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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斩破九重天全文阅读

作者:流浪的蛤蟆     一剑斩破九重天txt下载     一剑斩破九重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十五)

    胡苏儿见他开始打坐,不敢再过去抱着大腿装睡,悄悄的溜了出去,在王崇面前,她压力十分之大,越来越觉得自己真就像个小丫鬟。

    小狐狸离开了小意怜星楼,气愤愤的自言自语道:“若是怕被云台山的人知道,你自己为何又学?还教了那对父女?明明是糊弄我,偏偏本姑娘还不敢反驳。”

    胡苏儿在园子里转了几圈,还是按耐不住,绕到了燕北人父女的住处。

    这对父女的住处,是她亲自安排,距离小意怜星楼不远,原本是一些下人的住处。曹须晴专门安排了稳妥人在此处,看管小意怜星楼,免得走水,烧了一楼的好书,如今这些人都被曹家三小姐带走了,就把这几间房舍空了出来。

    胡苏儿胆子颇大,要不然也不敢去红叶寺讨口封了。

    她稍稍犹豫,心头那个胆大包天的念头,始终挥抹不去,干脆一咬银牙,大了胆子,敲开了这对父女的房门。

    燕北人见是胡苏儿,知道她是王崇身边亲近之人,也没有防备,一脸笑意的把小狐狸迎了入内。

    胡苏儿生怕夜长梦多,笑吟吟的说道:“我家公子好心,让我来指点你们父女修行五色梅花罡煞!”

    燕北人正在挠头,他一身的好武功,却不通道法,根本看不懂五色梅花罡煞的修行口诀,无数的道家术语,瞧得他头也大了。

    小狐狸此来,让燕北人欣喜若狂,立刻就取出了王崇手书的五色梅花罡煞口诀,问道:“这调和铅汞作何解?”

    小狐狸笑吟吟的解释了一遍,她眼珠一转,说道:“我且取些笔墨,替你注解一番,免得我这次答了,你回头忘掉。”

    燕北人连声叫好,胡苏儿匆忙而去,果然抱了一叠宣纸回来,铺开之后,一字一句的抄写五色梅花罡煞的心法。

    燕北人见到不懂的地方,只要指出来,小狐狸就注解在旁边,写的详细备至。

    胡苏儿虽然是出身野家仙,毕竟从小跟了胡三娘学过道法,虽然学的粗浅,解读这等心法却轻而易举。

    燕北人久走江湖,开始还以为,王崇十分不凡,也不过跟自己一样是个江湖异人,五色梅花罡煞他看不懂,也没有多想,仍旧认定了是内功精要一类,只是出自道门,跟自己所学不类。

    王崇说了,此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他也没想过会有多珍贵。

    小狐狸一字一句的注解,让燕北人心头越来越是震撼,暗暗忖道:“难道这位公子居然是修行中人?传我的不是内功心法,却是一部修道的口诀?”

    燕北人久走江湖,如何不知道修行中人,宛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有天大的机缘,偶尔当面,也因为眼拙识浅,根本认不出来。他也想过找个高人,解决了女儿身上的黑气,但却一个真正的道行之士都没碰到,最多见了几个降妖抓鬼的道士,真论本事,还不如他。

    所以这些年,燕北人寻访有道之士的心思,也渐渐淡了,没想到居然遇到如此奇缘?还得到了疑似道门真传的口诀!

    燕北人心头欢喜不禁,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小狐狸倒也勤恳,忙了一夜,帮燕北人注解了五色梅花罡煞,待得天色放明,她注解完毕,伸手一推注解好的心诀,把原来王崇写下的那卷没注解的收入了袖中,扬长而去。

    燕北人得了小狐狸注解的这一篇心法,倒也不在乎王崇手书的那一卷,何况他也不知道胡苏儿是不是奉命而来,也不敢阻拦,倒是让小狐狸偷梁换柱,当着他的面儿,堂而皇之的取了五色梅花罡煞的口诀。

    燕北人的女儿燕金铃,难得能在一张好床上,盖了软暖的被褥,好生睡上一觉,故而这一夜,小女孩儿都没醒,也不知道房中还发生了这等事儿。

    胡苏儿得了五色梅花罡煞的口诀,激动的每走一步,腰身都扭来扭去,实在安耐不住心头的激动。

    她暗暗忖道:“就算公子不要我,我现在跑回家里去,凭了这一卷口诀,也要做一个狐狸大仙,奶奶都要高看我一眼。”

    胡三娘子虽然操持了一大家子,上下几百号狐口,修为却并不算高深,勉强入了先天,有胎元之境的修为,却无望天罡,法术也懂不多几件,最多跟老道士杨拙真,还有他师兄孟兮航差不多。

    红线公子秦旭都有天罡境的修为呢!

    胡苏儿正满脑子修成狐狸大仙,在家里威望日隆的念头,忽然听得一声雷响,吓得双腿如飞,直奔小意怜星楼。

    一口气跑到了楼中,她才听得滚滚雷音,大雨骤然落下。

    “原来是下雨了,吓的本姑娘小心肝都颤了!”

    胡苏儿听得天上雷声滚滚,还真有些害怕,平日天上打雷,她都是跟了胡三娘一起,钻到地洞里去躲避,还真不敢光天白日的呆着。

    小狐狸脚步匆匆,上了顶楼,见到了王崇,这才心头略安,她虽然不知道王崇道法如何,但却觉得在自家公子身边,心头安定无比。

    王崇见到这头小狐狸,忍不住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畜类修道,最怕天上打雷,若是被雷电之气感应到妖气,一道雷下来,就要打灭了几百年的修为。

    异类精怪遇到雷雨天,不是蛰伏洞中,就是弄了什么法子躲避,绝不敢如小狐狸这般晃荡来去。

    他伸手一招,喝道:“且来我身边!”

    胡苏儿刚凑了过来,就有一道雷在小意怜星楼上空炸开,就连王崇也不敢大意,知道这是天雷感应到了妖气。也亏得小狐狸道行不深,故而天雷感应的不够精微,若不然这一道雷就是打在小狐狸身上了。

    他抓住了胡苏儿的小手,放出了七二炼形真气,度入了小狐狸体内。

    得了七二炼形真气之助,胡苏儿遮掩去了身上的浅薄妖气,天空上的雷电再也感应不到目标,盘旋了片刻,便自去别处轰隆了。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十六)

    王崇倒是不怕雷电,只是雷雨天气,天地元气暴躁,也不大合适修炼了。他斜斜的依靠在栏杆之上,远远的眺望园子外流淌而过的古运河,心头有无数念头翻涌。

    王崇是天心观弟子,被师门派遣了去峨眉窃取心法。

    按照天心观的谋划,过不多时,就会有人跑去峨眉山,联络王崇这个奸细,也逼迫他快些行动,吐出所得峨眉心法。

    天心观上下握有王崇的把柄,也不怕他不就范。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王崇运气不好,遇到了白云这个脾气暴躁的老尼姑,把他给撵下了山。更不会想到,王崇被撵出峨眉,根本没有回去天心观,直接就背叛了师门,独自逃走了。

    这是王崇身上的一个极大破绽,不管是他日后遇上天心观的人,还是天心观的人打听到他拜入了令苏尔门下,必然还会如附骨之蛆,找上门来,逼迫他交出师门心法。

    王崇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此事,只能希望天心观弟子的身份被揭穿之前,多学些上乘心法,逃去一个没人的地方,潜修到罡煞,乃至大衍之境,做一个逍遥散修。

    如果……

    王崇忽然想笑,其实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身份败露,是不会有机会逃走的,毕竟他的师父也是仙人,哪里会让一个初学道没几年,修为浅薄的少年逃走?

    他唯一的机会,是在师父没有发现的时候逃走,逃到海角天边,再也不要被找到。

    “或者……”

    王崇也知道另外一些比较极端的做法,比如他修成的道法,去灭了天心观,只要天心观上下都死绝了,也就没人知道他身份了。

    天心观上下数百口,修为最高的老祖,也不过大衍境,门中几个长老,也不过勉强炼就罡气,品质还不如和。

    饶是如此,王崇除非是有金丹以上的修为,才有可能把天心观上下尽数杀死。

    若是他修为不足以,雷霆霹雳,一击毙杀天心观修为最高的几个,一旦被人缠住,天心观只要逃出去几个,就是他杀身的祸端,败露的苗头。

    可是道门百年苦修,能炼就大衍就已经是绝世天才了,没有三五百年苦功,哪里能够晋升金丹?

    王崇也不觉得,有什么秘密能隐瞒三五百年,这么漫长的时日。

    “也许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梦幻泡影,转瞬成空,老秃们的说法,还真的有些道理。”

    早上这场大雨,足足下了大半个时辰,放云散雨收,天色放晴。

    雨后的须晴园,景色格外妖娆,斗檐转角,小桥流水,更透出原主人的精巧构思。

    小狐狸倒是勤快,赶紧跑出去,吩咐下人准备早餐,给自家公子送过来。

    王崇吃过饭,看了一会儿风景,也觉得厌倦了,他今日不知怎么,并不想修炼,看看日过午时,心道:“总要去渡化我那位师兄几次,不如今日就去拜访他罢!”

    王崇换了一身衣服,吩咐下人把紫苏骝备好鞍,这才从容离府,去拜访李禅。

    李禅这两日难得清静,令苏尔不来叨扰,他只觉得神清气爽,就连读书都觉得更有兴致。

    忽然那听得下人来报,有好友“阳城唐惊羽”来访,急忙迎接了出来,见到王崇,就笑道:“今日早上的大雨,让天地都晴朗几分,我本来也想出门走走,只是嫌弃路泥泞,没想到唐小弟却有兴致。”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还亏的有人送了一匹好马,缓缓行来,倒也不觉得道路难行!”

    李禅吩咐下人设下酒宴,两人携手入席,谈谈诗文,说说闲话,倒也颇为逍遥。

    王崇正想着,该如何试探这位师兄,李家的家丁却忽然跑来,禀报道:“今日不知什么风,乔先生也来拜访了。”

    话音还未落,乔寿民的爽朗笑声,已经传入耳朵,他跟李禅熟捻,也不用在外等候,可以直接登堂入室。

    李禅见到乔寿民一身白衣,手持一把青纸扇,意态逍遥,忍不住说道:“乔大哥可是又要去留仙楼?”

    乔寿民把青纸扇抖开,遮住了半边脸面,笑道:“李贤弟所料不错,正是要去瞧一瞧孙大家!”

    李禅摇了摇头,对王崇说道:“乔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风流了些!家中已有娇妻,却偏爱流连风月之地,留仙楼的孙青雅大家,琴棋书画,样样风流,就把他迷的一日要去七八回,不然就小猫儿抓心抓肝一般难受。”

    乔寿民被李禅调侃,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道:“昨日本想带唐惊羽小弟去见识一番扬州的风月,却被两个恶客拦住。今日却是巧了,惊羽小弟不可推辞。”

    王崇微微一笑,说道:“就陪乔大哥走一遭!”

    他可不是读书人,会把所有人都当成君子,心头更是玲珑剔透,这几日跟扬州八秀都有交往,早就揣摩出来乔寿民的言行。

    扬州八秀,有些人身家富裕,也有些人……比如乔寿民的家境就非常一般。

    乔寿民喜欢流连花街柳巷,风月青楼,却身无太多银钞,每次去都要拉着一位友人,好能给他会钞。

    师曾雪和王梦白,昨日不让王崇跟着去,也是怕这位大哥在新结交的朋友面前丢了脸面,被人嘲笑穷酸。

    乔寿民和李禅都不会骑马,王崇就把紫苏骝丢在李府,自己跟乔寿民和李禅一起,雇了一顶轿子,直奔留仙楼。

    留仙楼乃是扬州八大风月之首,最近来了孙青雅这位大家,更是引得无数扬州的才子豪客纷纷前来,就只为听一曲,若能跟孙大家问答几句,更是欢欣鼓舞,犹如捡到了什么宝贝一般。

    乔寿民时常过来,虽然他不是有钱的豪客,毕竟是文名在外,身份不凡,留仙楼上下也不敢怠慢,立刻就有个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过来,亲亲热热的拉着乔寿民的胳膊,说道:“乔大官人昨日怎么走了?孙小姐还想请你作诗一首,却寻不见人……”

    这位妈妈见到了李禅,脸上顿时生出春色,叫道:“姑娘们快来看,李公子也来了!”态度比见到乔寿民,更加亲近了几分。

    这却不是嫌贫爱富,知晓李禅家里富裕,却是因为李大公子诗词为淮阳第一,烟花柳巷的姑娘,谁若是能求得李子词一首,配上小曲儿,吟唱出来,数日便能传扬天下!

