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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这个修士很危险txt下载     这个修士很危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归理房

    可许易丝毫不提,宋长老提了一句此事,他也压根不接茬。

    此刻,帮着宋长老拉风匣,近三个时辰的非人折磨,许易咬牙受了下来,同样是在做人情。

    结果,让宋长老锻成了中下品相的血器一把。

    有这两桩事,他许易给宋长老的人情算是做足了。

    换做谁,这时心中都会充满感动和亏欠。

    许易赌的是人性,一个正常人的人性,显然,有过和宋长老的接触,他知晓宋长老是怎样的人。

    果不其然,越是受累,他越只字不提,反倒交代宋长老,若再有劳,招呼便是。

    他姿态做到极处,果然触动宋长老的心弦,而宋长老一句话出,幡然醒悟,猛地想起眼前的家伙,哪里是什么赤诚君子,分明就是奸猾小贼,又想起当初被许易以拉风匣相要挟的情景。

    这一醒悟,他才回过味儿来,竟是被眼前这小子,狠狠算计了一把。

    然,布局谋篇能到此种程度,宋长老虽然气恼,也只有苦笑。

    而宋长老这一笑,许易全盘明了,既无伪装的必要,便也放声大笑。

    笑声落定,宋长老指着许易骂道,“好个猢狲,当真好心术,如此奸猾,难怪黑龙堂被你阴死!”

    许易道,“奸猾这顶帽子,小子可不敢冒领,奸猾者,岂能稍有谋算,便让人识破,小子实乃心有所求,却难开口,不如等长老自己明悟,如此也全我二人面皮,长老不谅我之苦心,缘何以奸猾相赠。”

    宋长老摆手笑道,“罢了罢了,老夫可没闲工夫与你斗嘴,到底有何事,直接说来吧。老夫不是辜恩之人,生受了你万金,不了了这份因果,老夫也睡不安稳。到底是要找老夫代炼,还是囊中羞涩,要老夫赞助一笔?”

    许易道,“若是代炼此等小事,小子花钱也就办了;至于说钱,小子的确亟需,但还不至于找来您老这儿打秋风。小子所欲者,乃炼金之术也,还望长老成全。”说着,恭恭谨谨鞠了一躬。

    宋长老面上的笑容迅速敛尽,沉吟半晌,方道,“没想到你小子所谋甚大,吃了鸡蛋,还想搂只鸡走。不过,此事,老夫可定不下来,加入炼金堂需要总堂报备,不过以你小子的资质,应该能通过重重考验。”

    “加入炼金堂,需要什么考验?”

    许易有些挠头,没想到这么复杂。

    宋长老道,“先到外门作三年学徒,辨别各种器材的属性,能熟练掌握者,且修为达到锻体巅峰者,准许送入考核,考核通过方能进入总堂。”

    许易一听三年,头皮都麻了,拱手道,“在下无意加入炼金堂,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办法,学习炼金术。”

    宋长老道,“非是老夫不肯相帮,亦非老夫敝帚自珍,而是炼金术非是功法一类,能够速成。此法说穿了,无非是精修五行平衡之术,广识器材属性,按照炼器法诀,便能修成。说来简单,要的却是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的水磨功夫。”

    “便是老夫亲自传授于你,非十年之功,不得小成。老夫自八岁起,开始入此门,五十余年勤学不缀,才勉强到三级炼师,连个上上品的血器能炼制不出,你说此道何艰。”

    许易道,“长老,在下既生求学之心,又何畏艰难。在下想在此间学艺,只需长老偶尔提点,所需器材花费,在下自行支付。,在下也不要长老白授学问,愿替长老推拉风匣以偿,除此外,在下也绝不耽误长老时间,若有疑问,也必在替长老拉风匣之时道出,不知长老意下如何。”

    既入武道,许易从没想过一步登天的事,他不愿入炼金堂耗费三年,乃是有秋娃为羁绊,至于炼金艰难,早有心理准备,倒没放在心上。

    宋长老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夫再不应允,真是不近人情了。炼金的确极好器材,也是最大的花费,若无组织供给,私人根本无法承担。这样吧,老夫便将你推荐到归理房。”

    “这一房主要负责锻炼废兵,得到分解的材料,二次回收利用。此活计虽然辛苦,却最能熟悉器材属性,广安分堂内求告这份差事之人极多,甚至有世家子弟花费重金托请,老夫以此礼回你,不算轻吧。”

    许易大喜过望,深深一鞠道,“大恩不言谢!”

    宋长老轻挥衣袖,“你能不能入炼金这行,全看你造化。”心中却道,“好小子,算计老夫几次,这回也让你尝尝老夫的算计,看你届时还有面皮寻老夫开口。”

    正事谈妥,宋长老急着测验新炼的血饮刀的全面性能,叫了先前接引许易的绿衣侍者,赐下亲身佩戴的腰牌,嘱咐了事由,便要绿衣侍者全面负责许易的安置。

    在绿衣侍者的小意安排下,许易进归理房的流程,极为顺利,在录事处检验房的一块墨石上滴了血,取了一块用作出入凭证的绿色晶石,辞别绿衣侍者,在路牌的指引下,向一处甬道行去。

    行进甬道,又在路牌的指示下,七拐八弯,绕了无数圈,只大约记得一直在向地下行去,却有些不辨南北了。

    途中遇到的炼房更是多如繁星,终于,转过一片火海也似的炼场后,在指示牌的导引下,行进一个宽广的圆形球体建筑。

    方进得门来,便被端坐在门前的绿衣大汉叫住,“哎哎,戴斗笠的,说你呢,号牌号牌,往哪儿看,老子也是服了,都到晌午了,还有人愿意来,久不出归理房,难道城中已尽是钱多人傻之辈?”

    许易行到近前,正待相问,那人却夺过玉牌在身侧的墨石上一靠,蛮横一挥手,“九十七号房,什么话也别说,有问题自己到墙上看!”说罢,便抱着膀子,闭起了眼睛。

    初进炼金堂大门时,见识过炼金堂的简洁风格,当下,左右扫了扫,便在右边的墙壁上见着了石刻,果见录述着条条规则。

第一百零六章 离火(祝华少新婚快乐!)

    才扫完石刻上的文字,许易心里对某长老的好感一风吹尽,恶感却如**涌,狠狠想,“老小子,到头还是摆了老子一遭。”

    原来石刻上录述的规则是,除了炼金堂内部杂役,外来竞聘的杂役,须按日缴纳分炼出的金属原材,每天日落时分清点,数目不达标者淘汰,达标然最少的三位,亦淘汰。

    淘汰者若要再入归理房,除了仍须二级以上炼师推荐外,则需另行缴纳千金罚金。

    如此规则,某长老不让他明日再来,却是直接让他报到,生生少了半日时间,这不是明摆着坑人。

    许易怀揣着才领到的三本入门级的炼器秘笈,还未来得及打开看一眼,几乎两眼一抹黑,让他和此间众杂役竞争,本就吃力。

    还被老头子抹去半日时间,此刻他再进这归理房,不是找死么?

    况且,若是此次争竞失败,千金之费事小,关键是他绝不好意思再求某长老。

    即便相求,某长老岂能不捏腔拿势,大敲竹杠一回。

    算来算去,还是被老小子带沟里了。

    心中怨念万千,可终究踏进门来,不搏上一搏,这般退回,让老小子知道,非笑掉大牙不可。

    当下,许易也不废话,钻进正东的废兵仓库,四六不论,抱了一堆残兵废甲,急急朝九十七号房间飚去。

    正行在半途,遇着两位华服公子,慢悠悠朝废兵仓库行来。

    两位华服公子见着许易吓了一跳,两人齐齐抱拳呼喝出声。

    一位问许易高姓大名,仙乡何处,一位问许易今日到底锻得原材多少斤。

    许易也正愁没熟人,见二人相问,胡诌了个姓名,又说了自己是方来此地。

    孰料,此话一出,两位华服公子好似听了这世上最滑稽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颤颤打跌,嘴上更是相互周兄,李兄的叫着,说什么上天眷顾,送来个蠢物垫底。

    原来,方才二人见许易抱了一堆,还以为许易炼器本事凶猛,有自信一下午锻完这许多废兵,心中震撼不已。

    待听说许易是才至此处,二人这才明白许易是四六不懂的新人,故嘲笑出声。

    “草,今日定是犯了太岁,尽遇小人。”

    许易嘟囔一句,拔腿便行,心中碎碎扎着某长老的小人,忽又想起怀里增大一圈的铁精,又推翻了今日气运不佳的定论,浑然不管身后两已被甩得远了的家伙的恶骂,快步奔到九十七号门前,拿晶牌往门前的圆盘处一靠,石门洞开。

    分得的炼房,如他所想,简陋非常,粗硬的石块构造了全部的空间,房屋正中建着一个接了地火的广口炉,炉边竖着一柄巨型锻锤。

    看过墙上的石刻,许易知晓,这一炉一锤,便是他目下通向炼金师之路的主要工具。

    除了火炉外,房中唯一的陈设便是西北墙角的一个磅秤模样的装置,许易知道那是检验金属杂质和分离金属原材重量的设备。

    许易扫了“磅秤”一眼,便将注意力投注到火炉上来。

    火炉有半人高,通体深黑,不知是何材质锻成。

    广口炉膛下接着地火,而这地火又与光武阁中不同,被特殊的秘法,加工成了“聚”、“离”二火,聚火炼兵,离火锻残。

    之所以如此设置,乃是为归理房众杂役的实际运用所考量。

    正如宋长老而言,归理房的杂役,看着是苦役,实则是肥差,尤其对有心在炼金上有所成就的新人来讲。

    归理房杂役工作只有一个,便是将废兵仓库内的残兵,用离火锻造,除去杂余,收得金属原材。

    而这除杂的过程,本身就是学习炼金术最佳的基础实践。

    待得基础夯实,分离残兵的速度提上去,达到每日上交的定额后,分离出的金属原材料,完全可用来自己试炼兵甲,如此一来,便又省了一大笔。

    正因有此便利,炼金堂归理房杂役一职,一直都极为抢手。

    不仅炼金堂内部人员极力争取,广安城各大世家子弟,同样趋之若鹜。哪怕需要交纳高昂入房费,且承受极严苛的淘汰规则。

    却说,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许易便动作起来。

    他时间有限,耽搁不得,当下,将衣衫内的杂物除尽,包括三本新得的炼器秘笈,装着秋娃的玉盒,以及藏了音速飞刀,蛇戒,翅膀,以及几株宝药的腰囊。

    唯独那枚新得了造化的铁精,贴肉藏了,不敢剔除。

    只因铁精太过珍贵,宋长老这等见宝奇多的大炼师都被晃得神魂不守,此间,虽是密室,焉能保证无有偷窥密孔。

    更何况,巡捕司才爆发了铁精失盗大案,若是他藏有铁精的消息爆出,他便是有三头六臂,恐怕也逃不出这广安城。

    所以,许易不敢也不愿冒险!

