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勒索
“认同认同。”李中书赶紧回话,随即使劲扯了扯满面不服的云中剑一把,后者只好点点头。
没办法,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中书主动请缨而来,本意是想演一出“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结果差点演成了“胡汉三回来了就回不去了”,好不容易看到许易肯坐下来讲话,他只求将事情办成,要不然便是回了长史府,他也没脸见人。
云中剑和李中书差不多心思,他是云家大管家,从来云家有事,都是他出马,从来他出马,不待亮出云家这杆大旗,便马到功成。今次,若是带不回去人,他云家的脸,可算丢尽了!
“认同就好!既然我的人受了欺负,挨了打,且又坏了人家酒家,致伤要钱,平复心理要钱,给酒家整顿同样要钱,我算了算,就凑个整吧,一人五千金,你们出一万金,把人带走,堂堂云公子,和一位气海境强者,别说这二位不值这个价!”
许易布展了半天画图,终于露出了小刀子。
他抓云公子和姓吴的,半点好处没有,坏处倒是不少,关着这两人,既浪费粮食,又让高君莫难做。
所图者,正是等着冤大头上门,好猛敲一笔。
至于鸿宾楼的损失,他早用从云公子、吴刚身上搜刮来的钱钞,支付了,此刻又把鸿宾楼扛出来,不过是方便坐地起价。
却说,他方喊出数字,云中剑和李中书屁股下像安了弹簧,蹭地一下,弹了起来。
“你是痴心妄想,万金,万金能买你的脑袋!”
云中剑怒不可遏,他从未想过,有人敢把竹杠敲到他云家的头上。
“这,这也太多了,能不能少点。”
李中书舌头直打结。
“看来二位还是不认同许某的分析啊,不认同可以,二位自便!”
许易端起茶水,细细品咂起来,看也不看二人。
二人又羞又恼,相顾无言,对视半晌,最后只得落回座位。
“五千金!最多五千金!”
一咬牙一跺脚,云中剑激动地白胡直抖,终于还出了价码。
“一万一千金!”
许易故技重施。
“你!你,你……”
云中剑嘴角又渗出鲜血,急得李中书不住替他抚平胸口。
许易道,“再废话一句,许某还会加价,别给脸不要脸!”
云中剑喘息半晌,恶狠狠瞪许易一眼,行到堂屋门前,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青鸟,附在青鸟耳边,低语几句,随手放飞。
很快青鸟便在空中拉出一道气浪,没入云霄,没了踪影。
不多时,那只青鸟从云霄中,钻了下来,黄嫩的细腿上,多了个绿色布囊,直直落在云中剑掌中,张口吐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给他!将人带回来!”
云中剑长舒一口气,解开布囊,拿出一沓金票,随手挥掌,细薄的金票,横空朝许易飚来,一张未散。
许易伸手接过,眉开眼笑地数了起来,在这个世界,除了和秋娃戏耍,再也没有比天降横财,更让他开心的了。
“这下可以领人了吧!”
云中剑面无表情地扫了许易一眼,像看死人。
许易虽不抬头,也知晓这位心里想什么,抬了抬手,“早些领走,省得老子还得管晚饭!”
云中剑冷哼一声,掉头就走,紧接着又有声音传入耳来,“记得跟云小三说一声,我欢迎他继续来找茬儿,对了,叫上云老大,云小二更好!”
云中剑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脚下明显加速。
李中书更是招呼不打一声,搜到一下,窜到门外,像是躲避瘟疫。
奈何他逃得虽快,许易声音更快,“老李,你这张脸怎么弄的,知道回去怎么说吧,若是让老子从府令衙门听到半点对老子不好的话,你就准备上升龙台吧!”
“我撞的,撞的,不小心撞的……”
李中书急急回道,脚下开了全速,愣是赶在云中剑前面,蹿出了执法二处的院门,好似逃离鬼门关。
“好小子,打人的拳头硬,要钱的巴掌更硬,啧啧,张口就弄来万金,这得是高某多少年的俸禄。”
不知何时,高君莫又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许易笑道,“您羡慕也没用,谁让您要端着,这钱呀,与您无缘!”
他可知道,高君莫这会儿出来,打得什么主意。
高君莫面皮一红,道,“你小子可不地道,有道是,见面分一半,我不要一半,沾点雨露总成吧。别忘了,没老子发话,他们可带不走人。”
许易道,“见面分一半,那是江湖**的规矩,您可是堂堂高司长,怎好讲这话。至于您要将人留下,我可管不着,总归这钱,我是收了,他们就是要要回去,我也是不给的,您看着办。再说,方才我这儿刀光剑影时,您跑哪儿去了,这会儿,想着要钱了,不好意思,没有!”
说话儿,许易身形一晃,人已在十丈开外,又一晃,竟转出门去。
人去了,声音却飘了回来,“高司,我请假啊,估计要个把月!”
高君莫又气又笑,心疼得不行,正牢骚满腹之际,耳边生风,他豁然伸手,抓出一个纸团,布展开来,满面怒容褪尽,换上笑颜。
原来这纸团,却是两张千金的金票!
掸了掸金票,满意地收回腰包,高君莫得意撇撇嘴道,“算你小子识相!准假了!”
从巡捕司出来,许易径直归了家,到家时,袁青花已经在了。
这家伙肿成猪头的脸蛋,终于有了几分人形,摆了满满一桌子酒菜,正等着他归来。
袁青花方要说话,许易先挥手了,“有话待会儿说,先吃饭!”说着,坐到桌边,左右开弓,吃了满嘴流油。
不多时,桌上盘干碗净,许易满意地拍拍肚子,行到紧窄的泥巴院中,在一株桐子累累的梧桐树下的竹椅上,坐了下来,指着天空,对跟过来的袁青花道,“夜幕青青,星河灿烂,凉风习习,这才是说话的好时候,说吧,到底什么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元丹的下落
袁青花道,“东主,我说了你别急。”
“什么事儿,我能急!”许易打个饱嗝,没好气道。
“您真不急?”
“少他妈废话,信不信我让你脑袋恢复先前的样子?”
“半个时辰前,我正在整治席面,有人往院中扔了个纸条。我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一个时辰后,要你在西城平安坊胡麻子肉饼摊前见面,说有神元丹消息奉送!过时不候!\"
“什么!”
许易一跃而起,抓住袁青花衣领,激动得满脸通红,“你再说一遍。”
不管是真是假,有“神元丹”三字,已足够他癫狂了。
袁青花又重复了一遍,许易激动得直搓手,忽地,想到了什么,急道,“他说一个时辰后见面,现在过去多久了。”
“您还有一炷香时间!”
袁青花木讷道。
“你怎么不早说!”许易暴跳如雷。
“是您不让说的,说先吃饭!”袁青花振振有词。
蹭地一道烟尘飘过,许易已消失不见,却有声音飘了回来,“误了老子大事,追杀你到海角天涯!”
前速突进之下,半柱香的功夫,许易跨越数十里,终于在胡麻子肉饼摊前坐了下来。
这是个不成规模的小店,矮小的店门前,用毛竹青毡搭了一个小棚,棚内置了三幅小桌小椅,正是饭点,人头却是不多,一张桌子却是空着,正好被许易霸占。
要了两斤肉饼,一碗胡辣汤,边吃边等,心中的盘算,却一时一刻,未有停歇。
此事离奇至极,一言概之,天上掉馅饼。
然而,对他这个理智的人来说,是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的。
但他还是来了,没办法,神元丹的诱惑,实在太大,即便是个玩笑,即便有危险,他也只有钻进来。
好在此处还是广安城内,地方选在街市,便有危险,他也无惧。
想到这一层,许易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欢喜,道理很简单,对方选在此地,显然是存了要他安心的意思。
对方肯如此用心,证明神元丹之事,有多了几分可能性。
半柱香早就过去了,他面前的碗里,也早已干净,却始终未有人来,就在许易准备起身之际,一个斗笠客,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沙哑着声音,像店家点了一斤肉饼,一碗胡辣汤。
东西上齐,那人拿起肉饼挡在面前,伸手在汤里一搅,在桌上写出个地名。
许易吆喝一声结账,扔下一个银角子,起身离开,留下那人安静地吃着肉饼,喝着胡辣汤。
许易不知道来人弄得什么玄虚,既来之,则安之,没入汹涌人潮,朝来人桌上留的地址寻去。
东折西绕,走了不少弯路,半个时辰后,许易在南城护城河左近的一座窄院附近,放缓了脚步。
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全部释放,西边门前立着石狮子宅院的主卧内,员外夫妇正在逗弄着襁褓中的婴孩,东边庭院中戳出十余丈高的紫槐的矮院人家,醉鬼老公正在打老婆……
而感知力完全集中的正中那间窄院内,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入他心来。
低矮的厢房内,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东侧坐着一人,正端着盏茶,安静喝茶,在他对面的位置,同样置着一杯茶水。
许易行到光影暗处,轻轻在地上一点,便跃入院墙,大步靠近厢房,推开门来,果见先前的斗笠客,安坐在屋内,幽暗的烛火,照得宽大的斗笠,在对面的墙上投下一片巨影。
“是阁下找我!”
许易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先喝茶!”
斗笠人冲茶杯抬了抬手。
“我怕有毒!”
许易干脆实话实说。
“那肉饼摊上的肉饼,你怎么敢吃?”
“是我买了双份,同邻桌换的?”
许易无须隐藏。
斗笠人拍了拍巴掌,笑道,“易神捕,名不虚传!不仅艺高人胆大,而且谨慎小心,最难得的是,感知能力精妙,老夫故意只说了个巷子,千百户人家中,你却精准地寻了过来,看来找你,是找对了。”
斗笠人的声音陡然一变,由沙哑变作了清亮,许易听在耳中,却有种莫名的熟悉,脑海里过了过,却是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
既想不透,他便压在心中,说道,“些许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许某若是连这点小心也没有,早该死了无数回了。同样,阁下约许某,不也是换来换去,小心至极么?”
斗笠人道,“非是我小心,难道许主事不知自己每日出行,身后藏了多少条尾巴么?”
许易怔了怔,笑道,“你说那些臭鱼烂虾,许某倒从未放在心上,都快忘了这些人的存在了。”
许易在广安城掀起好大风浪,但是水中镜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千刀万剐,更不提还有早看他不过眼的其他世家、高门。
谁都盼望着他出城,只要他敢出城,下一刻面对的必然是多方绞杀。
而以许易的本事,区区苍蝇的行迹,又怎瞒得过他?
知之而已,却从未放在心上。
“好气魄!”斗笠人比出了拇指。
许易没兴趣绕来绕去,干脆单刀直入,“阁下传讯,有神元丹的消息,到底是何居心,但愿不是消遣许某,许某近来心情不是很好!”
斗笠人哈哈一笑,“知道知道,堂堂许主事,在这广安城中,叱咤风云,在下怎敢消遣于你。某有一事相求,若许主事能够应允,神元丹之事,包在某家身上。”
“好大口气!”
