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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斩破九重天全文阅读

作者:流浪的蛤蟆     一剑斩破九重天txt下载     一剑斩破九重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七)

    王崇元阳剑诀虽然略有几分火候,借助阴定休留下的符,也能驾驭元阳剑,但却不敢轻易动用。毕竟他才炼开两条经脉,还不足以正经驾驭这口仙家飞剑,若是胡乱炫耀,有高人路过,说不定就出手抢了他的宝贝。

    寻常对敌,王崇都是以剑诀弹出石头,威力尤胜寻常羽箭,当初他就是用一枚石子打死了吴铭。

    石头近身,却被几条黑气阻挡,王崇元阳剑诀修行不足,附在石子上的剑气也薄弱,打碎了两条黑气,终究还是被老道士的法术给挡了下来。

    老道士护身的黑气一抖,宛如手臂般灵活,不知把石子抛去了哪里。

    老道士不曾料,王崇还手的这么快,虽然抵挡住了,却也不由得一身冷汗,暗暗忖道:“我修炼的不过是旁门左道之术,这少年身怀剑意,石头上也是一股锐利的金铁之气,怕不是某大门派出门历练的弟子!我的仇家跟老道一般,都是旁门左道之士,绝对不懂上乘剑术,此必然是误会。”

    两人交手一场,一个聪明伶俐,一个经验老道,实力也都稀松平常,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老道士被王崇的剑法所摄,抢先解释了几句:“贫道杨拙真,在本府的小道观做主持,恰好路过,看那孩子可怜,才施展法术驱逐了恶犬,并无他意!”

    王崇出手试探了一招,心下不由得嗟吁,自己功力不足,奈何不得这老道士,他倒是还有杀手锏,却不愿意轻易显露。

    两家各有顾忌,又都探出了对方底细,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对头,跟老道士一般,王崇也有罢手之意。

    少年笑眯眯的说道:“我也是瞧不过眼,想惩处那头恶犬,只是出手没有道长快,故而心头一时不忿。在下唐惊羽,是个寻常的读书人,倒是让道长见笑了。”

    老道士杨拙真暗暗苦笑,心道:“你怎算寻常读书人?”

    王崇不想说自家来历,杨拙真也不愿逼迫。

    当下老道士又复一礼,说道:“老道的小观就在前面不远,不知道小施主可有闲暇,让老道做个东道。”

    王崇欣然答应,两人刚才还剑拔弩张,此时言笑晏晏,颇有一番忘年之交的模样。

    老道士杨拙真前头引路,果然没有几步,就到了一座小道观,前后不过五六间房舍,除了老道士,也就只有两个徒弟。

    大徒儿杨明远,已经有三十几岁年纪,早就能独当一面,有人来观中请道人去做法事,都是杨明远出头露面。

    小徒弟只有六七岁,叫做杨银乘,乃是老道士捡来的孤儿。

    杨拙真对两个徒儿笑了一笑,说道:“这位唐公子大有来历,你们且去泡壶香茶,再送上几个鲜果。”

    杨拙真打发了两个徒儿,对王崇笑道:“这几个鲜果,香滑水嫩,滋味不错,还是街坊的几个施主送来,老道也是借花献佛。”

    老道士颇为健谈,王崇虽然年纪幼小,但身兼道魔两家之长,见识亦自不凡,倒也并不怯场。

    两人各自旁敲侧击了一番,王崇问出来杨拙真乃是一个旁门散修,他也交代了自家的“底细”,说自己是:“大江山帮帮中一位长老的私生孩子,不能养在跟前,只能发配来此处过生活。”

    杨拙真信不信,王崇也不知道,反正大家不过萍水相逢,哪里有许多实话可说?

    王崇呆了一会儿,便自告辞,老道士杨拙真亲自送了观外。

    待得王崇离开,他便把两个徒儿交到身边,叮嘱道:“刚才那位唐公子,虽然年纪幼小,但一身本领还在你们师父之上,以后若是见到,必然要多加恭敬,不可得罪。”

    他的大徒弟杨明远颇为不信,说道:“这位唐公子不过才十一二岁,能有什么本事?”

    杨拙真叹息一声,说道:“你师父我不过学了一些旁门左道的手段,哪里比得上真正的仙家?你虽然学了一身内外功夫,凡俗之中,已经算是一流,但法力尚不及为师,绝非人家正道真传的对手。这位唐惊羽公子,出身大是不凡,只怕学有道门的真传剑术,日后前途远大,必然非是池中之物。”

    杨明远听得王崇居然懂得剑术,又是惊诧,心下也颇羡慕,他也知道玄门的真传剑术不是自己可以贪恋,只能恭谨的道了一声:“弟子必然遵从师命!”

    杨拙真的小徒弟杨银乘,眼珠咕噜噜转了一阵,心头暗忖道:“师父说这个小哥哥本事极大,我若是去讨教几招,岂不是日后就能亲手给父母报仇?”

    王崇出门走了一圈,散了心头闷郁,回到了自家宅子,就把王相和杨尧叫了过来。

    他笑吟吟的对两个少年说道:“你们这几日,也不知道降龙金刚手练的如何,我且考校你们一回,你们去把三秃子手下的小乞儿都收伏了,把三秃子撵走。若是能做成此事,就继续留在我门下,若是做不成,就不必回来了。”

    王相和杨尧互相对望了一眼,心头都是火热。

    如今他们两人在乞儿群里的威望,早就超过了三秃子。

    王相深恨三秃子当年欺压,早就想使个手段,把他撵走去别的地盘过活,只是没有王崇发话,不敢动手罢了。

    杨尧炼开了三五处穴道,金刚劲走的是外家刚猛路数,最能锻炼筋骨,力气已经胜过了寻常大人,不要说三秃子,就算等闲三五个大汉都不是他对手。

    两人甚至都不须动手,只是借着王崇的虎皮,就能扯起一面大旗,从容把三秃子手下的乞儿掌握。

    王相和杨尧躬身一礼,兴致勃勃的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两人就带了数十名乞儿头目回来,三秃子手下数百乞儿,都被这些小头目掌握。这些人早就听说“上使”的威名,当然知道好歹。王相和杨尧甚至都没做什么,只说上使让我们掌管尔等,他们就主动把三秃子一顿好打,弄得这厮灰头土脸,抱头鼠窜去了。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八)

    王相和杨尧两个少年,也不知道王崇想要做什么,招揽这些小乞儿作甚。

    自从花衣帮被覆灭之后,这伙乞儿没了帮会撑腰,争夺地盘,时常受欺负,巴不得投奔到一个更有力的靠山门下,反倒是兴奋多过了忐忑。

    王崇随手取出了百两纹银,扔给了王相,说道:“咱们家门前的水果铺子要出兑,你且去把它兑下来,好生经营!”

    王相杨尧和一众小乞儿,顿时就是一愣,但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王相捡了银子,就出门而去。

    王崇也扔了一个包袱给杨尧,说道:“我也给你百两银子,你带了这些乞儿去好生洗涮一番,换了新衣服,再饱餐一顿,都去交给王相。”

    杨尧接过王崇的银子,也是一头雾水而去。

    这些小乞儿却不知道,王崇也是巧遇老道士杨拙真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份颇有破绽,这才随手“亡羊补牢”。

    他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住的是荒废的宅子,身边也没有下人服侍,说他是江湖匪类都是往好了想。似王崇这种行径,最像的就是成了精的狐狸黄鼠狼,这些小妖精偏爱干这种占了荒宅的事儿。

    如果因为这点“破绽”,把江湖上捉妖伏鬼的道士招惹来,那才是大笑话。

    王崇倒也不指望这些小乞儿能做什么事儿,只求先把场面撑起来,再慢慢的填补人家气息。

    他手头尽有银钱,对两个童儿也不吝啬,不数日,这处荒宅就焕然一新。

    王相和杨尧倒是真有些管家的模样,是两把过日子的好手。

    王相颇有心机,虽然鲜果生意,小本薄利,可只要肯下心思,纵然薄利,倒也有出有入,他接手经营之后,每日居然还略有盈余,被拿来补贴家用。

    杨尧性子活泼,没有王相这般稳重,他把乞儿们做了一番整饬,挑了十几个手脚勤快,又有些模样的乞儿,在店里帮忙,剩下都打发出去,挎了了篮子,沿街叫卖鲜果,虽然还未有盈余,却让满成都府都知道这家鲜果店的果品新鲜,物美价廉。

    小乞儿们打小浪迹,吃过了苦头,忽然有了安定之处,都十分勤快,每日晚上回来,还不肯休息,非要把宅子打扫几遍不可。多了数百小乞儿进进出出,让这间荒废的宅子,忽然就有了一番富贵人家的气象。

    王崇忙着修炼,吩咐了下去,也就不大管事儿了,他其实早就看上了几处正经的宅院,准备买下来,搬迁出去,只是冥蛇还未出缸,暂时不方便挪动,这才耽搁了下来。

    这日王崇正在家中打坐,忽然听得有个孩童声音,不多时,手下的少年就带了一个六七岁的小道士过来。

    王崇瞧得是熟人,这小道士正是杨拙真的小徒弟杨银乘,含笑问道:“你今日怎有空过来?可是你师父请我?”

    小道士一礼到地,小脸上颇严肃的说道:“正是老师有请,不知唐公子可有些闲暇?”

    王崇一口应道:“并无什么事儿,我这就去拜望令师。”

    王崇吩咐一声手下少年,就跟着杨银承出了门,他瞧这小道士眼光有神,随口问道:“小道爷!你可曾学了什么法术?”

    小道士奶声奶气的答道:“师父说,他所学不是玄门正宗,怕耽误了我,只传授了养气的功夫,希望我以后能有个机缘。”

    王崇微微一笑,并不接话,他可不想做这个小道士的“机缘”。元阳剑诀是他冒了生死干系,千辛万苦的偷来,如何肯白白教人?天蛇王经他倒是不吝传授,可也得杨拙真师徒真敢去学,这般邪门的法术,炼成之后,虽然威力不俗,可也后患无穷。

    小道士见这位唐公子不曾接话,心下闷闷不乐,带了王崇到了自家观中,就跑去后面生闷气去了。

    杨拙真正在指点大徒儿,他设了一座法坛,正在手把手教大徒弟,如何步罡踏斗。这座道观甚小,香火也不旺盛,平日颇为清净,故而杨拙真时常有暇指点徒儿武功法术。

    老道士见王崇来了,让杨明远自行练习,急忙迎了过来。

    王崇眼尖,瞧出来杨拙真设下的乃是六阴鬼马坛,乃是旁门修炼六阴索的法门,这等旁门法术,他举手便可破去,也懒得多瞧。王崇哈哈一笑,说道:“道长面上有些急迫,可是有什么事儿?”

