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翩跹走马行囊
王崇左右顾盼了一回,果然不见还有妖怪,这才放下了心思,盘旋坐下,伸手一拍,星斗离烟剑飞出,化为十丈星庐,把自己护持住,这才借助九鸦魇神术,闯入翠衣美人的梦中。
这头妖怪在梦境之中,化为了一头翠玉大蝉,通体剔透,宛如美玉雕琢,巧夺天工。
一头黑魂鸦,催动双翅,洒落无数黑羽,一片一片落在翠玉蝉身上,这头妖怪哪里有本事,抵挡这等魔门秘术?
王崇当初有天魔五识,还险些吃了亏,这头翠玉清音蝉也只是胎元境,又无秘法,故而稍稍支撑,就猛然身子一翻,六足朝天。
被片片黑羽侵入,这头翠玉清音蝉身上,就多了几片宛如羽毛的黑色纹理,似乎有损翠色。
王崇见已经降服了这头妖怪,也懒得再做手脚,退出了这头翠玉清音蝉的梦境,又复进入了另外一头黑马妖怪的梦中。
这头大妖机缘不好,故而虽然因血脉奇异,无意中引发了天赋妖术,但却未能化形,实力还在那头翠玉大蝉之下。
本来这两头妖怪,颇为配合,一头以蝉鸣惑敌,一头以吞食天地之法攻敌,罕有失手,几乎是无往不利,却没想到在王崇手底下失了风,被九鸦魇神术制服。
黑马大妖还不如翠玉大蝉,只是他本来通体漆黑,纵然被黑魂鸦控制了梦境,浑身也还是黑的,并无什么变化。
王崇才进来,这头黑色大马就凑过来,挨挨擦擦,显得十分亲热,就如见到主人一般。
王崇兜着马头就是一拳,骂道:“畜生,莫要凑过来!”
却不是王崇有意嫌恶,而是这头黑大妈居然想要舔他,故而才有一拳。
黑色大马挨了一拳,十分的委屈,不住的打出响鼻儿,低声嘶鸣。
王崇也懒得理它,既然制住了两头妖怪,他也也想知道,黑空山的妖精,不去追安氏一家,追他来作甚。
王崇退出了黑马大妖的梦境,伸手一拍,解了法术,收了黑魂鸦,两头妖怪缓了一缓,各自站了起来,见到了王崇,都恭顺无比。
黑马大妖未能化形,也不通人言,王崇又复踢了一脚,让它去一边吃草,不要来舔自己,指着翠衣美人儿说道:“你们黑空山,不去追安氏一家,却来追索我作甚?”
翠衣美人儿不敢抬头,她被黑魂鸦控了神魂,只要见到王崇,就打心底生出了恐惧,似乎这个少年,是什么大魔头一般,随时能生吃了自己,她低低柔柔的说道:“此番大王要取出扬州城重离子大王的遗宝,须得一对童男女,一个是扬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一个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世。所以才追杀安氏一家,派我和黑良马过来,只是为了遮掩消息,杀人灭口……”
王崇顿时气的什么也似,合着追杀他,就是因为他碰到了安巡右一家,黑空山的毒菩提,就是为了灭个口。
他心里记挂上了这头大妖,心头暗忖道:“等我道入天罡,就有你好瞧的一日。”
王崇虽然对安巡右一家,也没什么好奇心,但既然收付了翠衣美人儿,也就不差多问一句。
他随口问道:“安巡右一家,又是怎么个来历?”
翠衣美人儿低低柔柔的说道:“安巡右本来是个朝廷官员之子,被他父亲使了门路,去黑空山附近的关城,做一任巡寨。他偶然出行,遇到了袁家的大小姐,就此一见钟情,私定了终身。”
“安巡右原来也不知道,袁家的大小姐是妖怪,还是因为袁家大小姐需要血食,夜夜出去狩猎,这才被他觉察,只是那时候袁家大小姐有了身孕,他思前想后,愈发痛爱……”
“若非是我家大王,发现他两个孩儿,乃是阴阳童男女,安巡右还想把袁家大小姐待会京城,给父母瞧看两位孙儿。”
王崇忍不住忖道:“这家伙思前想后,居然就接受了妖怪做夫人,没有动辄打杀,倒也是个痴情种子。”
接下来的事儿,他也不必问了,安巡右必然是被黑空山的毒菩提逼上门来,想要带了一家人,齐齐整整的讨回京城。
毒菩提虽然占山为王,但也不是什么横世大妖,绝不敢去京城略掠人口。
他心头思绪一转,又复问道:“重离子的洞府,又是个什么来历?”
翠衣美人儿再次却期期艾艾片刻,答道:“小奴婢也不知道。”
王崇心知,此必然是黑空山妖王毒菩提的大秘密,所以不曾说给手下知道。
他对重离子的洞府,倒是没什么贪念,当下喝了一声,叫道:“给我一并起来,那匹马叫做黑良马,你又叫做什么名字?”
翠衣美人儿声音低柔的答道:“小奴婢叫做翠音儿!”
这头美貌的女妖怪和王崇问答了这么久,心头惊惧之意略淡,壮着胆子建言道:“毒菩提大王若是见不到我们回去,只怕还会派人来追赶,公子若是不想跟大王争斗,可骑了黑良马赶路。它乃是千里良驹,能日行三千,夜行一千七,脚程为黑空山第一,绝没有其他人能撵得上。”
王崇倒也没想过,这头黑良马,居然还能当成坐骑。
他瞧看了一眼,刚想说,也没个鞍,如何骑乘?黑良马就大口一张,吐出了一套完整的鞍,锃亮如新,连挽手的马鞭都齐全。
这头妖怪抖擞精神,就地一滚,整套的鞍就套在了身上,就如行旅的老手绑靠,没有一丝松垮。
王崇顿时心头欢喜,问了翠衣美人儿一声:“你可能跟上?”
这头妖怪原地丢溜溜一转,化为了一头可爱的翠玉蝉,双翅一震,落在黑良马的马头上,啾啾震鸣,居然有几分悠扬动听。
王崇听得一会儿,叫道:“你也不通个音律,胡乱鸣叫些什么?待得去了扬州,我送你去勾栏院,你好生听听音律,学几首好听的,平日还可闲做解闷。”
翠玉大蝉顿时不敢鸣叫了,牢牢爬在黑良马的马头上,就如一块翠玉的装饰。
九、凡夫俗子,知行知止
安夫人凄厉长啸,头也不回的穿山越林而去,林中安巡右和两个孩儿,都被人生擒活捉,老家人和健仆死伤狼藉。
一个黑袍大汉,冷冷的瞧了安夫人的背影一眼,淡淡说道:“袁家小娘子的胆子,也着实不小,居然敢跟我们黑空山作对。只是黑空山须不是几头猿猴,可以抗衡,你跑了和尚,须跑不得庙,待我回山,禀明大王,灭了你袁家满门。”
安巡右脸上尽是血污,痛苦的叫道:“你有什么,冲着我来,莫要为难我家娘子和孩儿。”
黑袍大汉冷冷一笑,伸手一拍,顿时就把安巡右打的脑浆迸裂,喝道:“一个凡夫俗子,哪里有跟我等辩驳的权力。”
黑袍大汉一拂袖袍,转身便走,他的手下不用主人吩咐,就抓了两个孩子,紧紧跟了上去。
王崇多了一匹坐骑,赶路倒是方便,不数日,就再次回到了扬州。
他也没想在扬州久呆,只想要取回自己的元阳剑,太浩环,还有两条冥蛇等事物。
待得燕北人,尚文礼带了小狐狸等人来跟他汇合,王崇就要开始考虑,怎么做二十年乞儿。
王崇把须晴园送了乔寿民,故而此番回来,并不打算现身,免得又有纠缠,他仍旧去红叶寺,拜见了清月大师。
清月大师见到了王崇,也是喜出望外,把他请到自己禅房,吩咐小沙弥看茶,待得只剩下了师兄弟两人,这才问道:“唐师弟!你不在毒龙寺修行,为何又来扬州玩耍?”
王崇老老实实的说道:“小弟要受二十年乞儿的承诺,故而被令师打发下山。我来扬州是为了结一些俗事,也好能无牵无挂,混迹滚滚红尘。”
清月大师惊喜交加,叫道:“你也跟二师兄徐伯牙,八师弟赵剑龙一般,成了本门真传吗?”
王崇答道:“既然答允了师父,自然要一诺千金。不过小弟只学了七二炼形术和十二兽形诀,哪里算得真传。”
清月大师呵呵一笑,恭喜了几句,意颇嘉许。
说起真传之事,王崇心头好奇,忍不住问道:“师兄,你为何不选择做二十年乞丐,却来红叶寺修行?”
当初令苏尔提过,清月也有机会成为真传,却选了来红叶寺,王崇也不敢多问,此时见到了清月,他忍不住好奇心浓烈,故而多问了一句。
清月禅师笑了一声,说道:“做师兄资质驽钝,我如今才不过是大衍之境,没有百年以上苦修,金丹都无望,也不贪图太乙之境的玄妙,又何必废了一身功力?”
王崇心头哑然,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世上有机缘入修行之门的修士,也该有数万之数,但能踏上天罡之境,号为剑侠之辈,十成一二都无有。
大衍之辈更少,金丹之辈,可开宗立派,传承道法,天下间也不过百数。
阳真以上,不是道魔两家巨擘,就千年散修的前辈高人,再不就是一方宗主,大派的长老,天下间正邪各派加起来也不过屈指之数,轻易不在俗世间现身了。
就如清月所言,能够修成阳真,已经是世上顶尖,又有何不知足?还要贪图太乙之境?
王崇出身天心观,他在天心观的时候,也不过指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道入天罡。
在峨眉窃得元阳剑诀,也不过稍微高了一丢丢,想要修成大衍之境,做个出入青冥,自由自在的散修。
如今得了令苏尔的真传,也还未有来得及,有什么宏图远展,被清月提醒了一句,他暗暗忖道:“其实得不得真传,又有什么区别?我就算日日千里,时时进境,几百年后能成金丹,就已经侥幸,谁还知道会不会中途陨落?”
修道如履薄冰,自古以来的各派修士,能够十之六七,都是中途陨落,寿终正寝者都稀少,哪里有就一定能修成最高境界的道理?
王崇心头本就没有执念,此时更觉得心胸一宽,少了许多块垒,他陪自家师兄说了一会儿话,讨了一间禅房去休息了。
他来红叶寺,就为了把黑良马和翠玉清音蝉都寄留,方便随意行事。
王崇觉得白天回去须晴园,不甚方便,故而到了夜间,这才翻身出了红叶寺,施展轻功,直奔扬州城。
他如今突破了胎元之境,轻功比原来高妙许多,区区数十里路程,不过一个时辰。
扬州城虽然有宵禁,夜间也闭了城门,有如何难得住王崇这等人物?
他翻墙入了扬州,直奔须晴园,正要去园子里,寻找自己的东西,忽然就听得一声喝:“哪来的小贼,居然趁夜入室!”
一道大手,宛如簸箕,兜空抓下。
王崇心思如电,反应奇快,急忙高喝道:“可是玄鹤仙师?我是唐惊羽,非是歹人。”
大手仍旧往下一捞,捉住了王崇,缩回了小意怜星楼。
在小意怜星楼上,玄鹤道人也露出了惊讶之色,叫道:“怎么是你?你不在毒龙寺修行,又来扬州玩耍?”
王崇当真有些哭笑不得,急忙说道:“我乃是奉了师命下山,非是出来玩耍。”
玄鹤道人虽然跟令苏尔是好友,却也不知道毒龙寺的规矩,也不知道真传弟子,须得做乞儿二十年,王崇也不好解释,故而都推在自己师父身上,含糊应付了事。
玄鹤道人听得王崇,是奉师命下山,顿时不好仔细问了,急忙撤了先天一气大擒拿的手法,笑呵呵的说道:“原来如此,却是错怪你了。”
王崇左右瞧不见莫虎儿,心头虽然惊讶,却也没打算问这个熊宝宝的行踪,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玄鹤仙师怎么还在扬州?”
玄鹤脸色微微黯淡,说道:“扬州城有大妖重离子的洞府。掌教师弟虽然封了这处妖窟,但却不知怎么,消息传了出去,有几个妖人惦记,屡屡来搅扰。老道担心这些妖人,得了上古大妖的传承,祸害人间,故而才留在此处,想要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王崇急忙肃容说道:“仙师悲天悯人,果然是有道高人。令师之命并不急促,若是仙师有所差遣,惊羽绝无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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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崇倒不是贪得上古大妖的洞府,他又不想做妖怪。
只是本来就没甚去处,也要在扬州等候燕北人,小狐狸等人赶过来,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凑个热闹,又可以消闲解闷,还能够结交玄鹤道人,也算好事儿一桩。
玄鹤道人大喜过望,叫道:“我本来觉得,人手不足,办事儿有些捉襟见肘,有你来了,必然让老道轻松不少。”
“如今我多收了个徒儿,便是扬州的司徒有道,他跟莫虎儿,正在重离子的洞府外枯守,你也可以跟他们换一换值班。”
王崇眼前就是一黑,他愿意帮忙不假,也就是跑跑腿,做些不相干的杂事儿,哪里想去看守重离子的洞府?何况还要跟莫虎儿一起?
替玄鹤跑腿办事也就罢了,跟这个翻天的熊宝宝一起,可是要卖命了!
就算不出什么事儿,光是堵心口窝,就能堵出人命来。
也不见得,就是王崇的人命,但王崇可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顺手杀了熊宝宝。
王崇脸上不动声色,肚内盘算了几个主意,忽然想起来黑空山的妖怪,心头顿时欢喜,急忙对玄鹤说道:“玄鹤仙师,我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家人,男的叫做安巡右,出身官宦人家,女的却是一头母猿子,出身妖怪大族袁家!他们正被黑空山的妖怪追杀,毒菩提派出了座下八大妖将!听说……也是为了重离子的洞府。”
玄鹤道人大吃一惊,叫道:“黑空山的毒菩提也算宇内有名大妖,实力不次于我!若是他也来趟这里的浑水,老道更是有些独立难支了。”
王崇还真不知道,黑空山的妖怪来历,当即就问道:“毒菩提修为可高深吗?连玄鹤仙师都感觉不易抵挡?”
玄鹤道人叹了口气,说道:“毒菩提也是修道一千七百年,炼就妖丹的大妖!论道行跟老道不相上下,若论手段,老道怎么也是峨眉出身,法术剑术,皆在他之上,单打独斗,我也不惧,只是如今……”
王崇趁势问道:“知道重离子洞府的诸路妖怪,邪门外道可多么?”