许易冷哼一声,道,“现在看来,阁下倒真像在消遣许某。神元丹何等珍贵,在阁下的话中听来,倒像等闲事尔!罢了,多说无益,你凭什么让许某相信,除非你能拿出神元丹。”
忽的,斗笠人解下斗笠,露出一张须发花白,面目圆润的胖脸来。
许易脱口而出,“齐名齐长老!”
“没想到你竟认得老夫,倒省了老夫自证身份了。”
说话之际,齐名将一块金牌搁在了桌上,金牌镌刻山水,雕镂祥云,中间“丹鼎门”三个大字,威势凌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丹王
许易自然认得齐名,当初在玲珑阁的拍卖会上,第一个出拍的人参娃娃,便被齐名买走。
彼时,齐名拉下黑袍,露出真容,言道,这人参娃娃,他买去,乃是试炼神元丹之用,这才断绝了其余人等同他争竞,顺利购得了那株人参娃娃。
此刻,见是齐名,许易一颗心,欢喜得都快炸开了。
任谁担保,都不如眼前这位丹鼎门的三大丹王之一的齐名担保,来得令人信服。
“丹鼎门大名,谁人不知,三大丹王,更是广安全体武者敬仰的对象,我认得齐长老,又有何奇!”
许易压下兴奋,说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至于拍卖会上那一节,却故意掠去不提。
齐名道,“既是如此,咱们也省却不少唇舌,老夫此次藏掩行迹,邀你前来,却有一事相求……”
接着,齐名便道出一番令人瞠目结舌的因果来。
原来,齐名买回人参娃娃,所需炼制神元丹的主材,便已备齐,当下,便闭关炼丹。
齐名沉浸丹术,凡五十余年,炼丹的本事早已臻入化境,在炼制神元丹前,他已做过无数次演练,自以为万无一失,才行开炉。
哪里知道,此次闭关,神元丹一炼十数炉,却尽是废丹,无一粒成丹。
遭此重大打击,齐名险些一蹶不振,苦思无解,便翻阅门中典籍,以求能得一二灵感。
不曾想,这一翻阅,还真让他翻出了些许门道,一篇《论鼎炉》中关于炼丹鼎炉的精妙见解,让他大开眼界。
他忽然意识到,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不是丹术不精,非是宝药有异,恐怕是自己炼丹所用之鼎炉品质不够。
弄清此点,他又作了难,身为丹鼎门三大长老,外界有丹王之誉,他所用的丹炉品相自不可能差了。
然而,如此品相的丹炉却还是不足用,又让他去何处求炉。
就在他烦闷无聊,胡乱翻书之际,忽然发现,若是快速翻阅那本《论鼎炉》,便能看到闪过一道淡淡的金线。
这诡异的发现,勾起了他的兴趣,研究片刻,便弄明白了,原来每本书中都藏着一个淡淡描金的字,若不细瞧,根本发现不了。
而若快速翻动书页,每页的淡金色便能连成一线,醒人眼目。
得了这奇异结果,齐名便将这淡金字,摘录下来,竟是一篇文字,准确地说,乃是一封信,一封两百年前,丹鼎门太上长老留下的信。
信中讲述了他死后,将葬于某地,多年积攒之异宝,留待能发现《论鼎炉》异状者发掘,此谓天教重宝付与有缘人。
当然,因果虽繁复,齐名却未如此详尽地告知许易,而是简略讲了,他炼神元丹,独缺一方高品质鼎炉,经过万般辛苦,终于确认某处墓地,埋葬有品质绝佳之鼎炉,若是取出,神元丹必成。
虽是略述,也听得许易目瞪口呆,半晌方道,“此事太过离奇,齐长老可有把握,那墓中真有绝佳鼎炉?试想,那人有墓,必为后人所立,既然传承尚在,那人缘何不将宝物赐予后辈,作甚要带入墓中?”
齐长老怔了怔,想起传言中,这位乃是乡野出身,入城不过旬月,便也理解了,当下道,“许主事有所不知,武者重宝器,有的宝器跟随主人数十年,早就养出了感情,便是身死,也多愿将宝物随身而葬。而存此念者,多是自掘坟墓,寿元将尽,便闭合墓穴,与世长辞。古往今来,如此行事的前辈,多如过江之鲫。遂引得世人盗墓成风,往往掘得一座修士之墓,得获重宝,不管是发卖,还是自用,都足享用一世。”
许易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齐名一说,他便回过味儿来。
那本论圆的秘笈,可不就是那俩家伙从墓穴中挖出来的,还有那本《霸力诀》,周夫子隐隐绰绰只说从秘处所得,单看此物数百年历史,恐怕也是从墓穴中刨出来的。
可见,墓中藏重宝啊!
霎时,许易的贪心被诱发了,何况,还有神元丹必须惦记。
然而,虽贪却不失理智,一些疑问,不全部解开之际,许易但不会轻易下注。
但听他道,“既然墓中藏宝,长老何不自取,缘何来寻许某?”
齐长老道,“早知许主事必有疑惑,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来寻许主事,自是因为许主事武道绝伦,谁也不敢担保墓中无险,老夫更担心掘墓之际,遭遇突发情况,往返城中,恐生惊变,实不相瞒,老夫志在丹道,武道低微,勉强修行至锻体巅峰之境,如凭老夫单枪匹马闯墓,恐怕有去无回。”
许易道,“长老贵为丹鼎门丹王,堂堂丹鼎门焉能连气海境强者也无,以长老的地位,随便召唤一声,想必有的是人愿效犬马之劳。即便不方便托付门内之人,相请其他气海境强者,我相信就凭长老的身份,必定应者多多。”
齐长老道,“你说的不错,齐某的确不方便托付门内之人,道理很简单,同道中人,往往互为对手。墓中鼎炉于齐某有用,于门中他人必也有用,对外人而言,却是无用。所以,齐某不求于内,反求于外。至于为何不选气海境强者,乃是墓中有禁忌,气海境强者恐难进入。”
“那为什么是许某,莫非只因许某这些时日,在广安闯下的名声?”许易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是个很好的信号,齐长老笑着替他续上一杯,“你武道绝伦,横扫锻体境,自然是老夫挑中你的主要原因。除此外,还有一个不可或缺的理由。外界都说你许主事心狠手辣,霸道无情,老夫却不这么看,反之,老夫正为你有恩报恩,知情守义,是个英雄豪杰。老渔夫以赤诚代你,你以赤诚报之。老夫亦以赤诚待你,何愁你不以赤诚报老夫。”
第一百二十三章 须弥环
说白了,却是许易为慕伯爷孙,惊天一战,造就了他的好名声。
若非如此,齐名又怎敢将这生死攸关之事,来托付于他。
得了这番赞扬,许易颇有几分得意,谦声道,“看来我是种善因得善果,让这么大的好事,落我头上了。好吧,原则上,许某答应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知道,若是功成,长老许我几颗神元丹。”
这才是许易终极关心的问题。
从宋长老处,他已知晓,不同武者,丹田化海之际,结果不尽相同。
这就意味着,所需的神元丹数量差异极大。
他对自身的实力有绝对信心,自也认定自己丹田化海之际,必定不同凡响,他可不愿得个一颗两颗,以至于自己方化到半途,便没药了,弄成一片废海。
齐长老捻须道,“方才老夫说了,以赤诚待你,只要宝鼎入手,神元丹以老夫而言,不过就是辛苦筹集药材,老夫可以承诺,必定全力助你化海成功。”说着,不知他从何处掏出一张血色符篆,正是血咒。
许易摆摆手,“既是赤诚之约,何必用此俗物,许某信得过长老。”
正如齐长老所言,他的确是个知情守义之人,齐长老如此赤诚,他又何必枉做小人,信任是需要培养的。更何况,他不信血咒对齐长老这种丹鼎门的重量级人物,会有多大约束。
齐长老重重拍了下巴掌,叹道,“齐某果未看错人!这枚手环,还请许主事先收下。”说话之际,他手中多了个金色的手环。
许易诧异了,先前齐长老从何处掏出血符,他未弄明白,此刻,齐长老又拿出个手环,他照样不知道这手环从何而来,好似凭空而生一般。
齐长老知他疑惑,冲他晃了晃左手腕上又一个金色的手环,分说道,“此手环名叫须弥环,取纳须弥于芥子之意,当然了,眼前这个手环呼之为须弥环,未免名副不实,真正的须弥物,乃仙家宝物,能移山装海。”
“齐某手腕上的须弥环和手中这个须弥环,乃是一对,都是最低级的储物宝器,乃是齐某游历中州时,用上品丹药换得,齐某手腕上的内蕴空间稍大,手中这个小些,只蕴半方之地,却总好过腰囊负担,今以此物相赠,只望许主事随齐某行动之时,少些挂累。”
许易有些感动了,别说有神元丹之望,便是没有,单凭这个须弥环,也必应允了。
其实,自聊有余财后,他便想买个储物宝器,毕竟,整日挂着个腰囊,实在不便。
可一打听,这种具备空间属性的高等宝贝,在广安府几乎没有出售的,便是有,那也是世家大族,名门大派不外传之宝物。
许易悄悄托袁青花在黑市上,打听了下价格,结果根本无价,倒是打听到了一则传闻,昔年有破落公子,曾以一须弥戒,在玲珑阁换得十万金。
那破落公子出售的须弥戒,内藏空间,到底多大,虽未打听出来,但价值十万金,便证明了储物类的宝器,何等珍贵。
纵使这枚须弥环,只有半方空间,价值可能有限,对许易而言,却是解了近渴。
当下,许易接过手环,抱拳道,“多谢长老厚赐,许某定不教长老失望。”
齐长老摆摆手,“勿需多言,记住,你我赤诚之交。”
说着,又介绍起了须弥环的使用方法和禁忌来,“这枚须弥环,虽是空间属性的宝器,在大修士眼中,恐怕也只是废品。齐某听闻真正的须弥宝物,禁制多多,便是盗去,窃贼也极难打开。”
“而这枚须弥环,储物之得办法,靠掌力便能开启,于我等而言,却正适用,唯一须谨记便是,切记丢失。若是丢失,任何人都能将掌力催发其上,轻松盗取里间储藏之物。”
按照齐长老交代的法门,许易将储物手环在左臂戴上,劲力催发其上,果然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半方大小的空间,解下腰囊,心念一动,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整个腰囊出现在了空间之内,占去大半地方。
此物确实解决了他绝大的麻烦,今后再也不用担心一堆见不得光的物件,东藏西藏了。
许易心中欢喜,拱手道,“多谢长老,在下铭感五内。”忽的,想起一事,“不知此空间能否存储活物。”
齐长老道,“空间内一片死寂,无有活人之气,自不能储藏活物。”
许易点点头,心下未免不美,转念又释然了,小丫头还是自己贴身藏了,才得安心。
二人达成合作的共识后,便研究起出行的方略来。
许易和齐名皆无盗墓的经验,齐名还好些,年岁摆在这里,见识远较许易为高,倒是听说过不少盗墓遭遇的惊险,许易却是两眼一抹黑。
两人计较半晌,也没个详略方案,最后齐名拍板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做好万全准备就是,墓穴之中,若论危险,无非是精怪、鬼物。”
“要准备的无非是补充体力和治疗伤患之丹药,以及对付鬼物的器物。丹药乃老夫强项,此项可以略去,只差对付鬼物的器物,不如咱们各自准备,毕竟,趁不趁手,唯己自知。”
许易点头,认可了他的分析,两人又约定了行事的时间,碰头的地点,便各自分散。
潜入夜色,许易展开身法,如黑夜幽灵,飘飘荡荡,便转回了小院。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吃过袁青花备好的早餐,拍过三千金的金票,嘱咐他继续收购宝药,顺带着打听灵土的消息,又交代了短期内,自己恐怖归来了,不待袁青花相询,身影便消失在门外。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阴器
斗笠遮面,许易直奔玲珑阁,方有侍者将他接住,棕发女郎一阵风也似地赶了过来,将许易截进了贵宾室,一双星眸粘在许易斗笠垂下的黑纱上,几乎挪不开。
“请问姑娘这回是否还要签名,许某但无二话,必然奉上。”
许易笑着打破了沉默。
棕发女郎绽颜一笑,从兜里掏出纸笔来,“十个,呃,十五个,如果可以的话,二十个最好。”声到后来,微不可闻。
许易接过一挥而就,棕发女郎接过来,眼眸中星光乱闪。
“我的签名真能换东西?”
