慢了一拍,他是在晋军船队入城时才得到消息。
他换上一身小兵的衣服企图逃走,却迎面遇到了副将董缅,董缅带着数十名将领快步走来,将向飞堵在大帐内。
“大将军这是要去哪里?”董缅似笑非笑问道。
向飞干笑一声道:“我.....我回府中办点事,军营就暂时交给你了。”
“卑职有件事想和大将军商量一下。”
“董将军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们决定向晋王殿下投降,但没有投名状,能否请大将军照顾一下我们,束手就擒,当我们的投名状!”
“什么!”
向飞脸色大变,后退两步,猛然拔出剑,侧面冲出几名武艺高强的士兵,将向飞扑倒在地。
向飞完全是靠裙带关系上位,武艺低微,迅速被士兵夺了剑,反绑起来。
“救我!”
向飞向亲兵大喊求救,但他的二十几名亲兵已经被前将军王广陵,左将军刘昆以及虎贲郎将张宏等人斩杀殆尽,无人能救他了。
“姓董的王八蛋,我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回报,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不得好死.......”
向飞拼命叫喊大骂,前将军王广陵狠狠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向飞顿时晕过去。
士兵们用破布将他嘴堵住,用一个黑布袋子套住他的头,将他抬进一辆早已准备好的囚车,有意思的是,这辆囚车正是当初张光晟用过的囚车,丢在军营的角落里,又被士兵找了出来。
刘丰的相国府就在洛水北岸,晋军船队入城他最先知道,守卫相国府的三千名千牛卫士兵在第一波逃亡潮时就跑得干干净净。
刘丰的幕僚们之前已经纷纷辞职,只有杨密一人还跟着他,有趣的是,相国府内都是晋军内卫情报署的人,蒋敏带着五百多名情报署手下全部进驻相国府,实际接管了各个府库。
这里面就刘丰一人茫然不知,刘丰已经恢复了他从前的屠夫装扮,身穿短衣,腰束一条宽革带,挂着几把杀猪尖刀,头上扎着白布巾,他拿着一根捆猪竹竿准备出门,正好遇到杨密带着蒋敏来找他。
二人见刘丰如此打扮,都忍不住哑然失笑,刘丰问道:“相国这是要去哪里?”
刘丰叹口气道:“回乔家巷,那里的肉铺是我的祖产,我准备重操旧业,杨先生赶紧带着妻儿回老家吧!多买几亩土地,当个小地主也不错,有机会我们会再见面!”
他又对蒋敏道:“感谢蒋先生昨晚鼎力相助,有机会我再报答先生吧!”
蒋敏微微笑道:“回肉铺之前,请相国随我去见一个人。”
刘丰摇摇头,“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相国,也不想再见什么人了。”
“但这个人你非见不可!”
“你.......”
刘丰有点不满蒋敏的语气,他正要怒喝,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相国,只得忍住气问道:“先生要我去见谁?”
“去见晋王殿下!”
“啊!”刘丰惊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
十万大军迅速接管了洛阳各个重要机构,各个皇亲国戚的府邸也被贴上封条,大街上到处是维持秩序的晋军士兵,数十个赈粥摊前都排满了长队,每个人可以领一碗浓粥和两个馒头。
郭宋的五千石坐船和五艘大船停泊在天津桥南岸,这六艘大船组成洛阳临时官衙。
大船一层的主舱内,郭宋正在听取周飞的汇报,先听取了关于李镇的汇报,郭宋眉头一皱,“李钊和李铁送到哪里去了,没有查到吗?”
周飞摇摇头,“卑职事后又调查过,只有李镇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但他已经死了,确实无从查起,不过卑职认为他们并不重要。”
“这话怎么说?”
“启禀殿下,李钊和李铁是彭王李仅在五十五岁和五十七岁时生下来的,但李仅在长子李镇出生后就失去了生育能力,此后再也没有子嗣,他数十年沉溺于酒色之中,怎么可能还能在晚年生下两儿子?
所以这两个儿子必然不是他所生,应该是侍卫和他的小妾私通所生,其次,在相国府的官方记录中,李钊、李铁已经和李镇同时被杀,将来他们再出现也是假冒之人,基于以上两个理由,卑职认为他们并不重要。”
“你的思路很慎密,说得不错!”
郭宋赞许地点点头,又笑道:“再说说守卫内库的经过。”
周飞便把他们进入内宫,死守内库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他心有余悸道:“多亏殿下有先见之明,在危机到来时,王献忠和肖万鼎都企图抢掠内库,如果卑职再晚半个时辰赶到,内库就失陷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次保护内库刘丰也出了力?”郭宋又问道。
周飞沉默片刻道:“卑职得实话实说,刘丰虽然平庸一点,但人不坏,我们制造了虎贲卫和千牛卫之间的矛盾,向飞已经怀疑我们了,他找刘丰要求把卑职交出来,被刘丰顶了回去。
当然,刘丰还以为卑职是王庆,但不管怎么说,卑职欠他一个人情,这次能守住内库,他确实立了功,若没有他的帮助,我们进不了内宫,而且他提供了大量武器,尤其是弓弩和火油,起到了重要作用,卑职也知道他是要犯,罪不容恕,但恳请殿下看在他立功的份上,饶他一死。”
郭宋笑着点点头,“难得你替人求情,该怎么处置刘丰,我心里有数,现在你需要做的事情是好好休息,然后随时听候我的命令。”
“卑职遵令!”
周飞行一礼退了下去,走出正舱,却迎面遇到蒋敏带着刘丰过来,刘丰一眼看见了周飞,顿时大惊失色,“王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周飞微微笑道:“我其实姓周,是晋军斥候营统领,多谢这些日子刘相国的款待。”
刘丰呆呆地望着周飞,心中说不出的苦涩,这个蒋敏是晋军在洛阳的情报头子,王庆又是晋军斥候统领,都在自己身边,自己就那么容易欺骗吗?
蒋敏进去禀报了,不多时,出来对刘丰道:“殿下让你进去!”
刘丰走进船舱,不敢抬头,跪下磕头道:“罪臣刘丰参见晋王殿下!”
郭宋见衣着装束很奇怪,从未见过,便问道:“你怎么穿这身衣服?”
“小人....小人原本想逃回家继续做屠夫!”
郭宋心中好笑,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淡淡道:“你既然自称罪臣,那你说说,你罪在何处?”
“小人跟随朱泚,助纣为虐,这是第一大罪,小人权欲熏心,架空朝廷,以至于朝廷虚设,政令不畅,这是第二大罪,小人制订各种苛捐杂税压榨百姓,导致民不聊生,洛阳衰败,这是第三大罪。”
郭宋点点头,“你确实不学无术,窃据高位,不过你的存在是对敌国有害,对我反而有好处,架空朝廷,其实也是一样,有害于朱泚,对我却有利,第三大罪根本责任不在你,你只是从罪,你真的罪是第一条,跟随朱泚,助纣为虐,而且你是相国,是朱贼最重要的帮凶之一,按理应该满门抄斩!”
刘丰浑身一颤,吓得面如土色,郭宋看了他一眼,又淡淡道:“不过替你求情的人很多,加上你最后关头确实有立功表现,还写了一份检举向飞和王献忠的书信。
另外本王也调查过你的所作所为,虽然不是什么善人,但也没有太大的恶行,所以本王决定特赦,将你贬为平民,准许你保留屠户财产,其他财物一律上缴!”
