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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斩破九重天全文阅读

作者:流浪的蛤蟆     一剑斩破九重天txt下载     一剑斩破九重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一袖星斗,满腹离殇(十)

    三脉斗剑之后,王崇在毒龙寺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他知道天音子有心问鼎三代掌教之位,自己是个障碍,做事就颇谨慎,除了修行之外,几乎不怎么跟人走动。

    过了年关,又是一年新气象。

    王崇修习十二兽形诀,进境极快,出了正月,已然真气凝练,突破了抱元之境,晋升守真的层次。

    抱元之境,真气就能稳固根脚,不为天地元气同化。

    守真之境,要守住真意,更进一步接触天地元气潮汐。

    也是七二炼形诀与众不同,在炼气和胎元境界,还要洗髓易筋,淬炼骨骼,故而要比其他法门,进境慢上一些。

    燕北人和尚文礼改修飞火击雷**,两人本来就是先天武者,二次突破这一层境界,虽然所修的飞火击雷**,远不如七二炼形术,但修为进步迅猛,竟也不输给王崇,此时也已经先后突破胎元。

    王崇抱元、守真!

    凡俗世人根本无从感应的元气潮汐,掀起一个接一个的“惊涛骇浪”。亏得王崇已经突破至守真之境,纵然天地元气潮汐,扑击得他的真气动荡不休,仍旧稳如磐石。

    在天地元气潮汐中,他的真气化为一条白蛇,不住的吞纳,把六牙龙象,龙甲玄龟,白骨灵鹫,翻天灵豹,九霄白鹤护持在身躯之下。

    天地元气潮汐中,世界非有上下,而是分了无数的层次。

    王崇在胎元之境,所能感应到的只有最浅近层次,肉身不复存在,只有本我意识和一身真气。

    胎元之境,就是要在天地元气潮汐中,淬炼一身真气,直至把真气修炼的圆融无暇,才能以秘法“褪凡身,炼罡脉”,成就天罡之境。

    王崇在天地元气潮之中,真气所化灵蛇,不住的吐纳,越发灵动。

    他心头守住一点真意,借助天地元气潮汐,反复打磨自身真气,渐渐物我两忘。

    约略数个时辰之后,王崇渐渐感觉,自身已经接近了极限,这才清喝一声,真气所化六相溃散,收入经脉之中,退出了修行。

    王崇才睁开眼,就听得身边有一个极熟悉的声音,说道:“惊羽徒儿果然用功,就连为师也未料到,你居然已经突破了守真之境。”

    王崇急忙下拜,见过了师父令苏尔。

    他来毒龙寺已经甚久,但前后相加,也就跟令苏尔小处了数日,得授了半套十二兽形诀。

    其余时间令苏尔都在闭关,他也见不着自家师父。

    令苏尔颇为欣慰,手抚自家徒儿顶门,笑呵呵的说道:“为师侥幸突破,如今已经证就真人,又见到你如此努力,勇猛精进,十分欣喜。”

    王崇偷眼瞧了自家师父,忽然又想起来,被化为道孽的红叶禅师,不知怎么,忽然就有些说不出来的忐忑。

    他做出乖巧模样,也不说话,令苏尔抚摸了他顶门几下,就说道:“我先传你十二兽形诀剩下的六路拳法,待得你拳法学全,就要下山去了。你可知道,为何为师要你下山去做二十年乞儿?”

    王崇摇头说道:“弟子不知。”

    令苏尔叹息一声,先挥手,用法术封禁了洞府,这才对王崇说道:“有些话,为师也不瞒你。”

    “你师祖乃是天纵奇才,本来出门佛门,但却觉得佛门心法,有无数违背常伦之处,这才另寻道法真传,想要补足佛门真经。”

    “他苦修数十年,创下了《大须弥尊胜佛王经》,本来以为尽善尽美,却发现此法只能修至阳真。若想突破境界,就要被天道同化,这才知道所创法门根基有缺。”

    王崇忍不住肚内吐槽了一句:“我大师伯就是被这部真经坑了,如今化为道孽,在通天殿里苦捱吧!”

    令苏尔又复说道:“你师祖痛定思痛,又复创出了大弥陀斩天魔剑经,仍旧重蹈覆辙,去了佛门心法,改为斩天魔剑经,还是无法突破阳真。”

    “他老人家这才发现,自己虽然佛道双修,却哪一路都不算正宗,所创的修行法门,颇有大缺陷,无望进军太乙之境。”

    王崇想起来毒龙所说的话来,心中就是微微一颤。

    令苏尔见徒弟脸色如土,莞尔一笑,说道:“你也不须担忧,纵然你天资不俗,又肯努力,想要修炼到阳真,也得几百年。而且……”

    王崇急忙问道:“什么?”

    令苏尔笑了一笑,说道:“你师祖和大师伯,二师伯,以及你师父我,知道本门心法缺憾之后,一起联手重新推演道法。历经九十年苦苦参研,创出了天符书和周天道印,这两门秘法,不但高妙更胜大须弥尊胜佛王经和斩天魔剑经,且弥补了本门心法的缺憾。只是须得历经滚滚红尘,世情百态,磨砺心性,方能修行有成,此便是本门弟子,须做二十年乞儿规矩的由来。”

    王崇略略迟疑,问道:“弟子听闻,几位师兄都不曾做乞儿,可是……”

    令苏尔一笑,答道:“本门三代弟子,有十一人,也不是都得了真传。得有真传的几位,早就修行了大须弥尊胜佛王经和斩天魔剑经。想要修行老祖新创的天符书和周天道印,须得毁去一身功力,从头来过,也并不是谁都愿意毁去一身苦苦修炼的功力。

    “故而……只有两人二师兄徐伯牙,一个是你八师兄赵剑龙,愿意毁去原本功力,重头修行。他们如今不在毒龙寺,便是因为此种缘故。”

    “本来你七师兄清月也有机会,只是他不舍一身功力,选了去红叶寺清修。”

    令苏尔深深的望了王崇一眼,说道:“你愿意去做二十年乞儿,便是本门第三位真传!若是不愿,也可以得传大须弥尊胜佛王经和斩天魔剑经,仍旧可以修至阳真级数。”

    王崇深深沉思,忍不住肚内问了演天珠一句:“你不是说,我这个师父得有三家真传吗?为何现在却变成了坑货?毒龙寺一脉的道法,实在太不靠谱。”

    演天珠并无反应,王崇也不指望它有反应,只是略略思忖,就慨然答道:“弟子既然答应去做二十年乞儿,就不会反悔。”

四、一袖星斗,满腹离殇(十一)

    令苏尔露出喜色,连叫了几声好,这才起身,传授他其余六部拳法。

    他花费了半日功夫,把十二兽形诀全数传授了这个徒儿。

    这路拳法分为:白蛇吐信掌,金刚苍猿臂,龟甲玄罡炼,龙象大力诀,灵鹫裂骨爪,灵豹十八翻,仙鹤舞空劲,火蛟炼空掌,天马沉雷踏,白熊破冰拳,金狮伏兽吼,螳螂斩雀刀!

    不但是淬炼肉身的拳法,亦是炼罡的法门,大成之后,能凝练罡气为十二头凶兽,有无穷妙用。

    王崇刚刚胎元四境的守真之境,还谈不到尽数发挥这十二路拳法的精微奥妙。

    令苏尔指点了他一番,王崇也把自己修炼七二炼形术和十二兽形诀的种种不解之处,所遇疑难,一一详细讨教。

    他自忖这一下山,就是二十年,指不定还没有机会,再见这位师父,错过今日,可未必还有机会。

    令苏尔把十二兽形诀传授完整,刚要起身,却见王崇拜倒在地,想要说话,嘴唇喏喏,却忽然泪流满面。

    “徒儿一想到,此去二十年,再也见不到师父,就不禁悲伤……”

    “惊羽还从未服侍过师父,不曾端茶送水,也不曾鞍前马后,此去……心头……着实难过。修行路上,危险甚多,万一徒儿遭遇甚不测,就此回不来,师父也勿要挂念,毕竟我还有位师兄,您老人家多劝劝,他必然能回心转意……”

    王崇说了几句,就大哭起来。

    令苏尔劝了几句,见劝不住,忍不住忖道:“这孩子倒是纯孝,也不亏我收他为徒一场。”

    王崇哭了一场,又说的凄惨,令苏尔想起来,自己两次被李禅拒绝,也不禁有些尴尬,暗暗忖道:“我好容易收了个徒儿,万一真有什么不测,哪里再去寻第二个,这般天资横溢的少年?”

    王崇哭到后来,抱住了令苏尔的大腿,死死不肯撒手。

    令苏尔被徒儿弄得无奈,只能轻抚他后背,说道:“知道你舍不得师父,虽然行走江湖,颇有危险,但不经诸般磨难,见识过滚滚红尘,世情百态,磨砺心性,哪里能大器?哪里能有远大前程。”

    这位丐王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了王崇,说道:“此乃为师少年时,却敌炼魔的飞剑,如今早就用不着了。本来还不想这么早传你,免得你有了宝物傍身,四处惹祸。此时思来,你行走天下,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师父不在身边,总要有个保命的玩意儿,就提前赐你吧。”

    王崇心中暗叫得计,他诸般作态,就是想讨要一点好处。

    只是他也看透了自己师父的性情,若是直接开口,必然不得允许,这才做了一出苦情大戏,果然就有奏功。

    王崇哽咽道:“徒儿有半套红线剑,还有清月师兄所赠的斩雷宝刀,这飞剑必然是师父随身至宝,还是莫要赐给徒儿。”

    令苏尔微微一愣,问道:“红线剑怎么就剩半套?”

    王崇不假思索,答道:“跟五龙子和黑山上人两位师兄,换了一些修道用的东西。”

    令苏尔眉头一挑,王崇说的和气,但是他如何不知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师父和大师兄修行出了问题,二师兄又转劫了,两位师兄的传人不知真相,颇不服气他这个掌教师叔。

    他自己也要修行,不暇掌管门户,红叶和葵花两位师兄的门下骄意放纵,有许多过份之处。

    令苏尔终究是阳真大修士,并未有跟徒儿说什么,只是笑道:“若是给人知道,我毒龙寺一脉掌教门下首徒,用这些捡来的东西,还不够丢脸。这口为师少年时炼魔的飞剑且拿去,红线剑和斩雷刀留给师父,我重新祭炼一番,再赐还与你。”

    王崇推拒了几次,还是被令苏尔硬塞在手里,他摸着手里的翠玉小葫芦,忍不住问道:“师父的飞剑,好生奇特,徒儿眼拙,识不得宝贝,也不会用啊!”

    令苏尔一笑,说道:“既然给你此物,就把剑术一并传了也罢!”

    王崇精神陡然一振,他何尝不知,一家门派,尤其是峨眉和毒龙寺这种玄门,除了飞升的道法,就是剑诀最为要紧,乃至秘法中的秘法,珍贵非常!

    自己若能得师父传授剑诀,那便是铁杆的真传了。

    令苏尔手摸下巴,傲然说道:“你师父我学贯三家,除了本门剑术之外,还有两派剑术真传,你想要学哪一门?”

    王崇微微发呆,忽然说道:“弟子……想学个变化多的剑术!”

    他本来想要说都学了,话出口前硬生生截断,换了一句:学个变化多的剑术。

    贪多芜杂,乃是下乘的表现,会减灭令苏尔的好感。

    王崇纵然垂涎,也只能放弃三家剑术都学全的念头,挑一门最合自家心意的剑术。

    令苏尔哈哈一笑,说道:“我拜师之前,曾在姑姑和姑父跟前学道,他们两夫妇所学并不相同,各自传授了我一门剑术,再加上本门剑术,各派剑仙之中,你师父我也算是博采众家之长了。”

    “你既然想要学个变化多的,就传你我姑父的小无相剑诀好了。论变化,这门剑术当为天下第一。”

    王崇心中忖道:“怪不得演天珠说,我师父身兼三家之长,果然学贯三家,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姑父和姑姑都是什么来历。”

    王崇心头微生欢喜,急忙做出受教的姿态。

    令苏尔莞尔一笑,说道:“说来也是有缘,这口星斗离烟剑,便是我当年习练小无相剑诀时所用!”