上次,这位拿着许易的签名,跳跃着离开,许易曾听到这位嘟囔要拿签名换这换那。
“当然,上次我换了一百多金,呀,不是不是,我自己留着,啊,呀……”
棕发女郎涨红了脸,小跑着逃开了,“我给你叫蒋师傅。”却是不管许易此来何为。
不多时,给许易配置虎胎易筋丸的胖员外,脚步匆匆奔了过来,冲到许易近前,伸手在胳膊他揉来捏去,像看妖魔鬼怪,募地,住了手,道,“跟我说实话,我给你开的药,用没用。”
许易抱拳道,“还得多谢蒋大师,若无蒋大师,在下玄功怕是无法修成。”
“什么!”
胖员外头顶镶着蓝宝石的帽子都被冲起的头发戳得顶了起来,大手抓住许易肩膀,“你真服用了!怎么可能,明明你只有锻体期的境界,那玩意竟没把你撑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对,你小子一定是骗我,一定是骗我……”
胖员外是药理大师,平素极是忙碌,但对给许易开过虎胎易筋丹,印象却是极深,他虽不似棕发女郎那般,和许易打过数次交道,知晓许易的真实身份,却是关照过棕发女郎,若是斗笠人再来,一定要通知他。
这不,棕发女郎方把消息传到,胖员外便放下正调配的丹方,飞火流星地追了过来。
待瞧见斗笠人毫发无损站在面前,还宣称服用了丹药,胖员外只觉常识被颠覆了。
彼时,他开药给许易,有些被逼急了赌气的意思,虽再三关照许易不可单独修炼,且也听许易大言有秘法保命,心中却丝毫不信他能抗住虎胎易筋丹的霸道药力。
若真服用,非爆体而亡不可。
然,此刻许易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实在挑战他的认知,弄得他有些癫狂了,拽住许易,用力摇摆,口中竟是乱语。
忽的,许易豁然出拳,轰的一声响,暴虐的拳劲打得空气爆鸣,五丈开外的桌椅,也被这强劲一拳,冲得撞在墙上,摔得粉碎。
许易并未修出真气,却凭借强大拳力催生出的劲风,达到此惊人效果。
狂躁的胖员外立时停止了闹腾,双目炯炯,盯着许易,沉声道,“小子,记住老夫的忠告,丹田化海之际,千万要隐匿动静,否则,你小子避到天涯海角,也难逃毒手。”
许易猜到胖员外是提醒自己,像自己这种情况,丹田化海,必有异象,若被敌人侦之,恐怕不会放任一个天才的成长。
知对方好意,许易凛然谢过。
“今次寻我,所为何事,你小子大难不死,因祸得福,老夫心中甚慰,今次入阁,又有何求,用不着客气,大胆说,老夫有求必应。”
面如平湖,胖员外心中实则激荡不已,他分明看到一位超级武道天才,即将冉冉升起,假以时日,此子必将晃瞎所有人的眼睛。
结英雄于草莽,沽恩情于将来,胖员外已然将结交许易,做了一笔天大的生意。
许易却还未意识到自己的价值,当下,便将今番所求,道将出来。
他此次入玲珑阁,正是为赴齐名之约,而作准备。
正如他对齐名分析的那般,此次盗墓,许易自信只要不撞上气海境后期强者,他都有能力护着齐名脱身,所虑者,乃是墓穴中的精怪、鬼物。
来这个世界数十年,许易已意识到,鬼物和精怪,在这个世界,并非什么稀奇。
墓穴乃聚阴之地,难保为精怪、鬼物盘踞,精怪还好说,有形有质,扑杀不难,而鬼物无形无体,对付此类,许易无有经验。
虽无经验,他却知晓,弄上一件专门克制鬼物的阴器,终归是不错的。
当下,许易便将求购阴器的想法,告知胖员外,请他代为介绍。
“阴器?你要此物作甚,莫非有鬼物敢来缠你?不对,你小子血气旺盛,寻常鬼物避之尚且不及,怎敢近你的身子……”
胖员外又犯了狂想症。
许易笑道,“听说会阴山中多有仙墓,我是穷生盗心,想去碰碰运气,所以想求购一件阴器,专门克制鬼物。”
此话半真半假,却最得宜,从齐名处,他已得知,当今之世,盗墓成风,便是世家子弟也有群聚探墓者,堂皇说出,也不为世人所鄙。
这不,胖员外疑惑尽去,笑道,“会阴山有个屁的仙墓,便是凝液境强者墓穴,也未必会有,再说,那些死老鬼个个奸猾至极,你去打他们的主意,小心有去无回。”
“我也只是随便一想,撞上了就试试,撞不上便罢了,不过,弄件阴器,总是有备无患。”
许易继续不露痕迹地遮掩。
胖员外笑道,“恐怕不凑巧,要让你失望了。”
许易剑眉紧蹙,“莫非此间连阴器也无有出售。”
胖员外摆手,“阴器,玲珑阁怎会没有,不过却没适合你小子使的。”
“此话怎讲?”许易莫名其妙。
“寻常阴器,比如散魂钉,桃木剑,无非都是选用至阳之物制成,以阳克阴,杀伤鬼物。都是锻体巅峰以下的武者,气血不旺,阳刚不足,往往采购来,对付鬼物。而对你而言,浑身充盈之气血,乃是一等一的至阳之物,你有满身至阳血液,还来购置阴器,岂非缘木求鱼?”胖员外哈哈一笑。
许易哑然,念头一转,想到自己谏言准备阴器时,齐名丝毫无有反对,那便证明准备阴器,确有必要,总不能连齐名这堂堂丹鼎门长老,也不明白武者血液,能克鬼物的道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保举
念头至此,许易道,“照您的说法,锻体巅峰以上,恐怕没有使用阴器的必要。”
胖员外摇头道,“并非如此,而是锻体境以上的强者,他们武道绝伦,能入得他们眼中的阴器,无不威力强大,然而,此等级数的阴器,往往已达到血器级,而血器何等珍贵,又有谁舍得出售。”
许易听明白了,所谓阴器存在严重的两极分化,太低端的,对锻体巅峰强者无用;太高端的,又难得获。
“若在下一定需要阴器,不知要如何获得,还请大师教我?”
许易一直对齐名所说的那个古墓,总有不好的感觉,对克制鬼物的阴器,一定是要得之而后快的。
“这个你恐怕只有去炼金堂了,让炼金堂替你代练一柄,最好用天雷木之类的至阳之物,配合你的至阳之血,锻造一柄血器。”
许易瞪圆了眼睛,“血器不是只有气海境强者才能使用,我拿在手中又有何用?”
胖员外笑道,“血器的确只有气海境强者,才能发挥出威力,但又有谁说锻体境用不得血器。须知血器其坚其锐,远胜普通凡品,你既是专用之对付鬼物,便是能激发真气又有何用?又不能伤得鬼物一分一毫。关键还在至阳克阴。”
许易凛然受教,郑重抱拳道,“多谢大师为我解惑,在下还有急务,先行告辞。”
胖员外微笑摆手,“无妨无妨,但有疑问,可随时来寻老夫,谁叫老夫与你投缘。”
他下定决心要结好许易,以图将来的一份善缘。
出得玲珑阁,许易直奔炼金堂,宋长老信物在手,一路畅通无阻,在一间暖阁内,见到了宋长老。
老头子正安坐窗前观书,陡然瞧见他来,猛地冲了起来,满眼放光,疯狂地模样和胖长老差相仿佛,抓住他手臂,急道,“你小子总算来呢,老夫怎么也没想到你小子就是那传说中的炼金天才,才一日,你就通过了归理房的考验,啧啧,老夫简直难以置信,便是老夫当年,也用了十天时间,才勉强通过。”
宋长老不提还好,一提许易便火大,没好气道,“不是一日,是半日好么?啧啧,长老对小子可真是青眼有加啊!”
当日,宋长老抹不开面皮,只好推荐他入归理房,故意不告诉许易归理房的勾当,为的便是好磨磨许易身上的刺头,顺便让许易再来求他,又欠他个大人情。
哪里知道,许易身携铁精这等异宝,轻松完成任务。
彼时,宋长老还苦苦等候许易上门求告,哪知道等到第二日天黑,也不曾见许易上门,反倒是他沉不住气了,唤来谢管事询问究竟。
待听说半日就炼得三十斤青铜,宋长老的眼珠子险些掉出眶来。
这不,许易一来,他便奔过来,抓住许易胳膊,急问究竟。
哪里知道,许易避而不答,反将他做的那不地道之事,摊在了桌面上。
宋长老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道,“其实我早看出你小子天赋异禀,想试试你小子的深浅,没想到你小子果真深不可测,半日功夫,便通过了考核,啧啧,证明老夫眼光依旧犀利。”
“您老能再无耻些不,当着真人不说假话,看来您老是不打算为您犯的错误负责了,也好,就是不知道您老再使唤在下推拉风匣时,在下因为气闷,说不得手软脚软,那时,还望您老多多担待。”
许易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格,虽然宋长老算计他,也算不得什么仇恨,可他是那种你瞪了他一眼,逮着机会也都讨回来的家伙,此刻,又怎会轻易放宋长老过去。
宋长老丝毫不怒,捻须微笑,道,“老夫早料到你小子不会善罢甘休,早就准备好了补偿你小子的办法。”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朝许易递来。
“这是何物?”许易接过信封,拆开封皮,扫了一眼,见不是金票,立时失了兴趣。
宋长老得意道,“你小子运道来了,老夫可是你真正的贵人,还望你小子发达以后,须得记住老夫这个领路人哇。这是老夫给炼金堂总门写的一封举荐信,信中可是大大将你小子炼金的天赋夸赞一通,你小子只需持这封信,前往中州炼金堂总门,立时便能被收为正式弟子。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到的际遇,老夫送与你了,怎么样,你小子这回总该知恩图报了吧。”
说罢,宋长老双目灼灼,盯着许易,万分想看到这家伙欣喜欲狂,喜不自禁的模样。
可惜,宋长老失望了,对面这家伙冷峻得像一滩死水,别说兴奋,连情绪也无,许久,才见他眉毛一扬,“您老说完了?我只能说声抱歉,我对加入炼金堂丁点兴趣也无。另外,顺水人情,我从来不送,也从来不受。”
顺水人情,这家伙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宋长老的赌票,谢无病的金票,难以计数。
不受顺水人情,倒是真的。
宋长老怒道,“顺水人情?你敢说老夫送的是顺水人情,你知不知道老夫这封举荐信,多少人求都求不得!”