    长有人说:但有风月处,就有李子词!

    极言李禅诗词之辞藻华美。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十七)

    李禅微微一笑,说道:“可不敢抢了乔大哥的风头,这位妈妈给我们安排一处雅间,我今日要请两位兄台喝酒。”

    王崇是初次来,故而亦步亦趋,跟着乔寿民和李禅,也并不想出什么风头。

    这位留仙楼的妈妈见他年纪太小,只以为是两人的晚辈,只是稍稍打趣儿了一句,夸赞他生的俊美,便去缠着乔寿民和李禅了。

    待得三人在雅间落座,便有几个姑娘过来,似是跟李禅颇为熟捻,谈笑无忌。

    乔寿民却有些坐不住的样子,连续问了几次,孙大家何时出来,也被这些姑娘调笑了几句。

    王崇却不耐这等热闹,饮了一杯茶,想起师父令苏尔提过几次,是因为朋友相托,这才要收李禅为徒,心头暗忖道:“不知道李禅的叔叔究竟是何人,竟然让令苏尔也不得不卖这么大的面子?若此人也是修行中人,为何不自己收徒?若非是修行中人,我师父又怎会结交为朋友?”

    他心下念头打了一个盘转,有心想要旁敲侧击一番,就洒脱一笑,开口说道:“昨日我府中来了个道士,非要说须晴园中有什么妖怪。”

    李禅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就连几个姑娘都忍不住一迭声的催促道:“快说快说,究竟是什么妖怪?”

    乔寿民哈哈一笑,他性子颇爱卖弄,抢了王崇的话头,说道:“哪里是须晴园有什么妖怪?是这个道士没了盘缠,就想要装神弄鬼一番,骗些钱钞。”

    李禅冷笑一声,说道:“这些和尚道士,江湖骗子,就该打了出去。”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李兄为何对这些人等颇为不喜?”

    乔寿民又复抢着说道:“李禅有个叔叔,自小爱慕仙道,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哄骗,说自己三生历劫,此生没有成就,须得转世再来,故而投河自尽了。你说李禅可还能喜欢这些僧道术士吗?”

    王崇听得此事,不由得肚内苦笑一声,心头暗忖道:“换做是我,怕是也要把上门的僧道一流,全数打出去。怪不得我师父令苏尔,渡化不得这位师兄。”

    王崇这才知道,为什么李禅的叔叔不亲自收徒,非要转托令苏尔,原来是转世去了。

    李禅随手举杯,叫道:“且不要说这些糟心事儿,今日只谈风月!”

    便在此时,忽然有琴音轻响,外面有一发声的高喝:“是孙大家出来了!是孙大家出来了!是孙大家出来了……”

    不知多少人都喧嚣起来,就连乔寿民和李禅也安耐不住,向外望去。

    留仙楼构造奇特,呈现回字形,端坐房中就可以眺望到院子里。

    对面的主楼上,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拨弄琴弦,虽然不成曲调,却也清雅悠扬。

    她把琴弦调了又调,忽然间就有铮鸣之音,宛如行云流水,从手指下淌泄出来。

    饶是王崇并不喜欢这些俗雅的东西,也不由得夸赞一声,这位孙大家果然琴技高明。

    王崇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微微叹息,心头忖道:“不过是一女子,何至于如此孟浪失态?”

    他自小修道,虽然是出身魔门,可也是正经的修行人,对俗世间的恩怨情仇都颇为淡薄,也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了一个女子,居然激动如斯。”

    孙清雅名传天下,确有真材实料,这一手琴技,出神入化,琴音激荡,似乎能让人生出小桥流水,万物人家的画卷,听者无不击节赞叹。

    乔寿民更是一迭声的叫好,还催促身边的李禅,叫道:“早叫你给孙大家写一首好词,你总是推脱不肯,如斯琴音,怎么就配不上你的词了?”

    李禅不觉苦笑,他这些时日,实在有些烦恼,没得心情作诗填词,此时被乔寿民催促,他正要绞尽脑汁应对好友,忽然见到一旁闲适的王崇,叫道:“放着惊羽小弟这等才子,乔兄遮莫非要我献丑?”

    乔寿民心头微微一动,叫道:“也好!惊羽小弟,你且做个词,让我品评如何?”

    王崇也不推脱,笑道:“既然乔大哥逼迫,我就以寿民兄为题,作词一首,也挤兑你一番,让你为难我。”

    乔寿民哈哈大笑,忽然不以为意,反而连声催促,李禅也生出了兴趣,叫道:“便是要听听,寿民兄能做成什么词儿!”

    王崇长身而起,手拍栏杆,吟唱道:“堂堂天上乔公子,夜半牵车进火,霞光迸,海底腾辉。”

    乔寿民和李禅忍不住一起叫了一声:“好词!”

    王崇卖弄精神,提气喝道:“云间未放月中秋,牧童笑,华池宴罢,乘个月明归。”

    “龙剑分光自斗牛,海上归槎万里。”

    “才为汉殿无双手,恩到闽山第一州!亦有人言识仙骨,只看何日议封留。”

    这一首词牌名为浪仙郎!

    王崇做的仙气萦绕,饶是乔寿民和李禅也是扬州有名的才子,也不由得连声叫好。

    不要说两人,便是留仙楼中的客人,听得有人吟诗作词,也不由得把眼望来,见王崇一个小小少年郎,风流倜傥,人物菁华,所做之词,又复华美如此,也不由得窃窃私语,想要打听是谁家公子,卖弄满腹锦绣。

    乔寿民有意给王崇扬名,大声喝道:“此乃阳城唐惊羽,九岁中了秀才,名传两省八十城!”

    乔寿民常来留仙楼,不少客人都识得这位大才子,听他宣扬“唐惊羽”的大名,顿时满楼轰然。

    孙青雅修眉轻挑,对身边的侍女柔声说道:“去请那三位公子!”

    当孙青雅的小侍女走下楼来,诸位客人喧嚣更甚,孙青雅平日都是弹曲一首,略作对答,就回房去休息了,难得请客人上楼。

    乔寿民得意洋洋,扯着李禅和王崇,叫道:“今日多亏两位贤弟,不然我还未有机会一近芳泽!”

    三人上得楼来,就听得孙青雅柔声说道:“这位唐惊羽公子,所做诗词实在动人,青雅欲弹奏一曲,也不知会有几处错漏,三位公子还请不吝赐教。”

    乔寿民急忙叫道:“正要听孙大家的无双琴艺!”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十八)

    乔寿民兴致勃勃,李禅虽然没有表现的如此性急,也颇有兴致。

    王崇跟随在乔寿民和李禅身后,并不多言,捡个座位,静静的坐下。

    孙青雅稍稍挑动琴弦,不旋踵就把刚才王崇所做的一首浪仙郎给弹奏了出来,更银牙轻启,喉咙婉转,把这一首词,唱了出来。

    孙青雅不愧是名传大江南北的大家,歌声悠悠,宛如玉珠落盘,待得最后一句“才为汉殿无双手,恩到闽山第一州!亦有人言识仙骨,只看何日议封留。”唱罢,满座寂静,就连外面的客人都忍不住神驰意往,不忍打破气氛。

    乔寿民,李禅都通音律,此时更是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王崇虽然亦颇欣赏,但却并无沉迷,此时他才有兴趣多瞧了这位孙大家一眼。孙青雅不过双十年华,虽然在留仙楼,却无半点风尘之色,双眸如剪水,肌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云鬓高挽,举止端静贤淑,另有一种风采。

    有诗句可赞曰:九霄环佩传清音,玉人步履落凡尘。

    孙青雅轻抚琴弦,柔声说道:“多谢三位公子,青雅今日倦了,此一曲弹得不好,且等我闭门反思数日,下次再做讨教。”

    这位青楼大家一曲奏罢,忽然出言逐客,乔寿民虽然不舍,却也不会做恶客,拉扯李禅起身,挥手出房门而去,倒也颇洒脱自在。

    王崇起身跟这两位一起离开,出门之前,忽然伫足,回首说道:“我瞧你命不久矣,下次未必还能见着,就提前说一声,你刚才错了三处指法。”

    孙青雅身边的小侍女气的什么也似,鼓起了腮帮子,叫道:“你才是命不久矣!哪里来的登徒子,就敢诅咒我们家小姐。”

    王崇懒得跟一个小侍女争执,也不理会她的叫嚷,扬长而去。

    孙青雅倒是未有恼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在深深思索。

    乔寿民和李禅听得王崇出此“惊人之语”,都有些呆了,诅咒人命不久矣,颇为恶毒,非是君子所为。

    两人都以为“唐惊羽”是年少气盛,才做了一首浪仙郎,志得意满,被请上孙青雅的闺房,却转瞬又被逐走,心头不满,这才有如此逾矩的言语,都想要劝说几句。

    王崇也不争辩,双手抱腕,跟乔寿民和李禅告辞,两人几番挽留,都给他含笑拒绝,独自一人出了留仙楼。

    乔寿民始终不舍离开,拉扯了李禅,仍旧留下喝酒,李禅也颇不满王崇口出恶言,故而也没去追王崇,任由他离去。

    王崇去李禅家取了紫苏骝,打马回转须晴园,他刚到家中,就听得下人来报,有客人来访。

    王崇也没多问,让下人把客人请来。

    不多时,就有一个穿着长斗篷,遮住的颜面之人,被带入了小意怜星楼。

    王崇贪图清净,不喜有人身边,故而小意怜星楼中,除了小狐狸胡苏儿,并无其他人在。

    来者见王崇驱走了引路的下人,却没让胡苏儿退下,轻笑一声,揭开了斗篷,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娇靥,却是不久前,留仙楼逐客的孙青雅。

    小狐狸胡苏儿撇了撇嘴,怏怏不乐的送上茶点,心道:“我家公子原来也尚风流,不知哪里结识这等狐媚女子,比我们狐狸精还要举止风骚……”

    且不提这头小狐狸心下如何诋毁孙青雅,这位青楼大家柔声问道:“青雅先要谢过公子的一曲浪仙郎!并要问过一声,公子为何说我命不久矣?”

    王崇冷笑一声,说道:“我从未见过,大白天的还有鬼物显形!”

    被王崇说成是鬼物,孙青雅不但未有恼怒,美目中颇多异彩,柔声说道:“唐公子怎能如此诋毁奴家!有甚证据,说奴奴是个鬼物?”

    王崇修为不足,还真就瞧不出来,这位混迹青楼的孙大家是个鬼物。

    偏巧他性子谨慎,在留仙楼的时候,催动了一条冥蛇兜转了一圈,查看有无危机。

    王崇所炼三条冥蛇跟他宛如一体,冥蛇有所感应,他亦有所感应。

    那条冥蛇感应到了孙青雅身上有一丝极淡的鬼气,王崇当然也就知道了,这位青楼大家非是生人。

    鬼物天性纯阴,纵然修为如何浑厚,大白日里显形,也要受太阳真火炙烤,损耗元气,他说孙青雅命不久矣,倒也非是虚语。

    王崇不是爱找麻烦的性子,纵然发现孙青雅有些古怪,也只会置之不理,偏偏演天珠给了一点灵机,让他点破此女身份,故而才有临走的那句话。

    王崇也不知道演天珠究竟有什么目的,仍旧照做了。

    此时孙青雅让他举出证据,王崇伸手一拍,放出了一条白鳞冥蛇,正是那头白娘娘所化,绕着小意怜星楼一匝,先把此处封闭。

    孙青雅见到这条冥蛇,不由得脸色微变,叫道:“原来是同道中人,只是我们并无仇怨,公子为何咄咄逼人?”