刘丰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砰砰磕头,“感谢殿下的大恩大德,小人铭记于心。”
郭宋又淡淡道:“将来朝廷或许会找你调查一些事情,该怎么回答,蒋敏会教你,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去吧!好好配合政权交接。”
刘丰再傻也明白,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晋王殿下才会放过自己,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出点什么力?
刘丰又磕了三个头,激动万分地走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秋后算帐(中)
吏部侍郎独孤明仁已经完成了河南府各地的接管,他带着一批官员跟随郭宋进了城,他将临时负责洛阳的交接、恢复,而已经做了五年万年县县令,以精明能干出名的魏安获得了提升,升为河南府尹兼洛阳令。
此时,独孤明仁和魏安接管了刘丰的相国府,刚刚升为洛阳县丞的杨密正在给他们介绍相国府的构成。
刘丰的相国府被称为事实上的小朝廷,朝廷的钱粮、文书和重要的决策机构都搬到了相国府,洛阳朝廷反而成了一个空架子。
“那边便是左藏库!”
杨密指远处占地约十亩,几座很大的仓库笑道:“和朝廷的左藏库同名,但朝廷的左藏库内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排排空荡荡的木架子,这边左臧库虽然东西也不多,但还有二十万贯老钱,八万两黄金,八十万斤铜锭,另外还有很多绸缎、布匹、瓷器、铜器、玉器等等贵重物品,这些布帛器皿我折算过,大约价值八十万贯钱。”
独孤明仁眉头一皱,“堂堂的朝廷左藏库,只剩下这么一点点家底?”
“使君不知,之前其实还有很大一批,但被抵押给宝记柜坊借钱了,朝廷的家底其实在内库,被朱泚私占了,还有不少被皇亲国戚攫走,另外,左臧库内还有些大货没有市价,所以没有折算。”
“杨县丞是说原本属于兴庆宫的那座沉香亭吧!”魏安微微笑道。
“正是!除此之外,还有堆积如山的其他名贵木材,光是紫檀大原木就有八百多根,还有用白玉雕出的九只天下大鼎,还有数百根完整的大象牙,这些贵重之物卑职没有办法折算价值。”
杨密说的这些贵重物资都是从前武则天留下来的,不太好处理,便一直作为朝廷资产存放在洛阳左藏库内。
这时,蒋敏带着刘丰回来了,刘丰已经换了一身寻常衣服,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洛阳平民,而且郭宋念他保护内库有功,封了他新安县伯的爵位,又给他留了一座十亩官宅,算是保全了他的一点颜面。
比起之前的惶恐不安,刘丰现在容光焕发,满脸喜色,蒋敏向独孤明仁行了一礼,给他说了晋王殿下对刘丰处置,独孤明仁点点头,对刘丰道:“晋王殿下宽仁厚道,希望刘公协助我们尽快恢复洛阳秩序,完满地做好交接。”
刘丰连忙施礼道:“小民一定会尽心竭力做好交接,以回报晋王殿下的恩德!”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先和我们一起看看仓库吧!”
众人又前往仓库,杨密将刘丰拉到一边,有些惭愧道:“有些事情我隐瞒了刘公,真的很抱歉!”
刘丰在路上已经听蒋敏说了杨密之事,最初的震惊已经过去了,而且杨密被封为洛阳县丞,自己家族将来还得靠他多多关照。
他拉着杨密的手诚恳说道:“老弟一直是我最信任之人,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也多亏老弟替我求情,蒙晋王殿下恩赐,我已得到宽恕,以后还请老弟多多关照。”
杨密不知该说什么,拍拍他的手,“我们走吧!”
众人看了仓库、文书库,又回大堂休息,这时,一名晋王侍卫骑马飞奔而来,对独孤明仁道:“独孤相国,殿下请你们几位立刻过去!”
独孤明仁点点头,“我们现在就过去!”
侍卫又对刘丰道:“晋王请刘公也一起过去。”
刘丰受宠若惊,连忙跟随众人又回到了晋王坐船。
主舱内,郭宋负手来回踱步,他着实有些恼火,萧万鼎父子竟然失踪了,府中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向,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郭宋当然知道他们就躲在洛阳城内,但要怎么才能找到他们,着实让郭宋有点头痛,洛阳现在还有三十万人口,想找到两个失踪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时,侍卫禀报,“殿下,独孤相国他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
独孤明仁等人走了主舱,躬身施礼,“参见殿下!”
郭宋缓缓道:“找你们来,是有几件麻烦的事情,一是肖万鼎父子失踪了,估计是躲在洛阳某处,怎么把他们找出来?二是那些皇亲国戚的府库中,都只剩下几百贯钱,还是新钱,他们的财富到哪里去了?”
说到这,郭宋看了一眼刘丰,“刘公能提供一点线索吗?”
刘丰心中一颤,苦着脸道:“他们的伎俩.....小民其实知道,他们事先买了一处民宅,把家中财富秘密搬运过去,或者掘地三尺,把它们掩埋起来,肖万鼎父子应该就躲在那里,事实上,小民也是这样做的,小民不敢隐瞒。”
郭宋微微笑道:“你如果能立功帮我们找到他们,你掩埋的财富,说不定本王可以还给你一半。”
刘丰顿时大喜,连忙道:“其实还是有办法,一个办法是,殿下可以从房契入手,他们都是最近两个月才买的民宅,或者直接占用空置的他人之宅,殿下可以派挨家挨户核查,一定会有收获。”
“还有一个办法呢?”郭宋又笑问道。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重奖举报,他们转移财富都需要人手,最不济也需要车夫,事后他们肯定也给了一点封口钱,但没人会嫌钱多,只要殿下给予重奖,五百贯或者上千贯,重赏之下必然会有勇夫!”
郭宋点点头,又问蒋敏和杨密,“你们二人的意见呢?”
蒋敏躬身道:“回禀殿下,两个办法都有效果,但第一个办法比较麻烦,耗时长,而且会有较大疏漏,他们一定改头换面,或者将财富深埋,不太容易找到,卑职支持第二个方案。”
杨密也接口道:“第二个方案更有实际操作,当初仇敬忠的财富就被他事先埋藏了起来,我们用了五百贯的悬赏,车夫便将他举报了,如果还是找不到,殿下索性直接拷问。”
郭宋点点头,“那就先试试第二个方案!”
郭宋随即对独孤明仁道:“我给你一份完整名单,然后你成立若干支小队,分头去各家各户实行悬赏方案,举报落实者,给予一千贯钱重赏!”
........
肖府便是从前上将军张光晟的大宅,位于尚善坊,是一座占地五十亩的巨宅,肖万鼎和长子肖伏麟已经逃掉了,府内只剩下肖万鼎父子的家眷,还有数百名丫鬟仆妇下人等等。
周飞主动请缨抓捕肖氏父子,他亲手杀了肖虎踞,他还要再亲手抓住肖万鼎父子。
在肖府宽阔的中庭上,五百多名丫鬟仆妇和下人济济一堂,周飞高声对众人道:“所有人听着,明天大家就要被遣散了,每个人只有五贯钱的遣散费,但是,你们现在还有一个发财的机会。
谁能提供线索,帮助我们抓到肖氏父子,或者找到他们藏匿的钱财,一旦落实,我们将给予最少不低于五百两银子的赏赐,如果五个人提供了同样的线索,那么五个人的赏赐都是五百两银子。
如果提供的情报既抓住肖氏父子,又找到他们藏匿的财富,那么赏赐就是一千两银子,我们将给予严格保密,想一想吧!一千两银子可以买五百亩土地,让你们和家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请大家放心,这是晋王的承诺,没有人敢言而无信!”