许易道,“噢?那怎么前日,我要学炼金术时,您老说要进炼金堂,先得学徒三年。现如今,怎么又想起送举荐信了。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许某天赋异禀,您爱才,所以才举荐。话说回来,既然许某天赋异禀,若要进炼金堂,也易如反掌,何须您举荐。”
他心思细腻,将其中猫腻看得透彻,非是他锱铢必较,而是清楚对面老头的脾性,不将这老头面具戳破,迫得他不好意思,指不定老头子还得云山雾罩地装大尾巴狼。
宋长老瞠目结舌,老脸烧得通红,暗忖,臭小子太难对付,简直生了颗七瓣玲珑心,憋了半晌,方道,“古人说,好心当做驴肝肺,今天老夫算是见识了。罢了,既然你小子不领情,老夫也不提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包天之想
“不提怎么行,您老挖坑埋我的事,总不能就这么了了。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若今次的事儿,没个说法,小子如何敢信赖长老?而小子不敢信赖长老,长老又如何信赖小子。如此,你我之间失了信任,以后如何相处。我给长老拉风匣,长老肯定担心我做鬼。长老走到我身后,我得担心长老突地给我一掌………”
许易的脾性,拈着根稻草,也得炸出油来。
宋长老听得肚子疼,这小子明里暗里把风匣顶在前面,这分明是红果果的要挟啊。
“有话说,有屁放!老夫算是看明白了,老子有什么被你惦记上了,你不搞到手,绝不会罢休。”
宋长老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暂时他还真缺不得许易,他锻炼许久,也未得到过中品血器,而许易配合了一次,便炼得一把。
眼下,这小子就是大爷,他心中纵然千万个不爽,也得让这小子三分。
许易等的就是这句话,微笑道,“您早承认错误,不就结了!小子虽被您那埋了一遭,好在坑不深,没埋死。所以,您放心,小子断不会狮子大开口,其实就请您帮个小忙,帮在下锻炼一柄能克制鬼物的血器。”
宋长老眼球外凸,一屁股在竹靠上坐了下来,连连挥袖,“走走,赶紧走,老夫以后不用你就是!”
“您老这是何意,莫非在下的要求,太过过分?”许易奇道。
“不过分,不过分,你只开口找老夫要几万金,如何会过分。”宋长老没好气道。
许易大奇,“这从何说起,不就是一件血器么,我自出材质,您只负责祭炼,这总行了吧,祭炼费用,您说个数,在下认了!”
口上如是说,心中却暗暗乍舌,他真没想到血器竟然昂贵到这种程度,至少都要万金之数。
在他的映像中,宋长老锻炼血器,如喝水吃饭一般随意,前有星月剑,后又血饮刀,都是他亲眼所见,却未想到是如此值钱。
听了许易这番话,宋长老倒释然了,眼前这家伙除了一身蛮力,于修行界的知识匮乏得一踏糊涂,跟他较真,却是落了下乘,叹口气道,“你小子啊,真是无知者无畏,你是否看老夫先炼星月剑,再锻血饮刀,以为对老夫而言,那血器得来,易如反掌?”
“莫非其中还有关窍?”许易顺口托了一句,此刻他已猜到必有纠葛。
宋长老道,“自然!那星月剑,血饮刀,其实都是总堂颁下的任务,乃是他人委托我炼金堂代练,要不然,你真以为老夫如此豪富,能随手那许多足够锻炼血器的珍贵金属原材?”
许易道,“既是如此,可否由我提供原材,委托长老代练,正如锻炼龙鳄甲一般。”
如此,许易身怀三万余金,算得上修行者中的富豪了,自信一件血器的原材,还是不在话下的。
宋长老摆摆手,“纵使你出原材,老夫也不能代练,此乃我炼金堂之铁规,非经总堂发布任务,不得替任何人代炼血器,龙鳄甲虽然不凡,却非血器,老夫代炼也就炼了。所以,你要炼制血器,先去总堂下单,排上三年五载,或许就轮上了。”
“血器竟珍贵如斯!”许易咋舌。
宋长老站起身道,“你以为呢,宝材,重金,缺一不可,寻常气海境强者,根本就难求。名震广安的七绝剑高君莫,他手中那把七绝剑也不过是中上品,便此一把七绝剑,高君莫便名震广安!”
“你小子龙鳄甲虽犀利,倘使对上高君莫,百余剑下来,未必不能将龙鳄甲破开。再者,近来,又听说你小子在鸿宾楼上演了一出好戏,横虐了云家客卿气海境强者。啧啧,好大威风,不过你小子也别得意,不过是仗了龙鳄皮的超强防御,且那吴刚穷困,连一柄血器也无。倘使吴刚血器在手,哪怕是下下品,你小子也定难胜得如此轻松。”
“照您的意思,血器什么的,我就不用惦记了。”
许易不禁有些气馁。
宋长老送目远眺,江清云淡,几只白鸟追云逐波,出神道,“血器本就不是你小子该惦记的,你这叫好高骛远。谁不是到了气海境开始寻找机缘,得遇宝材,求获重金,再寻我炼金堂,代而炼之,一柄血器之得,历时十载,也是正常!若教你小子轻松便得,天下武者何辜?”
说着,宋长老不禁想起自己得获第一柄血器,也不过十载之前,眼前这家伙不过双十年华,就开始惦记血器器了,心中竟生出不平来,替天下武者叫起了不公。
许易哑然失笑,“看来真是在下贪心不足了。”
“哪里哪里,你这要求正常得狠,你是天才嘛!对了,你不是半日就分解出了三十斤青铜么,你完全可以自炼血器,没准便成功了呢!”
宋长老越想越气,竟冷嘲热讽起来。
殊不知,他此话一出,在许易脑海中炸响一记惊雷,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在他心中飞速滋生,如潮拍岸,再不可遏。
“喂喂,你小子在想什么呢,真不会就凭你那两小子,就要去锻造血器?”
宋长老捻须笑道。
许易回过神来,赧然一笑,道,“我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敢生此念想,方才在想,若不得血器,到底该准备什么阴器才好。”
宋长老愕然,“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小子要这阴器作甚?莫非何处生了了不得的鬼物?”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有什么鬼物,只是听说盗墓能得重宝,想入山中转转,若是真遇到古墓,岂能不备下一件阴器防身。”
宋长老吃了一吓,重重一拍窗栏,瞪着许易道,“昏聩!利令智昏!枉老夫一直还把你当个人物,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短视。你小子知不知道,现如今,满广安城中,多少人想要你这条命,不过碍于巡捕司,和公决规则,不好对你下手。多少人做梦都盼着你小子出城。你竟为了什么子虚乌有的古墓,冒此奇险,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底气何来
宋长老气愤已极,话至后来,已然声色俱厉。
不管是真关心许易安慰,还是担心许易挂了,无人替他拉风匣,这份情谊,许易却是记下了。
当下,他抱拳道,“谢长老关怀,小子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若无万全准备,小子绝不出这广安城。话说回来,即便出城真有天大风险,要出城时,小子也必出不误,若是因为贪生怕死,就蜗居城中一辈子,这条命被拿去,小子也毫不可惜。”
他这豪情万丈的劲头,倒冲得宋长老不好言语了,长叹一声,道,“不畏生死,有大毅力,你小子不是俗物,比老子强,罢了,各人有各人缘法,老夫也不劝你了,只需记得,万事小心,事有不谐,可报老夫名号!老夫这点薄命,在整个广安,还算有些份量。”
话说到这份儿上,许易也只剩感动了,当下,又和宋长老说了,可能月余功夫,不能来驾前效力了,后者挥挥衣袖,自下楼去了。
离开阁楼,许易径自朝归理房行去,七转八绕,很快,便来到那极具特色的圆形石门前,老远,便看见一身绿衣的谢管事,歪在门边的竹靠上,眼皮子半搭不搭地,轻轻响着呼噜。
许易轻咳一声,正待招呼,后者竟猛地一个打挺,从竹靠上翻了起来,双目四望,很快就锁定了许易。
谢管事先前还睡意绵绵的脸上,立时春风拂面,如花绽放,一路小跑着到了许易身前,拉着许易打手道,“老弟,叫我想死,不瞒你说,方才做梦,就梦见你在跟我说话,要不怎么一听你咳嗽,我就惊醒了呢,这两日去哪里了,可叫我好等……”
谢管事好似盼来了久别的情人,嘘寒问暖,满面关怀,热情地便是铁人,也得融化了。
的确,自许易离开这归理房,谢管事便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儿,茶不思,饭不想,就盼着许易再来。
谁叫相比他的本职工作,伺候许易这位大爷的报酬要高到没法儿衡量。
寒暄声中,谢管事殷勤地将许易引到了雅室,很快,便转上了正题,询问许易此次是到九十七号房,还是去他的九号房,若是去他的九号房,他是万万不肯再要租金的。
许易道,“在下此来,却非为锻炼废兵,所以不用炼房。”
他话音方落,号称不要租金的谢管事脸上立时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许易又道,“在下虽不用炼房,确有事要管事相帮,还望管事不吝一助。”
听了这话,谢管事好似将枯的绿竹等来了春雨,颓废的人生又迎来了勃勃生机,重重一掌拍在条案上,“兄弟说这话,可就瞧不起谢某了,就凭咱们的关系,还用拐这个弯儿,兄弟有什么事,自管说,若是谢某职权范围内的,谢某绝无二话。”
“既是如此,在下再客气,就不合适了。”
随即,许易便将所求道将出来。
“什么!你竟要血器那个等级的残兵!还要带出去!这,这怎么可能!”