玄鹤道人苦笑道:“就连鸦道人师徒,都能知道此等秘辛,你说重离子洞府现世的消息传的有多广?最少有二三十路妖怪,七八股旁门野修,盯上了这头上古大妖的洞府。”
王崇之前还真没想过,此时回味,也暗忖道:“果然,连鸦道人师徒,那等不成器的货色,都知道了重离子的洞府,这消息只怕传的尽人皆知了。”
玄鹤道人又复说道:“除了徘徊在扬州左近的各路妖人,还有闻讯之辈,源源赶来!诸如毒菩提这等大妖,也居然插手,只怕此事难以善了。”
王崇心头微微一动,问道:“为何玄鹤仙师,不向峨眉求助?”
玄鹤道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峨眉也是风雨飘摇!几个同门去护持杨祖坐化,跟海外大妖巨擘,邪魔外道恶斗,至今未休。峨眉根本之地,又要有人镇守,哪里分得出人手来?”
“玄德师弟,让我不必理会,但是老道哪里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幺魔小丑,燥乱狂舞,祸害苍生。”
王崇脸上做出崇敬之色,却什么也没说,让玄鹤老道心下十分受用。
其实玄鹤道人之所以留在扬州,除了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是生了几分贪念。
他在峨眉并没有得什么真传,只学了两门剑术,十几种法术,就连护身的飞剑都是辛辛苦苦自家祭炼,一件像样的法宝都没有。
玄鹤道人也思忖,若是能开启了上古大妖重离子的洞府,必然可以得些好处,不管是得几门法诀法术,还是得几件还过得去的宝贝,都能壮壮门面。
他现在找不回无形剑,也回不去峨眉,又没人管束,纵然有玄德的口谕,也就不在乎了。
王崇岔开了话头,就再也不提,去跟莫虎儿,司徒有道看守重离子洞府的事儿了。
他陪着玄鹤闲谈几句,就说要回去红叶寺一趟,玄鹤也不能阻止,更不好多想,任由王崇扬长而去。
王崇离开了须晴园,心头也是郁闷,他也没有料到,事情居然还有这等变化,玄鹤居然就留在扬州不走了。
玄鹤留在了须晴园,他势必不能去把自己的冥蛇和元阳剑诸物拿回来,只能等待机会。
玄鹤当初送了王崇去毒龙寺,思前想后,还是回了扬州。
他知道须晴园是王崇的产业,就想要借住在此,没想到乔寿民入主了须晴园,这位扬州大才子天生不羁,又不喜欢道人,误以为这个老道图谋不轨,对玄鹤道人颇不恭敬,还闹出些龃龉来。
偏巧司徒有道来拜访,被玄鹤道人觑出,他修炼了道法,就小小的露了一手法术。
以玄鹤的身份本事,自然轻易就取得了司徒有道的信任,这才得以在须晴园落脚。
玄鹤道人不想泄露行迹,故而除了司徒有道,扬州八秀的另外几位,并无知道,这位年迈道人乃是身怀仙术之辈,只以为是个寻常道人。
司徒有道不愿意出家修行,玄鹤道人也没想过传授峨眉正法,收司徒有道,也只是记名弟子,只教了一门法术。
司徒有道虽然不能登堂入室,却和玄鹤道人师徒颇相得,毕竟司徒有道,可比莫虎儿强太多了。
司徒有道也是个有侠气的人物,听说杨家的庄园地下,有妖魔的洞府,就自告奋勇,愿意协助玄鹤道人。
这些事儿,王崇并没有细问,但就算不问究竟,他也能揣测个十之六七,毕竟这些事儿,也没多少阴私。
回了红叶寺,王崇就干脆闭门不出,一面修行,一面等燕北人,尚文礼等人过来。
等他们过来,王崇就可以把这些手下,都送给玄鹤道人差遣,也算是应了他的许诺。
尤其是王相和杨尧手下,还有七八个乞儿,最合适跑腿,再有燕北人和尚文礼两个武林大宗师,怎么都胜过了莫虎儿和司徒有道。
王崇倒也没等太久,过了十余日,燕北人和尚文礼,就带了胡苏儿,还有一群小乞儿,从成都府出发,一路直奔扬州。
王相和杨尧,虽然伤势还未大好,但已经能经受得住舟车劳顿,就吵嚷着要上路。
他们都担心王崇不要他们了,又行远走,故而也不敢久呆,还是觉得在王崇身边才安心。
燕北人和尚文礼都是老江湖,当下就雇佣了数辆大车,把七八个小乞儿,连同王相杨尧一起,都安排妥当,还给小狐狸单独安排了一辆宽敞的马车,这才启程出发。
一个白袍的书生和一个黑袍大汉,并肩站在一处,两人背后还有十余名妖怪,尽是没能化形之辈。
妖怪想要修成人身,最少也要胎元境界大成,大多都是天罡境,才能化形成人,若不然就要走个捷径。
比如讨口封,比如画皮求髑之术,又比如借尸还魂。
白袍书生冷冷说道:“为啥重离子的洞府,闹腾的人人皆知?咱家大王本来还想,教俩孩子修成法术,再用着两个孩子去探索洞府,现在却不得不提前行动,把握少了好多。”
黑袍大汉也是愁眉苦脸,答道:“如今惦念重离子大王洞府的各路妖怪,还有人族的修士,已经太多,无法探求,究竟从何处泄露。我们此番去扬州,为大王打个头站,却不知会遇到什么对手。”
这两头大妖是黑空山毒菩提座下,八大妖王之二,号为白狼黑虎。
白袍书生叫做颜白散,他忍不住眉头一竖,叫道:“还没有翠音儿和黑良马的消息?他们去追杀那个少年公子,怎么就一去不回!”
黑袍大汉叫做黑大,亦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哼哼两声,表示自己没得话说。
从两人立足之地,再走数里,就能看到村落,
白袍书生和黑袍大汉虽然能变化人身,但身上妖气太重,寻常人都能嗅到一股腥臊臭气,并不敢靠近人烟茂集之地,故而此止步不前。
白袍书生忽然叫了一声,声音哑哑,怪腔怪调,与此同时,一个不男不***阳怪气的声音,远远传来,叫道:“原来是黑空山的白狼黑虎!也是冲着重离子洞府来的么?”
一个身材高瘦,持了一杆哭丧棒的白袍大汉,昂然而来,脸上尽是铁青之色,走路一窜一跳,宛如活尸。
实际上,这头大妖,也确是积年的僵尸,成了精,有了气候。
白袍书生怪啸一声,这才用了人言喝道:“原来是大簋山的白衰先生!你不在棺材里躺着,跑出来溜达甚么?”
白衰怪啸一声,换了七八个腔调,这才找到了人言的调子,喝道:“重离子大妖的洞府,须不是你们黑空山的私物,有本事者得之,我当然要来。”
黑袍大汉跨前一步,跟白袍书生站到了一块,妖怪们素来豪横,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乃是惯常有的事儿。
他跟白狼精颜白散,出生入死多年,担心好友被白衰出手伤了,这才做出了并肩作战的姿态。
白衰也是心有惧意,他自问单打独斗,不怕白狼黑虎,但白狼精颜白散和黑虎精黑大两个妖怪联手,他就自问不敌,故而也不想动手。
白狼精颜白散,见这头尸妖略有惧意,就喝道:“既然各凭本事,又有何可争论,待得重离子大妖的洞府开启,大家到时候,看谁人凶横罢!”
他袖一拂,带了手下群妖退开。
这座小山是扬州城外,最为人迹罕至之所,故而冲着重离子洞府来的妖怪,十之六七都聚集在此,除了黑空山的两大妖将,大簋山的尸妖白衰,至少有十六七伙妖怪,各自在山上占据了一处地盘。
颜白散当然不肯跟白衰动手,此时动手,不过是白便宜的其他的妖怪。
这边小有冲突,早就其他妖怪关注,见双方没有冲突起来,一个声音怪啸道:“怎么没打起来,我听说白狼黑虎都爱吃死人,尸妖白衰最爱凶猛大兽的鲜血……”
这等明明白白的挑唆,让双方都生出了怒意,白衰手里的哭丧棒一举,就有数道黑气冲起,直奔附近的树梢。
只是他出手虽然诡异,树上的妖怪,却也并不惧怕,只是纵身一跃,就远远的逃开,白衰的妖气就没能捞住这厮。
尸妖白衰狂喝一声,妖幡连挥,他知道自己身法榔,追之不上,只能怒骂不休。
颜白散冷冷的瞧了两边争斗,对自己的老伙计说道:“狐族多妖女,白猿出少年!是袁家的人。”
狐狸一族成精,虽然也有男有女,但限于先天资质,多半是女子修为强横,雄狐狸大多没什么本事,修为也衰低。
白猿一族,却翻转了过来,女子都不善修行,男子却资质出众,甚至有极少数的天才,可以比肩人族的大派弟子。
尤其是狐族和袁家,分支散叶,并非一窝一家,而是族人遍布天下,有些眼光卓著的族长,还会互通有无,拼凑出来一些修行之法。
狐族和猿族,偶尔就会出一个横行天下的大妖!
天下众妖,若非必要,十之**不会得罪这两族。
黑大也是心头有数,袁家大小姐和官宦人家的子弟私定终身,出身的家族颇为不喜,早就跟她断绝了关系。
黑空山虽然强过了袁大小姐出身的袁家,但袁家可不是就这一家。
颜白散却没有十足把握对付那位袁家少年。
白猿一族身法快捷,向来为妖族有名。
就连袁家大小姐,都在他们两人手下逃走,更何况这个少年的妖力修为,还在袁家大小小姐之上,不在他和黑虎精黑大之下。
他们两人联手,十成十强过了对方,但死都追不上对方,又能奈何?
颜白散和黑大,两头妖怪各自对望了一眼,带了手下群妖,悄悄的寻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暂时安顿了下来。
王崇虽然足不出户,但也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就连红叶寺外,都经常有妖怪和旁门左道之士路过。
清月大师师承毒龙寺,自家的**还未修行尽善尽美,又是出家人,贪嗔痴念尽消,哪里有兴趣关注重离子的洞府?
故而这位主持大和尚,只是吩咐寺内群僧,少要外出,免得招惹灾祸,不小心被什么妖怪吃了,并不曾有任何举动。
王崇倒是有心,试探这些妖怪和旁门左道之士的路数,只是他最近几日,修行到了关键上头,想要突破了观相之境。
他修炼要紧,也就藏在红叶寺里,不愿意出去了。
王崇吐纳真气,身外有两条白气盘旋,他双掌一压一翻,两条白气上下飞舞,灵活游走。
他的白蛇吐信掌已经再有突破,修炼到了第十层,隐约能摸到了观相之境的门槛。
王崇精心凝神,不断的打磨自身真气,待得神完气足,猛然张口喷出了一道天地元气。
两条白气被王崇以一口天地元气喷上,忽然各自抖动,其中一条轻鸣一声,宛如破茧,一条白蛇从白气中冲了出来。
另外一条白气却似乎遇到了阻难,抖动数次,未有生出变化。
王崇见状,又复是一口天地元气喷出,这条白气也突然一振,化为了一条白蛇,鳞甲宛然,栩栩如生。
王崇心头欢喜,这便是观相之境,能把真气凝练,化为有形有相。
这两条白蛇,只是在白蛇吐信掌的运劲法门之下,化形化相,根究本质,仍旧是两股七二炼形真气,并非什么生灵。
在观相之境,真气化形化相,并非虚有其表,只是徒具白蛇之相,真气化生,有形有相,比普通真气要凝练数倍,威力亦复大了数倍。
王崇双掌翻飞,手法巧妙,两条白蛇在他的操纵下,兜转数匝,忽然各自喷出一道细细的白气,把禅房的房门,射出了一个指头有粗细的孔洞。
王崇心下欢喜不尽。
这才是白蛇吐信掌的杀招,须得修炼至观相之境,才能使的出来。
两道白气威力已然不俗,就算是巨树大石,也能摧毁,但对敌的时候,更能气中藏气,宛如白蛇吐信,与两道真气之中,另外凝练两道真气,临敌的时候突忽飙射,锐如神箭,洞金穿石,又复出人意料,克敌制胜,有无穷妙用。
寻常敌人,就算能抵挡两条白蛇般的真气,也抵挡不住白蛇吐出真气。
王崇收了功法,心头暗忖道:“有此杀招,只要不让人知道,胎元境的妖怪修士,都难逃我突忽一击……”
他正暗暗思忖,如何运使这一杀招,忽然心头一动,两头黑魂鸦翩然入梦。
“咦!燕北人他们居然这么早,就赶来了扬州城。”
王崇法诀一起,又复把两头黑魂鸦送走。
他终究是寄居在红叶寺,有些事儿,还是要做个遮掩,不好在自家师兄面前做的明目张胆。
一十三头黑魂鸦来历颇有忌讳,都被王崇送入了黑良马和翠音儿的梦境,平时都在他梦中出入,外人绝看不到端倪,就算清月也不曾觉察。
王崇知道扬州城外,有甚多妖怪,各路散修聚集,早就把黑良马和翠音儿派遣出去,每日巡查,借助了黑魂鸦来往消息。
也是凑巧,这一日就看到了燕北人,尚文礼等人。
黑魂鸦赶来报信:有一伙妖怪拦住了这些人,双方一言不合,已经争斗了起来。
王崇当然没法坐视不理,径直离开的红叶寺,去接自己的手下。
燕北人和尚文礼,哪里知道扬州城的情况?
他们雇佣了数辆大车,一路上就颇为招惹人瞩目。
好在两位都是先天武道大宗师,武功精强,又都习练了飞火击雷**,还各有一件罡气之宝,偶尔遇到几个蟊贼,也须讨不得好处去。
直到了扬州城不远,这一行人都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故而燕北人,尚文礼,包括王相和杨尧,也就略略懈怠。
燕北人思忖,明日便可赶到扬州,也不差这半日,好该休息一番,就寻了一处路边的店家,要了几间上房。
他虽然久走江湖,却没有遇到过什么邪祟,又是初学道法,居然没有看出来……
这家客栈,从上到下已经尽数为一伙妖怪给吃了。
这伙妖怪吃尽了客栈上下的人,顶了客栈的老板,伙计,小二的人皮,伪装成了店家,先后吃了十多伙路过的客人,早就吃的口滑。
燕北人把王相杨尧安顿下,就去寻尚文礼,他和尚文礼已经结成了生死之交,两人不但时常一起讨论修行,还把各自的武功倾囊相授。
若非尚红云和燕金铃都拜入了峨眉,还是一个师父门下,做了师姐妹,两人辈分有差,早就结义成干兄弟了。
尚文礼见燕北人过来,含笑说道:“明日就能进扬州城,见到咱们公子,燕老弟怎么不去休息?”
燕北人亦是一笑答道:“最近修行,略有阻碍,故而来问尚老,讨些指点。”
尚文礼呵呵一笑,说道:“我可未必就强过了你,燕老弟的飞火击雷**,可是修炼到第六层了?”
