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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斩破九重天全文阅读

作者:流浪的蛤蟆     一剑斩破九重天txt下载     一剑斩破九重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二十二)

    王崇暗暗忖道:“待我也功成大衍,一定要炼一门天下间飞的最高,也最快的遁法!要不就像师父一样,寻一头神兽代步!”

    他瞧看了一会儿风景,又想了一会儿将来如何修行,兴奋有些淡了,这才想起来问道:“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令苏尔笑道:“前朝曾有人说:愿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我们此去便是扬州。”

    王崇心下惊讶,又复问道:“师父为何不回去咱们的洞府,去扬州作甚?”

    令苏尔言道:“我出门这一趟,收你为徒是顺便,渡化你师兄出家方为正要。”

    王崇心头微动,问道:“除了我们二人,师父门下有几位师兄师姐?脾气都如何?好不好相处?”

    令苏尔笑道:“我门下确只有你们两个。至于你这个师兄好不好相处,为师也不知道。我一共就见过他两次,第一次见他,你师兄还未满三朝,第二次见他,也就是十数日前,交谈不过片刻。”

    王崇嘻嘻一笑,问道:“我这个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不跟在师父身边?”

    令苏尔却有些苦笑,说道:“他少年成名,乃是名传天下的大才子。我上次去渡化他,你这位师兄贪恋红尘,并不愿意跟我出家修道,此是去二次渡化。”

    王崇不再多问,只是肚内揣摩:“原来我这个师父门下并无多少徒弟,日后务求事事乖巧,莫要给这位师兄抢了宠爱。”

    他出门魔门,知道师父宠爱,乃是最要紧的东西。

    如是师父喜欢,就能多与些好处,多传你法术。如是师父另眼相看,只怕就什么都没得,法术学不到,好处没有也罢,还有苦头可吃,且还不限足量。

    令苏尔的青牛踏云光而行,当真有乘风万里之逍遥,从成都府到扬州有三四千里,不过飞了两个多时辰。

    在扬州城外,丐王令苏尔一拍青牛的脖颈,落下了云光,也不入扬州城,径直去了扬州城外的一家寺庙。

    丐王和这家寺庙的主持似颇熟捻,问老和尚讨了一间禅房,师徒两个暂且落脚。

    令苏尔寻好了下处,却不安歇,吩咐王崇不要乱跑,自己扬长而去,也没说要去哪里,几时归来。

    王崇在禅房里呆了一会儿,颇觉蠖屈蜗潜,太过窄小,不甚舒适,便自出了禅房,在这座庙宇里闲逛起来。

    这座庙宇并不大,却颇有些年代,房宇斑驳,除了主殿可能略修缮过,其余几处禅房都甚多破损,有时光荏苒的痕迹。

    王崇转过了经堂,居然还见到了一处倒塌的禅房,这间禅房塌了大半,砖石块垒,久无人打理,已经生出了无数杂草。

    他正思忖此处为何不曾修缮,就听得一声梵唱,一个老僧含笑而来。

    王崇倒是认得这位老僧乃是主持,跟他新拜的师父颇为相熟,不敢怠慢,他出身魔门,各种眼色若无具备,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故而一礼到地,态度十分恭谨,问道:“老禅师,可是被小子惊动了修行?”

    老僧摇了摇头,说道:“非有!我只是见你在此处徘徊,不觉有些感慨。”

    王崇心头突突一跳,暗暗忖道:“这老和尚只怕修有天眼通,难道发现我身上的破绽?”

    老僧望了一会儿这间塌倒的禅房,一脸慈悲的说道:“我当年是一名江洋大盗,纵横数省,做下无数大案。”

    王崇听得眼神发直,他哪里料到这老和尚当年,还有这么一段公案?

    老僧充满缅怀的说道:“结果遇到我师,被他老人家以佛法降服,带来这座寺庙潜修。当时我就住在这间禅房,有一次不耐修禅的清苦想要逃走,却被师父发现,就出手打塌了这间禅房。”

    王崇双手合十,念了一声:“当年老禅师的脾气好生火爆。”

    老僧哈哈一笑,说道:“没错!当年老僧的绰号,就叫做火爆天王!”

    王崇暗暗咋舌,只从这个绰号,便可判定这老僧,当年绝非凡俗人物。

    老僧摇了摇头,又复说道:“师父也没惩罚我,只让我念了三千三百遍金刚经!后来我渐渐参悟佛法,也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实是犯了许多恶业。一直都把这间倒塌的禅房,当做警醒自己的印记,就连早年随身之物都不曾取出。”

    老僧瞧了一眼王崇,忽然笑道:“却没想到,小檀越居然在此地驻足良久,必是跟我当年的那些事物有缘。老僧也觉得跟这些旧时物件缘分已尽,就都赠与小檀越吧!”

    老僧轻轻一举手,无数砖石就滚动起来,一团灰光飞出,落入了他的手中。

    王崇瞧得分明,从倒塌的房舍中飞出的东西是一口连鞘的宝刀,刀柄刀鞘灰扑扑的不甚起眼,形制古朴,瞧来非是凡物。

    老僧颇有感慨的抚摸了一回儿,把宝刀交给了王崇,还举手一点,拇指按在了他的额头,顿时有一道法诀流淌,印入了少年的脑海。

    老僧哈哈一笑,说道:“这口宝刀名曰:斩雷!这门道法乃是贫僧早年修习,名为飞火击雷**!如今老僧跟凡俗斩尽尘缘,这一刀一法都归你了。”

    老僧洒然而去,倒是把王崇弄的呆呆良久!

    他幽幽了叹息了一声,转回了师徒二人所居的禅房,关上了房门,暗暗思忖道:“我本以为被窥破了行藏,却没想到是个机缘,莫名就多了一口宝刀和一门道法。”

    王崇只觉得这老和尚行事,当得起“高深莫测,匪夷所思”八个字评语,不敢再继续乱晃,在禅房呆闷了半日。

    将近傍晚的时候,令苏尔却气呼呼的回来,连晚饭也不肯吃,强行把主持大师拉到师徒两人的禅房,非要老和尚陪他下棋。

    令苏尔和老僧手谈半局,场面颇不堪入目,王崇与棋艺上也颇有造诣,偷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两位长辈加起来,在棋艺上,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令苏尔勉强下得数十手,心浮气躁,棋盘上输得一塌糊涂。

    老僧笑吟吟的问道:“可是令徒的事儿?”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

    令苏尔似乎找到宣泄的口子,叫起撞天屈来,说道:“当初若非那厮苦苦哀求,我怎会收他俗家侄儿?如今这小子说什么要匡扶正统,叫嚷什么修道与百姓无用,与朝廷无益,还劝我把一身本事拿来卖给皇帝老儿,搏一个封妻荫子!”

    “你且说说,这是什么事儿?皇帝老儿也配我令苏尔给他卖命?”

    王崇此时正随侍师父身边,忍不住噗嗤一笑,他这才知道自己师父居然被自己这位师兄,又一次给拒绝了。

    令苏尔神色不善,伸手一按鼻孔,喷出了一道白烟,敲了王崇的脑壳一记,叫道:“你这小子笑话什么?明日起,你去渡化你那师兄,若是不能把他渡化入门,我也不收你了。”

    王崇哪里料到居然有这般天降的祸事?

    他苦着脸解释道:“徒弟不是笑,只是想不到师兄读书读到了呆愚,以圣人自居,却不思忖有几分力量。”

    令苏尔忽然想起玄鹤道人曾说起唐惊羽也是少年读书人,问道:“听说你当年也是个神童?”

    王崇借用的唐惊羽唐少爷,出身官宦人家,确有神童之名,他当即一口应道:“徒弟当年确有些才名,若非家道中落,如今只怕也有功名了。”

    令苏尔好奇的问道:“你为何就不想去给皇帝老儿卖命?”

    王崇脸色幽幽的说道:“我父亲去世,徒儿险些被继母害死,然朝廷礼法在,我就算读出天大功名,也要对继母恭恭敬敬,甚至还要替她讨个封浩。读书读书,科考科考,岂不是越读越憋屈,越考越逊闷?”

    丐王令苏尔自知失言,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徒弟身世颇惨,居然差点被继母害死。

    主持大师见两师徒一起气闷,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你不成,就让令徒儿去说令徒儿,也不失为一段佳话!且看……你这两个徒儿哪一个是修道的种子,读书的良才。”

    令苏尔刚才不过是气话,此时想来,让王崇去渡化自家的大徒弟,倒也不失为一个妙法。

    他轻轻抚掌,微微一笑,叫了两声:“妙哉!妙哉!我怎就想出来如此妙法?”

    丐王令苏尔冲着王崇,豪气干云的说道:“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再来查验。若是不能渡化你师兄,我就罚你在这里做一年的小和尚。我还有些事情,不能久留,就把这事儿交托给你了。”

    王崇心头有数十头青牛狂奔,哪里料到这个师父如此的不靠谱?他正要“据理力争”,就见令苏尔袖袍一挥,满室清光,居然就此走了。

    王崇呆呆半晌,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还是主持大师笑道:“你这师父一直都是如此,莽莽撞撞,不似个修道的人物,倒是比老僧早年还要有江湖气。既然你师父走了,你就暂且在小庙居住,有什么事情,可跟老僧说。”

    王崇行了一礼,谢过了主持大师,这位老和尚含笑收了棋盘棋子,洒脱而去。

    王崇一个人留在禅房,直至如今,他还不相信自己的师父真的走了,把渡化师兄的事情交托给了自己。

    “师父啊!你可还没说,我那师兄究竟是谁?”

    “也罢!也罢!这位师兄既然是名传天下的才子,自然名声甚隆,只要稍稍打听,应该不难知道是谁人。至不济,还可以问问主持大师,他和师父交好,必然是知道我那师兄身份来历。”

    王崇伸手扶额,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干脆睡下了。

    翌日!

    王崇起身洗漱,去问了主持大师,果然自己的师父不曾回来,再复问起自家师兄的事儿,没想到大师居然也推说“知之不详”,只听说这位俊彦,乃是扬州八秀之一。

    王崇也只能认命,在庙里用了早膳,动身直奔扬州城。

    他们师徒暂居的寺庙去城中,有二三十里,以王崇的脚程,一两个时辰也就看到了城门。

    扬州府,天下至为富庶之地。

    王崇年幼时学道的天心观在西北苦寒之地,就算一窝子魔道修士整日价出门掳掠,也没见什么好东西。

    一进入扬州城,王崇就大是感觉不凡。

    这座名城有名传天下的禅宗祖庭,有瘦西湖,文化传承,源远流长,风景名胜无数,更有“淮左名都,竹西佳处”之美誉。

    扬州商贾繁盛,热闹之处,让人目迷五色,不过扬州最为有名气的,却是天下第一繁盛的烟花柳巷,天下名妓,泰半出于此地。

    王崇腰中阿堵物,远超十万贯,现银就有几千两银子,银票约有七八万两,还不说黄金锭子,以及无数珍珠古玩。

    他如是想要挥霍一番,便是足享受几年的欢乐时光,也未必能花尽囊中财货。

    只可惜,王崇深知,若是在这种地方“荒淫无度”几个月,只怕那个师父就回不来了。甚或回不来还是好的,令苏尔若是知道自己徒儿这么混账,只怕非得要清理门户不可,一剑就砍个了账。

    王崇在城中打听了一回,顿时有些迷茫。

    如今扬州最有名的才子,足足有八人,号为扬州八秀,个个年少,人人桀骜。

    若说哪一位更有名气,更为才气纵横,倒也颇有争论,但却保管没有一个人偏爱出家学道。

    王崇脑中对这位“师兄”几无有了解,完全无从判断,这八名才俊哪一位才是他的“真命大师兄”。

    “这却是糟糕了。我究竟渡化哪一人才是?就算我漫天撒网,把这八个才子一起渡化了,可也要师父肯收才行。”

    他苦恼了一会儿,又复暗忖道:“扬州才子如何这么多?少上几位,也方便我行事。”

    王崇在扬州城中转了一会儿,眼瞧这天下有名的繁华之地,也颇有些心动,不想就这么早早回去,想着:“反正师父给了三月时光,也不差这一日,好容易来了一趟扬州,不如四处玩耍一番!”

