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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修士很危险全文阅读

作者:想见江南     这个修士很危险txt下载     这个修士很危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不甘

    说来,许易想不通很正常,但因他虽为捕快,却经验未足,代入的还是前世的世情观念。

    却不知,在当今之世,仇家互杀,几为常态,若无人报官,官府根本不管。

    兼之,凡为武者,多重颜面,极少肯主动扯上官府的。

    许易灭杀的周家,那可是玲珑阁凝液境超级强者周道乾的本家,周家出了事,若去报官,非成整个广安城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不可。

    至于吴知县之死,周世荣遁走凌霄阁,失了线索,又无人敢去凌霄阁找周世荣盘问,便作失踪论处。

    以至于,除了周世荣默默关注他许某人,那桩大案,根本就不曾出现在世人眼前。

    许易虽不明究竟,也就气闷片刻,便将此事放下,他神经坚韧,打定主意,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稍稍定心,许易又耐着性子,继续翻阅下去,左右剩下几本,要不了多长时间。

    于他而言,阅读这类犯罪档案,便是最佳了解广安城阴暗一面的最佳方式。

    翻到最后一本书的某一页时,豁然间,许易的眼睛亮了,漆黑的眸子宛若天上的明月的,灼灼欲燃。

    这最后一本,收录的俱是近年来各地未决之悬案。

    许易却在其中发现了一件有趣的超级大案。

    又仔细阅读一遍,心念电闪,方才被强压肩的一座大山,转瞬就被掀飞了。

    许易一跃而起,直奔高君莫所在的红楼。

    ………………

    天气阴晦,狂风呼啸,卷起满天尘埃,遮得已十分阴霾的天空,一片灰蒙。

    一身甲衣的万有龙,凭窗远眺,伫立良久,叹息一声道,“三十载奋斗,一朝丧尽,想万某起于阡陌,半生争战,才创下黑龙堂,谁知道功业聚难散易,成败转头空,何其不甘!”

    说话,转过身来,扫视全场道,“难道诸君就甘心么?甘心蜗居此处,永远像缩头乌龟一般,托庇我义父羽翼?”

    “不甘!我等不甘,但凭总堂主一声令下,我等纵使粉身碎骨,亦要灭杀易贼!”

    满座十数人齐齐站起身来,轰然应诺。

    独独一位青年白衣秀士淡然安坐,潇洒一挥折扇,笑道,“万兄,士气可嘉啊!”

    “少庄主过奖,全靠义父鼎力维持!”

    万有龙恭敬回了一句,肃然道,“诸君心意我已知矣,灭杀易贼之计,万某已在策划,今日召集诸君,正为商讨我黑龙堂只后续发展。总不能日日托庇于我义父羽翼,藏头隐尾,过着土耗子般的生活。我意已决,听从义父安排,彻底撤出广安,举全堂之力,戮力西进,杀入德江府,以水家为臂助,在德江东山再起。”

    出乎意料,万有龙话音落定,满座静寂无声。

    原来此时,距离升龙台之战,已过去五日。

    黑龙堂避战,被公决处裁判当日就得退出广安。

    然黑龙堂家大业大,哪里是说退出便能退出的,兼之水长老在许易处受了一肚子恶气,正憋着劲儿,要跟巡捕司作过一场,在万有龙不要脸面的苦求下,大手一挥,全盘接下了黑龙堂。

    特地在水家庞大的产业中,辟出一座庄园,供一众黑龙堂高层领导暂时栖身。

    那位白衣秀士,便是水家二代子弟,此间庄园负责人,负责接待万有龙一众。

    却说水长老强行庇护万有龙等人,不过是和巡捕司置气,这几日过去,心中一口气消了,却发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巡捕司的确不敢上水家的门来抓人。

    可黑龙堂众人却也休想在广安城中抛头露面。

    如此一来,水家养着万有龙等人,也只是混吃等死,毫无疑义。

    没奈何,水长老便生出将黑龙堂调往他地发展的想法,到底是几万帮众,组织架构未失,调去别地,定然能迅速东山再起。

    黑龙堂这块肥肉,水家从来没想过抛弃。

    而万有龙也接受了败走广安的现实,心中虽仍放不下易贼,但自认为收拾易贼,用不着太多人,便接受了水家的建议。

    此刻,万有龙聚集诸位副堂主,长老,以及各分堂首领,便是想将转移的大政方针定下。

    孰料他一番话出,却无人应声。

    马文生咳嗽一声,起身道,“诸位,广安已经没有了黑龙堂的生存空间,我等要想东山再起,除了转移阵地,别无他法。总堂主岂不知故土难离,更比诸位更心疼三十载打下的江山。但有道是,撞了南墙须回头,树挪死,人挪活,诸位何苦想不开?”

    众人不敢反驳万有龙,却是不怕马文生,兼之对战许易,堂堂黑龙堂文胆、号称算无遗策的马师爷却频频失手,连累黑龙堂一败涂地,头顶上的光环早已散尽,自然全将炮火朝马文生头上倾斜。

    “够了!”

    万有龙断喝一声,止住骚乱,冷眼道,“尔等心有怨恨,大可冲万某来,马师爷何辜,尔等扪心自问,马师爷可有错算一策,今有此败,非人谋不当,实乃易贼太过妖孽。尔等之心,我实明了,无非是家大业大,难以搁置。这样吧,不愿意离开的,大可跟万某报备一声,万某绝不勉强,大家好聚好散。”

    此话一出,平地起了一阵阴风,刮得人汗毛直竖。

    不知多少人心中,同时腾起一个姓名——江少川!

    “总堂主多虑了,我等追随总堂主多年,同心同德,九死不悔,眼下不过小挫,总堂主何出此离散人心之言。”

    猴脸副堂主率先出言,“我等之所以不愿如此离开,实在是咽不下胸中这口恶气,想我等共聚总堂主麾下,叱咤广安凡三十年,所到之处,无不披靡,如今,竟为一奸诈小贼所害,此等恶气不出,我等心实难平,纵离广安,恐必留千载笑柄。总堂主,不除易贼,我等无言离广安。”

    猴脸副堂主此言一出,立时引得八方应和,不管是真咽不下恶气的,还是善财难舍的,皆同声一词。

    “罢了,既然尔等不愤,万某今日除了易贼便是,左右要离开广安,某便放肆一把,闹一闹这广安城又如何!”

    万有龙豪气冲天。

第九十一章 围捕

    孰料,他话音方落,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分开,一道白色的瘦影,大步而来,狂灌而入的疾风,卷得那人衣袂逍遥,飘逸出尘。

    “好大口气,老万,怎么我早没发现你竟这么张狂!”

    “易虚!”

    “易贼!”

    “好胆!”

    “哇呀呀,老子要活劈了你!”

    来人正是许易,他一脚踹开大门,满场炸开了锅,就算霹雳和闪电一同降下,也绝无许易此刻出场,来得更加震撼。

    霎时间,无人下令,二三十号人,呼喝狂喊,一拥而上,将许易团团围住。

    不知怎的,却无人敢率先动手。

    万有龙怔怔愣在当场,头脑竟陷入了短路状态。

    眼见混乱一触即发,白衣秀士猛地断喝道,“都给老子住手,这里是水家山庄,不是黑龙堂!”

    许易大名播于广安,白衣秀士自然认识,更知道这家伙因两战黑龙堂,受高君莫青眼,在巡捕司地位飞速攀升,已贵为巡捕司白易捕头。

    因着许易在升龙台,百万众面前,对水长老竖起的那根中指,已成为本年度广安城最流行手势,白衣秀士自然对许易好感缺缺。

    奈何,如今的许易非比往昔,若是真让他死在水家庄园。

    整个水家都要面对巡捕司,乃至广安府令的全面攻击。

    “都给我散开!”

    万有龙终于醒过神来,猛喝一声,丝丝盯着许易,“姓易的,此乃水家私宅,你竟敢破门而入,难不成仗着巡捕司的官身,就敢视世家豪族如无物么?”

    万有龙并没有像场间众人那般,一见许易,便生狂怒,反倒背脊隐隐生凉,哪里还有半点方才大呼要取姓易的性命,大闹广安城的豪情。

    的确,万有龙有单枪匹马,悄然出动,袭杀了许易的胆气和必成的信心。

    可当许易主动寻上门来,莫名地让他胆边生寒。

    不知是因为素来多智的马文生,始终低头沉思,还是因为对上姓易的,他从不曾占过半点便宜。

    万有龙甚至确信,姓易的此来,犹如夜猫子进宅,必有大事发生。

    许易冷笑道,“什么时候,恶贯满盈的老万,也开始满口大越刑律了,可见有些人就是属狗的,不教训不长记性,教训了还有作用,说明这条恶犬,还值得调教!”

    “大胆!姓易的……”

    白衣秀士生怕万有龙被激怒,对许易出手,强行插言。

    孰料,他话未说完,又被许易截断,“忘了告诉你们,易虚乃某家化名,某家大号许易,别弄错了。”

    白衣秀士噎了一呛,冷声道,“不管你姓易还是姓许,此间是水家私宅,漫说你一个小小捕头,便是高君莫也绝不敢私……”

    话音未落,许易身形一晃,便到了近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帖,啪的一声脆响,抽得白衣秀士凌空飞了起来,半空中,断牙四散,血雨飘零。

    这一巴掌,抽在白衣秀士脸上,却痛在众人心头。

    饶是早见识过许易的骄狂,却绝无人想到这家伙狂到这个份上,什么叫气吞万里如虎,这便是!

    此地乃是水家私宅,水家堂堂巨族,他许某人踹门也就罢了,竟然大摇大摆跑到水家私宅,来抽水家二代子弟的耳光。

    更遑论,满场遍布气海境强者!

    这是摆明了,没将众人看在眼里。

    这人他妈的得生就怎样一副肝胆!

    “我草,都他妈死人啊,都给老子上,杀了他!”

    白衣秀士被抽得又疼又怒,耻辱值瞬间爆表,再也不顾什么大局了,仰天怒吼,只想千刀万剐了许易泄愤。

    然而,这回,他愤怒了,场间众人却是冷静下来,姓易的狂到要草天了,岂能无有依仗。

    根本不待万有龙发话,竟无一人敢动。

    万有龙等人不敢动,许易却又毫不客气地动,身形晃动,啪的一声脆响,又是一耳光。

    白衣秀士能掌管这偌大庄园,修为本身不俗,是水家子弟中,锻体巅峰境的佼佼者,武技不凡,偏生在许易面前,根本无还手之力。

    又挨一耳光,这回许易下了重手,抽得他满嘴牙都碎裂,其形状惨不忍睹。

    白衣秀士疼得直飙泪,那耻辱到爆表的羞耻心,却无影无踪了。

    遇到这么个强人,不服不行啊!

    抽翻白衣秀士,许易朗声道,“看来大越法令在广安不行多年,导致你们这些豪强、世家,俱不识王法为何物。先有老万你们这帮人,无视公决处裁决,仍旧滞留广安。后有姓水的小子明目张胆窝藏‘逐人’,见到本主事,前者大呼小叫,喊打喊杀,后者,狂辱乱骂,真当我大越王廷法令,杀不得人!”

    “姓许的,少他妈的来这套,有什么后手亮出来吧!”

    万有龙知悉许易在芙蓉镇旧事,最烦他来这套。

    这会儿,他得了马文生暗示,已算准了许易是有备而来,没工夫跟许易磨嘴皮子官司,急于看许易后手,也好沉着应对。

    “什么后手,官兵拿贼,莫非尔等还敢反抗不成!”