燕北人微微一笑,说道:“已经侥幸突破到了第七层。”
尚文礼吃了一惊,惊喜的叫道:“燕老弟果然人中龙凤,此等资质,让老夫羡煞!”
燕北人笑道:“前几日尚老不是也练就了飞火击雷**的第七层,公子同时传授,说来我还迟了一步,不及尚老前辈。”
尚文礼也自谦虚了几句。
燕北人和尚文礼,正在闲谈,忽然听得旁边房间有个响动,小狐狸忽然就尖叫起来:“打死你,打死你……我要你们都去死啊!”
两人心头吃惊,急忙纵身出房,却见胡苏儿手持玄罗扇,狠命乱拍,正在砸一头灰溜溜的大老鼠。
这头老鼠足够小猪仔大小,凶威甚炽,身上妖气缭绕,显然非是什么普通的害兽,已经成了妖,做了怪,非是什么好来路。
胡苏儿初得大须弥心经,虽然欣喜若狂,日夕苦练,但受限于时日和资质,如今也还没能打通一条经脉,只勉强炼开了两三个窍穴。
她也是兴奋的睡不着,想着明日就能见到自家公子,小心肝砰砰乱跳,脸上发烧。
这小狐狸心底都是自家公子,浑然忘记了,胡家也在扬州城外,根本没有想过回家去看看。
她辗转反侧,忽然就听得房内有响动,抬眼就看到了一头宛如猪仔,灰溜溜的大耗子。
小狐狸虽然天生就以这东西为粮食,但自从化形之后,就嫌弃旧日的习俗,再也不碰这些丑丑脏脏的东西,一切都向豪门大户的小丫鬟看齐。
故而见到这头妖物,胡苏儿顿时就紧张起来,她从来不把玄罗扇离手,时时都要持在手里,倒也不是贪图这件宝物能够御敌,只是觉得手持此物,能平添几分风雅。
小狐狸情急之下,把玄罗扇乱拍,恨不得一下子就拍死这头妖怪。
这头鼠妖也没想到,自己惦念偷个食儿,就遇到了这等凶残的婆娘。
它道行也浅薄,看不出来小狐狸是它天敌,还想着咬上几口,香嫩爽滑,先吃了这小娘皮,再去偷吃那些乞儿少年。
玄罗扇能催动飞云转月罡气,哪里是一头不过在炼气级数的小妖怪能抗衡?
胡苏儿几下子乱拍,若非是心情太过激荡,早就把它拍死了,饶是如此,罡气飞流,也把这头鼠妖吓的不轻。
它刚拼尽了老命,逃出了小狐狸的房间,就看到了两个彪形大汉。
这头鼠妖胆子也大,啾啾一声叫,就扑向了尚文礼。
老侠客微微一笑,后背上的八宝驼龙刀已经转到的手上,刀光一卷,就把这头鼠妖给劈成了两段。
炼气层次的妖怪,遇上尚文礼这等先天武家大宗师,除了筋骨强横,皮糙肉厚,形象奇特,偏能唬人之外,并无半分优势。
尚文礼更有八宝驼龙刀在手,此刀削铁如泥,砍几头小妖怪,还是不在话下。
杀了这头鼠妖,尚文礼正要安抚小狐狸,就听得周围怪叫连声,店家伙计脸色诡异,四面围了上来,这些人的脚下都是小猪般大小的鼠妖。
这一伙占据了此处客栈的妖怪,乃是一窝耗子精。
重离子洞府出世的消息,传遍各处山头,这群鼠妖本来就消息灵通,故而得知了消息,为首的鼠王,就带了最得力的手下,倾巢而出,也来争夺。
除了为首的鼠王,快要晋升胎元,这窝鼠妖都是炼气的层次,只是数目太多,足足有数百头,临敌的时候,又奋不顾身,故而就算实力强横妖怪,也不愿意招惹它们,任由这窝鼠妖占据了这座客栈。
鼠王披了店家的人皮,宛如一个肥胖的老汉,只是他不耐烦穿衣着帽,**了身子,手握半条人大腿,阴惨惨的叫道:“小的们!扑上去,吃了这些客人。那几个嫩滑的你们享用,这两个老的颇有嚼头,都给我留着。”
尚文礼脸色微变,他心底如何不知道,自己一行人投错了宿头?
这位老侠客大叫一声:“快唤起王相杨尧,一起并肩冲出去。”
他话音还未落,就听得左近的房中,传出了打斗之声,王相大喝道:“苦儿死了吗?苦儿死了吗?”
语气之中,颇有愤怒,每喝一声,就全力出杖,一双木杖上颇有风雷之声,显然已经全力以赴。
杨尧撞破了墙壁,冲到了其他房间,也是呼喝连连。
尚文礼叫道:“我来保护苏儿,你去救那些孩儿。”
燕北人大喝一声,掌中长剑,化为一溜寒光,也撞入了王相和杨尧的住处。
他见王相护住了两个小乞儿,正在跟十余头大鼠动手,有一个小乞儿却落在墙角,正被七八头鼠妖撕扯。
王相目眦尽裂,只是为了保护两个小乞儿,却不敢抢过去,夺回叫做苦儿小乞儿。
燕北人也是恼怒,喝道:“鼠辈受死!”
他的剑术,得有真传,虽然是武林的本事,但也不是这些炼气级数的小妖怪能抵抗。
尤其是王崇把法宝囊给了他掌管,里头有红线公子收集的神兵利器,尽管不如仙家飞剑,可也是吹毛断发的宝物。
燕北人的剑术,加上一口切金断玉的宝剑,七八头鼠妖,只是一个照面,就被砍死了两头,剩下的都发一声啾啾,凄厉的叫唤,退入了其他的同伴之中。
燕北人瞧了一眼,就忍不住心头一惨,这个叫苦儿的小乞儿,已经被鼠妖咬死,身体都不齐全,根本救不回来了。
他伸足一踢,把苦儿的身子踢出了房门之外,叫道:“快冲出去,跟尚老侠客汇合,我来救其他人。”
王相护住了两个小乞儿,在燕北人的掩护下,撞出了房间。
燕北人顺着杨尧撞破的墙壁,也冲入了隔壁,王相杨尧和一群小乞儿,一共住了两个房间。
王相杨尧和三个小乞儿住一处,另外五个小乞儿住在隔壁。
燕北人冲过去,就见到杨尧独臂挥舞一口钢刀,奋勇鏖战,五个小乞儿有三个受伤,也拼了命的跟鼠妖搏杀,但却有两个小乞儿不知所踪。
杨尧见到了燕北人,就忍不住眼眶红了,叫道:“孝儿和徐智都被鼠妖拖出去了,只怕凶多吉少。”
燕北人运剑如风,连斩了三头鼠妖,这才喝道:“出去跟尚老侠客汇合,我来救人!”
杨尧得了燕北人之助,这才护了身边三个小乞儿,闯出了房门。
燕北人一路追了出去,整座客栈,已经处处都是鼠妖,他连闯了数次,都没能闯出包围,甚至差点被躲在地下的鼠妖所伤,知道已经救不得,被拖走的小乞儿。
只能愤懑的两斩两头大鼠,把火雷金环催动,发出了一团火雷罡气,炸飞了七八头鼠妖,这才冲破了包围,原路退回,去跟尚文礼他们汇合一处。
尚文礼也已经发动了两次玄阴护臂,他和燕北人都不过是胎元境,这等罡气之宝,发动不得几次,故而也不敢随意动用,免得耗尽真气,就要为这些鼠妖宰割。
这些鼠妖攻不下这些人,就去把他们驾乘的马车,拉车的几头马儿拖了出来,当着这些人的面就大快朵颐。
尚文礼,燕北人,王相和杨尧,想起来被拖走的两个小乞儿,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但也知道寻不回来人了。
另外一个被咬死的小乞儿苦儿,虽然尸体被燕北人抢出来,但却也残缺不全。
面对客栈里,无处不在,也不知道有多少的鼠妖,王相一咬牙,叫道:“燕尚两位前辈,我们走!”
燕北人和尚文礼刀剑齐出,前头开路,小狐狸刚才用玄罗扇乱拍了一通,此时已经没了力气,只能跟着两人,仗着身法轻盈,还不算累赘。
王相和杨尧护住了剩下的五个小乞儿,却颇为艰难,两人武功并不如何高明,又要护住了人,如何能够轻松?不旋踵,两人已经身上带伤,颇为狼狈。
可是王相和杨尧也知道,自己出了咬牙坚持,再无他路。
燕北人和尚文礼要前头开路,根本顾不来他们,若没有两位老侠客,他们也根本闯不出去。
一行人且战且走,好不容易闯出了客栈,就看到从客栈里,黑压压的跑出来无数大鼠。
本来披着人皮的鼠王,怪啸一声,就从人皮中钻出来,喝叫道:“莫要走了这几个饭食!”
尚文礼冷笑一声,骂道:“装作什么鬼物,找打!”
他的一手暗器功夫,独步天下,刚才在客栈里,没得功夫施展,此时偷得空隙,扬手就是九口飞刀。
鼠王也算了得,身子一冲,撞飞了头两口飞刀,却被第三口飞刀射中,它负痛大叫,猛然钻到了鼠群里,尚文礼剩下的几口飞刀,就没能找到它,只把其余六只鼠妖射死。
尚文礼心头暗叫可惜,但却也不会回头,鼓勇带了王相杨尧,一路冲杀。
饶是燕北人和尚文礼,都是豪勇之士,又都有一件罡气之宝,但且战且走了里许,两人也都难免各自受伤。
周围鼠群滚滚,仍旧前仆后继,两人也不由得头皮发麻,心头暗暗叫苦。
胡苏儿咬了咬牙,忽然叫道:“我去扬州城,搬公子来救人。”
燕北人刚要劝阻,小狐狸就身子一滚,恢复了原形。
王相和杨尧可不知道,这个美貌的俏皮小婢,居然也是妖怪,都忍不住各自吃了一惊。
胡苏儿嘴里叼了青须剑,一路冲撞过去,顿时鼠妖辟易,它天生善于奔跑,撞出了包围,就撒开四个小爪子,亡命狂奔。
胡苏儿也知道,若是自己慢一步,恐怕就又要死人,故而才不惜体力,只想早一刻闯入扬州城,求王崇来救人。
胡苏儿才奔出数里,就听得一个怪惨惨的声音,叫道:“狐家多妖女,白猿出少年!这头小狐狸不错,老夫就收了!”
一道怪影从天而降,直扑小狐狸,胡苏儿狂奔的起劲,也没想到回头祸事从天而降,居然并不察觉危机。
十一、虎翼龙蟠大将旗
胡苏儿忽然感觉到,头上劲风破头,抬头望了一眼,亡魂大冒,怪叫一声,正要奋力跃开,只是却来不及了。
一头怪鸟两翼平开,无声无息落下,双爪已经快要抓住小狐狸的脖颈。
便在此时,一个温和的声音,笑道:“什么鸟货,也敢惦记我家的小狐狸。”
胡苏儿后颈皮一紧,被人给拎了起来,她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顿时哭的什么也似,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叫道:“公子快去救人,他们都被一群老鼠给围住了,已经有三个人被生吃,我们的马都被撕扯成了碎块。”
恰恰赶到,出手救了小狐狸的人正是王崇。
就如小狐狸,得知王崇来了,再也不担心要抓自己的那头怪鸟,王崇也不在乎这头妖怪,他随手一拂,连星斗离烟剑都懒得出葫芦,只用上了白蛇吐信掌。
这头怪鸟双翅翻飞,跟王崇的白蛇吐信掌力对了一记。
它虽然修为也不俗,早就是胎元巅峰,但却如何抵得上,毒龙寺秘传妙法?
王崇把白蛇吐信掌修炼到了第十层,这股掌力,摧枯拉朽,威力无铸,甚至他都没机会用处杀招。
只是一掌就把这头怪鸟给生生拍碎的双爪,掌劲轻轻一吐,击中了怪鸟的胸膛,顿时把这头妖怪给杀了。
小狐狸这才微微觉得奇怪,只觉得自家公子奔行如电,身子却不晃动,似乎没有丝毫发劲使力。
她小眼睛咕噜噜的转,四下扫了一遍,才知道王崇是骑在一匹黑色大马上。
胡苏儿刚刚好奇,为何王崇没有骑紫苏骝,却换了一匹更雄峻的马儿,就听得马头上传出了铿锵有力的金鼓之音。
翠音儿这些时日,没少偷去扬州城的勾栏,无师自通,偷学了许多曲调。
此时王崇出手杀妖,她顿时来了精神,觉得要给主人一曲雄壮的大乐,把新学的一曲出征调,用最大的声音给鸣奏了出来。
也还别说,配合王崇一掌杀了一头鸟形怪妖,救了小狐狸,纵马狂驰,前去救人的风采,这一曲出征调,居然演奏的丝丝入扣,生出了气塞天地,万里孤军征不还的雄壮悲怆。
胡苏儿吓了一跳,叫道:“你是什么妖怪?”
小狐狸已经看到了黑良马头上的翠玉蝉,她道行浅是浅,但翠音儿都开始鸣奏出征调了,她哪里还认不出来,这也是一头妖怪?
翠音儿百忙之中,还能双翅震动,回了一句:“小奴婢是公子新收的丫鬟,平日都是给公子鸣曲儿解闷,你这个小野狐狸,凭什么叫我什么妖怪?”
胡苏儿怒道:“我便是公子的贴身丫鬟,入门比你早了数年。公子身边的人,都要归我调教,你哪里来的胆子,还敢顶嘴?”
小狐狸理直气壮,翠音儿反而有些心怯,急忙叫道:“原来是内总管,翠音儿刚刚被公子收了,不懂规矩,还望姐姐日后多照拂。”
小狐狸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情略转晴朗。
王崇坐下的黑良马,乃是万里良驹,成了妖怪的马,哪里是寻常坐骑可比?