下人们一片哗然,众人都低声议论,这个赏赐太令人动心了。
周飞见时间已经成熟,便继续道:“下面大家一个一个进房间里说,知道者可以得到重赏,不知道也没有关系。”
下人们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开始一个一个进房间述说,这时,一名马夫走进了房间,他一进门便按耐不住内心的期待,急不可耐道:“我们知道他们父子藏在哪里?是我送他们去的。”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秋后算帐(下)
洛阳城最南面的乐和坊是中下层百姓聚居之地,坊内绝大部分百姓都跑光了,还剩下极少数房子有人居住。
在坊东面最偏僻处有一座占地一亩半的院子,是一座很普通的院落,有一人高的围墙,墙面斑驳,围墙边上还有两棵大柳树,和坊中其他人家一样,这家人的主人似乎也不在,大门紧闭。
在马夫的指引下,两百名斥候士兵将这座院落团团包围,马夫很紧张,他上午把老爷和大公子送到这里,老爷给了他二十两银子的封口钱,还要他晚上再送点粮食和水过来。
可晋军给他五百两银子啊!他拿着这笔银子回老家,他的妻儿父母都能过上好日子了,这是他翻身的唯一机会,他怎么能不抓住?
两百名斥候士兵包围了院子,周飞贴身站在门旁,给车夫使个眼色。
车夫上前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咚!咚!咚!’他随即高声道:“老爷是我,罗九郎,我来送吃食和水!”
半晌,屋子门开了,有人在院中低声问道:“除了你,还有谁?”
“没有别人了,就我一人!”
脚步声快步走近,院门吱嘎一声开了一条缝,有人低声道:“快进来!”
周飞一闪身挤进了院子,只听一声惨叫,有人大喊道:“父亲快逃!”
一个中年男子刚从后院墙翻出,埋伏在周围斥候士兵一拥而上,将他牢牢按住,迅速捆绑起来。
被按住之人正是大将军肖万鼎,他一个多月前就用极低的价格购置了这座院子,他和儿子不敢抛头露面,怕被士兵认出,便坐在马车里逃到这里来躲藏,原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车夫把他们出卖了。
肖万鼎被牢牢按在地上,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混了这两年,还真不如当一个郑州团练副使,他至少还能善终.......
他们父子二人被堵住嘴,套上黑袋子,押上一辆马车运走,周飞则带着一群士兵继续搜寻这座宅子,很快士兵就有发现了。
“将军,快来看这口井!”
周飞快步走到井边,只见水井已经被泥土填满了,难怪要车夫带食物和水,这里连喝的水都没有了。
“把它挖开!”周飞当即下令道。
士兵们一起动手,但只挖了浅浅一层,下面就是麻袋了,士兵把一只只异常沉重的麻袋拖出来,搬到一旁,其中一只麻袋破裂了,‘哗啦!’滚出一大堆金锭和银锭,一只大麻袋内至少有五千两的金银,没有严格区分,金锭和银锭混在一起。
一口水井里至少有一百多袋金银,紧接着士兵又在屋子里挖出十口大箱子,里面都是珠宝。
周飞捡出二十锭五十两重的银子,装在一只袋子里,走出去交给车夫笑道:“你的运气不错,两份赏赐都拿到了,这是一千两银子,你可以走了!”
车夫望着袋子里白花花的银子,他有点发晕,感觉自己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
刘丰出的这个主意确实太狠毒,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连两天,各家各户的下人踊跃举报拿赏,有趣的是,基本上都是被车夫所举报,从古至今,驾驶员都知道领导的秘密。
南市旁边福善坊的一座民房内,士兵们将一百多箱财物搬了出来,一名车夫眉开眼笑,他得到了一千两银子的赏赐,这是金昭义的父亲金富私藏的财富,被这名车夫举报了。
院子里,金富的夫人坐在地上哭得抢天呼地,他们家这两年积累的财富全没有了,她的儿子也因为强暴民女,作恶多端被抓捕,估计性命难保,金家人财两失,爱财如命的金夫人怎么能不痛苦万分。
金富站在一旁脸色惨白,他心中懊悔万分,他不该把这个办法告诉韩运昌,结果所有外戚都知道了,都采用了同样的办法。
出卖他们的车夫便是韩运昌的车夫,给韩运昌驾车十几年,一直是他的心腹,韩运昌曾坐车来过这里,被他的车夫记下了,这名车夫不仅出卖了韩运昌的藏宝之地,也出卖了金富。
与此同时,向飞府宅后园的麦田被挖开了,三座大石被搬走,露出一扇黑糊糊石门,士兵在向飞书房里找到了钥匙,打开石门和铁门,露出了一条通道,这里便是向飞的地库。
士兵们从地库中搬出了数十大箱金银和二十万贯老钱,这还是向飞财富的一小部分,大部分财富都偷偷送去了偃师县乡下,向飞的老宅,他妻子和两个儿子便藏身在那里。
这处藏身之地也被刘丰举报了,此时一队五百人的骑兵正赶往偃师,抓捕向飞的两个儿子,并追缴向飞藏匿在家乡的财富........
..........
入夜,郭宋宣布了戒严令,洛阳大街上顿时变得冷冷清清,只有一队队士兵在大街上巡逻。
这时,几名鬼鬼祟祟的男子背着布包,从玉鸡坊翻墙出来,他们刚跳下地,便听见一声厉喝,“是什么人!”
他们被巡哨士兵发现了,几名男子吓得撒腿就跑,数十名士兵在追赶,“站住,再不站住就放箭了!”
他们依旧拼命逃跑,‘嗖!嗖!’几支弩箭呼啸射来,一支弩箭射中其中一人的大腿,男子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另外三人吓得不敢跑了,跪在地上举了起手。
数十名士兵奔上前将他们包围,用长矛顶住他们后背,“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违反宵禁之令,当斩!”
几名男子吓得大喊,“我们都是洛阳的游侠儿,我们知罪,饶我们一命!”
游侠儿就是洛阳街头的无赖,一名士兵用长矛挑开他们携带的包裹,竟然都是一锭锭黄金白银,加起来有三四十锭之多。
“原来你们是蟊贼!”
士兵们上前将他们捆绑起来,这时,今晚的当值主将裴信正好带着一队士兵在附近巡哨,刚才的惨叫声和喝喊声惊动他,他立刻带着士兵赶了过来。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裴信上前喝问道。
旅帅上前单膝跪下行一礼道:“启禀将军,我们抓到几个蟊贼,他们偷了不少金银。”
一名士兵捡起几锭白银呈给裴信,“这就是他们携带的银子!”
裴信接过一锭白银看了看,上面隐隐有字,他一招手,士兵连忙举着火把上前,凑近火光,只见白银上刻着:大历十年岭南铸钱司监造。
这是官方铸造的银子,一般是藏于宫中,不会流传在民间,显然不是这几人的金银。
裴信喝令道:“果然是蟊贼,若不老实交代,将你们统统斩首!”