    杨拙真叹息一声,说道:“唐公子也是有道行之人,早就瞧破了老道的行藏,有些事情便不必瞒了。我确是为一件事烦忧,若是唐公子肯帮衬一二,老道或可过此难关。”

    王崇微微一笑,也没一口答应,笑着说道:“杨道长且分说一二?”

    杨拙真见这位“唐公子”没有一口拒绝,已经是微微放落了心思,解释道:“老道出身乃是小门户,我师父只收了两个徒弟,我还有一位师兄,叫做孟兮航……”

    王崇听得此处,忍不住笑道:“可是两师弟反目成仇了?”

    老道士颇有些嗟吁,叹了口气,说道:“师门蒙羞,确是跟师兄不睦!”

    听得老道士杨拙真直承是师兄寻仇,王崇一笑说道:“你们两家谁人对错,须得跟我说一说,我须只帮道理,不帮交情。”

    王崇这么说,非是他有什么规矩,是有意无意营造出自己乃是名门正派的假象,免得被人窥破底细。

    杨拙真急忙叫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老道士不敢欺瞒良心。”老道士当下就把自己师门的事儿说了一遍。

    他师父乃是旁门,但也练有几门法术,写就了一卷符本,临死前让两个徒弟选择,一个继承他的道观,一个继承他的符本。

    师兄贪恋道观富庶,就选了继承师门基业,杨拙真自然选了符本,另外寻了一处道观挂单。

    本来两师兄弟各安本份,头几年倒也无事,后来杨拙真的师兄似乎遇到了什么为难,几次送书信来,让杨拙真把符本借他,杨拙真自然不肯。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九)

    杨拙真的法术比他师兄高明些许,本来也不惧师兄,但却不知他师兄不知哪里寻了帮手,便欲强行索要符本。

    杨拙真提前得知了消息,自知斗不过师兄请来的帮手,被逼不过,无奈只能远走他乡。

    这些时日,杨拙真又复被师兄寻到,故而也想要寻个帮手,求到了王崇的头上。

    王崇微微沉吟,说道:“既然不过是一符本,何不抄录一本送给你师兄?”

    杨拙真叹息一声,说道:“非是老道不愿意,实是在师父床前发下了毒誓,若不然,我又何惜一符本?”

    王崇又换了个问题:“既然斗之不过,就再走远一些也罢。”

    杨拙真幽幽说道:“若是寻不到人帮忙,老道自然也就再次远行了。我也非是恋栈此地,老道这个小徒弟乃是附近人家的孤儿,总想着还帮他寻回父母,若是我们师徒一走,他只怕就再也无望见得双亲。”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待你师兄来,我就帮你撑个场面。”

    老道士杨拙真顿时千恩万谢,他倒是不在乎这个少年的本领。两人交手过,王崇的本领也未必就高过他,但一手剑术颇为正宗,必然是有来历的人,能够跟这少年的师门扯上关系,才是老道士的念想。

    王崇呆了一会儿,就告辞而去。

    老道士把王崇送出了道观,又回去调教徒儿了。

    王崇也不着急回去住处,他出来一回儿,也想消闲散闷一番。老道士杨拙真的道观甚穷,也只有茶水鲜果可以招待,虽然殷勤留饭,他也懒得吃什么粗糙饮食。

    王崇在成都府已经住了一月有余,早就把城中每一个角落踏遍。

    魔门跟道家不同,一贯讲究饮**美,享受舒服,大多数魔门弟子,都用度奢华,更胜人间富贵人家。

    王崇亦不例外,他手头又不是没有银钱,故而从不苛待自己。

    此时,他正是去成都府最有名的一家酒楼,想要吃个餐饭。

    王崇挑的不是饭口,酒楼中食客不多,他点了几样精美的小菜,要了一小坛酒楼自酿的美酒,自斟自饮,倒也闲暇惬意。

    王崇答应了老道士,心头也是有些底算,他以天蛇王经祭炼的三条冥蛇,再有几日就能出缸了。虽然新炼成的冥蛇,火候不足,还需时日磨炼,但在这种炼气层次的斗法,料必没有对手,已可占尽上风。

    三条冥蛇出缸的时日,来不来得及赶上老道士的劫难?王崇却是不放在心上。他又不是良善之辈,魔门弟子出尔反尔,又算什么大事儿了?

    他和杨拙真又没有什么天大的交情!

    杨拙真让他帮忙,也不提什么报酬,也不提醒有无危险,连师兄的帮手是谁都不肯说明,这老道士也未必就存了十成十的良心。

    王崇怀着心事,也没打算遮掩,故而情绪露于颜面,想起自己也没个去处,日常修行更无人指点,颇有些惶惶然,茫茫然,忽然就叹息了一声。

    他这声叹息出口,就听得耳边想起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笑呵呵的叫道:“你这小娃子,又有什么愁苦,要这般叹气了?”

    王崇心头惊骇,急忙游目四顾,却不见跟自己说话的人。

    这个苍老的声音如在耳边,但左近却无人,他知道是遇到了高人,当下双手一拱,低声喃喃自语道:“前辈可肯现身吃些酒菜!”

    他知道苍老的声音,必然是道术之辈,自己声音多小,对方也必然听得到,故而直接开口邀请。

    这边话才出口,苍老的声音又复笑道:“你倒是有些心思!既然你请,老乞儿就吃你一顿。”

    王崇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中年乞丐就坐在了面前,以他的目力,也没瞧出来,这中年乞丐是怎么来的。

    这中年乞丐虽然衣衫补丁甚多,却浆洗的干干净净,手里拎着一根竹杖,背后一个黄皮大葫芦,颇有游戏风尘的高人姿态。

    王崇心头惊骇,但毕竟小有城府,只让店家再送上几样酒菜,也不多嗦。

    中年乞丐食量奇大,酒量又好,王崇叫店家添了三次酒菜,都给他吃的干干净净。他不言不语,却是偷眼观瞧,揣摩这个中年乞丐来历,生怕是遭遇到了对头。

    中年乞丐吃饱喝足,灿烂一笑,说道:“老乞儿本来以为,成都府这种地方也能出狐仙黄鼠狼精耗子精了,却没想到是个略懂剑术的小小少年。你家长辈呢?”

    王崇刚要答话,眉心就是微微一凉,演天珠只送出了两个字:拜师!

    王崇心思电转,暗暗忖道:“演天珠让我来成都府,难道就是要撞这一次的机缘?这老乞儿究竟什么身份?为何演天珠如此看重?”

    王崇也不知道演天珠的来历,这又是件宝贝,不是萌宠,平日也没法沟通,满腹的疑问,也没人回答。

    他虽然想了好多,但念头转动也不过就是一瞬,当即就离席拜倒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

    中年乞丐被弄得哭笑不得,他平生最爱游戏风尘,此是路过成都府,想起来成都府的诸多美食,忍不住进城来大快朵颐。偶然听得有个少年占了一处荒宅,还弄出来鲜果生意,收拢了一群小乞儿,满街挎了果篮叫卖,误以为是什么贪玩的小妖精,就想要来教训一番。

    他见到了王崇,却发现这个少年身上,隐隐有一股剑气,还是玄门正宗,并非是什么邪怪成精,这才现身一见,却没想到遇到这般尴尬场面。

    王崇可不敢一直哭下去,万一遇到个喜欢痛快的前辈,觉得他婆婆妈妈,岂不是弄巧成拙?他一面哽咽,一面说道:“弟子刚被撵下峨眉……”

    中年乞丐微微讶然,问道:“你是犯了什么事儿?”

    王崇就怕没得机会开口,他抛出一句“刚被撵下峨眉”,就是为了争取说话的机会,当下他就把自己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除了隐瞒了出身天心观,冒充唐惊羽这一关键,当真没有丝毫遗漏,也无半句虚言。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

    中年乞丐耐心听完,不由得莞尔一笑,说道:“确是白云老尼姑的性子,又倔又硬。她为了维护自家徒儿,爱屋及乌,偏袒莫虎儿,此事做得差了。”

    诋毁了白云大师一句,中年乞丐饶有兴趣的望着眼前少年,忽然伸手一按,王崇就觉得一股奇异的真气灌体而入,在经脉里游走了一圈便自退去。

    王崇心头大骇,浑身寒毛都炸了,也不敢催动元阳真气,任由令苏尔真气来去,他并无准备,没有提前把真气送入天地之窍,就算再怎么遮掩,也必然被中年乞丐探查出来,一身峨眉心法的修为。

    中年乞丐啧啧称奇道:“白云老尼姑真没眼力,居然放过这么一块浑金璞玉。”他伸手一搀王崇,叫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何就能轻易跪拜他人?快些起来,莫要做如此痴怨之态。”

    王崇出了一身冷汗,呆然半晌,才忽然反应过来,做出福至心灵的模样,顺势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恭恭敬敬的答道:“前辈既然跟白云仙师相识,必然也是游戏风尘的剑仙一流,不知惊羽可有机缘拜师门下?”

    中年乞丐哈哈大笑,说道:“你倒也机灵!我知道白云,白云那老尼姑可未必瞧得上我,算不得相识。我乃是丐王令苏尔,传承的是西川毒龙寺铁犁老祖一脉道法,佛道双修,本门有个规矩,想要拜师,须得做乞儿二十年,你可愿意?”