不过片刻,他就瞧见了被鼠群围攻的燕北人,尚文礼,王相,杨尧等人。
在死人的拼命护持下,其余的五个小乞儿,尽管都受了伤,却还未有再有人死,只是鼠群疯狂,他们已经是岌岌可危。
王崇也不客气,伸手一拍小狐狸,从她身上的乾坤袋里,取了一个摇铃出来。
此物得自王龙道人,是天心观用来控制门下弟子的玩意,可以把每个门下弟子的识海里,打下烙印,只要晃动摇铃,百里之内都有感应,若是精通天魔抵律识,还能用此摇铃拘魂。
王龙道人没能修成五识魔卷的抵律识,发挥不到妙用,王崇却是修成抵律识的行家。
鼠妖太多,纵然以星斗离烟剑杀戮,也要耗费一时,所以王崇便思手段,就翻了此物出来,他微微晃动摇铃,一道灵波传递,顿时把所有鼠妖都震慑。
这些鼠妖数目虽然多,但却没有一头能够突破炼气,包括那头鼠王,故而在借助摇铃,发挥天魔抵律识的王崇手下,没有一头鼠妖能抵挡片刻。
这些鼠妖只觉得头脑一混,就看到了无数黑羽从天而降,连个抵挡的都没有,就都被九鸦魇神术给摄住魂魄。
王崇也没有想到,魔门抵律识,配合天心观的摇铃,再发动九鸦魇神术,效果居然这等好。
这边才一出手,所有的鼠妖都被震慑住了。
王相和杨尧,深恨这群鼠妖,吃了他们三个同伴,见自家公子手持一个摇铃,轻轻一晃,鼠妖们就都动也不动,各自抢了上去,开始奋力杀戮。
王崇本来有些心思,想要收伏这群鼠妖,这群鼠妖战力不成,但胜在数量多,用来打探消息,不知多么便利。
但是他瞧王相和杨尧这个样子,又见到少了三个小乞儿,知道两人必然深恨这群妖怪,也就任由他们去杀戮了。
燕北人和尚文礼,匆匆过来,跟王崇见礼,谢过了他再次相救。
王崇一摆手,说道:“是我来的迟了,倒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们且跟我说说。”
燕北人和尚文礼,才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王相和杨尧已经尽屠鼠群,也走过来放声大哭,一面给王崇见礼,一面哭骂道:“苦儿,孝儿和徐智都被鼠妖吃了。他们死的好惨,多谢公子替他们报仇。”
王崇也是心下恻然,叹气一声,让他们都起来,不必拘礼。
王相和杨尧,又请求让他们回去客栈,找一找三个同伴的尸体,王崇也自准了。
王相和杨尧出去找了一回,只找到一些残缺的肉块,就连苦儿的身体都没找全。
他们两个一个少了双腿,一个没了左臂,当时是在没得办法,把苦儿的身体带走,此时找回了一只左腿,痛哭流涕,越发的痛恨这群凶残成性的鼠妖。
王崇久修魔门心法,倒是没多少情绪,只是望着王相杨尧,还要悲怆莫名的几个小乞儿,对滚滚红尘,似乎又多感悟了一层。
十一、虎翼龙蟠大将旗(二)
王相和杨尧给遇害的三个小乞儿,在路边立了一处衣冠冢,这才收拾了悲怆的心情。
王崇见他们两个受伤颇重,把黑良马让了出来,自己跟燕北人,尚文礼一起步行。
小狐狸受了这般惊骇,早就缩成了毛团,躲在王崇的怀里,不肯落地了。
这一行人,本来是别后相遇,颇为喜悦的事儿,但却因为被鼠妖袭击,又复死了三个伙伴,弄得气氛惨淡,大家都没有了力气说笑。
有了王崇护持,路上也没有妖怪来搅扰,走了半日,就到了红叶寺。
王崇也算是红叶寺的半个主人,毕竟这里主持是他师兄,当下就把几个手下,都好生安顿,这才去见清月禅师,说起来刚才的事儿。
清月禅师听得,也不由得微微皱眉,说道:“如今扬州城外,妖怪实在太多,竟然大白日里就敢食人,肆无忌惮。又有各路修士,良莠不齐,也要做害,实在颇为荒乱。我有意带了寺内僧众去城里挂单,免得受了妖物所害。”
清月虽然道法颇深,但却没有收过真传弟子,红叶寺的和尚,都是寻常僧人,不懂武功法术,他道法剑术虽然不俗,却哪里照顾的过来?
一个疏忽,可能就有人遇害,清月却是不愿意见到。
与其坐等灾祸,不如未雨绸缪。
王崇微微沉吟,说道:“师兄可有安排处?”
清月说道:“我跟禅智寺主持,略有些交情,可以安排了本寺僧众过去。”
王崇也有些担忧,说道:“我手下几个乞儿,也受了伤,又是普通人,也要去城里落脚。”
清月大师哈哈一笑,说道:“好!”
他知道王崇另有目的,也不劝阻,立刻就收拾行装,带了本寺的僧人,趁着天色大亮,动身前往扬州城。
红叶寺的僧人一走,就只剩下了,王崇,燕北人,尚文礼,胡苏儿和王相,杨尧,还有五个小乞儿,一匹黑良马和一头翠玉蝉。
王崇也不多待,让手下小乞儿们,稍微休息半日,重新包扎了伤口,把一枚灵丹化入水中,每个人都喂服了一些,就把红叶寺的一架马车,套在黑良马的身上,也准备往扬州城里去了。
一行人刚出了红叶寺,走了数里,王崇就忍不住眉头一皱,喝道:“有些不妥!大家且慢行走。”
他这般一说,尚文礼环顾左右,也露出了惊骇之色,叫道:“大白日里,怎么都没了声息。”
从红叶寺到扬州,一路上颇有人烟,此时却没尽没有了,四望荒野,一点活物都不见,甚至就连徐徐清风,都似乎吹当不起,绝非是正常的情况。
只是尚文礼并非修士出身,虽然看出端倪,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崇喝了一声道:“转身往回走,先回去红叶寺。”
一行人都以王崇马首是瞻,只是往回走了数里,却再也找不到红叶寺,这里去扬州,就只有一条路,根本不会迷失路径,此时就连王相和杨尧都瞧出不对劲了。
两人一起凑到了王崇身边,叫道:“公子!这却该如何是好?”
王崇稍稍定神,冷笑一声,把一十三头黑魂鸦尽数放出。
他虽然不懂阵法,但也知道,这是被人什么阵势给困住了。
阵法在道神气禁四门之中,列属禁法,万禁归一,便是阵法!在玄门正宗,奥妙无穷,在旁门左道,亦有无穷诡秘,就算妖怪也有天赋异禀之辈,擅使幻阵,能迷惑人五感六识。
只是王崇说什么也不信,困住他的人,乃是阵法大家。
若是真阵法无上宗师,又或者精通阵法的术法高人,必然也是精通禁法之辈,又何须对自己这一行人藏头露尾?
就算王崇自己,也不过才胎元之境,新破观相,只要来一个道入天罡之士,就能把他们这些人悉数斩杀。
若是天罡以下,十之**,就是某头天赋异禀的妖怪,又或者精通某种幻术的邪派妖人,本身修为必然不如何。
既然修为不见得高明,他的九鸦魇神术,就能尽情发挥妙用。
一十三头黑魂鸦飞出,兜空一转,就感应到了十余股念头,这些魔法造生的妖物,疾扑而下,瞬息就没入了这些念头之中。
虽然这些黑魂鸦不是王崇所炼,但是他有天魔抵律识为根基,驾驭九鸦魇神术,比鸦道人之流,还犹有胜出。
当年鸦道人,也最爱帮人驱邪捉鬼,盖因为妖怪之流,本身神魂就不稳固,更容易找了九鸦魇神术的法术。
王崇此时九鸦魇神术一出,感应到的十余股念头,顿时就灭了六七个,被他以九鸦魇神术控制了心神,剩下的几个,也都只是略略抵抗,就心智混混,不能自已。
就只有一个念头,格外强猛,竟然把黑魂鸦给逼了出去。
王崇借助九鸦魇神术,把控制的妖怪识海梦境,连接了起来,施展了天魔抵律识,遥遥跟那股念头硬拼了一记。
一声凄厉长嚎,自不远处传出,王崇等人眼前的景致,就如被人抹去了一层幕布,忽然见出了真实来。
王崇稍稍定睛,就看到了一头大猪,约有**尺高,比寻常马匹还要高壮,一身的肥膘,獠牙吐出,凶恶狰狞。
这头大猪妖盯着王崇,喝道:“你敢破了老子的法术。”
王崇呵呵一笑,哪里有兴趣跟这头大妖扯嘴皮?斗法这种事儿,千钧一发,谁人占了先,谁人就能胜出,谁人落了后招,就要万劫不复。
他也担忧,这头大猪再次施展阵法困他,故而一拍腰间的翠玉小葫芦,星斗离烟剑激射,化为满天星斗。
这头大猪妖,居然也觑得厉害,怪叫了一声,身上浮起一道罡气,略略抵挡,就足下生烟,倏忽不见。
王崇收了漫天星光,也不由得微微讶异,叫道:“这头大妖,居然还炼就了罡气,精通遁法,倒也不是俗物。”
对方已经走了,他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并未么打算追踪。
十一、虎翼龙蟠大将旗(三)
周围横七竖八,倒了十余头妖怪,尽是为王崇的九鸦魇神术所制。
王相和杨尧上去就要杀了这些妖怪,王崇却一摆手,喝道:“莫要杀了它们,我还留着有用。”
这些妖怪都是胎元或炼气的层次,被九鸦魇神术所制,再也摆脱不得,任他随意差遣,有了这些劳力,就有许多便宜。
王崇冲着小狐狸喝道:“今后这些妖怪,都归你统带,若是不听话的,都打杀了吃肉!”
旁边的黑良马和翠音儿听得,都心底吃了一惊,暗暗害怕,心道:“这个主人,好生凶残!不听话了,居然就要打杀吃肉,我等须得更加小心,不能行差踏错。”
胡苏儿心头喜滋滋,急忙指挥了黑良马和翠音儿上去,给这些野妖怪一通训斥。
这些被猪妖收伏的妖怪,只有两个能变化人身,其余妖怪没得胡苏儿这等机缘,讨了口封,功力也不足,还都是孽畜模样,又不曾开过眼,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小狐狸狐假虎威,手持玄罗扇,腰挂青须剑,还有个乾坤袋傍身,都以遇到了厉害的大修,家养的小狐狸都这等奢华,哪里还敢有什么念头,一个个低眉俯首,乖乖顺顺。
小狐狸点了人数,这群新归顺的妖怪,有四头是胎元境,一头是吊睛白额虎妖,名唤王骁;一头是鹰妖,叫做老酒;还有一个是她本家,自称狐妖胡三元,只是并非胡三娘那一支,她也不曾见过,只当做是远方亲戚;最后一头豹妖,姓孙名温,年纪最幼,成精才十余年,举止也颇天真烂漫。
其中鹰妖老酒和狐妖胡三元,都能变化人身,算是比较出挑之辈。
剩下七个妖怪都是炼气的层次,小狐狸直接归入了杂役,挑了自己的本家胡三元,给了个差遣,让他管着这些炼气的小妖怪做苦力。
胡三元哪里敢不听从?
他得了差事,反倒是觉得,比其余妖怪更得看重,反而多了几分得意洋洋,马上把那些炼气的妖怪唤过来,也是一通训斥。
鹰妖老酒修行也有一百多年,因为得道的晚,故而虽然能变化人身,但却形貌老迈,宛如五六十岁的老者,比尚文礼都不年轻。
他也算是颇有些“老来智”,心头暗忖道:“猪狂生妖法高深,居然都不敌那个少年公子,我卖身投靠了,也算是有了山根。只是我又不是灵禽异兽,又没什么本事,这位新主人只怕未必待见,不若……我把那件秘密献上,也能讨个好安身。”
想到此处,这头妖怪不敢怠慢,急忙冲着胡苏儿,双手一拱,说道:“小老儿有些话,想要对咱们主上说,关系到一件大秘密,极其要紧。”
王崇此时,正自头疼,他本来是想要回了扬州,也在须晴园落脚。
但那时候,他身边也只有三头妖怪,胡苏儿能变化人身,翠音儿也能变化人,又能变成小小的玉蝉,并不妨碍,黑良马原形都没问题,虽然不会变化,也不惊扰。
此时收了一堆妖怪,其中大多都不能变化成人,也不能像黑良马一般,公然行走,比如那头吊睛白鹅虎妖,就绝不可能进入扬州城。
他正思忖,是不是要在红叶寺,继续呆下去,只让燕北人和尚文礼,去玄鹤道人跟前走动,替这位峨眉仙师跑腿。
王崇自己是绝不想去,也不想跟莫虎儿这种熊宝宝一起,看守什么重离子的洞府。
他正在思忖,如何行止,胡苏儿就带了鹰妖老酒过来,小狐狸在王崇面前,始终矮了一头,期期艾艾的说道:“公子!这个老妖精,想要跟你献上一些秘密。”
王崇瞥了鹰妖老酒一眼,问道:“你有什么秘密?”
鹰妖老酒本来还想拿乔,被王崇扫了一眼,只觉得这位公子有无限杀机,顿时不敢矜持了,急忙扑在地上,先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老儿乃是飞禽,故而时常在天上兜转,早年曾经见过地下有宝光冲霄,只是下去寻时,又不见了。”
“当时小老儿修为低微,只当是没机缘,如今听得上古大妖重离子先生的洞府出世,便猜测那宝光冲霄之地,就是重离子洞府所在,故而不敢隐瞒,报与主人知道。”
王崇也没想到,这头老鹰妖居然还有这等消息,心头微微沉吟,说道:“若是你所言不错,待我证实之后,就赐你一道罡气。”
鹰妖老酒顿时欢喜的傻了,他不过才胎元之境,哪里有希翼,自己能得一道罡气?
也是王崇在毒龙寺,跟两位师兄五龙子和黑山上人,用两口红线剑,换了好些东西,光是罡气就有七道,虽然赠了尚红云一道,花飞叶一道,也还有五道,此物有多,自然并不吝惜。
王崇日后,必然要以七二炼形术,炼就罡气,威力乃是最上品,他也不稀罕这等外门杂罡!
这头老鹰妖立刻就把自己窥得宝光之处,跟王崇详细道来,还主动说道:“小老儿虽然没什么出色的本事,但修道年久,身躯还算巨大。若是公子想要知道详细方位,我可以驮了公子,上天去看一看。”
王崇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他还是胎元境,哪里敢冒险上天?除非他寻回来藏在须晴园的宝贝,拿回五蕴霞光袍,不然才不会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一头才投靠的鹰妖身上。
王崇打发了鹰妖老酒,这会也思忖明白,自己不大合适回去须晴园了,当下就对燕北人,尚文礼,王相和杨尧吩咐了一声,说道:“你们四个去扬州城,到须晴园,任由玄鹤仙师差遣。玄鹤仙师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勿要怠慢。我带了这许多妖怪,就不方便去了,还是回红叶寺落脚,你们事情了了,玄鹤仙师打发你们走,就来红叶寺找我。”
燕北人和尚文礼,都知道这是王崇给他们的机缘,能够在峨眉长老面前,听候差遣,是多大的机缘?