    孙青雅袖中隐隐有光华流动,显然是有了先礼后兵的准备,若是王崇仍要为难,她也不怕动手。

    小狐狸胡苏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亏得她性子乖觉,急忙跃到了王崇身边,眼珠骨碌碌乱转,心底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王崇摇头说道:“我又不曾为难你,哪里来的咄咄逼人?你身为鬼物,如何见得赤阳?也用不着我出手,你在留仙楼招摇下去,最多一两个月就要魂飞魄散。”

    孙青雅也摸不透王崇的来历,她暗暗忖道:“这个少年驾驭的白蛇,非是玄门正宗的路数,应该也是旁门左道,说不是故意为难,倒也有七八成准。只是……他点破我的身份作甚?”

    孙青雅念头七八转,款款走到了王崇身边,也跟他一般,盘膝坐下,脸上都是轻柔的笑意,说道:“公子可是有以教我?”

    王崇哪里有甚话?

    他正在沉吟,演天珠倒也直接干脆,又复送出了一道凉意,直贯眉心。

    “去叫燕北人,燕金铃父女过来……”

    王崇心头微微一动,隐隐猜到了几分眉目。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十九)

    他冲着小狐狸一努嘴,低声说道:“去把燕北人父女叫来。”

    孙青雅脸色大变,喝道:“你居然拘禁我相公和女儿,着实卑劣!”她袖中飞出一口短剑,身剑合一,飙光电射!

    王崇心头惊骇,哪里料到……孙青雅就是燕北人的浑家?

    他匆忙把手腕一翻,五指虚拿,袖中一条青鳞冥蛇,隐约浮现,初如发丝,继而如箸,红信吞吐,冲天而起,和孙青雅的斗在一处。

    孙青雅的武功比燕北人还要高明,一身真气臻至先天,剑术实是得了真传,若非是修行出了问题,又结婚生女,此时怕不早就道入天罡。

    王崇的三条冥蛇都是吞了生前有大衍之境的修士尸身,虽然新炼有成,火候不足,还需时日磨炼,却也不是寻常人间武者可敌。

    孙青雅此时不过胎元之境,若非她手中的一口短剑,青虹吞吐,煞是灵异,王崇又有意留手,这条青鳞冥蛇早就把她给吞了。

    孙青雅跟这条冥蛇邀斗,看起来不落下风,心底却越来越是焦躁。

    她本拟出其不意,生擒了王崇,免得他用自己的相公和女儿威胁,哪里料到这个少年法术灵奇,所用的大蛇,似法术非法术,似法宝非法宝,夭矫灵动,变幻无方,就连自己师门所传的仙剑都斩杀不掉。

    孙青雅暗暗忖道:“这少年究竟什么来历?为何定要跟我为难?”

    王崇也颇惊讶,他亦不曾料到,孙青雅竟然精通剑术,还有一口仙家剑器!

    他心底也自暗暗思忖道:“孙青雅所用剑术,虽然非是名门正宗,却也有些来历,难得手中还有一口祭炼过的仙家飞剑,品质也不差红线剑和斩雷宝刀。此女究竟什么来历?演天珠为何非要我点破她身份?”

    两人各有所忌,也都有无数疑惑,在小意怜星楼中剑光蛇影,斗的如火如荼。

    小狐狸胡苏儿,早就跑了出去,她一头撞入了燕家父女所居的偏房,喝道:“快些跟我去小意怜星楼!你家夫人找上门来了。”

    燕北人也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安抚女儿,燕金铃就纵跃如飞,越过了父亲和胡苏儿,直扑小意怜星楼。

    这女孩儿也不耐烦去走楼梯,一跃就有三五丈高,如一头小猴儿一般,探手在栏杆上一抓,一悠一荡,又复跃上了丈余,身法伶俐,两三下就冲上了七层楼,一头闯入了进去。

    孙青雅眼见自己女儿跳了进来,不由得大惊,叫道:“莫要过来!”她生怕青鳞冥蛇伤了自己女儿,短剑幻出一片光影,要绊住这条妖蛇。

    王崇喝了一声道:“我并无囚禁燕家父女,莫要再跟我拼斗了!”

    他虚虚一招,那条青鳞冥蛇就化散为片片青雾,被收入了袖中。

    孙青雅也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悲喜交集,她见女儿没有束缚,知道王崇并无囚禁她,心下也略放松,把短剑也收入了袖中。

    燕北人脚步稍慢,可也紧跟着到了,见到自己夫人,亦是有悲有喜,竟尔久久无言。

    一家三口温存片刻,孙青雅这才盈盈万福,满脸歉意的说道:“是妾身误会了唐公子,还望唐公子莫要怪罪。”

    王崇抬手一招,又复把围住小意怜星楼的白鳞冥蛇收入了袖中,心头颇有些后悔,肚内暗忖道:“冥蛇之法不该胡乱显露。可除了此法,我也就只有元阳剑可用,元阳剑更不合被人瞧见……”

    若非是演天珠催促,王崇根本不会插手孙青雅一家三口的事儿。

    王崇也不过才炼气的修为,没有冥蛇相助,还真不敢跟孙青雅这种,得了仙家剑术真传之辈相斗,但事已至此,他亦是无可奈何,总不能杀了这一家三口?

    此时演天珠又没了动静,不管他以演天术如何催动,演天珠都只能被他任意驱使,在经脉中游走,却不会生出灵应妙感。

    王崇得不到演天珠的回应,沉默良久,这才说道:“也是我鲁莽。”

    这话颇有一言难尽之意。

    孙青雅有满腹疑问,却没有一个问题方便问出口,她身怀无数秘密,哪里敢让人知道底细?

    虽然见到了夫君和女儿,但是孙青雅惊喜过后,抱着女儿,不由得悲上心头,暗暗忖道:“可怜我女儿,不能跟在娘亲身边,燕北人这混账东西,怎么就把金铃养的如此瘦弱?想必是吃也不好,睡也不好,身上的衣衫也脏了,必是浆洗的不够勤……”

    燕金铃好久没见过娘亲,在孙青雅的话里挨挨擦擦,十分的亲密,燕北人良久才憋出了一句:“你可还走吗?”

    孙青雅脸色微微一变,放下了女儿,起身对王崇微微一礼,说道:“多谢唐公子让我能再见一回女儿,只是我们一家,总不能团员,不然必有大祸。今后还请唐公子多加照顾我这不成器的夫君,还有可怜的小女儿。”

    王崇打了个哈哈,只觉得无话可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一家子,究竟有什么问题,只能沉默。

    孙青雅依依不舍的把女儿送在燕北人的身边,扭身就走,便在此时,演天珠又复送出一道凉意,演化出几个字:“把东方鸣白的道书给她……”

    王崇暗骂了一句:“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什么宝贝也往外送。你家王少爷也还是个穷人哩!”

    王崇也有些奇怪,为何演天珠这一次如此活跃?

    他心头思忖,没有动作,演天珠安耐不住,一道又一道的凉意送出来,把个王崇的脑门都冻的冰凉。

    “阴定休老道飞升之前,钦定了日后要光大峨眉门楣的五大传人:一仙二云两个铃铛!”

    “燕金铃便是将来峨眉三代最出色的女弟子之一。便是她父母将来也是大有来历的人物……此时结交,将来好处无穷!”

    王崇呆了一下,暗暗忖道:“什么一仙二云两个铃铛?阴定休老道开的什么道场?”

    孙青雅虽然狠下心离开,心底却柔肠百结,万分不舍,她当初逼不得已,弃家出走,就是为了保护这两人,如今又再见面,反而让她隐隐有些担忧。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二十)

    王崇在峨眉山,五灵仙府的时候,跟齐冰云几乎没有接触,仅有的一次,也不过是被齐冰云救醒。所以他对这位峨眉四大弟子之中唯一的女弟子,并无多少感觉,甚至都不知道齐冰云的师父是哪一位。

    反倒是莫银铃,王崇较为熟悉。

    当初莫银铃被烟道人抓了,王崇作为“内鬼”,几次拦阻烟道人杀害,也算是薄有恩情。

    莫银铃一入峨眉,就被白云大师收入门下,传授正宗道法,这女孩心思灵巧,就刻意跟王崇和岳元尊疏远,两人这才形如陌路。

    再加上莫虎儿这个熊宝宝,实在太过扎眼,又跳脱的厉害,他就算想忽略这位据说“前途不可限量”的峨眉女弟子,也绝无可能。

    有了齐冰云和莫银铃,再若是加上燕金铃,演天珠所言的一仙二云两个铃铛,王崇居然也见识了大半,就不知一仙是哪一位,另外一朵云又是谁人?

    “东方鸣白的道书,我早就铭记于心,也不怕送了出去,只是这东西来历颇不光明,怎好胡乱送出?”

    演天珠消停了片刻,又复送出一道凉意,这一次就简短的多,只有个字:“十二花神罡煞!”

    王崇沉吟良久,反复权衡利弊,这才下定了决心。

    王崇和演天珠的交流,不过是电光石火,一刹那罢了。

    孙青雅才下了小意怜星楼,少年就探头出去,叫道:“孙大家请稍候片刻,我有件东西请你一观!”

    燕北人有些茫然,他虽然想要拦下孙青雅,却又迟疑,自家夫人明明不舍他们父女,却非要离开,必然有些缘故。

    燕北人久走江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常理度之,万一有甚危险,他倒是不怕,就怕牵连到自家女儿,故而孙青雅要走,也没有去阻拦。

    燕金铃更是可怜巴巴的,抓着父亲的衣襟,哑哑叫唤,却发不出声音来。

    燕北人也不知道王崇有什么神通本事,能让他们全家团圆,但却存了千万分之一的希翼,急忙施展轻功,从小意怜星楼上跳了下来,拦住了孙青雅。

    孙青雅略有犹豫,还是停下了脚步,柔声问道:“唐公子有什么东西,欲给奴家展观?”

    王崇随手扯下桌案上的一张宣纸,写了几个字,扬手抛下。

    孙青雅素手轻捻,把这张纸接了过来,只瞧看了一会儿,就露出惊骇之色,叫道:“这岂不是云台山……”说到这里,孙青雅住了嘴,似乎知道漏了嘴。

    她心情澎湃,抓住了燕北人的手,拉着自家夫君重新上了小意怜星楼。

    王崇也不耐烦玩什么欲擒故纵,卖什么关子,他得了演天珠的提醒,知道燕金铃日后成就远大,自己若能提前结交,未来有无穷好处,就想要快刀斩乱麻,三言两句,搞定个全套。

    不等孙青雅开口,王崇就柔声说道:“我也是无意中得了这一套法诀,此中颇多曲折,孙大家也不必问了。本来此法不可轻传,但……能够救人一命,却也不好吝啬”

    孙青雅眼眶都红了,拉着燕北人盈盈拜倒,柔声说道:“此大恩大德,难女孙青雅和家夫没齿难忘……”

    王崇把手一挥,令小狐狸去取笔墨纸砚,自家撸了撸袖子,待得小狐狸把笔墨纸砚取来,就默不作声的开始默写法诀。

    王崇自从在五灵仙府醒转,身边就多了演天珠,此物虽然来历神秘,但他却有一层感觉,演天珠必然不会害他。

    故而王崇虽然不明白,为何演天珠非要他把十二花神罡煞相赠,仍旧不打折扣的把十二门法诀一一默写出来。

    小狐狸胡苏儿,开始还有些担忧,燕北人的手里是她重新写的法诀,可不是王崇的原本,若是暴露了,也不知道自家公子会如何惩处。

    她等了一会儿,不见王崇提起此事,忍不住又大胆起来,偷偷的在旁观看。

    胡苏儿看了一会儿,才蓦然明白过来,原来这法诀,总计一十二篇,每一篇都有不同威力,合并起来,想必更有无穷妙用,不由得心痒难搔,恨不得把王崇手里写好的法诀抢过来。

    只是小狐狸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招惹不起这位公子,就算逃回家里,自家的老祖宗胡三娘子也护不住自己,这才不敢莽撞。

    燕北人兀自有些茫茫然,他偷着一扯自家夫人的衣袖,问道:“这门法诀,可是非常厉害?”