    王崇心思剔透,哪里会去回答愿意不愿意这等话题?他双膝跪倒,磕了八个响头,叫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丐王令苏尔不由得哑然失笑,说道:“你这小子,着实机灵!不过且慢拜师,我可以收你为徒……却有个条件。”

    王崇双手抱腕说道:“师父有甚条件,吩咐下来便是。”

    令苏尔哈哈大笑,说道:“你答应了老道士杨拙真,帮他抵挡师兄寻仇。我门下最重信诺,你若是这件事做得好,老乞儿就收你为徒。”

    王崇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考验!这等小事儿,他有十足信心可以做的尽善尽美。只是他原本想要炼成冥蛇,有三条冥蛇在手,就能轻易抵挡杨拙真的师兄和一众帮手,此时却不好用了,须得另想办法。

    王崇脑中盘算,嘴上却答应的爽快,道:“此事便是师父不说,我亦要帮忙到底,必不会让师父失望。”

    令苏尔点了点头,随手袖袍一卷,满室清风,已经走了个无影无踪。

    酒楼中的客人伙计一切如常,似乎并不曾觉察,有个中年乞丐方才出没,由此可见这位丐王剑术之高明,已经到了无形无迹的地步。

    令苏尔一走,王崇心头一松,险些瘫在地上。

    “他怎么对我一身峨眉心法无动于衷?”王崇这个念头才冒出来,演天珠就送了一道凉意,在眉心化为短短一行字:“他以为你在峨眉山学的。”

    王崇顿时愕然,半晌才哑然失笑,暗忖道:“原来如此,是我当惯了贼,心头有鬼,竟然念不及此。”

    他心思活泼开了,第一件事,就是想起自己身上的几件宝物。

    “亏得我谨慎,把太浩环和元阳剑都撸在手臂上,用衣袖遮住了。若是垂在手腕上,被令苏尔看到,岂不是就露了马脚?我一个连仙道入门都还未的小子,如何能够这么多宝贝?”

    “这等好运气,哪里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这两件东西,我该先藏起来,不能让这个师父发现。”

    “这些宝物也就罢了,终究是外物,还可藏觅,只是那几条冥蛇又该如何处置?这几日就要冥蛇出缸。丐王令苏尔……应是正道仙修!若是被新拜的师父知道,我用修道之士的尸骨修炼冥蛇王咒,他老人家只怕一时三刻,就要清理门户了。”

    王崇也有些庆幸,令苏尔说走就走,若是令苏尔留下来,不用几时,他就要马脚尽露来,如今这位丐王一走,倒是给了他弥补破绽的机会。

    王崇出身魔门,倒也对正邪各派的厉害人物略有耳闻,可他并不曾听过西川毒龙寺铁犁老祖,令苏尔的名头更是今日第一次知道。

    他虽然知道演天珠是异宝,让他拜师,必然大有缘法,仍旧心头忐忑,奈何师父已经拜了,想要后悔也不可能。

    王崇心头正自盘算,演天珠又复送出了一道画卷,只有寥寥数行文字:令苏尔是韩无垢的俗家侄儿,身兼三家之长,是天下间最好师父。

    “韩无垢?”

    王崇脑子里千折百回,他也没有听过韩无垢的名字,自己的“老师”身兼三家之长,一家就是西川毒龙寺铁犁老祖,另外一家自然是韩无垢了,却不知还有哪一家真传?

    王崇转了一会儿念头,心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待得冥蛇出缸,再说其他。若是冥蛇出缸,就被令苏尔发现,我能保活命已经不易。”

    王崇倒也并不吝啬三条冥蛇,比起能够拜师丐王令苏尔这等机缘,那等外物不值一提。只恨他法力太浅,只能炼法,却没手段把三条冥蛇毁尸灭迹,若不然把三条冥蛇毁了,倒也一了百了。

    王崇定了定心思,也无心吃喝,会了钞起身离开。

    回到了住处,王崇暗暗计算时日,大约还有七日,就是冥蛇出缸的时候,他须得确保那一日,令苏尔不在这附近,好让自己不至于露出马脚。

    王崇当然没得本事,使唤这位丐王,让这位师父走东奔西,但是他却知道一件事,自己若是不在此处,令苏尔十之**也不会在附近。

    王崇心下盘算良久,把王相和杨尧唤来,说道:“我有一件事儿,须得你们跟我一起去办。”

    王相和杨尧自然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当晚就被带去了杨拙真的道观。

    杨拙真本以为,王崇就算答应了帮忙,也只会在有事儿的时候赶来,哪里料到他提前几天就带了手下小乞儿过来?老道士欢喜的什么也似,不但倒履相迎,还把道观的房舍都空出来,自家师徒三个挤做一处,其余都给王崇和他手下小乞儿们住。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一)

    王崇做了这番安排,思忖十之**,令苏尔不会再去旧宅,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在七日后,妥善安排冥蛇出缸之事。

    忽忽过的几日,杨拙真这边气氛越来越是紧张,偶尔还有陌生的江湖客在道观外出没,显是有为而来。

    老道士杨拙真师徒三人,每日加紧修炼,为对敌做准备,王崇却并不在乎,一派轻松自若。他知道自己就算失手,也有丐王令苏尔在旁帮衬,绝不出来大问题,只是会影响他在师父心目中的位子罢了。

    王相这一日正演练降龙真气,忽然心头火热,一团暖流起自丹田,须臾就冲破了无处大穴,转会阴,过命门,入夹脊,冲上脑后玉枕,聚于头顶百会。

    他本来修习降龙真气,久无寸进,心浮气躁。

    这几日,却因为时时都要担心有敌人来犯,反而沉静了下来,忽然就有了突破,降龙真气在经脉中流转,王相双掌一拍,使出了降龙八掌。

    这套掌法乃是配合降龙真气的招数,共有八招:青龙出海,火龙贯日,飞龙乘云,神龙见首,龙战玄黄,鱼龙百变,风虎云龙,盘龙卸甲!

    王相直打的虎虎生风,每把这套掌法打过一遍,似乎就有许多感悟,筋肉血脉都似乎在脱胎换骨一般。

    就连王相自己,也不知把一套降龙八掌打了多少遍,忽然一声长啸,一个跟头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却是降龙真气耗尽,涓滴不存,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他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道观又不大,早就惊动了所有人。

    王崇见他演武的如醉如痴,也不去阻拦,任他一直耗尽了真气摔倒,这才走了过去,塞了一枚丹药,喝道:“快些吞了!”

    这枚丹药,还是花飞叶临下山的时候所赠,若非王相此时参悟武学,将要油尽灯枯,王崇也舍不得给他。

    王相此番演武获益非同小可,从此便算是踏上了武学正途,只要继续勤修苦练,迟早能内外功合一,功成混元,晋升武学大宗师!

    王相吞了丹药,只觉一股暖流入腹,瞬息就散至四肢百骸,全身似乎都有了力气,刚要站起来,却被王崇伸手一按,喝道:“好生躺着,运转降龙真气,莫要浪费我一粒灵丹。”

    王相不敢违拗主人的命令,躺在地上,运转降龙真气,不知不觉,就是几个时辰过去,待得他心头一激灵,猛然跃起,却已经是天黑了。

    他才跳起来,身边的杨尧就叫了一声:“王相哥哥,莫要闹出动静来,公子和道长他们都去安歇了。”

    王相看到杨尧在旁边守护自己,也不由得感动,一面舒展筋骨,一面说道:“亏得公子的一粒丹药,不然我怕是要大病一场,这次可能就帮不得忙了。”

    杨尧笑道:“哥哥倒是有运气,居然一时突破,武功反而在我之上了。”

    王相颇为得意,他年纪比杨尧大,修习武功却输给了这个表弟,心底本来就憋闷,如今却轻松许多,笑道:“你修炼的是金刚劲,进境一直都比我快,说不定再有数日,你又会追到前面去。”

    杨尧倒也并不艳羡自家的表哥,“唐惊羽公子”对他们兄弟一并看待,都传了降龙金刚手的功夫,只是先练后练的区别,日后自己也会修习降龙真气。

    杨尧悄声说道:“我们手下的小乞儿打探得最近城里来了一个长大凶恶的道人,听说见人就问杨道长住哪里,必然就是杨道长的大敌了。我们可要去探个消息?好让咱家公子知己知彼。”

    王相正是武功初成,欲报恩的时候,闻言思忖了一会儿,就说道:“我们不可惊动旁人,正好趁夜色去看看那边都约请了什么人物。”

    两人知道这会儿没准有人盯着道观,故而也不走正门,从后面翻墙而出,便去那道人的落脚处。

    两人猜测的不错,那个长大凶恶的道人,正是杨拙真的师兄孟兮航。

    他此时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地上,如孙子一般伺候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妞儿,正在吃吃的笑,扭头对孟兮航说道:“你们师门那点玩意儿,我也瞧不上眼,本公子要的就是那一卷天蚕丝!你师父那老鬼真不识货,居然把这等宝物用来书写符本。你师父那老鬼的几手三脚猫的旁门法术,也配用天蚕丝做符本?”

    孟兮航陪着笑,小厮般拘谨,就算被辱骂了师父,也不敢回嘴,他早就吃了大亏,知道这个看似酒色过度的年轻公子,名叫秦旭,号称红线公子,得有云台山的剑术真传,自己真真的不是对手。

    秦旭讥讽了孟兮航师徒几句,便自得意的说道:“我久想炼一门法术,名为十二花神罡煞!只是身子太弱,受不得花神罡煞的侵蚀。还是老师告诉我,若能找到天蚕丝一类的天材地宝,就能以此物祭炼一件宝物,功效和法术相当,斗法的时候,反而更加便利。本来我还想,如此天材地宝,实在不好寻找,却没想到转眼就碰到了一宗,你说我是否洪福齐天?”