    按照石刻所录之法,许易将火炉的控制阀调到离火档,霎时,黝黑的炉膛内,钻出一道灰白的火焰,铺满整个炉口。

    许易抄起一把金色的大关刀,横在炉口处,另一手握紧锻锤,朝大关刀的断口处敲打起来。

    这是入门学徒通用的锻炼残兵的法门,许易听宋长老说过几句。

    正如宋长老所言,炼金术没什么太大的窍门,完全就是熟能生巧的技艺。

    残兵被离火淬炼,重锤敲击,意在积压残兵中的杂质,还原纯粹的金属原材。

    所谓残兵,往往都已残破,其内成兵时的五行平衡已经打破。

    锻炼残兵的要旨,就是要将五行中的,木、水、火、土四种杂质,用离火焚烧,炼化,独独留下金属原材。

    道理很简单,所谓兵甲者,金属原材乃是主材,也最贵重,其他四种元素材料多为辅材,难称贵重,多被离火炼化。

    当然,也并非没有辅材超过主材的神兵,但此等神兵,哪怕残破,也贵重非凡,自有大炼师操持,轮不到进入废兵仓库。

    一言蔽之,归理房的主要任务,便是锻炼废兵,分离出金属原材,而离火的设计,也只会保留金属原材,余者,直接被炼化。

第一百零七章 铁精的妙用

    然离火不能自动将废兵中的其他元素剥离,这便需要人工锻炼。

    那一锤一锤的击打,以挤压,震荡的作用,帮助木、水、火、土四种杂质的分离。

    许易此刻,一锤接一锤的敲打,便是起到这个作用。

    而这敲打,并非越重越好,倘使越重越好,以许易的神力,重锤之下,这把气势逼人的金色大关刀,一击便裂,却起不到丝毫淬炼的作用。

    实则,这敲打最有讲究,而这讲究正是许易等杂役初窥炼金术门禁的最基础知识。

    正如宋长老所言,炼金术说难不难,法门很简单,掌握五行平衡之术,精通各种炼材之属性,熟练地掌握淬火等基本技术,炼金术自成。

    说来简单,其中桩桩件件,无一不需要天长日久地训练。

    而敲打废兵,看着简单,实则困难,要求敲击的力量,努力契合各种五行杂质的特有性质,唯有力道相合,才会有除杂的效果。

    通过这种亲身实践的方式,武者能快速掌握各种五行原材的自有属性。

    许易心知其中的艰难,沉下心来,一锤一锤地慢慢敲着。

    数百锤下去,许易终于体悟到一点微妙的感觉,偶尔一锤下去,能感受到锤间微微的震颤,但也只是偶尔有这种感觉,下一刻想要再捕捉,却又消失了。

    而再下一次感受到震颤时,却又与此前的震颤明显不同,许易正待细究,胸口处猛地一热,顺手一摸,却摸到个圆溜溜的疙瘩,正是铁精。

    许易大惊,此地是否严密,都未曾探查,他如何敢拿出铁精。

    就在许易绞尽脑汁,思忖方略之际,怀中铁精猛地暴热,攸地一下,从怀里蹿了出来,直朝火炉飞去,正巧落在大关刀上。

    晶莹如雪的铁精,沐浴着灰白的火焰,在大关刀上蹦来跳去,欢快地好似贪玩的孩子遇到久违的玩具。

    许易正瞧得目瞪口呆,咔嚓一声响,大关刀陡然粉碎,碎片直直落进炉火中,顺着炉膛处的回收管道,直接泄在了地上,化作一堆大大小小不规则的碎片。

    碎片顺着管道滑出后,似乎触发了某种机关,咔的一声响,火炉的档位复原,灰白的焰火顿时消失。

    焰火灭尽,铁精立即停止了跳跃,稳稳落在了炉中。

    说来话长,一切却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许易甚至来不及醒神,一切就都结束了。

    方醒悟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将铁精抢入怀中,拿在手中检查半晌,却丝毫未觉有损。

    又赶忙奔到炉边,去查验那堆碎片。

    原本金色的大关刀,锻出的碎片却是是纯青,许易捡起一块,认出乃是青铜。

    显然那金色,乃是其他杂质填补,经过离火锻体,尽数化去,这才显露本来面目。

    许易心念一动,捡起几块青铜碎片,飞速朝西北墙角的“磅秤”奔去。

    拣出一片,放入“磅秤”横栏一侧的圆形托盘内,另一侧的显示器上青光一闪,竖起一片青色小旗。

    许易又将其余几片,依次放入托盘中测试,显示器上皆竖起青色小旗。

    许易大喜过望,几要仰天高呼。

    按照石刻上的表述,原材料的纯度分作五等,亦以金紫黑白青,等而下之,青色最差,金色最纯。

    然,青色虽是最差,却也是合格之金属原材,初入之杂役,三年内皆只需缴纳青色原材即可。

    只不过按时间长短,增加重量,头一个月内,每日缴纳十斤即可,尔后逐月增加。

    方才金色大关刀,足有百斤之沉,锻得的碎片却是不多。

    许易赶忙将所有碎片收拢,放上“磅秤”,见到显示器上弹出“三十”的数字,他终于松了口气。

    心中谜团重重,隐忧多多,他实在没有继续锻炼下去的心思,左右够数了,他移动脚步,向墙边寻行去。

    花了近两个钟头,许易用手指敲遍了,房间内的每一片墙,每一块地砖,终于放下心来。

    此间,无人监视!

    说来,许易不是不知道自己多疑,区区一个杂役,谁愿意费功夫监视。

    奈何他身怀重宝,无法不求全责备。

    有了这种种诡异,铁精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直线拔高,怎敢不倍加小心。

    确定无有泄露后,盘膝坐了下来,思忖方才怪异的一幕,大脑飞速运转开来。

    两世合一,让他既有书生许易的缜密细腻,又有游戏指挥官的开阔思路,念头转了几转,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基本测试计划。

    就在这时,大门霍然打开。

    许易吃了一吓,赶忙将斗笠戴上,方站起身来,便瞧见先前把守大门边上的绿衣大汉,气势汹汹而来,“兀那九十七号,聋啦,听不到响声?看在你小子是第一次来的份儿上,这次老子就饶过你,赶紧去验货!”

    许易这才发现腰间的玉牌不知何时,已开始吱吱作响,从石刻上得知,这便是验货的信号。

    原来,他方才想得太过入神,竟到了物我两忘的地步。

    仓促收拾了满地杂物,许易随着怒气冲冲的绿衣大汉来到大门左侧的检验台,边上已经立着不少人了,其中先前和许易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位华服公子,正被围在人群当中。

    瞧见许易到来,左首的“周兄”几乎欢呼出声,“就是那小子,就是那小子,奶奶的,中午才来,四六不懂,进了废仓,抱了一堆残兵,走得那叫一个春风满面,弄得我和李兄还以为这小子是何方高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就是个生瓜蛋子。好嘛,这会儿,把我和李兄排倒竖第三,却没见这小子的影儿,我还以为这小子真是传说中的不世出的炼器天才。哪里知道人家压根没敢出来,躲炼房里了,哈哈,这是听见打雷,把**缩王八盖了,哈哈……”

    满场皆笑!

    原来,像许易这种到时间,仍赖在炼房的杂役,自归理房建立,就未出现过。

第一百零八章 手段

    因为不会有人蠢到认为不出门,就能躲得过检验,因为检验台自设了复查装置,能够根据号牌,轻松查阅谁未曾到检验台报备。

    这点,也在石刻上列明,自然没人会明知被抓,还要做贼。

    按理说,许易这种情况,是没人查究的,检测时间一过,绿衣大汉一复屏,自然查出许易未曾过检。

    那时,不管许易炼金的情况如何,都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永不准申请试练。

    偏偏,那俩华服公子今次得了个倒数第三,按照归理房的规则,需要获得再次引荐,并交纳千金,才能再次进入归理房。

    这两位是归理房的长期垫底人物,十次倒有三次,要重新交钱进入。

    虽是世家子弟,身家丰厚,长期下来,也难免坚持不住。

    今次二人再度得了倒数第三,心情本极郁闷,待见了垂头丧气歪在一边的倒数一、二后,那位“周兄”灵光一闪,想起中午那个抱着一堆废兵,跑得肆意昂扬、风骚入骨的九十七号来。

    便随口询问了绿衣大汉九十七号的成绩,这一查验,才发现九十七号根本没到场,绿衣大汉又满场询问几声“九十七号何在”。

    “周兄”、“李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兴奋得浑身发抖,这才有了绿衣大汉入房,将许易抓出来的一幕。

    知道规则的许易,也吓了一声冷汗,这会儿,虽听“周兄”讽刺,也丝毫生不出恼意,若非这家伙对自己“念兹在兹”,他哪里还有机会验证对铁精猜想,保管已被驱逐出境。

    “九十七号,你这乌龟功,可是练到惊世骇俗的程度了,怕是达到了最高境界,连自己都欺骗了,正是乌龟中的奇葩啊。”

    “李兄”快步上前,亲热地拍着薛向肩膀道。

    “废什么话,九十七号,赶紧交出号牌,让某记录成绩。若还想来,再找人推荐,另缴纳千金罚金。”

    绿衣大汉没工夫听“李兄”扯淡,怒意盎然道。

    “交出玉牌后,是否归还?”

    许易不清楚绿衣大汉的记录成绩,到底是何意。

    在他印象中,石刻上录述的却是,只需成绩达标,且非最后三位即可,却不曾见到有记录成绩的说法。

    “哈哈,这家伙还真是嫩得厉害。”

    “交吧交吧,肯定归还,谢管事不是说了么,只要还有人推荐,再缴纳千金,这玉牌自然再度归还。”

    “周兄”,“李兄”各自笑嘻嘻地在一边补刀。

    围观众杂役笑闹不绝,好似看许易这新来的呆萌,是绝大乐趣。

    许易聪慧,自然听出门道。

    原来,确不需要记录通过者的成绩,这玉牌是专门记录失败者的成绩,或者说通过记录成绩这种婉转的方式,让失败者主动上缴开启炼房的玉牌。

    想通此节,许易念头一转,道,“听周兄,李兄的意思,觉得在下当真通不过检验台?”

    “废话,你要是通过了,我把这检验台都吃了。”

    “少他妈的虚张声势,赶紧缴玉牌,你若能通过,从此,我李字倒着写。”

    别人不敢狂言,他俩却毫无压力,但因他俩确实知晓九十七号乃是头一天来,还是中午来的,这点已经得到了绿衣大汉的证实。

    分离残兵这项工作,二人干了足有两月,缴纳的罚金不计其数,深知此类门道之深,便是再有天才之人,第一日也绝难过关。

    杂役圈里流传的最夸张的记录,也不过是某人三日通过测验台,后来,还有人提到那人是某位世家公子,私底下做过分离试验。

    不管传言是真是假,最牛的记录,也不过是三日通过。

    眼前的九十七号统共不过半日时间,除非是大炼师转世,否则是不可能过得了检验台的。

    “吃检验台,倒写李字,与我有何好处?不如咱们赌一把,若是我失败了,我支付你们二人两千金,我若是赢了,你们二位支付我和谢管事一人一千金。”

    许易也不管二人答不答应,当下便将手中的布袋朝绿衣大汉递去。

    绿衣大汉正费力地想天上怎么掉馅饼了,这九十七号赢赌,干嘛分我钱,手上却不自觉接过许易递来的布袋,内心深处竟不由自主地盼望奇迹发生。

    方一打开布袋,绿衣大汉便狂笑出声,以他多年的经验,只一过眼,便知奇迹发生了。

    随后,当众将许易布袋中绿铜倒在了检测器上,很过检测结果,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三十斤,青旗!”