    孙青雅略略犹豫,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了这套法诀,我就能在数年之内,道入天罡!再也不怕鬼老的追杀,若是你和金铃也能修成一门,我们一家便可团团圆圆,不用颠沛流离。”

    燕北人心下狂喜,正要再多问几句,却被自家夫人悄悄暗示,让他不可开口。

    王崇一笔字,写的龙飞凤舞,不但速度奇快,绝无半点潦草,他闷头写了两个多时辰,把十一卷花神罡煞的全套法诀默写了齐全,顺手递给了两夫妇,说道:“还有一卷,我已经赠给燕先生,就不重新誉写了。”

    孙青雅心头狂喜,拉着燕北人,再次拜倒。

    王崇也不耐烦这么多礼数,挥了挥手,孙青雅不敢多搅扰,带了燕北人和燕金铃去了一旁,两夫妻相看泪眼,絮絮叨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贴己话。

    孙青雅抽了一篇花神罡煞,递给了燕北人,说道:“我们夫妻暂时还不能团聚,我这就要去山中修法,待得修成法术,就回来找你们父女。唐公子所传的五色梅花罡煞不合适你修行,这一篇大葵花神罡你倒是可尝试修行。”

    孙青雅收了十篇花神罡煞,再次带了夫君女儿,过来谢了王崇,就匆匆而去。

    燕北人十分不舍,却又无可奈何,燕金铃哑哑叫嚷,两脚乱跳,扯着父亲,急的什么也似,想要催促父亲把娘亲拉住,但燕北人却动也不动,到了后来,这小女孩儿哇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王崇心下叹息,这些悲欢离合,他倒也不是见不得。

    只是……

    他混没想到,燕北人父女这对麻烦,居然还是落在他手里。

    “孙青雅刚才提及了什么鬼老……不知是什么来历。不过,这种事儿跟我又没干系,且不去理会。”

    王崇一挥衣袖,让燕北人父女退下,胡苏儿却是机灵,悄悄跟了出去,她看上了两父女手里的法诀,又琢磨给两父女讲解法诀去了。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二十一)

    乔寿民和李禅。

    那一日,并未回去,就在留仙楼住了一夜。

    待得天亮,两人在倚红偎翠中起身,却听得留仙楼中闹闹嚷嚷。乔寿民爱热闹,去打听了一回,回来后一脸的落寞,失魂落魄。

    李禅好奇的问道:“乔兄为何如此脸色?”

    乔寿民的答道:“孙大家不知为何,忽然就不知所踪。留仙楼的管事儿已经报官,只是官府却没有半点头绪,当真让人心中忐忑。若是给我知道,是谁掳掠青雅,必然不与他善罢甘休。”

    李禅闻言,也颇惆怅,他也是久惯风月,知道青楼姐儿忽然失踪,不是跟人跑了,就是被人掳掠了去。

    前者也还好了,后者就命运难测。

    正在留仙楼询问案情的一位捕头,脸上也颇多叹息,他探问一回,就带了几个捕快离开。

    有个捕快忍不住问道:“余捕头!这案子颇有蹊跷。”

    余捕头摇了摇头,说道:“莫要多问!最近附近,连续出了几个大案,有满门忽然死绝,也有人口莫名失踪,都是没有任何线头。这等蹊跷案子,非是我们可以破获,我们这点本事,能捉些蟊贼,保护邻里平安,已经不易,还是等上头派人来吧。这等飞贼大盗,我们就算查出来凶手,也奈何尔等不得。”

    余捕头还有句话,没敢说出口,他甚至怀疑,最近扬州府有妖祟,只是这种话他随便说出去,一旦传扬开去,惹得人心惶惶,他也难讨一个蛊惑人心的罪名,这身官皮可就要被扒了。

    何况,也又没什么证据,哪里好胡乱出口揣测?

    留仙楼这边闹腾了一回,乔寿民和李禅也没心情继续寻花问柳。

    李禅本想回家去,乔寿民是个喜欢玩乐的性子,扯住了他说:“我们不如去须晴园,找惊羽小弟去喝酒,他那里风光极好,也能舒畅胸怀。”

    李禅无奈,也只能叫了轿子,跟乔寿民一起来拜访王崇。

    王崇昨日送走了孙青雅,便不再见人,只在小意怜星楼上修行,他已经炼通了奇经八脉,想要尽快把十二正经亦复贯通。

    七二炼形术和峨眉心法颇不相同,峨眉是纯正的剑修路数,发祥两晋,盛于唐宋,峨眉派弟子入门的炼气之术,就是剑诀,以剑气贯通周身经脉。

    比如莫虎儿,拜师后修炼的是少阳剑诀。

    西川毒龙寺铁犁老祖这一脉,仙武同流,炼气之余,也要修习拳法,熬炼筋骨,更近上古修士。

    令苏尔走的匆忙,也没想到这个徒儿有可能短短数月,就炼通周身经脉,故而只传了炼气法门,并没有传授配合七二炼形术的拳法,甚至都没提及此事。

    王崇自然也不知道,七二炼形术贯通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之后该如何修炼。

    他修炼了一夜,早上用过早膳,还没多久,听得乔寿民和李禅来访,也颇诧异,急忙迎接了出去。

    乔寿民见到了王崇,唉声叹息,叫道:“唐小兄弟!你可知道昨夜留仙楼出了大事,有人把孙大家掳掠走了。”

    王崇还是少顷片刻,才反应过来,乔寿民说的是孙青雅,他心头暗暗一笑,柔声问了一句:“可报官了没?”

    李禅亦是有些愁眉不展,这位大才子低声说道:“我听说最近扬州出了好几件蹊跷的案子。比如南门外有一户人家,全家六十七口,忽然就暴毙府中,就连鸡犬都横死。又比如扬州外有个三家村,本来有七十余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少了五六户。村民们发现少了人家,还未来得及报官,又有两户人家没了……”

    王崇听得微微一愣,他忽然就想起来,自己在成都府的时候,花衣帮上下百余人,尽数被人杀了的那件案子。

    当时他也没有在意,又不是他下的手,何况他出身魔门,普常人死上百八,也只当做寻常。

    此时想来,却隐隐有些想法,只是模糊不清。

    王崇暗忖道:“花衣帮的案子,乃是在成都府,这里是扬州府,距离数千里远,哪里就能有联系了?应该只是凑巧。能轻易就杀了这么多人,只怕是有修行中人出手。”

    乔寿民和李禅也没有什么头绪,他们被王崇请到了里头,在小意怜星楼落座,把所知的事儿,胡乱纠缠成了一团跟王崇随意说起。

    这两位也不是要问王崇寻个主意,只是找他说个话,排解心头忧烦。

    王崇也知道,两人并非来寻他帮忙,陪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吩咐下人安排酒宴。

    乔寿民和李禅毕竟是风流才子,酒席上吟诗唱对,渐渐忘了烦忧。

    乔寿民在须晴园勾留到了晚上,也不肯离去,还拉扯李禅,要跟王崇一起秉烛夜谈。

    王崇想着自己还要“渡化”李禅,也不差这一两日的修炼功夫,若能多拉近一些关系,日后也好糊弄令苏尔,也是欣然挽留。

    乔寿民和王崇劝说了一回,李禅也只好让人去回府报信,亦留在了须晴园。

    乔寿民和李禅留宿不走,王崇又叫人在花园中开了一处酒宴,三人喝到了月上柳梢,这才兴尽散去。

    王崇给两人安排下了住处,回到了小意怜星楼,却见燕北人在楼下等候。

    王崇不由得笑道:“燕先生可是有什么事儿?”

    燕北人脸色凝重的说道:“有些事儿,本不想告知东主,免得给公子招惹祸患。今日偶然听得三位先生谈论起最近扬州府的蹊跷案子,北人刚好知道其中秘辛,思忖良久,还是跟公子说一声。”

    王崇微微沉吟,一笑说道:“若非是三言两语,可以分说明白,燕先生就跟我上楼一叙!”

    王崇在最高的第七层安歇,他招呼燕北人一起上了顶层,分宾主坐下。

    小狐狸胡苏儿端上了香茶,还送了些茶点过来,都是府中的厨子所制,颇为精美。

    燕北人知道小狐狸跟王崇亲近,胡苏儿能给他父女注解花神罡煞,他就以为这头小狐狸,想必也得了王崇一些传授,亦是道门中人,也没有避讳胡苏儿。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二十二)

    “做下这些案子的人,应该是两个凶徒,乃是常山鬼老的门下,一个唤作胡九归,一个唤作种崖!他们是为了追索我们父女而来,却是连累无辜了。”

    “这两人伤害这许多人的性命,是为了练一种名为九鸦魇神术的邪法。”

    “九鸦魇神术?”

    王崇心头一个激灵,忽然就明白了鬼老的来历!

    他出身魔门,对正邪各派的厉害人物略,倒也有耳闻。

    常山鬼老一脉,恰跟他一般,亦是出身魔门,乃是七十二外道之一。

    在魔门的时候,王崇只听说常山有个魔门外道,叫做鸦道人,精通九鸦魇神术,倒是不知这位鸦道人,还有个鬼老的诨号。

    九鸦魇神术和天蛇王经同级,此法比天蛇王经还要更为残忍,需要杀伤无数生灵,以生灵精魂为材料,育化九头黑魂鸦,能入梦杀人,更能一念引人入梦,将人心操纵。

    天魔旁门和外道,所修功法良莠不齐,往往只能逞凶斗狠,或者以邪门法术,延生续命,却不能真个得了大道,也无望飞升。

    天心观除了五识魔卷之外,所传的魔法都稀松平常,就连开派祖师也不过大衍级数,若不然如何会甘冒大险,派出王崇去偷盗峨眉法诀?

    如天心观这等小门户,真个把峨眉惹恼,峨眉只需要派出玄鹤道人,李虚中,王野灵之流,就能把天心观满门上下尽灭。

    至于鸦道人,若无九鸦魇神术,鸦道人也就是烟道人的层次,只是他得了天魔真传,就强出了烟道人一线。

    就算有九鸦魇神术,他也比不上天心观这等魔门旁支,毕竟旁门比外道,还要高明些许。

    王崇这边暗暗思忖,燕北人已经把自己所知,尽数娓娓道来。

    “我虽然不知道金铃的娘亲,究竟什么来历,但跟这个鬼老必然有莫大关系。金铃的娘亲,总是担心被鬼老找上门来,才迫不得已离开我们父女。按照金铃的娘亲所说,鬼老一定要捉了她去,修炼什么邪门法术。还说金铃体质特殊,跟她一般,若是被鬼老发现,也会一并捉去,修炼那种残忍的法术……”

    说到此处,燕北人叹息一声,颇有幽怨之意。

    王崇微微点头,说道:“九鸦魇神术,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法术,若是你家夫人能修成一门花神罡煞,举手抬足间就能破去此法。”

    王崇出身天心观,算是小门小户,他入道修行以来,所见所知,几乎都是比天心观强横不知几许的大门派,还是难得有如此机会,蔑视其他修行门户。

    王崇所言,也是实话!