    孟兮航连忙谄媚的答道:“秦公子自然是洪福齐天,不然岂能被出云道长收入门下,寻常人如何能有这般福气,拜师云台山大宗。”

    脸色惨白的秦旭呵呵一笑,再也不理会孟兮航,只跟怀中的两个妞儿调笑,说些不堪入耳的话。

    王相和杨尧离开道观的时候,王崇是有觉察的,他却没有阻止,反而在稍迟片刻之后,也离开了道观,紧跟在两人的身后。

    王相和杨尧练武才一个多月,轻功自然稀松平常,只是两人做惯了乞儿,倒也谨慎小心,摸到了孟兮航和年轻公子的落脚处,就各自去偷了一套小厮的衣衫,扮作下人混入了其中。

    孟兮航和年轻公子是在成都府最大的一处客栈下榻,名唤来福客栈!包了一个跨院,十分雅静。

    孟兮航还带了十多个道童,秦旭身边更有数十名江湖豪客追随,还带了几个女眷,各自有体己人服侍,也不许客栈的小厮进来。

    王相和杨尧琢磨了许久,也不得其门而入,只能在院子外晃荡。

    王崇虽然紧随其后,但却比王相和杨尧精细的多,他只是观察了一会儿,就翻身入了院子,见到了一个小道童手端茶盘路过,就迎面过去,微微一笑,使出了天心观独门秘传的邪法。

    他不但修成多罗识,还修成了天魔五识的抵律识!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二)

    抵律识更改自身记忆,不怕被搜魂,是极高明天魔秘术。

    **摄魄这等附带的小手段,王崇平日都不屑使用,也就是图个便利,才拿这个小道童开张。

    这个小道童虽然也有些修为在身,哪里经受得住天魔秘法?

    小道童只给王崇瞧了一眼,都来不及叫嚷,就自迷糊,被他补了一记手刀,砍在脖颈上,顿时就昏了过去。

    王崇也是胆大包天,把这个小道童拖到僻静角落,换了他的衣衫道袍,手托茶盘,从容闯入了孟兮航和年轻公子的住处。

    孟兮航也是神魂不属,只顾得胡乱吹捧年轻公子,居然没觉察这个小道童换了人。

    王崇送了香茶,理所当然的就旁服侍,他听了几句两人交谈,不由得心头诧异,暗暗思忖道:“原来杨拙真老道师门的符本,居然是天蚕丝编造,这可是好宝贝。”

    王崇出身魔门,眼光见识不差,这世间能够号为天蚕的灵物,最少也有九种,但不拘哪一种天蚕所吐之丝都是一等一的天材地宝,最合适用来祭炼旗幡一类的宝物。

    逍遥府的都天烈火旗,就是一种天蚕丝编造,水火不侵,更能吸附天地元气,转为滔滔法力。

    秦旭饮了一杯葡萄美酒,被身边的美人儿逗的哈哈大笑,冲着孟兮航挥了挥手,说道:“你且下去吧!明日若是不能把符本拿来,我就要亲自出手了。我若是亲自出手,答应你的那门法术,也就不会传授。”

    孟兮航大是惶恐,叫道:“我明日必然说服那个不成器的师弟,把符本献出,让公子祭炼宝物。”

    秦旭得意洋洋的说道:“若是我能炼成花神扇!便是正邪各派之中也算一号人物了。”

    王崇听得花神扇之名,不由得微微愕然,他进来的晚,没听到孟兮航吹捧之语,只听到天蚕丝的事儿,还不知道秦旭出身云台山。

    “这花神扇的名目,叫人好生熟悉。”

    王崇遍搜记忆,忽然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花神扇的名目,他暗暗忖道:“东方鸣白的道书之中,不就记载了这件宝物的祭炼法门?”

    “花神扇乃是云台山不传之秘,难道这个一脸煞白的浪荡公子跟东方鸣白老师艺出同门,也是云台山一脉?”

    “瞧这个小子酒色过度,法力也不见得多强,就算夺了杨拙真的符本,他也未必有本事祭炼宝物,只怕还是要去求他师门长辈。”

    王崇心底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嫉妒之心,肚内暗暗骂道:“这厮如此不堪,居然也能拜师云台山,当真叫人气愤!我若是让他得了符本,祭炼成宝物之后,再顺手夺了,岂不是美哉?”

    王崇那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就算知道年轻公子出身云台山,仍旧不惧,他峨眉山的五灵仙府都混进去过,哪里还怕什么云台山的传人?

    云台山山主九烟上人道法之高深,并不输给正道三宗两派一府的宗主掌教。

    只是九烟上人性子喜怒无常,收徒糜烂,门下有正人君子,也有邪祟小人,算是介乎正邪之外的一个大门派。

    云台山比之峨眉也许稍逊,却比王崇出身的天心观强盛不知几许,由不得王崇不肚内暗生嫉妒,他心底细细盘算,如何让这个一脸惨白的家伙摔一个天大的跟头。

    孟兮航这老道士,也是常年学道炼法,读书不多,吹嘘拍马的手段并不精熟,此时也颇觉没什么好词儿了,急忙起身告退。

    王崇一躬身正要跟着孟兮航一起离开,秦旭却随手一指,叫道:“你这个小徒弟倒也伶俐,这几日且跟随在我身边。”

    王崇那是多么有眼力?

    故而进来没多久,就熟悉了两人习惯,几次添茶倒水,递送手巾,都做的恰到好处,被秦旭一眼看中。

    孟老道恍惚间,也没看清楚这个“小徒弟”是谁,他心头有事儿,也没太在意此等细节,淡淡吩咐了一声:“好生服侍秦公子!”便此匆匆去了。

    王崇也不多言,只是闷头做事,不旋踵秦旭睡下,搂着两个美人儿,就开始......

    王崇知道自己打昏的小道士,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也不敢耽搁功夫,在秦旭昏天黑地的时候,悄悄把这位风流公子脱下的衣衫摸了一回,顺走了这位红线公子的法宝囊。

    一朝得手,这小子从容退出了房间,翻墙而出,离开的时候,还没忘了叫上两个手下。

    王相和杨尧见到王崇,心头惊讶,又复愧疚,惭愧没能打探出来什么消息,正要说甚么,王崇挥手一摆,说道:“我已经知道杨拙真道长的敌人来历,你们快跟我走!”

    两人还不知道,王崇摸走了秦旭的家什,怕人家追出来,还以为王崇是担心自己两兄弟,冒险来追回他们,都感动的五体投地,默不作声的跟着自家公子一路狂奔。

    回到了杨拙真的道观,王崇就闭门不出,弄得王相和杨尧也不知道,自家公子究竟是生气了还是怎地。

    王崇并无闲心跟两个小乞儿纠缠,他回到了房中,就打开了秦旭的法宝囊,第一件就看到了秦旭仗以成名的红线剑!

    红线剑也算是旁门有名的飞剑之一,这种飞剑相当雅致,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绣囊。

    红线剑并不是装在绣囊里头,绣囊本身只是剑囊而已,而是化为十余根红线,在绣囊上刺绣了十余朵殷红的梅花。红线剑的剑囊,另有一种妙用,可以储藏修道人的元气,危急关头可以恢复功力。

    东方鸣白的道书,也有记载红线剑的祭炼法门,只是他们师徒不曾寻得合适的材料,他师父祭炼的是太浩钩沉阵图,他自己只祭炼了一枚灵剑簪!

    王崇都不敢打开看,直接扔到了太浩环里,他也是担心秦旭忽然醒悟过来,催动剑诀,红线剑飞舞起来,说不定自己就要画虎不成反类犬,作个大死了。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三)

    秦旭的法宝囊中,除了红线剑之外,还有银票一叠,黄金锭子数十,以及无数珍珠古玩,还有些华丽的衣衫,十来口江湖豪杰所用的刀剑。

    如论功力,东方鸣白好歹也是修成大衍的人物,远远胜过秦旭这位红线公子,但如论身家,东方鸣白就远远不及了,这位散修还有些修行人的模样,秦旭却是滚滚红尘,富贵修仙的路数。

    王崇随手把一应事物都塞入了太浩环,忍不住暗暗沉吟起来:“孟兮航老道居然请了云台山的人,却是有些麻烦了。秦旭不过是外强中干之徒,他这位红线公子被我偷了东西,没了随身的宝贝,十成本事应该都去了九成半,不过是一头没爪牙的老虎,不足为惧。但秦旭可是云台山的弟子,若是吃了亏,就呼朋唤友,叫来许多同门帮手,就不好打发。”

    “一旦惊动了云台山的人,莫要说杨拙真那老道,我和杨拙真捆绑一块,只怕也不过凑个拼盘。就算我新拜的师父都未必顶得住,他老人家不过是一介散修,如何能斗得过云台山?我当想办法通知老师,让他老人家来拿主意。”

    王崇转一个念头,就能生出来无数的鬼主意,他微微一笑,跑去跟杨拙真老道求了笔墨,在道观中挑拣最醒目的墙壁上,胡乱书写了:“有云台山之人助拳,请师尊明示!”这些字样。

    杨拙真老道本来还不知道他讨要笔墨作甚,待得见到这些字,顿时脸色突变,再也镇定不能。

    他几次哆嗦着,想要问一声:“该当如何是好?”

    杨拙真不过小门小户的旁门杂修,如何不知道自己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得云台山的高人?

    他甚至有些暗暗后悔,不如早些交出去符本,也可以免去此祸。

    王崇绘了七八面墙,就听得一个又好气又好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这小子,倒也诡诈,我才不过去找老朋友喝个酒,你这边就弄出了事儿来。”

    王崇一回头,果然见自家师父正笑吟吟的站在院子当中,左手中还捧着酒壶,另外一只手里还有吃了一半的肥鸡大腿。

    王崇慌忙拜倒,叫道:“此番争斗,弟子想知己知彼,就去了来福客栈探查个究竟,却发现孟兮航老道请了云台山的一位弟子,叫做秦旭。我在峨眉山的时候,听峨眉弟子说起天下修道门庭,以正邪十二大派为最,云台山于正邪之外,独树一帜,也不差这十二家大门户多少。弟子不知该如何着手,倒也不是怕,只是担心给师父招惹麻烦,故而才胡乱画上几笔,思忖师父必能看到,能提前拿个主意。”

    丐王令苏尔搔了搔头,转过头,对身后说道:“这小子果然如你所言,有些小聪明,居然能想出来这么一个法子招呼我。”

    王崇心头突突一跳,却见一个身穿黑色道袍,长须飘飘的年迈道人携了一个七八岁的童子翩然现身,正是峨眉阴定休老祖的第三弟子玄鹤道人。

    玄鹤道人身边的童子,王崇也熟悉到了极点,正是惹祸的魔王,翻天的熊宝宝莫虎儿大少爷。

    “怎的玄鹤也来了?还带了莫虎儿这混账?我师父难道跟玄鹤道人熟识?我怕不是要露马脚……”

    王崇心头有无数大鬼,十分惴惴,脸上却不动声色,做出惊喜交加的神色,一礼拜倒,恭恭敬敬的说道:“原来是玄鹤老仙长和莫虎儿小弟。”

    玄鹤道人还只是手捋长须,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莫虎儿却一撇嘴,抢话说道:“我如今可是峨眉弟子了,拜在玄鹤恩师门下。你这等资质平庸的货色,本来就不配入我峨眉,如今捡了个师父,也算你运气好了。”

    莫虎儿说这话,还自觉得意,给师门长脸,却把玄鹤道人和令苏尔都气的七窍生烟。

    他诋毁王崇资质平庸,不配入峨眉也就罢了,旁边可还站着丐王令苏尔呢?