    令苏尔伸手一按,便有一股玄奥意念,传入了王崇识海,把一部剑诀烙印其中。

    这部剑诀精妙异常,似乎不在元阳剑诀之下,王崇一时间也参悟不得,只能按耐住欢喜,先谢过了自家师父。

    传了这道剑诀,令苏尔就一拂衣袖,喝道:“莫要做小儿女态!你也是得了我真传的徒儿,此去千里万里,都要小心。待得二十年光阴荏苒,磨砺了心境,重新回我门下,便可传你无上**了。”

    王崇伏在地上,拜了八拜,待得他抬起头来,令苏尔已经不见,他长长叹息一声,也没有料到,自己在毒龙寺,前后还没呆上半年,就又要颠沛流离。

    王崇倒是不怕行走江湖,只是可惜,没能多学些东西。

五、人间无限好

    “公子,公子!我们真的要走了吗?”

    “公子,公子!这里的东西,我们能带走吗?”

    “公子,公子!小奴奴还想要问……”

    王崇没好气的骂道:“闭嘴!莫要搅扰。”

    胡苏儿不敢再说话,只是眼巴巴的望着王崇。

    王崇随手丢了一卷东西给她,不耐烦的说道:“日后你便修习此法。”

    胡苏儿顿时忘了其他,喜滋滋的展开,却是一部《大须弥心经》。

    此是大须弥尊胜佛王经的入门心法,红叶一脉也不是尽有修行,五龙子和黑山上人就没得传授。

    王崇问天音子讨教功法,天音子不知怎么,就把大须弥心经传授,他也颇意外。

    王崇转手就把这门心法,教给了胡苏儿,他倒不是偏爱小狐狸,而是从此要行道江湖,身边总不好跟着一个小废货。

    胡苏儿不管修行的如何,但只要有二三分自保之力,总比时时还得分神照顾要好。

    燕北人和尚文礼倒是没觉得如何,他们早就知道,王崇要做乞儿二十年,也做了些准备,并不似小狐狸那般手忙脚乱。

    王崇把十口红线剑和斩雷宝刀,都留给了师父令苏尔,待师父重炼了再还给他,所以法宝囊中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物了,就把法宝囊交给了燕北人。

    让燕北人把洞府中,能用的东西都收了,连带他用红线剑换的七种罡气,一根灵竹都收在里头,也不用大小包裹,弄得逃荒也似。

    他身上只带了师父令苏尔所赠的翠玉小葫芦。

    这口翠玉小葫芦里头,藏有一口仙家飞剑,名为星斗离烟!

    此剑与寻常剑光不同,出手就是满天星斗,一道离烟,千变万化,狂逸不羁。

    王崇也只知道,此剑乃是自己师父少年时,却敌炼魔之宝,在毒龙寺又不好胡乱演练,他也不能晓得威力如何。

    星斗离烟剑是正经的道传法器,想要真正驾驭,须得修行跟禁制相合的小无相剑诀。

    令苏尔为了让自家徒儿能够运用,在翠玉小葫芦上又多炼了一道法咒,只要知道咒语,也能驱使这口仙家飞剑,只是威力要弱上不止一筹。

    就如元阳剑也是道传法器,但有了阴定休的一十二道符,就算王崇也能操纵自如。

    王崇在这座洞府里转了一圈,心头颇多感慨。

    他出身天心观,本来以为,自己这一世,都是个小魔崽子,纵然天赋纵横,也没什么大出息。

    却未料到,居然因为炼就五识魔卷,开了多罗识和抵律识,被天心观想方设法送上了峨眉山。

    他本来以为,自己侥天之幸,偷得峨眉心法,逃出来,也能有些成就,却没想到,最后被白云大师撵下了山。

    至于因为演天珠指引,偷了元阳剑,元阳剑诀,又得机缘,拜师令苏尔,对王崇来说,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自此就一步登天。

    诸如这种洞府,他在天心观的时候,做梦都没想过,能住上一住。

    就连天心道人,也不过住一口“棺材”而已。

    王崇长啸一声,袖袍一拂,喝道:“走罢!”

    他当先昂然离开,燕北人和尚文礼随后跟上,小狐狸偷偷转了一圈,从洞府的兵器架子上,偷了一对短剑,这才匆匆跑了出去。

    王崇带了手下随从,到了东山壁,那条毒龙瞥了他一眼,低声喝道:“你要出山去?”

    王崇答道:“正是。”

    毒龙低吟一声,似笑非笑,叫道:“你去帮我办一件事儿,我许你一桩好处。”

    王崇微微一笑,问道:“不知是什么事儿,又是什么好处?”

    毒龙垂首,贴近了王崇等人,本来它就身躯巨大,此时凑近了,更显得狰狞,一张巨口,王崇和燕北人,尚文礼,胡苏儿凑一块,都不够这头巨兽一口吞之。

    饶是王崇胆大,燕北人和尚文礼都一时豪杰,也不由得心头惴惴,小狐狸干脆显化了原形,直接跳到了王崇怀里,盘成圆润的一小团,再不敢抬头。

    毒龙吟啸一声,喝道:“我在大荒海外,有一座洞府,你若是出海,便去看看,也不用做什么,只把洞府里的情况,跟我说一说便可。若是你能做成此事,我送一颗毒龙丹给你,此物的好处,日后你自然知道。”

    王崇微微思忖,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说道:“此事,我可以帮前辈办得!”

    毒龙双睛如电,把一缕玄奥意念,送入王崇识海,化为了一幅海图。

    王崇还未看个仔细,这头毒龙就猛然张开大口,把四人一起吞了,小狐狸惊叫起来,就连燕北人和尚文礼,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各自握住的手里的宝物。

    燕北人的火雷金环和尚文礼的玄阴护臂,还未来得及发动,就赶紧到身子一轻,再睁眼时,已经在毒龙寺的外山门。

    王崇倒是镇定,一挥衣袖,说道:“这条毒龙便是毒龙寺内外山门的通道,我们一进一出,都是从它体内经过,莫要如此怪异。”

    燕北人,尚文礼这才一颗心松懈了下来。

    小狐狸簌簌发抖,好半晌都没能缓过气儿来,她实在是被吓怕了。

    王崇也没有在毒龙寺的外山门多呆,他如今也有胎元境的修为,上下悬崖,也不算什么。

    燕北人和尚文礼,也算武功高强,有宗师级数,小狐狸虽然弱些,但是她干脆蜷缩在王崇身上,倒也不用上下悬崖。

    王崇和燕北人,尚文礼,赶了三日路,这才走出了荒凉山道,偶然能见到了人家。

    王崇寻人问了路径,便直奔成都府,他打算在成都府稍稍停留,再回去扬州,取了元阳剑和一应的宝物。

    至于如何做个小乞儿,王崇心底也没底数。

    他打算去成都府的时候,把自己旧日的手下招来,王相杨尧和那些乞儿都是经验惯熟,可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从四川去成都府,却是要路过峨眉山。

    王崇倒是想要绕过峨眉山,燕北人和尚文礼却有些惦念女儿和孙女,他也不好去阻碍,只能带了两人和胡苏儿,一路向峨眉行来。

    王崇在峨眉派,五灵仙府住过一段时日,倒也知道峨眉派山门的大致方位。

五、人间无限好(二)

    天心观那种穷酸的门派,只有普通山门,毒龙寺的山门分为内外,峨眉却又是另外一番场景,根本没有外山门。

    五灵仙府被守山的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笼罩,寻常凡俗根本找不到。

    没有峨眉派的人引领,王崇也找不到出入的门径,他到了峨眉山脚,就画了一张草图,让两人去碰运气,自己却推脱,不肯上山去。

    燕北人和尚文礼知道自家公子曾被峨眉驱逐,也不敢勉强,拿了王崇所绘地图,联袂上山去碰运气。

    王崇在峨眉山脚下的镇子,定了客栈,本想等待燕北人和尚文礼归来,继续赶路,但傍晚时分,他出去买些日常事物的时候,却发现了天心观的暗记。

    王崇心头微寒,忖道:“怎么这些魔门,还不肯死心?”

    他虽然如此忖度,但也知道,天心观好容易培养出来一个能够同时修成多罗识和抵律识的弟子,可以改头换面,最合适潜入其他门派偷窃功法,如何能够轻轻放过?

    就算空耗几十年,他们都要对耗下去。

    毕竟天心观的道法,除了五识魔卷,就没什么可观,偏偏五识魔卷,并非斗法之术,也不能增进多少道行,天心观上下,渴盼有一部上乘法门,都快盼的疯掉了。

    尤其是天心道人,他虽然修成五阴魔,六欲魔,渡过长生劫,但因为不得其法,只能以僵尸之身苟延残喘,活的不像个人样子,哪里甘心永远如此?

    至于天心观其他长老,包括王崇的师祖伏驮上人,也不过天罡境,勉强跟入道才几个月的莫银铃一个级数。

    若是莫银铃的分光剑不是毁在都天烈火大阵之下,伏驮上人便有十个也不是莫银铃的对手。

    这些长老又如何不觊觎峨眉的上乘心法?

    王崇指望这些人,中途而废,那才是“痴心妄想”了。

    天心观派来的人,自然没法联络到“潜入峨眉山门的王崇”,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王崇早就被撵下了峨眉山。

    他们甚至也无法得知任何消息,因为峨眉派没有外山门,就不跟外界交通,就算在峨眉山周围转一百年,都还是两界阻隔,不通消息。

    “也罢!不理会他们就是。”

    王崇也没想过,去招惹天心观的旧日同门,他虽然没能拜师峨眉,但却拜入了毒龙寺,也是玄门正宗,不好沾惹天心观这种魔门。

    王崇买了东西,就带了小狐狸回了客栈。

    他把小狐狸打发走,让胡苏儿不要碍眼,回在自己的房间内,思忖该如何修行小无相剑诀。

    王崇参悟小无相剑诀数日,也颇有感悟。

    这门剑诀所修真气,幻相无方,能够变化为天下间任何一种剑气,故而名曰小无相!

    当年令苏尔从姑父手上,学得小无相剑诀,这门剑术入门极难,他稍稍修炼不成,也就轻轻错过。

    后来令苏尔拜师铁犁老祖,学毒龙一脉的剑术,也是极上乘的剑术,也就再也不曾修习过小无相剑诀。

    令苏尔少年时,出身名门,姑父姑姑都是天下顶尖的大修士,在于旁人来说,千万年难求的神通秘法,他却仰俯可得,也就不甚珍惜。

    所以令苏尔虽然身怀小无相剑诀,却并不曾练成。

    他传给徒弟,也不指望王崇能够修成,是存了心思,借助这门剑术,打磨这个徒弟性子。

    令苏尔想来,自己都没能练成小无相剑诀,王崇必然也苦修不成。待得二十年磨砺期满,自己这个徒儿回到毒龙寺,他再传授毒龙寺一脉的上乘剑术,也就水到渠成了。

    王崇可不知道,他不论如何挑选,令苏尔最后都只会传这一门剑术。

    他若是说,愿意学一门容易的剑术,令苏尔就会说:小无相剑诀以简御繁,直指大道,你就学这个吧!

    小无相剑诀,入门最艰难的就是把真气炼出雷霆,阳火,离金,幽风,**,青木,山崩七种属性,然后再一一毁去,经过数次挫灭,重新修成的真气,便能无相无色无形无质。

    这一股小无相真气,就能转化为任意剑气,只要懂得别家的剑诀,就能以任意运使。

    只是……

    想要修成一门真气,已经极不容易,想要同时炼成雷霆,阳火,离金,幽风,**,青木,山崩七种属性的真气,何等之艰难?