    “不可能,这不可能……”

    “周兄”急速挥舞手臂,喊得唾沫横飞,“李兄”目瞪口呆,摇摇欲坠。

    他二人乃是合用一间炼房,今次合炼出的原材也不过四十二斤,但二人来此已逾两月,按照规矩,二人各自需缴纳二十斤以上的重量。

    如此,四十二斤不过是压线的成绩。

    而若将许易的成绩换算出来,远远超过二人。

    “莫非周兄,李兄想要反悔?罢了,罢了,既然二位反悔,就当方才的赌约不作数。”

    许易大度道。

    他此言一出,“周兄”,“李兄”的聒噪立时停了。

    结果虽然令人难以置信,可切实发生了,强辩只会丢人。

    二人灰头土脸,掉头欲走,却被绿衣大汉横身拦在了前面,“周公子,李公子,二位好歹是名门之后,说出来的话,怎如放屁,就这样一走了之,实在让人不齿,下回,谢某再见了二位的长辈,实在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打招呼。”

    周,李二人,这才醒悟九十七号方才发神经一般,在赌约中提出了要分谢管事一千金,到底为的什么。

    “谢管事,这话从何说起,赌约之事,乃是九十七号自说自话,我们兄弟又没答应,再说,九十七号自己也说了不作数,总不能强行让人参赌。”

    “周兄”振振有词道。

    谢管事冷哼一声,“还以为谢某贪那一千金不成?真是小人之心。难道二位忘了方才自己所言,若是九十七号通过检测,你二位一位吃了检测台,一位从此倒着写李字,怎么堂堂名门之后,就这么不要脸么?”

第一百零九章 钱大爷

    周,李二人噎得满面通红,怔怔半晌,二人相视一眼,拔腿欲走。

    受不得,还躲不得么?

    “真是没卵的货,只要你二人敢走出这扇门,谢某定当上报总堂,禁止你们这种言而无信的小人参加归理房今后所有试练。”

    绿衣大汉剑眉扬起,满面正气似乎要流出来了。

    周,李二人脸色顿时绿成了黄瓜,要是再不准来归理房,那前面的巨额损失可就白费了,回到家族,必被重惩。

    可倒着写姓氏,传出去就是天大笑话,整个家族为之蒙羞;吃检验台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周,李二人欲哭无泪之际,始作俑者的许某人说话了,“只要你二人兑现赌约,先前的改姓,吃检验台的话,我就当你们放屁。不知谢管事可否看在他二人年少无知,饶过二人一遭。”

    “嗯,君子有容人之量,难得难得。罢了,既然你这当事人都不追究了,谢某何苦枉做恶人。”

    绿衣大汉摆出一副从善如流地长者风范。

    可满场众围观者,谁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脾性,心中皆对九十七号的心术心生凛然,轻轻巧巧一句话,便叫对手进退两难,贪婪凶蛮的谢管事成了坐下恶犬,实在了得。

    周,李二人一听谢管事松口,就差喜极而泣了,二话不说,各自掏了一张面值千金的金票,交到许易手中,屁滚尿流地去了。

    许易拆出一张,朝谢管事递来,“多谢管事主持公正,这是您的裁量费。”

    谢管事眼睛盯在金票上,精光几要化实,勉强抬手挥挥,“当不得,要什么裁量费,主持正义,乃我辈天职。”

    一旁的观众几要作呕,这位谢管事是炼金堂有名的老抠,竟然好意思说出这番义正词严的话来。

    许易哈哈一笑,“倒是在下孟浪了,管事品格高洁,实为我等楷模啊。”说着,竟将那张金票收了回来。

    谢管事噎得要死,许易要是再坚持一息,他就打算扯下面皮,将金票接过来了,哪里知道许易竟又收了回去。

    旁观众人懒得看二人恶心表演,一窝蜂散了个干净。

    场间无人,谢管事完全松懈下来,正待露出本来面目,强行索要,却听许易道,“管事,你的金票掉了。”

    谢管事一低头,果然见一团金票,在自己右脚边,欢喜地要炸开了,弯腰拾起,展开,一张脸简直要笑烂了。

    竟是两张千金的金票,分明就是方才周,李二人当面交付九十七号的。

    谢管事武道低微,仗着家族余阴,混在炼金堂广安分堂作了名管事,薪俸微薄,一年也不过百余金,而炼金堂法令森严,他又不敢敲诈杂役,弄得日子紧紧巴巴。

    今日许易送出的两千金,几乎是他生平得到的最大一笔财富,更绝觉的是,九十七号知情识趣,还帮他在众人面前遮掩了面皮。

    以至于,这片刻功夫,他对九十七号的好感直接爆棚。

    谢管事紧攥着两张金票,癫狂了好一阵,才听许易道,“管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继续留在炼房锻炼残兵,不知管事能否通融。”

    “通融通融,多大个事!本来我炼金堂就准许夜间锻炼,只是专为我炼金堂内部子弟之福利,好在某名下亦有一间炼房,暂且借你用几日吧,所有材料可与某名义到废仓支取,只千万记得不准携带废兵和炼得原材出外。”

    说着,谢管事递给许易一张晶牌。

    许易接过,道,“哪能白借,这样吧,算是租赁的,一天五枚金币,管事若在客气,在下宁可不借。”

    提出与周,李二人的赌斗,许易的目标便放在谢管事身上,存心送谢管事一笔富贵,当然,两千金显然太多,但不过顺水人情,送也便送了,谁叫姓谢的位置重要,要买好就得彻底砸晕对方。

    之所以下如此功夫,道理很简单,许易已将这炼房作为未来极有可能的长期驻地。

    如此,便有了交好此间管事的绝对必要。

    就像他前世在机房挂机,偶尔买几包香烟贿赂网管,一个道理。

    此非他算计过人,乃是本能。

    不出意外,谢管事没抗住糖衣炮弹,甚至直接逆行,朝着糖衣炮弹深情相拥而来。

    验证了谢管事的脾性,后边的事,便水到渠成了。

    却说,许易坚持要租赁,还以每日五枚的金币租赁,让他在谢管事心中个好感程度再度刷爆。

    谢管事敢对天发誓,他从来就没遇到过九十七号这种善人、好人,顿生出一种明悟:“难道是上天听见自己呼唤,专派这好人来搭救自己出穷海的么?”

    钱先生开路,万事不难!

    绿衣大汉的积极性,完全被调动起来了,不仅亲自调派人弄来了许易要的残兵,物资,而且还十分贴心地给许易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许易饱餐后,又叫人领着许易到他私人浣洗室,清洁身体,连崭新的内衣都帮许易采买回了。

    闭上九号炼房的石门,通体舒泰的许易再度发出“有钱就是舒坦”的感慨。

    端坐在石床上,清空杂念,打坐半个时辰,许易长身而起,行动炼炉边,检查了三件废兵。

    一件是如大关刀那般品质的半截点钢枪,一件是达到高攀银枪那种级数的顶尖凡兵的断柄开山斧,一件缺了一角的下下品血炼之器——月环。

    前两件,许易要时,谢管事无有二话,独独索要残缺血器时,谢管事极为为难。

    还是许易保证,若是锻毁,照价赔偿,谢管事才作通融。

    之所以讨要这三件层级分明的废兵,乃是许易有心一测铁精是否真有分解残兵的能力。

    而在此之前,许易先要弄明白,彼时,铁精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腾空而起,无力自动。

第一百一十章 试验

    首要的怀疑目标,便是炉火。

    当下,他快步行到炉边,先将炉火调到聚火档,攸地一下,一团幽蓝火焰冒了出来,迅速布满整个炉口。

    许易掏出怀中铁精,靠近炉火,半晌却未见有热度传来,更不提铁精会自己飞动。

    又待片刻,许易调出离火,站远距离,却发现铁精没有动静,而越靠近,动静越大,以至于最后发热,自行朝跳动的火苗中扑去,在火焰中弹上跳下的舞蹈。

    几经测试,许易弄清楚了一则规律,铁精亲近离火,隔得越近,反应越强烈。

    弄清此点后,许易放任铁精在离火中跳跃,拿过点钢枪放置炉火上,咔嚓一声,点钢枪化作碎片,溜进炉膛,未几从管道中流出一堆黑色碎片,却是重铁。

    随即,许易又将开山斧放了上去,这次铁精跳上跳下,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才听见开山斧有咔嚓响声,又过半柱香,开山斧表皮开始崩散,这回,却不是整体分解,而是一片一片慢慢剥离,足足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将开山斧彻底分解,得了一堆银色的庚铁。

    跳跃了这些时候,铁精丝毫无有停止的迹象,似乎只要离火不灭,它便可永远的这般跳跃下去。

    点钢枪,开山斧,依次被分解,许易一颗早就狂跳的心,快要裂开了。

    强压着莫名的激荡,他将月环进了离火之中。

    一炷香,两柱香……一个时辰过去了,月环丝毫没有动静。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月环仍旧没有动静,抬眼忘了忘墙壁上的沙漏,已近四更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月环仍旧没有变化,许易有些不知足的叹息一声,正要熄灭炉火,就在此时,一声细不可闻的咔声传入耳来。

    许易一跃而起,死命地盯着月环表明,眼睛都瞪酸了,终于寻找到一条比头发丝还细的裂纹。

    当下,他二话不说,赶忙熄灭了离火,取出铁精,捧在掌中检查许久,见丝毫无碍,才小心收入怀中,又拿起月环检查片刻,心满意足地丢在了一边。

    仰头倒在地上,喜悦在胸膛间堆满。

    这一刻,他终于弄明白了铁精的宝贵之处,到底在哪里。

    也想明白了宋长老在听闻铁精失盗的消息后,缘何会那般患得患失。

    铁精有如此神奇的分解能力,岂非是所有炼器大师,梦寐以求的神器。

    虽然眼下这块铁精连分解下下品血器,都如此艰难。

    可许易却已在拍卖会上知晓,这铁精可是能进阶的神物,倘使铁精进阶成功,想必分解能力定会大大增强。

    如此一枚既可用来炼成神兵,又能用来分解残兵的铁精,怎能不价值连城。

    许易甚至敢对天发誓,知晓铁精分解残兵能力的,绝对只限于少数的大炼师,便是水长老也定然不知晓铁精的此等功效。

    倘使水长老知晓,只怕拼着携宝远遁,也绝不会甘心将之交付出来。

    得此神物,许易怎能不心绪若狂,这意味着他在通往炼金师的道路上,迈出了关键而坚实的一步。

    一个能分解残兵的铁精,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不需要将注意力放在完成杂役的任务上。

    而可以完完全全,将心意用来揣摩炼金术,平心静气地感悟锻炼残兵时的那种玄妙震颤。

    更重要的是,他将拥有其他杂役难以想象的炼金资源,旁人只能在辛苦分解残兵之际,体悟五行平衡之妙,领略器材之属性。

    而许易却能从一开始,毫不惜材地开始试练兵甲,恐怕最奢侈的家族也绝对不能如此无限了量地供应门下子弟。

    欢天喜地半晌,许易陡然想起时间不多了,收尾工作,还是要干。

    那把点钢枪,锻出黑铁还好说,开山斧锻出的庚铁,却必须要处理了。

    一夜锻出黑铁,有了白日的大关刀的青铜打底,还可以说是天才盖世。

    可要既锻出了黑铁,又弄出了庚铁,这就不是天才,而是事出反常了,任谁都会心生怀疑。

    当下,许易翻了几页锻器谱,拿出准备好的五行配材,也不管什么五行平衡,和着那堆庚铁,一道扔进开了聚火的炉中,不多时几种材质融合成块,许易用锻锤,胡乱锻造一番。

    一炷香后,一件奇形怪状的的东西便告锻成,许易猛地又加劲,将那东西敲碎,调出离火,焚烧半个时辰,成了一堆碎渣。

    做好这一切,许易打开了洞门,洞门方开,谢管事便奔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个硕大的食盒,远远笑道,“正好买了早饭,结果,你这儿就收工了,怎么样,可有收获。”说着,在许易手中瞄来看去,像在寻常什么。

    许易笑着将月环递过,谢管事赶忙接过,在手中翻来复去,搜检半天,终于露出笑来。

    许易道,“点钢枪,炼成了黑铁,开山斧却是炼废了,放在炉边,管事要不要去检验一番。”

    谢管事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都是些破烂玩意,就是炼废了,也没啥好心疼的,来来来,吃饭吃饭。”说着,高举着食盒。

    许易笑着接过,顺手有拍过六枚金币,进谢管事手中,“辛苦管事了。”

    谢管事大清早的不睡觉,眼巴巴地等着给许易送早饭,等的不就是这个时候么?