    令苏尔刚收王崇做徒弟,岂不是说他老人家就是个捡破烂的?

    还什么捡了个师父,哪有这般说话的?

    玄鹤道人更是脸面无光,怕好友生气,急忙一拍自己的徒儿,喝道:“莫要乱说话,且去一边玩耍!”

    玄鹤道人被白云大师硬塞了这么一个堵心的徒儿,心底并不快活,但又无可奈何,平日里不管怎么交代,这混世小魔王都听不进去。

    莫虎儿哼了一声,也不是很把玄鹤这个师父放在眼里,他听得可以四处去玩耍,倒也开心,临走前还不忘了跟王崇显摆。

    这小子把小下巴一挑,傲然说道:“好叫你得知,白云大师把一葫芦乾元换骨丹都赐给了我。如今我已经炼开了十二正经,再有月余就能炼通奇经八脉,为峨眉派最出色的小爷!”显摆完了,这熊宝宝才一蹦一跳的去了。

    玄鹤道人和丐王令苏尔面面相觑,两位长辈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崇更是很有想撞墙的冲动,他何等辛苦?如今才炼开了两条经脉。莫虎儿什么货色,居然就靠着一葫芦乾元换骨丹,修为反而超出了他之上?

    “白云大师十分不公平,凭什么我就要被撵下山,莫虎儿就能留在山上?峨眉由这等人物主持,只怕败亡无日了。”

    王崇心下吐了个槽,他也知道峨眉派家大业大,哪里就是容易败的?只是不肚内诋毁几句,心下十分之不平衡。

    玄鹤老道伸手扶额,有些无奈的说道:“且不去管那个混小子,我来问你,在来福客栈都看到了些什么?”

    王崇见玄鹤道人问起自己,去来福客栈探查到了什么,顿时松了一口气,知道两位长辈还没发现自己的马脚,才有些微放心。

    王崇口才便给,三言两句,就把看到的事儿说的清楚分明,还把偷自秦旭的法宝囊取了出来,跟自家老师说道:“弟子当时想着,杨道长肯定不是此人对手,就顺手牵羊偷了他的法宝囊。谅必此人没了法宝,怎都要消停几日,可以做个缓兵之计。”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四)

    丐王令苏尔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接过了法宝囊,略作翻看,说道:“这十二口红线剑也算是颇有来历,经过了一次炼质,只是你现在还用不得。待我帮你封镇了这十二口红线剑,再不会被他收回去,你日后你学成剑诀,可以用本门心法重炼。”令苏尔捏了一个灵诀,拍在了法宝囊上,又复递给了徒儿。

    王崇心头窃喜,答应一声,接过了法宝囊,仍旧揣入了怀里。

    有了这个东西,他就能把太浩环和元阳剑都藏入法宝囊,自来没有师父查看徒弟法宝囊的道理。

    王崇是早就算计好了的,经此一来,再也不用担心贼赃暴露。

    玄鹤道人颇为赞许的说道:“你也算是有勇有谋,处置的十分不错。”夸了王崇,他就想起自己的徒儿,莫虎儿哪里是个省心的?

    当初许旌阳得了一葫芦乾元换骨丹,二十余日就炼开了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三个月就踏入先天,进入胎元之境。

    莫虎儿得了一样的奇遇,同样是一葫芦乾元换骨丹吃下去,进境却比许旌阳慢了数倍,着实糟蹋好东西。

    玄鹤道人既然收徒,当然也不吝传授,但每次指点这个徒儿,都气的七窍生烟。

    莫虎儿这小子明明资质鲁钝,却还不够虚心,一味的好高骛远,不肯扎稳根基,把一套峨眉入门的剑诀练的乱七八糟。若没有那一葫芦乾元换骨丹,只怕十年都难炼气有成,三十年能够晋入胎元之境,已可算是侥天之幸。

    玄鹤道人心情复杂的瞧了一眼王崇,居然略有几分羡慕令苏尔。当初王崇可是先入的峨眉,若不是白云大师撵走,他早就收入门下了。

    令苏尔闻言哈哈一笑,对玄鹤说道:“本来我欲以此事考验他,没想到却引出来云台山的人,这件事怕是非我们两个出面不可!”

    玄鹤道人亦是微微一笑,说道:“正该如此!”

    杨拙真老道这会儿才有机会插话,苦着脸,说道:“多谢两位道长援手,小道本门的琐事,惊动两位大驾,着实惭愧!”他原本惦记引出王崇背后的长辈,现在却不敢做如此想了。

    杨拙真其实早就知道,师传的符本乃是天蚕丝织就,只是他师父根本没本事用天蚕丝祭炼法宝,只能绘成符本用作传宗,所以他不肯给师兄,也不敢跟王崇说明,毕竟宝物难舍,怕人惦记。

    老道士本拟自己师兄不过请了几个三山五岳的散人,哪里料到会惹到云台山的头上?

    不过是一个小小旁门的符本之争,哪里就忽然变成了云台山和峨眉派两家的争斗?

    杨拙真夹在其中,左右都为难,很想舍了符本,只求自保。

    如今他想要舍了符本,却如何跟令苏尔交代?

    更何况,居然还惹出来峨眉派的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杨拙真老道故意设了陷阱,勾结峨眉派,要坑害云台山的传人。

    令苏尔不以为然的说道:“世上自然有公道!就算是云台山的弟子想要图谋别人家的宝物,我见得也要管一手,别人怕他九烟上人,我令苏尔却不怕!”

    杨拙真暗暗叫苦,心头道:“我把符本给了你也罢,你老人家自去争斗吧!”

    杨拙真虽然一肚皮的心思,却不敢跟丐王令苏尔分说,只能讪笑着把令苏尔和玄鹤道人请入了后堂。

    秦旭胡天胡帝的一整夜,居然也没发现自己的法宝囊丢了。

    直到天色大亮,日近午时,这位红线公子才一脸春意的起了身,让两个姑娘服侍他穿衣洗漱。

    穿好了衣衫,秦旭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微觉诧异,再仔细摸了一会儿,快要把自己摸到起兴,也没找到法宝囊,这才急了。

    秦旭在房间内翻箱倒柜,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满屋找了一回,又复把两个青楼小娘按倒在床上,剥脱的白羊也似,仔细搜了一遍,仍旧不见自己的东西,这才确定自己的法宝囊是真的丢了,心头顿时惶然。

    他恼怒娇娇,闯出门去,把两个青楼的姑娘愣在床上,各自对望了一眼,心头都忖道:“原来不是回笼火炮,却是走了什么水头!”

    两个女子见多了,长有客人早上起来,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多半是会不得过夜的钞,也有少数是觉得丢了贞操,悔恨**放浪,不是君子所为。

    这些事情自然另有人处理,却不需要两个姐儿操心了。

    秦旭双目发赤,找上了孟兮航的房间。

    这孟老道昨夜倒是孤枕,起来的也早,他是年岁大了,顾惜身体,不敢浪天浪地,早早起身,已经用过了早膳,见得这位秦少爷如此脸色,也是大大的一愣。

    孟兮航急忙问道:“秦公子如此情急,可是遭遇了什么事儿?”

    秦旭怒骂道:“你还问我出了什么事儿?你昨夜放了个贼在我身边,把本公子的法宝囊偷了,还不快把那小贼交出来?”

    秦旭也非是蠢人,找不见了法宝囊,立刻就怀疑到了昨夜的小道士身上,来逼问孟兮航。

    法宝囊里头是他多年积攒的身家,更不消说还有一十二口红线剑了!

    他不过才天罡境界,哪里炼得出来这等宝贝?

    那十二口红线剑是他师父出云道人所炼,严格来说,乃是师门云台山的东西,只是交给他使用罢了,若是丢失了,必然要被师父责骂,甚至逐出师门都不是没有可能。

    孟兮航老道也懵了,叫道:“那个徒弟还是你自行留下,我哪里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你要人,我这就唤来……”

    孟兮航此时才忽然记得,自己昨夜恍惚,居然不记得是哪个徒儿,他也不敢分辨,只下令让所有的徒弟都过来。

    孟兮航也非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对徒弟的管束,亦非常松散,所以秦旭丢了东西的事儿,瞬息间就传遍客栈。

    被王崇打晕的那个小道童,早就醒了过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敢声张。待得孟兮航传唤徒弟,秦旭丢了重要宝物的事儿传了出来,这个小道士心里砰砰乱跳,只有一个念头:“这却是要死了!”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五)

    孟兮航老道平日,素无公平二字,故而门下的徒弟,做错了的肯定有罚,做好了未必有赏,平素还专一惯爱喜怒无常。

    这小道童犹豫片刻,一咬牙,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衫,准备抵赖到底,绝不说起自己昨夜被打晕的事儿,免得惹祸上身。

    孟兮航老道把所有徒弟凑齐,秦旭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心头恨恨,暗暗道:“若是给我找到那个小王八蛋,必然剥皮抽筋,我的东西也是他可以染指?”

    一排十多个小道士站的稳稳,秦旭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从东到西,从西到东,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沉着脸问道:“你可还有其余的徒弟?”

    孟兮航老道无奈的说道:“我一共就这么十六个徒弟,全数带在了身边,公子您也都见过,哪里还有第十七个来?”

    秦旭哎呀一声,就是一跤跌倒,这会儿他哪里还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是把一个贼招在了身边。

    孟兮航老道也是慌了,急忙帮秦旭推胸,他道法虽然不成,武功却还来得,这一手推宫过血的手法,已可算得一流。

    过不得片刻,秦旭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叫道:“昨天谁还见到什么可疑人物?”他问了无数句,哪里有人答他?