    说话,许易大手斜指,一支穿云箭,啾一声锐响,直冲云霄。

    霎时间,所有人屏气凝神静听,但听悉索的脚步在四周蔓延,好似群蚁过境。

    万有龙疾步行到窗前,运足目力,但见庄园四周,尽皆被皂衣捕快围了个严实,人人手中皆持重弩,显是有备而来。

    他冷哼一声,仰头道,“就凭这些臭鱼烂虾,也想拿住万某,痴心妄想!”

    他是气海中期强者,寻常重弩根本伤不到他,更不提场间还有气海前期手下近十人,锻体巅峰近二十,反观包围圈,俱是锻体期小喽啰组成。

    此辈便是再多上十倍,又岂能拦住他万某人。

    “嘿,老万什么时候如此带种,有胆量,你杀出去,你若真杀出去,我许某人自此对你老万心服口服!”

    许易斜睨万有龙道。

第九十二章 入瓮

    “总堂主切勿中计!小贼奸诈!”

    马文生急急劝阻,“小贼所用乃激将之法,正为激总堂主杀出!须知,不服公决处裁决,滞留广安城中,不过按日罚钱,一人一日百金。倘使总堂主真杀出,此乃伤人拘捕之罪,若此间乃城外也就罢了,有总堂主领着弟兄们,天下大可去得。可此间是城内,杀伤一起,巡捕司十万人马必将合围,便是玉石俱焚之时。”

    听了马文生的分析,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暗道小贼奸诈,得亏方才没有动手,若是一动手,岂不将罪名坐实了。

    难怪小贼方才那般张狂,原来是故意引逗,钓自己等人上钩。

    好深的心机!

    众人后怕之余,尽皆挂着一脸的庆幸,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姓许的,我黑龙堂到底与你有何深仇大恨,值得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阴计害人!”

    万有龙出离地悲愤了。

    不知怎的,对上眼前这小子,武道境界上的碾压,完全失去了作用,反倒是被这小子玩弄于鼓掌之间,折腾得他几近崩溃。

    许易根本不理万有龙,狠狠瞪了眼马文生,似乎不满计策被马文生揭穿,冷声道,“我许某人岂屑阴谋诡计,尔等触犯公决处法规,那就跟许某走一遭吧!”

    说话之际,又放出一支穿云箭,不多时,一只约莫上百人的皂衣捕快,冲进门来,两两一组,持了缚蛟绳,整齐肃立在侧。

    只等许易一声令下,便要拿人。

    扫见缚蛟绳,马文生悚然一惊,“姓许的,你不过要我等跟你去公决处走一遭,缘何弄出缚蛟绳来,我等认缴法金就是。”

    缚蛟绳乃是巡捕司专门对付重刑犯的,但因缚蛟绳韧性非常,钓海客用来捕捞深海巨鲸,往往用到此物,可想而知,若被缚蛟绳缚住,任你修为再高,也绝难挣脱。

    许易冷道,“事到如今,岂能由得尔等,不知尔等躲避此处之时,可曾想过遵守公决处的法规,可曾想过要主动缴纳罚金,这时倒想起来去了,晚了!便是要去,也得许某捆你们去!”

    “我他妈跟你拼了!”

    瘦猴脸副堂主气得直跳,半空直扑许易。

    许易却是动也不动,似乎根本就不把堂堂气海境强者的一击,当一回事。

    果然,猴脸副堂主还未扑下,万有龙动了,半空中截住瘦猴脸,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一掌,打得他口吐鲜血。

    “老子还没死呢,连你们也要造反?”

    万有龙阴沉了脸,扫视黑龙堂众人,无人敢与之对视。

    环视一圈,目光凝在许易脸上,“姓许的,老子陪你玩到底,不就是要耍威风么,老子今天让你耍个够!”说话,伸出双手,“要绑,来吧!”

    万有龙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恨一个人恨到连想起这人的名字,都忍不住心抽抽地疼。

    虽狂恨,然理智未失,今朝之事,正如马文生所言,被姓许的拿捏住了,不低头,这关就过不去,除非鱼死网破。

    好在已经在姓许的面前低过头了,再次低头,并非那么难忍。

    暗里,他已打定主意,过了这一关,拼了冒天大风险,他也得摸到姓许的住处,将之千刀万剐,剖心挖肺。

    “总堂主三思!”

    马文生眉峰一跳,出言道。

    缚蛟绳一出,他心中骤然生出危机感,却偏偏又说不清,道不明这危机感到底来源于何处。

    万有龙冷哼道,“怎么,姓许的还能吃了咱爷们不成,嘿,我倒真希望他敢明着对万某下手!”

    左右不过就是罚金的事,姓许的激将法不成,万有龙算定许易黔驴技穷。

    马文生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这是和姓许的打交道以来,锻炼出来的应激反应。

    明面上,姓许的计策已被识破,可马文生怎么也不放心,总觉得姓许的还有后手,偏生却查不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啰嗦什么,黑龙堂是倒了,我义父还在,姓许的倘使敢跟老子玩阴的,广安各大世家就先饶不了他。”

    万有龙中气十足,大手伸出,冷笑地看着许易,“孙子,来吧,别缚太松,让爷爷不爽利!”

    “动手!”

    许易一声令下,上百人齐齐行动,有万有龙作了表率,黑龙堂一众,无人反抗,尽数被捆成了粽子,勉强保持站立,便连行走也不能。

    “孙子,你就只这点本事?”

    万有龙戏谑一句,仰天大笑。

    黑龙堂众人皆笑,似乎头一次在和许易的对战中占了上风,给了他们难以言喻的爽感。

    独马文生揪紧了眉头,对歪倒在地的白衣秀士道,“十万火急,烦请水公子火速传讯水长老!”

    他话音方落,许易大手一挥,众捕快两两一组,架起黑龙堂众人,大步流星地去了。

    瞧清许易遁走,白衣秀士才敢爬起身来,对着镜子打量了自己的伤势,啪的一声,将镜子击得粉碎,火急火燎,朝药房追去。

    至于马文生交代的去找水长老,他才没工夫呢,他巴不得黑龙堂众人,狠狠在姓许的王八蛋手中,多受些折腾。

    谁叫方才自己让动手时,这帮孙子一个赛一个矜持,谁叫自己方才挨打时,这帮孙子都亲眼目睹。

    若使这帮孙子不在姓许的王八蛋手中,多吃些亏,回头嚼起自己的舌根,自己怎么活。

    常言道,独乐不如众乐,此刻,水公子想的却是,独辱不如众辱。

    去通知水长老救黑龙堂那帮蠢货,见鬼去吧!

    却说,许易绑了万有龙一众,大摇大摆出了水家山庄,汇合了大部队,又重新炮制起万有龙一众。

    不再用两名捕快架着一人,该用了装了十字架的囚车,挨个儿将众人装了进去。

    如此炮制,自然惹得黑龙堂众人怒骂不止。

    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许易一声令下,抽调了武道境界最低的捕快,挨个儿大嘴巴子抽得万有龙等人满目喷火,却再不敢喝骂。

    此等奇耻大辱,让万有龙羞愤欲狂,深悔未听马文生之言,以至落到如此田地。

第九十三章 窝囊

    说来,他万某人也不是脸皮薄之人,当众叫水长老干爹的下做事都干了,可在万有龙眼中,水长老好歹是大人物,且武道境界高了他一级。

    而此刻抽他耳光的却是何人,才跨进锻体期的蝼蚁,被蝼蚁一巴掌一巴掌地抽着,便是脸皮再厚也扛不住。

    “许易,同为武道一脉,缘何如此折辱。在这,你身为执法者,何敢知法犯法,我等不过去公决处缴纳罚金,缘何受你这般折辱?”

    马文生知道呼喝不成,便跟许易讲起了道理。

    “缴纳罚金?谁说我要带尔等缴纳罚金?尔等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百死不足赎其罪,还敢跟我谈什么折辱?在许某眼中,你们人人该死,个个该杀!”

    许易愤然言罢,大手一挥,将众人嘴巴封了个严实,翻身跨上健马,绝尘而去。

    不多时,许易领着队伍到了北城菜市口,当庞大的捕快队伍行进菜市口时,半城的人都被惊动了。

    如此庞大的阵仗,北城有许多年没有了,上次广安府令监斩气海境的采花大盗杨春峰时,才有这般阵仗。

    不知此次,却是要斩谁!

    待得有人从高处看清了绑来的一众人等模样后,消息传开,半个北城都炸了锅,无数人拼命向菜市口涌来。

    破天荒了,黑龙堂总堂主以降,九位气海境强者,十九位锻体巅峰强者,行将被斩首,不止是在广安城,恐怕在整个大越王廷,也是破了纪录了。

    但因如此多强者聚集,基本不可能生擒,偏偏此处,自万有龙以降,人人毫发无缺地被捆绑而来。

    谁都不知巡捕司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一众黑龙堂大佬甘愿束手,引颈就戮!

    却说,方入得菜市口,万有龙一众,都意识到下一步要发生什么了,震惊得简直连神魂都差点溃散。

    众人便是挤破脑子,也想不到姓许的尽是如此大胆,以小罪而行诛杀之事,且是当着半个北城的居民。

    他是疯了么?

    便连最富智计的马文生也震惊得失去了思考能力,他虽感觉不好,却怎么也没想到许易是如此疯狂。

    此人难道不知,如此无罪而杀,会引起所有世家大族的惊恐么?

    若是世家大族惊恐,便是广安府令也只能徒呼奈何。

    姓许的难得为了私仇,连命也不要了么?

    “不对,不对,若是徇私,姓许的根本调不来这上前人马,高君莫必然与闻,到底是怎样,到底是怎样……”

    就在马文生拼命绞尽脑汁之计,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紧接着脖子一松,脑袋落在了地上,竟看到了最熟悉不过的总堂主万有龙的头颅。

    许易不会给任何人插手的机会,众人一绑到位,观众还未聚齐,他便大手一挥,斩首令落地,一众黄巾力士扬起金精鬼头刀,手起刀落。

    万有龙等人被堵住嘴巴,连惨呼地机会也无,便被生生闷杀。

    近三十颗人头落地,陡然间,刑场的血气浓烈得快要聚成血雾替,尤其是万有龙的一腔热血,洒落在地,连地面都被烫起了白泡。

    血雾方聚成,许易眼睛一热,便瞧见万有龙等气海境强者的阴魂,从血雾中飚出,扭曲了形状,张牙舞爪直奔他扑来,怨毒的眼神,似要将许易灼穿。

    “不知死活!既然找死,我就让你们烟消云散!”

    许易随手一挥,一道劲风扑入脚边的火盆,火盆中烈火陡然一炙,三株红色熏香被引燃,淡淡青色烟气冒出,霎时间,已扑到他身前的万有龙等众人的阴魂,发出一声震颤灵魂的怪叫,顿时再难聚成形状,许易轻轻吹一口气,众阴魂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绿色熏香,正是大名鼎鼎的散魂香,不仅斩杀气海境武者的法场多用,便是寻常气海境强者对敌,也多会配备此物。

    许易既知万有龙等人的境界,更知道气海境武者阴魂已壮,能身死而魂存,又怎会放任万有龙等人阴魂存世呢。

    却说斩罢万有龙等人,许易一撂白袍跪了下来,遥对西天,默默祝祷,“慕伯,黑龙堂已灭,您在天有灵,都看到了吧!”