    更何况还要一一毁去,数次挫灭……

    当年令苏尔就是没能撑过这一关,所以不曾炼成小无相剑诀。

    王崇并不知道,这些奥妙,他拿到了小无相诀,第一反应就是这门剑术好生趁我!

    与王崇想来,炼成七种属性真气,虽然稍难,但也不算什么,至于将之挫灭,更是举手之易。

    不要说数次挫灭,就算把炼成的真气,毁去千百次,与他来说,也不过小事一件。

    他的五识魔卷又不是白练,天魔多罗识须不是摆设。

    这几日,一直都赶路。

    王崇虽然参悟剑术,却还未有正式修行。

    此时燕北人和尚文礼,都上山去了,他正好尝试修行这一门小无相剑诀。

    王崇轻呼一口气,把所有真气都送入了五处天地之窍,转为天地原来,以天地元气催动小无相剑诀,修行雷霆真气。

    王崇的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先后贯通过数次。

    他以天心观心法打通过,只是天心观心法粗陋,贯通的经脉也不顺畅,只等若开了一条羊肠小路,曲折蜿蜒,不堪大用。

    他还用元阳真气贯通过,元阳真气品质上乘,打通的经脉就远远胜过了天心观心法。

    后来他又以七二炼形术贯通过周身经脉,所以此时再修行小无相剑诀的第一诀雷霆!

    比前头几次,加倍顺畅。

    不过大半个时辰,他的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之中,已经满盈了雷霆真气。

    王崇心头欢喜,暗暗赞道:“这小无相剑诀,简直是为我度身打造!有多罗识为根基,修行起来,再容易不过。”

    他毫不犹豫,雷霆真气逆转,把这一股新修成真气生生毁去。

五、人间无限好(三)

    王崇稍稍调息,又复开始修行小无相剑诀的第二诀阳火!

    修习阳火真气比雷霆真气,还要轻松,更早一线,满盈了奇经八脉,十二正经。

    王崇仍旧以秘法逆转真气,把这一股阳火真气也自毁去……

    王崇闭关了一日夜,已经把小无相诀的入门七诀,先后炼成,又复把炼成的雷霆,阳火,离金,幽风,**,青木,山崩,七种真气一一毁去。

    经此一轮修炼,王崇已经约略摸到了小无相剑诀的门槛。

    他心满意足的散去了真气,本想仍旧转为七二炼形真气,忽然心头微微一动,暗暗忖道:“许久没有修炼元阳剑诀,不如……重新修行一回。”

    王崇还是颇偏爱,这门峨眉老祖阴定休创出的剑诀,故而五处天地之窍内的元气一转,以元阳剑诀的心法,重新汇入周身经脉。

    他本来修行元阳真气,只是打通了两条经脉,后来就转为修炼七二炼形术。

    此时王崇的功力,远胜当初,真气雄厚了十倍不止,经脉又是屡次贯通,顺畅爽滑无比,故而转化的元阳真气,格外强猛,打通经脉也是一蹴而就,远非当日晦涩艰难。

    王崇源源不绝的转化天地元气,感受体内越来越强横的元阳真气,一处穴道,一处经脉,一寸一分的贯通了十二正经,又复打通奇经八脉……

    前后不过三四个时辰,元阳剑诀就修炼至炼气大成。

    甚至他并未在炼气层次停顿,元阳真气稍稍一震,就突破了境界,再入胎元之境。

    天地元气从五处天地之窍,源源不绝,滚滚而来。

    王崇稍微凝神,元阳真气就抱元如一,继而突破了守真之境。

    只是当王崇还想更上层楼,却遇到了阻难,无法破入观相之境。

    饶是如此,王崇也开心不已,他倒也没有贪恋元阳真气,仍旧将之打散,重新化为了七二炼形真气。

    经此一番修炼,他也觉察,七二炼形真气,似乎又复凝练了一分,距离更上层楼的观相之境,跨进了半步。

    王崇暗暗忖道:“可惜,本门的七二炼形术,在胎元之境,还需洗髓易筋淬骨,炼就的真气比别家雄浑,也比别家心法进境迟缓。若不然,我早就能够再做突破。”

    王崇算计时辰,已经修炼的太久,不好继续躁进,把小狐狸召唤过来,服侍他洗漱。

    没有胡苏儿的时候,王崇也没觉得怎样,但是胡苏儿足够乖巧,倒也渐渐给他养成习惯,没有这头小狐狸服侍,就有些觉得不便。

    稍作洗漱,王崇问道:“燕先生和尚先生,可曾回来?”

    胡苏儿乖巧的说道:“并不曾!不过镇子里,昨日却来了几个形貌奇特的人物,还跟人吵闹起来,打伤了几个人。公子闭门修行,我就不曾打扰。”

    王崇眉头微微一皱,他直觉这些人,只怕都是天心观的同门。

    王崇暗暗骂道:“都是些没出息的货色。在峨眉山脚下,也敢如此粗鲁,遇上那个小杀星出门,岂不是一起了账?”

    “这些货色,都死了也好,能省去好些麻烦。”

    王崇并不打算,去跟天心观的同门碰面,他在天心观日子艰难,如履薄冰,又冒生死大险,来峨眉盗法,如今颇有成绩,如何就肯跟这些货色分享?

    他手抚随身的翠玉小葫芦,说道:“不须管这些人,我们等两位先生归来,就去成都府了。”

    小狐狸也不是个见义勇为的性子,虽然觉得自家公子,居然没有行侠仗义,却也不过是嘟囔几句,就赶紧出去,安排饭食。

    王崇虽然有胎元境的修为,数日不食,也可以不饥,但却并不能餐风饮露,还是要吃东西。

    小狐狸知道王崇不喜人多,亲自去后厨,叫了一桌酒席来房中。

    两主仆在房中,刚刚动筷,就听得外面有吵闹之声。

    有个粗豪的嗓子,叫道:“听说你们这里,来了一个少年,带了一个美貌的女孩子,可住在几号房?”

    王崇眉头微微一皱,伸手一拍,开了后窗,就拉了胡苏儿穿窗户而出。

    他只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是自己的一位天心观的师伯,虽然也不过是先天境的修为,道法不算高明,但一身武功却极强。

    尤其是,声音虽然只有一个,但外面颇杂乱,来的恐怕不止一个人。

    王崇倒也不惧,只是却不想在这处客栈动手,他跳出了窗外,伸手一拍胡苏儿,喝道:“在这里等我。”就脱手把胡苏儿掷出,抛入了另外一间没有客人的房中。

    王崇故意弄出些动静,故而他这边身法才动,就有人听到了,喝道:“正是这边了。”随即就有七八个人,施展身法,从后面追赶了上来。

    王崇引逗了这些人,出了镇子,往荒僻无人的老林中跑,不过一时三刻,就有数人从前方兜转,把他堵住了去路。

    一个身材矮胖的道士,狞笑一声,喝道:“这不是王崇吗?怎么见了师伯们,也不招呼一声?”

    王崇左右扫了一眼,微微一晒,说道:“原来是长支一脉的八位师伯到了。”

    天心道人座下,有差不多二三十个徒弟,王崇的师祖伏驮上人乃是天心道人的四弟子,以矮胖道人为主的这八个天心观传人,都是天心道人的大徒弟,王龙道人的门下。

    这八个人有个绰号,叫天心八兽!

    几乎个个都有先天境的修为,尤其是为首的矮胖道人,道号大元,一手骷毒掌,神鬼惊惧,颇有名声。

    大元道人冷笑一声,骂道:“你这小崽子,不知道师伯们辛苦,自己在峨眉山上逍遥。快些把学成的道法,都吐露出来,有什么丹药,也都献上来,我回去给你记上一功。”

    王崇左顾右盼了一回,笑了一声,问道:“咱们就来了这些人吗?若是还有其他人,就一并过来,我下山呆不久。”

    王崇说的含糊,其实就是想知道,此番天心观,还来了其他人没有。

五、人间无限好(四)

    大元道人冷笑一声,骂道:“就我们几个,难道还拿不住你一个炼气的小崽子吗?莫要嗦,快些把峨眉心法和盘托出。”

    大元道人心头急切,其余天心观的人,也都热忱无比,眼睛里头,都热的要喷火,恨不得王崇二话不说,一句废话没有,先把峨眉的心法,原原本本的传授。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几位师伯既然急切,我就先说一部峨眉剑诀。”

    大元道人急忙伸长了脖子,生怕听不真切,其余天心观的人,也是往王崇跟前凑。

    他们以己度人,自己炼气大成,有十余年的,有二十年的,哪里想过王崇这才一年不足,就突破了境界?

    都以为,不要说自己这边有八个人,就算只有一个,都能一只手捏死王崇一个小辈,谁都没有提防,更不晓得,王崇是真会翻脸。

    王崇伸手一拍腰间的翠玉小葫芦,大元道人等人,这才发现,他腰间居然还有如此宝贝。

    几乎人人脑子里,想的都不是王崇要动手,而是想的……这宝贝看着不错,可只有一件,我们八个怎么分?

    王崇默念咒语,腰间的翠玉小葫芦轻轻一震,内中藏的星斗离烟剑就化为一蓬青烟,带了无数星光,只是绕着王崇身子,轻轻一兜。

    大元道人等人,脸色兀自透露出贪婪模样,但已经生机尽灭。

    王崇出手杀了这八个人,笑道:“人道是,数年不见,非复吴下阿蒙!你们怎就知道,仍旧吃定了我?”

    王崇杀了人,却颇后悔,身边没有冥蛇可用。

    他身上还有一条灰鳞,却被魔头依附,根本不能召唤出来,其余两条都留在扬州,此时蛇长莫及。

    如是有冥蛇在身边,吞了这些人的尸首,也不用操心如何毁尸灭迹。

    此时也无可奈何,王崇就只能催动了星斗离烟剑,在地上挖了一个深坑,他临把天心八兽,这几位长支的师伯推入坑中之前,先都细细的搜了一遍身子。

    他原本以为,天心观着实窘迫,这八个人除了金银之外,应该也没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细细搜身,居然还真搜出来两件宝贝。

    这两件宝贝,王崇都认得,毕竟天心观的宝贝,屈指可数,几乎人人都识得。

    其中一件是一口乾坤袋,虽然名头好听,品质比红线公子秦旭的法宝囊还要差,只是一件储物的寻常法宝,乃是王龙道人最为宝爱之物。

    另外一件,正是天心观的两口飞剑之一,叫做青须!

    这口青须剑只炼过一次形,倒也能长能短,品质还不如红线剑,但好歹也是一口飞剑,在天心观都是数得着的宝贝。

    平日里伏驮上人这个掌教,不知道有多宝贝,一直都自己贴身带着,从不让旁人沾手。

    王崇也没料到,为了看住自己,必要时威胁一番,伏驮上人居然舍得把这口飞剑,也让人给带了出来。

    王崇把搜刮的东西,都扔入了乾坤袋,把八个人的尸体推入坑中,再催动了星斗离烟剑,把泥土堆积过来,然后伸足踏平,这才拂袖而去。

    王崇虽然脱离了天心观,但毕竟从小在魔门长大,也并不觉得,杀几个人算怎么一回事儿。

    何况,他和天心观,已经算得势不两立。

    就算他不杀人,迟早也要被逼的杀人,毕竟天心观让他去做的就是卖命的勾当,他不把命卖了,人家如何肯满足?