    那个被王崇弄过的小道童,更是极力镇定自己,就跟同门一般,力称并无遭遇异状。

    秦旭见问不出什么来,又复把自己手下的江湖豪客唤来,让他们去城中捉贼。这些江湖豪杰闻听说自家的公子丢了宝物,群情汹汹,随即就四散了开去,用尽江湖上的手段,去寻找昨夜的飞贼了。

    杨拙真的道观,乃是一个极大的疑点,自然不会被秦旭手下的江湖豪客错过,甚至有人公然就欺上门来。

    丐王令苏尔知道,秦旭丢了法宝囊,虽然去了九成本事,可毕竟是道入天罡的本事,一身罡气非同小可,绝非是王崇和杨拙真两个嫩芽可以抵挡,故而拉扯了玄鹤道人留在道观里不曾走。

    来道观里寻找贼人的四位江湖豪客,巧巧的就撞正了铁板。

    王崇不敢去玄鹤道人跟前晃荡,生怕哪里就露出了马脚。

    尤其是,他计算冥蛇这一日就要出缸,自己不能去旧宅子,一旦被师父和玄鹤道人看到,后果须难以承担。

    他也不敢让两个手下的小乞儿去办这件事,毕竟这两个也是自己跟前人,出了事儿脱不开干系,只能偷着去寻杨拙真老道士的小徒弟杨银乘。

    杨银乘却跟莫虎儿打的火热,他和莫虎儿年岁相当,莫虎儿又能吹牛,故而两个孩子才只初见,就厮混的颇熟。莫虎儿正在给杨银乘说起来峨眉的无数好处,把个杨银乘羡慕的口水都淌了半个衣襟。

    王崇找到杨银承的时候,莫虎儿正在吹的口沫横飞,便思忖也害他一记,这熊孩子坑了他几次,居然还被收入了峨眉,多大的不公平?正好借此找补了。

    王崇也不过去跟两个熊宝宝搭话,肚内暗暗揣摩,该如何把一口大锅扣在他们头上,忽然听得道观门口有嘈杂之声。

    整个道观也没多大,故而王崇轻轻一跃,伸手一勾房上的椽头,就看到有四个穿了皂青劲装的大汉气哼哼的闯入了进来,跟杨明远当场就起了争执。

    杨明远做人老实本分,这几日师门有事儿,更是不欲节外生枝,奈何这四个江湖人闯入了道观,就污蔑观里做贼,让他交出一个孩子,还有什么宝贝。

    这四个江湖豪杰武功虽然不俗,脑子却不大好使,从自家公子那里听来的消息就颇含糊,秦旭哪里有情绪跟他们解释这种丢脸的事儿?故而跟杨明远说起来经过,也是有点颠倒,听起来就好像在说:杨银承偷了他们家东西一般。

    王崇也是娃娃,杨银承也是娃娃,这些江湖豪杰只觉得就是一样,哪里想到两下里会有许多差别?

    杨明远昨夜是跟师父师弟一起睡,当然知道杨银承绝不可能做贼。更何况,自家师弟什么样子他深悉根底,绝不是做贼的人,年纪又复太幼,才六七岁,哪里可能偷人东西?这几个莽汉摆明了就是来挑衅,他分辨了几句,就耐不住火气上撞,跟这几个人动起手来。

    也是杨明远运气好,他虽然内外武功也算不俗,可双拳难敌四手,这四个江湖豪客又是秦旭亲自降服的绿林大盗,不但武功精湛,更兼久走江湖,心狠手黑,非是他这种一心修道,几乎没跟人动过手的道士可比。

    两下一交手,本该杨明远大败亏输,却不知怎地,这位年轻道士的每一招使出,都平添了无数精妙变化,把四个大盗一起打翻在地,赢得轻松自在。

    杨明远也非是凶狠的性子,指着几个闹事儿的江湖人,骂道:“我们这清白的道观,须不是你们闹事儿的地方。快些滚了,别处去撒野!”

    王崇肚内暗笑,他当然知道,不是自家师父出手,就是玄鹤道人的法术,杨明远才能赢得了这一场比斗。

    他心头一动,觑得莫虎儿和杨银乘都转到了前面不远,就自言自语道:“杨道长早就把那东西藏到我的老宅里,这些混货来这边,哪里找得到?”

    王崇一松手,将身落地,潇潇洒洒的走了。

    莫虎儿却是个有心思的,他跟杨银承玩了一会儿,早就从小道士这里打听出来,杨拙真和孟兮航两师兄弟是为了争夺一件东西。

    只是杨银乘也不知道争夺的是什么,他师父不曾提起符本的事儿,故而莫虎儿也不曾问出来真相,只能胡思乱想。

    这惹祸的魔王,翻天的熊宝宝忽然就起了一份心思,暗暗忖道:“我跟师父来帮忙,哪里有白白帮忙的道理?我如今虽然拜师,但身上一件法宝也无,日后如何行侠仗义?既然这里有件宝贝,我不如就先借用一番,待得师门赏赐了更好的飞剑法宝,便把这寻常货色还回他们。”

    莫虎儿心下计较已定,就拉着杨银承问道:“你可知道唐惊羽住在哪里?”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六)

    杨银承可没有莫虎儿那些心思,这孩子还相对淳朴一些,当下就说道:“我去过一次,就在咱们道观不远。”

    莫虎儿拉着杨银承说道:“我有些好处与你,你且带我去唐惊羽的地方,现在他们人都在道观里,人太杂乱,他们那边转更清净些。”

    杨银承似懂不懂,就带了莫虎儿从后门溜出去,两个孩子手挽手,迈开了小短腿,走街过巷,转瞬就绕到了王崇所居的旧宅。

    王崇把所有小乞儿都带了走,故而此时旧宅无人,倒是让两个孩子直闯了进去。

    莫虎儿也颇胆大心细,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就找到了王崇埋下的三口大缸。

    他拨开王崇故意洒落在大纲上的泥土,就看到上面有几道符,符下面还有几个口诀,却是王崇故意把收取冥蛇的口诀留下,专一等着坑人。

    莫虎儿好歹也是峨眉派的弟子,玄鹤道人早就传了他峨眉心法,自是认得这些符,不会认错是鬼画符,至于收取冥蛇的手法,更是一看便会,没有丝毫存疑。

    杨银承看到这三口大缸,也忍不住好奇,问道:“这却是什么?”

    莫虎儿不想让他分润,就含糊说道:“你且退开些,我要做法了。”

    杨银乘也不知道,大天白日的,又没有什么对头,如何就要做法?但瞧着莫虎儿小脸严肃,又颇不耐烦,也不敢多问,退开到了一边。

    莫虎儿借助一葫芦乾元换骨丹的药力,打通了十二正经,也炼就了几分峨眉真气,他学的是峨眉的入门六种剑术之一少阳剑诀!故而体内运炼的是少阳真气。

    这门剑诀说起来,跟王崇所学的元阳剑大有干系。

    当年阴定休老祖初入道,就是学的这一门少阳剑诀。待得这位峨眉老祖道法剑术日益高深,就觉得少阳剑诀威力不足,变化简陋,剑诀也是下品,就博采众家之长,以少阳剑诀为本,从正邪三十六路剑术中取其精华,化为枝叶,演化出来一十二式元阳剑法和元阳剑诀。

    阴定休老祖重新推演的元阳剑诀剑法,比少阳剑诀高明了十倍以上,乃是他毕生剑术的菁华。

    这位峨眉老祖创出了元阳剑诀,少阳剑诀就落为峨眉派的入门剑法之一,寻常弟子都可以修得。

    莫虎儿催动了少阳真气,顺着王崇留下的符,一笔一笔勾画,他勾画完了一处,就听得里头骨朵朵响,似乎有一股气要冲出来,不由得心头大喜,又复去勾画下一口大缸。

    不多时,莫虎儿就把三口大缸上的符勾画完毕,把他修为浅薄的少阳真气,也消耗的一干二净。

    莫虎儿虽然疲累欲死,却满怀兴奋,肚内暗暗叫道:“也不知道杨老道藏了什么宝贝,今日都归莫小爷了。”

    杨银乘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好心好意的问了一声:“可要我帮忙?”

    莫虎儿急忙叫道:“可用不着,你再退远一些。”

    杨银乘也不是个苯孩子,顿时就觉出来不对劲,只是他心头还是指望,莫虎儿日后带契他,也拜师峨眉派,故而不敢反抗,乖乖的退远了一些。

    莫虎儿双手捏了法诀,喝了一声:“开!”

    三口大缸内的大蛇,过了七七四十九日,早就吞了东方鸣白和两位掌旗使的肉身和精气,化为了三条冥蛇。

    听得号令!

    三条冥蛇一起催动神通,三口大缸顿时炸的四分五裂。

    莫虎儿开了三口大缸,就见到有三条黑气匹练一般蹿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肯定是个好宝贝,不然如何那么多人抢夺?不由得大喜过望,还拼命的掐了法诀,想要收了这三条黑气。

    这三头冥蛇乃是王崇的精血养就,又是他持咒祭炼而生,只肯听自家主人的话,哪里会把旁人放在眼内?

    六团碧油油的眸光,盯着莫虎儿和稍远的杨银乘,生出了凶性,空中蜿蜒游走,想要吞噬了这两个“小东西”。

    王崇留下的只是法诀,别有一番奥妙,除了开启大缸,放出冥蛇,还有催促冥蛇附体之妙!他也不想害人,毕竟他原本选定的人是杨银乘这孩子,他只是想让杨银承把冥蛇从旧宅带回道观,如今换成了莫虎儿也是一般。

    莫虎儿连连催动法诀,被法诀一引,三条冥蛇就收敛了凶性,接二连三的钻到了这的身熊宝宝上。

    这惹祸的魔王,翻天的熊宝宝不知道究竟,还以为自己收宝成功,当下就喝了一声道:“快走!”

    他是怕被人找上来,看到三口炸碎的大缸,肯定知道里头的东西被人拿了,若是被讨要回去,莫小爷给还是不给?