许易话音未落,谢管事惊得跳了起来。
原来,彼时宋长老一句“你可以自己炼”的气话,却在许易眼前打开了一条路,不管这条路,走不走得通,他决定试一试,左右有一个月的时间。
而他所有的底气,来自三个方面。
其一,强大的灵魂力,让他有能力,在短短一个月内,进行无数次试验。
其二,感知力的神妙,让他在感悟五行平衡之妙时,有了极大的优势。
前次在归理房,许易用锻锤敲打大关刀,数百次下来,隐约悟出了重点,他自信即便无有铁精的横空杀出,他恐怕也能完成任务。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铁精的分解能力,让他有了接近零成本的重复试验的资本。
铁精分解,他得原材炼器,至多消耗些辅料,炼出废品,再经铁精分解,如此循环,他坚信,只要功夫深,必定功成。
正瞬间领悟到此三者,许易才有进行疯狂试验的底气。
然这疯狂的想法,彼时,他却不敢稍稍宣诸口外,只要敢说出来,宋长老估计立时就能笑疯过去。
一个才刚入归理房半日的炼金菜鸟,就敢想着锻炼血器,最荒诞的神话故事,也绝不敢这么编纂的。
许易敢想就敢干,既然想到利用铁精的分解能力,自然将主意打到了归理房的废兵仓库。
“在下知道困难?但在下不是白要,废兵仓库居然存着那些血器残兵,肯定是准许分解的。”
谢管事的震惊,让许易意识到问题可能不似想象中的简单了。
谢管事道,“老弟,不是谢某不帮忙,实在是这个忙不好帮,废兵仓库存放的血器残兵,的确可以分解,但禁绝杂役使用,再说,也不准带出炼房,更无买卖一说。要是只是普通残兵,老弟若要,我还能想办法,走走门路,可血器实在犯禁。”
听到“门路”二字,许易眼睛亮了,他就怕没突破口,有突破口,便好说。
“杂役自是不够资格锻炼,倘使管事您来锻炼呢?”
许易先解决将血器弄出仓库的办法。
“谢某自是够资格,可这血器价值不菲,不可能像普通废兵无限量供应,便是谢某锻炼,也得缴纳巨额保证金,锻废的话,保证金是不归还的。”
话至此处,谢管事已经明了许易打的什么主意,心中虽痒痒到不行,却又无可奈何道,“即便谢某将血器从废仓中取出,根本运不出去,归理房的废兵,都经过标记,出得归理房时,经过检验台,会自动鸣响。”
许易道,“先前管事说,普通废兵却是能帮在下弄出去,证明管事是有办法突破检验台的,怎么轮到血器,管事便毫无办法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惊人的价钱
谢管事摇头道,“这是一根草和一块金的区别,弄根草出去,便是被检验科的人发现,碍于情面,对方也多半睁只眼闭只眼,可弄得是血器,若查出来,归理房上上下下,都绝无好果子,他们又怎敢抬手放过。”
许易听明白了,也明悟了,还是那句话,不是敢不敢的事,而是利润和风险不成比例,换句话说,当利润到达一定程度,便是再高的风险,也定有人承担。
“血器的保证金,在下担负,除此外,在下愿付三千金好处费,不知管事可有胆一搏。”
抛开所有的面纱,许易红果果地将金币堆在了谢管事面前。
果然,贪财如命的谢管事撑不住了,满面通红,双眼发花,连膝盖都软了,一屁股跌坐在软榻上,紧握着双拳,似在下决心,又似在抵御诱惑。
“五千金!想来管事还要不少门路要走,总不能让管事白白流汗,担风险!”
许易再给谢管事注射一支强心剂,不待他考虑,立时又道,“算了,此事风险太大,在下就不牵扯管事了,我去寻别人看看,还请管事守口如瓶。”许易作势欲走。
一软一硬,彻底击溃了谢管事心中本就在不住溃散的堤坝。
“干了!”
谢管事激动得似发了怒的公鸡,高高跳起,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老子拼了!”
谈妥正事,二人再不耽搁,谢管事正得闲,当下,便引人许易朝废仓行去。
进得宽广入城的废仓,许易正要向堆积如山的废兵行进,却听谢管事冷声道,“跟着我,别出声。”
不多时,谢管事来到西侧角落一扇不起眼的石门边,取下腰间玉牌,放入石门中央的方孔。
叮咚一声,石门打开了。
方随谢管事行进门中,许易的呼吸就急促了!
这是个紧窄的空间,走进来,像置身两排高大的书架之间。
只不过眼前这黝黑重铁锻成的“书架”高大的实在离谱,抬眼望去,几不到边。
“书架”上,一格格内,摆放着各式各样地兵器、铠甲,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许易听也没听说过的奇门兵甲。
霎时,许易心中燃起浓烈的冲动,恨不能将这整座宝库搬空。
就在他神游化外之际,谢管事催促道,“老弟,赶紧选,越快越好,指不定醉鬼黄灌饱了肚子,就杀了回来。本来,我就不该带你来,我自己悄悄办了就好,可你非要自己选,那就赶紧上手吧。”
许易自然不放心谢管事挑选,谁能保证谢老贪不偷奸耍滑,弄个品相最差的与自己。
为了心中那个疯狂的想法,许易这回可是下了老本,焉敢粗心大意?
“在下需要阴器,不知哪处是存放阴器的。”
“横二十七纵四,一整列都是!”谢管事道。
许易心中默数,一步一格,行到第二十七格,果然看到这一列,尽数放着阴器,草草扫了几眼,发现一个规律,越底下的框格内,放置的残破血器越低端。
这点可以从每个框格上文字介绍,和保证金铭牌,可以得出来。
像最底下三格,从低到高,分别放置着十字烈焰刀,双股断魂钩,至阳双环。
不仅备注了名称,主材构成,还列出了价格。
最便宜的十字烈焰刀,竟已价值两千五百金,至阳双环,更是攀过了三千金。
许易犹记得高攀那把点刚银枪,也不过才卖了三百金,眼前的十字烈焰刀,若是完好无损,也还罢了,明明只是一件残兵,竟敢标注三千金,实在离谱。
“老弟,快些挑,囫囵拿一件回去就好!”
谢管事见不得许易这细嚼慢咽的劲儿,急声催促。
“怎么去高处?”
费了偌大劲,舍出五千金的好处费,许易怎肯随便弄件玩意就离开。
谢管事怔了怔,道,“高处的东西贵,不合算,普通鬼物,底下的血器,哪怕是残破的,也尽够对付了。”
“管事,既来之则安之,要想快些离开,还是帮在下快些了却心愿合适。更何况,管事稍后还要去走门子,不如速战速决。”
许易声音冷了下来。
谢管事听出来许易的不快,但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许易后边那句“走门子”上,心中一凛,“是啊,钱还没到手呢,自己废什么话呢,好好做完这单,便是离开炼金堂,也够养老了!妈的,拼了,让这位大爷高兴是正理。”
谢管事理清思路,又恢复了谄媚状,伸手在一个框格的内侧按了下,紧挨着窗格的两侧沿,各伸出个一只仅容两脚的踏板,“老弟,上去,到哪里要停,招呼声就得!罢了,老哥这次就陪你疯一次,大不了砸了这饭碗。”
许易依言站上踏板,笑道,“管事放心,若是丢了饭碗,在下必负责到底。”
谢管事等的就是这句承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手上却是不停,操控着踏板,缓缓上升。
许易注意力高度集中,一个个阴器从眼前飘过,一段段文字,一个个惊悚的数字,让他目眩神迷。
直到离最顶层,还剩三尺,一目能看尽从上到下的七八件阴器,踏板终于停止了上升。
谢管事盯着许易斗笠下的黑纱,等了半晌,也不见许易言语。
实在等不住了,他试着唤了两声,许易悚然惊醒,“啊,啊,挺好,挺好!”
至于什么挺好,他自己也不知道。
原来,随着踏板的升腾,慢慢地,他心中生出了疑惑,然这疑惑未几解,他已然被一个个惊悚的数字,晃得失了神。
此刻,最高处的一件阴器,保证金,已达到惊人的一万两千金。
许易记得袁青花说过,他从云公子处抢来的,那对速度惊人的翅膀,玲珑阁也不过肯花八千金收购。
后来,许易从高君莫处知晓,那对翅膀,竟是用传说中的灵石碎片,作为能量。
且高君莫也开出了不下于玲珑阁的价格求购,最后还是被许易拒绝了。
如此一件品质高到连高君莫都惦记的翅膀,竟然还比不上此间的一件残败血器,简直要颠覆他的认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阴木(贺柳神轻语盟)
谢管事察觉到了许易的走神,以为他被标注的价格吓到了,赔笑道,“也是,都是一堆破烂玩意儿,也就蕴含些稀有材质,哪里值得这个数,我看炼金堂的那几位老怪物,想钱想疯了!兄弟,咱何必当这个冤大头,就寻件品质好的,购买一件得了!”
“管事,方才一路行来,我注意到这些阴器中,好些的主材似乎不是至阳之物,这是怎么回事。”
许易也只是稍稍惊诧,便回过神来,他很清楚,炼金堂敢把这堆破烂标上天价,必然有其道理。
许易贪钱,却不看重钱,在他眼里,金钱便是用来满足需要的。
他既需要阴器,又何吝钱财,只不过,这钱要花在明处,绝不能稀里糊涂作了冤鬼。
谢管事也顾不得许易答非所问,总之许易出了大价钱,他就把许易当大爷,“想必老弟听人介绍说阴器,皆是选用至阳之物为主材锻造,以阳克阴!其实这是个认识上的误区,谁说只有至阳才能克阴,至阴同样克阴。阴器得名,不过是因其能克制鬼物的功用而来。”
谢管事如此一说,许易便明了了,最简单的解释,便是大鬼吃小鬼,同是鬼物,也分强弱,强者克弱。
“同样是阴器,至阳之物和至阴之物,除了克制鬼物的道理不同,二者还有何区别?”许易刨根问底。
谢管事道,“说来,都是阴器,二者差别极大。至阳之物锻造的阴器,除了能克制鬼物外,往往在对战武者时,也有强大威力。甚至可以这样说,至阳阴器,本身就是专为对战武者而锻,只不过因为其材质选择至阳之物,在克制鬼物上,有强大威力,才将此类血器,归为阴器。”
许易点点头,“也就是说至阳阴器锻造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征战武者,对付鬼物不过是捎带。”
“正是如此!不过此类至阳血器,克制起鬼物来,威力绝伦,并不比至阴血器,稍有逊色。”谢管事强调一句。
许易道,“以此推理,想必至阴血器,乃是专为对付鬼物而设。莫非其对上武者,并无丝毫功效!”
谢管事先点头,后又摇头,“至阴血器,的确专为对付鬼物而设,对上武者,影响的确有限,但也不能一而论之,就拿最顶上那把丧魂剑来说,其前身是名震天下、传说已经飞升外界的招魂老人年轻时那杆赫赫有名招魂幡上的主杆。传说当年,招魂老人招魂幡轻摇,感魂期以下,无不魂散魄亡,威力通天!”
“两百年前,招魂幡再度出世,引得八方云动,九州高手齐出,争抢招魂幡,好一场惊世恶战,招魂幡竟在争抢中破碎,幡杆分离。而这招魂杆被我炼金堂某位太上长老所得,传于其侄孙,哪知道那人空有威名,却是草包一个。偷偷祭炼招魂杆,想要锻成一柄顶极品丧魂剑,谁知其人道行不够,祭炼之时,出了剧变,极品丧魂剑未得,竟只得了个下下品,饶是如此,威力依旧惊人。”
“其人掌握丧魂剑,竟在江湖中闯下好大威名,号称丧魂公子。奈何作恶太多,犯到大越王廷三大武王之一的剑王冯西风手中,丧魂剑被神意剑重创而毁,丧魂公子更是命丧当场。几经辗转,这把残破的丧魂剑便落于此处。”
许易沉吟半晌,似在消化整个故事,许久才道,“难怪上面标准着下下品血器,却能落在最顶格,莫非此处血器,不管其前身品质,只论其蕴含主材之珍稀!”