    没想到许易这般豪爽,连那早饭钱都要给。

    谢管事感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把那一枚金币还回去,以表明自己不是贪财之人,可善财难舍,归还的话挤酸了腮帮子,却还是说不出口。

    许易没工夫跟他计较,此等滑吏,拿钱结好,能为自己所用便行,深交大可不必,当下说,自己今日就不再炼房待了,有些俗务要去处理,改日再来,便即告辞。

    谢管事怅然至极,殷勤地送着许易出了归理房大门,还远远倚门相望,满面不舍,浓浓的愁怨几乎要结成话音,“钱先生,你可千万记得要来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鸿宾楼

    出得炼金堂,许易径直归了铁猫耳巷的小屋,路过周夫子家门时,却见破旧的木门被打开了,心中一喜,快步上前,还未到门前,一对中年夫妇从屋内行了出来,满面尘土,似在清扫房屋。

    他正待发问,却被隔壁卖浆的大娘叫住,前番周夫子离开广安,便是这位大娘代传的口讯。

    得了大娘一番解说,和一封信,许易弄清了原由,有些怅然。

    原来,周夫子彻底离开广安了,一早便有宗义司的杂役前来搬取了周夫子的私物,便连房屋也托人发卖了。

    信上,周夫子却没提这些琐碎,以及自己的安排。

    倒是叮嘱许易不少。

    信上说,他听说了许易在广安的壮举,热血沸腾,连浮三大白。

    还道,许易能大展神威,证明《霸力诀》并非废功,要许易勤加修习,有条件,一定要继续将此功法修炼下去。

    末了,又嘱咐许易,暗潜行藏,提高警惕,尤其要密切防范世家大族的偷袭,敦敦关切,似在耳边。

    最后,周夫子相信小小广安困不住许易这条蛟龙,有朝一日,许易必能潜龙出渊,二人必有见面之时。

    合上信,许易满心温暖。

    他和周夫子不过萍水相逢,以酒结缘,因话投机,虽未久聚,却成挚友。

    此时此刻,虽别海内,却天涯比邻。

    在心中祝福几句,信步朝家门行去。

    入得家来,袁青花却不是不在,桌上留了信,许易捡起一看,袁青花在信上说,昨日托人寻了个老山客,有品相绝佳宝药出售。

    本来昨日就要成交,奈何他手中无钱,便只下了订,一早过去,拖住卖货人,若是许易看到信,请即刻赶到东城西四坊的鸿宾酒楼。

    情势虽急,许易却不急着出门,反倒是钻进厨房,鼓捣了起来。

    的确,便是天塌了,也没他怀里的秋娃重要。

    给秋娃作了补充,囊中宝药已空。

    许易小心地将秋娃放回玉盒,抬眼看看将午,这才疾步出门。

    ………………

    鸿宾酒楼是东城有数的大酒楼,整座楼呈塔形结构,分作上中下三层,最高层耸立半空,远观山景,近看江水,水榭歌台,熙攘街市,皆收眼底。

    袁青花吃过早饭,在家等了个把钟头,许易未归,他便朝东城而来。

    入得鸿宾酒楼,正是将午未午时候,虽未到饭点,人头已是不少。

    毕竟此处乃东城武者的一大聚集地,哪怕不吃饭,点些茶水、点心安坐,听些见闻,传些消息也是一大快事。

    袁青花曾对许易言说,最近帮着许易倒腾装备,在东城闯出不小的名气,实非虚言。

    这厢,他方踏进屋来,便听有人高声招呼,远远还拱手,“哎,袁爷,袁爷,您来啦,在下多宝堂刘轩,幸会幸会。”

    此声招呼一出,宽敞的大堂便炸开了锅。

    便是有不认识的,听了底下的小话,也尽知晓这位是何方神圣。

    当下,问好之声络绎不绝,只上前来邀请袁青花共进午餐的,也不下十余位。

    但见袁青花团团一鞠,微笑道,“多谢诸位同道抬爱,奈何在下有约,改天,改天袁某相请诸位。”说着,云淡风轻地朝楼上行去,留下一片“袁爷仗义”的叹声。

    袁青花这番鞠让有礼,温润如玉,不以物喜地范儿摆得足足的,实则心中的爽快已快翻了天。

    过了半辈子谨小慎微的生活,袁青花从未想过自己有抖起来的一天,眼前这些可不是小人物,至少都是各大店铺的主事、掌柜。

    从前这些人,谁会拿正眼瞧他,如今一声声“袁爷”,唤得袁青花骨头都酥了。

    上得二楼,便有二楼的胖管事先迎上来,笑着道,“袁爷见谅,单间早订出去了,您的朋友就安排在大堂,不过是最好的靠窗位置,临湖观山,一样不碍的……”

    “大堂挺好,我也是给东家打短工的,要的什么排场。”

    嘴上说不要排场,偏偏将谈事的地方约在这鸿宾楼。

    不过,没安排包间,却合他心意。

    但因此间所费不菲,包间费足要五枚金币,袁青花虽也是见过大钱的,却是舍不得掏这笔冤枉钱。

    胖管事却以为袁青花说反话,赔笑道,“看您这话说的,在下可得掌嘴了,得,今天的饭钱,由在下请了。”

    “客气,客气了……”

    “要的要的,贵东主乃我广安一等一的大英雄,只手托天,单枪匹马扫平了黑龙堂,往细了说,鄙店也是深受恩惠的,要是天杀的黑龙堂仍在,鄙店还得按月交份子钱呢。想请您家东主,鄙店还无这个福分,就请袁爷代领了。”

    两人鞠让之间,袁青花心头的爽快再度得到了升华,“无可奈何”地应承下来,脚下已经跨进大堂,一眼便瞧见了南边中间座位的两人,快步行了进来。

    能在二楼的,身份自然较之一楼的更胜一筹,自有矜持。

    虽有人认出袁青花,也不过远远点下头,上来搭话者三两位,被袁青花轻松应付过后,快步来的桌边。

    他先冲面目老相的中年告个罪,一巴掌拍在紧邻中年而坐的瘦猴青年的肩膀上,“青子,可曾替我照顾好王先生?”

    原来面目老相的中年正是那位出售宝药的老山客,瘦皮猴却是袁青花昔日作路导时的伙伴,而今,袁青花为帮许易满城黑市寻找宝药,便将当初的关系发动起来。

    听说袁青花作了许易的门客,众帮闲羡慕之余,却是真发动起来,希图同袁青花打好关系,沾沾他背后那位东主的仙气。

    这不,方才一日,瘦皮猴便引来了山客老王,兜售宝药。

    彼时,袁青花未带钱钞,便托瘦皮猴将老山客留在此处一晚。

    老山客原本不肯,说不立时买去,哪怕价钱低些,就卖去玲珑阁。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强买

    最后,还是瘦皮猴机灵,顺手一指一家门店前的大型旗幌上的人像,说认识这人不,广安城锻体巅峰第一高手,我兄弟就是给他做活,便是他要买你的宝药。

    不成想,此话一出,还真灵,老山客拍着大腿,连道失敬,竟将许易的事迹如数家珍地倒了出来,直说原来是易神捕要买,没二话,等一晚就等一晚。

    但为确保瘦皮猴不是诳言,老山客坚持要验证袁青花身份,一连找了好几家门店,待众人众口一词确认后,这才放下心来。

    才有了今日中午的约见。

    却说袁青花一声招呼,老山客和瘦皮猴同时站起身来,带着好奇和恭敬的眼神,朝袁青花身后望去,左瞧右瞧,却不知在瞧些什么。

    “我说易神捕没来呀!”

    老山客满面失望,盯着袁青花道。

    袁青花方说了个“是”,老山客起身就走。

    袁青花拦住道,“你这是做什么。”

    老山客没好气道,“做什么?王某敬重易神捕威名,才肯冒着风险等了一日,原想着大英雄必定重然诺,哪里知道人家眼界高,根本没王某这等小角色,王某又何必非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袁青花拉住他道,“说这就过了,在下东主昨日一早出门,至今未归,在下已经传讯去了,东主听说了,要我招待你吃完午饭后,一道去见他,东主正恭候了。”

    许易昨日临去前,确实告知了袁青花,若他未有及时回归,便让袁青花去炼金堂报信。

    此刻老山客翻脸,袁青花觉得没报信必要了,倘使午饭吃罢,许易仍旧没赶到,便直接领人去炼金堂扣门便是。

    “此话当真?”

    “在这广安城中,我还能绑了你不成。”

    老山客这才又坐了回来,未多时,便有侍者将一盘盘菜肴端了上来。

    凤血鸡丝,清蒸青鲤,贝焗熊掌……

    一道道鸿宾楼的拿手名菜,流水价地送了上来,色满香飘,勾人馋虫。

    直到宽阔的方桌被铺满,送菜才停止,最后,便有侍者送上两壶上等西凤花雕,酒菜便算上齐了。

    此餐饭,乃是鸿并酒楼赠送,档次相当之高,少算一席也有五金之费。

    望着满桌子的上等酒菜,老山客感受到了浓浓诚意,脸色立时好看了不少。

    袁青花冲瘦皮猴使个眼色,后者便拉过老山客劝起酒来。

    老山客虽算不得穷困,可生长于山林,有时数年来不得一趟广安城,哪里见过这等精致席面,早被满桌的山珍海味晃得花了眼,瘦皮猴稍稍劝说,老山客便放下矜持,山吃海嚼,狂呼痛饮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袁青花见老山客微有醉意,怕多饮误事,便道,“我听青子说,王先生有好东西,不如拿出来见见,待会儿,去了东主那里,我也好替王先生讲价。”

    老山客道,“易神捕豪爽,拿这等席面招待王某,王某也不能小气,但凡易神捕看中了,随便给给辛苦费,王某这货就让了。”说着,从腰囊中掏出两个红色山梨木制成的木盒来。

    袁青花知道这位是卖老了药的,口上说的“辛苦费”,不过是客气话,当下,嘴上客气地应承着,却送目朝盒中看去。

    这一看过去,便再挪不开眼来。

    但见两只木盒,左边那个躺着一朵雪莲,花色纯白,晶莹如玉,莲花开作七瓣,品相不凡。

    雪莲乃是常见之药材,七瓣雪莲却是罕见,但因这雪莲每百年结出一瓣,七瓣雪莲,至少也有七百年的年份。

    右边木盒中,躺着一个鸡卵大小的浑圆果子,色作深红,亦是袁青花识得之物,乃是丹果,多用来作炼丹之辅材,颜色越深,年份越久,眼前这枚深红色丹果,光看品相,少说也有五百年。

    七百年生雪莲,五百年生丹果,名副其实,皆是宝药。

    所求得获,袁青花大喜过望,当下,也不愿在此间多待,急着去寻许易报喜。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哈哈,天助我也,吴叔,这回老祖过寿,寿礼有了。”

    话音未落,一个锦袍青年,和一位红袍中年,并肩行到近前。

    锦袍青年手中折扇挥洒,镶金的扇柄敲在方桌上,潇洒道,“雪莲和丹果,本公子收了,开个价吧。”

    “这位兄台,你也太不地道了吧,没见我们正谈事么?”