    莫不如就装作不知道,把事情一推三六九,装成乖宝宝的模样,只说自己不曾惹祸。

    莫虎儿拉了杨银乘撒腿跑出了王崇的旧宅,杨银乘看到莫虎儿一捏诀,三口大缸就炸了个稀碎,飞出了三条黑气,缠绕到了这小爷的身上,整个人都是懵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顾得跟莫虎儿一起跑。

    两人才跑出了王崇的旧宅,就被两个满脸胡须的大汉拦住。

    秦旭手下有数十名江湖豪客,有莽撞的,自然也有做事伶俐的。

    这两个满脸胡须的大汉,一个叫做混天猴鲁猛,一个叫做入水蛟齐雷,做的是山水两道的买卖,独行江湖的大盗,平日里最为心狠手黑,从来都是杀人越货,只要出手,必然要死人,不会放客人走活口。

    这两个人也猜测,自家公子丢的东西,十有**跟杨拙真有关,但却没有去道观里触霉头,而是在道观外观望。

    他们眼瞧四个同伴被杨明远打了出来,都心头警惕,也暗暗窃笑这四个憨货居然敢上门去。这些江湖豪客都是被秦旭用了手段收伏,平日间也并不和睦,巴不得有人倒霉,自家方能脱颖而出。

    混天猴鲁猛和入水蛟齐雷,耐心在道观外等候,果然看到了两个孩子跑出来,就想要抓来做个人质。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七)

    混天猴鲁猛和入水蛟齐雷,也是没想到杨银承和莫虎人矮腿短,却跑的甚快,开始并没有追上。他们瞧见莫虎儿和杨银承跑进了王崇的住处,这两个大贼也不知道,这家旧宅子有什么蹊跷,仍旧如前一般谨慎,守在了外面,果然又把两个孩子给等了出来。

    混天猴鲁猛呵呵一笑,叫道:“两个小宝宝,莫要乱跑,叔叔带你们去买糖吃。”

    入水蛟齐雷也知道自己两个满脸凶相,寻常孩童如何会信任他们?故而一声不吭,张开一双蒲扇般大的巴掌,就探向了两个孩子的衣领子。他有十成自信,自己一把就能拎起来两孩子,由不得他们挣扎。

    杨银承也学了些武艺,急忙后挫一步,正要施展师传的武艺,旁边的莫虎儿却不耐烦了,他自忖是峨眉弟子,反手就是一招,并指代剑,直刺齐雷的劳宫穴。

    两个孩子反应都算机敏,但却有一宗东西,比他们两个发动的尤快,附身在莫虎儿身上的三条冥蛇化为滚滚黑烟暴起,三条大蛇巨口张开,顿时把入水蛟齐雷各自咬中,奋力一扯就撕做了三块。

    一条冥蛇吞了半块齐雷,就盯上了混天猴鲁猛,它乃是那头白娘娘化生,格外强猛,远胜其余两条冥蛇,吞了东方鸣白的尸身,犹不满足,更惦记血食。

    混天猴鲁猛一脸骇然,他哪里料到莫虎儿身上,居然有如此厉害的“妖物”?正待施展轻功逃走,“白娘娘”就大口一张,喷出了一团惨绿毒雾,罩住了这个江洋大盗。

    混天猴鲁猛惨叫一声,就如扬汤沸雪,全身融化了一般,这个江洋大盗骇然的高举双手,见到自己的手掌,胳膊,身躯……都有黄水淌落,心头惨然,脑子里忖道:“我一生做事凶狠,这是糟报应了吗?”

    一个念头未有转完,身躯就被毒雾所化,也作一团雾气,混入了毒雾之中,又复被白娘娘一口吞吸了回去。

    这两个大贼手底下有过百条人命,死在妖物之口,也算是恶贯满盈了。

    这条冥蛇连得血食,露出了满意的神态,身躯夭矫一盘,就要缩回莫虎儿身上。

    便在此时,一声娇叱,喝道:“妖人胆敢当街害人!”三点寒星就直奔莫虎儿的咽喉要害。

    莫虎儿正惊讶自己得到的“宝贝”威力如此惊人,他才不会觉得冥蛇性子残忍,非是正经路数,只觉得自己是峨眉弟子,用什么宝贝都是应该。忽然见得三点寒星飞来,急忙一个懒驴打滚,就躲避了开去。

    偷袭的红衣少女见得他躲过,一扬手又是一口飞刀,直奔莫虎儿的左眼。

    莫虎儿好歹也是修仙出身,对这种江湖暗器,没得防备也就罢了,有了准备,哪里还会被伤到?一探手就抓住了射来的飞刀,骂道:“哪里来的小贱婢,敢偷袭你莫小爷!”

    红衣少女眼见莫虎儿背后黑气,似乎又要发威,二话不说撒腿就跑,她可比两个江洋大盗聪明多了,出手用的是暗器,距离莫虎儿还远,故而逃的时候也便利。

    莫虎儿欲待放出三头冥蛇,但是他哪里有本事催动?捏了法诀,做了半天的姿势,三条冥蛇都睬也不睬。

    莫虎儿还以为是自己学法不够纯熟,跺了跺脚,骂道:“下次让我遇上,必然用这三条大蛇吞你了。”

    红衣少女跑的匆忙,小脸红扑扑的,转过了街角,一头撞在一个老者怀里,老者忍不住骂道:“鬼丫头,亏你跑得快,不然我们爷孙俩今儿就要交代了。你都瞧见了人家懂得法术,居然还敢抵爪子,没给那人驾驭的妖物吞了,算你命里还有几年阳间饭吃!”

    红衣少女吐了吐小舌头,娇憨的搂住了老者的胳膊,说道:“我也是看那两个小子,居然用那般残忍的手段,当街就使动凶物吃人,才气愤不过。”

    老者叹息一声,摸了摸自家孙女的额头,说道:“那两个又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叫做混天猴鲁猛,一个叫做入水蛟齐雷,做的是山水两道的买卖!别家做强盗,还惦记上天有好生之德,只抢掠财货,少肯伤生害命,他们两个平日里最为心狠手黑,从来都是杀人越货,只要出手,必然要死人,不会放客人走活口,手底下有过百条人命,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恶贯满盈了。”

    红衣少女似有不服,嘟囔道:“就算是两个恶人,杀了他们也罢,何苦还要驱使妖物去活吃?”

    老者自从独子跟人比武落败,重伤去世,眼前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孙女,平时也宠爱的紧,闻言笑道:“仙家斗法,各处手段,哪里就是我们凡人能窥测?你这次可是胆大包天,修行的人也是可以得罪?”

    红衣少女嘟囔道:“我算计只要杀了那驾驭妖物的小子,妖物失去了主使,必然也就没什么威力了,没想到那小子居然还算机敏。”

    老者叹息道:“若是如你想的容易,人家何苦还去修道。你焉知那妖物失去了主人,不会发狂食人?若是被妖物发狂,吃了附近的住户,岂不是都算你作孽?”

    红衣少女这才不辩解了,她一双眼睛放光,长长的睫毛扑愣愣的忽闪了两下,问道:“爷爷!你能看出来那小子是什么路数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修行的人,你说我也有机会拜师学仙吗?”

    爷爷呵呵一笑,说道:“学仙哪里有这般容易?当年你爷爷我也走遍了三山五岳,四野八荒,却不曾遇到真正的仙缘。虽然也碰到几个懂得法术的人,却都不是正经路数,不敢去跟他们学了法术害人。”红衣少女和老者祖孙俩人,说说谈谈,便回到了下处,他们也是在来福客栈落脚。

    这祖孙俩,爷爷行走江湖经验丰富,知道来福客栈有厉害人物投宿,这几日多了好些江湖豪客进进出出,故而也不再大堂饮食,吩咐客栈的伙计把饭菜送到房中。

    他一个年迈老者,一看便是精通武艺,还带了个孙女,本来就扎眼,并不想再多招人瞩目。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八)

    这个老者江湖上极有名声,乃是著名的武道宗师之一,号为四宝大侠尚文礼。

    尚文礼之所以被称为四宝大侠,因为他有四样绝艺,第一便是号为:“九牛二虎一条龙”的外门硬功。尚文礼不但天生神力,修炼了这独门秘传,更是培养力气,力大无穷,乃是天下武林六大神力之一;其二便是独门的百步劈空掌,虽然这路武功并不能真个掌力远及百步,但二十步内确有分金裂石之威;其三便是一手九连环鸳鸯手的暗器手法,能一口气连打九种暗器,防不胜防;最后一门就是千里独行术,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是极上乘的轻功提纵术。

    这位江湖老侠客的孙女叫做尚红云,今年才十四岁,已经学了一身好武艺,尤其是九连环鸳鸯手的暗器手法,更是得了祖父的真传。

    两祖孙不想招惹事情,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秦旭派出去了手下江湖豪客,晃眼就是大半日过去,却没有半点消息,不由得心下焦躁,忽然想起来,暗暗忖道:“我怎么不从这间客栈查找?也许那小贼也住在此处,才能进出自如。”

    秦旭想的虽然差了,但也不能说这么想不该,他手下大半散出去了,所以这位红线公子也不吝辛苦,自己就开始满客栈的搜寻。

    秦旭搜遍了大半个客栈,仍旧一无所获,不由得心下焦躁,手段也就越发粗糙。他寻到了尚文礼和尚红云祖孙两人的方外,敲了两记,不得回应,就一脚把大门给踹了开。

    祖孙两人刚吃过了东西,尚文礼每日都要修炼内家真气,故而听到有人敲门,也没有来得及去开。

    秦旭把门踢碎,闯入房中,见到祖孙两个,不由得就是狞笑一声,喝道:“果然捉住你们了。”

    尚文礼匆忙收了炼气之术,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和和气气的问道:“这位公子,不知何事踹开我房门?”