    王崇回了客栈,胡苏儿早就在房中等候,见到他安然回来,有些担忧的问道:“公子!那些是什么人?”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随手杀了,愿意是什么人,就随便他们了。”

    胡苏儿听得胆寒,不敢多问,急忙又去弄了个热毛巾,给王崇擦脸。

    王崇虽然以星斗离烟剑杀人,身上并不曾沾染血迹,但总有些血腥味。

    他擦了把脸,觉得好了一些,说道:“这几日小心些,那些人未必就没有同伴。这里暂时不要住了,我们换一个地方。”

    王崇当初问起大元道人,还有没同伙,大元道人根本不曾回答,所以他也不知道,天心观究竟派出来多少人,在峨眉山这里等自己。

    这个小镇只有一家客栈,大元道人等人闯入进来,被所有人看到,隐瞒不得,所以他也不好继续留下。

    胡苏儿急忙问道:“公子!那燕先生和尚老先生若是归来,该怎么找咱们?”

    王崇笑道:“我自然有办法,你不须担心。”

    王崇带了小狐狸,结了账,就飘然而去,客栈的伙计也不敢问,刚才那些气势汹汹的道爷们,都哪里去了。

    王崇带了小狐狸,离开了镇子,就在选了一处向阳的高坡,找了一块山壁,催动了星斗离烟剑,往山壁上一扫。

    星光点点,扎的山壁犹如豆腐,千疮百孔,粉碎成渣,不旋踵就弄出来一个小小的山洞,勉强能够让人容身。

    王崇用剑光,把削小的碎石推开,伸手一指,笑道:“我们就住在这里,等两位先生归来。”

    胡苏儿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多嘴,里里外外忙了一阵子,把山洞弄的清爽干净,这才陪王崇进去坐了。

    王崇把刚才从大元道人身上,得了的乾坤袋和青须剑,一起扔给了小狐狸,说道:“莫要气鼓鼓,好像我欺负你一样。送你两件东西,给本公子笑一个。”

    乾坤袋入手,胡苏儿不用王崇调笑,就笑靥如花,一双明眸,宛如秋水,待得她从乾坤袋里,摸出来青须剑,更是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圆圆的泪珠儿,在里头打滚,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胡苏儿哽咽道:“公子待小奴奴实在太好……”

    王崇也不理这头小狐狸,他有元阳剑,如今又得了师父令苏尔所赐的星斗离烟剑,哪里瞧得上青须剑这等货色?

    反正给小狐狸的东西,跟还在他手里,有什么区别?倒是日后使唤起这头小狐狸来,可以更为心安理得,动辄打骂。

五、人间无限好(五)

    王崇本来想在这里等候燕北人和尚文礼。

    只是他也没料到,临期栖身的洞府还未弄好多久,就听得有人高呼:“惊羽弟弟,你在哪里?”

    这个声音颇为熟悉,王崇听出来是花飞叶的声音,不觉得颇有些尴尬。

    花飞叶自认是他姐姐,把他当成小弟弟,待他不错,颇多爱护,但是王崇心头有鬼,并不想再跟这位峨眉女弟子照面。

    胡苏儿哪里知道王崇肚内的想法?

    这头小狐狸听得有人叫“惊羽弟弟”,就欢快的答道:“这里,在这里!”

    王崇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头小狐狸,若不是刚许了好处,提升了这头小狐狸的身价,他说不定就真动手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一脚踹得小狐狸滚了一滚,骂道:“乱叫什么?”

    饶是王崇并未用力,也未真个踹疼了胡苏儿,这头小狐狸还是委屈,却又不敢驳斥,低下头,涨红了小脸,眼泪珠差点就落出来。

    一个声音惊喜的喝道:“果然是这里!”

    王崇稍稍抬头,一个柔软香馥的娇躯就从天而落,扑到了怀里,他伸手一搂,就有些诧异,这个身躯较小,可不是花飞叶。

    王崇定睛看时,怀里的小人儿却悄悄溜了,只在一遍玩手指头,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做。

    “金铃?”

    王崇大为诧异,想起刚才的一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甚至让他脱口而出,叫道:“你已经道入天罡了吗?”

    燕金铃点了点头,小脸红扑扑,却不说话。

    王崇以为她还是不能说话,就没多问,便在此时,一道清影从空中飘然落下,一个爽朗的声音,叫道:“姐姐我也道入天罡了,你怎么不恭贺一声!”

    王崇急忙叫道:“可是飞叶姐姐!”

    花飞叶笑道:“正是我!说来倒也惭愧,我竟然不及金铃,脚程上慢了一分。”

    王崇这会儿,脑子里轰轰乱响,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燕金铃居然晋升天罡境了?”

    王崇自来也颇自负,他知道自己是个修道的种子,不管是在天心观,还是拜师令苏尔,道法进境都比一众同门快些。

    在峨眉的时候,他倒也颇羡慕过,峨眉弟子有上乘心法,也知道莫银铃数月就道入天罡,资质那是出奇的好。

    饶是他也知道,燕金铃也是一仙二云两个铃铛之一,却没想到,这小女孩儿,才几个月不见,也如莫银铃一般,晋升了天罡,修为超出了自己一步。

    “我好生妒忌……”

    花飞叶伸手挽住了燕金铃,含笑说道:“今天我也是一时兴趣,遍查峨眉附近,居然就发现了燕尚两位。金铃听说你也来了,就孤身跑了出来,她可是峨眉的宝贝疙瘩,我自然要追出来。”

    “可怜他父亲和尚红云师妹的祖父都被抛在峨眉,还没能见到自家的小妞儿。”

    王崇刚想要问,尚红云怎么不见,忽然想起来,当年莫银铃也是入了峨眉,就有意无意躲着自己,便呵呵一笑,也不问了,只是随口说道:“我只是被逐出峨眉,脸面上过不去,所以在山下等候,也没什么,不值得来看一场。”

    花飞叶含笑道:“听说你拜师了令苏尔前辈,可也算是峨眉一脉了,我今后要叫你一声唐师弟。”

    王崇惊了,叫道:“毒龙寺一脉,居然跟峨眉也有干系?这却不知道了,也不曾听令师说起。”

    花飞叶捂住樱唇,吃吃笑道:“毒龙寺跟我们峨眉可没有关系,我们峨眉有三位开派老祖:一位是阴定休老祖,还有一位老祖杨道人,他和韩无垢祖师乃是夫妇。令苏尔就是韩老祖的侄儿,也学过峨眉的心法。”

    “韩无垢是峨眉三祖?”

    王崇心头巨震,顿时想起当初,演天珠说过,令苏尔是韩无垢的侄儿。

    他这才晓得,自己师父令苏尔的姑父,姑姑,居然也是峨眉派的老祖,自己学的小无相剑诀,岂不也是峨眉剑术?

    小狐狸眼巴巴的看着花飞叶和燕金铃,心头无限羡慕,这才分别几日,燕金铃就成了道门天罡,能御气飞掠,她却才得了心法不久,还未修炼出几分真气。

    燕金铃也早就看到了胡苏儿,招了招手,胡苏儿压下心头的自怨自艾,刚走了过去,小手里就被塞了一粒灵丹。

    燕金铃冲她眨了眨眼,小狐狸顿时就开心起来。

    王崇和花飞叶,燕金铃稍稍闲谈几句,说了些别后的事情。

    燕金铃忽然开口说道:“师父得知我父亲和尚伯伯来探亲,格外开恩,飞剑传书给师娘,她老人家才带了我回来。红云姐姐知道唐哥哥过来,也一跟我一样,不知多么欢喜。只是红云姐姐修炼到了关键,师娘就没叫上她,她还生了师娘的闷气。”

    王崇顿时吃惊,叫道:“你居然会说话了?”

    花飞叶笑的花枝乱颤,说道:“掌教师叔亲自出手,给金铃师妹洗髓伐骨,还给她和红云师妹各自赐下了一葫芦乾元换骨丹,助以修炼,些许痼疾,早就被治好,当然能说话了。”

    王崇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你跟红云怎么不在峨眉山上?”

    花飞叶快言快语的说道:“红云妹子恶了白云师伯,掌教夫人怕玄德师叔难做,连带金铃妹子一起带回娘家去了。如今她们两个都在海外仙岛,比我们要逍遥太多。”

    王崇倒抽了一口凉气,惊道:“红云怎么跟白云大师争执起来了?”

    燕金铃怯怯的说道:“红云姐姐不想我拜师白云,入峨眉第一天就跟他们吵了起来,在玄霞师姑的调解下,最后我们都拜入了玄德师尊门下。”

    花飞叶又复插嘴道:“听说如今,红云师妹也入了天罡境,师娘前些时候偷偷回来,还把本门雷霆霹雳四口剑给携走,据说已经赐给了红云师妹。”说到这里,饶是花飞叶豁达,也不禁有些妒意。

    如今阴定休遗留的柬贴,所言的一仙二云两个铃铛,已经有四个人拜入了峨眉。

    齐冰云就不说了,不但是四大弟子之一,隐然还是峨眉所有女弟子之首。

    尚红云得了飞雷剑诀,日后必然会被传授号称峨眉杀伐第一的雷霆霹雳剑诀,只要修成大衍境,凭了雷、霆、霹、雳四口镇派的仙家飞剑,就算各派长老又有几人能媲美?

五、人间无限好(六)

    燕金铃因为体质特异,早就被传授了峨眉一脉,九种上乘剑术之一的阴阳天遁剑诀,如今得了玄德真人早年护身的一口飞剑,日后也是前途远大。

    莫银铃就不消说了,若非自己性子太烈,驾驭飞剑去跟都天烈火大阵斗,折损了白云的分光剑,又被亲弟弟坏了机缘,少了一葫芦乾元换骨丹,此时修为,怕不已经追上了四大弟子。

    王崇愕然半晌,也不由得嗟吁,他也没有料到,尚红云脾气居然这么爆裂,跟白云大师也能顶撞。

    王崇肚内暗暗叹息一声,他虽然有些预料,但听得尚红云也道成天罡,还得了雷、霆、霹、雳四口仙剑,还是油然就生出了一股妒意。

    花飞叶有妒意,王崇何尝没有?

    同样是修道,如何就境遇不同?

    王崇也知道,这是真没奈何的一件事儿。

    一仙二云两个铃铛,这五个人有阴定休老祖遗言,指定为光大峨眉的传人,所以入门就有最好的师父,最好功法,还有长辈出手,以本身真气,给他们洗髓伐骨,更有乾元换骨丹这种灵丹赐下。

    光是起步,就高出王崇这种人不知道多远。

    再加上本身资质也出色,修道开始的道路,必然顺遂无比,非是其他人可比。

    不要说王崇,就算是峨眉弟子,比如花飞叶之流,也一样羡慕,内心生妒,甚至就算四大弟子那个级数,也一样要略逊一筹。

    齐冰云就不用说了,也是二云之一。

    许旌阳是立有大功,才得了一葫芦乾元换骨丹,应扬和刘灵吉,就根本没有这种待遇,一身功力,都是苦苦修行得来,没有半分取巧。

    就算境界相同,因为有峨眉老祖遗留的柬贴指定,晋成仙子就敢把峨眉镇派的十九口飞剑之四雷霆霹雳四口仙剑携走,堂而皇之的赐给尚红云。

    应扬,许旌阳,刘灵吉之流,虽然也列为四大弟子,但能够的恩师赐下一口普通的护身飞剑,就已经算是颇得宠爱了。

    花飞叶也道成天罡,但现在还没得飞剑。

    虽然燕金铃和花飞叶都颇亲热,但王崇却不想久呆,他随手一拍小狐狸,喝道:“把我那根灵竹取出来,再挑两种罡气。”

    胡苏儿不敢怠慢,燕北人要上峨眉去探亲,没敢把法宝囊带走,怕王崇一时要用什么东西,所以就暂时留给了她。

    小狐狸挑了两个小葫芦,加上一根灵竹,一并递给了王崇。

    王崇把灵竹送在燕金铃的手里,笑呵呵的说道:“你入了峨眉,什么宝贝没有,但我总也不好空手来看你一回。这根灵竹,你就当个玩物吧。”

    少年随手又把两个葫芦,分别递给了燕金铃和花飞叶,说道:“这里是两种罡气,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也能省去好些水磨功夫。这口小葫芦是留给飞叶姐姐自用,这一口……”

    王崇对燕金铃说道:“你就帮我转给红云吧!”