    天蛇真法和冥蛇王咒,最善斗法,尤其是可以借助修道人尸身,炼成冥蛇,变化无穷,威能莫测。

    九鸦魇神术虽然跟天蛇王经同级,却不是斗法之用,乃是用来暗害他人的手段。

    十二花神罡煞虽然也不是什么特别上乘的法门,在云台山甚至被列入别传,不入正宗真法,但正面斗法之能,却在诸多罡气中位列前茅。

    若是孙青雅修成花神罡煞,找到了鬼老,正面斗法,必然可以一战成功,将之击杀当场。

    就算是燕北人父女,若能修成一门花神罡煞,当也能灭杀了鬼老!

    除非是……

    孙青雅脑子拎不清,暴露了行踪,又或者公开寻仇,自身在明,鬼老却躲在暗处,暗暗偷袭,九鸦魇神术之下,花神罡煞都未必有机会出手。

    这些琐事儿,王崇就不会提点燕北人父女了,莽撞的人一生莽撞,把细的人一生把细,此乃天生的性格,怎么都改不掉。

    燕北人想不到诸多复杂,听得王崇说,若是能炼成花神罡煞,就能击杀鬼老,心头震撼,顿时就明白,自家夫人为何会如此狂喜,还说自己父女若是也能炼成,一家人就能团团圆圆。

    他心底就如小猫抓挠一般,想要回去好生修炼大葵花神罡!

    王崇察言观色,知道燕北人心头如何想,他深通人心勾兑之道,当下微笑一声,说道:“此事我心头有数。先生这些时日,就留在我府中,只要不离开这里,我保你父女安然无恙。”

    王崇道行虽浅,有元阳剑和三条冥蛇在手,倒也不惧鸦道人门下的两个徒弟。

    打发了燕北人,王崇正要趁夜修行,小狐狸胡苏儿两眼放光的凑近了过来,谄媚的笑道:“你都把云台山的秘法传了燕先生一家,也不差传奴奴一篇!”

    王崇被胡苏儿提醒,心头大是堵塞,他伸手扶额,很想演天珠来给自己指一条明路,但偏偏这会儿,这件宝贝没有了任何动静。

    “不拘是炼就冥蛇,还是知晓十二花神罡煞,这两件事儿若是泄露出去,着实大大不妙。纵然可以都推在秦旭身上,终究也不是个事儿!”

    胡苏儿见王崇脸色不对,也不敢多夹缠,灰溜溜的走下楼去,又去偷偷琢磨,从燕家父女身上骗来的两篇花神罡煞。

    十二花神罡煞被云台山列为别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修行相对繁琐。

    比如五色梅花罡煞,不是小雪初晴,哪来的梅花吐蕊?

    没有梅花芬芳,自然也就修炼不得五色梅花罡煞。

    桃花罡煞须得去云贵之地,寻得生有桃花瘴的桃林,以秘法收摄桃花瘴气,方能修炼,一场跋山涉水,就更不必说了。

    十二花神罡煞之中,最为容易修炼,限制最少的,反而是大葵花神罡。

    葵花乃是常见之物,农户田间常有,甚至房前屋后种上几株,待得秋日,收获些瓜子,冬日闲磕,爽利无比。

    小狐狸胡苏儿,毕竟乃是狐族,常年在野外晃荡,自然知道那里有葵花,她心头正盘算,该去哪里修炼,忽然哎呀一声,又复气恼起来。

    这几日,她光惦记花神罡煞的心法,却忘了此法须得突破先天,有胎元之境的修为,才能着手修炼。

    胡苏儿连炼气也还未起步,只懂得些粗浅的调息法门,哪里修炼得这种“高深”的法门?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二十三)

    胡苏儿一时气闷,怏怏不乐的回去了房中,又开始惦记,怎么从自家公子身上套取一门炼气的心法。

    燕北人和小狐狸不一样,他可是先天境的高手,满足了修炼花神罡煞的要求。

    他在自家房中,闷闷的翻了几遍两篇心法,暗暗忖道:“五色梅花罡煞不合我的内公路数,倒是这大葵花神罡,颇合我心意,只是却哪里去寻什么葵花?”

    燕北人可不是胡苏儿,胡苏儿久住扬州,对周围熟悉的很,他却两眼茫茫,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寻找葵花。

    燕金铃倒是没有烦恼,她跟着父亲,日子过得颠沛流离,好容易这几日,吃的好,又能够放心大睡,早就小猫儿一样,睡的呼噜噜。

    小女孩儿眼角都是笑意,却是梦里见到了娘亲,梦到娘亲给她做了新衣衫,自己正在花丛里乱跳,开心的不得了。

    燕北人回头瞧了一眼女儿,心头微微一颤,忽然就把心一横,暗忖道:“我就不信,诺大扬州城,就找不到几株葵花。反正金铃在这里也颇安全,我就趁夜出去找寻一番。”

    燕北人背了宝剑,他是王崇的客人,故而大摇大摆就离开了须晴园,也无人拦阻他。

    王崇和乔寿民,李禅,饮宴到极晚,燕北人又和王崇谈论了一会儿,此时已经是深夜,燕北人便也不忌惮,施展轻功,穿墙越户,寻找起葵花来。

    也是他运气不错,找了小半个时辰,就在一户人家的屋后,见到了十余株葵花。

    燕北人翻墙而入,平复了一下心情,就从怀中取了火折子出来,就着月光,翻看那一篇大葵花神罡的心法。

    他看了几行,就暗暗调息,以秘法收摄葵花上攒聚的太阳精气。

    云台山的十二花神罡煞,虽然是速成法门,却也非是容易修炼。

    燕北人修行了一夜,倒也没觉得有甚长进,他知道此乃高深法门,急躁不得,并不气馁,又复越出了这家宅院,回去了须晴园。

    接连几日,燕北人都在扬州城内寻找葵花,修行大葵花神罡,有时昼伏夜出,有时候光天白日的就出去,日子倒也安逸。

    王崇除了每日修炼,倒也跟扬州八秀,还有曹杨两家结下了几分友谊,时常请人过府来饮宴,日子更不寂寞。

    忽忽就是七八日过去,王崇这一日正在修炼,忽然真气涌动,又一处虚浮天地,冥兮忽兮的窍穴骤然打开,滚滚天地元气喷涌而出。

    王崇急忙把这一股用处的天地元气,以七二炼形术的心法纳入经脉,趁势把最后几处穴道冲开,贯通了手太阴肺经。

    他打通了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却才开始修炼,手太阴肺经是王崇炼开的第一条十二正经。

    王崇来不及欢喜,缓缓把一身七二炼形真气平复,心头生出了疑惑之意。

    “怎么又冲开了一处天地之窍?”

    “当年我不知费了多少苦功,才成了天心观唯一修成多罗识之人!开第一处天地之窍的时候,不知多少碍难。如今不费吹灰之力,连修炼也无,就能炼开两处……怕不是有什么蹊跷?”

    王崇左思右想,想到了令苏尔传授的七二炼形术,他两次开启天地之窍,都是修炼七二炼形术到了关键,不由得沉思起来。

    “难道七二炼形术和五识魔卷,有什么莫名的勾连?可也不见玄命之窍和阴阳之窍有甚变化……”

    王崇反复思忖了一回,始终不得其解,他暗暗催动真气体察自身,也不见有什么端倪,也只能满腹疑惑,暂且不来深究。

    又复炼开了一条经脉,王崇心头也颇欢喜,抛开忽然打开了第三处天地之窍的古怪,他暗暗盘算道:“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以我目前的进境,当有七八成把握在师父回来前,把十二正经修炼完成。”

    “只是突破先天,进军胎元之境,颇有些阻难。我当初在天心观修行的时候,也就是炼开了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没能道入先天,不知胎元之境是个什么风光。”

    王崇虽然也算的天资出众,奈何天心观实在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心法也颇粗烂,同样的修行,他远比不上峨眉派的寻常弟子。

    就连花飞叶都比他强出一筹,人家好歹也是胎元境!

    由此可见,修行之人,真法传承的要紧。

    没有上乘法门,就算天资横溢,不世出的天才,也只有望天关兴叹,不能突破更高境界。

    王崇正自推想修行上的事儿,小狐狸胡苏儿跑了进来,说道:“乔公子又来了!”

    王崇微微一笑,说道:“还不有请?”

    他话音未落,乔寿民的声音就从楼下传来,叫道:“请什么请?为兄已经来了。”

    乔寿民这几日,经常来须晴园,只是时常吃请,这位大才子也颇不好意思,留了数幅画作。

    其实若论价值,乔寿民的画作,远远超过了几顿酒宴,只是他脾气古怪,愿意跟王崇来往,每天作画相赠他都乐意,换了瞧不上眼的人,就算金山银山,他也是一笔不动。

    王崇急忙打发小狐狸去看茶,笑道:“乔兄这几日来的太勤!我几次劝说你干脆搬过来。反正小弟一个人住这般大的园子,也颇空虚寂冷,有乔兄在,还可壮胆!偏偏乔兄就不愿意!”

    乔寿民打了个哈哈,遮掩了过去,他哪里是不愿意来?

    家中雌虎威风凛凛,怎会允许他成日价外面放浪,逍遥潇洒?

    这些丢面子的话,他却不方便说,岔开了话题,说起今日的来意:“最近,扬州府又出了一个大案子!你跟曹杨两家关系亲密,可知道杨家死了人?”

    王崇惊讶道:“却是不知!怎么回事儿?”

    乔寿民说道:“杨家也是本府大户,更兼子弟多习武艺,便是江湖大盗,也冒犯不得。”

    王崇当然知道,曹杨两家都是武林世家,族中子弟武功高强,所以也颇吃惊,杨家居然出了事儿。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二十四)

    乔寿民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一道来,让王崇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心头震撼。

    杨家家大业大,正房的一支,就住在扬州外的一处庄园里。

    就是杨家正房这一支,一夕之间,满门死绝,据说死状都惨不忍睹。

    乔寿民得了消息,就赶紧来跟王崇说知。

    乔寿民倒也不是觉得,这位阳县的少年郎有什么手段,可以破了这个案子。只是整日价相处,王崇身上那股淡然恒定的气质,让他觉得心安,愿意跟他说些闲话罢了。

    王崇听得事情的始末,也不由得微微震惊,心头暗忖道:“这可不是魔门手段,这怕是……被魔头夺魄了罢!”

    魔门和道门正宗最大的区别,就是修行的道路不同!

    道门虽然道法千万,但归根究底,不脱炼气的路数。

    魔门秘法千变万化,但最根本的核心,就是天魔夺道!

    据说,域外虚空,有无数魔头,无形无质,来去无踪,只要勾留生灵的一点念头,就能翩然下界,以无穷手段蛊惑人心,待得生灵入瓮,就一点点蚕食生灵之灵性,最后取而代之。

    故而道门最重降魔的手段,免得被天魔所趁,坏了道行。

    魔门的根本心法,却是幻变心灵,勾引天魔下界,再以无上秘法斩杀魔头,夺了魔头的法力神通,此为天魔夺道!

    魔头的法力神通,哪里是容易夺取?