谢管事道,“正是如此!再高阶的血器,既然落在此处,证明已成残兵,既是残兵,哪里还有实战价值可言,所重者,唯其内含材质。丧魂剑之主材乃是赫赫有名招魂幡的主杆,位列第一,当之无愧!”
许易抬头朝最顶上一格的文字细瞧去,“丧魂剑,主材三阴木,咦,怎么是木头,不是金器!”
谢管事分说道,“三阴木,名为木,实为金铁。世上大多数金铁,乃开采山石而得,而三阴木却是生长而得。相传这三阴木生于幽冥阴河,非凡间之物,吸魂食鬼而生,千年开鬼脸花,千年结阴胎果,又千年成材。其开花结果之性状,犹如树木,故谓之三阴木。相传,招魂老人功参造物,神魂暗渡幽冥,自阴河中采得此木,制成招魂幡,自此名震天下!”
“既是如此异宝,怎会放置此处,难道炼金堂内,竟无人惦记此物?”
许易的疑惑越来越浓。
“怎会无人惦记!那招魂老人得三阴木,并未锻炼,直接作了招魂幡主杆。两百年前,本门太上长老得之,赐予丧魂公子,丧魂公子炼金本领不佳,更遑论炼三阴木,如此奇材美质竟被其炼出一柄下下品相的丧魂剑。”
谢管事说得有些口干,咽了咽唾沫,接道,“而丧魂剑被冯剑王断毁,成了残兵,尔后百年间,本堂多位大炼金师曾合力研究,始终化之不开,许是三阴木太过奇特,锻成丧魂剑后,其内五行,竟纠缠到了难以分离的地步。如此,这把丧魂剑只好束之高阁,然因其内材质超绝,虽无法锻炼,依旧挂上了巨额保证金。”
话至此处,谢管事又催促道,“老弟何须关注这等无用之物,快快选取才是!”
“我选好了!”
“这么快!到底是何物?”
“正是这把丧魂剑!”
“什么!”
谢管事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要此物,不知如何获取,还请管事指点!”
许易指着设了透明晶片防护的框格说道。
谢管事这才回过神来,惶急道,“老弟三思,切莫以为三阴木非同小可,就失了理智!”
“多谢管事提醒,我只要此物,还请管事襄助!”许易斩钉截铁。
第一百三十章 难以置信(呼唤推荐票)
“可如此贵重之物,若说是谢某买去锻炼,又怎说得通,先不说谢某有无此炼金本事,但是这一万两千金巨资,就不是谢某掏得出来的。”
谢管事虽存了事有不谐,就脱出炼金堂的想法,可若是能在此处养老,他还是愿意待在此处的,至少仗着身份耀武扬威,感觉十分不错。
是以,尽管是打定主意要助许易功成,他还是希望尽可能将此事做得周密。
许易有些挠头,一咬牙道,“若真有人问及,你就推到九十七号身上,在下只要管事能成功将东西运出。”
对这大名鼎鼎的三阴木,他许易已生出强烈的渴盼,已顾不得所谓的风险了。
大不了彻底遁出这广安城,远走他乡就是。
“罢了,随你!”
谢管事咬牙说罢,伸手指了指断魂剑所在框格的左侧沿,有一条窄窄地浅缝,“将金票从缝隙投入,钱数足时,禁制自解!”
许易哑然,没想到在此处,见到了另类贩售机。当下,也顾不得滑稽,掏出一沓金票,在谢管事金星乱冒的目光注视下,点出足额,依次塞进缝隙。
当最后一张金票塞入,铛的一声轻吟,框格处的透明晶片防护忽地消失,许易探手入内,一把将断剑抓了出来。
这把丧魂剑极宽极阔,虽是断剑,也远较普通宝剑要长,可以想见未曾断裂之前,该是何等嚣张霸道的外形。
剑身通红,无有雕饰,触手间,便是以许易的神魂强度,灵魂深处也有轻微的震颤传来。
“老弟别看了,将剑与我!”
谢管事已然操控着踏板,飞速下降。
许易凛然,赶忙将断剑递了过去,谢管事接过,不知从何处弄来个宽布,将断剑一卷,夹在身下,大步朝外行去。
出得血器仓库的石门,无有异状发生,二人齐齐舒了口气,又赶忙分开,先后出了废兵仓库。
出得仓库后,许易没耽搁,先交付了两千金定金,便离开了炼金堂。
谢管事心知另外三千金,必是押金,见识了许易的豪爽,也不虞许易赖账。
许易方一离开,谢管事便开始疯狂运作。
事实证明,“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此愤世嫉俗之语,竟在世情上,有着普遍适用性。
钱大爷开道,谢管事的走私大业,竟然顺畅到让谢管事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地步。
待将断剑交付许易时,谢管事感激涕零地接过剩余三千金时,甚至还问了句,“老弟还有没有看中的货色,这回,谢某只收八成运费,不,五成!”
在许易承诺将来必会再度光顾的承诺中,谢管事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事实证明,许易的担心是多余的,炼金堂存世垂数百年,管理呈接班模式,代代相传,帮派化严重,内部早腐朽不堪。
那把断魂剑,已近三十年,无人触碰,整个炼金堂是否还有人记得此剑,也未得知。
而许易交付的一万两千金虽巨,然,这笔钱却是通过金票传送装置,会合其他部门收获的金票,一同传到总账房。
然,一万两千金,在炼金堂每日天文数字一般的收支中,根本就是沧海一粟,自然无人注意到废兵仓库完成了一笔天量成交。
一件珍贵的血器残兵,就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许易买走。
直到若干年后,一件令天下群雄望而生畏的神兵出世,此案才彻底曝光。
只不过那时,许某人大名,响彻大越,炼金堂便是有苦,也只有往肚里咽。
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却说,许易得了断魂剑,一刻也不敢耽搁,辗转各大坊市,直逛了大半天,须弥环中的金票花出去近五千金,这才止住,调头又朝光武阁奔去。
原本,炼器还是炼金堂最合适,可许易抄了人家至宝,做贼心虚,哪里还敢待在那处。
好在光武阁也提供炼器场所,虽费点钱,却胜在自由、简便。
果然,入得光武阁,一路钱先生开路,畅行无阻。
一炷香后,许易出现在了一间炼房内。
和炼金堂的炼房类似,朝地底延伸,许是为方便采撷地火,所有的练堂都设在地下。
许易赁下的这间炼房,便在地底十余丈,单日租金,高达五十金,听介绍说,这间炼房的地火,来自最精纯的地脉。
炼房内的陈设极简,除了一张石床,一间洁厕,便是炼炉了。
奇也就奇在这炼炉,竟是双体炉,或者说是两座炼炉被一根导火管,接在一处。
这也正是许易道出要求后,光武阁方面代为推荐的。
入得炼房,许易直奔左首炼炉,将炉火调至离火档,不多时,灰白的焰火,布满炉口。
他解下背袋,抽出丧魂剑,放入焰火中,从须弥环中调出铁精,还未纳入手中,铁精已欢快地朝焰火飞去。
剩下的,便是等待!
等待铁精分解丧魂剑!
成,锻炼三阴木,或许还有可能。
不成,万事皆休,近两万金便算打了水漂。
许易很紧张,紧绷了神经,死死凝在断剑上。
经过前番测试,铁精的分解能力似乎有限,前次分解一件下下品的月牙环,耗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纹产生。
这把丧魂剑,亦是下下品血器,本来,许易用不着担心铁精不足以分解。
奈何这把丧魂剑内涵的三阴木,名头太大,许易生怕铁精奈何不得此物。
却说,就在许易心怀忐忑之际,咔嚓一声,断剑碎裂,未多时,一堆深红的碎片,便从炉膛口滑落下来,在地上堆起老高。
此时,距离铁精飞进炉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许易使劲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蹲下身来,抓起一块三阴木碎片,触手间冰凉,神魂猛地一惊,隐隐竟听到恶鬼夜哭。
感官上的信息,真真切切地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霎时间,他心中的狂喜犹如海潮拍天,汹涌澎湃。…………………………昨天加群刚好十人,今天加一更。这更是保底第一更。感谢兄弟们支持,还求兄弟们继续踊跃入群,群里没啥要求,都是各路人马谈书论史,很是热闹。再次公布群号:465327304!老规矩,今天加群的超过十人,明天继续爆发。拜谢诸君!另外推荐票别浪费了。新书期,什么都缺!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两种路数
半晌,他才冷静下来,继而,心中浮起个巨大的疑问,“明明谢管事说,这把断魂剑,炼金堂的老怪物们都没办法化开,显然,这丧魂剑极度难搞,即便铁精能对付下下品血器残兵,也绝没利落到这种程度的道理。”
说来,许易弄不透其中道理,却也正常,除了宋长老这般大炼师,能从秘藏典籍上,得窥究竟,旁人又去哪里得知。
原来这铁精的分解能力,和炼师分解残兵,走得是不同的路子。
炼师分解残兵,乃是需要抽丝剥茧,熟练的运用五行平衡的知识,一点点将金属原材剥离出来。
而残兵内蕴之五行,纠结在一处,结成了无数个五行疙瘩,炼师分解残兵的本质,就是将这一个个疙瘩解开,用离火焚去杂质,独留金属原材。
然而,铁精分解残兵,完全就是暴力抽取的方式,将金属原材从一个个小疙瘩中抽取出来,影响铁精抽取速度的,只有残兵的品级。
但因品级越高,五行平衡性越好,五行缠绕越紧,抽取的难度越大。
归结到这柄断魂剑上,两种抽取的套路,自然产生不同的分解结果。
这柄断魂剑,乃是断魂公子用近乎杂役的水准,胡乱炼制出的,内里五行不过勉强平衡,但平衡之运用,完全是混乱的。
旁人炼制一柄血器,内里的五行缠绕出的疙瘩,总有章法可行,知识渊博的大炼师,总能找到破解法门,快速完成分解。
而断魂公子,完全是撞大运,靠天收,不按套路出牌,锻出的断魂剑内里五行结法杂乱,无迹可寻,纵使一帮大炼师拿到这把断魂剑,也无处下手。
反观铁精,却根本不管什么五行疙瘩,直接抽取三阴木原材,又因断魂剑内里五行缠绕极弱,对三阴木原材的束缚极微,这才造成铁精的惊人分解速度。
许易不知其中内情,却也懒得细究,便开始了试练大业。
这几日,每晚睡前,他都会翻阅自炼金堂处得来的三本炼器秘笈。
记忆力惊人的他,已将三本秘笈,背的滚瓜乱熟,所缺者,便是动手操作,具体领悟了。
来光武阁前,他奔走多家坊市,花费重金,已购置了品相最好,最适合新手锻炼的炼器辅料。
除此外,他甚至下血本,购置了足够一月之用的辟谷丹,补充精力的回元丹。
再算上将这三阴木从炼金堂弄出来的代价,他已为祭炼这些三阴木,花去了近三万金。
战罢黑龙堂,最高峰时,他囊中有两万八千余金,今日又从云家手中敲诈了一万一千金,除去给高君莫的两千金,他囊中总计三万七千余金。