    他信马由缰,一路闲行,倒也不挑拣去处,只挑热闹处行去。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二)

    扬州好玩的甚多,王崇逛了半日,就寻了一家最有名的酒楼,要了几个酒菜,稍稍饮了几杯酒,想起上一次在酒楼遇到师父,自家这位师父本领甚大,骑牛逍遥,雅量仙姿,不由得心情一畅,暗暗忖道:“总有朝一日,我也修成如此本领,要游玩天下,方才畅快。”

    他这边正暗暗发誓,忽然听得街上有人策马而过,惊得行人纷纷走避。

    “这是江湖游侠吗?”

    王崇行走江湖的经验不多,只在天心观,烟道人身边,峨眉山和成都府这几处地方呆过,还真没见过几个江湖豪杰侠客。

    策马狂奔的数人,有男有女,皆劲装,左跨弓,右悬刀剑,英姿飒爽,人品风流。

    这些人骑术颇为精绝,坐骑也十分神骏,并不曾碰撞街上行人,虽然惹得行人慌乱,却也没什么惨事发生。

    一个面目英挺的少年,忽然一抬头,见到了前方的酒楼,大笑道:“今天就在这里吃午饭了。”

    他飞身下马,随手把缰绳一抖,缠绕在一株大树上,缰绳把马儿勒得稀溜溜长立嘶鸣,半晌才四蹄落地,鼻孔里狂喷白气。

    一个少女嗔怒道:“十二郎就是不爱惜马儿!好好的一匹石榴红,再给你骑乘几次,只怕就废了,下次给你换一匹驽马!”

    被唤作十二郎的少年笑而不语,但脸上颇有得色,显然对自己的骑术,颇有自傲。

    一行少年男女上了酒楼,去了雅间,虽然也有人觉得王崇一个孩童,孤身一人吃喝颇为奇怪,却也只是扫了几眼,没有过来刁难。

    王崇心头好奇这些少年男女的来历,却没有找伙计来问,这些人看起来颇有权势,只怕伙计先把自己给卖了,他自然有其他办法打听消息。

    王崇暗捏法诀,悄悄开了玄命之窍,一条冥蛇钻了出来,在空中盘绕了一阵,就钻入了墙壁。

    冥蛇有隐遁之能,寻常凡夫俗子也瞧之不见,纵然大庭广众之下,王崇也不担心被人窥破行藏。

    冥蛇钻入墙壁,在墙中蜿蜒游走了一会儿,钻到了雅间之内,在正东的墙壁内一盘,妖力运转,把这几个少年男女的对话传递了出来,直入王崇的耳朵。

    这些少年男女都有些姻亲关系,主要来自两家大户,一家姓杨,一家姓曹,都是著名的武林世家。

    曹家的十二郎,叫做曹貔。

    从小就喜欢学武,不但把祖传武功学成,家里还耗费重金,请了无数江湖好手来家传授武艺。

    曹貔学遍百家武艺,仍不知足,辗转请托,央人说合,终于得了三湘武学宗师金元宗的首肯,答应收他为徒,传授了一身本领。

    所以他年纪虽然小,却已经武功精深,平日又仗义疏财,颇有小孟尝的美誉,乃是扬州一带有名的侠少。

    曹家的十二郎,今日是跟人约了比武论剑,故而把亲眷和好友都带了来,一来是观战,二来是助威。

    王崇听得一会儿,顿觉无聊,就把冥蛇收了回来,他一个学道之人,如何瞧得上这些学武的凡俗?

    当今天下,海内海外,总有几百家大小修道门派,但最少有九成修道门派远在海外,寻常人就算乘坐舟楫,也难寻到仙踪,海内的门派也都封闭门户,有大阵覆盖,凡俗之人就算是知道方位,终其一生也找之不到。

    至于游戏风尘的奇人异士,平常人一生都不会撞见一个,也只有久走江湖之辈,才能偶尔得逢。

    天下想要求仙问道之辈不知凡几,但真个有机缘之辈,当在亿亿万万分之一,故而才有一句:“仙在虚无缥缈间,纵是登山不见山!”极言仙道之难得!

    比如这位曹家的十二郎曹貔,也未尝不想学道,只是没得门路,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拜个武林宗师。

    王崇举杯在手,再不去管那些少年男女,思忖起自家的事儿来,心道:“我那师兄不知起了什么念想,居然回绝了师父的渡化,甘愿做一个凡夫俗子,莫不是忠君之心太甚?”

    令苏尔好心好意去渡化徒弟,却被生生两次拒绝,自然气愤难当,须也怪不得这位丐王。

    王崇一口饮了杯中酒,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暗暗忖道:“他入门就要做师兄,班辈在我之上,哪里就有这么好的事儿?说不定师父传下的道法,就先他后我,甚至只传师兄,不传师弟……”

    “师父虽然说,渡化不得师兄,就让我做一年小和尚。可做一年小和尚,又是什么大事儿了?稍微受点薄惩,就此绝了这位师兄入门,少了一个竞争之人,岂不是天大的好处?”

    师父传授法术,先传师兄,后传师弟,甚至不传给班辈排后的徒弟,并非魔门独有,正道门派也有这般规矩。

    比如峨眉,阴定休老祖传道授徒也颇有偏颇,玄机,白云,玄德这几个徒弟得了真传,玄鹤这种就只配凑数,眼巴巴的看着师门真法,却不能得蒙传授。

    要不然,也不会有玄叶道人反出了峨眉,还带走了五位师弟和自己的徒儿,另立山门的故事。

    王崇心思一转,就有了决断,暗暗计较该如何行事。

    “这事儿不能因我而坏,我须得做出无数努力,但偏偏……引得这位师兄反感,死都不肯拜师学道,一切都是这位师兄贪恋红尘的罪过。”

    王崇乱想心事儿,看起来就有些呆呆愣愣,一个手持折扇,头戴白色汗巾的书生,急匆匆走上楼来,瞧了这个独据一桌的小孩子一眼,微生奇怪,但因为跟人有约,也不暇多管闲事儿,径直进入了雅间。

    书生才进去雅间,就听得里面传来激昂争论之声。

    王崇早就收回了冥蛇,也不耐烦再去偷听,但却忽然有个名字传入耳朵。

    十二郎曹貔中气十足,声音从雅间里传了出来,大叫道:“司徒德沛!倒要见识一下,你的万里封侯剑!”紧接着就有刀剑铮鸣之声,显然两人也就动起手来。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三)

    王崇心底思忖:“司徒德沛?难道是扬州八秀的司徒有道,字德沛的那人吗?这人会不会是我那位师兄?”

    王崇思忖片刻,就推桌而起,也不用人通秉,直接闯入了雅间。

    正在看热闹的少年男女们,见到王崇忽然闯进来,都不由得一愣,亏得他才十一二岁,年纪太幼,不然早就被这群心气极高的少年男女给轰了出去。

    一个靓丽的黄衫少女柔声说道:“我们乃是好友聚会,却不欢迎外客,你家大人何处?快去寻找他们吧!”

    王崇何等胆大包天?就连峨眉都敢走一遭,当然不会怯场。

    他双手抱腕,微微一拱,含笑道:“我是阳城唐惊羽,刚才听得有人称呼德沛兄名讳,可是扬州司徒有道?”

    王崇虽然是不速之客,但气度非凡,倒也不曾让人小瞧。

    方才登楼的的书生,手中捏了一根竹箸,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九岁中了秀才,名传两省八十城的小神童,我正是司徒有道。”

    王崇还真不知道“唐惊羽”的文名,居然如斯之盛,连远在扬州的司徒有道都有听闻,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松。

    本来他只是硬撞上来,还预备了许多言辞,若是这位司徒有道真是扬州八秀之一,自然会想方设法“妥善”结交,既然对方听过“他”的名头,就不必多言语了。

    在座的杨曹两家的几个少年男女,出身武林世家,也不甚在意一个秀才的功名,但听司徒有道提起,这个少年九岁就中了秀才,有名的小神童,还是态度略有舒缓,稍微高看了一眼。

    十二郎曹貔亦是手里捏了一根竹箸,含笑说道:“惊羽小弟来的正巧,且请入席,看我和司徒德沛比剑。”

    王崇也不拒绝,微微拱手,便在司徒有道的下首坐了,态度不卑不亢,颇有魏晋之风,尤其是他年纪幼小,更让在座诸位少年男女心生赞叹。

    曹貔手中竹箸一扬,喝道:“我再来领教司徒兄的万里封侯剑!“

    司徒有道掌中竹箸点出,朗笑道:“十二郎,请!”

    两人隔空比剑,两根竹箸勾画精妙,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上乘武学道理。

    王崇瞧得片刻,却感觉有些无聊,他可不是武道大家,乃是修道人士,想到剑法,就是纵横千里,斩敌人首级的飞剑之术。

    两人武功还未到了先天,不能真气外发,故而这般隔空比剑,就只是纯粹拼招数变化,就比武论剑,可称得上十分“文雅”。

    但是与王崇这种人想来,何必费这种力气,真要比剑,他元阳剑直戳过去,便是十个司徒德沛,再加上十个曹家十二郎,也是一起了账。

    剑术变化再精妙,手中的剑器不够犀利,出手不够快速,都只是银样蜡枪头。

    若不然,道门飞剑怎会有炼形炼质两种法门?

    曹貔跟司徒有道拼斗了近百招,额头渐渐又涔涔汗下,心头暗忖道:“司徒德沛果然不愧是人称万里飞虹,这一路万里封侯剑着实厉害,我师门的金石剑法注重内劲变化,招数上逊色了一筹。”

    曹貔为人豪爽,当下就喝了一声,手中竹箸连抖了八下,逼退了司徒有道,就扔下手中的竹箸,叫道:“万里封侯剑果然精妙无双,我招数上,实是不及。只是曹十二不服,欲真正讨教一番,我们去外面如何?”

    司徒有道喝了一声道:“好!就应十二郎所请。”两人长身而去,先后跃出了窗外。

    司徒有道在腰间一抹,就有一口软剑弹出,阳光之下,寒光四射。

    曹家的子弟中,却有人早就准备好了长剑,抖手抛出,曹貔在空中接了长剑,也不拔剑,只是持了剑柄轻轻一抖,剑鞘就脱刃飞出,手中长剑顺势挽了一个剑花,直指司徒有道的肩背五处大穴。

    两人人在半空,已经交手,双剑交拼数次,曹貔双足落地,只觉得手中一轻,抬手望时,不觉满脸尴尬,他手中一口重金购来的百炼精钢长剑,已经断为了两截,手里只有半截断剑。

    司徒有道并未趁机出剑,长袖一笼,把软剑收了起来,微微一笑,说道:“我家传的芙蓉剑颇锋锐,伤了十二郎的兵刃,着实抱憾!”

    他本想略交代两句,就此罢战,王崇在楼上含笑开口说道:“小弟近日刚巧得了一口宝剑,就暂借曹家哥哥比剑!”

    王崇当初偷了红线公子秦旭的法宝囊,其中就有十来口江湖豪杰所用的刀剑,过于长大的不方便取出,他选了一口软剑,装作从怀中掏出!