王相杨尧虽然没两位老侠客这般见识,但也不敢违拗王崇的吩咐,只能各自行礼,就此跟王崇分开。
十一、虎翼龙蟠大将旗(四)
燕北人,尚文礼,王相杨尧,一路疾行,倒也再没遇到阻碍,进了扬州城,就直奔须晴园。
玄鹤道人这些时日,颇有些焦头烂额。
玄德随手封印了重离子的洞府,玄鹤道人自然就趁势看管起来,只是他成了看守之人,自然就有各路妖怪和邪派散修前来试探,每日里是不胜其扰。
他让莫虎儿和司徒有道,持了自己的一件宝物,看守洞府,只要遇到敌人,就赶紧召唤。
玄鹤道人也是凭此,才能有些休息,调理元气。
本来他还想,王崇来了,也能帮他分忧,没想到王崇答应的好好,却转头就回了红叶寺,再也不过来。
玄鹤道人还没法抱怨,毕竟王崇不是他峨眉弟子,乃是毒龙寺的传人,别人不知道,他和令苏尔是多年好友,哪里还能不知道?
令苏尔身为毒龙寺掌教,平生又只收了这一个徒儿,王崇日后必然会接掌毒龙寺,只要他不行差踏错,错失良缘,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王崇在毒龙寺的前途,比玄鹤道人在峨眉,可要远大的多,所以这位峨眉长老,也不愿意轻易恶了王崇。
燕北人和尚文礼,曾经在须晴园住过一段时日,府中的下人都认得他们,故而两人带了王相和杨尧,只在大门通秉了一声,就被人带到了小意怜星楼,见到了玄鹤道人。
玄鹤道人见到是他们几个,也不由得惊讶,他当初在成都府,也见过王相杨尧,见他们两个,一个少了双腿,一个少了左臂,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如何这般狼狈?”
王相想起来,自己被红线公子秦旭手下江湖豪客,打断了双腿,杨尧被砍了左臂,又杀了他们无数伙伴,顿时心头凄然,把那边的事情,跟玄鹤道人说了一遍。
玄鹤道人也忍不住嗟吁,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两个小乞儿,只能温和的说道:“你们两个勿要记恨,好生在唐惊羽门下修行,久后必有出头之日。”
王相和杨尧,也未尝没有,希望玄鹤道人帮他们报仇的意思,就算玄鹤不出手,给他们些指点,也是快慰平生,没想到玄鹤只安抚了几句,不由得心下微微失望,更觉得王崇待他们好。
两人都吃过许多苦头,故而接人待物也都锤炼了出来,当下谢过了玄鹤道人,便问起,自己一行人有什么可帮忙?
玄鹤道人微微思忖,他倒也觉得,有燕北人,尚文礼,王相和杨尧替换,自己的两个徒儿,也不会太过辛苦。
当下就说道:“玄德师弟临走,用太清仙法封印了重离子的洞府,我又施展法力,在重离子洞府前,开辟了一处空间,平日莫虎儿和司徒有道,就在那里守护。若是有妖人来了,他们就会通知我。”
“只是重离子的洞府,在地下数百丈,他们两个在那边,暗无天日,情绪不佳,颇有些煎熬。若是你们可以替换他们,让我这两个徒儿,时常能上得地面,头一口空气,便是帮忙了。”
燕北人和尚文礼,王相杨尧,都一口答应。
玄鹤道人就每人赐了一道玄符,持了此符,遇到什么事情,只要催动真气焚烧,他这边就能知晓,可以施展遁法,赶过去退敌。
且不提,玄鹤道人这边!
王崇带了十余头妖怪,回了红叶寺,就暗暗忖道:“旁人都要去重离子洞府求宝,我就只想把我藏在须晴园的东西拿回来。只是玄鹤道人在哪里坐镇,我如何得空?”
王崇也有一个忧虑,就是他的玄命之窍,还藏有无数魔头,没法再把冥蛇送入其中,如是寻回了冥蛇,也不好藏觅。
“须得想个法子,把那些魔头尽数炼化了。”
王崇虽然想要解决,阴阳之窍的隐患,但他除非是修成天罡境,还须是最巅峰,方能把这些魔头一一斩杀。
若不然,就算有元阳剑在手,也一时间诛杀不尽,说不定一个不慎,还会被魔头反噬。
王崇思前想后,也没想出来什么破局之法,只能便思自己手头宝物秘法,苦恼了半日,决定在小无相剑诀上,再多下些苦功。
他如今拿不回来元阳剑,手上最犀利的宝贝,就是星斗离烟剑。
这口星斗离烟剑是令苏尔早年所用飞剑,并比不上元阳剑这等炼形质九次的绝世仙剑,只是炼形一次,炼质三次!
饶是如此,在各家各派之中,已经算得傲视群伦,威力极大。
虽然星斗离烟剑,也是咒炼之宝,有了咒诀,就能使用,但究竟根本,这口仙家飞剑,还是正宗的道传之宝,若是小无相剑诀修习精熟,越能发挥更大威力。
王崇短时间内,想要修为再有突破甚难,但小无相剑诀跟他最为契合,若是能入了门,修成小无相真气,用来驾驭星斗离烟剑,必然更上层楼。
王崇想到此处,就什么也不管了,让胡苏儿去管束那些妖怪,自己寻了个禅房,两耳不闻窗外事,开始闭关修炼。
在红叶寺不远,一座小山上,一道妖气冲霄,一个苍老的声音,怒骂道:“小贼!居然敢杀我儿,必然不与他善罢甘休。”
一头不断哼哼的大猪,也喝骂道:“岂止,这小贼还夺了我的部众,如今都在那和尚庙里,给他当奴仆,境况十分的凄惨。还说看上了本猪膘肥肉满,要做几百个肉丸子吃吃,你们听听,这是何等的凶残?”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老者,背后双翅张扬,隐约有火光,在双翅羽上跃动,他扫视着恭顺归附的数百头妖怪,脸色十分之难看。
黑衣老者的身前,有一头怪鸟,七窍流血,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若是王崇在此,必然能认出来,这是他杀的妖怪。
王崇当时急着去救人,一招白蛇吐信掌打死了这头怪鸟,也没顾得上检视,后来他干脆忘了,自己还有杀了这么一头妖怪。
杀了小嫩,来了老丁!
这头怪鸟的父亲,知道儿子被杀,急匆匆的赶来,要给孩儿报仇,这些妖怪都是被他淫威所摄,才自归顺的小妖怪。
十一、虎翼龙蟠大将旗(五)
猪狂生心头也是痛恨,他自问天赋妖术迷离大阵!惯迷惑生灵,只要被困入阵势的敌人,只有不辨东西,不走南北,任他玩弄,平生几乎无往不利。
哪里想到,那个少年居然有如此神通,以无上魂术,一举破了他的法术,还把他辛辛苦苦收付的部众,一并夺走,让他又成了孤家寡人。
猪狂生也是一个有节操,有理想,有野心的妖怪。
他的志向就是如黑空山一般,建立起来,属于自己的一方势力,座下妖将无数,小妖上千成万,吃人挑肥拣瘦,非厨子不吃,大碗喝酒,非高粱不饮,要住十丈大屋,还需露着屋顶。
这般种种志向,都被王崇一剑斩的烟消云散。
其实猪狂生不但精通阵法,还勉强入了天罡,只是性子疏懒,故而才没有化形,但本事真个不弱,他只是被王崇的黑魂鸦和星斗离烟剑给吓破了胆子,才扭头就跑。
如今扬州城外,又来了许多妖怪,已经聚集了接近三十股,来历各不相同的大妖。
其中最为强横的五伙妖怪,就是黑空山的毒菩提,浮玉山的浮玉公子,白羊山的白羊大仙,还有一个独行的大妖,扮作了和尚,自称南雄!
最后一位,就是这位黑衣老者,怪鸟的家严,名唤庚易,自称老祖,本身乃是大荒异种,故而修成人身之后,还保留了一对翅膀。
庚易老祖的一对羽翼上,被他以法术炼过,能生出五毒鬼火,伤人害物,狠歹绝伦。
这位老祖断喝一声,叫道:“一起去扬州城,屠灭了那厮满门!”
猪狂生和数百群妖一起应和,叫道:“屠灭扬州城,大快朵颐,开吃三日,不限肚量……”
王崇中途折返,又回了红叶寺,这群妖怪却是谁也不知。
猪狂生以己度人,以为自己是在王崇去扬州的路上,伏击了这一行人,自己铩羽而归,这些人一定继续前行,直接进了扬州。
他混没想到,王崇手下多了许多妖怪,如何好进扬州去?
庚易老祖带了数百群妖,哗啦啦的穿林而出,居然真就奔着扬州去了。
王崇哪里知道,这种事情?
他一门心思,都用来修行小无相剑诀了。
王崇依次修炼雷霆,阳火,离金,幽风,**,青木,山崩七门剑诀,又毫不吝啬一一毁去。
他原本已经约略摸到了门槛,故而修行不过数日,就又有进境。
小无相剑诀修行甚难,尤其是入门第一关,修成七门剑气,又复要一一毁去,最后万法归一,炼就小无相剑气,更是难如跨天堑。
若是能修成小无相剑气,过了入门第一关,这门剑法就一路坦途了。
接下来不过是学习其他门派的剑诀,以小无相剑气模拟,资质高者驾轻就熟,就算下愚之辈,好歹也能模拟两三门,至不济,也能原样把雷霆,阳火,离金,幽风,**,青木,山崩七门剑诀,重新演化出来。
就连令苏尔都不曾炼成小无相剑气,他只把雷霆,阳火,离金,幽风,**,青木,山崩七门剑诀依次炼成,就觉得这门剑法太过艰难,炼成之后,也不过是模拟天下剑法,威力也并不见得出色,便轻易放弃,去学毒龙寺的独传剑法了。
当时令苏尔想的是,我若能得到一部上乘剑诀,直接去修行便是,何须以小无相剑诀模拟?
王崇跟令苏尔出身不同,他脑子里想的却是:“日后我炼成小无相剑诀,可以任意模拟天下剑术,再使用元阳剑法,就没人知道,我乃真货!”
王崇已经练成七脉剑诀二十九次,也毁去了二十九次。
他再一次把天地元气,从天地之窍汲取出来,开始修炼小无相剑诀,第一诀雷霆!
忽然就感觉,新练成的真气,有一种虚无缥缈,似幻似真的奇妙。
王崇心思微微一动,直接催运第二诀阳火!
本该是纯粹的雷霆真气,却生出变化,雷电激荡,生出火气,不须从天地之窍转换,直接就化为了阳火真气。
王崇压住心头喜色,心法频转,变化真气,这一缕剑气,应念而发,随心而变,从雷霆,阳火,离金,幽风,**,青木,转为最后一决山崩!
竟尔没有丝毫滞涩!
这一缕剑气,虽然还称不上千变万化,却也能在七门剑诀之中随心转化,真气就好像通了灵,能自在变化一般。
“小无相剑气竟然炼成了!”
王崇这才肯定,自己居然度过了这门剑诀的第一难关。
他有天魔多罗识为根底,真气千幻,修炼小无相剑诀得天独厚,但饶是如此,也吃了无数的苦头。
真气炼成,又复废去,一次不成,还要再有轮回……
二十九次炼成七脉剑诀,又复二十九次毁去,非是有大恒心,大毅力,大勇气,大智慧之辈,根本不能够坚持下来。
饶是王崇取了巧,也有过无数次失落,绝望之情,时常泛起。
若非他惦记,有了小无相剑诀遮掩,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元阳剑法,早就坚持不下来。
王崇长啸一声,把一身真气都尽数转化为小无相剑气。
他心念一转,真气汇聚,从食中二指迸射,化为了一道宛如琉璃,咋看无形无色,但又瞬息万变,在日光下,映照出幻变不休,五光十彩的狭锐剑气。
“这就是我苦苦修行,得有成就的小无相剑气了吗?”
王崇手腕一抖,手指射出的剑气,也轻盈荡漾。
这一缕剑气,虽然是赤手逼出,但锋锐不下刀剑,若是在武家,就是先天剑气一流,只是仙家的剑气,却不是这般使用。
王崇随手一拍,把这一缕剑气,送入了腰间的翠玉小葫芦。
藏在小葫芦里的星斗离烟剑,得了小无相剑气激发,顿时生出了层层彩烟,烟光如焰,又有无数星光迸射,宛如正月里的烟花,好看绝伦。
可是若论威力,此时的星斗离烟剑,就算寻常炼就罡气之辈,也未必能当一击。
十一、虎翼龙蟠大将旗(六)
王崇催动了小无相剑诀,把星斗离烟剑祭炼了一回,只觉得这口仙剑飞剑和自己气息相勾,似乎多了一层亲密。
他之前不过是以咒法驱使,此时以小无相剑诀祭炼,才算是真正的炼剑!
王崇把一身小无相剑气,毫无保留的悉数灌注到了翠玉小葫芦里头,开始他还颇觉有些窒碍,但随即就觉察到,自己的剑气,似乎连续冲破了几层屏障。
王崇也只以为,此乃寻常迹象,既然剑气充盈,就毫无保留的继续灌注,祭炼星斗离烟!
他哪里晓得,当初杨道人对令苏尔也颇期许,所以才把自己的小无相剑诀相授,还替令苏尔祭炼了这一口星斗离烟。
虽然星斗离烟不算是最顶尖的飞剑,但却留有杨道人的暗手,本拟令苏尔炼成小无相剑气,自然就能激发这位前辈剑仙的手段。
杨道人也没有料到,令苏尔最后选择了毒龙寺的剑术,没有去学自己的小无相剑气,他留在翠玉小葫芦里头的暗手,就一直都潜藏其中,无人得知。
此时王崇,炼就了小无相剑气,祭炼这口星斗离烟剑,无意中就把当年杨道人的禁制破去。
王崇仗着自己炼开了五处天地之窍,每每有真气不济,就汲取天地元气,化为小无相剑气。
星斗离烟剑不住的吞吸小无相剑气,忽然轻轻震鸣,王崇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手中一震。
翠玉小葫芦猛然炸了开来,射出了七道光华。
一道宛如雷霆,灿烂如银!
一道宛如天火,光芒四射!
一道宛如太白,惊虹天地!
一道幽微玄冥,风动九宸!
一道千里长河,幽冥**!
一道青翠郁郁,万木生机!
一道巍峨山岭,崩炸山川!
正是雷霆,阳火,离金,幽风,**,青木,山崩,七道剑诀!
这七道光华略一掣动,就似乎跟王崇如磁石吸引,往他身上落下,随即就没入体内经脉,再不知所踪。
王崇心头骇然,这一幕,让他想起来,当初元阳剑通灵,炸裂了剑匣的场面。
“这个翠玉小葫芦里头,也藏有剑诀符!?”
王崇心思电转,还未想的明白,原本收在翠玉小葫芦里的星斗离烟剑,就化为点点繁星。
这口海内宇外,都算奇特的飞剑,生出漫天清音。
星斗离烟剑轻鸣,王崇只觉得体内的小无相剑气,一层一层,渐次拔升,和星斗离烟剑相应相和,生出了奇异的感应。
王崇凝定心神,感觉这股超妙的层次,待得这股共鸣臻至最浓烈的一刻,他忽然大喝一声:“收!”