“将军,我们不是蟊贼,这是赌债,我们是去收赌债!”
“放屁,这分明是官银!”
“将军,那人的金银都是这个样子,他说这些是姐夫藏在他家的东西。”
裴信心中一动,问道:“他姐夫是什么人?”
“他吹嘘是....是王德妃的父亲!”
“带我们去他家!”
裴信和士兵们押着几名男子向玉鸡坊而去。
不多时,他们进了坊门,来到一座距离坊门不远的小宅前,几名无赖一指,“就是这里!”
“你们上去叫门!”
为首的无赖只得上前敲门,半晌,有人问道:“谁啊?”
“是我,莫千刀!”
“你这杀千刀的混蛋,我不是把债都结清了,你怎么又来了?”里面人咬牙切齿怒骂,听声音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好事情,你开门就是了!”
院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獐头鼠脑地年轻人探头出来低声道:“你们赶紧走,我父亲马上要醒来了,什么事情明天再.......”
他忽然看见外面大群士兵,一下子呆住了。
士兵们一把推开院门,将男子按倒在地,男子惊恐问道:“莫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赖头子苦笑一声道:“他们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交代?要不你会死得很惨!”
几名士兵把男子拎道角落去盘问,男子吓坏了,士兵问一句,他说一句,一句也不敢隐瞒。
不多时,士兵把他带回来向裴信禀报,“启禀将军,此人叫做张谷,他有个姐姐,是王德妃父亲的小妾,几天前王德妃父亲和几个儿子把大量箱子藏匿在他家中,这个张谷嗜赌如命,他偷了一只小箱子,用里面的银子去赌博,结果银子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今晚几个债主过来逼债,他又偷了一点金银还债。”
这时,有人怒喝道:“你们抓我儿子做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老者站在屋檐下,满脸怒气,裴信冷冷笑了一声,这个老者还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
这个老者叫张大化,是王永泰小妾的父亲,王永泰是朱泚德妃之父,他的财富不像别的外戚都是金银铜钱之类,他的东西都是非常值钱的高货,数量不多,但件件都是精品,一共十二箱,顺便还带来三箱金银。
这十五只箱子都是王永泰父子三人亲自动手搬运,用一辆租来的牛车,由小妾父亲张大化负责赶车,没有任何外人知道。
但人算不如天算,王永泰小妾有个兄弟,就是张谷,也是个嗜赌如命的无赖,王永泰把这么多宝贝放在他家,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他偷了一箱金银,最终给自己惹来了祸事。
裴信哼了一声,一挥手,“进去搜!”
大群士兵冲向后院,张大化急得喊道:“这是民宅,你们不能乱闯!”
他见士兵们都向一间空关的屋子冲去,顿时脸色大变,回头向儿子望去,张谷胆怯地低下头。
张大化顿时明白了,王永泰藏在这里的财富被自己儿子出卖了,他腿一软,颓然坐倒在地上。
士兵一脚踢开门,举着火把冲了进去,片刻大喊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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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两个选择
天还没有亮,郭宋负手在船舱里来回踱步,在他桌上是厚厚一叠清单,这是一天一夜之内查抄到的皇亲国戚的财富,一共四十三户,全部被查到,甚至连王永泰这种隐藏慎密的财富也被裴信在巡哨时意外查到了,可见是天意。
不得不说刘丰的计策很毒,如果不是从内部入手,他们怎么也查不到外县居然还有隐藏。
当然,刘丰这个策略也谈不上新颖,到最后他们肯定也会从内部查找,把这些外戚吊起来一个个拷打,不信他们不招,只是郭宋不太想这样做,这种事情传出去,只会被人耻笑,让他们下人来检举揭发,确实是个妙招。
不过郭宋现在对财富的发掘有点麻木了,他现在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金银珠宝,而是被朱泚偷窃走的传国玉玺,也就是秦朝宰相李斯用和氏璧雕成的传国玉玺。
之前,郭宋一直以为传国玉玺被李适带去成都了,但后来才知道,李适带走的并不是传国玉玺,而是天子宝玺,是李适发号施令的天子之印,而传国玉玺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玉玺,不具备实用性。
但找遍朱泚的御书房和寝宫都没有发现传国玉玺,郭宋几乎可以肯定,传国玉玺是落在了王献忠手中,王献忠是负责保管各种宝玺,但王献忠已经死了,在他书房内发现了各种玺印,唯独就没有传国玉玺。
这让郭宋着实有点恼火,这个该死的宦官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居然敢把传国玉玺藏起来,他就不怕株连九族吗?
这时,船舱外有士兵禀报,“殿下,周将军有消息传来,皇宫发现一个密室,请殿下进宫!”
郭宋精神一振,周飞不愧是斥候头子,他能发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立刻令道:“给我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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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郭宋在数百亲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内宫朱雀殿,这里是大内总管的朝房,王献忠就在这里处理内务。
周飞迎了上来,躬身道:“卑职在王献忠的书房内发现一间密室,里面有不少东西,但卑职不敢碰,请殿下过目!”
郭宋点点头,“前面带路!”
他们来到王献忠的书房,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出去了,显得空空荡荡,地上依稀还有点血迹,郭宋一眼看见最角落的墙边,摆放着一只书架,整个房间就只有这个家具,很突兀地摆放在那里。
郭宋走到书架前,木料很好,是用名贵的香檀木制作,也就是后来的海黄,郭宋稍稍搬了一下,书架纹丝不动,看来后面是有机关的。
这时,郭宋发现书架竖着一块薄薄的长条形铁片,便笑问道:“这里原来摆有东西吧!”
周飞连忙道:“是一只掏空的青铜麒麟,就在放在铁片上,这就是机关,如果不是把东西全部搬走,就不会发现这个机关。”
郭宋轻轻一扳,只听见‘咔!’的一声,周飞随即就把书架推开了,但后面是白墙,还是什么都没有。
一般人或许看不到,但郭宋的目力何其厉害,他一眼便看到了墙上的色差,往色差处轻轻一推,一扇门便被推开了,一间密室出现在郭宋面前。
密室内点着灯,面积也不大,大概十个平方左右,靠墙摆放着一圈桌子,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盒子,但士兵都没有动过。
郭宋打开第一个盒子,里面竟然是一个凤冠,他拿起细看,凤冠主体是用黄金打造,边缘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打造得精美绝伦,每一片羽毛都栩栩如生,上面镶嵌着各种极为名贵的宝石,正中间是一颗红枣大小的极品祖母绿。
这只凤冠郭宋知道,这是李适妻子王皇后的皇后之冠,最早是唐玄宗结发之妻王皇后的凤冠,被朱泚从皇宫里得到,最后落到王献忠手中。
郭宋又把所有盒子之物一一取出,都是唐朝历代皇后的首饰,件件价值连城,应该是放在一个箱子里,被王献忠整个箱子偷出来,看样子是王献忠最喜爱之物,所以才放在密室内。
角落里还有一个竹筐,都是干饼和水葫芦,甚至还有两个马桶,王献忠考虑得很周全,看来他原本准备在这里面躲一阵子。
但郭宋找遍了密室,还是没有发现传国玉玺,着实令他深感失望,
他指着桌上的各种首饰对亲兵道:“把它们打包装箱,送到我船上去了。”
几名亲兵点点头,立刻动手收拾。
郭宋走出密室,对周飞道:“那两个杀死王献忠后失踪的小宦官,一定卷走了什么东西,他们应该就躲在洛阳城内,务必要找到他们!”