    古往今来,魔门弟子,不知有多少是死在天魔夺道这一关,不能斩杀魔头,反而被魔头诱惑,一身功力,丧尽流水,身死道消,魂魄散灭。

    天魔夺道危机无穷,好处亦是无穷。

    只要斩杀一头域外魔头,法力道行就能飞跃一个大层次,就如道门“无上灵丹吞入腹,从此驾风上九宸”,乃是莫大的机缘。

    天魔夺道虽然是极厉害的手段,能够增长修为,习获神通,但魔门正宗如道门一般,也讲究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各大魔门的弟子,要先修成五阴魔,六欲魔,渡过长生劫,炼就克制魔头的神通法力,又有师长护持,才会进行天魔夺道。

    旁门外道,就一言难尽,贪图天魔夺道的种种好处,急功近利者比比皆是,修为不足,也要强行天魔夺道之辈,简直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就算的魔门六大正宗,十个弟子里有一个能天魔夺道,已经算是侥天之幸。

    更次一筹的别传,旁门,外道,死在天魔夺道这一关口的不知凡几,只有千百分之一能够侥幸,剩下的几乎都是被魔头夺了魄,倒行逆施,乃至化为魔物。

    王崇所虑的并非无的放矢。

    不拘魔门道家,终究都是修行中人,毕生苦苦追求的,不外是修成上乘法术,乃至破空飞升,逍遥天外。

    就算魔门也甚少有无缘无故残伤生灵的举动。

    燕北人跟王崇提起,鸦道人门下胡九归和种崖,伤害许多人的性命练九鸦魇神术。

    王崇也没太多在意,此乃魔门弟子日常行径,他也没有路见不平,斩邪除恶的念头。

    此时思来,王崇却有些意动。

    若是胡九归和种崖真的被魔头夺了心灵,他还真要出手。

    魔头一旦降临人世间,就会不断吞噬生灵,壮大自身,对魔头来说,最好的资粮,就是修道之人,尤其是修魔道之辈。

    王崇修为浅薄,正是魔头的最好粮食,就算他不出手,魔头也会来寻他。

    反过来,魔头也是魔门修士最为渴盼,助长功力的外物。

    修道之路,披荆斩棘,万事都要一身承担,魔门修士更讲究,与天魔争锋!

    至于去寻人求助,王崇根本想都没想过。

    去寻人相助,还不如直接跑路,岂不是更安全?

    乔寿民说的口干舌燥,却见王崇有些神思不属,一口饮尽了胡苏儿奉上的香茶,颇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也不知道官府那群废物,能否破了这个案子。”

    王崇喝了一声道:“胡苏儿!去把燕先生叫来,再准备几样礼品,我要去杨家吊唁!”

    乔寿民略略犹豫,说道:“为兄跟杨家却没什么交情,你帮我准备一份礼品,我就不去了。”

    王崇知道乔寿民不大瞧得起这些武林世家,也不劝说,只是道:“乔兄就在此处稍歇,我还要去寻司徒兄,好结伴同去。”

    这边话音还未落,就有下人来禀报,司徒有道过府来访。

    王崇知道必然是杨家的事儿,惊动了司徒有道,就同了乔寿民一起出去迎接。

    司徒有道脸色也颇惶然,见了两人,也不寒暄,说道:“我是来请惊羽小弟跟我一起去杨家吊唁,乔兄可去否?”

    乔寿民叹息一声,说道:“我还是不去了,你们两个去尽一份心吧。”

    司徒有道也不跟乔寿民客套,扯了王崇就要走。

    王崇也只能让燕北人和胡苏儿赶紧准备车马。此番是去吊唁,须得带些人手,不然难道空手去,那些礼物总要人搬抬。

    司徒有道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准备拜祭的东西。

    王崇叫了七八个下人,一并去扬州府最大的丧葬店铺,购买了拜祭的事物,这才备了马车,叫了司徒有道一起同行。

    去杨家吊唁,诸般事情杂乱,王崇却处理的井井有条,司徒有道也不由得暗暗称赞,两人在马车里,这才有暇交谈。

    司徒有道语气低沉,说道:“杨家死了近三百余口,还剩下的族人大怒,邀请了近百位江湖人,要搜寻凶手。为兄惦念杨家的人死的太惨,这个凶手肆无忌惮,怕还会胡乱杀人,也奉了约请……”

    王崇微微惊讶,但也知道,此乃应有之意。

    曹杨两家是武林世家,遭遇如此大难,必然不会全指望官府查案,自行组织人手报仇,也是江湖的惯常规矩。

    只是他想不明白,司徒有道为何也掺和其中。

    司徒有道虽然文武双全,但他乃是正经出身的士子,并非江湖豪侠,这种动辄杀人的江湖寻仇,对一个读书人来说,乃是对前途大有干系的事儿。

    乔寿民就是知道此节,所以才不来吊唁。

    当然,他跟杨家并无交情,才是更主要的原因,也没见谁家死了人,路人都一窝蜂去吊唁,那是吃绝户。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二十五)

    司徒有道见王崇脸色,知道他究竟疑惑什么,他低声说道:“我本来也不想插手,但是见那么多人,死的那么惨,心中总有一股正气,难以消磨。惊羽小弟,你是没见到杨家庄的模样,从上到下,人人……死无全尸!”

    司徒有道说到死无全尸这一句,双手都握紧了,不住地轻轻颤抖,心情激荡,难以自抑。

    王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同乘的燕北人眼皮一翻,露出几分嘉许之色。

    他可是正经的武林人,拜师学艺的那一天,就想要行侠仗义,铲除不平。若非是娶了孙青雅,被常山鬼老一脉纠缠,此时说不定就如四宝大侠尚文礼一般,江湖上行侠仗义,名头如雷鸣般响亮。

    燕北人心头暗忖道:“胡九归和种崖,这般丧尽天良,屠害无辜,当真恶贯满盈。本来我也没本事除害,但他们偏巧惹了公子的朋友,此番必然难逃天谴。”

    燕北人也不知道王崇的底细,他从王崇手里学了花神罡煞,未免就有些把这个东家往高了估算,认定王崇有本事击杀了两个鬼老门徒。

    王崇虽然不过才炼气,但有三那条冥蛇和元阳剑,倒也真不惧区区两个鬼老门徒。

    更何况,他深知九鸦魇神术的优劣,只需不给这两个门徒暗中施术的机会,就算对方炼成了这种魔门邪法,也并不担忧胜负。

    马车啾啾,一路向城外而去。

    王崇此番出门,是要找出凶徒,十之**会动手,叫上了燕北人,是想多一个紧急时候的帮手,没有让小狐狸胡苏儿和燕金铃一同出门。

    王崇和燕北人,司徒有道三人的马车刚走不久,就有一匹紫苏骝冲出了须晴园。

    马背上两个女孩儿,一个眉目如画,巧笑倩兮,一个哑哑叫唤,脸上都是惊喜之色,身子却十分瘦弱。

    胡苏儿得意洋洋的说道:“到时候,我让你出手,你就出手!”

    燕金铃倒是听话,连连点小脑袋。

    这几日小狐狸胡苏儿“辛辛苦苦”替他们父女注解心法,倒是让这女孩儿对小狐狸极有好感,觉得小狐狸是世上少有的几个,肯对她亲近的人,极值得结交的好朋友。

    小狐狸带上燕金铃,却是知道,自己虽然讨了口封,化身成人,但也就比普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孩子,稍稍力气大些,身子伶俐些,并无什么争斗之能。

    所以,小狐狸很需要燕金铃这个“保镖”。

    杨家的庄院,哀哭之声不绝,曹貔红着眼睛,帮忙接待宾客,脸上都是愤愤之色。

    曹杨两家是姻亲,他又时常跟杨家的年轻子弟玩耍,这一次颇死了几个他的好朋友。

    这位曹十二郎,恨不得抓住了凶手,当场大卸八块。

    跟在曹貔身边的是他的几个好友,还有几个同门的师兄弟。

    得知了杨家出事儿,他就向师门求援,三湘武学宗师金元宗自己有事来不了,却把门下武功最好的几个徒弟派了过来。

    一个身材雄壮的大汉,鹫视狼形,乃是金元宗的大徒弟,名叫雄天齐!

    他行走江湖,颇有经验,深信凶手必然还会回来,说不定就混在宾客中,故而盯着来往的宾客,想要找出来隐藏的凶手。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司徒有道远远的就高喝一声,飞身下了马车,这一手轻功极俊。

    曹貔见是他,扑过去抱住了司徒有道,哽咽道:“劳烦德沛兄前来。”

    司徒有道叹息一声,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能不来!我必然跟曹兄弟一起,把凶手找出来。此等恶贯满盈之辈,必然天网恢恢,难逃追索。”

    王崇也没有卖弄武功,他的武功,其实也不如何高明。

    司徒有道着急,施展轻功跃下了马车,他却等着马车停稳,这才跟燕北人一起下来。

    燕北人一出现,雄天齐就忍不住眼睛一亮,他瞧得出来,燕北人脚步沉凝,渊岳峙,武功深不可测,走了上去,问道:“两位也来吊唁?”

    王崇把手一举,颇有些稚气的说道:“小生阳县唐惊羽!数日前有缘跟曹杨两家几位好朋友结识,还得蒙三小姐赐了一套宅院,故而前来吊唁。这是我家老仆!”

    王崇随便一句,交代了燕北人的身份,雄天齐这才恍然。

    他知道曹貔最近得了一口盘螭剑,就是这个少年所赐,不由得肚内暗忖道:“这个少年来历有些奇异,不但能随手送出盘螭剑,还有如此武功精强的老仆,我要多加关注!”

    雄天齐倒是不太怀疑王崇,只是王崇来历奇特,故而多了几分心。

    雄天齐也自报了家门,言称自己是曹貔的师兄,王崇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举手为礼,态度温润,颇有君子之风。

    杨家也是大门户,前来吊唁者络绎不绝,故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被杨家的子弟接待,司徒有道和王崇这些人,就被曹貔引入了里面。

    几人按照礼数,奉上了礼品,去灵堂上了香,就被曹貔带到了一处园子。

    这里有数十名面目各异,但却一望而知,都有一身武艺的江湖人,还有十几个头上缠着白布,目眦尽裂的少年,都是杨家的子弟。

    曹貔一出现,这些人就纷纷上前,问道:“十二郎!可有什么眉目?”

    曹貔一脸苦笑,说道:“哪里有甚眉目?不过雄师兄有个朋友,乃是天下名捕,答应了过来帮忙,必然可以找到谁是杀人的凶徒。”

    雄天齐出师极早,江湖名望不俗,一众江湖人听得,都连声叫好,倒是让雄天齐脸上微有几分得意。

    王崇和燕北人也就罢了,司徒有道被引到这边,脸色就不大好看。

    他终究是扬州八秀之一,天下有名的才子,虽然自负文武双全,但终究是读书的士子,面对这些江湖人,就未免有些浑身不爽利。

    王崇见司徒有道脸色微变,心知肚明,他也不太习惯跟江湖人一起,低声说道:“我这个老仆也有些行走江湖的经验,可否让他和有道兄去检验一番尸首,也许能小有所获。”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二十六)

    曹貔倒是没想太多,他急着出去招待宾客,就对一个师兄弟说道:“小六儿,你来带德沛兄他们,去后园的停尸之地。”

    曹貔匆匆离开,王崇和司徒有道,还有燕北人,却在小六儿的带领下,去后园的停尸处。

    小六儿也是三湘武学宗师金元宗的门徒,只是年纪颇小,有十四五岁,比王崇大一两岁,性子颇活泼,路上念叨:“我雄师兄已经去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你们想必也看不出来什么东西。不过,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人,不管有没有本事,都想要显露自己能人所不能……”

    司徒有道眉头一挑,刚要说什么,王崇就拍了拍他的手臂,微微一笑,示意不须如此。

    司徒有道这才忍耐了下来。

    这一次,杨家死了三百余口,只能把后园开辟出来,因为棺椁不够,好多下人都是铺了芦席,盖了白布,此时天气尚可,但也隐隐有刺鼻的味道。

    燕北人到了现场,四处转悠,偶尔揭开白布,瞧看一眼尸身。

    他知道杨家是大户,不能让人擅动长辈和夫人小姐的尸身,故而也只查看一些下人的尸身,并不会去做开棺这等鲁莽的事儿。

    王崇是魔门弟子,从小就在山门修行,哪里有行走江湖的经验?他也不会仵作的验尸手法,就算去看,也情知道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

    好在王崇还有别的手段,他暗暗把三条冥蛇放出了一条。

    白娘娘能隐能现,凡俗之辈也看不着,也只有燕北人,功成先天,略有觉察,只是游目四顾,并没有找出任何端倪。

    一条白鳞大蛇,在园子上空游弋,它在园里盘绕了一番,就冲着南方吐信。

    王崇精神陡然一振,说道:“我去那边看看!”