    曹貔本待拒绝,当王崇取出了那口软剑,他的眼睛就再也挪移不开。

    这口软剑叫做盘螭!

    盘成一团,黑黢黢的并不起眼。

    王崇随手抖开,顿时化为一口寒光四射的长剑,只看卖相,就可知道,必然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王崇也不卖弄什么剑法,他取过一尊酒盏,只是横剑在面前轻轻掠过,酒盏纹丝不动。王崇伸手轻轻一提,手里就多了一个瓷环,酒盏上半已经被切了下来,凭空矮了三分。

    满座众人一起惊呼,实是不曾有人见过如此锋利的刀剑,曹家十二郎自问也见过几口好兵刃,却从未见过如此好的一口剑。

    就连司徒有道也大为震惊,心头暗忖道:“这口剑锋锐无双,远胜我家传的芙蓉剑,若是曹貔持此剑跟我交手,万一伤了芙蓉剑,岂不是愧对先祖?”

    司徒有道的芙蓉剑,乃是祖上所传,哪里舍得跟盘螭硬对?

    王崇含笑把盘螭剑扔下,曹貔实在不舍得拒绝,接过了这口盘螭软剑,把玩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的说道:“如此神剑,万金难求。我跟司徒德沛比剑,若是让这口宝剑有甚损伤,却赔偿不起!”

    曹貔抬头对司徒有道说道:“这场比剑就此作罢,我认输就是!我的剑术确实略逊德沛兄。”

    司徒有道听闻此言,心头也是落下一块大石,他又何尝不怕折损了自家的芙蓉剑?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四)

    司徒有道当即含笑说道:“十二郎当真豪爽过人,今日是我占了便宜,真要论剑术,你我不过伯仲,哪里是一两百招能分出来胜负。”

    曹貔得了宽慰,挽回少许颜面,心头也不由微微轻松,含笑说道:“司徒德沛果然不愧是文武全才,这等好听的话语,我就说不出来。”

    两人相对大笑,手挽手重新登上楼来,曹貔把盘螭递了过去,只是眼神里宛如伸出了钩子。这口盘螭剑让他心痒难搔,若非曹十二郎自负英雄,不肯出手强夺,哪里会还了?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我又非是习武之人,曹兄英雄年少,正该是此剑主人。我吃了你的酒席,便以此剑为回礼吧!”

    曹貔大喜过望,但嘴上却说:“此剑乃是神兵利器,千金难易,珍贵无比,我怎好收下?我怎好收下?”

    说了几句,怎好收下,这位曹家的十二郎手里兀自紧握,不舍得撒开。

    在座的几个少年男女,谁不是跟他交往甚深?都知道十二郎爱剑如命,家里珍藏了几口宝贝,从来不舍得给人看,出门也不佩戴,只带了一口寻常的百炼精钢长剑,这口盘螭见如斯神物利器,他舍得还给人家才怪!

    刚才说话的黄衫少女,噗嗤一声笑道:“十二郎如此言不由衷,倒也稀罕见了。惊羽小弟的盘螭剑果然神物,我这个做堂姐的就做主替他收下。惊羽小弟来扬州,想必没什么好住处,我家在城南有个园子,倒也还算雅致,算做是回礼了。”

    黄衫少女举止斯斯文文,但豪气却胜过了寻常男儿,替曹貔收下了盘螭剑,便报以重礼,丝毫也不占王崇的便宜。

    王崇微微一笑,当下起身一礼,含笑答道:“长姐有赐,小弟不敢拒绝!”

    黄衣少女见他爽快,盈盈一笑,宛如异花绽放,胜于春色!

    曹貔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黄衫少女叫做曹须晴,是他大伯的独生爱女,回赠的园子在扬州颇有名声,不但位置绝佳,园内更是斗檐流水,构造精巧,便是万两白银都难买到,价值绝不输给盘螭剑。

    有如此厚重的回礼,他这口盘螭剑就收的心安理得了,不必心头忐忑!

    有了此一层赠剑还宅的关系,王崇立刻就跟杨曹两家的少年子弟厮混娴熟。

    王崇多不开言,每出语必有见地,曹貔看他着实顺眼,就忍不住问道:“惊羽小弟为何孤身一人出行?你虽然胆略不俗,终究年纪还小。”

    王崇笑了一笑,说道:“我非是孤身一人,是跟了一位长辈出门游历,寄居在扬州城外的红叶寺。今日是我那长辈去访友了,无人管束,才溜来扬州城,要瞧一瞧,这天下有名的繁华红尘,究竟有多气概。”

    这番话让满桌的人都疑心尽去,王崇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些,孤身一人,行迹着实有些可疑。

    杨曹两家都是大户,门中子弟素以清白著称,并不敢胡乱结交朋友。

    曹貔忍不住笑道:“惊羽小弟如此人才,长辈必然也是雅量高洁之士,不知我等可有福分拜见?”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我这几日也见不着他老人家,说要去访友消闷,不知多久才回来。等我这位长辈兴尽而返,十二兄又还未远行,当略作东道。”

    曹貔倒也并无兴趣去拜望一个陌生的长辈,闻言只是举杯,频频劝酒。

    王崇陪饮了几杯,冲着司徒有道微微拱手,说道:“听闻扬州八秀文采出众,人品风流,今日见到司徒德沛,果然文武双全,更胜传名!只是扬州八秀的其余几位,小弟缘悭一面,可否叨扰德沛兄帮我引荐?”

    司徒有道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令我跟其余七位诗酒相交,倒也颇熟悉。下次诗会,便请唐小兄弟过来一起凑个热闹。”

    王崇笑吟吟的谢过了司徒有道,便不再做声,只是看着众人推杯换盏,饮宴的兴高采烈。

    曹须晴在席间偷偷传了纸条给司徒有道,司徒有道展开偷瞧,不由得满面含春,喜不自胜。

    司徒有道虽然文名极盛,家传武功也是出神入化,但出身却颇贫寒。他早几年偶遇曹须晴,顿时惊为天人,只恨自己还未有功名,不敢贸然去提亲,曹须晴待他似也颇有不同,刚才传递纸条,非是其他事儿,只说也想去参加扬州八秀的诗会。

    心上佳人只求这点小事儿,司徒有道自忖不过反掌之易,微微颔首,示意此事他应下来了。

    这两人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王崇去,王崇也不甚在意,这些凡俗的情爱纠葛,与他而言,不过云烟,瞧一瞧,也就散了。

    他倒是真想要借助司徒有道这一层关系,见识一番扬州八秀。

    这伙少年男女一直饮宴到近晚,方才准备散去,曹须晴更是做主,送了一匹好马给王崇,自家跟一个姐妹共乘一骑,洒脱离去。

    王崇目送这些杨曹两家的少年男女绝尘而归,含笑问道:“不知有道兄住在哪里?”

    司徒有道心头暗忖道:“这个少年出手豪阔,举止大方,来历只怕有些奇异,保不齐就是什么名门望族子弟,我当多做结交。”

    这位扬州八秀之一,名传天下的大才子,微微一笑,说道:“我一个人独居,距此倒也不算甚远,不过惊羽小弟年纪太幼,不如让为兄送一程如何?我久闻红叶寺颇为雅致,还未去过,正好顺便。”

    王崇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司徒兄不如上马,我们共乘一骑,此去红叶寺也颇远,步行去恐怕要月上柳梢了。”

    司徒有道欣然从命,飞身上了马,他虽然不懂骑术,但武功精强,身子健壮,倒也还来得。

    王崇手挽缰绳,驱策这匹名为紫苏骝的好马,四蹄奔踏,须臾就出了扬州城,直奔红叶寺。

    回到了红叶寺,主持正在晚课,见到王崇带了朋友来,也只是浅笑,让小沙弥把薄粥和咸菜送入了禅房。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五)

    王崇和司徒有道两人,虽然吃了半日的酒,但从扬州城回来道路也颇远,确有些饿了,纵是素粥咸菜,也吃的甚是满足。

    用过了晚膳,王崇见天色太晚,他一来是不惯跟人同睡,二来也是要打坐炼气,免得耽搁修炼,故而严词拒绝了司徒有道抵足同眠的恳求,又去找主持大师替司徒有道讨了一间禅房,两人分头睡下。

    王崇虽然拜师了丐王令苏尔,但令苏尔还未传授他道法,也不曾指点与他,修行元阳剑诀仍旧战战兢兢,生怕出了甚差错。

    如今他已经开始修炼第三条经脉手少阳三焦经!

    十二正经分为手三阳经脉,手三阴经脉,足三阳经脉和足三阴经脉,若是王崇贯通了手少阳三焦经,就完成了手三阳经脉的修炼。

    诚所谓孤阳不生,独阴不长,所以手三阳之后,就算元阳剑诀这等霸道的法诀,也不可能以为追求孤阳,也需要调和阴阳,接下来就要修炼手三阴经脉了。

    比起修炼手三阳经脉,修炼手三阴经脉的时候,还需要调和阴阳,比修炼手三阳经脉犹要危险三分。不过此时还轮不到担心手三阴经脉的修炼,王崇一昧心思,要先把手少阳三焦经贯通。

    《灵枢经脉》有云:“三焦手少阳之脉,起于小指次指之端,上出两指之间,循手表腕,出臂外两骨之间,上贯肘,循外上肩,而交出足少阳之后,入缺盆,布膻中,散络心包,下膈,遍属三焦;其支者,从膻中上出缺盆,上项,系耳后直上,出耳上角,从屈下颊至;其支者,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过客主人前,交颊,至目锐眦。”

    有过修炼手阳明大肠经和手太阳小肠经的经验,王崇起手修炼手少阳三焦经,倒是相对容易。

    一夜无话,王崇稳扎稳打,倒也炼开了无名指尺侧端的关冲穴,此穴一开,元阳真气就如沸水,自其余两道经脉转挪过来,在关冲穴积蓄圆满,随时可以再贯通下一处穴道。

    王崇不敢贪功冒进,稍稍凝定了一番心神,便自上床睡了。

    睡到半夜,大约是白日吃多了酒水,王崇忽然觉得尿急,便起身趁夜而行,找了一个空旷的所在,扯开腰带放水。

    他这一泡尿撒的颇为痛快,系上腰带,正要回房中去,忽然听得有人柔声叫唤。

    王崇定了定神,抬眼四顾,便看到一个皮毛雪白的小狐狸,顶着一个髑髅头,一步一拜,正在冲他连连点头。

    王崇早就听说,旁门畜类修炼有一处关口,靠本身修行无望过去,须得寻人“讨口封”。若是被人你说一句:尔是什么畜类?便终身无望人道。若是被人说一句:果然似个小人儿!就能脱胎换骨,化形得个人身。

    王崇出身魔门,对这种旁门畜类,颇有几分同情之心,他嘻嘻一笑,喝道:“快些变化个美女来,我瞧你有几分人样子!”

    小狐狸闻听此言,全身激动的簌簌发抖,它也是想要讨口封甚久了,但却不敢冒然去求人。乡村愚夫惯爱咒骂妖孽,它有好些同族都是被人咒骂,散了道行,不得变化人身。

    这头小狐狸却有几分智慧,听得红叶寺有高僧驻锡,心思高僧必然慈悲,这才想要过来碰个运气。

    奈何老和尚半夜从不出门,只在自家禅房打坐,小狐狸白天又不敢出现,故而在红叶寺附近梭巡已经有数月,一直都不得机会。

    今日也是凑巧,看到了王崇出来,它苦候甚久,早耐不住辛苦,心头已经有了打算,若是被人坏了修行,也只好认命罢了。

    没想到,王崇却笑嘻嘻的说她像人,这小狐狸就地打了两滚,化为了娇俏的白衣少女,双鬓垂髫,还未长成,只有十四五岁。她冲着王崇飘飘下拜,声音宛如黄莺出谷,脆珠玉盘,盈盈说道:“谢过小师父!”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我可不是小和尚,你莫要叫我小师父。瞧你一身妖气精纯,应也是没有害过人命,我送你一场造化,日后好生修行去吧!”