    王崇是多么聪明机灵的人?

    只要再有数十年,燕金铃,尚红云,就是年青一代最秀出群伦的人物,真就应了那句,什么宝贝没有?

    所以此时送的礼物,恰到好处,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更可以在燕金铃和尚红云身上,增加许多筹码,增添数不尽的交情。

    打个比方,日后王崇要跟人斗剑,只须一纸书信,就能把峨眉最出色的弟子请来,就凭雷霆霹雳四口仙剑,多少敌人都要饮恨?

    更不要说,日后燕金铃的成就,未必就次与尚红云。

    至于花飞叶,那是真的“顺手一赠”。

    若是此时显出高低眼来,日后就要丢分,莫不如一体看待,反正王崇也不屑这些罡气。

    燕金铃本不想收,但王崇给她的礼物,她又不想推拒。

    这丫头心底犹豫,就把眼来望花飞叶,想要讨一个主意。

    花飞叶嘻嘻一笑,说道:“遮么,就承受你的豪爽了。”

    这女孩儿却是干脆的性子,一点推拒都没有,就收了礼物,就如当初,她给王崇东西,也没有半点吝啬。

    王崇送了东西,就说道:“两位先生必然还想跟金铃多说几句,你们就先回峨眉,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也不差一时半会。”

    燕金铃此番是擅自下山,也确实不能呆太久,虽然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但还是被花飞叶扯着,御气腾空,转瞬去了。

    送走了两人,王崇微微叹息,胡苏儿却有些气愤的说道:“公子!我也没得罡气呢!”

    王崇瞧了她一眼,呵呵笑道:“你今日得了一口飞剑,一件乾坤袋,还有真没不知足?你这口飞剑能换七八种罡气呢。何况玄罗扇不也是给了你?你还要什么罡气。”

    青须剑虽然品质差,但怎么说也是飞剑,还真就能换七八种罡气。

    胡苏儿这才转嗔做喜,稍作收拾,跟王崇在这边的山洞里住下。

    王崇挖的山洞颇坎窄,他也没想要呆多久,只是为了躲避可能会有麻烦。

    反正过不得几日,燕北人和尚文礼下山,几个人就要离开峨眉了,也用不上费太多心思。

    在王崇和花飞叶,燕金铃碰面的时候,一个黄衣道人正在数十里外的一处石台上吐纳真气。

    黄衣道人的修为甚高,也是道入天罡的境界,身外隐隐有一层黄烟,乃是一种奇门罡气,唤作飞沙奇罡!

    此法能够驾驭滚滚黄沙,斗法的时候,一出手就是铺天盖地的百丈沙尘,比桃花罡煞之流,可要刚猛甚多。

    他吐纳了一会儿真气,从身边取出了一个摇铃,晃了一下,过了小半个时辰,就有二十余名丑俊各异的道人,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这些道人一起拜倒在地,叫道:“见过王龙师伯!”

    这位黄衣道人正是天心观的王龙道人,他功力也颇深湛,只是没能练成五识魔卷,被四师弟伏驮上人夺取了掌教之位。

    这一次天心观派了王崇,潜入峨眉,窃取功法,王龙道人最是热忱,因为他这数十年,都没有半步寸进。

五、人间无限好(七)

    王龙道人知道天心观道法,修至天罡已经是极限,自己师父天心道人,那是机缘巧合才能踏入大衍之境。

    饶是如此,天心道人也只能人不人,鬼不鬼的藏在一口棺材里,根本见不得天光,活的生不如死,十分苟延残喘。

    王龙道人此次,把门下的所有徒弟都带了出来,就是想要一举成功。

    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问道:“怎么不见大元他们几个?”

    其余道人都面面相觑,他们哪里知道大元道人和几个同门去了什么地方,为何还不回来。

    王龙道人摇动晃铃,过了时限,门下弟子还不归来,惩罚可是极狠。

    王龙道人等候良久,又复两次三番晃动摇铃,却仍旧不见大元道人等人归来,不由得心头恚怒,暗暗叫道:“这几个驽货,莫不是贪了我的乾坤袋和青须剑逃了?”

    也不怪王龙道人如此想,他要修炼飞沙奇罡,故而不方便随身带了乾坤袋,青须剑又非是他的飞剑,故而就一起交给了大元道人。

    天心观本来就没什么好东西,大元道人也不是什么见过世面的角色,若说是贪了师门宝贝,就自逃走,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儿。

    王龙道人一想到,自己弄丢了伏驮上人宝贝若性命一样的青须剑,不由得心头就是慌张。

    伏驮上人身为天心观的掌教,御门下极严,对他这个师兄,也是虎视眈眈,随时都想要出手弄死,免得威胁到他的掌教之位。

    王龙道人厉喝一声:“都去找大元那些驽货,若是给我找到,就地捆缚,胆敢反抗,直接杀了。”

    他门下的徒儿,顿时就一哄而散,各自选了方向,去搜寻大元这位平日里颇为得宠的同门了。

    王崇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大元道人和几个道人,却还未解决问题,还有王龙道人这位大师伯祖,在后头坐镇。

    天心观好容易培养出来一个开了多罗识和抵律识的弟子,想要王崇赶紧偷窃了峨眉的心法,好能让大家修行,都快想的疯掉了。

    如王崇这种能够修成五识魔卷的天才弟子,最大的价值,就在此了。

    所以,天心道人也罢,伏驮上人也罢,哪里会就只派来几个大元道人之流?

    若非是需要坐镇门户,伏驮上人说不定都会亲自赶来。

    若非是实在见不得天光,天心道人都想早一些见到这位重徒孙。

    王龙道人才是此番,天心观派来监控王崇的“大人物”,甚至他们还安排了几种挟持王崇的手段,若是王崇不肯顺从,自然有许多厉害招数,让这个天心观的小弟子生不如死,只能乖觉听命。

    王龙道人也罢,天心观也罢,虽然有无数计划,种种安排,奈何他们就是进不去峨眉,也没法沟通消息。

    故而才在峨眉山“蹉跎岁月”,什么进展都没有。

    甚至也没有人知道,王崇早就被撵下了山去。

    王龙道人心头烦闷,也不修炼了,足下一顿,就腾空而起,一口气掠了百余丈,便自真气殆尽,落与地上。

    王龙道人施展身法,搜寻了几圈,并未有发现任何端倪,但手中的摇铃却微微震响,他举起摇铃,放在耳边,喝道:“发现了什么?”

    一个徒儿的声音,从摇铃中传了出来,叫道:“我发现了王崇,他身边还有一个极美貌的小娘儿,可能是峨眉的弟子……”

    王龙道人精神陡然一振,不耐烦的打断了这个徒儿的话,叫道:“莫要废话,快把方位报与我知!”

    这个徒儿不敢多言,急忙把王崇和胡苏儿的藏身的地方,详细说给了王龙道人。

    王龙道人驾驭了真气,再次拔空掠起。

    这位天心观的二代大弟子,罡气的修为,着实不太高明,修习的法门也驳杂,故而一口气只能掠出百丈,也就比驾驭了五蕴霞光拍的王崇强上些许。

    饶是如此,王龙道人飞掠了小半个时辰,也还是找到了王崇和胡苏儿藏身地方。

    王龙道人多少还有些心计,没有冒然上前,先是在附近,偷偷观察了一回,见果然没有其他人,胡苏儿的功力又似乎甚低,这才一抖袖袍,大摇大摆的向两人走来。

    王崇正在闭目打坐,运用七二炼形术,他还想更上层楼,提早一些修成观相。

    忽然感应到有人接近,王崇睁开眼睛,微微观瞧,不由得就是心底一沉。

    他才不过胎元之境,还不是巅峰,只是第二境守真而已。

    王龙道人身为天罡境修士,又炼成了护身罡气,实力胜过他数倍,是个极难对付的大敌。

    当初王崇不怕鸦道人和鸦道人的两个徒弟,是因为有元阳剑和五蕴霞光袍等宝物在手。

    更兼鸦道人师徒三个没得真传,纵然入了天罡,实力也必然不甚高明。

    天心观好歹也是魔门旁支,王龙道人是实打实的天罡境,又如何是鸦道人师徒可比?

    饶是王崇也有星斗离烟剑傍身,也不由得警惕起来,喝了一声道:“可是王龙大……师。”

    王龙道人此时已经全把大元等人,抛在脑后,脸上浮出绷不住的笑意,叫道:“原来是唐惊羽,你身边这个小娘是什么人?”

    王龙道人终究比自己几个徒儿稳重,没有叫破王崇的身份,还先问了胡苏儿的来历。

    王崇笑道:“是别家门派的弟子,仗着师门宠爱,赐了两件宝物,就出来行道,刚好跟我碰上。”

    王崇使了一个眼色,胡苏儿机灵,随手一抖玄罗扇,生出了层层飞云转月罡气,做出“大派弟子”的模样。

    王龙道人不知道小狐狸的底细,眼瞧这个小女孩儿,一出手就是如此一件不俗的宝物,哪里还敢轻视?

    当下王龙道人含笑说道:“原来如此,我是唐惊羽的长辈……”

    王崇暗暗算计距离,忽然往前走了一步,含笑欲张口,王龙道人被吸引了一些注意力,却没想到这个徒孙儿辈的小子,并不是要跟他说什么,而是把袖中的翠玉小葫芦撒开。

    王崇哪有心思,跟王龙道人虚与委蛇?

五、人间无限好(八)

    王崇见王龙道人被自己忽悠,相信了小狐狸是别派弟子,熄了用强的念头,觑得机会好,就毫无半点迟疑的出手了。

    星斗离烟剑出手,就是点点星光。

    也亏得王崇功力不足,若不然,这一口飞剑能化为漫天星光,缤纷如雨。

    饶是如此,星光一罩,王龙道人反应稍迟,急忙催动飞沙奇罡,已经慢了一步,生生被星斗离烟剑给削了半边身子。

    王龙道人另外半边身子,指着王崇,却说不出话来,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就此毙命。

    仙家斗法,剑光弹指千里,法术动念即至,胜负的时机稍纵即逝,生死也只在须臾。

    纵然功力相若,甚至功力还胜过的对头,只要一个疏忽,亦要饮恨当场。

    王龙道人一死,胡苏儿惊吓非小,甚至吓的都现了原形。

    她也不知道究竟,更不晓得自家公子,为何忽然就对这个老道士出手,但这头小狐狸乖巧的很,自家惊魂还未定,就跑了过去,翻了一通,叼了一个小布口袋和一个摇铃回来。

    王龙道人身家甚穷,就只有这两件东西,还算“宝物”。

    王崇接过来,只是瞧看一眼,就知道小布口袋里的灵砂,是王龙道人用来修炼飞沙奇罡的东西。

    他早就听说,王龙道人苦苦搜寻赤火灵砂,想要在飞沙奇罡之中蕴含真火法力,这个小布口袋里的灵砂,色做赤红,触手微热,十之**就是赤火灵砂。

    “没想到,刚送了一根灵竹,这就又进账了一袋灵砂。只可惜王龙道人修成的飞沙奇罡,他身死之后,罡气也就散了,没法收走,殊为可惜。”

    至于那个摇铃,王崇也认识,知道是天心观用来控制门下弟子的玩意,可以把每个门下弟子的识海里,打下烙印,只要晃动摇铃,百里之内都有感应,若是精通天魔抵律识,还能用此摇铃拘魂。

    只是王龙道人没能修成五识魔卷的抵律识,没法勾魂摄魄,发挥不到全部的妙用。

    此物落在修成抵律识的王崇手里,才是真个物得其主。

    王崇如今有了毒龙寺的道法,也不稀罕这摇铃,随手连同赤火灵砂一起,都扔给小狐狸,让她藏入乾坤袋里。

    王崇收了两件东西,叫小狐狸去挖个坑,把王龙道人也埋了,心头不由得暗自忖道:“天心观究竟派了多少人来?王龙大师伯祖都来了,其他长老也不知道来了没?”