    袁青花皱眉道。

    “你自谈你的,本公子谈本公子的,两千金,本公子收了。”

    说话,锦袍公子便伸手朝木盒捉来。

    袁青花怒了,伸手格了一下,孰料锦袍青年的手臂犹如烙铁般烫手,下意识松开,一股巨力传来,跌得他一屁股坐倒在地。

    锦袍青年冷哼道,“区区锻体中期的小辈,也敢在本公子面前张狂,看来我云家低调久了,世人都快忘了我云家的,连阿猫阿狗,都敢胡乱龇牙了。”

    “什么云家不云家,你可知道袁爷是谁,易神捕的大名你总该听过吧,袁爷就是易神捕的门客,这两株宝药,乃是易神捕要的,你也敢抢?”

    瘦皮猴见势不对,赶忙将许易的名头抗出来,近期,广安城中,易神捕之凶名,能止小儿夜啼,绝非虚言。

    果然,锦袍青年和红袍中年同时变了脸色,满场众人听见“易神捕”三字,也来了兴致,虽未动作,却将注意力投注过来。

    锦袍青年怔了怔,冷道,“原来是许主事要的货,不过,交易既未达成,谁都有资格出价,公买公卖,是自古的规矩。”

    自扫平黑龙堂后,易虚正名许易,并出任巡捕司高层的布告,贴得满城,但易神捕之名号轰传最广,旁人多以“易神捕”呼之。

    此刻,锦袍青年不愿涨许易威风,故称呼官职。

    听说是许易要的货,锦袍青年本来打算偃旗息鼓,不是怕了,而是实在不想招惹那个煞星。

    若是此间无人,他便也就退了,奈何众目睽睽,他又扛出了云家的旗号,倘使就这般被“易神捕”三字吓退,不出今日,他云家就必成笑柄。

    由是,他才梗着脖子要求竞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忠义

    “不卖不卖,这货我只卖易神捕,什么水家,我却没听过。”

    老山客连连摆手,做惯了买卖的他,极有眼力。

    原本,方才锦袍青年出价两千金时,他心中窃喜,若是袁青花喊不出更高的价钱,他便打算将这对宝贝出手给强势的云家公子。

    可待瘦皮猴一喊出“易神捕”三字,眼前这锦袍青年立时就软了口气。

    老山客才信易神捕当真是这广安城中,最不能惹的人物。

    当下,他赶忙调转舵盘,表明态度。

    “大胆!敢辱我云家,活得不耐烦了!”

    红袍中年怒喝一声,狠瞪着老山客,满场生风,老山客竟承受不住这一目之威,跌坐在了地上。

    “三公子,须记得咱们是云家,什么易神捕不易神捕,唬得了升斗小民,奈何得了咱们云家不成!”

    红袍中年声如洪钟。

    锦袍青年浑身一凛,心道,“是啊,姓易的再牛,也不过和自己一样,才是锻体巅峰。自己家族中,像此辈者,多如牛毛,便是身边的吴叔,都跨入了气海境,自己何必怕他姓许的,再说云家也不是黑龙堂,他姓许的想啃,还缺副好牙口。”

    念头落定,笑道,“吴叔所言极是,是小侄孟浪了。”话罢,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又恢复了先前昂首而来的意气张扬。

    “云家,莫非是百年前,出过相国的云家?”

    袁青花爬起身来,心中快速盘算着对策。

    他到底只是许易手下的长工,站在长工的角度考量问题,自是多办事,少惹麻烦。

    尤其是云家这种广安城中的有数人家,绝不是好惹的。

    锦袍青年昂然道,“除了这个云家,还有哪个云家?怎么着,想着让你那自夸无敌的东主,上我云家门前叫阵?”

    袁青花道,“我家东主乃巡捕司执法二处主事,职责所系者,乃是维护城中治安,又怎会无故找谁麻烦,云公子言重了。”

    锦袍青年冷哼一声,“的确言重了,你这等贱人,哪里配本公子讲话。”说罢,抓起两只木盒,冷冷盯着老山客道,“两千金,可能卖否?”

    老山客彻底坐蜡了,他便是再有眼色,也没想到局势会这般翻转,简直急转直下。

    初始,他还以为锦袍青年根本奈何不得易神捕的门客,转眼间,易神捕的门客,竟被三言两语,斥得满面涨红,却难发一言。

    这下,他却难办了!

    先前看袁青花行情走高,他直言宝药被袁青花定了,但看眼下的局势,锦袍青年的威风,却不是他能扛得住的。

    情急之下,他倒生出些智慧,说道,“此宝药我已转卖给袁兄弟了,阁下要买,还请找袁兄弟说话。”

    锦袍青年他惹不起,难道易神捕就惹得起么,左右都惹不起,干脆将矛盾转移开去。

    锦袍青年冷笑一声,斜睨着袁青花,拍出两张千金的金票,“这些钱可够?”

    “够什么?”

    “够买你这两株草药么?”

    “不好意思,在下不卖!”

    袁青花平静说罢,上前几步,伸出手来,“把药还我。”

    他不愿招惹水家,最大的原因是不愿替自己东主招惹麻烦,即便是锦袍青年真从老山客处截走了宝药,他也不会挺身而出。

    然而,此刻老山客说得明白,宝药已算卖与他了。

    如此,那这两株宝药,便是自家东主的了。

    既是东主之物,他袁某人自要拼死护持。

    顿时,锦袍青年面上笑意凝固了,“别他妈不识抬举,两千金到市面上,什么药买不着,想坐地起价?”

    “多少钱,与袁某有何相干,此乃袁某东主之物,云公子想买,须得问过袁某东主。”

    说话儿,他伸手朝药盒抓来。

    “公子,莫堕我云家威名。”

    红袍中年冷声道,似乎极不满锦袍青年的优柔寡断。

    啪!

    锦袍青年骤然挥掌,重重一巴掌,抽在袁青花脸上,这一巴掌下手不轻,抽得袁青花原地转了个圈,吐出一口血水,胖脸迅速肿胀起来。

    “不识抬举的东西!现在这药,我可以拿走了吧。”

    云公子阴冷地盯着袁青花道。

    “把药还我!”

    袁青花疼得眼泪直飚,一双胖手却倔强地抬了起来。

    “有种!”

    啪,云公子又是一巴掌抽过去,这回却是下了狠手,袁青花被抽得飞了起来,半空中血雨飘零,断牙落了一地,重重摔倒在地,半晌没了动静儿。

    “想要这两盒宝药,让姓许的上我云家来取。”

    云公子豪气冲天。

    两巴掌扇出,浑身被难以言喻的爽快充满,他甚至明显感到大厅内众人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

    满场针落可闻的寂静,就是对他赫赫武功的最高褒奖。

    刷的一下,云公子打开折扇,轻轻摇晃,贵气冲天,“吴叔,你说的不错,云家人就得有云家人的气度!”说罢,抓起木盒塞进怀中,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直躺尸的袁青花忽地爬起身来,阻住去路,“把药还我!”

    污血沾满肿成猪头的胖脸,满嘴牙齿不剩几口,张口说话之际,狂风灌口,一只胖手却伸得笔直。

    莫名地。云公子感到一股冷意,然这冷意转瞬便化作无穷尽的羞恼。

    满场都被自己凶威慑服,小小家奴竟敢在自己最威风的时候跳出来扫兴,倘还不下辣手,岂非让人看扁。

    怒向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云公子潜运劲力,怒喝一声,一拳便要挥出,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红袍中年的高呼,“公子小心。”

    呼声未落,他方要抬起的大手,却动弹不得,紧贴着身子,多了一个人,一个头戴斗笠,高出他半个头的青袍人。

    云公子视线方落定,满场陡然起了个霹雳,整间大堂都震了震,紧邻周边的桌椅,忽然被强大的气劲掀翻,四散飞去,砸得满场狼藉。

    接着,便又瞧见吴叔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满脸涨红。

    显然,这泼天动静正是吴叔和青袍人卷起来的!

    念头到此,云公子浑身一片冰凉,难道擒住自己的竟是位气海境的高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拱火

    “尊驾好本事,堂堂气海境高人,藏头缩尾不说,光天化日,竟敢偷袭我家公子,既不将我云家放在眼里,又藐视王廷峻法,十分大胆!”

    红袍中年冷冷盯着斗笠人喝道,心中地戒备已提到最高。

    他从未想过,公子在自己身侧丈余之内,竟会被人擒拿。

    青袍人的身法,简直可敬可畏!

    而方才自己一掌击出,几用全力,足有两牛之力,却被这人轻松御下,身形晃也未晃,反击得自己飞上了半空,足见此人劲力远在自己之上。

    广安城何时多了这么狠角色?

    红袍中年猜不透!

    “老袁,一日不见,你怎生整成这副模样,可曾报了老子的名号!”

    斗笠人根本不理红袍中年在,却对肿成猪头的袁青花说话了。

    “东主,报了,不顶用啊!”

    袁青花几乎是忍着眼泪说的,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激动。

    委屈的是,报了东主的名号也扛不住,还是被揍成了猪头;激动的是,东主来了,自己总算找到组织了。

    袁青花心念百转的当口,满场却因为他那句“东主”,好似降下个霹雳。

    就在这时,许易掀开了斗笠,露出一张清瘦的脸来。

    哗!

    哗啦啦,不知碰倒了多少桌椅。

    这张清瘦的硬脸,知名度实在太高了,升龙台上的绝世英姿,如一张张画卷,从众人眼前晃过。

    而最吃惊的,正是红袍中年。

    他原以为对阵的是位气海境高人,待许易揭下斗笠后,他真真震撼了。

    众所周知,许易乃是气海巅峰之境,可偏偏方才対掌,对方爆发出的拳劲,竟然胜过了自己。

    他可是气海前期境的强者,相比锻体巅峰武者,应该具有碾压性优势。

    寻常锻体巅峰武者,丹田化海后,体力大增,而增长幅度,取决于化海的质量。

    弱者,有近两牛之力,强者有近三牛之力,绝大多数稍稍迈过两牛之力。

    这还是未动用功法,单凭身体打出来的力道。

    而红袍中年方才一拳,便超过了两牛之力,然他这一拳乃是瞬发。

    寻常锻体巅峰强者动用功法,打出类似寂灭神拳的三牛之力,却需要时间。

    偏生许易不闪不避,抬手就轰出了一拳,力量之大,远超他的想象,这还是锻体巅峰武者该有的本事么?