    小狐狸本来以为,王崇是个凡人,听得对方口气甚大,眼珠微微一转,躬身又复拜了一拜,这才一扭身,又复化为一头白毛小狐,转瞬跑的远了。

    王崇目送小狐狸消失在夜色之中,倒也不以为意,畜类化形,成就人身,只不过修行起步罢了,大多数也就是精通两三种幻术,没什么厉害手段。

    这头小狐狸想要正经修行,还需如人一般,从炼气开始,得承人身,不过是体内终于有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了。

    王崇被这头小狐狸打扰,睡意全无,仰望天宇,只见得繁星点点,宛如正月里的烟花,一道天河横亘,不知有多少星辰罗列其上。

    他暗暗思忖道:“常听师父说,九天之上的星辰,每一颗距离我们都无比遥远,就算修成阳真的大修士,身剑合一,就此飞去,也要数百年光阴,才能到达最近的一颗。听说那些星辰,都甚是荒芜,没有人烟,但也有亿万分之一,亦有生灵繁衍,不知我什么时候,能修成横渡虚空的手段,去天上走一遭!”

    王崇呆呆望了一会儿满天星斗,灿烂星河,忽然眉头突突一跳,演天珠又送上了一道清凉气息,气息之中有一道人影,乘风骑牛,潇洒快活,正是他师父令苏尔。

    “咦!师父怎么又回来了?”

    王崇凝定心神,便思最近有否露出什么破绽,演天珠每次出现都有深意,这一次必然也不是无的放矢。

    他心思转的极快,立时就想到还有一处破绽,更不稍稍犹豫,急忙把八成的元阳真气送入了天地之窍,功力骤然下降到不足两成。

    过不得半柱香的功夫,王崇就听得背后有人叫道:“你这傻小子,不去睡觉,却在这里发呆作甚?”

    王崇一扭头,做出了惊喜交加的神色,叫道:“师父!你老人家怎么回来了?”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六)

    丐王令苏尔一按鼻孔,喷出一道白气,又敲了一记自己徒儿的小脑袋瓜,气哼哼的说道:“当然是为了传授自家傻徒儿炼气法门,让你赶早修炼。”

    王崇顿时大喜,他拜师不就是为了这个?

    当下翻身跃起,叫道:“还是师父好!徒儿久盼能学得一身本事,如师父一般逍遥。”

    令苏尔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眼光如电,虚空生芒,王崇不由得微微凛然,却听得自家师父说道:“你现在可有两个选择……”

    王崇急忙问道:“有什么两个选择?”

    丐王令苏尔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在峨嵋学了什么心法,此法倒也精纯,是第一等的入门道法。你入我门来,自然要学本门心法,你是要兼修峨嵋心法,还是让我废了你峨嵋真气,只修炼本门心法?”

    王崇毫不犹豫的说道:“弟子拜入师父门下,愿只学本门心法。”

    若是换过旁人,只怕还有犹豫,但王崇哪里会?

    他知道自己身具修为的事儿,令苏尔早就看破。

    如今令苏尔主动提起,王崇当然要选择“废了”峨眉心法,去了这点“贼根”,他就是西川毒龙寺铁犁老祖一脉,全无瑕疵的正经传人了。

    令苏尔哈哈一笑,显得十分欣慰,当下说道:“本门心法,不立文字,不传六耳,你且附耳过来。”

    王崇乖乖的凑到了师父身前,令苏尔把一篇数千字的心法,传授给了王崇。

    王崇心头暗暗记忆,待得令苏尔传授完心法,问他记下多少,当即张口背诵,居然一字不差。

    令苏尔也是暗暗欢喜,修道人收徒,自来喜欢聪明的徒弟,不然徒弟愚鲁,点拨十句,只能解得一句,师父就要烦恼不过来。

    一篇法诀不说修炼,光是背诵就要几个月的徒弟,还是撵出师门算了。

    令苏尔让王崇背诵了三遍,确定他记得无误,这才一一讲解这篇心法的诸般修炼诀要。

    王崇显露出闻一知十,举一反三的聪颖,师徒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天色微微放亮的时候,王崇已经把这篇《七二炼形术》了然于胸,再无一丝不解之处。

    令苏尔也颇为欣慰是,手抚其顶,说道:“师父最近确实分身不得,要祭炼一件要紧的法宝,好去做一件大事儿。此事若能达成,为师的修为便可更上层楼,故而不得不去。你师兄这边,若能渡化,便算是大功一件。若是不能,也不须忐忑,师父也不会责罚与你。只是这功行却不可耽搁,若是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未打通一条经脉,我可是真要罚你。”

    王崇正要分说,就感觉一股热浪,从头顶涌了下来,自己还残留的两成元阳真气,犹如扬汤沸雪,顿时都被这股热浪化去。

    他耳边听得师父说:“我以本身功力,化去你峨嵋的真气,你赶紧运转七二炼形术,抱元守一,能够把你这点真气,转为多少本门真气,就看你的运气了。”

    王崇不敢怠慢,闭目盘坐,运转师传的七二炼形术。

    丐王令苏尔这一脉的心法,别出心裁,在炼气和胎元境界跟寻常心法也差不多,只是多了易筋锻骨炼髓三大步骤,先天气血旺盛,炼出的真气格外强猛。

    王崇把一股热浪沉入丹田,沿着会阴,转入尾椎,上行至命门,夹脊,一路冲到了后脑玉枕大穴。

    本来至此,乃是炼气的一大关隘,寻常人不知要磨炼多少火候,方得成功!能够花去数月光阴,炼开玉枕穴,都算是一等一的天才。

    王崇当年在天心观,早就炼开了周身经脉,此时真气源源不绝,哪里有什么窒碍?他稍微凝神,热浪就冲过了玉枕穴,贯通了百汇,然后在百会穴稍稍盘旋,就直落眉心,迎香,过喉咙,沉如了膻中,又复归入了丹田。

    这一路行气,乃是奇经八脉的任督二脉,为周身经脉之源头。

    真气在丹田鼎盛如沸,显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后,仍有余力。

    王崇稍稍犹豫,就催动了这股热浪转入了带脉,带脉绕腰身一匝,宛如环带,为周身经脉总束,带脉贯通,这股热浪才渐渐消歇。

    令苏尔开始略惊讶,随即就狂喜,暗暗忖道:“也不知道我这徒儿在峨嵋学了什么道法,根基打磨的甚佳!我打散了他的峨眉真气,又复以本身功力相助,这小子居然借此炼开了三道经脉,日后修炼,必然事半功倍!”

    王崇也觉察到了,自家师父以本身功力相助,帮他冲开经脉。若不然以他才两成不到的元阳真气,如何能够贯通任督二脉,以及带脉?

    当下他翻身拜倒,连连叩头,说道:“多谢师父相助!只是经此一来,不用三个月,弟子今日就炼开三条经脉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责罚了吧?”

    令苏尔正自欢喜,闻言顿时有些尴尬,说道:“我回来时,你若是没能炼开奇经八脉,我定要罚你!”

    这位丐王一拂衣袖,正要离去,王崇想起了老方丈的事儿,急忙说道:“昨日本寺住持大师,赠了我一口宝刀,一门飞火击雷**,不知该如何区处?”

    令苏尔微微哑然,随即笑道:“老和尚的人情,你收了便是!待你七二炼形术有成,我再亲自指点你修炼老和尚的飞火击雷**。他的那口宝刀品质还在红线剑之上,等你本门心法有成,也能炼成一口飞刀!你倒是好运气,学道还未入门,就有飞剑飞刀了。”

    令苏尔一拂衣袖,破空直上,这一次他没施展法术,也没骑乘青牛,而是以本身功力飞行,倒是让王崇又开了一回眼。

    王崇悠悠然,回到自己禅房,却呆不多一会,天色变开始放亮,司徒有道起的甚早,过来辞行。

    王崇做出了至爱好友的模样,力劝他骑乘了紫苏骝回去,免得步行劳累,下一次自己去拜访,再取回这匹好马。

    司徒有道受不过王崇婉言相劝,就骑了紫苏骝,殷殷道别,定了三日后约请诗会,这才告辞而去。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七)

    王崇送别了司徒有道,又复去拜见了主持大师。

    这位老和尚法号清月,在本地颇有名声,只是却无人知道他也是修行中人,清月大师的几个徒弟也都是普通人,并未有得传他佛门真栓。

    清月大师正在禅堂早课,王崇见到这位大师,一礼到地,说道:“昨夜我师父回来,让我多谢大师所赐。他说那口斩雷宝刀也能炼成仙家飞刀,十分珍贵。”

    清月大师哈哈一笑,放下了手里的木棰,瞧了王崇几眼,露出了几分古怪之色,问道:“令师可是把七二炼形术传授给了你?”

    王崇老老实实的答道:“正是!”

    清月老和尚微微颔首,说道:“以后你可以称呼老僧师兄!”

    王崇微微吃惊,问道:“清月大师也是令师门徒?”

    清月大师摇头微笑,说道:“咱们祖师一道传三友,我师父红叶僧是大师兄,你须叫一声师伯,一共收了八个门人,我排名第七!还有个二弟子葵花道人,已经转劫而去,门下听说有两个徒弟,我也不曾见过。你师父令苏尔是老祖的三徒弟,也是我师叔。你师父继承了老祖衣钵,执掌门户,乃是我们这一派掌教。你学了七二炼形术,已经是本门真正的弟子,故而我才把这些事儿说与你听!”

    王崇这才明白,为何令苏尔把自己扔在红叶寺就不顾而去,原来是把自己托付给了清月大师。

    他当即重新拜倒在地,叫了一声:“见过师兄!”

    清月大师受了他一礼,伸手轻轻一搀,王崇只觉得全身一暖,在一股柔和的真气包裹之下,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只凭着一手,这位清月老和尚一身剑术佛法,就已经登堂入室,隐然是剑仙一流的人物。

    清月大师柔声说道:“七二炼形术乃是本门扎根基的心法,乃是重中之重,不可轻忽,你修炼中有甚疑难,尽可来问我,老僧必然为你一一解答。”

    已经明了了两人身份,王崇倒也不客气,只是昨日他已经问过了令苏尔,七二炼形术的诸般疑难,此时也没什么问题,只是随口问了几句,修行上的日常。

    清月大师一一耐心解答,王崇在大师的禅房里坐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告辞而去。

    回转了自己所居的禅房,王崇心头就是一阵阵的喜意翻涌,红叶寺颇为清净,香客极少,本来就是个修行的好去处,他当即闭了门户,要好生修炼一番。

    王崇把自己的八成“真气,从天地之窍中汲取归还本身。

    至为精纯的天地元气,在七二炼形术的催动下,化为了丐王令苏尔这一脉的七二炼形真气,轻易就贯通了冲脉,随后又打通了阴维、阳维,阴跷三脉,这才余力衰绝,只差最后一条阳跷脉,就能彻底贯通奇经八脉!