    王崇倒也没有,单挑天心观上下的兴趣,他如今才不过是胎元境,纵然能用计谋杀了王龙道人,但遇到天罡之士,正面争斗,仍旧是有输无算。

    何况天心观还有一个坐镇的大衍境祖师呢。

    王崇心道:“待得燕北人和尚文礼回来,我们还是赶紧走罢!”

    王崇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天心观的弟子在旁窥测。

    这位天心观的弟子,给自己师父王龙道人传了消息,没敢现身,他瞧着王崇凶残,出手就杀了自己师父,更不敢冒头了,暗搓搓想道:“王崇居然炼成如此手段,必然是得了峨眉真传。我现在若去威胁他,也会被杀死,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威胁这小子把峨眉心法献出。”

    这个天心观弟子,也没想跟人分享这般秘密,与他想来,自己独得之秘,才是最为珍贵。

    “待得学到了峨眉心法,我也不留在天心观了,天地太大,哪里不可以去得?”

    王崇在峨眉山脚下,又复逗留了三日,才等到燕北人和尚文礼回来。

    这两位侠客心满意足,知道自己的女儿和孙儿,如今是峨眉最得宠的弟子,日后还要光大道统,心里宛如吃了十几碗蜜糖一般。

    不过他们两人也知道,峨眉规矩严峻,就算他们的女儿和孙儿,日后能成就阳真,乃至更高境界,也不敢把峨眉心法传授。

    更别说,两女就算天资横溢,百年难得一见,也没有几十年就能修成阳真的,到那个时候,他们早就老死了。

    所以两人更热忱跟随王崇,王崇可是有资格传授他们修行法门的。

    王崇早就想远离峨眉这等是非之地,带了燕北人和尚文礼,还有小狐狸。

    不一日,便即下山,直奔成都府而去。

    王崇带了这三个伴当,脚程也不算快,故而他没有觉察,后面还跟了一个人。

    这个天心观弟子,根本没有知会其他同门,只想一人独吞隐秘。

    至于其他的天心观弟子,兀自懵懂,根本不知道自己师父已经死了,同门也死了好些,王崇如今兜了一转,已经离开了峨眉山。

    且不提,那些还在峨眉山脚下苦捱,等待机会的天心观弟子。

    王崇再次进入成都府,心情跟上次又自不同。

    他上次是被撵下峨眉,又因为偷了峨眉的家私,心头惴惴,只想寻个地方,好生修炼。

    这一次,王崇已经有了师门,还有了正经的传授,修为又复大进,颇有些“衣锦还乡”的气概。

    尽管成都府,也不算他什么“乡梓”。

    王崇带了燕北人和尚文礼,还有小狐狸,回了自己的“旧宅”,本拟王相杨尧就算不是都在,也必然还有几个乞儿,留在这里迎接自己。

    他却没想到,这座老宅就如几年没有住人一般,杂草丛生,比当初三秃子在的时候,还要破败。

    王崇在院子里呆然半晌,心头暗忖道:“怎么这里就破败了?难道王相杨尧有了本事,不想做小乞儿,另寻高枝儿去了?”

    王相杨尧得他传授了降龙金刚手,各自有些本事,虽然放在江湖上,还算不得高手,可也远胜寻常江湖好汉了。

    若是他们两个愿意,投奔些江湖帮会,倒也的确能厮混不错,比当小乞儿有前途。

    王崇到也不在乎,当初随意收的两个童子,只是略有些纠结,这些乞儿都不在,他没地方去学习如何做一个小乞儿了。

    王崇留下了燕北人和尚文礼,还有小狐狸,打算先去拜会一下杨拙真老道,问一下别后之事。

五、人间无限好(九)

    王崇找到了杨拙真老道的道观,不由得大是吃惊。

    这座道观就好像被人拆过了一般,到处残垣断壁,里头荒草丛生,不消说,肯定是没人住了。

    王崇这才觉得不妙,他转大街走小巷,绕了半天,在一处热闹街道的角落,找到了一个当初手下的小乞儿,径直走了过去,问道:“王相和杨尧呢?”

    这个小乞儿,本来脸色木然,见到王崇的时候,眼珠都不会转,过得了好半晌,才恢复了几分生气,扑过来搂住了他的大腿,就痛哭流涕起来。

    王崇伸足把他踢了一个跟头,喝道:“问你话来!啼哭作甚。”

    小乞儿被王崇踢了一脚,反而恢复了几分清明,叫道:“咱们糟了人毒手,死了好些人,王相和杨尧都被人给打成了残废。”

    王崇心头再吃了一惊,问道:“他们现在哪里?”

    小乞儿急忙说道:“我带公子去!他们都在武侯祠附近落脚。”

    王崇跟了这个小乞儿,走了几条街,便看到七八个小乞儿,凑在一堆。

    这小乞儿见到了王崇,都发一声喊,扑了过来,就似看到了亲人,痛哭流涕,悲喜交集。

    王崇也不耐烦跟这些小乞儿“真情流露”,他走了过去,却见王相和杨尧都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王相被人打断了两条腿,杨尧没了一条手臂,两人也没钱请医生,只是敷了一些小乞儿们采摘的草药,只是并不对症,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流脓,只是哭捱,差了一口气,就要死去。

    这两个少年,都已经不会说话,昏迷了过去,纵然被几个小乞儿狠命推摇,也不见醒来。

    王崇当日也不过随手收了两个童子,若非有做小乞儿二十年的门规,离开成都府,他是绝不会再回来。

    但此时见到两个昔日童儿,被人弄成这般惨,也不由得怒火上撞,喝道:“是谁人把他们伤成这样?”

    有个比较伶俐的小乞儿,急忙走了出来,说道:“当日公子走后,我们想着要给公子守住这片家业,王相和杨尧带着我们,倒也做的好生兴旺,尤其是鲜果生意,占了成都府能有两成……”

    王崇一摆手,喝道:“莫要说这些没用的。”

    那个小乞儿,才不敢嗦,说道:“起因却非是我们这边,有个自称叫红线公子秦旭的独眼年轻人,带了一群武林人士,要杨拙真老道献出什么符本。”

    “杨老道不敢支吾,乖乖的献了,结果那些人还不肯放过杨老道。那个叫秦旭的公子,出手一掌就把杨老道给打死。”

    “杨明远带了小师弟,就逃了出来,他也没地方逃命,就逃奔我们这边。王相和杨尧义愤填膺,出手抵抗那些武林豪杰,结果就被打成这样。”

    “杨明远被当场打死,杨银承在混乱中不知所踪,估计也是死了……我们也死的就剩下这几个。”

    王崇眉头紧锁,这才晓得,居然事情还是出在了红线公子秦旭的身上。

    当日他和令苏尔,玄鹤道人都以为,秦旭已经被重创,必然会放过此事。

    令苏尔和玄鹤道人都是大有修行的人物,哪里有闲工夫跟秦旭这个罡气境的小辈穷耗?

    谁会想到,秦旭丢了一只眼睛,还不肯放过杨拙真老道,不但夺了他的符本,还出手杀了杨老道。

    “秦旭这厮,真个该死,等我也修成天罡,再遇到这厮,比如那要给他一个好看。”

    王崇一摆手,喝道:“把王相和杨尧抬着,先都跟我回去!”

    王相和杨尧虽然伤势极重,但也还能救回来一条命,只是在这种穷街陋巷,却不合适养伤。

    七八个小乞儿,有了主心骨,都开心不已,他们弄了两幅担架,把王相和杨尧抬了,跟着王崇就走。

    王崇带了一群小乞儿,回了旧宅,燕北人和尚文礼都吃了一惊,急忙过来帮手。

    胡苏儿不知道自家公子,怎么有这个嗜好,胡乱捡小乞儿回家,但是她是知道,自家都要跟王崇一起做小乞儿的,也只能一脸无奈,张罗着把王相和杨尧,抬入一间稍微好点的房间。

    王崇让小七儿们散开,叫杨被人和尚文礼过来帮忙。

    他们两个都是武人,行走江湖,对这些刀骨外伤,颇有心得,甚至还精通医术,最合适帮忙。

    王崇先和燕北人,尚文礼,把王相和杨尧的破烂衣衫都脱了,去了一口短剑,把两人身上腐烂化脓的伤口清理,又复取了两粒灵丹,塞在他们嘴里。

    王崇手里的灵丹,还是被撵下峨眉的时候,花飞叶所赠,屡次派了大用场。

    做完了这些,王崇对燕北人和尚文礼说道:“麻烦两位先生,用真气护住王相和杨尧的心脉,若是他们今日能够醒转,便没事儿了。”

    燕北人和尚文礼,不敢怠慢,各自催动了真气,输入了王相和杨尧的体内。

    王崇救人一场,倒也不劳累,只是心头烦闷,暗暗忖道:“不过一件符本,何至于就要下如此毒手?”

    他出门魔门,也不是仁义道德君子,但魔门做事儿,总要有个目的,胡乱嗜杀,过不去炼心一关,天魔夺道的时候,这些放纵都要加一万倍的还回来。

    纵然玄门正宗,不需要天魔夺道,但这般嗜杀,终究也有损修行。

    王崇心头烦闷了一刻,忽然就领悟到了,为什么令苏尔让他做二十年小乞儿。

    王崇也不是没想过,反正修行之辈,二十年容易过,自己混迹乞儿也罢,游历江湖也罢,谁管他如何过这二十年?

    他做个乞儿打扮,又不是不能享受美食美物,日子过得穷困还是滋润,岂不是都在一念之间?

    如今王崇却有些领悟,此是红尘历练,并不是非要做乞儿吃苦,而是感悟人间百态。

    比如他见王相和杨尧的惨状,就有所领悟,比他自己真去浑浑噩噩,做几年乞儿,都更有体会,人生之残酷,人性之恶劣。

    王崇有感悟于心,寻了一个空的房舍,闭关打坐去了。

六、清风纳晚凉

    一条白蟒,鳞甲栩栩,宛如生灵,在天地元气之中夭矫飞舞。

    它忽然尖啸一声,撞破了天地元气之海,落与现实。

    王崇冥目打坐,本我意识归为,身外一条白气缭绕。

    虽然再无天地元气潮汐中,白鳞大蟒的灵动如仙,但却别有一种轻翔如意。

    王崇微微睁开双眼,也自觉满意无比。

    他虽然学全了十二兽形诀,却把**分的功夫,都用在了白蛇吐信掌上。

    十二兽形诀每一路拳法,深浅高低都有不同,比如白蛇吐信掌共有一十二层。

    王崇多日苦修,进境迅速,刚刚已经突破了第九层,隐约摸到了观相之境的门槛。

    王崇轻叱一声,散了白蛇劲,把元气收回丹田气海,暗暗忖道:“待我把白蛇吐信掌修炼圆满,必然可以踏破观相,破妄两境。我胎元境大成,再去修炼其余十一门拳法,高屋建瓴,一蹴而就,不知能节省多少精力。”

    王崇双掌一摆,两道白气吐出,在腰身兜转一圈,穿窗而出,击在窗外的一株枯树上,顿时将树干生生打折。

    王崇心头满意至极,收了功夫,起身去看望,已经恢复了神智的王相和杨尧。

    他在成都府已经逗留了接近十日,得了他灵丹之助,又有燕北人和尚文礼每日灌注真气,王相和杨尧都度过了生死危机,只是两个少年遭逢如此大难,都沉默寡言,暮气沉沉。

    王崇前几日,都忙于修行,故而也未曾开解。

    几个小乞儿,如今也都收拾齐整,把这间旧宅又复清扫干净。王相和杨尧所有的伤口,都寻了大夫重新开了伤药,裹敷的无微不至,两人躺在床上,都不言不语,只是脸上还有些激愤。

    王崇走了进来,王相和杨尧终究还是敬畏他,一起低声叫了:“公子!”