    司徒有道文武双全,但也不会江湖手段,他更不耐此地的尸臭,见王崇似乎有什么发现,急忙就跟了上去。

    燕北人也是一般,他哪里有不跟着王崇的道理?

    小六儿见他们三个直奔南边,忍不住叫道:“那里是后山,什么也没有,你们去干什么?”

    他叫了几声,王崇,司徒有道和燕北人哪里理会?

    小六儿自觉是曹貔的师弟,也算是半个主人,这些人应该听他的话,见三人都不理会,忍不住就恼了,上去想要拦阻。

    他没有挑选司徒有道,也下意识的忽略了燕北人,毕竟这两个一个是曹貔好友,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好死不死的去拦阻王崇。

    小六儿颇有些趾高气昂的叫道:“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敢胡乱走去?离开庄子太远,莫要被那个藏起来的的凶徒杀了你们。”

    王崇也不答话,就是嘻嘻一笑,一记天魔抵律识就发了出去。

    他以天心观的秘法,勾魂摄魄,对付一个精通武功的普通孩子,简直是大材小用。

    小六儿眼珠一转,眼皮一翻,就换了一副嘴脸,叫道:“须得我也跟去,方能确保安全。”

    王崇连声叫好:“遮莫要小六儿少侠保护了。”

    司徒有道和燕北人是两凡夫俗子,哪里看得出来王崇所用的法术?也只当小六儿这个小孩子贪玩,见大家要去什么地方,非要跟了去。

    两人也没有反对之意,他们都不知道王崇要去什么地方,也有什么话说。

    王崇等一行四人出了杨家的庄院,直奔后山。

    王崇有白娘娘引路,根本没有曲折,爬到了半山,就看到了一处洞穴,洞穴外有凌乱的足迹,还有一些血迹。

    饶是司徒有道和小六儿,都没什么江湖经验,也知道此地必然有特别之处。

    燕北人更是手按背上的剑柄,只要一动念,就能拔剑斩出。

    王崇倒是没什么惊异,他也没打算自己动手,万事有冥蛇出战,他又慌乱些什么?

    王崇正要驱动冥蛇,进入洞穴一探,就听得里头有一声厉吼,一个全身生就羽毛的怪物冲了出来,举爪拍向的小六儿。

    这个少年虽然性子自大,好歹也是武学大宗师门下生徒,反应极快,一翻身躲过了这一击,双手在腰间一带,腰间多出来一对判官笔。

    这对判官笔虽然只有一尺七寸,但在小六儿手里,甚至能拨打飞鸟,实是极厉害的一对兵刃。

    小六儿在金元宗门下,学的是打穴的功夫,在对判官笔上下了五六年苦功,能一口气连打八处穴道,

    只是小六儿只跟人动过手,又专精打穴,他面前的这头妖物,全身羽毛,似鸟非鸟,似兽非兽,半人不鬼的,何处是要害,哪里才是穴道?

    小六儿不敢冒然动手,身法一挫,退开了数步。

    全身生就羽毛的怪物没有追击,巨爪一翻,就冲着司徒有道拍了下来。

    司徒有道早就一按腰间,把家传的芙蓉剑抽了出来,他身法如风,一闪退开,手中的芙蓉剑直指妖物的左眼。

    铮叮!

    一声脆响,妖物没能抓到司徒有道,举爪一架,芙蓉剑也是上好的利器,居然没能斩断妖物的爪子,只斩出来一道深痕。

    司徒有道心头大惊,剑光如电,一口气连出了八招,却被这头妖物一双巨臂收拢,以身上的羽翼硬抗了过去。

    燕北人拔剑在手,还在掠阵,王崇瞧见他动也不动,不由得暗骂一声:“江湖人的臭规矩!”

    他知道燕北人是不愿意下手夹攻,尤其是司徒有道还未有显露败相。

    江湖之人,有狡诈奸佞之徒,也有慷慨豪迈之士,有聪明机变之辈,也有燕北人这种食古不化,禁守某些规矩,但却根本不晓得,这些规矩什么时候应该守住,什么时候,应该抛弃的固执人物。

    “这时候,还要守江湖规矩,不肯一起下手,等司徒有道被怪物杀死吗?”

    王崇腹诽了一句,扣了两枚石子弹出,他虽然没了元阳真气,但七二炼形真气亦是不俗,灌注其上,两枚石子犹如没羽之箭,啵啵两声,打碎了这头妖物的双眼。

    这却不是什么暗器功夫,而是化剑术为用,正宗的峨眉剑术,元阳剑式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二十七)

    这头妖物哪里料到,旁边居然还有王崇这等不讲理的人物?惨痛的狂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奋力狂扑。

    司徒有道急忙纵身跃开,这头怪物双爪拍在一块石头上,打的石头粉碎,这才晓得,这头妖物不但双爪利如刀剑,更兼力大无穷。

    司徒有道压低了声音叫道:“谁有暗器?”

    这头妖物瞎了双眼,如此发狂,上前近战,绝非是明智之选,故而他才有此一问。

    小六儿叫道:“看我的!”

    他掏出来随身的六支袖箭,抬手打出。

    两支袖箭被全身生就羽毛的妖物弹飞,一支走空,剩下三支全数射中了这头妖物。

    小六儿的暗器功夫,已经算是不俗,只是他的袖箭威力不大,若是中在人身,倒也可以将之重创,这头妖物中了袖箭,几乎全无妨碍,仍旧怒发如狂,还冲着小六儿这边扑了过来。

    小六儿一面施展轻功引逗怪物,一面全身摸索,骂道:“你小六爷身上,就这六支袖箭,没别的东西,喂你这驽货了。”

    司徒有道是个读书的士子,身上带了芙蓉剑,还是因为此剑是他家祖传,能够围在腰间,哪里有什么暗器?

    他把眼来望燕北人,燕北人苦笑一声,说道:“我平生不用暗器。”

    燕北人在众人之中,武功最高,早就瞧出来,这头妖物虽然力大无穷,皮糙肉厚,却丧了神智,只有一腔的凶性,也说不上厉害,当即拔剑在手,一招北斗乱七星,攻了上去。

    王崇趁着他们三个跟妖物动手,大袖一摆,就钻入了洞穴之中。

    当着司徒有道,燕北人,小六儿的面子,他不方便催动冥蛇,留下来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进去找一找,有否其他妖物。

    他心头暗忖道:“若真是鸦道人的两个徒弟,已经有一个变成了妖物,不知道另一个什么样子?”

    王崇走了几步,让白娘娘显形出来,借着这头冥蛇的双睛射出的妖光,从容前行。

    走不得多远,就听到有呼救之声,这出洞穴也不大,再前行了数十步,就看到了一个男子被吊在的洞穴顶上,见到了王崇,脸上大喜,呼唤道:“快来救我!”

    王崇露出了讶然之色,问道:“你是谁?怎会在这里?”

    这个年轻男子,叫道:“是杨家的五少爷,杨西生!被那头怪物捉来,要生吃了。你若是肯救我,我们杨家家财无数,愿意以千两白银相酬。”

    王崇念叨了一句:“杨西生?那怪物不是两头吗?你只见到一头?”

    杨西生大叫道:“只有一头,就是那头鸟儿一样,生有羽毛的妖怪。你快些把我放下来,若不然,等那头怪物回来,我们都要被他吃了。”

    王崇脸色古怪,反问道:“你为何不自己下来?”

    杨西生大叫道:“我如何能下的来?若是我能下的来,还央求你求我作甚?”

    王崇伸手一指,喝道:“你身上又没绳索捆缚,不是你自己的双足,抓住洞顶吗?”

    杨西生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的双足,化为了一双黑黢黢的巨爪,正牢牢抓住了洞顶,不由得大骇,叫道:“我怎会是这般模样?我怎会是这般模样?”

    他猛然怪叫一声,隐藏在背后的双翅张开,想着王崇扑了下来,嘴里怪啸道:“你为什么要说破,不说破,我还是人,我还是人……”

    王崇叹息一声,身外盘绕的白娘娘,忽然现身出来,一口就把这头妖物给咬住。

    自称杨西生的妖物,虽然奋力挣扎,却如何抵挡得住一头冥蛇?

    白娘娘巨口吞张,顷刻间就把它整个生吞了。

    同为妖物,冥蛇的等阶,高出它不知几许。

    王崇在洞中绕了一圈,不见再有其他的碍眼事物,不由得暗暗忖道:“这个杨西生也罢,外面的那头妖物也罢,都不像是胡九归和种崖,它们都太弱了些。”

    王崇虽然出身魔门,其实并不是太熟悉魔门法术。

    天心观只是魔门旁支,除了五识魔卷之外,并没有其他天魔真传。王崇除了五识魔卷之外,唯一稍有了解的魔门功法,就只有《天蛇王经》。

    王崇想到了天蛇王经,忍不住思忖道:“难道九鸦魇神术和天蛇王经一般,也有两种法门,除了自身修炼,还能化生妖物不成?”

    王崇虽然知道九鸦魇神术的名目,也仅仅知道,此法杀伤无数生灵,以精魂淬炼,化为九头黑魂鸦,能入梦杀人,更能一念引人入梦,将人心操纵。

    白娘娘吞了自称杨西生的妖物,似乎意犹未尽,咻咻吐信,似乎还想要往南而去。

    王崇先把白娘娘的身形隐了,出了洞穴,此时司徒有道,小六儿和燕北人,已经把那头妖物斩杀。

    三人虽然没有受伤,但跟如此怪异的妖物恶斗一场,都是大口喘息,显然刚才的战斗,颇为刺激人心。

    小六儿本来有些倨傲,此时态度却转为亲热,口里叫道:“燕大叔,司徒哥哥,多亏了你们,方能杀了这头妖物。”

    他一抬头,见王崇从洞穴中出来,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但却终究没有开口。

    刚才王崇出手,打瞎了妖物的双眼,小六儿也是瞧得分明,知道这个看起来儒雅和气,比自己还小了一两岁的少年,武功只怕更在自己之上。

    小六儿颇后悔刚才自己态度嚣张,此时想要道歉,却又抹不下来脸面。

    司徒有道没见过王崇展露武功,但他自然不会以为,王崇手无缚鸡之力。

    他和这个少年初识,就是王崇当而皇之的闯入席间,侃侃而谈,还赠送了曹貔一口盘螭剑,身怀如此宝物,还能大方送人,王崇来历,绝非凡俗。

    刚才王崇出手,只是两枚石子,就击碎了妖物的双眼,让他们占得上风,更是让司徒有道暗生钦佩。

    司徒有道毕竟是读书人,知道人人都可能有些秘密,非是王崇自己说起,自己不合去问,所以也没有做声。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二十八)

    燕北人早就知道王崇不凡,三个人里头,他是唯一不意外者,见到王崇出来,急忙叫道:“公子,可在里头发现了什么?”

    王崇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见着什么。”

    小六儿不服气,说道:“我也去看看!”撒开了双腿,就向洞穴里头跑。

    司徒有道不放心,急忙跟在后面。

    两人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都走了出来,小六儿有些晦气的说道:“果然什么也没有。”

    小六儿和司徒有道去探查洞穴,王崇却早就跟燕北人说了自己的看法,燕北人也深以为然,也觉得这头妖物,并不是胡九归和种崖其中之一。

    故而当小六儿和司徒有道出来,燕北人就说道:“这头妖物虽然厉害,却也不可能杀了杨家那么多人。此事绝不能就此了结,只怕还有手尾!我们先把这头妖物带回庄园去吧。”

    小六儿这才露出恍然大悟之状,叫道:“没错!杨家也是武林世家,三百多人,哪里是这头妖物能杀的光?”