“卑职明白,卑职已经全力部署,一定会将他们抓住。”
沉思片刻,郭宋又道:“去通知独孤明仁,让他找一艘大船,把朱泚的重要嫔妃都送到长安去,包括皇后肖氏和她的儿子,也一并送去。”
“遵令!”
周飞匆匆出去了,郭宋来到后宫,不多时,有士兵将皇后肖氏带了上来,肖氏心中惶恐之极,浑身颤抖着跪下道:“罪妾肖氏....拜见晋王殿下!”
郭宋看出她心中的害怕,便淡淡道:“你不用太担心,朱泚和我没有私怨,他的儿子对我也没有什么威胁,我不会杀他的儿子,但我想知道,那孩子是朱泚的孩子吗?你说实话!”
肖氏低下头,沉默良久,她轻轻点了点头。
郭宋又问道:“朱泚偷走的玉玺不见了,如果在你那里,请你把它交出来,它只会给你带来灾祸。”
肖氏小声道:“罪妾只有一颗金印,已经交上去了,身边只有一些珠宝首饰,再没有什么印玺,一般印玺都在王献忠手中。”
郭宋注视她片刻,又道:“明天一早,你们将坐船去长安,以后会生活在大明宫,官府自然会给你们奉养。”
肖氏鼓足勇气道:“恳请晋王殿下恩准我带孩子回家乡,我愿为普通民妇,把孩子抚养长大。”
郭宋摇了摇头,“我虽然和朱泚没有私人恩怨,但朱泚的仇家很多,他们绝不会放过朱泚的儿子,送你们去长安大明宫,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母子,你如果不怕孩子被人撕成碎片,留在洛阳也无妨!”
肖氏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连忙道:“罪妾愿听从殿下安排!”
郭宋让宦官送她回去收拾,这时,一名老宦官远远领着一个妖艳无比的女子走来,肖皇后停住脚步,对郭宋道:“此女是祸国之妖,殿下切不可受其魅惑!”
郭宋笑着点点头,“多谢你的提醒,去吧!”
肖皇后快步走了,不多时,宦官领着妖艳女子走上大殿,宦官禀报道:“启禀殿下,这是刘贵妃!”
郭宋久闻这位刘贵妃妖娆无比,他倒也想见一见,对这种男女之事,郭宋自有他的底线,但他也不是清教徒,如果符合自己的胃口,尝一尝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至于肖皇后的担心,确实是多虑了。
刘贵妃显然是精心化妆过,她相信自己的魅力,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会把这位名震天下的晋王虏为自己的裙子之臣。
刘贵妃装作没站稳,踉跄上前两人,浑身柔弱无力地在郭宋面前拜倒,双手按在郭宋的大腿上,她仰起头,一双火辣辣的美眸望着郭宋,千娇百媚道:“奴家拜见殿下!”
她声音极为娇媚,目光中充满了暗示和挑逗,郭宋挑起她下颌,注视她红唇半晌,淡淡笑道:“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想去长安大明宫,还是回家?”
“去大明宫伺候殿下,是奴家的荣幸!”
郭宋摇摇头,“我不住大明宫,你的余生也不会再见到我。”
刘贵妃脸色一变,她忽然明白了,晋王是在给自己一个自由的机会,她立刻收回手,目光中的娇媚之态荡然消失,毫不犹豫道:“奴家愿意回家!”
郭宋微微笑道:“想自由得须付出代价,今晚你好好伺候我,明天我给你自由!”
............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玉玺初现
刘美娘竭心尽力伺候了郭宋一夜,次日一早,郭宋派人把她送回了刘府,虽然她也很想成为晋王嫔妃,但郭宋却不为所动,刘美娘无奈,只得满腹哀怨地走了。
郭宋站在船舷边,望着马车走远,尽管这个女人的滋味很不错,但她的功利性太强,目的也太明显,她压根就没有什么感情,就是想用自己的美色换取地位和权势,这种心机太重的女人只会让自己家庭不宁,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应采和。
算一算时间,应采和今天或者明天就能到了,想到应采和那俨如母豹子一般的身体,郭宋心中顿时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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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靠洛水南岸有一座不大的街坊,叫做安从坊,坊中基本上住的都是小商人,三教九流都有,人员比较复杂,和其他坊一样,安从坊一半的住户都逃走了。
安从坊很多房子都空关着,在靠北坊墙有一座占地半亩的小院子,只有五六间屋子,这里便是小宦官江春儿的房子。
他和另一个小宦官王羽杀死了王献忠,从皇宫逃出来,两人便藏身在这座屋子里。
江春儿躺在床榻上,百无聊赖玩弄一枚玉玺,这便是从王献忠脖子上抢下来的锦缎小包中的物品,他原以为是什么宝贝,没想到是一个破玉玺,一角还被摔坏了,镶着金,上面的字他不认识,这个破玉玺肯定不值钱。
除了玉玺外,他们还偷了不少好东西,一套玉雕的文房四宝,一支黄金笔,一只白玉狮子镇纸,还有一个雕成老虎形状的黄金器物,但他们没有找到钱和银子。
院子里传来开门声,另一个小宦官王羽端着一盆大麦粥和两个粗面馒头跑了回去。
“小春,开饭了!”
这自然是外面赈济的食物,江春儿看见粥和馒头,眼中顿时露出失望之色,他们吃了好几天了,顿顿都是一样。
在宫中他们虽然不是锦衣玉食,但也是吃香喝辣,哪里吃过这种粗糙的食物。
江春儿无精打采坐下,王羽给他倒了一半粥,又递给他一个粗面馒头,“快吃吧!”
江春儿咬了口馒头,简直难以下咽,他又喝了粥,一下子喷了出来,一阵剧烈咳嗽。
王羽着实有点不满道:“有得吃就不错了,干嘛这样挑嘴?”
江春儿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挑嘴,这粥是不是臭了?”
“哪里臭了?天天都是一样的东西,你到底吃还是不吃?”
“羽哥,我真的吃不下这个,要不咱们偷偷回宫一趟吧!把钱拿出来。”
他们积攒的钱都在宿舍里,他们逃跑时来不及回宿舍,现在更不敢回去了。
王羽哼了一声,“你以为宿舍里还有钱?他们抓我们时,早就翻箱倒柜把宿舍抄空了,回去有什么用?”
江春儿一时无话可说,王羽说得对,回去确实什么都找不到了。
“要不然.....咱们卖点东西吧!”江春儿吞吞吐吐道。
王羽没有吭声,卖东西这个想法他也有,这一堆玉石黄金,对他们而言一点意义没有,还不如一堆钱管用。
江春儿见王羽没有反对,顿时有精神了,连忙补充道:“我考虑过了,咱们离开洛阳也要钱,这些东西只有洛阳这种大地方才能卖出价格,去小县城莫说卖上好价钱,根本没有人买。”
“那你想过去哪里卖吗?”王羽终于问道。
“我考虑过,可以去宝记柜坊,我曾经在哪里卖过东西,价格还不错!”