    王崇摆了摆手,说道:“不过就是失了双腿和一支左臂,能算得什么?江湖上身子残疾,却武功强横的奇人异士,哪里就少了?何况……虽然我没得本事,但日后求我师父,也未必就不能炼得灵药,让你们重新生长肢体。”

    燕北人和尚文礼,亦一起劝说道:“公子已经拜师当世有名的剑仙,指日便可修成出入青冥,飞腾万里的手段。你们虽然小有挫折,但放着唐公子在此,还能让你们如此沉沦不成?快些振作起来,莫要如此颓废,少年人怎能如此消沉。”

    王相咬了咬牙,忽然叫道:“公子,我们还能报仇吗?”

    王崇笑了一声,叫道:“怎么不能?”

    “秦旭不过就是一个天罡境的角色,你们若是努力,二十年内,也不是没有希望追上他。”

    杨尧身子微微一动,猛然就滚落在地,放声大哭,叫道:“若是公子肯传我们炼罡之法,我和王相一定要报此大仇!我们被打的残废了,倒也罢了,只怨我们学艺不精,那些兄弟又何其无辜?为何他们就不能放过……”

    王相也挣扎要起来,王崇随手一按,一道凌空劲,把他按在床上,喝道:“莫要乱动,我给你们疗伤,用的丹药可珍贵,再弄裂了伤口,我也没地方再讨要去。”

    他伸手一抓,把杨尧也凭空提起,对燕北人说道:“烦请燕先生,把这小子的伤口重新包扎一番。”

    杨尧刚才挣扎下地,早就把伤口挣裂,此时又有鲜血渗出。

    王崇瞧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从明日起,就跟燕尚两位先生一起,学习飞火击雷**吧!此法有雷霆发震之妙,能促进生机,也可以让你们恢复的快些。”

    王相和杨尧都感激的无以复加,热泪盈眶。

    燕北人和尚文礼互相望了一眼,一起说道:“若是你们两个不嫌弃,我们两人一身的凡俗武功,也可以倾囊相授,绝不吝啬。”

    王相杨尧不过是普通的乞儿,得王崇传授拳法,已经是莫大奇遇,如今得两位侠客答允,传授毕生武功,几乎是翻天覆地的人生改观。

    尤其是两人有机会学习飞火击雷**,虽然未必仙道有望,但做一个纵横人间的剑侠,终究有了三分指望。

    王相和杨尧,此时终于恢复了几分朝气,两人经此磨砺,心性大为沉稳。

    燕北人第二日,帮王相寻了两根竹杖,并且传授了他一路杖法。平日以双臂挟着竹杖,倒也勉强可行动自如,对敌的时候,一支竹杖点地,一支竹杖对敌,若是杖法纯熟,也能进退如飘风。

    王相本来修习降龙真气,已经颇有根底,学习这路杖法,入门极快。

    待得数月之后,伤势养复,虽然双足残废了,却也不至于只能卧床。

    杨尧断了左臂,情况比表哥王相好些,所以先跟尚文礼学习飞火击雷**,同时也学了尚文礼的九牛二虎一条龙的独门硬气功。

    王崇在成都府呆的半月有余,他知道王相和杨尧,没有数月功夫,不能长途跋涉,本想等待两人养好了伤,再一起上路。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一日早上,他刚刚从入定中醒来,演天珠就送出了一道凉意:此时去扬州,路上或有奇遇。

    “这……”

    王崇暗忖道:“只好先行一步了。”

    他也惦记自己藏在扬州府的元阳剑和两条冥蛇,就留了纸条给燕北人,尚文礼和小狐狸,让他们日后去扬州须晴园汇合,就孤身一人启程,连道别都没有,前去扬州。

    王崇一个人上路,无牵无挂,昼行夜伏,脚程极快,一日能赶三百余里。

    王崇如此赶路,让一直跟在他后面的天心观某位弟子叫苦不迭,他的修为还不如王崇,哪里吃的住这般辛苦?

    这位天心观弟子跟着王崇,走了四天,就把王崇给跟丢了。

    他也不知道王崇要去扬州,胡乱走了一天,就把路走岔,奔着太行山就追下去了。

    王崇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甩脱了一条尾巴。

    他这一日,赶路到了天色傍晚,见左右都没人家,正要寻了一处北风的地方修习,演天珠却忽然动了,送出了一道凉意:前行三二里,有一座破庙可以休息。

六、清风纳晚凉(二)

    王崇也甚是惊讶,演天珠少有如此贴心,他依言继续走了没多远,果然看到一处荒凉无人的破庙。

    这座破庙也不知道修建于什么年代,只有一间正殿还算完整,其余所有的房舍尽数倒塌了,至少几十年没有和尚供奉。

    王崇也懒得打扫,只是袖袍一拂,一道劲气,清了佛像前一块地方的灰尘,就席地而坐,打算修炼七二炼形术,直到天明。

    他打坐了两三个时辰,已经是月上中天,忽然听得庙外有嘈杂人声。

    王崇仍旧袖袍一拂,一股纯阳内力激荡,把大殿内一张破碎的供桌点燃了起来。

    他十分满意,自己的这一手功夫。

    王崇如今多次炼通奇经八脉十二正经,更换内力心法,每一次贯通经脉,已经不需要甚多时日。

    虽然还做不到动念即变化,须臾转心诀,但呼吸间转换一两条经脉的真气,却已经不是问题。

    方才王崇就是转化了一两成的功力,为元阳真气,以元阳真气的酷烈,点燃了供桌。

    点燃了供桌之后,王崇真气转换,又复化为了七二炼形真气,整个过程,宛如行云流水,随心所欲。

    大殿内忽然点燃起火光,外面嘈杂的人声,忽然就是一静。

    过不多时,一个身穿锦衣,圆圆胖胖,颇为可亲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腰间佩剑,手提灯笼,见到王崇,就微微松了一口气,和气的问道:“在下安巡右,带了家眷路过,错过了投宿之地,不知可否借住一夜?”

    王崇微微颔首,说道:“我也只是路过,先生尽可自便,不须管我。”

    安巡右这人步履稳健,武功不俗,但也一望可知,不通法术,王崇自然不会在意,与人一个方便。

    安巡右提着灯笼走了出去,过不多时,挽着一个美貌少妇走了进来,少妇还带了两孩童,一个七八岁,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一个四五岁,是个憨憨可爱的男孩子。

    两人身边还跟了七八个健仆和一个老家人,老家人进了破庙,眉头微微一皱,就低声吩咐了几句,几个健仆立刻就动手起来,半柱香的功夫,就把这间破庙收拾得清洁了不少。

    虽然还未至于,焕然一新,但至少没有了浮尘。

    老家人这才铺开一张厚毯子,请了夫人和两个小主人坐下休息,安巡右笑呵呵的邀请道:“小公子也一起来坐!”

    老家人眉头微蹙,显然并不想王崇同坐,王崇赶路的风尘仆仆,身上也说不上干净,只是他显然颇紧守下人的规矩,在主人面前,并不多言。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不用不用!我看安兄器宇轩昂,步履稳健,又敢带了家人趁夜赶路,却没有江湖人气息,莫不是朝廷武官?”

    安巡右脸色微微一窘,老家人却抢话说道:“我们家公子并不懂武功,我们也非是官宦人家,公子却是认错了。”

    安巡右的夫人,也偷偷扯了一下他的衣衫,这位颇为和蔼可亲的中年尴尬的一笑,算作是默认了老家人的说法。

    王崇也不多说,既然对方不肯承认,他也没有多事儿的想法。

    这一行人身上有股血腥之气,应该是刚有过一场厮杀,尤其是安巡右和夫人身上,颇有尘土,莫要看安巡右的夫人娇怯怯,甚是美貌,但武功应该还在夫君之上。

    王崇此番孤身出行,只带了一个翠玉小葫芦,藏有师父令苏尔所赐的星斗离烟剑,再无其他长物。

    与他想来,只要赶到了扬州城,就能拿回两条冥蛇,元阳剑,太浩环,以及一应事物,身边再有其他东西,也都属多余。

    王崇甚至身上的行礼都没有,包裹都没有一个,安巡右性子粗疏,倒也没看出来蹊跷,但是他的老家人和夫人,却早就看出来王崇行止奇特,他们一家正是多事之秋,不敢沾染这等“奇人异士”。

    安巡右颇为健谈,有一搭没一搭,跟王崇闲聊。

    王崇倒也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学识丰富,又是仙家,见识颇广,各种奇闻异趣的事儿,都能说上几句,便是诗书文章,也是腹有锦绣,跟安巡右闲聊的颇为投契。

    这位颇为和善的中年人,忽然问道:“唐公子!你说……这世上真有神仙吗?”

    王崇忍不住就是一愣,反问道:“安兄何有此问?”

    安巡右略有不平的说道:“如果世上真有神仙,有通天法力,为何不帮助世人?众生疾苦,连我这等普通人都知道,神仙有法力,哪里会不知?哪里会看不到?为何就坐视世间种种恶劣,却踪迹渺然呢?”

    王崇知道,凡俗之人,少见修行者,修行者要么避开凡俗世人,隐居名山大川,海外诸岛,要么就混与滚滚红尘,和光同尘,不让凡俗瞧出端倪。

    但是他从出生,记事儿起,就在天心观,所以没有经历过俗世的生活。

    虽然天心观是末流门派,但终究也是修行门户,王崇想要接触到正邪各派的修行者,远比燕北人,尚文礼这些武道大宗师要容易,更是远超寻常凡俗,所以这等凡俗之人的想法,他还真就没有过。

    王崇愕然半晌,才说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神仙的想法,不过……在他们眼中,我们凡俗就如蝼蚁,实在太过卑微,所以不在乎吧。”

    这却不是王崇的想法,而是魔门正统的观念。

    魔门之士只想求一个天魔果位,无边法力,所有的目标,都是直指修行,哪里会关心凡俗之人的生老病死,疾苦病老?

    就算王崇自己,也念兹念兹,不曾或忘的都是,如何偷得别派的上乘功法,摆脱自己出身的天心观,修成天罡大衍。

    王崇做人务实,他出身天心观,能够突破天罡就算不易,成就大衍已可比肩祖师,还真没想过,大衍之后的事儿。

    安巡右呵呵一笑,说道:“也是,我就是胡思乱想太多,惹得唐老弟见笑了。”

    王崇也是一笑,答道:“我也想知道,那些神仙们都是什么想法,只是却没有安兄思忖的如此之深。”

六、清风纳晚凉(三)

    老家人解开水囊,给自家主人斟了一杯水,也给夫人和两位小姐公子递了一杯,稍稍犹豫,也给王崇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安巡右笑呵呵的说道:“山行野宿,也没什么好酒,一杯清水,还望唐小弟勿要嫌弃。”

    王崇接过来水,以衣袖遮面,张口一吹,把这杯水喷成了水气,衣袖轻轻一抖,把水气散去。

    他性子谨慎,又出身魔门,知道世间险恶,可不敢乱吃陌生人给的饮食。

    王崇做的隐蔽,安巡右和他的老家人都看不出来,倒是他的夫人,微微挑了一下眉头,显然发现了点什么。

    王崇虽然略有吃惊,却也不在意,他放下了水杯,刚要说话,却见安巡右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低声说道:“对不住了!我也不是有意害人,只是夫人需要血食,不得已而为之。我夫人小酌一口,并不会伤害唐小弟的性命,过后也无大碍,只是疲倦几日。”

    王崇脸露惊讶之色,却见安夫人十根手指化为利爪,隔空狠狠抓来,迥非只是“小酌一口”的模样。

    王崇单掌一压,使出了白蛇吐信掌,一道白气在掌心一绕,跟安夫人的双爪硬拼了一记。

    王崇非是托大的人,根本没想过只凭拳法迎敌,他一拍腰间的翠玉小葫芦,正欲用星斗离烟剑,杀了这一家十数口。既然对方冲他下手,王崇也懒得去问缘由,反正杀了这些人,自然一了百了。

    安夫人出手之后,却大声呼喝道:“夫君,快走!这人没喝了咱们的三花茶,他是追兵!”