    他本来还暗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找出了“凶手”,被燕北人提醒,这孩子也幡然醒悟,自己和燕北人,司徒有道联手,就能击杀的妖物,如何能够杀死杨家三百多人?

    杨家武功好手可不少,就算十个顶一个,也足够把这头妖物杀死十多次了。

    燕北人提议把这头妖物带回去杨家的庄院,小六儿和司徒有道都没有拒绝,小六儿甚至还有些雀跃。

    他虽然信了燕北人的话,也觉得这头妖物,必然不是“真正的凶手,但至少也有些干系,总不能一头妖物,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栖息在此处?

    杀了这头妖物,总也是长脸的事儿。

    小六儿上去捉住了这头妖物的一双爪子,司徒有道本来也想上去,只是看着这头妖物一身血污,颇为肮脏,不由得犯了洁癖。

    燕北人久走江湖,不避污秽,上去跟小六儿一起,提起了这头妖物,走下了山去。

    王崇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手的意思,反正这头妖物也不过寻常人体形,小六儿和燕北人都是武人,两人就足以把这头妖物抬走,何须他出手?

    他嘻嘻一笑,拉扯落在后面的司徒有道,说道:“德沛兄!这件事颇为蹊跷。除了这头妖物,只怕还有什么邪祟,我们最近要多小心些。”

    司徒有道微微点头,他也深信,绝非是这头妖物,杀了杨家满门三百余口。

    王崇也没说,自己的白娘娘还吞了一头妖物,毕竟解释起来麻烦,反正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也不会有甚影响。

    一行四人下了山,回到了杨家的庄院,顿时就惹起了无数人关注。

    尤其是曹貔请来的江湖好汉,还有杨家的一众少年都跑过来围观这头被杀死的妖物。

    小六儿洋洋得意的把杀死这头妖物的过程,说的天花乱坠。

    曹貔和杨家的年轻人,哪里有闲心听他讲古?

    听闻这头妖怪还不一定是凶手,真正的凶手只怕还在潜藏,好多人都闹哄哄,要去后山搜寻。

    小六儿故事还没讲到一半,曹貔就带了六七十人直扑后山。

    把个小六儿弄的好生没趣儿,自觉还未讲到精彩处,就连王崇双石打碎妖物的眼睛那一段都还未讲,大把的精彩关目,都被憋在肚子里。

    他毕竟是少年心性,喜欢热闹,稍微失落,也就抖擞精神跟了上去,叫嚷道:“我也随去。”

    王崇不想再去凑热闹,白娘娘虽然仍旧向南,他却知道,今日必然不会有什么收获。

    笑话!

    他们几个人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只要胡九归和种崖不是傻子,就会潜藏起来,他们已经杀戮太多,若是还能保持神智,这会必然是消化收获,镇压魔头,再胡乱杀人,只怕就要被魔功反噬。

    若是……

    他们已经被魔头夺魄,这会儿十之**,正在蜕变,化为妖物,也不会有余力再行杀戮。

    王崇身上的秘密太多,他并不愿意跟其他人一起行动,免得被人窥破了身上的秘密,有其他人在场,他许多手段也不方便使用。

    因是之故,他决定到了晚间,独自一人行动,这会儿却要养精蓄锐。

    杨家也是大户,虽然正房被屠戮了三百余人,尚有散居它处的旁支,也不缺接待客人的人物。

    王崇又是颇重要的宾客,故而他很快就被安排了住处,燕北人和司徒有道,也被安排住了下来。

    司徒有道本来要加入,曹貔组织起来的报仇队伍,但他跟那头妖物大战一场,心有余悸。司徒有道虽然行走过江湖,却没经历过几场厮杀,更没跟这种妖物动过手,心境有些不稳,故而没有跟曹貔他们走,也留了下来。

    王崇被安排好了住处,就闭门谢客,调息真气,准备夜间出手。

    司徒有道本来还想寻他,聊聊事情,此时也无奈,只能也回转自己的住处,暂且安歇。

    曹貔那些人,去了两个多时辰,就陆续又复归来,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只把原来那个有两头妖物的洞穴,放了一把火,烧了一个通透。

    没能找到什么线索,曹貔心头不爽,他着实不太信,杨家的案子居然是“妖物”行凶,只是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附近又找到了这种妖物,让他也没了主意。

    曹貔和一众师兄弟,还有请来的江湖豪客,杨家的年轻弟子,闹哄哄的凑到了一处,商量了半日,也没有什么结果。

    白日里闹哄哄的,转眼到了晚上,反而都静了下来。

    虽然被邀请来的江湖豪客不少,但毕竟杨家出了大事儿,这些江湖人也不好喧哗,大多数都安歇了,只有几个不耐寂寞的家伙溜出去找酒吃。

    王崇耐心等到月上中天,这才推门而出,仍旧是直奔后山。

    这一次,他在冥蛇的引领下,直接翻过了后山,一路向南。

    王崇并不知道,他离开了杨家的庄院没有多久,身后就跟了两条小尾巴。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二十九)

    胡苏儿和燕金铃,两人一前一后,紧紧跟随着王崇。

    胡苏儿本来就是畜类,变化了原形,哪里都能潜藏,甚至还跟着大家去了一趟后山,也没有人发现她。

    燕金铃天生身怀异气,更被燕北人调教,一身武功,远胜曹貔,司徒有道之辈,更兼身轻如燕,迅如鬼魅,比胡苏儿还好隐藏身形。

    故而两个小妞,白天在杨家的庄园里随处以多,居然也没人发现。

    王崇半夜起身,小狐狸拉着燕金铃,也跟着杨家的庄院。

    燕金铃呜咽两声,想要说话,胡苏儿一扯她,笑眯眯的说道:“不要急!我这个鼻子,灵敏无比,就算数里之外,都不怕追丢了人。”

    这头小狐狸天生的嗅觉灵敏,善于追踪猎物,根本不用凑近跟随,只凭了王崇留下的气味,就能远远缀上。

    燕金铃其实想说,自己天生异能,也能凭着气味,跟踪王崇,只是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咽。

    胡苏儿说自己天生嗅觉敏锐,燕金铃就放下心来,跟着小狐狸穿山越岭。

    王崇虽然有些修为,毕竟还粗浅,根本没能发现,自己被小狐狸和燕金铃给跟踪了。

    至于冥蛇,毕竟是个异物,对冥蛇来说,胡苏儿和燕金铃,就跟路边野兔野鸡,黄鼠狼,走地鼠,并没任何区别,没有主人的驱使,并不会特意提醒王崇。

    王崇翻过了后山,探手一抓,从自己的玄命之窍中取出了元阳剑和太浩环,更把五蕴霞光袍穿在了身上。

    道家的法宝,分为道传法器和咒炼法器两种!

    道传法器禁制有缺!

    法器的另外一部禁制,便是祭炼法诀。

    主人想要驱使道传法器,须得修炼相应的法诀,祭炼法诀跟法器禁制合一,才是完整的一套,可以发挥全数威力。

    驱使道传法器,功力越深,威力就越大,就算被人夺去,也无法使用。

    道家飞剑十之七八都是道传法器。

    咒炼法器禁制完整,只要有一句咒语,任何人都能如意驱使,敌人夺去之后,只要知道咒语,轻易便可化为己用。

    有些咒炼法器,甚至常人也能运用,只是常人没有真气法力,损耗的是精血,妄自驾驭法器,不是大病一场,就是折损寿元。

    元阳剑是道传法器,太浩环和五蕴霞光袍都是咒炼法器,只需一句咒语,就能发挥种种妙用。

    王崇得了东方鸣白的道书,内有祭炼的法诀,他偷学了云台山的法门,虽然还谈不上运使如意,却也勉强能驾驭了太浩环和五蕴霞光袍。

    都天烈火旗和逍遥府掌旗使的两件宝贝,王崇没有相应的法诀,就只能望洋兴叹。

    王崇如今只是炼气级数,修为不足,穿上五蕴霞光袍也只是为了紧急的时候,方便逃走,并不敢胡乱任用,驾驭了腾空御气。

    一旦把真气耗尽,对敌的时候,就要任人宰割了,所以仍旧以双脚赶路。

    王崇倒也不信,胡九归和种崖,就算炼成了九鸦魇神术,又能斗得过自己?

    忽忽行出了数十里,眼见得夜色越发幽深,王崇放出去引路的冥蛇,突然轻鸣一声,发出了警示。

    王崇精神微微一振,加快了脚步,不旋踵,就见得一座小庙,隐藏在一片竹林之中。

    王崇捏了法诀,把一条灰鳞冥蛇驱遣,蜿蜒游入了竹林。

    冥蛇穿过了竹林,就见得小庙中有炊烟袅袅,只是这种夜半三更,也不是准备早饭的时辰,气氛颇为诡异。

    这条冥蛇妖力运转,把所见所听传给了王崇。

    王崇微觉惊讶,这座小庙有炊烟,却没有人气,又太过寂静,显然非是善地。

    他催动了冥蛇,悄然钻入了小庙,饶了一圈,穿入了正殿。

    冥蛇没有本我意识,只有主人有所需求,才会把自己所见所闻,一丝不差的传递。

    王崇只瞧了一眼,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出门魔门不假,但还真没见过这般残忍的画面。

    这座小庙的正殿里,有一口大锅,骨朵朵的冒着黑气,里头煮了无数断肢残体,不断有人面浮将上来,发出无声嘶号。

    王崇心神微微荡漾,忽然感觉不妥,一头黑色乌鸦,双翅展开足有丈余,一双淡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似乎露出无数嘲弄。

    “黑魂鸦!”

    王崇几乎是瞬息间就反应了过来,欲待睁眼,却再也睁不开,知道自己一时不察,被黑魂鸦扯入了梦境。

    王崇尝试了数次,无法醒转,也不在意,露齿一笑,喝道:“你是胡九归,还是种崖?”

    黑色乌鸦根本不答话,怪叫一声,双翅一震,化为了无数黑色羽毛,纷纷洒洒。黑色羽毛有一股奇异力量,任意飘荡,越布越广,不断吞噬空间。

    王崇生出一股明悟,若是给黑色羽毛遍布虚空,自己就要被送入更深一层梦境。

    他丝毫也不慌乱。

    若是其余法术,王崇修为太低,还真就没法抗衡,但黑魂鸦入梦杀人,操纵人心,恰好他也擅长。

    天魔抵律识打开,王崇一双眼睛似乎生出了无穷魔力,奇光绽射,被他目光扫过,黑魂鸦所化羽毛,顿时被消弭一空。

    黑色羽毛要遍布虚空,王崇的天魔抵律识,却能化去黑色羽毛,稳定梦境。

    双方法力纠缠,一时间相持不下。

    忽然间!

    一头黑色乌鸦又复出现,黑魂鸦的淡金双眸正定对上王崇的双目,一人一鸟,在瞬息之间,意识勾缠。

    王崇顿时生出千百轮回,梦幻泡影之感。

    他大喝一声,天魔抵律识全力发动,一个将要形成的梦境破碎成了无数色彩斑斓的黑色光羽。

    王崇虽然逃脱一劫,也有几分心有余悸,他知道,若是给黑魂鸦拖入梦境深处,瞬息间就能体验无数梦境人生,每一重梦境,都会消磨意识,直到把自己化为行尸走肉,魂飞魄散。

    一人一妖,各有所长,互相克制!

    黑魂鸦操纵梦境,入摄人心,诡异莫名。

    王崇修为孱弱,但是斗法的时候,却能别出心裁,总能在绝境之中,找出反击之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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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斩破九重天介绍: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英雄老犹壮,月下小剑仙。这是一本“正经”的仙侠小说。一剑斩破九重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斩破九重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斩破九重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