漫天的星斗离烟剑,化为五彩星辉,钻入了他的七窍。
杨道人的剑诀符,在小无相剑诀和星斗离烟剑之间搭起来一道桥梁,星斗离烟剑入体,立刻就跟小无相剑气合一,再也不分彼此。
王崇这时候,才醒悟过来,自己师父所赐的翠玉小葫芦里,也隐藏有七道剑诀符,只是跟阴定休的那十二道符,只是操纵元阳剑不同,这七道剑诀符,专为了身剑合一!
杨道人当初预计,令苏尔炼成小无相剑诀,必然功力还差一筹,故而留下了这一层手段。
凭了这七道剑诀符,令苏尔就能提前一步,身剑合一,节省最少二十年以上的苦功。
只是如今,却便宜了王崇。
好在……也是亲徒儿,不算是肥水外流。
王崇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得了天大的便宜?
他可不知道,这是杨道人留给令苏尔的机缘,只以为是老师留给自己的好处,心头生出了几分欢喜,暗暗叫道:“令师对我是真好,若无他留下的剑诀符,我如何能够真个炼化星斗离烟剑?”
本来星斗离烟剑,是藏在翠玉小葫芦里头,使用的时候,还要催诀念咒,许多不方便。
如今星斗离烟剑,被杨道人的符炼化,融入了小无相剑气,使用真气,就是使用飞剑,真气飞剑已经成了一体,念动剑发,响应如斯,迅若雷霆,快绝一线。
王崇试了几次,小无相剑诀一引,就是无数星光,他若是变化剑诀,无数星光汇聚,亦成一道飞剑。
比如他用雷霆剑诀,星斗离烟剑就会承载雷意,剑光如电,若是他用阳火剑诀,星斗离烟剑就会炽烈如火,烈烈之威,凛然横空。
“好宝贝,好剑法!”
王崇开心不已,若非他不是炫耀的性子,此时早就一剑斩破了禅房,剑气冲霄,给所有人看一看了。
王崇剑气收凝,正要重新化为七二炼形真气,却发现了一件意外的事儿。
小无相剑气和星斗离烟剑合一,再也拆分不开,他也转化不能了。
毕竟小无相剑气还能转化,他的天魔五识,如何能把一口仙家飞剑也化去?
王崇欢喜过后,心头忽然茫然,面对这等情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庚易老祖攻打扬州,也已经有了数日,他第一日指挥数百妖怪,倒也摧枯拉朽,连续祸害了不少无辜百姓。
玄鹤道人很快就被惊动,他如何容许这等事情?驾驭了剑光,就要斩了庚易老祖。
庚易老祖修为,差了玄鹤道人一筹,又是妖怪出身,修行的都是野路数,哪里能挡得住峨眉剑仙的一击之威?
本来玄鹤斩了庚易,这场祸事就了散了。
但是就在玄鹤道人出手的时候,有一头大妖横空出世,生生抵挡住了玄鹤的剑光。
正是此时聚集在扬州外,所有大妖之中,名声最盛的黑空山山主毒菩提。
此人一手玄冰道法,惊天动地,以自己一千七百年苦修的妖丹,挡住了玄鹤道人的飞剑。
两人在扬州外,恶斗了三个时辰,毒菩提从容退去,玄鹤居然不能将这头大妖留下。
有了毒菩提出手,庚易老祖更是嚣张,几次带了手下群妖,想要冲入扬州城,肆意吃人,却也都被玄鹤道人给抵挡了下来。
论道法,玄鹤道人自是强横,甚至还在毒菩提之上,只是他孤掌难鸣,独木难撑……
十一、虎翼龙蟠大将旗(七)
玄鹤道人甚至都不暇去顾及,重离子的洞府,只能传音,让恰好轮值的王相和杨尧赶紧撤回,因为若是他们遇袭,玄鹤道人已经无力去救援了。
重离子的洞府,在地下数百丈,玄德道人继承了阴定休的衣钵,也精通先天神术,故而算出这座洞府还未到出世的时候,便没怎么上心,只是留下了一层太清禁制。
玄鹤道人在玄德的禁制之外,开辟了一处洞室,平日里都须御地行之术上下,并无对外的出口。
王相和杨尧,收了玄鹤道人的传音,两人顿时就为难起来。
他们是被玄鹤道人以法术送下来,此时想要上去,两人却没那个本事。
这也不是玄鹤道人,思虑不周,他传音的时候,刚好毒菩提又出面邀战,他跟这头大妖斗法起来,就没来得及施展法术。
王相忍不住叫道:“玄鹤仙师让我们离开,却没有施展法术接引,我们兄弟如何有本事,通行数百丈泥土?”
杨尧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走到了重离子的洞府前,说道:“我们还是等候一会儿,就算玄鹤仙师没得功夫,咱们公子也回来接。”
王相这才不说话了,他和杨尧一般,都对王崇更为信任,远在玄鹤道人之上。
王相也走到了重离子洞府前,指着紧闭的大门,喝道:“这里面也不知有什么?我们看守了这许久,钻下来的妖怪,也有好几个了,都是里面有宝贝,我真想进去看一眼。”
杨尧笑道:“你莫要生此贪念!玄鹤仙师都出面了,这里的宝贝,岂有不属峨眉之理?”
两人正在闲谈,就听得一个柔和的声音,说道:“若说此地宝物,会属峨眉,却也未必。”
两人急忙回头,却见一个三十余岁,十分年轻的和尚,身穿鹅黄僧衣,手持一根竹杖,背后斜跨了一个长包裹,脸上宝光绽然,自有一股清华气度,望之便生敬仰之心。
王相和杨尧,也不知道来者是谁,急忙催动手里的符,只是玄鹤道人被毒菩提纠缠,恶斗的正急,哪里还有分心之能?
两人见叫不来玄鹤道人,也都各自壮了胆子,毕竟他们也算是经历过生死,也不是寻常孩童。
王相用手中木杖一指,问道:“大和尚!瞧你也是个好人,为何也来此是非之地?”
僧人呵呵笑道:“贫僧却是不得不来!”
王相生出好奇之心,问道:“为何不得不来?”
僧人双掌合十,答道:“因为重离子是我师祖,师父吩咐我,来自取走一件东西,师命难违,故而不得不来。”
杨尧也忍不住,反驳道:“若是重离子真是你师祖,你如何会进不去?连门都进不去,可见必然是说谎。”
僧人呵呵笑道:“怎见得我进不去?我这就进去给你们瞧瞧。”
他伸手一抓,两个小乞儿的肩头,身子一晃,就自消失,待得王相和杨尧反应过来,居然已经换了一处场景。
三人站在一座小桥之上,背后是一座大门,紧紧深闭,前面有万亩碧波,也不知多么辽远。
小桥曲折蜿蜒,不知长几许,一路延伸向碧波之中,只是前方都是层层迷雾,也看不清楚,小桥的尽头在哪里。
王相和杨尧,一起骇然叫道:“这里就是重离子的洞府吗?”
僧人呵呵一笑,说道:“正是!这里就是重离子祖师的洞府,名为碧波洞!”
王相和杨尧,这些时日,也见过了甚多妖怪,虽然能够钻到地下来,但却连太清禁制都奈何不得,更别说开启重离子洞府的大门了。
这些妖怪遇到了玄鹤道人,都被这位峨眉长老,剑光一起,尽数斩杀,谁也翻腾不起什么波浪。
这个神秘的僧人,居然能从容进入重离子洞府,让两个小乞儿骇然无比。
要知道,就连玄鹤道人,都没得本事进来。
僧人望着万亩碧波,却不前行,对王相和杨尧说道:“我虽然进的来洞府,但却过不去这万亩碧波。你们若是能前去,取出一件东西与我,贫僧送你们一场大机缘如何?”
王相和杨尧,也非是淳朴好骗的孩子,两人做小乞儿的时候,不知见过多少人情冷暖,心思诡诈。
王相心底微微思忖,就问道:“大和尚!你为什么怕这万亩碧波?不是有桥吗?”
僧人微微摇头,叹气说道:“我师祖法术通天,这是他护持洞府的碧波大阵!”
“这座碧波大阵,遇强则强!来犯之敌道行越高,阵法的威力,就能发挥至更强。贫僧已经修成金丹,不敢过去,你们两个只是炼气,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王相和杨尧一起问道:“若是我们不愿意去呢?”
僧人呵呵一笑,说道:“贫僧受有师门大誓,平生不能作恶,也不敢为难两位小檀越。既然无法得到那件师门之物,也就只有一走了之了。”
王相和杨尧都是伶俐少年,两人都听出来僧人的言下之意,杨尧故意问道:“大师可愿意带我们也离开?”
僧人双掌合十,念了一声佛号,说道:“贫僧不好做恶事,有些事儿,我也不知晓,是善是恶,所以都不敢做。”
这等**裸的威胁,王相和杨尧听的明白,两人都知道,若是不肯遵从这位大和尚的命令,去帮他取一件东西,就要被留在这里,不知能否活着离开。
王相和杨尧都知道,就连玄鹤道人都开不得这座洞府,王崇道行法力还不如玄鹤,自然也没这般能耐,他们两个怕不是要活活困死。
两人都曾求乞街头,知道什么时候,该身段柔软,故而一起“慷慨激昂”的说道:“我们两个愿意为大师取出师门之物。”
僧人呵呵笑道:“两位小檀越,果然聪慧,我这里有两件宝物,你们持了,危急关头,可以防身。”
僧人从袖中取出一艘小船,舟身狭长,长不盈掌,却精巧无比,通体似乎由什么鳞片打造,一层一层,细密勾连,光彩夺目。
十一、虎翼龙蟠大将旗(八)
僧人把小舟递给了王相,说道:“此物有八字咒诀:滴嘛破漏骨鹿秃丝!你们使用的时候,只需默念咒语,扬手一抛。收回来的时候,把八字咒诀颠倒来念,就能收归原样。”
他又复把背上的长包裹取下,递给了杨尧,说道:“除非是生死关头,这个包裹不可打开。一旦打开,这座洞府就要生出不可测变化,也许我们就都出不去了。”
王相和杨尧各自接过小舟和长包裹,听僧人说道:“你们一路前行,路上必然可以经过许多亭子,除非是见到一间,摆有数座龙蛇雕像的亭子,决不可停下脚步。”
“你们把其中一件螭龙雕像取来与我,便是大功告成。这些雕像蕴含无穷奥妙,你们不可贪多,若是贪心,就有不测危险,但每人都可以取一件,出来后我再指点你们,此物如何使用。”
王相和杨尧听得仔细,两人心头都暗忖道:“只怕那个螭龙的雕像,才是最厉害的宝贝。”
僧人叮嘱几句,王相和杨尧无可奈何,只能一路向前,两人走不过数十步,就听得背后轰隆一声,转头看时,来路恶浪滔天,直扑了过来,再不见小桥。
王相双木杖连点,杨尧也是拼尽了全力,一路狂奔,只是他们如何跑得过滔天恶浪?
眼看着,犹如山峦般高大的浪头,就要把两人卷入其中,王相急忙把手中的小舟一抛,念动了和尚传授的八字咒文:“滴嘛破漏骨鹿秃丝。”
这艘小舟见风就涨,化为一艘大船,落在桥外。
王相和杨尧仗着轻功,急忙扑上了大船,随即滔天恶浪追上,把这一艘大船推着,直冲云霄。
王相把木杖插回背上,牢牢抓住了船舷,这艘大船倒也神异,不管后面浪头如何滔天,就是没法淹灭,船外风高浪急,大船内却稳如丘峦。
杨尧叫道:“怎么会有这般变化?我们都找不到桥了,如何找到什么劳子凉亭?”
王相哪里有功夫答他,双目盯着外面的浪头,说道:“这浪来的诡异,莫不是那和尚弄我们?”
杨尧摇了摇头,说道:“他让我们去取螭龙的雕像,又怎会弄我们?我们不过是两个寻常乞儿,何值得如此?只怕他也不知道,这座洞府里的仙术变化,所以才把我们给坑了。”
王相也颇以为然,两人不过是修道的初哥,就连武道也并不如何精神,遭此变故,也是无可奈何。
大船被风浪推着,走了一阵,风浪渐渐消歇,又复碧波万亩,晴碧连天。
这艘大船,也不用帆桨,一路悠然疾行,走了半日,便见到一座大岛,出现在不远。
王相和杨尧心头欢喜,待得凑近了岛屿,就收了大船,又复化为巴掌大的小舟。
待得两人踏上这座大岛,眼光所及,却不是身在岛屿上,身处之地,乃是一座凉亭,两头都有小桥相连,曲折蜿蜒。
这座凉亭颇大,前后左右,摆了数百个雕塑,其中亭子的中央,就是一座螭龙雕塑,也不知什么材质雕琢,栩栩如生,直有腾云驾雾之慨。
只是有一点,这座雕塑足有五六人高,数个壮汉合比臂都抱不拢。
杨尧惊讶道:“这艘大船居然把我们带来此处,那和尚怕是早有算计。”
王相不觉一呲牙,问道:“我们两个如何能挪得动这座雕塑?”
杨尧还未搭话,他后背上的长包裹,就陡然一震,包袱被一股力量,震的片片飞灰,露出了一杆长幡出来。
这杆长幡上,空无一物,但却凭空生出一股庞大的吸力,就要把这座螭龙雕塑收了进去。
螭龙雕塑却发出阵阵龙吟,生出一道寒气,顶住了长幡的吸摄。
一幡一龙,两股庞然大力,争斗起来,整座凉亭都有些经受不住,处处龟裂。
凉亭之外,更有滔天巨浪,排空激荡,声势恶人,煊赫异常。
不管是小舟,还是这杆长幡,那僧人都不曾传授咒法,只传了粗浅的用法。
故而王相和杨尧,也没得本事控制长幡,两人都惊得呆了,这才知道,那僧人也没说实话,其实暗伏了手段,要借他们的手,把这杆长幡送来,收取螭龙的雕塑。
王相叫道:“我们得快些走,这座凉亭就要崩塌了。”
杨尧游目四顾,他自忖也扛不动那些大的雕塑,挑了一头半人高的金眼雕,抗在了肩头,对王相喝道:“你也挑一尊,我帮你扛上船去。”
王崇伸手一指,喝道:“就是那个吧!”