    安巡右脸色数变,伸手抱起来两个孩子,伸足一脚踢中了王崇燃起的火堆,把烧了一半的供桌踢向王崇,转身就跑。

    老家人和七八个健仆,倒是齐心合力,还想上来给夫人帮忙。

    说时迟,那时快!

    王崇跟安夫人的双爪一碰,就不觉得微微古怪,这位安夫人双爪上,送来的不是真气,而是实打实的妖气!

    他这才催动了天魔识,扫了一眼这位美貌的夫人,不由得心下暗笑,叫道:“原来是头母猿子!”

    被王崇一语道破身份,安夫人心头震撼,出手更狠,她身子飘动如风,双爪连续递出,家数甚是奇特,招数变化,发力技巧,跟人间武学迥然有异。

    王崇虽然出身修行门户,一来他出身的天心观终究是天魔旁支,二来他在令苏尔门下,并未有呆多久,少了师父耳提面命,故而见识有其极限。

    他的天下整下各派的了解,仅限于几个玄门正宗和魔门,这位安夫人出身妖修大家,他就完全不了解了。

    王崇对妖修的了解,仅限于小狐狸胡苏儿。

    “快杀了这些人……”

    王崇手掌心都已经粘到了翠玉小葫芦上,只要真气一吐,星斗离烟剑就会射出,演天珠却忽然吐出了一道凉意,让他手儿一颤,这一剑就没能发出去。

    “我就是要杀了他们啊!这种事儿,还需要提醒?”

    王崇吐槽了一句,正要二次催动星斗离烟剑,演天珠忽然又吐出了第二道凉意:“错了!”

    王崇被演天珠弄的心头纠结,第二次也没能发出去星斗离烟剑。

    “什么就错了?哪有这般坑人的?演天珠你究竟要说什么?快给个清楚的消息。”

    王崇肚内吐槽了一句,演天珠果然又复送出了一道凉意。

    “杀了那两个孩子,他们将会是你的一个劫数,却莫要杀了安氏夫妇!”

    “这是什么鬼祟的主意?”

    王崇气的都差点把翠玉小葫芦扔了,当着人家父母的面,杀了俩孩子,却不要杀了安氏夫妇,这得多给自己招人恨?

    若是安氏夫妇日后宣扬此事,就算他有天大的道理,也要被磨一身黑。

    演天珠略略沉默,似乎酝酿好了言辞,连续送出了两三道凉意,灌入了眉心,化为了一大段文字。

    王崇一面跟安夫人交手,一面分神瞧看这些文字。

    亏得毒龙寺一脉的七二炼形术和十二兽形诀了得,他功力也远在安夫人之上。

    若不然,这种分神二用,真个是取死之道。

    “你若不是挑选这座破庙栖身,就会跟安氏一家人错过……”

    王崇冷笑一声,心道:“怪不得你今晚好心,指点我投宿的地头。”

    “这一家人就会被黑空山妖王座下,八大妖将捉住,安氏夫妇和老家人都被杀死,几个健仆也被吃掉。那两个孩子却被黑空山妖王毒菩提留下,洗了脑子,收为干儿女,传授妖法……”

    “这却跟我有甚关系?”

    “毒菩提是上古妖修重离子的后裔,所以这两孩子是将来重离子洞府开启的关键。若是你不杀了他们,他们开启了洞府,得了重离子衣钵,就会对你下手。”

    王崇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为何就要对我下手?我跟他们全家无冤无仇?”

    演天珠又复送出一道凉意:“你杀了他们父母,就能结仇……”

    王崇心头骂道:“我吃饱了撑的吗?”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吐槽演天珠。

    若非演天珠让他来这座破庙投宿,他就会跟安氏一家人错过,哪里会有什么结仇?

    刚才还是演天珠让他杀人,尽管没有演天珠,他也会动手,但磨盘大的铁锅,还是可以给这枚珠子扣一口。

    演天珠又是一道凉意,辩解道:“我不是阻止你杀了安氏夫妇吗?”

    “不杀安氏夫妇,哪里来的仇?”

    演天珠沉默半晌,送了最后一道凉意:“也对!”

    “什么……叫也对?”

    王崇几次呼唤,演天珠却再也没有了动静,弄得王崇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杀了安巡右全家,务求斩草除根,连他两个孩子也不放过,还是轻轻放过安巡右全家,不去结这个仇。

    演天珠平日里,也没这么多颠三倒四,这一次却好像是老糊涂了一般。

    王崇思忖半晌,猛然喝道:“我跟你们无冤无仇,莫要继续缠斗,你快些去追你的夫君和孩儿吧!”

七、初听寒蝉凄切

    安夫人犹如疾风暴雨般,连下杀手,却奈何不得这个少年。

    王崇拳法精妙,功力也不在她之下,安夫人心头也自惊骇。听得王崇这句话,这位夫人愣了一下,猛然撤身,带了老家人和健仆们,缓缓退出了破庙。

    王崇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安巡右离开的时候,还把他用元阳真气点燃的破旧供桌给踢飞,如今火头散乱,把破庙好些地方都点着了火头。

    就算是他有本事,把火头灭了,这间破庙,显然也还是不能再住了。

    真真个个,是没由来,无妄之灾。

    王崇为了图个省事儿,一拍腰间的翠玉小葫芦,星斗离烟剑飞出,在破庙里兜转一圈,把火头尽数灭了。

    他连续两次想要出剑杀人,结果却只能用来灭火。

    王崇出了破庙,望了一眼天色。

    闹了这一场,天色已经微微见得鱼肚白,再有半个时辰,就能见得天色放明,他也懒得继续休息了,把脚就走,继续赶路。

    他为了早日到扬州,又仗着轻功了得,身怀异术,一路走的都是荒郊野岭,故而继续前行了两个多时辰,也没见到人家。

    王崇微觉有些疲倦,正要找个地方,稍作休息,忽然听得蝉鸣之声。

    他算计日子,心头奇怪,暗暗忖道:“这个季节不对,哪里来的蝉鸣?”

    “黑空山妖王座下八大妖将来了!”

    “他们来了,干我屁事儿?”

    演天珠送了一道凉意,就再也不声不响,弄得王崇满腹牢骚,却无人可吐。

    他也想不明白,黑空山妖王座下八大妖将追杀的是安氏夫妇,自己跟安氏夫妇就没瓜葛,这几个毛妖追他作甚?

    王崇身怀宝物,虽然修为也不过才胎元境界,却也不惧寻常妖怪。

    妖怪比诸人身,周身窍穴不全,先天上有所残缺,故而非得化为人形,才能开始修炼。

    又因为大有道行之辈,明了道德之徒尽在人族,并无几个得传**之妖,几乎从无大妖开道场传授**,九成以上的妖怪都是自行琢磨,如何修行。

    妖怪们往往修行百年,也不如得了真传的道家魔门子弟。

    比如胡三娘,就算再给她百年光阴,只怕也不如峨眉的莫银铃,一个月的修为进境,此种差别,实有天地。

    炼形化人是一关,没有道法又是一关。

    故而妖族虽然天生体魄强横,远胜于人,道法却都粗浅。

    妖怪中有数的几家大族,得一两手法术之秘,已经算是难得,大多数妖怪修行,都是一半吐纳炼气,一半淬炼筋骨,更近武家,骁勇善战,甚少出什么道术精深之辈。

    黑空山的妖王毒菩提,王崇也不知道修为如何,但他按照常理揣度,这位妖王座下的八大妖将,只怕也都是胎元而已,有星斗离烟剑在手,都是一剑了账的货色。

    王崇虽然瞧不起,黑空山的毛妖,但却也不会疏忽大意,他轻轻盘旋坐下,缓缓吐纳精气,务求尽可能多恢复几分体力。

    几乎所有正邪门派,都知道大战来临,蕴养真气,务求战力保持在巅峰的道理。

    王崇的七二炼形术才运转了三个周天,就听得轻笑一声,然后寒蝉凄切的鸣叫,越发的响亮起来。

    他也不做理会,这等小手段,寻常人遇到,或者会新生惊惧,魔门弟子哪里怕这个?

    当初王崇就听说,魔门有前辈,豢养百万魔兵,一出手就是铺天盖地,凶残万状的妖魔,根本不需要玩弄这等小手段,直扑上去,把敌人撕了吃掉。

    那才是魔门的盖代大魔头风采,这等小道,不值一提。

    也许是见王崇淡定,玩弄蝉鸣的妖怪,忽然又复一声轻笑,叫道:“好个俊俏小郎君,不知可有婚配,愿否跟姐姐玩耍。”

    一个翠衣女子,杏眼桃腮,巧笑倩兮,忽然出现在一株大树的枝头,玉足轻点梢头,身姿随风飘摆,绰约如仙子。

    王崇哪里有废话的心思?

    他一拍腰间的翠玉小葫芦,就想要杀了这头女妖怪,忽然心头生出了警兆,急忙一招灵豹十八翻,斜刺里扑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个一个滚,探身而起。

    在王崇刚才打坐的地方,一只巨口忽然浮现,白齿交错,狠狠一咬,却咬在了空处。

    “天赋妖术!”

    王崇不觉得瞳孔微微收缩,妖怪很难得到法术传承,但却有些妖怪天赋异种,修行到了某个境界,就会自然通晓一两种天赋妖术。

    这些天赋妖术,无法传授其他妖怪,也没什么持咒念法,就如呼吸一般,天生而成,有些上不得台面,有些却诡异莫名。

    这只大口在妖怪的天赋妖术中,算得极常见的一种,叫做:吞食天地!

    只是名字虽然好听,却并不曾听说,哪位绝世大妖,曾吞食天地。

    这个潜伏了偷袭的妖怪,虽然妖术精奇,但最多也就吞噬几头牛罢了。

    王崇一拍腰间,刚要出剑,演天珠就送出一道凉意:会吞食天地的妖怪,胃袋乃是天生的乾坤袋,那边一头碧玉清音蝉,也是祭炼法宝的上好材料,你用剑砍碎了,可就什么都没得。”

    王崇手儿一缓,巨口又复在他背后张开。

    “杀了也就杀了,也不见得非要贪图两头妖怪的身子!不过,这两头妖怪,实力也就一般,我能应付,收下来也好。就是不知道,翠玉清音蝉能炼什么宝物?”

    王崇稍作思忖,没有继续动用翠玉小葫芦,阴阳窍一开,放了两头黑魂鸦出来。

    王崇此时身无长物,除了翠玉小葫芦,也就是阴阳窍里藏有的一十三头黑魂鸦了。

    九鸦魇神术也不是什么高深的道法,只要炼就黑魂鸦,就能运使,王崇给两头偷袭自己的妖怪,一人送了一头。

    两头黑魂鸦,扑入了两头黑空山妖将的识海,翠衣美人儿和一头浑身漆黑的雄峻大马,就分别从树梢头上和树丛里滚了出来。

    两头妖怪眼睛紧闭,浑身乱颤,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怪梦,反应极是激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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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斩破九重天介绍: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英雄老犹壮,月下小剑仙。这是一本“正经”的仙侠小说。一剑斩破九重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斩破九重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斩破九重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