    说来,红袍中年想得不差!

    但许易能横虐万腾云这种锻体巅峰之境的顶尖高手,如何能拿常理度量。

    论气力,二人皆不用功法,红袍中年有超两牛之力,许易不过一牛半!

    但许易修习的《霸力诀》,太过霸道,小成之后,筋脉宽阔远胜同侪。

    而又因为修炼《霸力诀》时,所用的虎胎易筋丸远胜过《霸力诀》丹方上录述之猛药,以至于《霸力诀》小成后,许易全力一拳,甚至超过了三牛之力。

    那日在光武阁,和赵八两斗拳,一拳摧毁能测三牛之力的测力器,便是明证。

    许易的《霸力诀》虽是功法催出,但胜在快捷,瞬发,只要体力足够,就跟随意挥拳一般。

    这就让许易面对气海前期强者时,在力量上,占据了相当的优势。

    而除了力量,短距离内,许易的归元步,简直妙到毫巅。

    可以说,红袍中年对上许易,除了能隔空发出威力极大的气劲,动用功法时,能打出超越许易的力量,纵观全局,并不占据优势。

    却说,就在红袍中年心念万端之际,许易却面带微笑地望着满面惊容的云公子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方才是你动的手吧?”

    “原来是你!姓许的,我劝你赶紧放了老子,云家在广安城,可不是黑龙堂那种小角色!”

    待瞧清许易模样,云公子又是惊讶,又是放心。

    惊讶的是,这家伙怎么突然赶来了,且还能在吴叔手下撑过一招。

    放心的是,只要不是被气海境强者擒拿,局面就崩坏不到哪里去。

    “看来你是不愿说,老袁,你说吧,对,你小子挨了揍,肯定不好意思,那个谁,你来说。”

    许易伸手一指瘦皮猴,他何等眼力,只看站位,便大约辨出冲突核心几人的身份。

    瘦皮猴被许易这一指,浑身激动得直哆嗦,赶忙跳出身来,指着云公子的鼻子,原原本本将事件的经过道了出来。

    他和袁青花作一路营生,都是靠嘴上功夫讨食,此刻眼见翻身报仇的机会到了,哪里还会口下留情,虽未着重渲染,却也将方才的一幕幕,说得完完整整,活灵活现。

    渐渐地,许易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冻成了一片寒霜。

    初始,他还以为袁青花和这锦袍青年,乃意气之争,动起手来不敌,叫人胖揍一顿,成了这般模样。

    现在才知道,浑然不是这回事!

    姓云的抢东西,抢到他许某人头上了,甚至老袁都说了,这是他许某人所要之物,姓云的不仅要抢,还要打人,似乎还是要借着他许某人的肩膀,衬托云家如何了不得。

    更关键的是,这两株宝药,可是秋娃救命用的,狗日的姓云的敢抢,岂非要绝秋娃生路。

    瞬间,许易怒气值满格。

    “当众强抢他人财物者,按大越王廷刑律,断双手!”

    许易冷着声音下达了宣判。

    云公子怒道,“姓许的,那是老子拿钱买的,怎能算抢?你动老子下试试!”

    许易冷笑道,“两千金怎么够,没听方才人家说,这两株宝药已卖给老子了,老子可不认为这两株宝药只值两千金,至少值两万金。所以,抢劫罪名成立。”话至此处,抓住许易手臂举起,“姓云的,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云公子怒极狂笑,“好哇,本公子倒要看你怎么动我!”话音未落,左腿豁然扫出,疾风一般,直踢许易面门。

    就在这时,许易动了,身子一横,堵在了袁青花身前,气力催动,龙鳄甲顺生,噗嗤一声,硬受了一记红袍中年激发的气劲。

第一百一十五章 跨越天堑

    原来,从一开始,许易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红袍中年身上。

    方才,云公子动时,红袍中年先动了,隔空一拳击向袁青花,存的就是围魏救赵的打算。

    早有防备的许易如何会让他得逞,归元步催动,立时就挡住了红袍中年这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他捏住云公子的大手也发力了,不及云公子抽来长腿踢到最高,大手猛地一扯,云公子便飞了起来,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骨折声响。

    红袍中年惊怒交集,暴喝一声,张开大口,空气汹涌朝他腹中灌入,顿时,肚子鼓胀数倍,随着他一拳挥出,满场好似炸响一颗天雷珠,无数桌椅飞起。

    红袍中年,一拳击来,天地俱暗,许易感觉在自己不远处,起了一阵汹涌的龙卷风,强大吸力,让他完全定不住脚,被强大的气劲,吸得腾空倒飞朝红袍中年奔去。

    红袍中年大喝一声,双拳回收,再度运气,吸得双拳之间的空气都要抽干了,他死盯着许易的太阳穴,只待许易被吸来,便来一招最狂暴的双风贯耳。

    不管许易有什么铠甲防身,红袍中年都有信心这聚集了毕生功力的五牛之力,也定能将之碾得粉碎。

    说来话长,实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眨眼许易就被吸到了近前,红袍中年双拳轰然朝他头颅拍到,眼见就躲避不及,忽的,红袍中年猛地收拳,双足急点,倒飞而回。

    聚集了毕生功力的一拳,打在空气中,炸出好大一片气浪。

    原来,许易被吸飞的当口,却仍旧捏着云公子不曾撒手,方才危急关头,他猛地抡起云公子横在了自己身前。

    有了这最佳盾牌,红袍中年便再是生猛,也只得住手。

    方才两击,乃他生平得意之作,满以为一击必中,哪里知道好好的一锅汤,熬成了泔水。

    红袍中年怒不可遏,高声喝骂,“姓许的,用人为质,你算他妈的什么英雄好汉,有种跟老子正面放对!"

    孰料,红袍中年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堂堂气海境强者,竟然有脸喊锻体巅峰武者,正面放对,好似这是什么公平之举,正义行为一般。

    若不是慑于红袍中年的恐怖实力,早就有人嘘出声来。

    许易却根本不接茬,甚至看也不看红袍中年一眼,拽起不住骂咧的云公子,抬手就是两记耳光,抽得他血水横飚,断牙星落。

    不等云公子痛呼出口,许易双手握住云公子双手,硬受了红袍中年隔空击来的一拳,双手用力,咔嚓一声,竟硬生生将云公子双掌拗断,硬扯了下来,随手抛出了窗外。

    一口老血吐出,云公子委顿于地,哭爹喊娘的惨嚎起来。

    “小辈,我杀了你!”

    红袍中年目眦欲裂,朝许易飞扑而来。

    “看谁杀谁!”

    许易不退反进,身形一晃,便到了近前,一拳直直捣在红袍中年胸口,轰得一声响,击得他身上的上品法衣,发出一道锐鸣。

    红袍中年吃了一吓,猛地想起此人在升龙台上的表现,身形一闪,便要退开。

    本来,气海境强者全力施为之下,身如电闪,若是直线奔跑,许易绝对追之不上。

    然在这厅堂之内,红袍中年想拉开距离,搞远程进攻,许易又怎会如他所愿。

    归元步下,红袍中年连遁三次,却始终逃脱不开,惶急间,挨了三拳,身上的上品法衣锐鸣愈急。

    而这场颠覆性的追逐战,却让无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观众,晃得花了眼。

    锻体境追着气海境打,若不是青天白日,不少人都得以为自己在做梦,更不知多少人惊掉了下巴!

    说来,经历了两次升龙台决战,尤其以第二次最为辉煌,易神捕的声名,在广安达到顶点。

    甚至有好事者给许易派发了一顶“锻体境无敌”的冠冕。

    然,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从来不缺少争论。

    此称号一出,论战蜂起。

    而今次,无数人睹见这惊人一幕!

    可以想见,自今日起,所谓争论,云散烟消。

    红袍中年怒极,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刻,堂堂气海境被锻体境追着打,传出去,就是天下笑柄。

    可该死的小子,宝甲防御惊人,无论如何费力,根本破不开,偏生此子身法惊人,始终牛皮糖一般缠着自己。

    纵横半辈子,他还从未打过这般窝囊仗。

    正拼命想着应敌之法,对方攻势又急,暴风骤雨般的三牛之力,打的红袍中年实在招架不住了。

    他不可能像许易这般,轻松而随意地爆出功法。

    轰!

    许易又一拳挥出,红袍中年身上的上品法衣终于没有再度发出锐鸣,而是砰的一声,化作无数金片,四散飞去。

    轰!轰!

    又是两拳,一拳砸在红袍中年肩胛骨,发出尖锐的骨裂声,一拳砸在小腹,击得他吐出一口粘稠的鲜血。

    两拳过后,红袍中年如死狗一样,软倒在地,许易犹不收手,猛地跳起来,双腿暴张,一记暴力抽射,正抽在红袍中年背脊处。

    霎时,好像发射了一颗炮弹,红袍中年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墙上,迸出好大一摊血污。

    说来话长,自许易扑上去,不过十数息,堂堂气海境强者,便如死狗一般,躺在墙角,悄然无声了。

    静!死静!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瞧着眼前这一幕。

    的确,方才许易和红袍中年,战得有声有色,所有人都惊叹许易的战斗力,甚至连“锻体境无敌”的绰号,都没人再怀疑。

    然而,却没人看好许易会取得最后的胜利,毕竟,那可是气海境啊,锻体境和气海境之间,隔着天堑,从来不曾有人跨过。

    而今次,却被人轻松逾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土生木

    许易却丝毫未觉有多么荣耀,像踢破麻袋一般,将云公子踢到袁青花身前,“老袁,仇报够没,没报够,自己来抽这孙子!”

    袁青花早被这热血沸腾的战斗,感染的泪流满面了,在他的认识里,这可是自家东主在为自己的尊严而战。

    此刻,见气海境强者遭虐,云公子断掌,他心中满腔委屈和怒火,早就消尽,哪里还有报仇的心思。

    忽地,一队皂衣捕快,疾步闯进厅内,领头的青衣壮汉怒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知我大越王廷峻法么,谁在此间放肆。”

    自许易以法令屠灭黑龙堂后,整个广安的捕快,言辞间都爱带上大越王廷法令几字,似乎站在这几个字的背后,就有了无穷力量和巨大支撑。

    “是我!”许易上前一步。青衣壮汉浑身一凛,立时挺身,行了个端庄军礼,“报告许主事,第十大队大队长公孙止,在此执行公务,请训示!”