杨尧瞧了一眼,却是一条白蟒,只是这条白蟒雕塑煞是灵异,背上鳞甲如脊,腮下有鳍璞,半蛇半蛟,凶猛狰狞。
王相却是觉得,僧人挑的螭龙必然是最好,他也不能染指,那就挑一个最像螭龙的,这条白蟒刚好合意。
杨尧又抓了这座白蟒的雕塑,王相把小舟抛出,念了八字咒诀,又复化为大船,两人才抢上船去,背后的凉亭就轰然一声,爆碎成了无数残垣碎瓦。
凉亭周围的怒涛碧浪,猛然扑击下来,把整座凉亭都给淹没了。
王相和杨尧称作了大船,被巨浪排空,推出了数里,这才有暇回顾,却见原来应该是岛屿的地方,只有通天贯地的巨浪,化为了一道龙卷,一面连接无穷碧涛,一面连接天宇,有层层黑云盖顶。
巨浪黑云之中,有无数妖兽显形,愤怒嘶吼,似乎要从其中挣脱出来。
王相和杨尧,见到随便一头妖兽,就有数十丈高大,在巨浪黑云之中,略一挣扎,就生出崩天裂地的气势,都心惊胆颤,哪里还不知道,那僧人没坏好心思?
只是两人也不知,僧人究竟要图谋什么,那杆长幡能否降服螭龙,两人坐在船上,任由大船乘风破浪,反正也无法操纵,就任由这艘大船随意西东了。
这艘大船似乎也有些目的,晃眼就驶出了数十里,后面的恶浪黑云,渐渐不见,周围又是碧波平平。
王相探手抓住,杨尧帮他带出的白蟒雕塑,自言自语道:“此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刚刚抓过来,就感应到手心一疼,白蟒雕塑化为层层云气,往身上缠绕过来。
王相挣扎不得,也不知该如何!
这些云气直往他五孔七窍里钻,没钻入一缕云气,他就感觉周身通凉,颇有舒爽之感。待得层层云气消散,脑海里已经多了一道法诀,名曰人妖相化之术!
十一、虎翼龙蟠大将旗(九)
王崇长吐了一口真气!
本来修道人,若是把一口仙剑,修炼至身剑合一,那就是本命飞剑了,哪里还会想着拆分?
只会孜孜不倦,祭炼的跟自身更为紧密。
王崇却没法做如此想,他拜师令苏尔,修炼的七二炼形术,十二兽形诀,乃是《天符书》和《周天道印》一系的道法。
他若是修成了这两门法诀,便有更多精妙,更高层次的法诀传授,一路修行,直指阳真。
元阳剑诀也罢,小无相剑诀也罢!
都是道神气禁四门法的气法。
上古炼气士,虽然亦有炼气长生之术,但却须数千百年苦修,不但耗费时日太久,而且艰难无比。
到了后世,气法虽然更盛,却早就演变成了争斗之术,没人以炼气之术求长生了。
王崇有令苏尔这等师父,有正经的道法传承,自然也不会去舍近求远。
他苦苦思忖道:“若是不能把小无相剑气和星斗离烟剑拆开,岂不是再不能修炼本门道法?且试试那两个法子!”
王崇琢磨了半日,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以小无相剑诀模拟七二炼形真气。
他毕竟有七二炼形术的真传,故而参研半日,居然模拟成功。虽然以小无相真气模拟的七二炼形真气,比真正的七二炼形真气略有波杂不纯,威力倒也并无二致。
只是他试着以小无相剑诀模拟元阳剑诀,却总不能成功。
小无相剑气在九阶三十六品之中,也是位列第七阶,名曰:幻珑淬真!
比七二炼形真气品质更胜一筹,故而轻易便可以幻代真。
元阳真气位列七阶最上的太乙玄真,品阶还在幻珑淬真之上,故而小无相剑诀无法模拟元阳真气。
王崇还惦记着元阳剑,故而只能尝试另外一个办法,把炼成的小无相剑气送入天地之窍。
这一团小无相剑气等若他十余年苦修的全部功力,把一处天地之窍塞的满满,再无法吸纳天地元气。
天地之窍能够把所有真气,反本归元,重新化为天地元气。
好容易炼成小无相剑气,就此散佚,王崇心头还是颇为可惜,他也不知道下一次,是否还要多次毁去七道剑气,才能偶尔炼就这一道玄妙剑气。
这一团小无相剑气进入天地之窍,顿时如雪崩般瓦解,化为浓烈的天地元气,把星斗离烟剑和七道剑给吐了出来。
天地之窍只能容纳真气元气,不能容纳飞剑剑,故而小无相剑气化为天地元气,就存不住这些东西。
雷霆,阳火,离金,幽风,**,青木,山崩!
每一道剑都有十余枚符,七道剑合一,甚至比元阳剑还要繁复数十倍。
元阳剑诀唯精唯纯,小无相剑诀却求的变化无穷,剑术无高下,剑意有分歧。
王崇收了七道剑,却感觉到星斗离烟剑,与原本仍旧有些不同,居然没有被排斥出体外。
他稍稍尝试,就把星斗离烟剑收入了丹田,在真气之中沉浮。
王崇一声叹息,收了功力,刚刚出关,就见胡苏儿气喘吁吁的跑来。
他虽然修行有所突破,炼成了小无相剑诀,但情绪不佳,也无心呵斥小狐狸,只是淡然问道:“又忙乎乎的什么?”
胡苏儿心下惊慌,叫道:“公子,寺外来了一个道人,自称武夷派青霄子,要求见本寺住持。”
王崇眉头微微一皱,他还真听说过武夷派。
武夷派道法迹近玄门,并没有归入旁门左道,也不算魔门,只是功法最高也只能修至大衍,门中出过几个剑仙,但从无成就金丹之辈。
这家门派收徒不算严禁,颇出了几个败类,故而名声也算不得多好。
这位青霄子应是武夷派的三位长老之一,江湖名声,不算狼藉,但也没什么清名。
王崇也不知道,这位青霄子来找红叶寺主持,究竟什么意思,一挥衣袖,喝道:“把人带进来,禅房里看茶。”
对方以礼而来,王崇自然也以礼相待。
青霄子名声一般,倒是一副好相貌,五绺长髯,道袍齐整,手持一根拂尘,飘然欲仙,是个有道之士的模样。
他被小狐狸引入了禅房,见到王崇就打了一个稽首,笑问道:“为何不见清月大师?”
王崇没有让那几个不能化形的妖怪出场,倒是叫小狐狸,翠音儿,鹰妖老酒和胡三元,这四个能化形的妖怪在一旁随侍。
他见青霄子识得清月大师,就没做遮掩,答道:“我师兄怕被妖怪害了寺内僧人,带了寻常僧众,去扬州城内挂单了。”
青霄子微微惊讶,问道:“小友也是毒龙寺传人?”
王崇随手一按,一道白气飞出,盘绕一匝,说道:“在下唐惊羽,家师令苏尔。
青霄子这才放心,含笑道:“果然是毒龙寺高足,这一手白云掌力,灵妙无双,确乃不传之秘。”
毒龙寺一脉,虽然只有两三人得了真传,但根基道法源出一脉。
青霄子错把白蛇吐信掌,认为是大须弥尊胜佛王经一脉的白云掌力,王崇也不解释,含笑问道:“青霄子道长,此来有何贵干?”
青霄子确定了王崇身份,这才放下心事,笑道:“此番重离子大妖的洞府出世,八方豪杰汇聚,老道颇有些脸面,故而联合了数位同道,结成了一个盟约。”
王崇心道:“这又跟我有甚关系?”
青霄子也瞧不出来,王崇心中所想,仍旧侃侃而谈道:“只是这左近大妖太多,好些地方都不能落脚,想要在红叶寺借住。”
青霄子也是无意中,得知了清月的身份,几分刻意结交。
他武夷派最多也不过出过几个剑仙,道成大衍,毒龙寺可是有阳真大修士坐镇,所以颇有些巴结。
清月大师知道此人名声不好,故而也没仔细结交,反而颇有疏远。
这一次,青霄子也是觉得自己势单力孤,联合了几位邪派修士,又因为功力不算出挑,想要借毒龙寺的名头压住这些同盟。
十一、虎翼龙蟠大将旗(十)
青霄子登门拜访,想要借助清月大师和毒龙寺的名头,两边取利。
清月大师不在,青霄子也不在乎,反倒是觉得王崇年幼可欺,刻意做出亲近之意,想要把王崇拉入自己一伙。
在青霄子想来,只要王崇被自己拉拢,清月难道还能放弃了这位师弟?如此辗转,自然也就跟毒龙寺搭上了关系。
有了毒龙寺这面大旗,他青霄子必然就是盟主,可以借助几个邪派修士的力量,为自己火中取栗。
王崇倒是毫不迟疑,笑道:“红叶寺虽然小陋,也颇有几间房舍,有同道过来,随意住下便是,又值当什么了?还需青霄子道友特意来访。”
若是清月大师在此,只怕就要拒绝了这些人,但王崇跟清月不一样,他不过是胎元境的小修士,就算青霄子再不济,也是大衍境的剑仙。
清月禅师能够随意拒绝,王崇却不好如此冒失。
他也不在乎,这些旁门左道之士,是否会扰乱红叶寺的清修。
青霄子顿时大喜,叫道:“既然如此,我就唤诸位道友过来。”
王崇心头微微一晒,知道青霄子早就拿定了主意,要占了红叶寺,作为落脚之地,自己若是拒绝,此时就怕是要有一场争斗。
青霄子扣指一弹,就有一道淡青的剑气冲起,过不得多时,就有异啸排空。
王崇默默计算,先后落下了九道气息,有强有弱,前面两道都是大衍,后面的七道却只有天罡。
就在王崇以为,就只有这些人的时候,寺外熙熙攘攘,又来了数十人,也不扣门,昂然直入,就当是自己家一般。
青霄子含笑说道:“连我在内,一共十位道友,其余都是他们的门徒仆厮,虽然人数多些,但也都是守规矩的人,不会乱了寺中陈设。”
青霄子化为未落,就听得外面有争斗之声,然后便轰隆一声,打塌了一座禅房。
王崇不动声色,飘然起身,青霄子也略有些愧色,一起跟着出了门。
王崇也不理会,先前进寺的九人,盯着两个正在动手的大汉,喝道:“这是我师兄的寺庙,你们动手,就出去!”
一个满脸黑毛,看起来有一半像兽类的大汉,手持一对巨锤高喝酣战,根本不理会王崇。
另外一个手持狼牙巨棒的大汉,反倒是怒骂道:“哪来的小崽子,也敢胡乱管你家陈大爷的事儿?”
王崇也不动声色,分了两头黑魂鸦出去,扑入了两人的识海。
这两人都不过是炼气级数,连胎元都未入得,哪里抵挡得住这般阴损的手段?
脸有黑毛的大汉,脑袋一热,一锤就把对手打了一个脑浆迸裂。
自称陈大爷,手持狼牙巨棒的大汉,临死之际,悍然反扑,一棒就捅穿了脸有黑毛大汉的胸膛,两人顿时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九鸦魇神术虽然是小术,究竟也是天魔秘传,他不冲着那些修成大衍,天罡的人施展。
虽然未必没有端倪,但却弹指即发,等被人看出来,人早就被弄死了。
两个大汉尸身栽倒,顿时就有人炸了毛。
一个身披鹅黄道袍,杏眼桃腮的美貌道姑,大怒喝道:“谁人伤了我守门的仆人?”
另外一个颇有些得意洋洋,看着两个大汉争斗的黄须大汉,笑容还未收敛,就勃然作色,也惊怒道:“好个陈赤霄,你敢纵容门人伤我徒儿!”
只从这两人的争执,就可以看得出来两人的修为。
鹅黄道袍,杏眼桃腮的美貌道姑陈赤霄,修为稍胜一筹,居然看出来,有人暗中出手。
黄须大汉就没看出来,只以为陈赤霄的仆人杀了自己的徒儿。
两人都疾奔过去,略作检视,发现自己的仆人和门徒都死的不能再死,毕竟这两个大汉都是蛮力无双之辈,哪里懂得留手?
两人又都是使用的重兵刃,落手就没好结果。
王崇的九鸦魇神术,激发了他们全部的凶性和潜力,两个人同归于尽,谁也没有多匀半口气。
陈赤霄一怒之下,抽出了腰间长剑,盯着一起来的七个人,她知道黄须大汉法力尤不及自己,所以就怀疑上了另外的七个人。
黄须大汉却不知道,是王崇暗中出手,他甚至没有看出来有人暗中出手,一怒之下,五指成爪,向着美貌道姑陈赤霄一抓,就有五道黑光飞出。
陈赤霄无奈下,长剑脱手,跟五道黑光争斗起来。
王崇只瞧了一眼,就知道,两人都是天罡境的修为,都不精正宗剑术,也都没有一口趁手的飞剑。
不管是陈赤霄的长剑,还是黄须大汉的五口飞钉,都是下乘法器,只能以咒法驾驭,比罡气之宝还不如。
这等法器用来争斗也就罢了,还真谈不到正宗飞剑的炼形炼质的层次。
青霄子一脸的尴尬,他好歹也道成大衍,成了名的剑仙,如何不知道是王崇出手?
只是他刚说过“都是守规矩的人,不会乱了寺中陈设”,这些人都打塌了一处禅房,还骂王崇“哪来的小崽子,也敢胡乱管你家陈大爷的事儿?”如何好意思开口,指出是王崇下手?
何况,其他人还不知道,红叶寺的来历,青霄子可是跟清月禅师有过交往,自然知道清月出身毒龙寺,王崇也是毒龙寺弟子,权衡亲疏,他都不会揭穿王崇。
毕竟鹅黄道袍,杏眼桃腮的美貌道姑陈赤霄和黄须大汉,也就是两个没跟脚的散修,功力也不过天罡境界,连正经的法宝都没一件,不值得他老人家出卖毒龙寺的弟子。
青霄子能看出来,其余两位剑仙自然也看得出来,他们更懒得管这种“小事儿”。
陈赤霄死了仆人,黄须大汉死了弟子,那又算得什么事儿?
这等小人物,在他们眼里,根本和蝼蚁无差。
他们到更有兴趣,瞧看王崇如何应对。
刚才满脸黑毛,有一半像兽类的大汉和手持狼牙巨棒的大汉争斗,他就使法子害死了,如今换了两个修为更高的,这少年怎生是好?