这几日,也就是给秋娃采购补药,花去四千余金,其中两千金还是云公子“赞助”的。
再除去离家时,拍给袁青花让其代为采购宝药,打听灵土下落的三千金,许易手中应还有三万金。
然而,就为了试验心中那个疯狂的念头,就为了可遇不可求的三阴木,他如今囊中,仅于六百余金。
如此代价,不可谓不大。
既然代价巨大,许易又怎舍得耽搁时间。
服下一颗辟谷丹,腹中升起一片清凉,取出早备好的几大袋辅材,以及一桶早备好的从自己身上抽取的血液,收拢三阴木碎片,在一侧放好。
随即,他打开了另一只炼炉,调试到了聚火档,霎时,一簇幽蓝的火焰跳了出来,迅速布满整个炉口。
许易抓去几片三阴木碎片,共少量五行辅材,一起投入炉中,不多时,炉中的三阴木和辅材,自动缠绕,聚成一个鸡子大小的红色铁丸。
随即,许易熄灭炉火,抽取少量血液,倾浇至是铁丸上,霎时间,炼房内光华大作,五彩氤氲,不多时,彩华收敛,铁丸的颜色越发红艳。
等了大概一炷香功夫,铁丸颜色再不变化,许易抓出铁丸,放置炉膛口,调出聚火,从左近的锻架上,捡取一柄小号的锻锤,便开始了锤炼。
一锤,两锤……
感知全面外放,锻锤和铁丸的每一次接触,都清晰而精准地投射在他脑海深处,很快,许易便体察到了不同的震颤,竟达数十种之多。
背熟了秘笈,他已知道这种震颤,便是五行缠绕,结合的征兆,每次组合都不尽相同,或合乎法则,或逆乎法则。
锻炼的精髓,便是顺昌逆亡,瓦解不合理的结合,分派合理的结合,当整件血器中,不合理的结合越少,合理的结合愈多,锻器便走向完成。
而血器的品相,除了取决于所用材质之高下,更多的还是取决于锻器的水准。
当一件成品血器中,不合理的结合越少,此血器的品相就越好,反之,则越差,而若是不合理的结合几乎没有,那便到达了极致,也便是传说中的极品血器。
然,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极品血器,逆天而成,自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反之,当一件血器内不合理的结合甚至超越了合理的结合,那便成了废器。
这不,不多时,许易便锻炼出了一件废器。
在他第九十三下砸下的当口,已成铁片的铁丸,锻成数截。
锻炼的失败,并未让许易有丝毫的颓废,对此次炼器的艰难,他早存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之所以,不将所有的三阴碎片,一次试练,便是知晓会无数次遭遇眼前的结果。
分开锻炼,更能节约时间,同样,也节约了辅材和血液。
将碎片归拢,扔在一边,他又开始了第二次试练。
这次却比上次坚持得时间长了不少,足足一百三十四下落锤,铁片才崩断。
显然,前一次锻炼,虽然失败,却让他有了长足的进步。
第三次,第四次……
直到第六次锻炼,落锤近三百下,失败结束后,许易才停止了锻炼,将已聚成小堆的残兵碎片,投注到另一只炼炉内,调出离火,放入铁精,不多时,又一堆三阴木碎片,出现在了炼炉边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哭丧棒 (第三更)
许易服下一颗回元丹,盘膝休息一炷香的功夫,再睁眼时,眼眸中的疲惫,已然一扫而空,精神奕奕地抓起一把三阴木,又到了炼炉边。
捶打,破碎,还原,再捶打,再破碎,再还原。
循环往复,直到第七日上午,许易手中终于出现了一支一指长短、筷子粗细的铁棍。
棍身深红,触手冰凉,隐隐能听见灵魂深处,发出凄绝的吟唱。
无疑,这根铁是一件血器半成品,品相虽十分糟糕,却勉强达到了下下品的门槛。
而之所以说半成品,乃是许易并未将这件血器勾勒筋络,无法储存真气。
不过,许易并不打算勾勒筋络,并非没有自信,最简单的“一字络”并不复杂,关键是,许易根本未到气海境,即便勾勒的筋络,他也激发不出真气。
如今,他时间有限,自不能在这无用之物上,多费工夫。
又服下一枚回元丹,休息片刻,许易再度投入了锻炼中。
第十三日傍晚,四十九根铁棍,奇形怪状的铁棍,排了一地。
疲惫到极点的许易,挨个儿摩挲一遍,忽的,打开炼炉中的离火,尽数将铁棍投放了进去,铁精跳入,不多时,又一堆三阴木碎片从炉膛管口滑落出来。
许易却没有动静儿,歪倒在地,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哪怕有回元丹的补充,他的精神已经疲乏到了极点。
以他强悍的灵魂力,哪怕整月不眠不休,未必是什么难事。
然而,这十三日,他除了三五次,每次打坐一炷香功夫,以及间或给秋娃补充营养外,所有的时间都在锻炼,而这锻炼除了要耗费体力外,感知力更是一刻不停的对外释放。
如此高强度的消耗,便是铁人也得融化了,许易却硬生生撑了下来。
许易这一睡,便是整整两天两夜,第十六日子时,方才醒了过来,服下一颗辟谷丹,打坐调息片刻,这才起身朝那堆三阴木碎片行去。
调出聚火,这次,许易竟将所有的三阴木碎片,尽数投注炉中,加辅料,聚合,熄火,注血……
五百余次锤炼后,咔嚓一声,长有数尺的铁片,锻成数截。
经过千百次试验,许易凭着惊人的毅力,和强大的感知力,终于能熟练锻造小型下下品血器。
但距离整理聚合锻炼,还有相当的距离。
虽然,锻炼小器和大器,虽无本质上的区别,都是讲究掌握五行平衡,但大器的工作量,较之小器,多了百十倍,难度自然成倍增加。
锻炼,破碎,分解,再锻炼,再破碎,再分解……
第二十八日傍晚,许易双目死死盯在封闭的炼炉上。
炼炉中,光华大作,时而泛红,时而呈黑,诡异的光芒,倒映得整个炼房,阴影重重,鬼气森森。
忽的,一声炸响,炉盖朝天飞去,一根通体黝黑的铁棍,从炉中飞了出来,被等候多时的许易一把抓在手中。
铁棍三尺长短,面目普通到了极点,原来妖艳的深红色,也因为许易反复灌血,化作了浓黑。
最离谱的是,这根铁棍竟然还不是规则的圆柱体,单看外貌,就是一根从树上折断的还算直的树枝,细微处,凸凸凹凹极多。
许易抓住这根铁棍却无丝毫的气馁和沮丧,反倒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满足,比得到铁精还要浓烈的满足。
但因这根铁棍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宝贝,得之弥艰,爱之弥深。
当然,许易所爱者,一定有可爱之处。
若是得了一堆废料,这家伙保管不会想什么得之弥艰,爱之秘深。
这件铁棍外貌虽然极不入眼,乃是许易偷工减料的结果,为了节约时间,许易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操控五行平衡上,既没勾勒筋络,亦没想过塑形。
他认为,这些可以以后再办,当务之急,是得器,不管什么模样,只要得器,合用。
便是如此,他也是重复试验了上百遍,才得了这么一根貌似木棍的铁棒。
一月光阴,由炼器杂役,而至锻出血器之大师,倘此消息,为炼金堂诸多大能所得。
得到的回响,绝不是惊采绝艳,而是“谁他妈这么无聊,编谎话都不知道先在脑子里过过的”的群嘲。
是的,没有人会相信如此荒诞的故事。
但现实的结果,却真切地发生了。
造成这天方夜谭般神话诞生的原因,无外乎有三。
此三者,正是许易下定决心要试练血器的三大依仗:铁精的分解能力,精妙的感知力,超越常人的体力。
细说来,血器之难,非难在五行平衡之掌握,归根结底,还在于器材之珍,浪费不起。
试想,若是能无限制使用器材试练,炼金堂当是大师满满。
宋长老此辈,何以成为大师,一言蔽之,高妙的技巧,让其有了极高的炼器成功率。
而这追求成功率的背后,还是损失不起炼器原材。
然,这一点,许易有了铁精作为依仗,可以近乎无限度地重复试练。
这一月功夫,他反复试练了千百次。
若无铁精的分解能力,细究下来,他耗费的原材价值简直难以计数。
放在炼金堂,就是最拙劣的杂役,耗费这许多材质,要炼出一件血器也非是不可能。
更何况,许易还有精妙的感知力,让他在把握五行缠绕的震颤时,有极大的优势。
归而总之,这根铁棒之得,非是天成,而是必然!
却说者铁棒模样虽普通,威能绝对非小!
此刻,许易抓住这根铁棒,若不沉浸心神,根本握之不住,满脑子都是尸山血海,厉鬼哭嚎。
以他这般强大精神力,都险些抵御不住,若此物用来攻伐,对方怕是想稳住心神,也得费去极大心力,无形中起到削弱对手实力的作用。
许易把玩着铁棒,细细摩挲,心中念念道,“铁棒啊铁棒,今后咱们兄弟一起,相伴走天涯,得给你起个拉风的名字,叫什么好呢……有了,哭丧棒,哈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配你的呢,哭丧棒一出,神哭鬼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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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城外
天高云白,江水浩浩,广安城西去百余里,有座绿柳庄,村庄因遍植绿柳而得名。
村东头绿柳林最北侧,有一处江滩,自昨日傍晚,一位披蓑戴笠的老渔翁,驾着一叶扁舟,到得此处,在滩边系舟上岸,披蓑戴笠,寻了一方青石,垂杆而钓。
这一钓便是一夜,直到次日东方发白,一道青色的瘦影出现在老渔翁身侧。
老渔翁抬手一送,将钓竿掷入江心,哈哈笑道,“许主事真信人也!”话罢,长身而起,朝青色瘦影迎了过来。
不须说,老渔翁正是丹鼎门齐名,青色瘦影自是许易无疑。
彼时,齐名正是将此处,作了约定见面的地点。
“在下向来言出必践!更何况齐长老以赤诚待某,赠某珍贵须弥环,某自当以赤诚相还。”
许易微笑说道。
“许主事,一月不见,缘何成了这般模样?”
齐名这才注意到许易的面容,吃了一惊。
原来,此刻的许易,形象较之一月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月前的许易,青衫磊落,瘦脸坚硬,雄姿英发,锐气勃勃。
而今日的许易,本就不壮的身体,越发瘦硬,简直就似一张皮包在一具骨架上,满面倦容,疲惫不堪。
“近来公务繁忙,有些辛苦。”
“要不,再押后几日,许主事好生休息一番,调养好了,咱们再行动。”
齐名有些担心许易的状况。
许易摆摆手,“无妨,许某从未像现在这般感觉良好!”