    …………………………

    天空的浓云不知何时飘散,久违的太阳跳了出来,暖暖的阳光洒在巡捕司三号大院的会客室的窗棱上,却丝毫不能扭转室内低沉到严肃的气氛。

    齐柏寒,宋培林,李中书,三位巡捕司的大佬,尽皆在座,脸色皆不好看,恶狠狠地互相瞪着。

    此次聚会,可以说是自发的,先是宋培林来寻齐柏寒,尔后,李中书也来寻齐柏寒,三人便凑在了一处。

    且宋培林和李中书,找齐柏寒,为的还是同一件事,那便是执法二处主事归属的问题。

    按说,这执法二处主事的帽子,已经落在了许易的头上,宋、李二人完全没有惦记的道理。

    然而前日许易报到之时,高君莫当着众人的面承诺,七日之内,让许易彻底驱逐黑龙堂。

    这都过去两日了,也不见许易有什么动静儿,除了要了黑龙堂那没用的作恶资料,暗自伤神外,今日一早,又拉着执法二处的上千,去搞什么阵列训练。

    显然,姓许的已经技穷,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任务。

    高君莫当时虽只说完不成任务,他赔千金,没明说对许易的惩罚。

    可只要稍有脑子,便知晓姓许的这个执法二处主事的位子,是坐不稳了。

    这点道理,宋培林想得透,李中书想得透,齐柏寒自然也想得透。

    宋、李二人之所以来找齐柏寒,无非是希望获得齐柏寒的支援。

    三人之中,齐柏寒跟高君莫最久,年纪最长,已熄了功名之心,再有三年,便要离退。

    显然,不可能再跟宋、李二人争夺这执法二处主事的位子。

    宋、李二人自然同时想到了引齐柏寒为奥援。

    然,若是各找各的,那也还好,偏生两人撞在了一处。

    两家姑娘,齐柏寒说娶谁,都难免得罪另一个。

    齐柏寒调和未果,争吵便爆发了,还是齐柏寒最后拍了桌子,争吵才得以停止,气氛依旧压抑。

第九十四章 不信

    沉寂许久,齐柏寒叹息道,“我等同为将军麾下,本该戮力同心,和衷共济,为些蝇头小利,便争得头破血流,岂不让后进笑话。既然你们二位看得起齐某,一起找来,那齐某就做个中人,裁量几句,成,你们就照办,不成,就滚蛋,别在我这里闹腾。”

    “在我看来,我们看不上许易,非为私愤,只因许易资历不足,带不了队伍。既然以资历臧否他人,你二位相争,不若也比资历。论资历,中书跟了将军十二年,柏寒有十个年头。柏寒稍逊一筹,这个主事,不如就让给中书做。”

    “然而,有好处不能让中书一人得尽了,我想许易即便丢失了主事之位,将军也不会弃之不用。倘使中书顶了许易的缺,许易也极可能接过中书的班。不如中书便将第十大队大队长的位子让出了,我看松寒这小子不错,就让他皆位。如此裁量,你二人认为如何?”

    齐柏寒不愧积年老吏,转瞬,便将这一团乱麻的事儿,理出了条理。

    李中书如了愿,齐柏寒也有所得,松寒者,乃是他同产胞弟,一个大队的份量也甚是沉重。

    三人谈妥后,齐柏寒便新泡一壶好茶,三人正要以茶代酒,同庆盟约。

    门外突然乱了起来,好似失了大火,一时间,到处有人奔走,呼喊。

    刷的一下,齐柏寒将门扯开,院子里已聚满了人,围着一个皂衣大汉问东问西,那皂衣大汉满面酡红,恍如醉酒,急切间,听不分明,却猜到必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齐柏寒厉声喝散了众人,招来皂衣大汉,急问究竟。

    皂衣大汉连比带划,眉飞色舞,几乎嘶吼吐出一串词汇,“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开天劈地,史无前例,自此我巡捕司必将名震广安,威慑四方……”

    “够了!”

    听了半晌,就只听这货拽文,齐柏寒怒极,啪的一声脆响,抬手甩了早已大汉一耳光,“给老子说重点,再敢啰嗦,老子活剐了你!”

    皂衣大汉被抽得转了半圈,剧痛终于驱走了狂热,这才想起身前站着的三位是谁,惶急道,“许,许主事在,在菜市口斩了万有龙!”

    “许易不是一大早带队伍训练去了么,怎么在菜市口杀起人来了?”

    李中书有些莫名其妙,急切间,他根本没反应过来,万有龙到底何人。

    反倒是宋培林吃了一吓,一把抓住皂衣大汉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急怒道,“你再说一遍,许易到底杀了谁?”

    “黑龙堂堂主万有龙,还有师爷,几个副堂主,长老,以及各分堂堂主,全在菜市口被许主事,一刀砍了!”

    吃了惊吓,皂衣大汉反倒伶俐起来,一口气将情由说了个大概。

    “什么!”

    “胡扯!”

    “你睡觉睡糊涂了吧!”

    三人全跳了起来。

    万有龙什么人物,那可是隐隐跟高君莫并驾齐驱的气海中期强者,许易虽然武道修为惊人,但根本就跟万有龙不是一个层次。

    他凭什么杀万有龙?

    更可笑的是,这人竟然传信说,许易不止杀了万有龙,简直将黑龙堂整个高层连根拔起,这不是连篇鬼话是什么?

    便是姓许的带着执法二处的大队人马,可就凭那些锻体期的小喽啰,困住万有龙等人都不能,更遑论擒拿?

    怎么想这件事也不通顺。

    齐柏寒震惊之余,心念电闪,急切道,“你是说在菜市口杀的?这是怎么回事儿,万有龙等人怎么全到了菜市口,具体战况到底怎样?”

    “战况?没有战况啊,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就这么简单!”

    皂衣大汉满脸茫然道。

    “怎么又是刽子手杀的,你不是说许易杀的么?”

    李中书的大脑被这反常而庞杂的消息,要搅成一团浆糊了,恨不得一掌劈死总是传递惊悚消息的皂衣大汉,大手用力,捏得皂衣大汉脖子咯吱作响。

    就在这时,整座大院都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

    “许主事万胜”的口号,不绝于耳。

    至此,再没人怀疑皂衣大汉消息的真实性,满脸铁青的李中书松了手,皂衣大汉屁滚尿流地逃开。

    三人各自目视,皆是浓浓的难以置信,和一脸的难堪。

    方才,这三位还在暗室密谋,准备接手许易的家底。

    可转瞬,人家就将黑龙堂一鼓荡平,只用了短短两日,便超额完成了任务。

    “难道真的是能人无所不能么?”

    三人齐齐想起了高君莫称赞许易的那句话,当时,这话听来,觉得可笑,如今想来,却只觉噬心。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万有龙堂堂气海境强者,竟死于侩子手之手,如此窝囊的死法,简直匪夷所思。”

    宋培林眼神空洞地问道。

    齐柏寒沉思许久,道,“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万有龙等人肯定是被许易骗杀的,绝对没有反抗,否贼许易便有三头六臂,也觉得不可能将整个黑龙堂上层一网打尽。”

    李中书猛地跳起身来,“我明白了,许易定是处心积虑打探到万有龙等人的藏身之所,带了大部队赶去合围,以万有龙等人不服公决处裁决为由,将万有龙等人拿下。毕竟,许易大张旗鼓地去的,带了上千人马,又是在城中,口衔王法。万有龙等人便再是张狂,也绝不敢轻举妄动。而滞留城中,罚金虽重,却非多大罪名。万有龙等人不担心身家性命,权衡利弊,自然不敢反抗,这才被许易绑拿。”

    话至此处,他眼中猛地放出异彩,兴奋地道,“好哇,许易竟敢以私愤,而冤杀气海境强者,这是何等恶劣之行径,势必引起广安城全体世家的强烈反弹,非只我巡捕司,便是广安府令恐怕也绝难善后,好个许易,竟是如此心狠手毒,为了私仇,不顾一切!我早说了乱我巡捕司者,必是此辈!”

第九十五章 威凌

    要说李中书果然好头脑,竟将整个过程猜了个十之七八。

    却说,他话音方落,宋培林怒喝一声,“不好,姓许的要逃!”话音方落,整个人便猛地弹射出去。

    齐培林和李中书齐齐回过味来,相继追了出去。

    三人方奔到院中,一身黑服的高君莫,春风满面地行了进来,瞧见三人,远远道,“柏寒,培林,中书,都躲这儿呢,叫我好找。”

    一见高君莫,三人疾步奔了过来,李中书最是惶急,疾声呼道,“将军,大事不妙,许易要逃!”

    “将军切不可耽搁,赶紧通令,紧闭城门,切不可走了许易,我等没法和府令交代!”

    齐柏寒亦是疾声催促,他完全认可了李中书的分析。

    许易的性格,他也自问了解一二,此人重情重义,能在升龙台上负尸而战,足见其人性情,更足见其人对黑龙堂的怨恨,他做出此等疯狂之事,实在不是不可能。

    万有龙等人死则死矣,可留下的烂摊子,却得巡捕司乃至广安府令兜底,若是再让许易逃脱,这顶沉重至极的黑锅可就要全砸到巡捕司头上了。

    “逃走?谁要逃走,尔等何出此言!”

    高君莫莫名其妙。

    “将军,许易冤杀了万有龙……”

    “冤杀?谁说冤杀,此獠该杀!”

    高君莫回过味儿来,笑道,“诸位有所不知,许主事此番行动,我全盘知悉,之所以未先告知诸位,乃是许主事的特意要求,他也是怕消息走漏,如今事成,高某特来告知三位,不成想消息传得飞快,三位倒先知道了。”

    高君莫此话一出,三人目瞪口呆,呆立当场。

    半晌,齐柏寒此道,“将军,您可知道万有龙非比常人,贸然杀他,后续的各方反应,我巡捕司是否能承受?须知他后面还站着个水家呢,水中镜向来护短地紧!”

    高君莫嘿然一笑,“水家?护短?嘿嘿,这会儿,许主事恐怕已找上门了。”

    噗通一声,李中书一屁股跌坐在地。

    ………………

    水十三要疯了!

    作为水家西城别业的大管家,虽然只有区区锻体中期的修为,但这些年来,行走于广安城,便是遭遇气海境的强者,他水某人报出自己的来历,对方也得高看一眼。

    寻常锻体巅峰期的强者,水十三自问是不稀得往来的。

    骄傲孤高地在广安城纵横了这么多年,今日,水十三却被打脸了,真正切切地被人用手抽打在脸上。

    倘使打他的若是大人物也就罢了,偏偏就是个锻体后期的皂衣小卒,此辈走到大街上遇见了,水十三根本就不带正眼瞧的。

    偏生今次,他水某人不过才高声呼喊了一句,领头那位十分面熟的白衣书生,一挥手,奔出个粗鄙壮汉,咣咣照着他脸上,就甩了两嘴巴。

    抽得他晕头转向,两眼直冒金星。

    按说,水十三身边不是没有援兵,堂堂一座内城别业,水家自然安置了不少人口,布置了不少护卫。

    换作平时,谁要敢在水家别业门前高声喧哗,不待水十三法令,便有水家虎士猛扑过去,给那人留下足以铭记终身的教训。

    可今次,水家别业三百虎士尽数聚集在侧,他水大管家还是被人甩了两记耳光,三百虎士却不敢稍动。

    但因整个水家别业,已被上千皂衣捕快围拢,稍有所动,指不定这帮发了疯的野蛮丘八,能做出何等惨事。

    “水中镜不在此间,到底会去哪儿,大管家,莫非水中镜自知罪孽深重,畏罪潜逃了!”

    许易跨坐在九尺高的赤血龙驹上,温言软语,一袭白衣,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他之所以不挑水家祖宅,单挑此处,乃是摸清了此间乃水长老专属之地,原想能逮个正着,却未想还是扑了个空!