一些大的柜坊有典质这个业务,就是当卖东西,就是后世当铺的前身,但业务比较简单,就是一口价卖掉,大概能卖到货值的五成左右,柜坊再提高两成,卖给有需要的人。
王羽想了很久道:“宝记柜坊在洛阳有两家,咱们下午分头去卖!”
.........
宝记柜坊在洛阳南市和北市旁各有一家,江春儿拎着一只小包裹来到北市旁的宝记柜坊前,他来这里卖过几次财物,比较驾轻就熟,他的包裹里是几件玉器,这都是他偷的东西,王羽偷的东西是黄金猛虎和黄金笔。
江春儿踌躇良久才走进了柜坊,正好有两个年轻男子也在卖东西,江春儿排在他们后面。
他一眼便猜到了两个年轻男子是什么人了,他们卖的是女人的首饰,不用说,这两人是虎贲卫或者千牛卫的士兵,他们是从大户人家抢的东西。
“一共折合六十贯老钱!”里面的掌柜报出一个价。
两个男子顿时叫了起来,“不可能才这么点吧!那根金钗就快二两了。”
“就是这个价,不卖就算了!”管事不耐烦地把他们的首饰推了出来。
两个男子对望一眼,只得无奈点点头,“好吧!但我们要银子。”
“可以!六十贯老钱,按照长安的市价折合银子五十两,如何?”
这个价格还行,两个年轻男子答应了,管事拿出一张纸,让他们按下手印,便给了五锭十两的银子。
两个男子拿走银子便匆匆走了。
掌柜拾起首饰看了看,脸上露出笑意,这两天来卖首饰财物的士兵太多了,都是从前朱泚的士兵,柜坊基本上都是半价收购,大赚一笔,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士兵抢来的,纯属无本买卖,士兵们也不在乎价格低,只要给钱就行。
“拜托!”柜坊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管事这才注意到木栅外面还有一个少年客人,个头不高,看年纪也就十三四岁,长得很白净。
管事见多识广,一眼便判断出,这是一个宫里的小宦官,手中拿一个包裹,估计又是从宫里偷来的东西。
“来卖东西?”管事笑眯眯问道。
“是的,你帮我看看这几个能卖多少钱?”
江春儿把包裹递进去,管事接过包裹,放在桌上打开,呵呵一笑,“是玉器!”
“是的!”
管事仔细看了一遍,是一套书案用具,笔洗、笔架、笔筒、笔尺,还有一个镇纸用的玉狮子,都是上好的于阗白玉雕成。
管事暗吃一惊,玉狮子上有‘皇帝御用’落款,这套东西应该是御书房的东西,竟然被这个小宦官偷出来了。
他忽然想起了掌柜的叮嘱,要留意来卖东西的小宦官,必须立刻报告。
他呵呵一笑,“玉质很不错,但我对玉器不了解,我去询问一下价钱,稍等片刻。”
他拿着包裹进去了,不多时,他又拿着东西回来了,掌柜已经派人去通知巡逻军队,让他先稳住这个小宦官。
管事又笑眯眯问道:“玉质很好,可以卖个好价钱,还有什么东西要卖吗?”
江春儿听说可以卖个好价钱,心中欢喜,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玉玺,递给管事,“这里还一个玉印,但摔坏一个角,不知能值多少钱?”
“让我看看!”
管事接过玉玺,待他看清上面的八个篆字,顿时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我去——”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
郭宋听说找到了传国玉玺,顿时一阵风似的赶到了宝记柜坊,在掌柜房中,他看到两个被捆成一团的小宦官,王羽也不识字,卖代宗皇帝的天子御笔和天下兵马调兵虎符,也被抓了。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不认识这些东西,一套书案玉器也是当年代宗皇帝御案上的文具,被王献忠从内库珍宝库中偷出来,平时他当然不会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因为朱泚病倒,没人管王献忠了,他才敢把先帝御书房用的东西放在自己桌案上显摆,不料被两个小宦官偷出来了。
至于传国玉玺,一直被王献忠贴身而放,他被杀死后,被小宦官江春儿顺手扯掉带走。
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个木箱,郭宋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檀木盒,慢慢打开,用和氏璧雕成的传国玉玺终于出现在他眼前。
郭宋轻轻抚摸这枚温润无比的传国玉玺,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激动,玉玺落入他的手中,显然是天意啊!
“殿下,他们二人怎么处置?”周飞指着两名小宦官问道。
“赏他们一人五十两银子,把他们放了!”
没有他们二人,这枚传国玉玺还不知会被王献忠藏到哪里去?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班师回京
肖皇后母子被船只送回长安,其他嫔妃和宦官宫女都被释放回家,郭宋随即下令,在洛阳南市公开处斩肖万鼎父子、向飞父子、左相姚令言以及十几名作恶多端的皇亲国戚,朱泚的尸体被焚烧成灰,洒入洛水,他的人头则挂在城门上示众。
所有朱泚封赐的官职和爵位都统统罢免,一众皇亲国戚都被剥夺财产,贬为庶民,唯一结局不错的是右相刘丰。
‘刘丰立下功绩,可抵免其罪,罢免他一切官职及郡王爵位,改封其为新安县伯,并准其留下一半家产......’
这是不错的结局,但他立下什么功绩,晋王令中却没有提及,令人浮想联翩。
郭宋在处置了朱泚遗臣后,随即又颁布的大赦令,目前尚未被治罪的大臣、将士、谋士、地方官吏皆一概赦免,不再追究其罪,并要求尽快各自返乡。
虽然不追究其罪,但他们非法获得的官宅、庄园、店铺一律没收,简而言之,一切又都回到了朱泚占领洛阳之前。
郭宋随即又颁布了免税令,河南府各地一律免税五年,取消朱泚制定的一切苛捐杂税。
但最深得人心的是,郭宋在洛阳以及河南府各县建立了数十家三粗店,并以一比二的价格用老钱兑换新钱,每户限兑换十贯,并募集十余万百姓在洛阳城外兴修水利,疏浚河道,修葺城池,用以工代赈的方式给他们挣钱机会。
同时又从河北运来大量的细麻,分配给城内的妇女们,让她们纺线织布,让她们缝制衣服鞋袜,官府一并收购,这样一来,就算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也能做些鞋袜,挣一点钱在三粗店买粮买盐,补贴家用。
郭宋考虑朱泚连年发动战争,阵亡的青壮男子太多,他又命令洛阳和河南府各县执行长安的济慈措施,给孤寡老人和孤儿每月三张三粗劵,虽然是粗茶淡饭,粗衣布鞋,但至少也能维持他们基本生存需要。
郭宋在短短数日内颁布了二十几多条晋王令,满城沸腾,数万名在潼关准备转道去长安的洛阳百姓得到消息后,都不再前往长安,纷纷折道转回洛阳,如果家里安宁,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清晨,郭宋像往常一样醒来,睡在他怀里的应采和也醒了,应采和是两天前赶来,薛涛默许了她的存在,甚至同意她搬进晋王宫,但应采和自己却不愿意,她是玉真宫之主,自由自在,她才不愿意去皇宫里被种种规矩约束,她宁可做郭宋的外室。
当然,这还和她练的剑器内功有关,剑器内功最大的好处就是有驻颜奇效,就像公孙大娘当年八十余岁了,依然轻功卓绝,除了满头银发外,她肌肤看起来就像四十余岁的妇人,没有一丝皱纹。
应采和也是一样,她已经三十余岁,但各方面都依旧如二十五六岁的少妇,甚至比薛涛还显得年轻,身体没有一丝赘肉。
不过她们的剑器内功必须终身修炼,一旦停下来,身体就会迅速衰老,公孙大娘只停止修炼一个月便去世了。
郭宋抚摸着应采和的后背,感受她肌肤的惊人弹性,他微微笑道:“我下一次可能要去辽东,你跟我一起去吧!”