    道魔两家真气按照品质,共有九阶三十六品,元阳真气乃是七阶最上品,列为太乙元真之数,七二炼形真气虽然不如元阳真气,却也为六阶第一,位列阴阳元精。

    故而王崇的八成“真气”,转化为七二炼形真气,能打通四条经脉。

    王崇闭关了三日,想要打通奇经八脉最后一条经脉,但连续两日有所进步,第三日就忽生燥郁,真气如沸,生出不妙的兆头来。

    他知道自己过于急切,苗头不好,放缓了修炼。

    恰在这一日,曹须晴派了家族仆厮,把所赠宅院的房契诸物一并送来,还让人问一声,明日诗会的约期之地,可否在新宅子举行。

    王崇自是一口应了,打发了曹家的下人,暗暗思忖道:“明日必可见到我那位师兄!师父的言语之中,这位师兄颇为古板方正,热衷名利官场,不知道真人当面,又是如何?”

    王崇闲散了一日。

    第二日一早,就孤身一人离开了红叶寺,路上行人却不多,阡陌之间,薄雾纵横,鸡犬之声,隐隐有闻,倒也素雅静谧。

    眼瞧快要到了扬州城,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呼唤:“公子,公子!等我一会儿。”

    王崇微微哑然,扭转身,却见一个小书童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肩上扛着一个小包裹,眉清目秀,衣衫华美,显是个大户人家出身。

    小书童赶了上来,微微忐忑,又复有些狡黠。

    王崇愕然半晌,才不由得问道:“你不在山中修炼,跑来红尘厮混作甚?”

    这个小书童虽然打扮的齐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厮是个女儿身。

    王崇更是一眼就认得出来,这个扮作小书童的女孩儿,正是那日讨口封的小狐狸。

    小狐狸却不正面作答,一翻身跪在了地上,哭啼啼的说道:“胡苏儿在家中,也不过是个不受待见的野孩子。那日若非公子慈悲,只怕一生一世都要做个畜类。左思右想,也没甚可留恋,不如以身为奴,答谢公子天恩!”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你倒是有几分机智……”

    他正要驱逐了这头小狐狸,胡苏儿打蛇随棍上,抬手一擦小脸,破涕为笑,笑嘻嘻的说道:“公子出门在外,若无个小厮服侍,哪里成什么话?胡苏儿虽然不成器,但女红来得,也有几手厨艺,更略通诗书,也能充作门面。”

    王崇微微愕然,想了一会儿,说道:“收你几个月无妨。只是我随时都可能离开,跟随师父去仙山修行,不可能带你走的。”

    他出身魔门,自然不会把人往好处想,这个小狐狸性子狡黠,虽然不知道报恩之说有几分真诚,只怕多少也杂有几分旁的念想。

    说不定,那日她就没走,躲在一边,看到了令苏尔来去之姿。

    故而王崇直接言明,可以收他随身几个月,却不能长久留下。

    胡苏儿眉目荡漾,如水波涟涟,就算不是女装,也可看出来是个小美人胚子,柔声说道:“胡苏儿绝不会让公子为难,如是嫌弃了,随时可像个小猫儿小狗儿一样扔了,只做眼不见,心不烦是了。”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有趣有趣,跟我来吧!”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八)

    王崇身为魔门出身的修士,心硬如铁,极有决断。

    小狐狸胡苏儿这些手段,他根本不放在心上,都敢孤身出入峨眉派,哪里害怕什么小狐狸?

    主仆两个再次上路,胡苏儿叽叽喳喳,倒也十分活泼,把自己的来历,一五一十的跟王崇说了。

    她出身的狐族,也是数百年的大家族,有丁口接近三百,只是能够化形人身的不过一二十人。有个老奶奶叫做胡三娘,道行最为深厚,一家子都依赖胡三娘的运筹帷幄,才能赖以平安数百年,家道不衰。

    只是他们胡家是野家仙,不曾得有什么真传,也没人供奉,又担心被人发现,官府出兵讨伐,道士上门诛杀,经常东躲西藏,也颇颠沛流离。

    王崇倒是还真没接触过畜类修道,这些小狐狸还不配称作妖怪,好歹也要得了法术,才能称之为妖,似它们这些刚得人身的畜类,还只能叫做精怪。

    它们只是灵性天生,能借助人间红尘之气,化为人身,化为人身之后,也跟寻常人差不多,并无什么厉害的手段,不要说道术之士和武艺精熟的江湖豪杰,甚至未必抵挡得过身强力壮的普通人。

    王崇听得有趣儿,偶尔也插嘴几句,惹得小狐狸娇嗔薄怒,主仆两人倒也其乐融融。

    主仆二人进了扬州城,王崇也有些茫然,他并不知道曹须晴所赠的园子在什么地方,正要寻人打听。

    小狐狸胡苏儿自告奋勇带路,转得七八条街巷,果然见得不远处,就是一座气派阔敞的大宅。

    大宅的门上有“须晴园”三个飘逸娟秀的大字!

    王崇上门去叩问,宅院里的仆厮听的是“唐惊羽”公子,都一窝蜂的涌出来,十分的拘谨。他们都知道,须晴园今日就要换了主人家,这位“唐公子”就是他们日后的主人,哪里能不小心翼翼?

    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恼了新主人,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且不提这些下人心头忐忑,王崇踏入了宅院,饶是在他峨眉五灵仙府都呆过,也不禁赞叹一声,果然有富贵人家的气象。

    为了让园子里有些景致,曹家花了大力气,从附近引了一条小河的支流过来,在园子了盘转九曲,又复弄了假山,池塘,养了赤色锦鲤,亭台楼阁馆驿且都不说,光是这园子的景致,就是万金难买。

    这一处地方,光是有钱还不成,非得有豪门巨户悉心调教,方能有此一分雅致。

    这里是曹须晴父母给独生爱女,日后要做陪嫁的宅院,也是曹家三小姐最爱的地方,每年都要过来小住几月,所有的丫鬟仆厮都是精挑细选,多少都略通诗书。

    若不是王崇气魄太大,出手就是盘螭剑这等神兵利器,曹须晴哪里舍得这处园子?

    王崇倒也还不怎地,毕竟他见识过峨眉的五灵仙府,凡俗宅院再豪奢,再用心也比不过仙家的气派,小狐狸胡苏儿却两眼放光,频频四处放眼,都不知道该看哪一处好了,只觉得到处都是美景。

    他们胡家虽然也是大户,但却绝不敢居住在人烟繁盛之地,纵然有几处宅子,也是深山老林,又或者偏僻所在,再加上胡家毕竟是一窝子妖精,从根头上就村气,纵然精心侍弄,又哪里有这般眼光见识?

    胡苏儿暗暗忖道:“若是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住下,每日都能读些诗书,便是神仙般的日子了。我要是能在如此美宅住上几个月,跟了这个主人,也就不亏什么了。”

    王崇吩咐了下人去准备酒宴,迎接宾客,自己随便选了一处楼阁小憩。

    今日出来的早,王崇不舍得浪费光阴,要稍稍修炼一番。

    胡苏儿却兴高采烈,要去“巡察”家宅,王崇也不管她,任由这小狐狸去瞎胡闹。

    不多时,司徒有道提前来赴宴。

    这一次他出面邀请其余扬州八秀中人,算得半个东道主,不敢来迟。

    王崇正在楼阁上,运转七二炼形术,真气在已然贯通的七条经脉中游走,温养七二炼形真气,听得司徒有道来访,急忙亲自迎了出去。

    这位大才子还把紫苏骝带了过来,见到王崇就把这匹马交还过来,笑道:“为兄家中贫寒,若是再喂养几日,只怕就把这匹好马给喂的瘦了。”

    王崇哈哈一笑,吩咐下人好生照顾,这才引了司徒有道入内。

    司徒有道和王崇并肩同行,他也是初次来此,颇为园子的风光所惊,笑道:“听说你还在红叶寺住,若非今日诗会,怕还是不会来此。”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家里长辈吩咐我在红叶寺等他,哪里敢须臾离开。”

    司徒有道伸手一指,笑道:“你也是读书读的呆了,你告诉红叶寺的和尚一声,你家长辈知道了,自然来寻你。”

    王崇哪里是没想到这件事儿?他是担心自己欣然来此,被师父令苏尔当做贪慕荣华,心下唾弃。

    王崇也不好跟司徒有道解释,只是一笑而过,并不接话。

    还未把司徒有道安排妥当,就有仆人来报,又有几个人过府拜访,却非是杨曹两家的年轻子弟,而是扬州八秀中的乔寿民、唐云、唐让之、师曾雪四人联袂前来。

    算上司徒有道,扬州八秀还有罗金农、李禅、王梦白等三人,都是才名传天下的才子,诗书画词俱为绝艺,只是都还未有做官,只等多年苦读,一朝高中。

    王崇急忙叫了司徒有道,一起转头迎接出去,远远的就看到乔寿民高声喝道:“那就是九岁中了秀才的唐惊羽小弟吗?”

    王崇微微一笑,叫道:“不敢!乔兄的名声,我读书是不知听多少人提过,若是能不吝赐一幅山水,我也可以去跟同乡炫耀了。”

    乔寿民在八人之中年岁最长,一向以老大哥自居,更以写意山水名传天下,一幅画卷,往往千金难求,他闻言笑道:“今日心情好,我就画一幅山水送你,若是心情不好,便是墨汁也没得。”

    王崇亦是笑道:“必不敢让乔大哥败兴而归。”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九)

    扬州八秀的几个才子前来做客,也存了几分,想要试试“唐惊羽”才学的念头。

    乔寿民颇有几分好胜之心,来时还跟唐云、唐让之、师曾雪三人说道:“唐惊羽名声不小,不知是否虚名,至少也逼他做几首诗词,瞧一瞧有无真材实料,若是真有才学,方配跟我等结交。”

    他瞧见这等雅致的园子,忍不住暗暗忖道:“能用一口破铜烂铁,换了一套如此豪宅,此子必然有些奇异之处,我就算想要试探,也不可倨傲失礼!”

    王崇刚把五人迎到一处厅堂,胡苏儿就转了回来,这小狐狸不知哪里去疯了一回,头上的帽子都歪了,露出了如云秀发,也不避嫌疑,趴在王崇的耳边,叽叽喳喳说了几句闲话。

    司徒有道、乔寿民、唐云、唐让之、师曾雪等几个才子,眼瞧这个“小书童”跟王崇熟不拘礼,出入无忌,都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扬州瘦马天下闻名,扬州的读书人也惯爱风雅之事。

    胡苏儿虽然穿着男装,但却一望可知是个女孩子,又跟王崇如此亲昵,谁人都会猜测,此女跟他关系非凡。

    王崇也不解释,只是呵斥道:“在这等才子面前,不可没了规矩。快去吩咐下人赶紧送香茶来,再安排果品,我也不熟悉这宅子,你就要多上心些。”

    胡苏儿吐了吐香舌,立刻就如小旋风一般跑出去了,不旋踵各色丫鬟仆人就在她的指挥下,安排先来的这几人入酒席。

    王崇故作不经意的问道:“却不知,罗金农、李禅、王梦白三为兄长,怎还不过来?”

    唐让之忍不住抢先说道:“金农和梦白,最近都在李禅府上,三人昨晚必然饮宴,也许此时还有些宿醉,来的稍晚。”

    师曾雪笑道:“李禅那家伙,最近被一桩麻烦事儿缠身,有个乞丐屡次去寻他,非要让他出家学道。李禅贤弟出身书香门第,只要苦读,高中状元,方一展平生抱负,如何肯跟一个乞丐去学道?”

    乔寿民也笑道:“那乞丐必然是招摇撞骗,如是真有些道术,就算让我们几个拜师,也并无不可啊!”

    王崇微微惊讶,心道:“那乞丐……十成**是我师父,这位李禅,应该就是我那位还未入门的师兄了?”

    乔寿民逸兴横飞,叫道:“若是我也学成法术,就要去天上明月一回,问一问嫦娥,广寒可冷。”

    王崇微微一笑,肚内却暗暗忖道:“这位乔兄年纪已经不小,想是家中已经有了妻妾,观其眉眼,气血盈亏,非复童子之身,如何还能学道?”