    尽管水大管家又气又怕,此刻听闻许易直呼水长老名讳,条件反射喝骂出口,“大,大胆,敢直呼老爷名讳……”

    一句话未说完,啪的一声响,脸上又重重挨了一记,膘肥体壮地皂衣大兵怒目扬眉,怒喝道,“老棺材瓤子,再敢这般跟我家大人说话,老子打出你屎来!”说话之际,还狠狠晃动如钵粗的拳头。

    只今日一天的功夫,许易便教整个执法二处完全归心。

    菜市口怒斩黑龙堂魁首,大兵压境水家别业。

    在这些巡捕司大兵眼中,若黑龙堂是广安的黑霸王,那水家便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无论哪方,都是他们这些小兵平素见着要仰望的大人物。

    今日却在许主事的带领下,将之狠狠踩到了脚下。

    胜利乃是士气最好的催化剂,两场如梦幻般地逆天胜利,立时将许易这位新上官的威望,托举到了云端。

    水十三方被一巴掌打翻,许易眉头一跳,回目西望。

    西天之上,一只巨大的白鹤滑翔而来,水长老长身挺立,踏鹤而来,广袍飘飘,若非满面的气急败坏破坏了整体造型,绝对有真仙之姿。

    鹤来极快,转瞬即到,不待鹤停,水长老凌空一跃,一拳击出,隔空拳劲,催得空气都裂开一个大洞,直袭皂衣捕快。

    许易暗道不好,心念一闪,人便横在了皂衣大汉身前,不及挥手,拳劲已到,轰得一声闷响,击在胸前,连退七八步,方才止住。

    他胸口闷疼至极,心中更是惊惧不已。

    有这套龙鳄甲防身,他连坚兵锐器的攻击,都不放在眼中,何况拳脚之击。

    他没想到的是,水长老这一拳之威,竟然较同为气海境的宋长老一剑之威,更加恐怖。

    龙鳄甲竟未将他这一拳之力,尽数卸下!

    许易暗忖,若是水某人若以刀剑来击,自己能防得住几下。

    就在许易吃惊的当口,暗里,水长老也惊诧之极。

    他那一拳含恨而发,威力惊人,便是一套中品法衣,受了这一拳,也得四分五裂。

    不成想,竟被许易轻松防住。

    他见过许易在升龙台上的丰姿,知晓这家伙身怀异宝,防御力极高,却没想到竟是高到这种程度。

第九十六章 迫水

    除了惊人的防御力,更让水长老难以置信地是,许易那飘若鬼神的身法。

    他凌空下击,可谓快逾奔雷,授打击的皂衣捕快,甚至还未生出反应,许易身子已然横亘在前。

    如此身法,闻所未闻,简直就是传说中缩地成寸的妖法。

    水长老震惊藏在心里,满场众人却是惊呼出声,不管是皂衣捕快,还是水家虎士。

    水长老在整个广安城乃是近乎传说的人物,竟有锻体巅峰境修士,能挡住他毁天灭地一击,实在令人震怖。

    被许易横在身前的那名庞大捕快,甚至感动地飚出眼泪。

    “水中镜,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敢当街偷袭王廷命官,莫非要造反!”

    许易舌绽春雷,聚气暴喝,声震四方。

    竟被区区锻体境小辈直呼名姓,水长老气得直翻白眼,若非许易方才那句“莫非要造反”言犹在耳,水长老定然什么也不管,当场就扑杀此獠。

    更何况,他还有个怒到癫狂,迷到忧伤的问题,要许易解开,当下,强行压抑怒意,冷声道,“姓易的,万有龙等众人,可是你斩杀?不知他们犯了何罪,要被当街斩杀。说出个究竟,老夫放你离去,说不出来,水某人说不得就得帮高君莫清理门户了。”

    方才水长老正是从菜市口,驾鹤归来。

    往常,水长老并不耐烦这种高来高去地交通方式,然,今次事情太过紧急,不得不急速赶往。

    当时,他听到黑龙堂万有龙等人在菜市口被易虚斩首,也是费了极大的心力,才愿决定亲眼一探。

    待赶到菜市口,万有龙等人的血都干了,刽子手们正在收拾滚了一地的脑袋。

    当时,水长老就气得险些爆头,黑龙堂可是他刚收拢的势力,正待大用,转眼就被人灭了。

    人去了事小,这一巴掌可是打在他水家脸上,火辣辣的。

    若不将姓易的趟平,他水家岂非沦为整个广安的笑柄。

    正停在刑场半空生气,水家特训的青鸟传音而来,待听闻许易率大兵包围了自己的别业。

    水长老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风一般赶了回来。

    此刻,他对许易的怒气值,已然攀升到万有龙临死前那般强烈,死死盯着许易,只待他说不出缘由,拼着和广安府令作一场,也得灭杀此獠。

    更何况,如此獠真说不出缘由,各大世家先就得爆炸,要不然广安府令滥杀杀得手滑,谁敢保证不杀到自己头上。

    这一次,巡捕司是犯了众怒,以小吏诱斩气海境强者,若没个交代,广安府令的堂尊换个人来做,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易昂然而视,笑道,“此乃许某公务,不知中镜在我巡捕司任何职,敢来问我。”

    “中镜?”

    水长老舌头险些咬断,就是他老娘再世,也没这般叫过。

    “小辈,再敢逞口舌之利,老夫活刮了你!”

    水长老满面铁寒,广袍无风自动。

    “不过一介代号,水长老何苦如此执着,区区小事,便能动摇心神,难怪水长老的修为迟迟不得寸进。”

    许易俨然得道高僧,苦劝执迷不悟地水长老放下。

    “**的到底有事没事!”

    水长老出离愤怒了,一声吼出,方圆丈远之内,众人尽皆滚倒。

    便是许易也被吼得耳膜鼓胀不停,腑脏也憋闷至极,心中讶道,同为气海境,老头子怕不是胜过万有龙十倍。

    眼见水长老被气得差不多要暴走,许易赶忙道,“许某此来,确有公务,奈何你之家奴,横加阻挠,我不过公事公办,略施薄惩。”玩火可以,却不愿引火烧身。

    水长老气呼呼地大袖一挥,“别跟老夫啰嗦这个,你到底有何公务!”

    许易道,“听闻水长老处有铁精一枚,不知传闻是否属实。”

    水长老眼睛猛地眯瞪起来,像毒蛇一般死死盯着许易,声如寒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莫非水长老连作个肯定回答的胆量也无。”

    许易冷笑道。

    的确,方才水长老下意识地对许易生出了忌惮!

    曾几何时,他水某人眼里会盛得下区区一位锻体小辈。

    但眼前的小子却给了他太多震撼,以至于他潜意识不愿堂堂正正作答,反倒在语言上弄起了模棱两可。

    这种忌惮,若许易不直接说明,水长老也不会细加查究。

    但许易此刻挑衅话出,水长老心中立刻被羞愧堆满,怒道,“老夫正有一块铁精,乃是从玲珑阁拍卖得来,此事广安武者尽知,小辈何必弄此玄虚。”

    “既然的确在水长老处,此事便好办了!那就请水长老将此赃物交出来吧!”

    许易微笑的瘦脸,不经意,绣口一吐,竟生霹雳。

    水长老一双蚕眉险些飞起来了,“赃物?你说铁精是赃物?”

    “正是!还请水长老配合巡捕司办案!”许易义正词严。

    水长老忽然打个哈哈,笑了起来,“赃物?笑话!此乃老夫自玲珑阁拍卖所得,玲珑阁可作见证!话说回来,便真是赃物,到了老夫手中,何人敢讨还!”

    “好气魄!”

    许易拍手道,“但愿听完了具体案情,水长老还有这何等自信。今年五月初,也就是三个月前,广安府令进贡王廷的贺诞使商队,在城外百余里的鹰愁峡,遭遇伏击,商队全军覆没,所有贡品,被劫掠一空,其中便有一枚铁精。”

    水长老豁然变色,年初的贺诞使商队被劫,乃广安近年来第一大案,连王廷都不出了最高通缉令,轰动全广安,他如何不知。

    可他绝想不到,贺诞使商队的进攻物品,便有一枚铁精。

    饶是他水某人向来自负,此刻也绝不会蠢到硬抗,梗着脖子道,“纵有铁精又如何,怎能证明老夫这枚就是那枚,更何况此物是老夫拍卖所得,至于什么劫案不劫案,与老夫何干?”

    许易道,“水长老先别接着撇清干系,方才的案情只说了一半,后边这半是,劫案已经查明,乃是黑龙堂白马分堂总堂主江少川一手策划、实施的!”

第九十七章 真相

    “什么!”

    水长老眼睛都要瞪爆了!

    此刻,他全盘贯通,豁然明了,许易为什么敢杀万有龙了。

    如此惊天大案,和黑龙堂扯上了关系,姓万的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只是姓万的,死得也太窝囊,纵然事发,完全可以远遁他乡,近十位气海境强者,被区区刽子手砍头,为天下笑。

    说来说去,还是眼前的小子太阴太狠,使用奸计诱杀了姓万的。

    水长老猜得不错,万有龙等人便是因为劫案而死。

    但至死,万有龙等人也不知晓这个劫案曾经发生过,只以为是许易为了泄愤,绑了他们去缴罚金,哪里知道,许易泄愤不假,却直接将他们绑上了断头台。

    而许易能挖出这个劫案,说是天幸,也是必然。

    当日,他查阅黑龙堂罪案,以及近年广安大案,查前者是想搜出黑龙堂的马脚,好加以利用。

    查后者乃是想关注自己做下的案子,做到心中有数,进退自如。

    孰料,前者无功,后者无果,正待放弃,却在未结大案中,发现了这件曾经轰动广安的大劫案。

    彼时,一眼扫中大劫案中丢失的宝物清单中的铁精,许易便意识到机会来了。

    说到悬案,侦破之难,无非在于毫无头绪,不知道从何处下场,缘由都找不到,如何追寻结果。

    而对许易而言,他是看破了真相,由真相反推因由,自然简单。

    铁精此物,珍惜异常,拍卖会上,水长老肯用一枚神元丹交换,足能证明此物的珍贵。

    如此珍贵却稀少的神物,黑服青年,或者说江少川是怎么得来的?

    再看到了劫案上清单中的铁精,继续联想江少川的职业,许易要怀疑江少川,顺理成章。

    瞄准了江少川,许易便可大动功夫了。

    结果,他只花了半日功夫,便将白马县的黑龙分堂上层领导尽速捕拿。

    彼时,江少川为此劫案,几乎抽调了白马分堂的所有好手。

    如此大案,倘使存于小范围,畏惧律法森严,恐怕打死也无人肯招。

    然,涉案之人太众,寻个把软骨头,加以利诱,想打开突破口,实在不难。

    打开了突破口,整个审讯过程自然水到渠成。

    很快,江少川带领黑龙堂白马分堂等帮众在鹰愁峡伏击商队的具体情节,便勾勒完成。

    认证,口供无数,此案就此具结!

    因着怕走漏风声,许易通报了高君莫后,在高君莫的支持下,秘密进行,外人丝毫不得与闻。

    结案后,高君莫动用了秘密渠道,火速传讯,很快,刑部就下达了抓捕的指定,并严词,生死不论。

    可怜万有龙等人,到死都不知道因由。

    众人活吃了江少川,江少川埋下的炸弹,却也通过许易,彻底引爆,终结了众人。

    一因一果,颇有些冥冥定数的味道。

    “水长老,黑龙堂邪恶凶残,胆大包天,竟敢抢劫王廷贺诞使,罪不容诛。而你水长老和黑龙堂的关系,嘿嘿,还用我说么,总堂主是你干儿子,少堂主是你干孙子,黑龙堂被公决处判逐,你水长老却把众人暗藏在水家庄园。有这桩桩件件,你水长老总不会还说自己与黑龙堂无关吧?”