十一、虎翼龙蟠大将旗(十一)
陈赤霄和黄须大汉翻翻滚滚恶斗了数十招,几乎快把红叶寺给拆了。
王崇也知道,九鸦魇神术能暗杀两个莽撞的大汉与无形,却奈何不得这两位,所以也没再次使用这门魔门秘法,而是双手一拍,借助白蛇吐信掌,送了两只魔头过去。
陈赤霄道行稍高,见到王崇冲她出手,冷笑一声,道袍大袖一拂,就想把这个少年给推倒,却哪里想到,两人劲气才一接触,就有一股玄异的气息透出。
她也没有见过天魔,但却心思灵醒,急忙劲力一吐,把王崇的白蛇吐信掌力卸开。
黄须大汉却性子粗暴,不然也不会认定了是陈赤霄出手,杀了自己的徒儿。
他见到王崇冲他也出手了,就冷笑一声,反手一掌推出,喝道:“小兔崽子,找死……”
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全力一掌,却似乎拍入了油里,掌心滑腻腻,好不难过。
王崇掌力一出,送出了两只魔头,就抽身退开。
他才不过胎元境,纵然七二炼形术能让真气雄厚愈数倍,终究不能抵挡境界高出一个层次的天罡之士,并未有跟两人对一掌的打算。
陈赤霄出手,卸开了劲力,王崇用来暗算的魔头,自然就无从施展诡秘手段,他亦早有算计,暗伏在掌力中的“吐信”之劲,随即爆发,崩碎了这只魔头。
黄须大汉却猛然惊呼一声,被魔头侵入了识海。
他虽然也没见过魔头,但终究是修道之士,觉察到了危机,知道厉害,急忙盘膝坐下,试图以本门心法,对抗魔头。
王崇微微一笑,缓步走过去,轻轻一掌,就把这名黄须大汉打了一个脑浆迸裂。
黄须大汉性子鲁莽,哪里知道,王崇性子有多凶残?
他出手的时候,对王崇没有留手,王崇当然也不会对他留手,既然撕破脸了,哪里还有什么留待以后?
魔门弟子,杀伐果断,从不饶人。
失去了人身依附的魔头,又还没成气候,其实孱弱不堪,他转化了功力,一道元阳剑气,就斩了这只魔头。
王崇他一招双出,分袭两大天罡境,才胎元境的底子,谁也看得出来,他掌劲中蕴含魔头,却是谁也看不出来。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掌,不但逼退了陈赤霄,还让黄须大汉如临大敌,急忙坐下,调理内息,只让旁人误以为他道法精奇,掌法另有玄妙。
王崇以胎元境的修为,一举逼开了两位天罡境,已经足以让众人吃惊。
这少年并未就此作罢,一掌拍碎了黄须大汉的脑袋,将之打死,这等凶残,人人皆惊,还顺手发了一道剑气毁尸,当真凶性大发。
这少年举手抬足,就逼退了陈赤霄,打死了黄须大汉。令几个修为高出他之辈,也一时间都不由得噤若寒蝉。
此番交手,不过瞬息。
王崇就如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每一招都千钧一发,危若累卵,稍有差错,就万劫不复。
不管是算错陈赤霄和黄须大汉的应对,还是暴露身怀魔头的秘密,都要“出师未捷身先死,道法未成魂已销!”
但他本来就出身魔门,魔门从修行的根本,就是窃取域外天魔之力,跟天魔打交道,步步危机,谁还把危险什么的当回事儿?
陈赤霄吃了暗亏,刚要叫嚷出来,就被一股剑意笼罩,听得耳边说道:“唐惊羽小友出身毒龙寺,大家在红叶寺,还是莫要乱来。”
陈赤霄心头一凉,顿时就不敢动了。
她是散修出身,如今才不过天罡境,毒龙寺虽然不是顶尖的大门派,但门中随便找几个天罡大衍,也不过闲事儿一件。
更别说,毒龙寺还有金丹阳真之辈,绝非她一个独身修行的散修可比。
陈赤霄心头惊骇,就没敢乱说话,倒是黄须大汉的几个门人,见师父被杀了,都嚎叫起来,几个莽汉冲出人群,就要冲王崇下手。
跟在王崇身后,一直都乖乖的小狐狸,此时却来了精神,叫道:“你们是找死吗?”
她抽出了玄罗扇,一扇子就拍了下去。
黄须大汉只有刚才被杀的那个徒弟,还算有几分资质,剩下这些徒儿,都不过是练了些凡俗的武功,就算武功……也不算出色。
胡苏儿平日里,见多了燕北人,尚文礼等武功大宗师,只以为这些武人,功夫也颇厉害,不可小觑,故而出手全力以赴。
飞云转月罡虽然是外门罡气,但也是罡气。
小狐狸纵然功力不足,发挥不得全部威力,全力一击之下,仍旧飞沙走石,声势猛恶,把几个莽汉一起拍倒。
黄须大汉门下的几个莽汉哪里抵挡的住?
一个个口鼻喷血,饶是飞云转月罡柔和,也只是外表不见伤势,都软倒在地,一命呜呼。
小狐狸杀了人,吓了一跳,急忙缩回了王崇身后,不敢吭声了。
闯入红叶寺这些人,至此才有些正视王崇。
陈赤霄心情更是复杂,她修道多年,也只以咒法炼了一口寻常长剑,人家一个随侍的丫鬟,出手就是罡气之宝。
这位美貌的女修颇为气馁,孤高傲气,顿时就去了七分。
虽然刚才满脸黑毛的大汉和使狼牙巨棒的大汉,算是互殴而死,但王崇接下来出手,逼退了陈赤霄,毙杀了黄须大汉。
他手下的一个小使女,就能使动罡气之宝,拍死了黄须大汉的几个徒弟。
谁也都看得出来,前后这些人命,都要算作王崇的头上。
一个炼就大衍的头陀,喝了一声道:“入乡随俗,借住人家里,自然要守些规矩,这般争闹成什么话?还请青霄子老哥,介绍一番,这位少年究竟谁人?”
另外一个炼就大衍的剑仙是个枯瘦老者,也是勉强一笑,说道:“老夫秋离子!这位大师是恨头陀。其余几位,也是三山五岳有名有姓的人物,此番为了重离子大妖的洞府而来。大家勿要众志成城,莫要离心离德。”
三位大衍修士都要和稀泥,陈赤霄再也不敢动一丝念头。
十一、虎翼龙蟠大将旗(十二)
陈赤霄虽然心高气傲,没门没派,就凭了一次奇遇,得了几页道书,就修炼至天罡境,又如何敢在三位大衍剑仙面前拿大?
何况那位门仆,她也就是随手收来,图个使唤方便,也无多少恩情。
此时形式压人,她也只能闷住一口气,不多说话了。
其余五位天罡境的修士,也不好插言。
刚才陈赤霄门下和黄须大汉的徒儿争斗,打塌了禅房,怒斥王崇这个主人,他们没有开口。
当时也只以为,不过是一个寻常胎元境的少年,欺辱也就欺辱了,此时见王崇道法精奇,来历必然不凡,都有些后悔,此时也只能含糊以待。
青霄子见事情终于过去,含笑说道:“此就是毒龙寺的高第,清月禅师的师弟,叫做唐惊羽!秋离子先生和恨大师就不再赘述!”
“剩下几位,也都是一时俊彦!这位是小昆仑的传人,叫做李子柒,一手剑术颇得小昆仑真传!这两位是青泥山乱石府的两位府主,叫做黎东山,黎西壁!精通御兽之术,道法精妙。”
剩下的一个中年大汉,朗笑一声,说道:“某叫燕南飞!从师学艺多年,才行走江湖,师门有严令,不得泄露出身,也就不做介绍了。”
王崇心头微微一动,很想要问一句:“不知先生可认识燕北人?”终于按耐住了心头冲动,准备私下里打听。
还有一位却和陈赤霄一般,是个女子,嫣然一笑,说道:“小女子朱红袖……”
王崇脑门一凉,演天珠迫不及待的就送了一股凉意:“此是太上魔宗传人,隐藏了身份,你可不要小觑……”
朱红袖介绍自己的来历,王崇也没听清,不过他也不需要听清楚,演天珠的话,让他心头震撼,差点就绷不住脸上的情绪。
魔门以六大正宗为源头,王崇出身的天心观,算是魔极宗的分支,魔极宗威压天下,魔威滔天。
太上魔宗却不输给魔极宗分毫,教主九渊魔君,乃是魔门最古老者,道行深远,谁也不知他修成多少秘法,掌有什么魔门宝物。
朱红袖出身太上魔宗,必然精修魔门最上乘**,在场所有人加起来,怕是都比不上此女的一根小手指头。
王崇心头盘算,忖道:“怎么会招惹来太上魔宗的人?”
朱红袖说了几句自己的“来历”,却见王崇表情古怪,忍不住笑道:“唐小弟可是对姐姐有甚念头?”
这句话迹近调笑,那些门人仆从之中,就有人城府不深,直接笑出了声来。
朱红袖也不恼,一双美目,灼灼盯在王崇的脸上,似乎有万种柔情。
王崇哪里敢招惹,太上魔宗的传人?
他嘿然一笑,答道:“并无什么念头,只是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姐姐!”
朱红袖掩口吃吃而笑,气氛顿时就暧昧了起来。
还是青霄子看不下去了,心头忖道:“唐惊羽这小儿,瞧来一板正经,没想到也有这口偏好!也罢,这等你情我愿之事,贫道也管不来,任由他们勾搭罢!只做不见就是。”
这位武夷派剑仙,轻咳一声,说道:“红叶寺的房舍,颇有些残旧,不若我们联手修葺一番。”
青泥山乱石府的两位府主,叫做黎东山,黎西壁一起叫道:“不劳烦其他道友,我们兄弟来做就是。”
红叶寺原本的房舍,就有些残旧,甚至还有一处禅房倒塌,那是当初清月禅师自己震塌,刚才又经历了两场大战,几乎不剩什么完整的房舍了。
亏得青霄子来红叶寺落脚,非是贪图这座寺庙,便利探索重离子大妖洞府,而是希翼和毒龙寺一脉扯上关系,不然这座红叶寺,简直可以弃了。
黎东山,黎西壁两兄弟,脱了上衣,打了赤膊,身上绘满了无数妖兽,他们兄弟通身拍打了一阵,顿时有二十四头山岳巨猿落地。
两兄弟喝道:“此乃滇西著名妖兽,善能操纵土石,用来建造房舍,再也方便不过。”
只见两兄弟催动二十四头山岳巨猿,不过半个时辰,就把红叶寺重新建造了起来,面积更是原来了十倍有余。
只是这对兄弟,久居蛮荒之地,跟野人相接,根本不懂得中土寺庙的构造,建造的红叶寺,宛如西蛮神宫,就连正殿都塑了一座不伦不类的蛮荒大神,人首兽身,凶恶狰狞。
王崇实在瞧不过去,出手打碎了这座神像,亲自指点,两兄弟这才弄了一座世尊的雕塑,方面大耳,只是笑容有些诡异。
王崇也不是佛家弟子,见状也颇无奈,只能等清月禅师回来,自家弄这个红叶寺了。
经此一来,王崇到算是跟这些人“不打不相识”。
待得众人忙乱过后,在黎家兄弟特意修筑的议事大堂中落座,他也凑了一个重要的位子。
虽然死了个黄须大汉,以及他门下徒儿,还有陈赤霄门下的一个仆人,但众人也都并不在乎。
青霄子如愿以偿,成为了众人的盟主,捻须微笑,说道:“我知道诸位,各有修持法门,也不会贪图重离子的妖族功法,十之**都是冲着他的三件宝物而来。”
王崇倒是还真不知道,重离子洞府有些什么,就好奇的问道:“道长,不知是哪三件宝物?”
青霄子微微一笑,说道:“便是虎翼双钩,冰龙幡,天仙点将旗三件宝物。”
“虎翼双钩是大妖重离子护身炼道之宝,乃是炼形质七次的仙家宝钩!放眼宇内,都是排得上数的飞剑,不知击助重离子败过多少大敌。”
“冰龙幡据说是重离子,海外潜修的时候,收炼了一头三千年冰螭精魂,又数百年辛苦祭炼,收炼了百道极寒冻气,妙用无穷,威力犹在虎翼双钩之上。”
“最后一件天仙点将旗,又名八龙载云旗,却非是重离子祭炼的宝物,而是他得有奇遇,得到的一件上界奇珍。据说此宝能驾驭八龙将,每一头龙将都相当于以为阳真大修,乃是最为罕见的法宝道兵。”
“纵然法宝道兵,斗法之时,不及真正道入阳真之辈,八龙将齐出,就算各派真人,也不敢轻撄其锋。”
“当今之世,阳真之辈已经世所罕见,天仙点将旗的价值,又再虎翼双钩和冰龙幡之上。只此一件,就足以有横行宇内,天下大可去得。”
青霄子说到这里,意犹未尽,左右瞧了几眼。
王崇立刻就说道:“我此来扬州,只是为了拜见师兄,却非是贪图重离子的洞府。这些宝物,有缘者得之,有本事者得之,我也没什么缘法,也没本事得之,就不惦记了。”
他虽然在黄须大汉和陈赤霄身上,展露了奇诡法力,凶残的性情,但修为太低,却也是众人皆见。
王崇说出不贪图重离子宝物的话,大家都觉得这个少年果然知道进退。
每个人瞧着王崇,都觉得他可爱了许多。
王崇开了口,青霄子就瞧了一眼秋离子和恨头陀,脸上微笑不减。
秋离子淡淡说道:“我修成大衍,却没一口好剑,虎翼双钩势在必得。”
恨头陀笑了一声,说道:“冰龙幡就归了老衲吧!天仙点将旗这等宝物,也只有青霄子道友方能驾驭,若是再有其他所得,其余道友均分。”
这位头陀瞧了一眼王崇,笑道:“自然不差唐小道友这一份。”
其余几位天罡修士,虽然不愿,但也知道,没法跟三位大衍剑仙争夺,都默认了这般分配法子。
王崇知道了重离子洞府有甚宝物,心头微微一晒,暗忖道:“七次炼形质的宝钩,确实称得上宇飞有数,但我已经有了元阳剑。那可是阴定休老道,亲手祭炼的飞剑,炼过九次形质,哪里不比虎翼双钩强了?”
“至于其他宝物,不知争夺了有多激烈,这几个人虽然法力不俗,却如何就比得上,铸就妖丹的黑空山大妖毒菩提和同是金丹境的玄鹤老道?”
王崇还真不信,这几个人能够成事儿,对这种宝贝还没得,就坐地分赃的事儿,呲之以鼻,自然也懒得逞能,有什么口舌纷争。
若是他真个得了宝贝,难道还会让给别人?此时说什么,都没意思,不如就装个懵懂。
青霄子见众人内定了,自己要得天仙点将旗,也是志得意满,淡淡说道:“贫道也不是贪心之人,除了这一件上界奇珍,但凡再有其他事物,皆一件不取,都归了诸位。”
青霄子自觉颇为大度,此番商谈,也诸方满意,但其实谁都知道,这些不过是鬼扯。真个有人得了宝物,难道还会拱手让出?
虽然这些人,肯定都心怀鬼胎,好歹也算是达成了一致。
只是接下来,说到如何开启重离子洞府,取得其中的宝物,却谁也都没了头绪。
他们虽然得知重离子洞府即将开启,但也就得知约略方位,也探知了洞中有什么宝贝,但却没人知道,如何才能进入,洞府中还有什么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