    自来魔门道家都重童身,破了元气之人,修炼就要艰难。

    更何况,乔寿民虽然有此言语,却非是心头慕道,而是觉得,若遇到有道之士,学一学法术,闲时取乐,倒也不妨!

    这种人缺了道心,仙家绝瞧不上眼。

    司徒有道也不觉哑然失笑,凑趣儿说道:“可惜我家贫,便是乞丐也不愿上门来,不然也想见识此位得道高人。”

    几个人随口说些闲话,把丐王令苏尔好生羞辱,王崇也不觉偷笑,晓得那日,为何令苏尔气呼呼的归来,再也不肯去渡化那位李禅师兄了。

    他从小就在天心观学道,魔门规矩严苛,若无过人才能,早就被师父充当祭品,炼成什么邪门法宝了。

    作为天心观的弟子,王崇不但道法精神,琴棋书画,文武两途都造诣不凡,即便是唐惊羽本人,以文采而论,也未必就及得上他。

    几位才子非要吟诗佐酒,王崇倒也不怯场,只是一轮酒令行过,司徒有道、乔寿民、唐云、唐让之、师曾雪等几个才子,也颇服气这位小神童果然腹中有锦绣。

    乔寿民兴致上来,更是当场就泼墨作画,给“唐惊羽”画了一幅山水,让其他人一起用了印章,说要凑一个八秀齐聚。

    王崇自是做出了欢喜之色,叫胡苏儿妥善收起,一副要做传家宝的模样。

    也没得多久,杨曹两家的年轻人陆续都来赴会。

    曹貔神采奕奕,把盘螭配了一个雕工精美的剑鞘带在腰间,更显年少风流。

    乔寿民等人跟王崇倒也还客气,对杨曹两家的少年少女却不大理睬,也只有司徒有道颇为殷勤。

    杨曹两家是武林世家,素不以诗书传名,族中子弟虽然也读书,却并没有文章传天下的读书人,故而才会被这几个心高气傲的才子恃才傲物,高慢相待。

    杨曹两家的年轻人也不耐烦跟这些读书人一起,觉得这些“腐儒”甚是顽固,一言一行都要有些臭规矩,不够爽快。

    好在这处宅子本来就是曹家三小姐的府邸,她自行引了杨曹两家的年轻人换了一处饮宴,把主场留给了乔寿民,司徒有道、唐云、唐让之、师曾雪等人。

    王崇两边都陪了一会儿,仍旧不见其余三人过来,忍不住问道:“为何罗金农兄、李禅兄、王梦白兄仍不来赴宴?可是嫌弃这里简陋?唐某粗俗?”

    乔寿民哈哈一笑,说道:“你借我一个小厮,我手书一张纸条,把他们三个唤来。”

    王崇也不好使唤府邸原来的仆人,把胡苏儿叫了过来,待得乔寿民写好了字条,就让她给三人送过去。

    不过半个时辰,罗金农、李禅、王梦白就联袂而来。

    罗金农远远的看到了他们几个,就笑道:“我们三个本来今日要去游湖,却被乔兄一纸文书强行召唤,若不罚乔大哥几杯酒,怎能出得心头一口闷气?”

    乔寿民哈哈大笑,说道:“自当罚酒!”

    王崇拱手抱腕,说道:“唐惊羽见过三位兄长!”

    李禅本来有些闷闷不乐,他被丐王令苏尔纠缠,这几日颇气闷。

    王崇以宝剑换名园,颇有江湖豪客气,让李禅以为也是“令苏尔一流”的江湖人,故而并不想来赴宴,罗金农和王梦白登门相邀,也都推脱说小有微恙,反而被他拉去饮酒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十)

    若非乔寿民亲手写了字条,他们三个今日就不过来了。

    李禅见王崇一表人才,风流自赏,书卷气甚浓,迥然非是自己料想的江湖术士,这才略微改容,拱手为礼。

    他们几个到来,乔寿民开心至极,先让三人在自己的画上签押了印章,就笑吟吟的提议道:“曹家的这处园子名气极大,只是人家并不喜外人游览。我们今日借了惊羽贤弟的光,得以游览如此名园,岂可不留些诗画?也算是给惊羽贤弟乔迁之喜,充作贺礼了。”

    乔寿民乃是扬州八秀的老大哥,其余七人也是难得凑聚一起,又复如此开心,当下司徒有道就抢先应了,就连李禅都振发精神,笑道:“我们都可作诗作画,惊羽小弟作为东道主,难道不应该也出手吗?我也想要见识一番,九岁中了秀才的小神童,诗画如何。”

    王崇哑然失笑,说道:“如何敢班门弄斧?不过,李禅兄都这般说了,我再推脱,你一定就恼了!也罢,小弟就先来抛砖引玉,反正自家兄弟,你们还能笑话小弟画技拙劣不成!”

    王崇唤胡苏儿上来,重新铺开了纸墨,他随手泼墨,画了一幅园林,结构精巧,曲折回廊,更在水边随手画了**个读书人,狂饮高歌,正是他自己和扬州八秀的模样。

    王崇的画技,也算的一等一的水准,扬州八秀个个欣喜,过来围观一遍,唐让之就笑道:“小弟却不善园林,更精仕女,就借着惊羽小弟这幅画,填几个侍女罢!”

    唐让之提笔画了三个小丫鬟扑蝴蝶,果然栩栩如生,工笔精雅!

    他们这边正诗酒相合,泼墨作画,做些读书人的快乐事儿,忽然有下人过来禀报,说道:“唐少爷,有个道人在外面求见,非说我们家里有妖怪。我听得他不是来赴宴的,不想让他进来,他却吵闹的紧。”

    李禅眉头一挑,就忍不住露出冷笑,他盯着王崇,心底微微有些不快,以为这位“唐惊羽”果然露出江湖术士的马脚来,又复要闹什么幺蛾子。

    王崇忍不住瞧了一眼胡苏儿,心道:“莫不是这个小狐狸惹来的事儿?”

    他自家就懂得法术,心道:“胡苏儿妖气清淡,除非是真有天罡境的修士,决不能在门外就感应到妖气,这道士只怕是个假货!”

    自来道魔两家的修行之士,都不耐踏足滚滚红尘,尤其是此乃扬州府,天下一等一富庶繁华之处,修行人更是绝足,就算令苏尔来渡化徒弟,都宁可在城外找家寺庙,不肯来城中。

    王崇也不信那道士,心头思忖一回,淡淡说道:“取十两银子,赠予那道人,就说今日有客,不便请他进来,让他过几日再来。”

    王崇给胡苏儿一记眼神,这小狐狸嘟着嘴,取了自己的私房银子,递给了来报信的下人。

    李禅见王崇如此处置,这才脸色微微好些,说道:“这些江湖之士,实在太过讨厌,我前几日遇到个乞丐,非要我从他去学道。他自己尚吃不饱饭,哪里来道可让我学?”

    王崇哈哈一笑,忍不住揶揄道:“天下道术四万八千门,说不定那乞丐就有惊世大道传与李兄呢!”

    李禅顿时满脸通红,反唇相讥道:“莫不如我把这机缘让给惊羽小弟,你去从那乞丐学道吧!”

    王崇哈哈大笑,叫道:“如此就谢过李兄了,这道我去学!”

    扬州八秀的几位才子都道王崇是在开玩笑,便是李禅也觉得王崇不过是调笑,佯装作势要走,王崇急忙赔罪,几个人闹成一团,反而气氛更见融洽。

    过不多时,下人回来,拱手禀报道:“那的道人果然如唐少爷所料,拿了银子就走了,也不曾谢一声!”

    唐让之叹息一声,说道:“惊羽小弟还是年幼,居然被这道士哄骗了十两银子去。”

    王崇一摆手,说道:“今日几位哥哥来赴宴,诗酒相合,还得了这许多墨宝,十两银子值当什么?岂能让无关之人扫了雅兴。”

    王崇陪了这边一会儿,就扯了司徒有道,去杨曹两家那边去了,他毕竟忝为地主,如何能把人家仍在一旁?

    曹须晴正在和几个姐妹玩投壶,见王崇过来嫣然一笑,说道:“也难为唐小弟还要两边相陪!”

    王崇微微一笑,也颇无奈,没想到司徒有道跟杨曹两家的年轻人关系尚可,乔寿民他们就完全不给面子。但这种事儿,他又能如何?不管说些什么,都是扫了两家面子,不如什么也不说。

    王崇这边陪了一会儿,却比那边轻松太多了,杨曹两家的少年男女玩的开心,半点不需要他招呼,也不需要诗酒相合。

    他正自斟自饮,却见曹须晴悄悄撇下几个姐妹,走到了身边,袖中递过一物,小声说道:“惊羽小弟,麻烦你将此物交给李禅!”

    曹须晴故作交错而过,走出几步,又复回头,俏脸上满是羞红。

    王崇如何不明白,这位曹家三小姐是喜欢上了李家郎君,却无缘接近,这次诗会才如此热心,不由得暗笑一声,微微颔首,做出了答应之意。

    曹须晴微微敛身,做了一个动作极微小的万福,匆匆而去,再不敢回头。

    王崇也不好去窥测人家女孩子的信物,把司徒有道一个人撇下,回转身去了前面,趁人不注意,扯了李禅到一旁,苦笑道:“有件事儿,须得李兄不恼,才敢出口。”

    李禅笑问道:“什么事儿?只要不是把出家学道的机缘还了来,就随便你提,我必然答应。”

    王崇把曹须晴转托之物,递了过去,说道:“却不是我的事儿,曹家三小姐托我相送此物!”

    李禅眉头一皱,摇头说道:“此事唐小弟却做的差了。不过我也知道你为难,这就回信一封,你替我送去,东西就不收了。”

    李禅当即取了纸笔,微微沉吟,便写了一首绝句:“我非登徒逍遥子,只愿一世做路人!愿做南北纷飞雁,各有前程各有缘。”

    诗是仓促写就,也不甚工整,意思却明了。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十一)

    王崇苦笑一声,说道:“小弟这是要做恶人了。”

    李禅正色说道:“我早有婚约,如何好做此风流浪荡事?更何况齐大非偶,曹家女非我良配!”

    王崇这一次,也不好意思去见曹须晴,把胡苏儿唤了过来,让她去把书信和东西给曹家三小姐送去,并且细细叮嘱,不可让旁人觉察。

    胡苏儿喜滋滋的跑开,不多时,这小狐狸就跑了回来,小声说道:“少爷,我怕是做错了事儿!曹家三小姐接了书信和东西,就带了杨曹两家的年轻人匆匆离去,甚至连告别都无,一定是生气了。”

    王崇心道:“曹三小姐不生气才怪!”他把胡苏儿打发了,也不去跟李禅说这件事,李公子自然知道,自己的一封书信会多伤人心。

    乔寿民,司徒有道等人,并不曾察觉此事,听得杨曹两家的人走了,反而更觉得自在。

    这场诗会一直开到了月上中天,司徒有道、唐云、唐让之、罗金农、李禅等几人告辞去了,乔寿民、师曾雪、王梦白这三人在王崇的殷勤挽留下,却留宿在园子里。

    王崇安排好了乔寿民、师曾雪、王梦白的住处,又复让下人把两处酒宴之地收拾干净,这才回了早上休息的楼阁。

    他所选这处楼阁,名为小意怜星楼!