    前戏做完,匕首一点点亮了出来。

    饶是水长老久经风浪,也不由得浑身发冷。

    眼前的这个家伙,实在太毒了,比最毒的毒蛇还要毒三分。

    黑龙堂偌大一个势力,不过因为欺负了一个老渔翁,一个小破孩,就让此人一辱再辱,到最后竟是连根拔起,斩尽杀绝!

    这种狠人,水长老纵横广安这些年,还从未见过。

    眼下,听这小子的意思,是要把水家往这惊天大案里,死命撕扯啊!

    一念至此,水长老忍不住打个寒颤,冷道,“休得胡牵乱扯,我收万腾云为干孙子,也不过是近几日的事,这点,你们高司长可以作证,至于我收留黑龙堂,更是无稽之谈,不过是万有龙等人临时租赁我家庄园罢了,姓许的,你要是敢公报私仇,信不信老夫直接找上广安府令,扒了你这身官衣。”

    “我还真不信,你水中镜有这个能耐!”

    许易斜睨着他,“你这些苍白的解释,留着以后到公堂上讲吧。总之,在本官看来,黑龙堂截杀贺诞使在前,进贡的重宝落于你手在后,即便你说这铁精是你在玲珑阁拍得的,焉知不是你们合伙,左手倒右手的把戏。”

    “你先拍得,回头,万有龙得了钱,再还给你,倒头来,便是喊上十万金,这钱还是归于你口袋,旁人怎么也竞争不过你。要不然,这等重宝,怎会偏偏让你拍得?要不然,铁精如此重宝,怎会有人舍得拿出来拍卖。”

    两世的见识,给了许易极佳的思辨能力,便是谎话说到白日见鬼,却丝毫不失严密逻辑。

    这番话字字句句,如刀如剑,直插水长老心脏,便连场间千余旁观者也听得在心中大点其头。

    水长老要气蒙了,他发现自己被许易拽进乱泥坑里,怎么也爬不出来。

    “狡辩,无耻狡辩,滚,赶紧滚,再敢阻我门前,休怪老夫不客气!”

    水长老大手急舞,恨不得一口平吞了许易。

    “那水长老的意思,是不肯交出铁精喽!”

    “我再说一遍,铁精是老夫竞拍所得,你若要查,尽管去玲珑阁查到底!”

    铁精是他水某人花费一枚神元丹换来了,便是广安府令亲至,也休想让他把吃到嘴边的肉吐出来。

    “水长老,我再问一遍,铁精你交是不交!”

    “除非老夫死了!滚!”

    水长老一口喝出,许易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一声喝出,围拢的捕快大军迅速完成整队。

    一拉马缰,调转马头,轻磕马腹,蹄声得得,霎时,便去得远了。

    捕快大军如长龙游街,轰轰隆隆,转瞬散了个干净。

    “老爷虎威,群小避退!”

    水十三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高声疾呼。

    他一声呼出,周遭虎士正要应和,正沉眉深思的水长老猛地一巴掌挥出,水十三整个人直接被抽得飞进了院墙。

    “聒噪!”

第九十八章 识破

    许易退去了,按道理,水长老应该高兴,应该释怀。

    可偏偏水长老高兴不起来,心头的担忧,却似天边的乌云,越聚越厚。

    就在水长老准备进门的当口,一只巴掌大小的青鸟在空中划过一道青色的气浪,转瞬到了近前,立在水长老掌上,张嘴竟然吐出人言,却是个苍老的声音。

    待那青鸟闭嘴,水长老仰天大叫一声,奋然挥出一掌,竟将恢宏的别业大门打塌,嘴角隐隐溢出鲜血来。

    却说许易率队而回,半道上将领队的人物交给了第一大队的大队长,自己打马,径直朝巡捕司衙门赶来。

    方跨进大门,便受到刷刷地注目礼,待他一路行来,鼓掌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经此一役,整个巡捕司下层,算是彻底接纳了他。

    跨进白虎节堂时,高君莫,齐柏寒,宋培林,李中书竟然都在。

    瞧见他来,四人齐齐起身,高君莫迎上去,把臂道,“能者无所不能,高某此话,诸君可是信矣?”

    “许主事之能,齐某拜服!”

    “单枪匹马挑了黑龙堂,此等壮举,宋某闻所未闻,唯有叹服,现在看来,还是将军慧眼识人,许易兄弟担任执法二处主事,当务之无愧。”

    齐柏寒,宋培林双双抱拳道。

    “中书,你似乎有话要讲?”

    高君莫扫了一眼满脸阴郁的李中书道。

    “许主事之功劳,的确当得称赞,只是卑职心有隐忧,不吐不快。”

    此刻,李中书心如乱麻。

    要说,许易扫平黑龙堂,除了水长老,就是对他震动最大。

    煮熟的鸭子飞了,还得看着许易这厢耀武扬威,这股酸水在他腹中翻得快要沸腾了。

    许易扫了他一眼,心道,老子第一天见你,你小子就给老子上眼药,反对高司提拔老子。

    临到高司任命老子为执法二处主事时,又在老子背后算计。

    到这会儿了,还不肯罢休,老子跟你多大仇多大怨,值得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老子过不去。

    高君莫道,“有话就说,中书现在这绕脖子的劲儿,实在让人难受。”

    李中书拱了拱手,“扫平黑龙堂固然是大功一件,但许主事的做法,中书不敢苟同。当时,既然擒住了万有龙等人,缘何要当街即杀,若能昭明刑法而后动,焉会有这许多后患。”

    “如今,满城尽传许主事当街砍杀万有龙的威风,可谁又知道世家大族背后如何议论我巡捕司,显许主事一人,而致巡捕司于风口浪尖,这样真就好么?莫非许主事当时存了因私泄愤的心思。”

    “够了!”

    高君莫断喝一声,“许主事所作所为,皆提前与我报备,黑龙堂众人犯有极刑,万有龙等人又穷凶极恶,稍有拖延,水中镜等人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此事今后谁也不准再提!”

    李中书喉头滚动,咽了咽唾沫,又道,“不知许主事可将铁精要回。”

    彼时,高君莫寻到三人,告知了黑龙堂之事后,便也说了许易去往水长老处,索要铁精之事。

    “要没要回,乃许某之事,李主事无权过问吧。”

    许易微笑道。

    李中书道,“我只是关心,许主事何须动怒。不过以许主事的为人,多半是没要回来?”

    这下许易变了脸色,知晓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哦?不知中书怎么就瞧出来了。”

    高君莫来了兴致。

    李中书道,“道理很简单,就如在许主事诱杀万有龙一个道理。只不过瞒天过海,换作了借刀杀人,试想许主事一贯行事,向来是斩草除根,今次挟剑王冯西风之令名,不砍掉水中镜半截身子,又怎肯罢休?”

    相识虽短,却视为对手,李中书研究过许易,自然领略出一点许易行事的套路。

    他猜得不错,许易逼迫水长老,不过是卖个破绽,要的就是水长老的强项硬顶。

    原来,这铁精乃是进贡大越王廷不假,但铁精的直接受益人,乃是剑王冯西风。

    但因冯剑王手中的神意剑,乃是以铁精锻成,又有铁精问世,冯剑王自然不会放过。

    以冯西风大越王廷三大武王的威名,他要铁精,王廷又怎会拒绝。

    由是,当高君莫传讯贺诞使劫案告破之际,提了一嘴铁精的下落,王廷传下捕杀令时,同时也捎来了冯剑王的口信,要求广安方面务必保证铁精的安全,冯剑王将派亲传大弟子来取。

    许易去要,水长老不给,后边的事儿,就交给了冯剑王了。

    水家再生猛,恐怕也扛不住冯剑王的威名。

    让水家和冯剑王来个火星撞地球,便是许易的打算!

    不成想,反倒让李中书看透了。

    高君莫微微皱眉,便又舒展,含笑道,“许主事快意恩仇惯了,也算不得什么,这样吧,中书,你去一趟水家,跟水家将话挑明,若还不肯交出铁精,那水家生死,我巡捕司便不管了。”

    李中书猜得不错,高君莫并不想彻底得罪广安世家大族。

    之所以容忍许易斩首万有龙等人,一来高君莫的确顾虑水家从中作梗,以至功败垂成。

    二来,也是想卖许易个人情,高君莫知晓许易因渔翁之死,对黑龙堂仇恨滔天,兼之此事又全是许易谋划,为怕冷了许易的心,便默许了诱杀之计。

    当然,归根结底,乃是黑龙堂的实力并不强,巡捕司挟有大义,杀也便杀了。

    而水家却非黑龙堂可比,若此次,真放任许易借冯剑王之手,灭了水家。

    整个广安城的世家大族,非集体震动不可。

    大好局面必将崩散,这却又非高君莫愿意看到的。

    却说李中书笑着接令,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正要大步出门,忽然中庭之中,一名白衣秀士捧着一方红匣,在一名皂衣捕快地导引下,快步行来,入得白虎节堂,将红匣往中堂茶桌上一放,丢下一句“此乃冯剑王所要之物”,瞥了许易一眼,逃也似地飘离了。

    “看来水中镜得了招呼了,这也好,省得中书再跑一趟。”

    说话之际,高君莫将方匣打开,取出一枚圆如球,白如雪,晶如玉的鸡卵大小的铁球来。

第九十九章 异变

    正是水长老那日在拍卖会上所得的铁精。

    “早知此物不凡,当日我也在拍卖会上,因着囊中羞涩,倒是没好意思等到最后,却不成想如此神物,落到了水中镜手中,今日,又在我手中过上一回,让我来试试,此物是否真有传说中的神奇。”

    说着,高君莫握住铁精,掌力催动,铁精时方时扁,时尖时粗,时长时短,变化多端。

    见高君莫玩得兴起,许易不自觉间,向怀中探去,摸到那块圆润,掌上方一送力,惊人的热度传来,他立时松了手。

    而就在他传送掌力之时,高君莫哎呀一声,握住铁精,啧啧道,“怪了,怪了,方才这铁精竟有惊人热度传来,莫非是我把玩得久了,此物有些承受不住,哎呀,遮莫是水中镜在这铁精上做了什么手脚,罢了罢了,此物既非我等所有,就不须碰了,免得碰坏了,陪不起。”说着,将铁精放回方匣。

    忽又想起一事,说道,“此铁精珍贵非常,又是从水中镜处强取而来,焉能保证水中镜不生他念,更不提无数隐在暗处的觊觎之辈,至于这铁精的保护,诸位有何教我。”

    此问一出,众人齐齐缩头。

    铁精是宝贝不假,可又不是自己的,占着带不回家,丢了罪过大,谁也不敢将责揽上身。

    齐培林干脆道,“此物珍贵,当由将军亲自随身保管,想必以将军之威名,无知鼠辈,当能闻风自退。”

    高君莫不满地看了眼齐培林,“高某近来参悟玄功,正在紧要关头,怕是无有精力守护此物。你们三位谁愿挑起这份重担。”

    李中书道,“这还用说么?我巡捕司除了将军外,就属许主事威名远扬,一身本事,名震广安,若有许主事看守,定能保铁精万无一失。”

    “姓李的,既然你一定要玩,那怎么就玩一把!”