此话绝非虚言,这一个月的非人炼器,许易付出的辛劳极大,不仅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气血也因损失过量,受创不小。
然在这千锤百炼地卓绝坚持下,他的**和精神力,同样受到了巨大的锤炼,其中的好处,难以言喻。
如果说此前的许易是把出鞘的利剑,剑光动山河,锋锐凌天下。
那现在的许易就是一枚收敛全部力量和光华的天雷珠,爆炸刹那,气冲霄汉,无坚不破。
现在的许易除了气血微微有些亏虚,整个人的皮骨,已经磨练到了巅峰。
看着皮包骨,却是铜皮包铁骨,身上再无一丝多余的血肉,每一滴血肉都蕴含巨大的能量。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信心满满,感觉良好。
许易坚持,齐名也不强求,“也罢,咱们乘舟顺流而下,舟上宁静,你安心将养,老夫这里有些补气丹,送与你吧。”说着,掏出一个三寸高的红色木瓶扔了过来。
许易也不客气,接过塞进怀中。
随即,二人上了小舟。
为求隐蔽,齐名特意选择了走水路,在舟船的选择上,也是费了心思的。
特意选择块头小、吃重深的,布置也极是华丽,船舱中设有软榻,茶具,还置了一个红泥小火炉。
舱底一半辟出来了,设了软卧,以便二人休息,另一半置放大量的熟肉、干粮。
因是顺流,并不用人操持舟楫,二人俱是锻体巅峰高手,稍稍动脚,便能控制小船的行进方向。
入得舱来,二人在软榻上隔桌而坐,齐名堂堂炼丹大师,自是茶道高手,特意备了小火炉,专为烹茶,显然爱茶极深。
果然,许易才喝完一碗澄碧的美人泪,心中陡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熨帖来,好似前面整月炼器所带来的所有疲乏,也在这一刻,随着一碗茶下肚,排出体外。
见许易一脸的惬意,齐名心中得意,伸手又替许易满上一杯,“此茶清妙,生于云雾之巅,婆娑一树,宛若美人,清晨方起露水时,采撷最佳,露满茶树,好似美人下泪,故此茶唤作美人泪。最是宁神静心,许主事若是喜欢,不妨多饮,当然,老夫所带之香茗,还有不少,这一路上,许主事的口舌怕是亏待不了。”
许易笑着谢过,想起称呼上的问题,说道,“你我此行,隐蔽为上,但难保不遇外人,称呼上,毫无避讳,却是不行。”
齐名很满意许易的谨慎小心,笑着道,“此确为一大问题,既然你我投缘,便以兄弟呼之,老夫痴长几岁,你唤声‘老兄’,老夫托大,叫你一声‘老弟’,不知老弟以为如何。”
齐名有意拉近二人距离,许易自无二话,笑着应承下来。
忽的,齐名又丢过一方小盒,“此乃百变盒,内里有些涂抹的药剂,能随意变化皮肤颜色,添加皱纹,增减皮肉之功效。你我光隐去称呼怕是不够,这百变盒倒有大用。”
许易亦不拒绝,打开小盒,便在手臂上涂擦片刻,弄清楚原理,从须弥环中唤出一把音速飞刀,行到船边,将下巴处的一丛乱胡,剃了个干净,又在盒中,沾染一点老黄,以澄清江水为镜,一点点在面上涂匀。
不多时,一位精瘦的黄脸病汉,便倒映在了江水之中。
一个月的锻炼,使他体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丰神化作了精悍,再去掉一丛标志性的胡子,染上病容,如此巨大的翻转,只怕便是高君莫站在身前,也难认出他来。
就在许易整顿妆容的刹那,齐名也化妆完成。
许易妆病,齐名妆老。
眼前的齐名较之本来面目,衰老了二十岁不知,面目布满鸡皮,几乎难见本来面目。
二人相视一眼,尽皆笑出声来。
笑罢,齐名想起一事道,“不知老弟此番如何出城,有无消息走漏之虞,若是稍有走漏,你我二人今番行动,只怕还得多小心数分。”
许易是广安城的特殊人物,齐名自然清楚。
他更清楚,倘使许易出城的消息泄露,在广安城中,又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我知晓轻重,我乃是混在巡捕司押解大军中,偷出城来,断无第二人知晓,老兄且将心放回肚里。”
事关身家性命,许易焉敢轻浮。
“这便好!此行,你我兄弟小心为上,务求全功。”
说罢,齐名又邀许易回舟中安坐,烹起新茶来。
煮好茶后,齐名入底舱,捧出熟肉,干粮。
第一百三十四章 青蛟
二人就着香茗,饱餐一顿。
饭罢,齐名担心许易身体有恙,便叫许易入底舱休息,由他掌控航向。
许易也不矫情,依言返回舱底,安然一觉睡到星落时分,还是齐名招呼用餐,他才醒来。
用罢晚餐,许易向齐名讨教了大致航线,便换了齐名下舱底休息,自在船头盘膝坐了。
夜色渐深,晚风骤起,从两岸山峰,浩荡而来,吹得许易发扬衣张。
许易睁开眼来,但见江水浩浩,波涛浪涌,天边一轮圆月,映照的山石峥嵘,峻崖如鬼。
风急浪涌,小船陡然加速,向两崖间,急速穿行。
得过齐名的警告,知晓此处便是最险恶的龙泾口,暗流极多,当初,慕伯便是在此处救起的秋娃。
念头到此,许易一边潜运劲力,控制着小船的平衡,一边从怀中掏出玉盒,小心打开,一只木雕静静躺在小小的绸被中。
此江为孽龙江,慕伯骨灰撒于此处;他也在此江中被慕伯捞起;此处为龙泾口,慕伯曾于此处救起秋娃。
一襟江水,却似命运的锁链,将素不相识的三人牵扯到了一处。
许易将木雕从盒中拿出,摊在掌中,放在这江上清风,山间明月之中,心头默祷,“秋娃啊秋娃,别睡了,快快醒来吧。”
正祷告间,许易眉头一皱,被月华照得清皎的江面,忽的白浪滔天,一条黝黑的怪鱼,破江而出,远超小船的体型,从半空中跃下,一双吊睛白眼死死瞪着许易掌中的木雕,狰狞的巨口布满獠牙,腥风扑面,直朝许易手中的木雕咬来。
许易大怒,一拳对着水缸大小的鱼头轰去,霸力诀催动之下,远超三牛之力的巨力,将他怪鱼击得飞上半空。
那怪鱼防御力却是惊人,许易暴虐一击下去,鱼头竟没炸碎,只发出一道宛若牛哞的悲鸣,掉头便要朝江面钻去。
倘使这怪鱼奔着他许易来的,或许一拳罢了,许易也懒得跟它一般见识。
奈何这怪鱼竟是奔着秋娃来的,等若揭了许易的逆鳞,暴怒的许易,焉能放他得脱。
猛地从船上跃起,半空撞上怪鱼,闪电一般轰出十数拳,怪鱼未及接触江面,鱼头便被打爆,巨大的鱼身砸落江面,震得小船一阵猛摇,直到许易落足船头,剧烈翻滚的船身才算定住。
如此剧烈的动静,终于,齐名也不能安睡了,快速跃上船头,急问究竟,话说了一半,便自住口了,瞪大了眼睛,望着江面上的浮尸。
此时,那条被轰碎了鱼头的怪鱼,恐怖的体型终于完全露了出来,长足五丈的恐怖躯体,浮在江面,竟比小船还要庞大得多。
粗壮的身体,犍牛般高壮,头部炸烂,难观真容,倒是宽大的鱼尾遍布通红粗硬的鳞甲,显非凡种。
瞪着鱼尸许久,齐名乍舌道,“乖乖,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孽龙江大名鼎鼎的大青蛟,虽是鱼身,却有蛟貌,相传乃是化身孽龙江那条孽龙的后代,翻波,吞没渔船,乃等闲事。寻常气海境高手,在这江面上撞见了,说不得也得暂避锋芒,竟叫你老弟三拳两脚,打碎了鱼头。啧啧,看来老弟的实力,深不可测啊,老兄这回算是真找对人了。”
说着,齐名面上浮出笑来,对许易的身体状况,彻底放下心来。
许易客气两句,招呼齐名入舱继续休息,又盘膝在船头坐下,盯着精瘦的双臂,轻轻挥了挥,心中甚至满意。
正如齐名所言,此刻的许易实力深不可测。
至少,许易没尝试过全力施为之下,自己到底能爆发出怎样的战力。
但他知晓的是,一个月的苦熬,让他的身体获得了相当大的好处,甚至随时都有挥拳的冲动。
他甚至生出一种强烈的自信,若是再遇上高君莫挑战,他真敢下场一战。
明月高悬,悬崖如壁,一叶轻舟,在许易潜运劲力之下,跃礁过坎,履波如平。
一夜无话,轻舟急转,沿途顺江而下,风急浪高,舟行极快,朝日东升之际,波涛渐平,青山渐丰,满眼的苍翠和新绿,好似粘在眼前。
整座大山,也被红日照破寂静,灵动鲜活起来。
虫唱鸟鸣,虎啸猿啼,宿鸟群惊,扑啦啦,青山也被这震翅声破开,群鸟出林,白羽遮天。
不远处,红花遍野,瀑布倒挂,水光和着天光,点亮了整个世界。
不知何时,齐名站上了船头,扩了扩胸,长啸一声,指着朵朵白云,蔼蔼青山道,“这才是世外之地,我辈整日聚居大城,怎见这自然之妙,造化之奇。若是在此处结一草庐,为青山绿水水抚琴,对白云苍天下酒,当是人生一大快事。”
青山隐隐,绿水迢迢,对此美景,莫说齐名,便是许易,亦心旷而神怡,心念一动,吟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朝佳,飞鸟相与齐,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齐名浑身一震,鼓掌赞道,“好一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非真隐士不足道此句,这是哪位大贤的佳句,怎么老哥从未与闻。”
许易怔了怔,道,“乃一西域游方和尚所作,两年前,某结庐而居,潜心苦读时,接待过他,听他诵出,便记熟了。如今,情景映照,便吟哦出来,佳句共赏。”
许易无心做什么文坛大盗,便将此诗的来头,按在了尘头上。
齐名嗟叹,“僧与道,有奇人,单凭此句,足可上广安一年一度集宝会,争回一件宝物了。”
“集宝会?却是什么?”
许易问道,脚下轻动,控制着小船越过一道峡口,缓缓朝江口窄处行进。
齐名微愕,忽地,想起这位的来历,当下笑着分说了一遍。
许易瞬间明悟。
尽管时移世易,在这个世界,也并非人人追寻武道极致,升斗小民,富贾豪绅,公子王孙,还是要活,而且要多姿多彩的活,怎缺得了生活中的各种点缀。
诗词歌赋,戏曲杂技,评弹唱书,同样不可或缺,而诗词文章地位最高,一诗一词,名动天下者,非是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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