    小意怜星楼坐落在须晴园的东首,为须晴园最高的一幢,共有七层,向东远远的可以眺望园子外流淌而过的古运河,向西便可周览须晴园全貌,却是藏书之用。

    曹家三小姐不舍得藏书,早就把藏书搬走大半,剩下了一些市面上常见的版本,也都懒得收拾了。

    王崇喜欢高处,直上了七楼,在靠东的床榻上盘膝坐下,正要运炼真气,忽然听得簌簌之声,扭头望去,小狐狸胡苏儿却鬼鬼祟祟的也爬了上来。

    他微微一笑,喝道:“你在那里鬼头鬼脑,成个什么样子?”

    胡苏儿委委屈屈的小声说道:“人家哪有鬼头鬼脑,不过想着,公子怕不是还要什么服侍,这才凑了过来。”

    王崇摇了摇头,也不去管她,捏了一个法诀,就催动了七二炼形术,开始今日的功课。

    王崇当然不是对小狐狸十成十的放心,故而修炼之前,早就放出了一条冥蛇出来。只是冥蛇隐在墙壁之上,这头小狐狸道行太浅,根本瞧不破罢了。

    胡苏儿看着王崇修炼,一双秀气满满的明眸里,都是艳羡之色。

    她瞧了一会儿,忍不住嘟囔道:“好生小气的公子,便传我一些道法又怎么了?人家这辈子都是他的人了,就算不当我是书童,好歹也能当个灵宠。本姑娘一身皮毛柔顺滑暖,用来暖手,不知多么好!”

    王崇心与意合,再不闻身外事,根本没有听到,这头小狐狸的嘀咕。

    如此一夜过去,王崇半分姿势都不曾动过,他乃是一心求道的人,在天心观门下,就以刻苦闻名,后来得了元阳剑诀,也是苦修不缀,如今总算是踏入了正途,自然更不会懈怠。

    待得日出东方,天色放明,王崇心头忽然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体内开裂……

    一处虚浮天地,冥兮忽兮的窍穴忽然打开,滚滚天地元气充盈,喷涌而出。

    王崇心头震惊之下,却丝毫也不慌乱,把这些天地元气尽数纳入经脉之内,以七二炼形术催动,顺势一转,就把奇经八脉最后一条阳跷脉给冲荡了开来。

    “我下山已经许久,怎么五识魔卷的心法还有进境?又开了一处天地之窍?”

    天魔五识炼开的五种窍穴,数目并不相同。

    末那识炼开的玄命之窍唯一,抵律识炼就的阴阳之窍却传说有一十八处,如今王崇也只炼开一处。

    至于多罗识能炼开的天地之窍,总计三十六处,暗合天罡之数,王崇道行浅薄,也只炼开了一处。

    天心观修成五识魔卷的人,算上王崇也才三个,修成多罗识的更只有他一人,故而王崇也不知道多开一处天地之窍有什么好处。

    他平时转运功力,幻灭修为,一处天地之窍也尽足够了,也不曾想过提升五识魔卷的修为。

    王崇炼开第一处天地之窍,也有些天地元气泄出,只是份量极少,最多也只能抵七八日苦功。

    这一处新开的天地之窍,涌出的天地元气略多,可也极其有限,助他冲开了阳跷脉,就渐渐消歇,只够炼开一道阳跷脉而已。

    王崇把七二炼形真气在奇经八脉内,游走了七八个来回,这才睁开眼,不由得心头欢喜,暗暗忖道:“居然把奇经八脉都贯通了!若是日后修行都是如此进境,三月后师父回来,我怕是连十二正经也能炼开。”

    想到此处,王崇又复微生沮丧,就算他修炼进步奇快,道入天罡也要数年,修成大衍,出入青冥,飞行自如,没有十数年苦功是想都不要想。

    王崇安慰了自己几句,微微舒展身体,却发现膝盖上微沉,低头看时,却见胡苏儿枕在他腿上,已经睡的星眸垂帘。

    王崇伸脚踢了踢这头小狐狸,也不由得气恼,喝道:“下次自己睡去,爬在我身上算怎么回事儿?”

    胡苏儿被王崇踢醒,吓了一跳,急忙叫道:“公子不要生气,小奴奴下次不敢了。”

    王崇也不理睬她,吩咐道:“快去吩咐下人准备早餐,给三位兄长送去。”

    胡苏儿急忙跳了起来,小旋风一般跑下了小意怜星楼,她扭头呸了一口,嘟囔道:“我就不该装睡来讨好他!这个唐公子修道修的残忍无情,许是早就没了人性。”

    王崇也不知道,小狐狸背后如此吐槽,他好容易功力进境,心头欢喜,暗暗忖道:“若是我七二炼形真气转为元阳真气,估摸也能炼开三四条经脉了。”

    他虽然有多罗识,能“气相千变;幻灭修为”,却并不敢随便废去功力,虽然恢复一次不过数日,可一旦有甚变故,必然措手不及。

    王崇正自忖想,就听得下人来禀报:“昨日那个道人又来了,还说本宅妖气越发沉重!”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十二)

    王崇到也想知道,这个道人究竟什么来历,就吩咐下人把道人带去前厅等候。

    他有心晾一晾这个道人,故而先用了早膳,这才缓步离开小意怜星楼,待得少年到了前厅,却见一个满脸的虬髯长大道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听得王崇的脚步声,这个道人双目开阖,宛如激电。

    这一手落在寻常人眼里,必然敬若神明,可王崇是修行中人,只一眼就瞧破这个道人底细。这道人神完气足,居然有一身好功夫,怕不已经是武家宗师级数,却一丝法力波动也无,根本不通道法。

    他哈哈一笑,说道:“道长两日都来本宅,说我宅院有妖气,却不知妖气在什么地方?”

    这名长大道人冷笑一声,喝道:“我笑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快些带我去后宅。”

    这道人如此无礼,顿时有忠心护住的下人出来怒斥。

    王崇微微一笑,阻止了下人过来喝骂,他听得这道人说起后宅,就知道不是说小狐狸。

    昨夜小狐狸一直都跟他在小意怜星楼。

    更何况这长大道人一身武功虽然不凡,已经修炼到了虚室生电,目有玄神的地步,却不通道法,根本不可能看不透小狐狸的妖气。

    这个道人虽然倨傲,也无礼貌,行为却颇奇异,他也想要见识此人如何收妖,权作一时好顽。

    其实若说起来,王崇随身的冥蛇才是妖气最重的邪物,但冥蛇能隐遁变化,莫要说这个满脸虬髯的长大道人,就算真正的道门子弟,功力浅了,也看不出来。

    王崇陪这个道人到了后宅,这个长大道人从背后抽出了一口长剑,指着一处枯井,喝道:“妖孽!快出来受死。”

    王崇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他也感应到了这口枯井下有妖气。

    昨日王崇并不曾来这边,他也知自己不过才炼开奇经八脉,炼气的功夫不过走了一半,数步之内,寻常妖气瞒不过他耳目,但隔了一两处院子,全没本事觉察。

    “这个道人修为也不如何,他绝非靠自己觉察此处有妖物,莫不是……”

    王崇心头沉吟,却听得枯井内骨朵朵冒出了一团黑气,一个黑影蹿了上来,直扑向他。

    王崇并不惊慌,手腕一翻,五指虚拿,袖中一条青鳞冥蛇,隐约浮现,初如发丝,继而如箸,红信吞吐,就要冲出,择人而噬。

    他正要出手,解决掉这头小妖怪,长大道士喝了一声,身剑合一,飞空击斩,拦下了这团黑气。

    王崇心头一松,也不想暴露自己懂得法术,炼就冥蛇的事儿,微微一笑,退开一边,旁观长大道士和那团黑气恶斗。

    这团黑气之中的妖怪,身材矮小,宛如婴童,但却四肢纤细,跃动如飞,饶是王崇目力也还不错,一时间也不能瞧出是什么妖物,他暗暗思忖道:“这道士和妖怪都有些不妥!”

    满脸虬髯的长大道士虽然运剑如飞,那头妖物也貌似凶威赫赫,但两人争斗之际,都留了几分后手,不像是生死争斗,更像是在做一场大戏。

    “这妖物是道士自家养了,弄出来四处骗钱的吧?”

    王崇尽管一心学道,武艺也自不凡,下过几分苦功,并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他心头冷笑,却不耐烦看个全套,喝道:“兀那道士,若是你这一招仙人指路稍偏三寸,这妖物就中剑了。你现在这一招苍松迎客又使的太快,只需稍缓一分,这怪物必然伏诛……”

    王崇说了才没两三句,满脸虬髯的长大道士就背后冷汗,急忙一纵跃开,那头妖物也身子落在枯井上,黑气收敛,露出了真容,看似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满脸都是童稚。

    若非这个小女孩身上尸鬼之气浓烈,看起来就像是谁家养的女娃娃,只是出身穷苦,所以瘦弱太甚。

    满脸虬髯的长大道士略有些尴尬,苦笑一声,正要开口,王崇却抢先一步说道:“两位若有什么事情想说,可以明言,若是不想说,我就当从未看穿罢了!”

    王崇出门魔门,对江湖种种鬼蜮伎俩了如指掌,他其实并不在乎两人的来历,又有什么故事。若是这两人肯说,他就当听个故事,若是这两人不肯说,他正好乐得少管闲事儿。

    满脸虬髯的长大道士沉吟良久,长叹一声,说道:“是我小觑了天下人,以为可以唬住公子,讨得一些盘缠,却是班门弄斧了。”

    满身尸鬼之气的小女孩,轻盈一跃,跳到了他肩背上,也不说话,只是盘弄他的头发,显得弱弱怯怯,颇有娇憨之意!

    道士本来想言明自己的苦衷,就告辞而去,见得女孩儿如此,不由得心头酸楚,拱手一礼,不再多言,说道:“我父女有一桩难处,想请公子收留几日,过得难关,便自离去!”

    王崇点了点头,回头喝道:“莫要在那里鬼鬼祟祟,快过来招呼人,把他们父女安顿好!”

    小狐狸胡苏儿,早就在一旁偷瞧,被喝骂了一句,委委屈屈的过来,说了一声:“两位请跟小婢来。”她昨日还是书童打扮,今日已经换回了女装,做个俏丫鬟模样,配合她如花容颜,倒也颇有大户人家得宠婢女的气象。

    长大道士本想多问一句,为何肯收留两父女,念头在心中转了一回,只能付诸苦笑,说道:“公子真是善心。”

    王崇洋洋一晒,做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心底却道:“这老道士一个出家人,居然养了一个浑身尸鬼之气的女儿,怕是也有些来历,但又跟我有什么相干了?”

    王崇出身魔门,也没什么古道热肠,他收留这来历古怪的两父女,不过是随性为之罢了。

    他目送长大道士和小女孩儿跟着胡苏儿走开,望了一眼那口枯井,伸手一拍,把袖中的青鳞冥蛇放出。

    这条青鳞冥蛇在枯井中游走了一圈,并未有发现任何东西,王崇这才放心,收了冥蛇,回转到前面。

    此时乔寿民、师曾雪、王梦白等三人,已经用过了早膳,联袂来了小意怜星楼。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十三)

    乔寿民笑呵呵的问道:“听说昨日那道士又来了?还要捉什么妖!不知捉的如何了?”

    王崇一笑说道:“此人颇有些可怜之处,却不是捉妖的道士,只是想要讨些江湖钱。我见他可怜,就顺势收留了,乔兄想要看热闹,可是要失望。”

    乔寿民听得此人是个骗子,顿时就是去了兴致,问道:“今日唐小弟可有闲暇,我们出门去游玩一番如何?来扬州不去风月之地,岂不是白来一场?”