    许易心中咬牙,嘴上却道,“我自然是愿意为司长效力的,不过此事非同小可,我一人难以承当,毕竟,许某也不是铁打的,能整日整夜,不眠不休。”

    “既然我等四人同为司长麾下得力腹心,司长有事,自是我四人共同效劳。不如这样,从今晚起,这铁精,就放置这白虎节堂,我四人轮流看守,左近再布上重兵,当能保万无一失。”

    “此法大善,公平合理,谁也不吃亏,且有你们四人同时护卫,某可高枕无忧,就这般定了。”高君莫一锤定音。

    李中书还待再言,却被高君莫挥手止住,“冯剑王既然看重铁精,想必来人极快,料来你们四位也辛苦不了几日,怎么,中书,这点辛苦,也不愿替高某承担么?”

    高君莫加重了语气,隐隐间,他不满李中书因为那点不可为外人道的私心,处处跟许易过不去。

    “中书不敢!愿为将军效力!”

    李中书单膝跪地道。

    他怎会听不出高君莫的不快,自不敢再饶舌。

    分派完任务,高君莫便自去了,许易四人各怀心机,相顾无言,干坐片刻,李中书道,“此间何须四人,不如轮流把手,许主事守头一轮,我等三人先在左右各寻房间休息,一有响动,许主事一声高呼,我三人便可瞬息而至。两个时辰后,由李某替换许主事,李某之后便是培林,柏寒大哥殿后,如此循环往复。”

    许易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才自己触摸铁精时,那股热力到底从何而来,且高君莫也言说感受到了炽热。

    既然急着弄清究竟,李中书让他打头阵,自然毫不犹豫地应下。

    许易这打头阵的都没意见,齐柏寒,宋培林自然更无意见。

    四人商量妥当后,齐、李、宋,各自出了白虎节堂,在左右的厢房,各寻了房间休息。

    时间正是傍晚,夕阳的余辉洒在青色的屋顶上,裁出一抹嫣红。

    许易掏出怀里的玉匣,轻轻抚了抚,又收进怀中,未几,又打开方匣,拿出铁精,催动掌力,任其变换形状,把玩片刻,便即放回盒内。

    此刻,天未黑定,且李中书三人才散去,警惕未消,不知多少人正暗中观察此间。

    许易不会蠢到此刻去试究竟,然,为显得自然,他还得拿出铁精把玩。

    要不然,则太过刻意。

    毕竟常人是不可能抵御宝物在侧,而不去触弄的诱惑的。

    一个半时辰后,夜幕降临,负责白虎节堂杂役上前要来点灯,却被许易挥退。

    他灵魂力极强,无惧黑夜,点上灯,岂不还将此处作了靶子。

    又过片刻,天已黑定,时机极好,连月亮也知趣地躲藏了起来。

    许易再度打开方匣,一手握住鸡卵大小的铁精,一手入怀握住鸭卵大小的铁精,掌力同时催动。

    顿时,又有强烈地热流,在双掌间流动,未几,怀中的那只手越来越热,匣中的那只手却越来越凉。

    似乎有能量在二者之间转移!

    视线始终在匣中的铁精上锁定,许易终于瞧出了细微的变化,匣中的铁精分明减少了一丝一毫。

    那一丝一毫极小,小到若非死死盯在上面,观察了整个过程,贸然对比前后,根本察觉不出来。

    许易赶忙松了手,心中讶异到了极点。

    当日拍卖会上,主拍人曾拿着铁精,在众人面前展示,亲自催发掌力,使铁精变换。

    彼时,许易的那块铁精正在腰囊,却无丝毫异样传出。

    今次,若非机缘巧合,他和高君莫同时催发掌力,他还真就不知道两块铁精间,竟有如此相吸相引之玄妙。

    此刻,他又做了实验,却发现,自己怀间的铁精,竟对方匣中的铁精有吸引,不,更应该说是吞噬之力。

    这个惊人的发现,让许易迷惑不已,直到李中书大模大样来换班,许易仍旧在沉思,甚至连李中书的阴阳怪气的话,也忘了回击。

    入了厢房,他仍在揣度,却百思难解。

第一百章 守夜

    说来,许易想不出缘由,实在再正常不过,甚至天底下未必有人能说得清其中玄妙。

    这铁精本为天降奇石,落于机缘造化之地,千万年孕育而成,稀世难求。

    世上又有谁,能同时聚齐两块铁精呢?自然也就无人能遭遇许易此刻的遭遇。

    原来,这铁精乃陨铁之精,吸日月精华,纳天地灵气而成,本是同源同质,最纯碎的铁之精华。

    天生同性相吸,强者纳弱。

    但前提条件是有力催发,打开二者的沟通桥梁。

    许易怀中的铁精,较之方匣中为大,彼时他同时催力两枚铁精,两枚铁精受力,感应到彼此的存在,犹如两个孤单许久的小孩,欢呼雀跃地彼此靠拢。

    许易怀中铁精大而强,方匣中的铁精小而弱,这一催发,自然便是许易怀中的铁精吸收方匣上的铁精。

    而许易坚守有责,焉敢自盗,这才及时中断了吸收。

    却说,许易沉思良久,也未想清其中奥妙。

    时间越久,盘根问底的心思淡了,对那方匣中铁精的觊觎之心。已星火燎原。

    铁精乃是异宝,他虽未尽知此物之神妙。

    单看水中镜肯舍下一枚神元丹相换,便知其珍贵不凡。

    在他许某人想来,天下宝物,都合该与他有缘,凭什么谁拳头大,就要让给谁。

    他已打算将怀中铁精锻造神兵,奈何怀中铁精个头太小,恐怕锻不出什么名堂,如今,有了方匣中的那枚,许易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将之放过。

    透过薄薄的窗眉,可以清楚看见已经亮了灯火的大厅内,李中书正拿着铁精玩得不亦乐乎。

    重宝人人爱,此乃人之常情。

    许易掏出怀里的铁精,抚了抚,却不敢催动,把玩片刻,又收入怀中。

    唤过杂役,取来一盆汤水,将随手携带的宝药,往水中泡了三根,将木雕放进盆中……

    安顿好秋娃,许易盘膝在床上坐了,静心凝神。

    不知过去多久,门外传来梆梆响声,许易知晓该自己接班了。

    来到大厅,殿后值守的齐柏寒面有倦容地道,“这铁精啊,可真害死人。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测试了半晌,就是个变化多端的玩物,杀伤力有限得紧。”

    “就这么个玩意儿,却成了什么重宝,冯剑王看中了,咱们弟兄就得劳心劳力地守着,这叫什么事儿。行了,你接班了,齐某也就可以好生睡几个时辰了。”说着,和许易验明铁精正身,便行出门去。

    轮守从傍晚开始,一轮过后,已到夜半。

    天黑云厚,万籁俱静,呜呜的穿堂风声愈发刺耳。

    跨进堂来,许易便伸手入怀,抚上了铁精,许是对方匣中的那枚铁精存了志在必取的心思,不知觉间,许易便催发了掌力,怀中的铁精竟然又有惊人的热度传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方分析出的结果是,铁精需要同时被掌力催发,才能传递能量,此刻他只催发了怀中的铁精,怎生就有能量交流。

    许易好奇至极,赶忙打开方匣,却不拿手触碰,另一只手在怀中催发不停,果然又瞧见匣中的铁精开始以肉眼几乎不能察觉的频率在缩小着。

    他赶忙住了手,稍离到远处,开始催发怀中铁精,果又灼热传来。

    如此反复试探,他甚至移动到了五十丈之外,也就是白虎节堂的尽头,掌间依然有热力传来。

    如此发现,令许易大喜过望。

    他正满腹心思,想着如何将这枚铁精,神不知鬼不觉地吞噬掉,机缘便来了。

    稍稍盘算,许易大概想清了此番变化的关节所在。

    这两枚铁精,本就同源同种,就好比两个水池,他先前同时催发掌力,便算开通了两个水池之间的通道,完成了交流。

    掌力催发虽然停止了,但这无形通道已然塑成。

    缺的就是一个能量,催动流通发生的能量。

    此刻,许易再度催发怀中的铁精,便算提供了这个能量,交流再度发生。

    此番内情,虽然猜想,却大约中的。

    有了这惊人的发现,许易欢喜地险些笑出声来。

    然而他到底知道此时不是高兴的时候,虽心生狂潮,却面如平湖,稳稳在方匣边的圈椅上坐了,合上方匣,摒绝杂念,闭目养神。

    无私无欲,无惧无怖,不知不觉间,时间溜得飞快。

    许易正沉浸在神魂安宁处,砰的一声响,李中书撞了进来。

    “许主事,您这从容不迫地劲儿,实在让宋某佩服,您这是守夜呢,还是打坐休息呢,您就真不怕这东西丢了?抑或是真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无人敢惹?”

    李中书晃着膀子,踢了一脚本就大开的铜门,呼喝出声,似乎非要吵一吵怎么看怎么讨厌的许主事。

    在李中书看穿了许易收拾水长老的套路后,对许易的忌惮,也就消了个七七八八。

    论武道修为,李中书便是再自负,也不会认为自己胜得过许易。

    可在巡捕司内,彼此是同僚,无须打生打死,武道修为再高,又有何用?拼的还是手腕。

    论起官场手腕,李中书自负能碾压许易这官场新丁。

    许易长身而起,捧起方匣打开,置于李中书身前,“老宋,验验!”丝毫不理那堆废话。

    “急什么,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不如陪宋某聊会儿?”

    李中书扫了眼铁精,将方匣接过,合上。

    “没空!”

    许易转身行出门去。

    李中书望着许易略有急促的背影,心中腾起一股浓烈的爽快。

    什么难缠,什么不好对付,嘿嘿,遇着宋某人,不也只有逃之夭夭的份儿。

    沉浸在浓浓的满足感中许久,李中书才又拿起铁精,翻来覆去看了会儿,便放回匣中盖好。

    和齐柏寒,宋培林一样,这铁精初始玩起来,有些意思,可头一茬轮守,他已然玩到生厌,此刻不过无聊,拿在手中,幻化了片刻,便觉无趣。

    将铁精放回方匣,宋培林也学许易在圈椅上坐了,闭目养神,精神完全松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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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反咬

    守了一夜了,连个鸟也没飞进来过,他哪里还能像第一轮那般,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着方匣。

    他就这般安坐着,心中却是静不下来,盘算着到底要怎样才能把姓许的斗下去。

    “高司长有些太宠这小子了,齐柏寒满脑子想的都是顺利退休,宋培林这小子虽然讨厌,在某种程度上,和自己的利益诉求是一直的,未尝不能引为臂助……”

    就在李中书魂游天际,幻想着在巡捕司内,合纵连横,将许易狠狠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嘴上已然浮起微笑的当口,耳边忽然传来了高君莫的声音。

    “瞧瞧咱们李主事,守个夜,竟然也能自得其乐,不知李主事在想些什么,可否相告!”

    李中书抬起头来,却见晨曦微红处,高君莫立在堂前,许易,齐柏寒,宋培林三人尽皆在侧,众人身侧围了一排杂役,皆托着托盘,托盘内盛着各式各样的丰盛早餐。

    许易三人,正放肆取食,吃得香甜。

    李中书赶忙坐起身,端着方匣,迎了出来,“启禀将军,卑职并非是在胡思乱想,乃是一边宁神警惕,一边思索着武学上的未解之要,方才偶有所得,便不自觉露笑,却让将军见笑。”

    说罢,便将方匣递给高君莫,快步行托盘前,守了一夜,也着实有些饿了,捡了一个大肉包一口吞了,拍着宋培林的肩膀笑道,“老宋,慢点儿吃,老子来得晚了,也不知道给老子留点,算什么兄……”

    一番话未完,却听高君莫喝道,“李中书,你给我过来!”