    许易抬手胸前回了一礼,指了指地上的云公子和红袍中年道,“此两人光天化日,抢夺财物,殴打平民,暴力抗法,公孙队长,由你押解回巡捕司,亲自交到执法二处。另外,做好证据采集工作,现场目击证人不少,希望你能拿到第一手详实资料。”

    “遵命!”公孙止高声回应。

    他虽不属许易直管,可许易如今在巡捕司,那真是如日中天,上有高司长赏识,下有无数捕快拥戴。此等风云人物,公孙止如何敢不恭敬领命。

    许易点点头,对袁青花道,“老袁,跟店家打个招呼,所有的损失,稍后到我巡捕司讨要,你小子这一身伤,也赶紧去春来馆治治。另请王先生,跟许某来。”

    说罢,行到死狗一般的云公子身前,抓起两个木盒,和飘落在地上的两张金票,戴上斗笠,大踏步朝门外行去。所过之处,如旭日东升,照花映海,万众瞩目。

    许易确有事要咨询老山客,情知外面人潮汹涌,出门不是好主意,便引着老山客上到三楼,寻了个单间。

    “王先生不用拘束,随便坐。”

    许易闭上门,指了指靠窗的奢华软榻。

    “不不,不用了,有事儿您说,您说。”

    老山客声音都有些哆嗦了。

    他虽也算武道之人,可所长者乃穿山采药,半生从未有过对敌经历。尽管早知晓眼前这年轻男人,乃是广安城著名煞星,可那也只是听说,震撼力有些不足。而方才,火爆血腥的一幕,就发生在眼前,一言不合,血溅五步,连传说中的气海境强者,都被这位硬生生干倒了。

    彼时,老山客看得血脉喷张,激动不已。此刻,和许易单独相处,他却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了。

    许易笑道,“忘了,买药的钱还未给你!”说着,掏出那从云公子身侧拾得的两张金票递了过来。

    老山客喉头滚动,缩了缩手,终于壮着胆子接了过来。老山客正担心结账的事儿,没想到许易竟是如此痛快,渐渐安下心来,说道,“不知大人唤在下何事?”

    许易道,“确有事相询……”随即道出原委来。

    原来,许易寻老山客,正为秋娃。有这几日经历,他发现购买宝药,熬煮后给秋娃吸收的办法,效果实在有限。

    几日过去了,秋娃不见丝毫好转,他担心长久这般下去,秋娃就危险了。而秋娃之事,有太奇诡,他不敢找外人相帮,甚至提也不敢提。

    今次,撞上老山客,心念一动,便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来了。不过,许易言辞上也未牵扯秋娃,只询问了老山客是否熟悉人参娃娃,对其培育,可有心得。

    老山客还担心许易提什么过分要求,没想到就是问药,心中长舒口气,道,“不瞒大人,在下自幼生长于大山间,自下生就和草药打交道,对药性药理,寻药辨药,乃至培育,都有些许心得。这人参娃娃是苦参长成,五百年结成娃娃状,千年乃得成精,乃是疗伤续命的圣品,珍贵非常。此物只适合生于野外,吸纳自然之精华,人工培育,却未曾得闻。”

    他以为许易突发奇想,想人工种植人参娃娃。

    许易也不说破,接着问,“若是这人参娃娃,有所损伤,又该如何培育、护理?”

    老山客沉吟片刻,说道,“这个问题倒是稀奇,人参娃娃,得来要么炼药,要么作疗伤圣药吊命,有损伤是正常,莫非大人有人参娃娃,服用了它的根须后,还想培育其恢复完整。”

    许要很郁闷,为保秘密,他只能旁敲侧击,偏生这老山客思维活跃,极爱胡乱联想,弄得他想解释也不能。“罢了!还是多谢相告!”许易抬脚便行。

    “等等!”老山客叫住他,“培育人参娃娃之法,在下确实知道,但对伤患的人参娃娃如何补缺,确实不曾与闻,不过土生木,此等宝药,种植于灵性高的土壤间,想来多少有些作用。”“土生木,对呀,怎么自己就没想到!”

    许易心中猛地炸开。说来,他也是进入了思维误区,在他心中,秋娃根本就是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哪怕是变成了木雕,他心中已是这般看待,所以又给秋娃买来玉盒,还在玉盒内,铺床设被。以至于,给秋娃进补的办法,也如常人喝药那般,弄来宝药,熬成一锅汤,让她吸收。且每次汤药,秋娃确会吸收,许易便以为此法最当。直到几日来,不见明显功效,这才心生疑惑,寻了无根无势的老山客来旁敲侧击。

    而此时,老山客一句“土生木”入耳,许易才幡然醒悟。秋娃本体乃是人参娃娃,本就生长在土壤里,自然是土壤最能让她吸收能量,恢复愈合。心中欢喜,面上却不改颜色,“不知王先生说的灵性高的土壤,在广安城各大商铺可有贩售?”

第一百一十七章 毒舌

    老山客道,“据在下所知,灵土较为珍贵,天地所生者,极为罕见,恐怕这广安城中难寻。而人工培育者,因为秘法宝贵,即便培育出灵土,恐怕也绝无人肯售卖。当然,这也只是在下的猜测,大人还须多方打听,未必无有所得。”

    许易谢过,又招来侍者,要了一桌酒菜,付了钱钞,非让老山客安坐享用,告个罪,径自去了。他倒未急着满世界打听,到底何处有灵土,按老山客的说法,这是个极耗时间的事情,还是交给袁青花去办。

    出得玲珑阁,他直接去了巡捕司,酣畅淋漓打了一架,该扫除的尾巴,还要扫除。入得执法二处,方处理了鸿宾楼之战的善后事宜,一身黑衣的高君莫虎虎生风行了进来。

    高君莫进门,挥散了堂吏,围着许易转来转去,迟迟不发一言,好似看着诡异生物。

    “高司,莫非在下脸上有花,还是你受了什么刺激,缘何这般看着属下。”许易被盯得浑身发毛。

    高君莫嘿嘿一笑,啪的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喝道,“好小子,到现在高某也没看清你的实力,竟连吴刚都干翻了,真他娘的够劲儿!”

    许易弄明白了,原是为了这个,谦道,“侥幸侥幸而已。”

    “武道争雄,哪有侥幸可言,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只是你小子太过出奇,以锻体巅峰之境,横虐气海前期强者,此等战局,高某闻所未闻,听说吴老四在你手下,几无还手之力。啧啧,怎么样,咱们来一场,高某实在技痒,也想试试你小子的极限到底在何处。”

    高君莫双目放光,双手不自觉搓动,盯着许易,好似孩童瞧着一件极新奇的玩具。

    许易连连摆手,“别别,我哪是高司对手,不敢献丑!”

    虽是谦话,却非虚言。

    许易并非畏惧高君莫的气海中期境界,而是畏惧他手中的那把七绝剑。若赤手搏斗,许易自信便是高君莫,也绝非自己对手。道理很简单,他防御无敌,身法精妙,三牛之力的《霸力诀》可以瞬发,除非高君莫一直远遁,用气劲远程攻击。

    但远程攻击的气劲绝难破开龙鳄甲,高君莫迟早被耗到力竭,届时,就是他许某人发动的时刻。

    三牛之力,连续重拳之下,足以破开上品法衣,高君莫防御被破,战局的走向不言而喻。

    然而,设想虽妙,争奈高君莫有把名震广安的七绝剑。众所周知,七绝剑乃是中上品的血器,威能极大。

    高君莫若贯穿气劲,使动七绝剑,龙鳄甲撑得过十剑,恐怕撑不过百剑。

    话说回来,他和高君莫无仇无怨,只是较技,就无端损耗龙鳄甲的防御能力,岂非痴傻。

    许易不应,高君莫却技痒,苦劝不已。

    就在这时,有堂吏来报,广安府令衙门有上官到访。

    高君莫这才想起,来寻许易是有正事儿的,现在倒好,未及交代,人家打上门来了。

    高君莫方要提醒许易,已有两人跨进九号大院的门厅,大步而来。

    方瞧见左首那人,高君莫和许易同时眯起了眼睛。“君莫兄久违了,啊哈,咱们的易神捕也在啊,这下巧了,省得李某满世界找了。”

    两人还未跨进门来,左首那位身材异常魁梧之人,便远远笑着开腔了。“高司,看来咱们巡捕司的门禁实在该罚啊!”许易朗声道。

    高君莫剑眉微动,便回过味儿来,笑着问,“此话怎讲?”

    许易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莫名其妙跑进来,在咱们面前一通狂吠乱叫,你说这些门禁是不是失职!”

    “大胆!姓许的,我看你真是张狂得没边了,今时不同往日,李某座前岂容你放肆!”

    左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因铁精失盗之事,叛出巡捕司,被广安府令收拢,任命为长史府参军的李中书。

    今次,许易于鸿宾楼捕拿云公子,大战红袍中年,再度震动广安。很快,云家之人便直驱广安府令衙门,李中书主动请缨,便被派往巡捕司协调此案。

    按理说,这些年高君莫待李中书不薄,李中书即便反出巡捕司,但和巡捕司总有份香火情。

    哪里知道,李某人乃养不熟的白眼狼,方才面见高君莫,张口就来了句“君莫兄”,而在数日之前,此人还一口一个“将军”,谦卑得不行。

    纵使时移世易,身份变换,也当不得如此两面三刀。

    许易本就极讨厌姓李的,再见他这般德行,心中火气立时被撩拨起来,冷嘲热讽,立时将李中书反撩得暴跳如雷。

    “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提放肆两句,有话说,有屁放,没事儿,赶紧走人,惹得老子火起,捶死你狗日的。”

    许易只敬英雄好汉,哪里会将李中书这等小人放在眼里,别说此人不过是巡捕司叛出的丧家之犬,就真在广安府令衙门混出了道行,在他面前,也只是浮云。

    “你,你……”

    李中书简直要被许易气得吐血。

    整个巡捕司,除了高君莫,他最恨许易。恨高君莫,是因为高君莫偏袒许易,若非如此,他怎会处处针对许易。

    再者,便是至今,他仍旧怀疑是高君莫暗吞了铁精,弄得他李某人里外不是人。

    至于恨许易,似乎是天生的本能。本就恨极,再受许易言词犀利的辱骂,李中书直气得三尺神暴跳。

    奈何他真拿许易无丝毫办法,他所重者,乃广安府令这块虎皮,偏生许易不将这张虎皮放在眼里,他便有再大火气,也只能坐蜡。

    “李参军,还是说正事吧,何必跟小辈一般见识。”

    和李中书一通到来的白胡子老头,不满李中书偏题,提醒道。

    却不知道一句“小辈”,惹翻了许易。

    “你又是哪根藤上结出来的老棺材瓤子,谁裤裆没夹紧把你露出来了,这儿轮得着你放屁!”许易眉毛一扬,黑口一吐,又一堆脓液飚了出来。“噗!”白胡子老头面上一红,嘴角隐隐溢血,指着许易,不住揉着胸口,“小,小辈……”支吾半晌,却吐不出口囫囵句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辩才

    李中书听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心头的火气飞速消弭,继而生出后怕来,“这小子太恶毒了,那张嘴简直就像粪坑里泡出来的,亏得刚才没拿这话骂老子,没准老子也得吐血。”

    高君莫听得后跳了一步,听了这骂词,脊髓都酥麻了。

    “高司长,我奉府君之命而来,莫非高司就是这样接待上差的么?”

    李中书觉得再跟许易杠下去,到太阳落山,也不回有什么结果,不,也许会有别样结果,结果就是他和云大管家肯定有一个要被气得血管爆掉,躺着出去。

    “李参军,有事说事!”