应采和柔顺地点点头,她又问道:“主人很快就要登基么?”
“可能会在辽东事情结束后吧!怎么,你关心那个小皇帝?”
应采和顿时有点担心起来,“我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他也把我当做母亲,主人可是答应我不杀他的。”
“他既然是那样的孩童,我杀他有什么意义?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不会变掛!”
停一下,郭宋又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他快七岁了吧!他好点了吗?”
应采和苦笑一声,“主人知道的,他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和当年没有什么区别?”
“然后呢?还在玩木头?”
应采和摇了摇头,“他已经不玩木头,他喜欢绘画,每天画得如醉如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在画什么,好像是日月星辰之类,他唯一画的一张人像,就是我,王皇后一直耿耿于怀,其实她基本上不管孩子了,每天诵经,从早到晚上,比我还虔诚,至少我还能躺在主人怀中,享受鱼水之欢。”
说到鱼水之欢,她如雪藕般的双臂搂住郭宋的脖子,媚眼如丝,轻轻扭动身子,充满了暗示。
“你还真是善解我意......”
郭宋又笑着翻身将她压倒。
三天后,郭宋视察了河南府各县,他任命李冰的部将虎贲郎将曹诗为洛阳镇将,率军一万驻扎洛阳,又下令将洛阳皇宫改名为东都宫,关闭宫门。
洛阳步入正轨,开始一点点恢复,姚锦大军返回幽州,李冰大军也返回江淮和中原,张云军队派去了登州,只有裴信的大军跟随郭宋班师回朝。
数千名纤夫拉拽着纤绳,洛水上的数百艘大船开始缓缓启动,它们满载着内库财富和查抄的财富一并返回长安,
郭宋站在五千石的大船上,向两岸数十万送行的百姓挥手告别,洛阳满城空巷,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出来送别晋王回京。
这时,郭宋的大船启动,数十万百姓跪下,放声大哭,不知是谁先带头,高声大喊:“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渐渐的,呼喊声连成了一片,“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一声声呐喊如惊雷滚动,响彻了云霄,这是数十万百姓乃至天下百姓发自内心的呼喊,他们渴盼晋王早日登基,真正成为泽被天下苍生的皇帝陛下。
郭宋的眼角也湿润了,他不断地挥手,告别这些质朴的百姓,他原本可以早一点收复洛阳,让这些百姓少受朱泚的荼毒,这一刻,郭宋心中也充满了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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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八月悄然而过,秋日来临,辽东的九月已经有了几分凉意。
营州是朝廷在辽东唯一设立的直属州,在营州西面是奚人的饶乐都督府,北面是契丹人的松漠都督府,而东面则是朝廷的安东都护府,再北面是靺鞨人的粟末部、黑水部以及室韦人的部落以及渤海国,而东南方向则是新罗国。
这里是东胡人的天下,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而汉人的根基就是营州,在这片不大的土地上生活着十几万汉人百姓,基本上以农耕为主。
但自从数年前朱滔的势力败退辽东后,这一切都变了样,营州实行战时军管,男子都被征兵,妇人和老人负责耕种,朱滔大军在契丹人的支持下,连年发动对新罗的战争,短短两年时间内,朱滔军队便占领了安东都护府全境,新罗势力被迫收缩到大同江以南,大量新罗百姓沦为奴隶,为朱滔的军队种植粮食。
从今年夏天开始,朱滔大军再度大举进攻新罗,一连攻下数十座城池,新罗军队节节败退,新罗王朝陷入最危险的境地,而大唐的援助却迟迟未到。
柳城县是营州州治所在地,是一座大县,城内生活着数万百姓,商业比较发达,大量东胡商人带着各种特产来柳城交易。
柳城的商人中,最多是药商,人参、鹿茸、麝香、虎骨、熊胆,各种名贵的药材都在这里交易,药商们把药材运到幽州,继而发往长安。
在柳城靠近北城门附近,有一家不大不小的药铺,叫做神农本草堂,开了很多年,不过最近两年换了东主。
事实上,这家神农本草堂正是晋军内卫设立在辽东的情报点,收集辽东各种情报,他们是坐地药商,专门收购各族药商送来的药材,然后从他们口中了解到辽东各部族的情况。
另外,神农本草堂还有三名坐堂医师,每天拎着药箱给各家看病,病人几乎都是军属,从他们口中了解到朱滔士兵的动向,从而判断出新罗的局势变化。
东主叫做王积善,四十余岁,长得矮矮胖胖,一团和气,他原本是幽州情报站的头目,前年带着八名手下来到营州创建了这座情报站。
经过近三年的努力,情报站已进入了正轨,可以和幽州之间进行信鹰往来。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营州消息
王积善正坐在房中写一份情报,三天前渤海**队和契丹军队在营州北部发生了一次小规模接触战,王积善推断是新罗承受不住朱滔军队的压力,希望渤海国能围魏救赵,进攻营州,逼迫朱滔撤军。
但契丹在后面支持朱滔,所以渤海国的小规模出兵试探,便遭到了契丹骑兵的拦截。
但这两天,柳城内也不安静,有好多传闻流出,有传闻说,朱滔的次子朱遂从中原逃回来了,还有传闻说,朱滔决定废除长子朱灵,改立次子朱遂为嗣,但这些毕竟都是传闻,不过短时间内忽然出现这么多流言,王积善就怀疑是新罗人在散布,目的是让攻打新罗的朱邺撤军。
朱滔有三个儿子,长子朱灵原本坐镇幽州,幽州被攻占后,他跟随父亲退到营州。
次子朱遂过继给大哥朱泚,被仇敬忠挟持去了宋州,仇敬忠军队已被晋军歼灭,但朱遂却下落不明。
三子朱邺,原本叫朱范,但朱邺嫌这个名字不够霸气,便自作主张改名为朱邺,朱滔拿他没办法,也只得由他。
朱邺一直长驻辽东,和契丹人关系极深,他娶了契丹迭剌部领袖耶律匀德实的女儿为妻,契丹人极力支持朱邺。
朱邺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他打仗很厉害,统率十万大军将新罗军队打屁滚尿流,而且他十分残暴,从不留降卒,每次作战,被俘虏的新罗士兵都全部处死,每过一地即屠城抢掠,以此鼓舞士气,新罗人将他恨之入骨,但同时也畏他如虎。
王积善正在写信,这时,外面有人高声问道:“店里有没有人?”
店铺伙计都被王积善派出去打听消息了,店铺内只有王积善一人,另外隔壁医馆有个坐堂医师也是他的人。
“这就来了!”