    声音如寒铁淬冰,森冷到了极点。

    满场齐齐一凛,尽皆停止了动作,朝高君莫望来。

    李中书从未听高君莫叫过自己全名,闻此一声,神魂都颤了一下,蹭地一下,闪到高君莫身前,正待发问,却先见到高君莫竖起方匣,匣口正对着自己的眼睛,内里空空如也。

    “不可能!”

    李中书一声凄厉地嘶嚎,连正巧从上空飞过的百灵鸟,也震得翅膀歪了一下,险些摔下地来。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将军,绝不可能,我,我始终守着这个方匣,根本没有任何异动,不信您问齐主事他们,再说四周还有一个大队的兵力严防死守,若是失盗,绝不会没个响动……”

    铁精失踪,这一惊,李中书的魂魄险些都给吓散了,稍稍回复神智,便拼命辩解起来。

    高君莫满脸铁青,怒道,“既然无有失盗,铁精哪里去了。”

    “是啊!既然不可能失盗,铁精到底哪里去了,这是个死物件,又不会自己长腿飞走了,到底哪里去了。”

    李中书心念电闪,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许易”二字,转念一想,绝对不可能。

    虽然自己是紧邻着许易轮守,可交接之手,自己亲自检验过,确是铁精无疑,便是许易入房后,自己也把玩过,铁精如此神奇,绝不可能造假。

    而许易的房间紧挨着齐柏寒,宋培林,他便是有心盗取铁精,也绝不可能瞒过他二人,悄然出房。

    更不提自己就守在铁精边上,虽精神不集中,但如此近距离,便是神仙也不可能让自己不知不觉,便将铁精盗去。

    既不可能是许易,更不可能是齐柏寒,宋培林。

    换句话说,铁精根本就不可能是在大厅内被盗取的。

    莫非是,是将军,啊呀,我方才将铁精交与他时,怎生未打开检查,就晃过去直奔吃食去了,太大意了!

    如此神物,怎就如此托大!

    却说,铁精虽有鸡卵大小,却极是轻巧,放在盒中,若不沉凝心神,根本很难感知重量。

    彼时,高君莫一声喊出,李中揣上方匣,两步便奔到近前,塞给高君莫,便急着开饭了,哪里有心情和心思检查。

    而经过一番严密地推理,李中书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却还是将怀疑的矛头悄然对准了高君莫。

    此番念想,说来话长,却是一闪而过,闻听高君莫喝问,李中书骤然变色,古怪地看了高君莫一眼,跪地道,“将军,此案大奇,我恳请让广安府令派员,来查个水落石出。”

    既然算定是高君莫趁自己麻痹,作了手脚,李中书自然不敢将自己小命交到高君莫手中。

    虽说是自己跟随多年的老长官,可在铁精这等价值一枚神元丹的神物面前,什么老部下是舍不掉的。

    李中书很现实!现实的李中书现实地想着高君莫。

    “中书,糊涂!”

    齐柏寒心中一抽,怒声道。

    谁都不是傻子,李中书此话一出,摆明了是要和高君莫决裂。

    本来,巡捕司就是负责捕盗的衙门,此时,巡捕司遇了盗,反倒要请广安府令来查,这不是自抽嘴巴么?

    再者,家丑不可外扬,如此大事,不想办法巡捕司内部消化了,反倒要往大了闹,李中书存的什么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好,好哇!李中书,今日,我高君莫才算认清了你,可叹我高某人从前一直瞎了眼!”

    高君莫气得浑身直抖。

    细说来,当打开方匣刹那,不曾见到铁精,高君莫虽然暴怒,急问李中书。

    却并非因此就怀疑李中书,毕竟,监守自盗,这种蠢事,不是李中书这种聪明人干得出来的。

    甚至,高君莫还在想怎么替李中书洗白,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哪知道,他这里还未想出究竟,李中书倒是先替他给出了答案,竟将矛头直指他高君莫,怀疑方才交接一刹那,他高某人私吞了铁精。

    如此蛇蝎小人,真让高君莫气极欲狂,偏生以他的身份,还做不出当场宽衣解带,验明正身的举措。

    闻听高君莫怒骂,李中书只闭口不言,既然撕破了面皮,也只有硬顶下去。

    反唇相讥,只会起到反作用,他不会干,不如闭口等府令处来人。

    反正已然闹翻,盖是盖不住了,府令那边早晚得来人调查,那时,就是他李某人洗脱的良机。

第一百零二章 定案

    齐柏寒亦是又急又怒,却到底顾念多年的感情,不住大骂李中书,要他向高君莫道歉。李中书闭口不言,依旧单膝跪地,满脸尽是悲愤。事已至此,高君莫自知也盖不住了,心寒之余,索性派人通报了广安府令。广安府令接报,不敢怠慢,火速派了广安府长史领衔的调查队伍,进驻巡捕司。一番详尽调查后,崔长史也作了难,无论从各人口供,还是现场勘查,铁精被盗之事,都蹊跷到了极点。为保证第一现场,直到崔长史到来,高君莫等人根本不曾移动过,崔长史手持广安府尊令牌,当场搜检了几人,却丝毫无有所得。非但如此,崔长史调来数量庞大的搜查队伍,几乎将巡捕司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无有所得。原来,许易早料到铁精失盗,必定被严加搜寻,昨夜他便在假山中,寻了块山石掏空,将铁精置于其内。那假山规模极大,乱石成堆,兼之还有这占地数顷的巡捕司衙门。小小一枚铁精,若要遁藏实在太容易了,除非是调集数万人马,将巡捕司衙门拆了,所有的器物,件件砸作粉碎,顺带着连别院中的穿堂湖水,也一并抽干,堂中污泥,尽数刨起,否则又去哪里找寻铁精。实则,广安府令衙门也知道搜寻不过是走过场,给滔滔物议,尤其是那位冯剑王一个交代。倘使真是巡捕司衙门中人盗走,又怎么可能让外人寻到。果然,一遍看似复杂,细致的搜寻,持续了三天,便收场了。铁精下落不明,此案遂成悬案!可是悬案的结果,却非广安府令能接受的,毕竟,铁精可是冯剑王心仪之物。这个雷太大,以至于广安府令也顶不住。无奈之下,众人七拼八凑,直接把责任推给了水家,直说水家送来的是复制品,时间一到,铁精自动解体,归于无形。至于如此理论,是如何诞生的,除了许易这专注黑水长老二十年的奇葩,谁还能想得出。主意虽馊,救命就好!值此之时,广安府令方面已经顾不得这套理由牵不牵强,得罪水家会否引起怎样的连锁反应。总之,在崔长史的力主下,此案就这般结了。最后的大坏蛋,就是水家!水中镜!至此,广安府令便和水家展开了激烈而漫长的扯皮大战,直到冯剑王高徒到来,双方也没扯出个接过来。此是后话,按下不表。却说,铁精悬案审结的直接结果有二,其一,李中书离开了巡捕司,行情非但没走低,反倒被广安府令拔擢我长史府参军。此等官场权术,许易也能理解,无非是广安府令制衡高君莫和巡捕司的手段。其二,便是漫长的守卫铁精的任务,提前终结,鉴于许易还有承诺于炼金堂的宋长老,便向高君莫告假。如今他是巡捕司一等一的红人,区区小事,高君莫自无不允,甚至准许他自己看情况来巡捕司报到。的确,巡捕司不缺具体办事的人,缺的是招牌,是能镇得住场面的招牌。以前巡捕司只有高君莫一块招牌,现在多了一块。许易只需踏实充当好这块招牌就好!辞别巡捕司,许易戴起斗笠,径直归家。到家时,袁青花已经在了。瞧见袁青花,许易便问宝药采购得如何了,袁青花面有苦涩道,“情况不太好,宝药本就珍惜,总是供不应求,而东主您要的又是品质极佳的货色,这种药材,往往都是到拍卖会上拍,而上了拍卖会,咱们的成本无疑要增加很多,买一株两株,可以花血本,但若是大规模抢购,肯定要大亏,甚至可以这样说,就是世家大族也经不起这样的大规模竞拍。不知东主要这么多宝药,到底何用?锻体期内,怎么也用不到这许多药材。”秋娃乃植物成精,太过奇诡,许易恐其身份泄密,引来外人窥探,平添无谓麻烦。故此,连袁青花也不曾告知,只想先用书上看来的土办法,吊住秋娃的性命,再来慢慢想办法。孰料,现如今连宝药的供应也成了难题,让他愁绪横生。见许易情绪不高,袁青花念头稍转,说道,“东主勿忧,其实咱们未必一定要找店铺采购,借着东主的威名,袁某在广安城大小也有些名气,我去黑市上盘盘道,那里的好东西未必就少!”许易拍拍他肩膀,分出一沓约五千金的金票,朝袁青花怀里拍去,“有品相好的,都买下,买不起的,先订下,我来想办法。”自打擂战结束,他的身价达到两万八千金,但这几日为秋娃续命,前后花去约有近两千金,便是流水也没这般快的。实则便是一株成金的人参娃娃,也不过才值这个数。可为救活秋娃,许易根本没想过成本。袁青花吃了一吓,没想到自家东主疯狂到这种程度,正待出口相问,又想到自家东主恐有难言之隐,便转口道,“用不着这些,就凭东主如今在广安的名声,只要我传个话就行,再说我武力低微,随身带着这些金票,太过危险。”许易还待劝说,腰间忽然传来滴滴两声鸣叫,转口道,“那你先去搜寻,有消息了,到炼金堂处,托人传话,我可能要在那里待上几日。”说罢,疾步奔出门去。腰间的鸣响,正是炼金堂的一种通讯法器。原本,按照和宋长老的约定,他五日前,也就是擂战结束的次日,便要入炼金堂给宋长老卖力。那天,许易确也如约而至,迎接他的却是早受了宋长老嘱托的绿衣侍者,交代说,宋长老有急事出外,何日返回,会通知他。交代罢,还给了他一个纽扣大小的玉器,嘱咐他缚在腰间,何时玉器鸣响,再赴炼金堂。不多时,许易来到炼金堂,绿意侍者早在门外迎候,交给他个通行玉牌,说是宋长老转交的,以后凭这个通行牌,可直接入炼房。入得炼房,宋长老已然在了,老头子精神不错,满面红光,见着许易便啧啧道,“老夫真没看出来,你小子竟是荒兽出世,凶焰滔天,竟将偌大个黑龙堂连根拔起。嘿嘿,老夫活了一把年纪,历经数州,还从未见过你小子这种凶人。”许易解下斗笠,笑道,“您老别转移话题,说好的七日后,让在下前来,结果在下来了,您老却没个踪影,扔下个玉牌,让我随时听候召唤,这件事,您老又该怎么说。在下可记得清楚,约定之时,您老还说若我晚了一时半刻,您老要如何要如何,现如今,是您老自己食言而肥,该怎么算,您老自己说吧。”>

第一百零三章 炼器之道

    宋长老心知许易贼喊捉贼,明明是这小子想转移话题,却说自己转移话题。

    偏偏这小子抓到点子上了,让他面皮泛红,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出有力的说辞,只好无耻到底,道,“谁叫你小子让我跟着你下注,赚了上万金,以老夫的脾气,有钱不花,憋着难受,恰听说天水城来了一批好货,生怕错过,只好赶了过去。再说,我不是给你小子留信了么,又没让你小子空等。”

    许易气结,暗忖,人与人还真不能近交,早些时候,看这宋长老器宇不凡,一派技术大佬的高人风范,结果,才稍稍拉近距离,便全然不顾,将无耻嘴脸露了出来。

    “您老说的是,是小子多言,今日小子前来履约,不知何时开工。”

    许易猛地脱离谁是谁非的纠缠,含笑说道。

    宋长老舌头猛地打结,准备了一肚子的无耻言辞,竟就这般堵在了腔子里。

    “难不成今日无事?”许易问。

    “有有有,怎么会无事?”