    师曾雪和王梦白倒还有些良心,两人一起说道:“惊羽小弟如此年幼,去什么风月之地,今日我二人做东,请乔大哥去喝花酒,惊羽小弟便不须去了。”

    王崇也不想去见识什么风花雪月之地,乔寿民劝说了几回,颇有些起哄的心思,他都断然拒绝。

    师曾雪和王梦白又不肯配合,乔寿民见劝不动,最后也只能同了两位还好友悻悻离开。

    送走了乔寿民、师曾雪、王梦白三人,王崇就在小意怜星楼上,又复修炼了一个下午。

    到了晚上,他准备用晚膳的时候,长大道士带了小女孩儿过来请安。

    王崇着实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宝宝,见两父女颇有局促,也不动问,只吩咐小狐狸胡苏儿准备晚膳,邀请两父女一起吃饭。

    须晴园的厨子,是曹家三小姐重金相聘,手艺十分不凡,一手淮扬菜得了当今天下名厨戴慕楼的真传,若非是曹家这等富豪人家,寻常小门小户决计请不过来。

    曹须晴自家倒也不缺一个厨子,想着“唐惊羽”孤身来此,找这些把稳又勤快的下人,必然许多麻烦,这才把大多数的人都留了下来,就包括这位淮阳名厨。

    昨日的宴请和今日的早中两餐,都是出自这位大厨之手,滋味地道,菜肴精美,王崇很是喜欢。

    扬菜十分讲究刀工,刀功比较精细,尤以瓜雕享誉四方。

    菜品形态精致,滋味醇和;在烹饪上则善用火候,讲究火功,擅长炖、焖、煨、焐、蒸、烧、炒;原料多以水产为主,注重鲜活,口味平和,清鲜而略带甜味。

    今日晚膳,这位大厨为了讨好新雇主,用尽了浑身解数,做了四凉八热十二道菜!凉菜也就罢了,只有一道淮安茶馓,十分特殊,入口酥脆,热菜有清炖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三套鸭、软兜长鱼、水晶肴肉、松鼠鳜鱼、梁溪脆鳝……尽为淮扬菜系名传天下的佳肴。

    长大道人毕竟已入中年,性子多少有了稳重,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却两眼放光,手中举箸不停,吃的两个小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这个小女孩儿人虽然瘦小,饭量却不俗。

    十几个菜,她一个人包了一多半,连续吃了五大碗饭,食量惊人,绝非是寻常小女孩儿的模样。

    王崇虽然知道此女必然有些古怪,也不闻不问,只是笑吟吟的陪着两父女用此晚膳。他毕竟是炼气之士,自己吃的也不多,待得用膳完毕,就让小狐狸叫人收拾下去。

    小女孩儿还有些恋恋不舍,打着饱嗝,盯着那些菜,颇有些意犹未尽。

    长大道人默默的等须晴园的下人撤下了酒菜,上了香茶,已无闲杂人等,才躬身一礼,说道:“我叫做燕北人,小女燕金铃,并非是道士,乃是一个江湖人!”

    王崇微微一笑,说道:“我亦可以算是江湖人,燕先生不须如此拘谨!”

    便在此时,王崇体内的演天珠,忽然突突一跳,送出了一道凉意,在眉心炸开,显出四个字两个铃铛!

    王崇暗暗吃惊,心道:“两个铃铛是什么意思?演天珠居然如此郑重其事的提示?”

    燕北人叹了口气,说道:“我少小从师学了一身武艺,本想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却因为遇上了一个冤孽,后来便有了这个孩子。”

    王崇微微一皱眉,问道:“令夫人……”

    燕北人苦涩一笑,说道:“也说不上夫人,毕竟我也无法明媒正娶,她也不能跟我厮守终身。这娃儿她娘非是人身,她也不让我问起,究竟什么来历。后来生下了这个孩子,她就说再跟我们一起,将有大祸,不忍心这个孩子受牵连。我总觉得一家人一起,总能撑过去,跟她争吵了几日,她就留书一封,不辞而别。”

    “金铃这孩子,小时候倒也跟寻常孩童无异,但年纪稍大,就一身的黑气,更有种种异能。我带了她也不敢在繁华之地出没,甚至连有人家的地方都要小心避让,只能露宿荒郊野外。就是如此,也还是担惊受怕,万一遇到什么道法精深的仙长,非要出手降妖除魔,又或被人认错,以为是什么怪物,要打要杀,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被人杀了?”

    燕北人说到此处,颇有些哽咽,抹了抹泪,这才说道:“不得已,我就换了一身道装,也冒充道士。遇到过几次道爷都给我糊弄过去,他们也只以为我是个抢生意的,没想到我是为了护着自家的孩子。”

    王崇倒是没想到,燕北人居然得遇这么一桩奇异的姻缘,还有了这么一个后代。

    他心头暗忖道:“虽然不知道两个铃铛是什么来历,但演天珠提示一回,须得着重!”他伸手按住了小女孩子的额头,渡了一道七二炼形真气过去。

    这股真气在小女孩儿体内盘绕了一圈,王崇发现自己的真气跟小女孩儿体内的一股异气,居然颇为相合,不由得心头惊讶。

    燕北人本来还颇为惊骇,正要动手阻止,却见小女孩儿脸色柔顺,似乎猫儿被主人所撸一样舒服,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这才压下了心头冲动。

    王崇抬起来手指,心头颇为惊讶,微微沉吟,暗忖道:“也不知她母亲是个什么东西,居然遗传了这等诡异绝伦的血脉?这小女孩儿体内有一股异气,这股异气让她身上尸鬼之气极重,只有一半算人,乃是天生的妖物。”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十四)

    王崇年纪虽幼,身兼正邪两家真传,眼光自是极高。

    这小女孩身怀异气,天生的妖物,最合道魔两家的几种特殊心法,王崇手上就有两三门心法适合她修行。

    其一自然是七二炼形术,七二炼形术跟这个小女孩的天生异气极为契合,若是修行,进境之速,必然倍于常人,再有就是“天蛇王经”了。

    天蛇真法本来就是人身修成妖物的法门,比七二炼形术更合这个小女孩修行。

    王崇心底没什么正邪之见,他自己就是魔门的小魔头,隐姓埋名,投师峨眉失败,好容易拜入了丐王令苏尔门下,哪里会真把自己当成正道弟子?

    若是他还在天心观,早就把这个小女孩儿收了,转手推荐给门中长老,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功劳。

    此时王崇已经拜师了令苏尔,自然不会随便把师门心法传人,更不可能暴露身份,传小女孩魔门心法。

    王崇思忖一会儿,含笑摇头,说道:“若是我师父回来,我可求他老人家帮你把女儿身上的恶气化去!虽然少了一桩机缘,从此可做个寻常女孩,再无什么异状。”

    王崇知道燕金铃这个女孩子,是个修道的好苗子,也知道燕北人这个父亲,更想带着女儿过寻常人的生活,故而提了一个颇中肯的建议。

    燕北人惊喜交加,匍匐拜倒,哽咽道:“若是能让小女恢复平常人模样,便是天大恩德,燕北人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王崇摇了摇头,说道:“也不须报答,此事不过顺手为之。”

    燕北人感激涕零,他女儿却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吃吃艾艾的说了几句话,但却含糊不清。

    燕北人急忙说道:“小女心思也还灵巧,就是天生无法说话,刚才是在感谢恩公!”

    王崇有天魔五识在身,不要说一个小女孩的哑哑之语,就算天魔巨妖说的什么话,他都能听得分明,禽言兽语更是不在话下。

    他微微一笑,问道:“你不愿意化去体内异气吗?”

    小女孩很坚定的点了点头,小脸上都是认真的神色。

    燕北人正要呵斥,王崇却伸手阻止,思忖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这个燕金铃这个小女孩,为什么拒绝化去体内异气,却绝不会强迫她,说道:“我虽然知道帮你的办法,却没有帮你的本事。我这里有一篇心法,你且拿去修炼一番,或可收拢身外的黑气,但最多也就是治标,不能治本。”

    王崇所给的这篇心法,得自东方鸣白,名为五色梅花罡煞!

    五色梅花罡煞和桃花罡煞一般,都是云台山别传的十二花神罡煞之一。

    桃花罡煞带有甜沁心肺的剧毒,五色梅花罡煞却有一股寒彻人心的霜雪之气,清幽淡雅,冰寒彻骨。修炼此法须得收集天地间傲雪霜寒的梅花香气,融汇到自身真气之中,举手抬足之间,可把敌人冻成冰碴。

    王崇传授此法,并不怕露出马脚,就算被令苏尔知道,也可以推说,当初翻看秦旭旧物,偶尔所得。

    反正都是云台山的心法,谁能说得清,是来自东方鸣白还是红线公子秦旭?

    燕北人惊喜交加,欲待感激,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王崇让胡苏儿去取来笔墨,把五色梅花罡煞默写了一遍。

    这头小狐狸在旁边,一边给自家公子磨墨,一边心底默默念诵,只想要偷偷尽数背下来,却哪里能够?她可没有王崇过目不忘的本事,焦急的抓耳挠腮,却是越发背的凌乱。

    王崇书写的奇快,文不加点,一气呵成!

    他把写下的心法交给燕北人,说道:“此法乃天大之秘!你和女儿可以一起修行,可若是说给第三人知道,便有杀身之祸,父女皆不能免。”

    燕北人急忙答道:“燕某父女必然不敢说与旁人。”

    王崇又复叮嘱了一句:“若非是生死关头,不可用此法却敌,切记切记!”他说的严肃,并不是怕这对父女不知高低,胡乱显露本事,只是竭尽全力表现此法珍贵罢了。

    这个女孩子天生不凡,又有演天珠的提示,王崇也是乐得顺手结个善缘。

    说不定数十年后,就是一桩大大的恩情,能让对方舍命来还。

    魔门中人做事只看利益,能够让人心甘情愿舍命献上好处,才是第一等的大魔头。

    那等做尽坏事,人人喊打喊杀,却不见得能得几分好处的货色,不过是脑子颇有贵恙的蠢物,魔门遍地都是此等废货,王崇根本瞧之不上。

    燕北人指天发誓:“燕某绝不敢胡乱炫耀此法,若有违背,天地厌之!”

    王崇摆了摆手,让两父女不须多礼,也微微露出逐客之意。

    燕北人不敢叨扰,急忙跟王崇拜别,带了女儿一脸欢喜的去了。

    燕北人父女刚走,胡苏儿就按耐不住,小狐狸娇滴滴的伏在王崇的身边,柔声说道:“公子都能传他们父女法术,为何不传我一些?我跟公子的关系,怎是他们父女能比,胡苏儿可是公子的身边人呢!”

    小狐狸一脸的撒娇,王崇却冷笑一声,说道:“此法乃是云台山秘传,你真敢学吗?你修炼此法,只要出手一次,就要等着天下第一等的大派,倾尽全力追杀。”

    小狐狸吃了一惊,她虽然不过是野家仙,但云台山这等天下间最顶尖的大门派,又如何能不知道?

    她期期艾艾了良久,才颓然说道:“我不敢学!公子教我些别的吧?”

    王崇又复冷笑一声,说道:“我还有一门飞火击雷**,你又能学吗?”

    胡苏儿听到雷法两字,全身汗毛都炸了,哪里敢接话?她妖族出身,最畏惧雷劫,如何还敢去修炼雷法?

    王崇见她不语,补了一句狠的,说道:“你这也不学,那也不学,还能学什么?难不成要学我的看家本领,师门嫡传?”

    胡苏儿再有小心思,也知道王崇绝不会传她师门正法,灰溜溜再不敢多言。

    王崇是半点功夫都不肯浪费的,呵斥了小狐狸,又复一捏法诀,开始了修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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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斩破九重天介绍:
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英雄老犹壮,月下小剑仙。这是一本“正经”的仙侠小说。一剑斩破九重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斩破九重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斩破九重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