    高君莫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李中书道,“我的来意,想必我不说,高司也清楚。巡捕司执法二处主事许易,乱用公权,以权谋私,在鸿宾楼殴伤云家长房三子,和云家客卿吴刚,此事已传得沸沸扬扬,轰动广安,我不信高司不知。”

    “高司长,你安坐喝茶,许某是当事人,既然李参军脑子糊涂了,胡言乱语,许某就帮他整顿整顿。”

    许易适时插言。

    高君莫稍稍沉吟,笑着点头,“也对,你是当事人,就当面锣对面鼓,把事情搞清楚,最好是让李参军能明明白白回复府君。”

    说来,方才他前来寻许易,便是为劝许易快些清理尾巴,将云家人放了。

    道理很简单,云家绝非黑龙堂可比,乃是能与水家并驾齐驱的巨族。广安城看似有广安府令衙门这个主事人,实则是世家与王廷共治,此外,三大正门在广安城的影响力也非同小可。甚至,广安城的各项制度规章,世家大族也参与了其中的顶层设计。

    动黑龙堂,抓住了把柄,可以一蹴而就。但要和云家这等巨族碰撞,目前,巡捕司还没这个力量,广安府令也绝不允许。、

    然而,许易此一番话出,高君莫二话不说将主动权让给许易,便是对许易百分之百的信任。而这信任正是建立在许易种种匪夷所思地超凡事迹上,高君莫还是相信那句话——能者无所不能!

    李中书皱了皱眉,方要继续攀扯高君莫,许易却先说话了,“李参军,别摆一副死人脸,许某便将案情简单重复一遍,免得你无中生有,蛊惑府君……”

    很快,许易将鸿宾楼中发生的一幕重复了一遍,接道,“许某句句属实,另有公孙止录述的上百份口供为佐证。嘿嘿,云某何人?不过区区一介草民,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强买他人宝药,强买不得,便下辣手,痛殴良善,按我大越王廷法令,该断去双手,并获三十年徒刑。”

    “至于吴某,堂堂气海境强者,却无耻偷袭许某,按大越王廷法令,袭官等同造反,杀无赦。且我广安府令亦颁下公决规则,严禁高境界者擅动武力,对低境界武者出手,违者,终身不赦。二人罪状,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并有多人佐证,不知李参军还有何言。”

    “莫非李参军以为公正如府君,会罔顾是非黑白么?还是李参军自以为身在长史府,便可隔绝中外,混淆黑白,搬弄是非?”

    说着,许易拍拍手,唤来邢科长,询问相关卷宗是否整理齐备,后者应承一声,很快着人搬来一沓半尺高的口供笔录。

    许易重重将这沓笔录摔在李中书身侧的茶几上,“李参军可否要细观!”

    李中书噎得直抽抽,他此来,何曾想过问具体案情,他又不是蠢材,怎会到现在,还弄不清鸿宾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来,不过是耀武扬威的,身挟府令尊严,以上官做派,要求巡捕司老老实实放人认错。可高君莫缩头不见,二杆子许主事猛打猛冲,戳出来就摆案情,讲道理,可案情和道理,算他妈个屁啊。广安府何时轮到案情、道理主宰刑名了!

    然而,许易非要跟他说案情,讲道理,李中书真是半句话也答不上来。

    李中书答不上来,却有人答得上来,白胡子老头总上控制住了沸腾的血气,死死盯着许易道,“无知小辈,不识大局,枉论刑名!当今之世,乃王廷与世家、门派,共治天下,王廷法令乃是约束升斗小民之用,何时管到我高门大族头上来了。小小捕快,也敢殴伤我云家之人,简直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许易冷笑一声,看也不看他,斜睨着李中书道,“李参军,这老头莫非你们长史府看门扫地的,怎生连名姓也无,若真是些阿猫阿狗,李参军,你带此辈来我巡捕司,可就有些失礼了。”

    入广安这些时日,不仅阅读了广安府志,还翻看了巡捕司的许多卷宗。他如何不知道如今的时局。大越王廷建圆至今,垂两千年,和所有王朝一样,存活得越久,内部零件便越是腐朽。五百年前,大越王廷爆发四王之乱,在世家、高门的合力下,勉强维护住了大越法统不乱,但王权已经衰微到了极致,颇似许易前世的东晋王朝。乃是王廷与世家、高门共治的局面,甚至当今的广安府令便是出自中州某家高门,巡捕司司长高君莫同样是世家子弟。

    是以,白胡子老头子所言句句是实,但许易自有方略,又怎会按照对手布下的套路走。三言两语,便又踩到白胡子神经上了。

    亏得有了心理准备,白胡子老头气得鼻子都歪了,却终究忍住没发狂,死咬了舌头发誓,必要将许易碎尸万段。

    李中书肃容道,“此乃云家大管家,云中剑老前辈,云老前辈乃堂堂气海前期强者,身份不凡,威重广安,许主事须当礼敬,缘何敢口出恶言。”

    “恶言?有么?最近见的小人多,记性不好,方才我说了什么,麻烦李参军给重复一遍!”许易笑着道。

    李中书大怒,“许易,此前我还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却是只作口舌争胜的小人,既然如此,还请高司长答话!”

第一百一十九章 漏洞

    云中剑终于憋不住,先发飙了,暴喝道,“还废什么话!高君莫,老夫只问你放不放人,牙缝里胆敢吐出半个不字,老夫掉头就走,后果自负!”

    豪言出口,威势自生,宽大袖袍,无风自动,鼓荡满满。

    “老贼太狂!若是有种,现在就走一个我看看,你若是敢踏出此间一步,本大人立刻对你云家发起挑战!”

    许易言出如刀,刀光一闪,已架到云中剑脖间。

    轰!

    山雨骤来,日月无光!

    忽地,众人心中生出的是啼笑皆非,而这啼笑皆非方生即灭!

    霎时间,猖狂如云中剑此刻也意识到这件事不是好笑,而是恐怖。

    眼前的小贼,胆大妄为,猖狂无边,偏生一身本事,在锻体巅峰之境,难觅抗手,而在广安城该死的公决规则之下,这小子发起蛮来,却不是任何家族能扛得住的。

    就如收拾黑龙堂那般,这小子完全可以将云家锻体巅峰的后辈子弟,连根拔起,而若是失了如此多的菁华子弟,云家传承便断,后继无人,必将灭亡!云中剑突然一阵牙疼,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众世家、高门和广安府令共同订下的决斗规则,竟生出如此大的漏洞,如今却是悔之晚矣。

    李中书惊怒交集,恨声道,“许易,你太猖……”

    “狂”字未出口,许易便叫他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狂。

    他身形一晃,人就到了近前,啪啪啪,闪电一般甩出三巴掌,身形又是一晃,人已回到位上。

    一圈之内,方寸之间,李中书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已被暴虐的耳光抽懵了,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站稳,一张脸迅速肿胀,血水顺着口角,流了半襟。

    “哇呀呀……”

    李中书发了狂,仓啷一声,拔出宝剑,就要冲过来拼命。

    许易冷喝道,“姓李的,你若找死,老子现在就将你请上升龙台。”

    升龙台”三字入耳,李中书好似被施了定身法,愣在当场,再也不敢动作。

    他怕了,是真的怕了,别人说这话,他最多当是壮胆,可眼前这煞星,连水长老都敢硬撼,发起蛮来,什么事不敢干。

    他还年轻,正大有作为,缘何跟一莽夫比拼性命。恨恨半晌,眉目一转,冲着高君莫哭诉道,“高司长,你还管不管,这,这也太蛮横了。”

    他甚至连“许易”二字,都不敢呼出口外。

    高君莫心中冷笑,“你个王八也好意思说蛮横,恶人自有恶人磨,尽情享受吧。”

    嘴上却道,“许主事是当事人,我巡捕司之事,他尽能做得主,有什么事,你找他接洽吧,本座还有公务,先行告退!”说着,起身转入屏风,消失不见。

    李中书跳起来要拦,许易大手扬了扬,他竟如耗子见了猫,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二位,现在可以坐下来,和许某谈谈了吧。”

    许易端起茶水,咪了一口,闲适至极。

    他是聪明人,既然熟知规则,自然会利用规则。

    尤其是在他熟悉了公决规则后,他胸中的豪气就压抑不住地开始飙升,也正因此,他才敢连水长老这等巨擘,也敢碰上一碰。

    公决的规则中,存在一个绝大的漏洞,那便是同阶争竞。

    倘使一个人修炼了同阶的最高水平,必将拥有不受限制的权限。

    就拿许易而言,他打了李中书一巴掌,李中书只能忍着,惹得他火起,他就要李中书上升龙台。

    同理,云中剑背后站着堂堂一个巨族,在此公决规则之下,竟也惹不动许易。

    一旦惹得许易不爽,云家也唯有撤出广安城。

    许易既然参破了其中关窍,在这广安城中,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儿,绝无受欺负的道理。

    好死不死,李中书和云中剑,还敢气势汹汹找上门来,不是伸过脸来,让他许某人抽巴掌么?

    要说许易想的不错,窥破此规则,他大可纵横广安。

    然有一点,他却是想错了,并非公决规则存在什么漏洞,毕竟,是合众多上位者之智,定下的规则,又哪里好寻漏洞。

    如果非要说漏洞的话,只能说许易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漏洞。

    试想,同境界武者,谁敢妄称第一。

    高攀自觉不凡,连胜八场紫旗擂,有法衣护体,蛇戒潜伏,结果如何,魂断升龙台。

    万腾云天生贵胄,号为广安十大公子,天资绝伦,武道不凡,身挟重宝,如今何在?照样被许易打成残废。

    像许易这种在锻体巅峰境内,能横虐气海境强者的,闻所未闻。

    是以,设定公决规则之初,众上位者根本就没考量会出现同阶之中,不可战胜的存在。

    即便是出现了这种存在,也一定是在世家子弟之中,绝不可能有荒野小辈,成长到如此地步。

    而世家子弟出现了像许易这种人物,无论如何,不敢像许易这般无解。

    道理很简单,因为世家子弟皆有羁绊,锻体境无敌,气海境的长辈可敢保证无敌?

    倘使因这位锻体境无敌的世家子弟惹出祸事,别人出动气海境强者挑战,该世家子弟如何保证自己长辈不被灭杀?

    反观许易,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上无老,下无小,如此孤魂野鬼,牛皮糖一般的鬼见愁,谁见谁都得肝儿颤。

    黑龙堂只惹了他的救命恩人,一个老渔翁和一个野丫头,黑龙堂今何在?只怕万有龙的尸骨都能拿出来当棒子敲了。

    面对如此无解的许易,李中书再狂,云中剑再傲,心中再不情愿,也只有乖乖坐到了谈判桌前。

    许易扫了满面阴晴不定的二人一眼,笑着道,“早这样不就行了,非要跟老子张狂!要放人是么?好办!”

    二人精神一震,齐齐朝他望来。许易诡秘一笑,二人心中炸响一道惊雷,果不其然,暴风骤起立时压来,“鸿宾楼内,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大家都清楚,用不着打文字机锋。云小三明知道是老子要的东西,还敢抢,不仅抢了还动手打老子门客,嘿嘿,我要是不给他点好看,许某这张脸往哪搁?这个道理,你们二位认同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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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凡间来,到此觅长生。***********我从凡间来普通群:546435549vip书友群:556919537(需全订验证)这个修士很危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个修士很危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这个修士很危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