    宋长老憋得内伤满满,干脆介绍起今日的任务来。

    今次,宋长老要继续试验血器的炼铸之法,看看在许易这稳定供火器的助力下,能否锻炼出一把中品血饮刀。

    许易既来履约,自是宋长老说怎么干,就怎么干,绝无废话。

    但见,宋长老先往鼎炉里送了一块抱石大小的黑色铁块,启动地火,嘱咐许易开始拉匣。

    半个时辰后,宋长老又陆续往鼎炉里投注了,四五种材料,霎时,鼎炉内,各色烟气幻化,绕彩织霞,映照得整个室内,光影重重。

    又一炷香,宋长老不知从何处弄来个布袋,嘱咐许易稍作歇息,从鼎炉侧沿打开个暗门,将布袋对准暗门打开,立时便有猩红的液体注了进去。

    许易大吃一惊,这一袋液体,竟是鲜血,人的鲜血。

    血液的味道,对如今的他而言,真是再熟悉不过。

    一袋血液注进鼎炉内,不过数息,宋长老便停了地火,笑着道,“老夫这次要锻造的这把血饮刀,乃是筹措多时的,所有的器材都达到了中品之选,关键就看你小子的供火了,且好生休息,还不知道这些顽石要吸多少鲜血,才能喝饱了,乖乖让老夫锻成美玉。”

    “长老要锻造血饮刀,不是只需金铁之器便可,缘何方才我见了好几种材料,都不可能是金铁,这是何故,莫非炼器也讲究五行辩证。”

    许易既是奔着炼器来的,能亲眼见大炼师炼器,自然不愿放过这次的现场教学。

    宋长老竖起一根拇指,赞道,“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凡品,没想到悟性竟如此之高,不错,炼器如炼药,乃是合成之道,而合成之道要至绝巅,便不能逆自然之道,何为自然之道,五行循环,阴阳调和是也。极品的神兵、丹药,皆要讲究五行平衡,阴阳调和。”

    “就拿老夫此刻炼这把血饮刀而言,倘使炼的是锄地的锄头,切菜的刀,伐木生火,抡锤打铁便成。然,血饮刀终究是血器,非但要极锐,极坚,还要能容纳真气,其中门道极多,要求自然极高。五行不衡,难得其坚其锐,阴阳不调,纹路不固,真气不能贯通。便是勉强锻造出来,也不过杀猪刀一把,又有何用。”

    许易点头受教,还待再问,宋长老腰间传来一声轻响,老头子查看了下鼎炉中的动静儿,交代许易安心休息,急速出了炼房。

    半柱香不到,老头子折身而回,满脸急切,也不顾许易正在打坐调息,惶急道,“许小子,我来问你,水中镜真将铁精交还于你巡捕司?而你巡捕司昨夜整将铁精弄丢了?速速回我!”说话之际,搓手挠腮,急切不已。

    “确有此事。”许易没想到老头子突然关注起这个问题。

    “什么!你们,你们……哎,也不知此等异宝,被谁得去。”

    宋长老满脸涨红,急得团团转,嘴上嘟囔不停,“若早知道玲珑阁拍卖的是铁精,老夫便是倾家荡产,也要买来,怎会让姓水的得去,哎哎……”

    宋长老那叹气的倒霉劲,好似躲在千丈地下,却依旧遭了雷劈,苦闷得不行。

    许易心念一动,道,“莫非方才便是有人通知长老铁精失盗的消息。”

    “可不是么?要说你们巡捕司的酒囊饭袋,尽是吃干饭的,这么多人守着一个铁疙瘩,也能让人偷走?嗨,若是让姓冯的得去也就罢了,这下也不知落在谁手里,惹得老夫心痒痒。”

    宋长老焦躁难安,简直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不就是一块铁精么,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瞒长老,昨夜看守之际,在下也曾把玩过此物,除了能幻化形状,也没什么奇异,哦,对了,听人说铁精用来锻器,当是极好的材料,可这天下适合锻器的材料多了,又不独一铁精。所以,窃以为长老没必要患得患失。”

    此番话看似劝慰,实则引逗。

    若说无昨夜之奇遇,许易恐怕也会认为铁精就是一适合锻造神兵的器材,可昨晚的奇遇,让他深深见识了铁精的神妙,心中对这铁精的猜疑,愈加深刻了。

    此刻又见宋长老一副失魂落魄地模样,心道,论对器物的见识,他所见之高人,恐怕谁也及不得宋长老,便想引他说出一番见解。

    宋长老叹息一声,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道,“你非此道中人,难识此道之妙,多说无益,去休去休,淬火吧!”

    此时,鼎炉内的色彩已完全黯淡下来。

    宋长老打开地火,真正的淬炼便开始了。

    一如那日,许易拉风匣,宋长老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往鼎炉上挥掌,激发着气劲。

    许易原想着这次淬炼,耗时最多一如上次,以他如今修成《霸力诀》第一层的三牛之力,操持这风匣,定是轻而易举。

    哪里知晓,这一拉便是近三个时辰,上千下的推拉,让他筋疲力竭,浑身酸麻。

    忍了半晌,终于憋闷不住,道,“还要多久?我这儿撑不住了。”

第一百零四章 心术

    “快了,快了,坚持住!就这点能耐,还敢张狂?”

    嘴上如是说,宋长老心中却惊骇到了极点,上千下一牛之力,合起来,便是千牛之力,便是一座小山,这也会儿功夫,也得被这小子挖塌了。

    便是换作他来,也决计不可能撑这许久,锻体期便有如此恐怖的耐力和精神力,闻所未闻。

    原本,宋长老让许易拉风匣,本是想和他换着来,毕竟,一场血器淬炼,时间极长,不可能由一人完成供火。

    原想着以那日所见,许易顶多撑过一个多时辰,哪知晓他这一推拉,就是三个时辰,整个淬火过程,基本接近了尾声。

    宋长老诚心要测试许易的承受极限,便故意激他。

    “罢了,罢了,大丈夫说到做到!”

    许易回了一句,便闭口不言,再度换手,奋力推拉风匣。

    他双臂接近麻木,浑身的气力已近枯竭,灵魂深处也疲惫欲死,神智却还清明。

    经历过修炼《霸力诀》时的非人能忍之剧痛,让许易对深刻的痛苦,有了极强的抵御能力。

    既然答应了宋长老,至多拼得筋疲力竭,瘫倒在地,也算言出必践。

    宋长老心中暗暗点头,口上却道,“别以为帮我拉风匣,便无一点好处,以你如今的境界,半只脚已经踏进了气海境,然,人与人不同,气海与气海不同。”

    “有人气海如井,空有气海之境,却储藏真气极少,便是达到气海境,对敌之时,也撑不过一时三刻,便真气耗尽。”

    “有人气海如溪,此乃多数人之气海,便如老夫,武道天资有限,丹田化海之时,也只有如此品质。此亦乃天数,天教庸庸者众,至弱至强者稀。好比世人,呆笨者,聪明绝顶者终归占了少数,绝大多数皆是中人之姿。”

    “有人气海如湖,此辈往往生于世家,或贵为门派核心子弟,此辈自小天资不凡,又有长辈提点,精修之下,远胜同侪,常人丹田化海,一颗神元丹丹田便已稳固,此辈往往要两到三颗,最后化出气海,浩浩如湖,深不可测。如此辈者,气海前期,便能同气海中期修士争长竟短。”

    “最后一种,便是气海真如海,广袤无可量,此种武者,千万中无一,恐怕只有各大门派,世家,以及王族中不世出子弟,才有此机缘!”

    “你小子也算天赋异禀,若现在多加磋磨,打磨得身体坚实如铁,气血沉浸骨髓,到得化海之时,未必不能超越老夫。别看这小小风匣,却是四级大炼师所建,专为锻炼我炼金堂内门子弟所用,让你小子使上了,算是造化!”

    许易已没力气说话,抽动着最后的潜力拉动着方匣,心中却莫名欢喜。

    气海境,是他梦寐以求,却从来不知道气海境与气海境,还有如此大的区别。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下一阶段的主要任务,已调整为拯救秋娃,和寻觅神元丹,现在看来,继续打磨身体,也有极大必要。

    他自信以他如今的身体,便是立时丹田化海,也必定远胜同侪,毕竟,上一次修炼霸力诀开的生死关,浑身的杂质不知驱逐了多少,若论身体坚实,气血混凝,他还未有见过能胜过自己的同境界者。

    而今得了宋长老的教训,许易便熄了急功近利之心。

    呼,呼,

    风匣匀速地抽动着,许易的呼吸却越来越弱,几近于无。

    宋长老一边护持着鼎炉,一边关注着许易,心中的讶异却是越来越深刻。

    此刻,许易浑身湿透,坐在炙热的鼎炉旁,他所坐之处,却能见水流。

    这是何等可怕的消耗!

    经历如此可怕锤炼,而神魂不散,**不消,宋长老别说见,听也没听过。

    正惊叹间,鼎炉内传出一道锐鸣,宋长老猛地连拍两掌,大袖挥开顶盖,一道掌力送进鼎内,气流相激,一把三尺长的金色大刀,从鼎炉中飞出,被宋长老抄在手中。

    刀背极宽,刀身极薄,锋刃间,金光流动,宋长老猛地挥刀,长刀划出,气浪自生,异质岩锻造的比精铁还硬的地面,顿时被斩出寸许长的刀口。

    “哈哈,哈哈哈……”

    宋长老仰天长笑,笑声久久不绝,“中下,品成中下,哈哈,没想到宋某也有锻成品成中下血器的一天……”

    自得许久,宋长老才意识到这中下品血器的造就,和另一人的关系极大,这才想起场间还有一人。

    回眸瞧去,却见许易仍旧在拉着风匣,竟已痴绝。

    宋长老慌忙奔过去,掏出两颗丹丸,塞进许易口中,将他转到一边的石床上。

    不多时,丹丸化药,滚滚热力溶于许易四肢百骸,疲惫到快要混沌的许易,陡然间像是被置放入温泉之中,浑身懒洋洋,舒坦得厉害。

    药力化尽,他精力也恢复大半,起身下床,抱拳道,“恭喜恭喜,恭喜长老锻成神兵,若无他事,在下先告退。”

    “这就走了?”

    宋长老只觉有些不对。

    “下回长老若再有事,召唤在下便是。”

    许易说罢,转身欲行。

    “慢着!”

    宋长老叫住了许易,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却说不上来。

    “不知长老还有何事?”

    “你就没什么要我帮忙的?”

    宋长老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宋长老明白哪里不对了,自己似乎欠了这小子不小的人情,念头到此,他“啊呀”一声,指着许易,怒道,“好个奸猾的小子!”骂罢,哈哈大笑起来。

    许易亦笑,心道,老头子终于开悟,这番辛苦却不算白费。

    原来,许易种种居功不傲,任劳任怨,都是一种策略,一种人情世故上的策略。

    他有求于宋长老,却知开口便落下乘,上乘的方法,乃是让宋长老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开口问自己有何求。

    所以,许易那日才会掀开斗笠,说送宋长老一桩富贵,果然宋长老这一注赚了万金,这便是天大的人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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