王积善答应一声,连忙把写到一半的鹰信收起来,快步走了出来。
外面站着一个汉人药商,牵着几匹健骡,骡背上驮着各种药材和其他皮货。
王积善认识,是药商吴薄,他们这种药商其实是行商,深入各个部落收购药材皮货,同时出售各种日常用品,最受各部落欢迎的便是盐糖茶和布匹,虽然他们卖的都是粗货,但对各个部落却是珍品。
而王积善是坐商,负责收购行商的货物,然后送到幽州商行,再由幽州商行转卖到长安、洛阳、太原等大城。
“老吴这么早就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入冬后才回来呢!”
“今年有点不太平,赶紧回来,先帮忙卸货,咦!你的伙计呢?”
“伙计都出去了,我去找两个人。”
王积善从隔壁医馆找来两名医师,一起帮忙卸货,这时两名伙计正好也从外面回来,众人一起动手,将十几头骡子上的货物卸下。
“老吴,这是什么东西?”王积善指着一个捆扎得十分结实的大包裹问道。
吴薄呵呵一笑,“这可是好东西,价格不到的话,我不会卖的。”
王积善从包裹缝隙里伸手进去捻了一把,顿时惊呼道:“熊皮!”
吴薄得意道:“是一头老熊皮,在室韦一个偏远部落用十斤茶饼换来的,五十年前的老货,这玩意拿到长安能卖大价钱。”
王积善想起了统领叮嘱过自己之事,让他注意收购一张上好熊皮,王妃一直在寻找,据说王妃父亲身体不太好。
王积善心中一热,这块熊皮必须拿下。
众人把货物搬进店铺,堆放在墙边,一名伙计帮忙去喂骡子。
王积善给吴薄倒了一杯热茶,问道:“听说渤海国和契丹人开战,你遇到了吗?”
“怎么没有遇到,差点撞上渤海国的败兵,幸亏我反应快,赶紧躲进树林,要不然小命和货物都没了。”
“渤海国败了?”王积善问道。
“你以为呢?靺鞨人打仗不行,没有契丹人凶悍,而且渤海国派的军队也不多,我看也就几百人,契丹追兵有上千人,谈不上大规模交战,可能是快要入冬缘故。”
王积善赞同最后一句话,辽东入冬比长安早,一般十月底十一月初就开始下雪,现在已经是十月初了,这个时候都不会再爆发大规模战争。
“老吴,你那张熊皮打算怎么卖?”王积善瞥了一眼大包裹问道。
“你真的想要?”
王积善点点头,“我有个亲戚,家里比较有钱,他父亲身体不好,冬天很难熬,一直想买张老熊皮,这不正好遇到了吗?”
吴薄低头沉吟片刻道:“你也知道一般熊皮好找,但老熊皮很稀罕,尤其鞣制了几十年,更是可遇不可求,看在我们一直合作的份上,我可以卖给你,但价格不能少,一口价,五百两银子。”
这个价格贵吗?一点不贵,如果拿到长安去售卖,就算五千两银子也未必买得到。
但在辽东,这个价格就已经是天价了,所以真正赚大钱的,永远都是二道贩子,利用信息不对称来牟取暴利。
王积善叹了口气道:“这个价格虽然贵了一点,但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这张熊皮我拿下了。”
“你不先看看货?”
“不用看了,我心里有数。”
王积善让伙计把沉重的一大包熊皮搬进里屋,取出五十两黄金递给他,“这是五十两黄金,你自己收好了。”
吴薄掂了掂沉甸甸的五十两黄金,小心翼翼将它们放进一只皮囊中,他喝口茶又笑道:“赶紧把别的药材算算价,我已经急不可耐要去窝窑子了。”
窝窑子是他们这边土话,意思就是在妓院里呆一个冬天,基本上每个药商在妓院里都有自己的相好,他们春夏秋在各地收货,冬天则呆在相好那里,几年回一趟家,拿回去一大笔钱给妻儿父母。
但最后他们能回家养老的都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命丧辽东,所以他们把生死看得很淡,有钱就花,出手十分阔绰,绝不亏待自己。
吴薄算了帐走了,王积善找来两名伙计道:“你们今天就拿着熊皮出发去幽州,让他们立刻把熊皮转送去长安,必须在入冬送到统领手中,告诉他们,是王妃需要的东西。”
“小人明白!”
两名伙计赶了一辆大车,把最近一段时间收购的药材和熊皮一起装上大车,连夜离开柳城县赶往幽州。
王积善随即写完了鹰信,绑在鹰腿上发往幽州,汇报最近发生的事情.........
但凡看过朱泚和他兄弟朱滔的人,都会相信肥胖是和遗传有关,兄弟长得一个样,都是肥胖无比,以前朱滔还稍微好一点,还能骑马打仗,现在他也不行了,无法骑马,最多只能坐坐马车。
不过像他们这样肥胖的人,能活到六十岁就是高寿了,朱泚是六十岁病死,朱滔今年五十七岁,也差不多了。
大堂上,军师李伯常和长子朱灵正在向朱滔汇报最近城内流言之事。
“主公,这些流言来得很蹊跷,来得快,消失得也快,显然是有人在刻意传播,卑职和大公子都一直认为这是新罗人的离间之计,挑拨两个公子之间的关系。”
朱滔一张脸长得南瓜一样,肥圆无比,他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目光闪烁,半晌问长子朱灵道:“这些流言都提到了你二弟,你有没有找到他?”
朱灵躬身道:“回禀父亲,孩儿还在找,虽然没有找到,但孩儿可以肯定他还活着!”
“为什么这样说?”
“孩儿派去洛阳的人找上了二弟的府宅,里面只有管家,据管家说,弟媳带着几个侄儿侄女跟随着难民一起逃出洛阳城了,孩儿认为,他们不会胡乱逃跑,一定是二弟偷偷回来,把他们接走。”
“朱泚会放他们走?”朱滔疑惑问道。
“二弟的管家说,他们用重金买通了王献忠,王献忠撤走了监视的军队。”
朱滔直呼朱泚之名,他着实恼恨自己的兄长,自己怜他无子,把儿子过继给他为嗣,大家都说好了由朱遂来继承洛阳的事业,不料朱泚有了自己的儿子后就翻脸了,还要对朱遂赶尽杀绝,最终把朱遂逼反,以至于现在生死不知。
朱滔心中不爽,又对长子朱灵道:“你既然培养了元卫,就要充分利用他,他现在势力很大,让他去寻找你兄弟,务必要把人找到。”
朱灵心中很苦涩,他不敢告诉父亲元卫已经死了,多年耗费重金培养的势力也被连根拔除,如果父亲知道这些事情,他会看轻自己。
朱灵和三弟朱邺一直在暗中争位,他们都感觉父亲寿命已不长,这两年的斗争更加激烈了,朱邺手握重兵,将新罗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开拓了大片疆域,加上他妻子是契丹大酋长之女,得到契丹的支持,现在朱邺势头非常强劲,而朱灵唯一的优势就是嫡长子,很早就被立为世子,他得到了以李伯常为首的一班文官的支持。
而元卫创建的卫唐会就是朱灵的得意之作,让父亲朱滔看到了他的能力,并不是一个平庸无为的继承人,这个关键时刻,他当然不会把卫唐会被拔掉的消息告诉父亲。
这时,朱滔有些疲惫了,他摆摆手,“你们先去吧!那些流言暂时不要管它们,冬天马上来了,要抓紧时间筹办过冬之物,明白吗?”
“我们明白!”
两人行了一礼,慢慢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