    尚文礼哪里想到,秦旭是见他懂得武功,还有个孙女,他气火攻心之下,顿时想的歪了。尚红云的身量跟王崇差不多,女孩子虽然年长一两岁,但总比男孩子瘦小,就误以为是尚红云被长辈教唆,女扮男装,去偷了自己的东西。

    当下也不容尚文礼辩解,秦旭上去就是一把抓住了尚文礼的胸襟,喝道:“快把本公子的法宝囊和红线剑还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尚文礼顿时脸上色变,他只觉得秦旭的“武功”深不可测,自己行走江湖多年,居然不曾见过这样内外功夫俱臻至上乘的人,还如此年轻,心头就是凛然。

    尚红云眼瞧爷爷被人抓住了胸襟,哪里还肯罢休?这小妮子本来就是如火般暴烈的性子,当下就双手一扬,把从爷爷学来的九连环鸳鸯手发挥到淋漓尽致,一口气连发出八种暗器。

    秦旭也是大意了,他毕竟是云台山的弟子,眼光锐利,瞧出来这祖孙两个只有武功傍身,并不懂得法术,也没有把两个凡人放在眼里。

    尚红云连发八种暗器,他仗着自己练就了道家罡气,浑然不在意。其余七种暗器,射到身上,都被他的护身罡气挡住,偏巧尚文礼有一种回旋劲的手法,乃是他独门不传之秘,但却早就传给了自家的孙女,免得女孩子遇到大敌吃亏。尚红云第八枚袖箭用上回旋劲的手法,袖箭射出去,在空中劲力一抖,就倒射回来,正中秦旭的左眼。

    饶是秦旭有道术在身,奈何眼睛乃是极脆弱的地方,他的罡气又未炉火纯青,没能修炼到这等要害,被袖箭穿入了眼窝,疼的嗷嗷嚎叫了一嗓子。

    尚文礼久走江湖,见孙女出手伤人,知道此事已经没法善罢甘休,运起了九牛二虎一条龙的硬功,一招百步劈空掌就拍在了秦旭的脑门上。

    饶是老侠客功力深湛,但秦旭的护身罡气非同小可,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居然只是脑袋一晃。

    尚文礼刚才就觉察这个脸色惨白的年轻人功力深不可测,自忖全力一招,就算是狮子老虎也要被拍碎的头盖骨,此人却毫发无伤。他知道秦旭来历必然不俗,不敢再多纠缠,飞起一脚踢中的秦旭的胯下,身子趁势退开,抓起了孙女穿窗翻出了房外,施展了千里独行的轻功,转瞬就逃出了来福客栈。

    秦旭疼的头脑昏然,脑门挨了尚文礼一记重手法,也还罢了,胯下又复被补了一脚,简直是痛彻心扉,比被刺瞎了一只眼,心头尤为惊惧。

    若非是学道多年,好歹也是天罡境的修士,有几分定性,秦旭这会儿非软瘫在地上不可。

    他挣扎着想要摸出来师门灵药,先把伤口敷上,但摸来摸去,这才想到自己的法宝囊早就被小贼偷去,师门的灵药也在法宝囊里头,不由得大叫一声,又气又疼,全身都簌簌发抖。

    尚文礼带了孙女逃出了客栈,一路疾行,想要先逃出城外,但跑出没有多远,就看到了两个孩子偷摸摸的过来。

    莫虎儿虽然被尚红云暗器吓到,但这小子过了危机,忽然就生出了旁的心思来。

    这位惹祸的小魔王,翻天的熊宝宝暗暗思忖道:“我如今已经有了三条大蛇,哪里还需要怕什么红线公子?唐惊羽那种废物都能偷得他的法宝囊,我去了再威逼一回,说不定能拿到多少好东西。”

    思忖至此,他也不回去道观,满成都府四处乱转,想要找到秦旭住在什么地方。

    莫虎儿也有两三分小聪明,他专一在街上找江湖人物,遇到了就尾随上去,在没人处动手。莫虎儿的武功虽然不成,但冥蛇只要被刺激了,就会显化出来,寻常江湖豪客哪里等抵挡?

    几次三番之下,也给他凑巧问出来秦旭的下处,只是先后伤了七八个江湖豪客,其中还颇有两三个无辜。

    成都府乃是大城,故而有商号,也有镖局,莫虎儿胡乱选定江湖豪客,有两个是本地镖局的镖师,跟秦旭并无干系,不幸遭遇了冥蛇,也一样被生吞活吃。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九)

    莫虎儿虽然隐约觉得自己弄死的几个人,很可能有些人并不是对头,但这熊宝宝哪里会多想?也只是脑子里打个转,就把这些无辜当成屁放了,兴致勃勃的带了杨银乘直奔来福客栈。

    杨银乘倒是越来越惊惧,越发觉得这厮不是好路数,但是这些事都是两人一起做的,他如何敢单独开脱自己?只能舍生忘死,跟上莫虎儿这惹祸精罢了。

    莫虎儿本来还有些没把握,远远的看到了尚文礼,尚红云祖孙两个,惊喜的大叫道:“果然是你们,快些纳命来!”

    尚文礼暗暗叫苦,他刚才在一旁,也瞧见了莫虎儿驱动冥蛇扑杀了混天猴鲁猛和入水蛟齐雷,不知道莫小爷也是偷来的东西,还以为此人精擅邪门妖法,动念杀人,哪里敢当面敌对?

    尚文礼扯了孙女,扭头就跑,根本也没敢存了动手的心思,他仗着轻功过人,饶了两圈就跃入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莫虎儿和杨银承没得江湖经验,一路就追了过去,跑出去不远,两个孩子没见到尚文礼和尚红云祖孙俩,却见到来福客栈的招牌赫然在望。

    莫虎儿大喜,叫道:“果然就在此处,那两个老小贼人也是住这里,万分没错了。”

    杨银承欲待劝说一句,却哪里来得及?

    莫虎儿大摇大摆的就闯入了客栈,来福客栈这会早就鸡飞狗跳,秦旭四处搜人,把客人们弄的怨声载道,只是眼瞧他带了无数江湖人,知道此人豪横,不敢声张,都纷纷退了客房去别家住了。

    来福客栈的掌柜焦头烂额,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得尚文礼祖孙二人的房间中,连续有惨呼之声。他匆忙赶去的时候,秦旭已经只有出的气儿,快没有进的气儿了。

    客栈的掌柜不但怠慢,急忙去秦旭和孟兮航老道包下的院子里去寻人,刚把孟兮航老道寻过来,莫虎儿这个熊宝贝就进了客栈。

    孟兮航不过是旁门左道之士,哪里有什么灵丹妙药?好在他平日也行走江湖,普通的金疮药还是有些,急忙给秦旭拔了左眼窝上的袖箭,敷好了伤药,就见秦旭嘴唇哆嗦,想要开口,又不好开口的模样。

    秦旭其实是想要这老道士,帮自己看看子孙根是否还有的救,但如此丢人的事儿,他还真抛不开面子,这边正自折腾,莫虎儿就带着杨银乘闯入了进来。

    莫虎儿见到了秦旭,虽然觉得这个小白脸被一个老道士抱住怀里,场面颇为“旖旎”,却也因为年纪太小,没往旁出想,兴致勃勃的喝道:“可找到你们俩了!快交出身上的宝贝!”

    孟兮航老道心头恼怒,喝道:“哪里来的熊孩子,居然也敢登门讨宝贝?”他也没多想,随手一推,就把自己练就的六阴索飞了出去。

    这门法术是他师门所传,也算是件旁门左道的法宝,也算是一门下乘的法术,须得弄到六根上过吊,怨气深缠的绳子,每日持咒祭炼,又复需要收摄阴气,需要一年零六个月才能炼成,出手就是六道黑气,捆物拿人,颇有效力。

    杨拙真老道运气略差,寻得的上吊绳品质不好,只能炼成六阴绊马索,运用的时候,只能预先埋伏,不能随便移动,颇多限制。

    莫虎儿试演了几次,知道这三条大蛇,不是自己能随意操纵,但只要有人想要伤害自己,它们就会出来吞人,故而怡然不惧,把小胸脯一挺,就等着孟兮航老道来拿。

    六阴索刚刚落下,莫虎儿身上的三条冥蛇就感应到了,白娘娘抢先蹿了起来,大口一张,就把六阴索给吞了下去,顺势扑下,孟兮航老道只不过修炼了几手旁门法术,如何抵挡得住这种天魔秘传?被白娘娘一口就吞去了半个身子,剩下两条腿摔在地上。

    秦旭刚刚被重创,正半晕不醒,孟兮航和来的两个孩子动手,他都没甚反应,待得老道士被冥蛇吞了半个身子,被洒了一脸的血,这才反应过来,心头惊悸,急忙咬破了舌尖,强提精神,双掌一推,把自己炼就的罡气发了出去。

    人间武者到了先天胎元之境,就已经修行了到了极处,除了打磨功力,让真气更雄厚些,再无寸进之望。

    仙道魔道之士,胎元大成之后,不过才是起步,要“褪凡身,炼罡脉”,这一步没得仙魔两家真传,根本无法着手修炼。

    云台山一脉颇有几种上乘的炼罡脉的心法,但秦旭畏惧艰辛,贪图轻易,学了一门极为速成的桃花罡煞。

    此法须得去云贵之地,寻得生有桃花瘴的桃林,以秘法收摄桃花瘴气,与本身真气炼化相合!

    炼成之后,一出手就是桃花满天,粉红色的罡气带有甜沁心肺的剧毒,克敌制胜也有妙用,若无防御手段,只要被桃花罡煞侵蚀经脉,几乎必死无疑。

    桃花罡煞对敌威力虽然不俗,然过于速成,根基不厚,日后想要晋升大衍之境,不说是无望,总要比正常按部就班修炼上来之辈,最少要多苦修二十年往上。

    秦旭刚把桃花罡煞打出,白娘娘也大口一张,喷出了一团惨绿毒雾来。

    这条白娘娘本身性子灵异,又复吞了东方鸣白的毕生功力,虽然才自出世,还未有恢复到东方鸣白生前的功力,却也不输给秦旭多少。

    粉色的桃花罡煞和惨绿的毒雾在空中交击一处,顿时就僵持起来。

    秦旭一脸的惨样,莫虎儿这熊宝宝不但没有同情之心,反而格外的兴奋,眼瞧自己的“大蛇”口喷毒雾,抵挡住了此人的桃花罡煞,就大叫道:“快把平生宝物献上来,莫小爷饶你不死。”

    与此同时,稍后发动的两条冥蛇也先后扑上来。

    秦旭法宝囊都没了,自知无法抵御,急忙拎起来孟兮航的两条大腿望空一抛。

    两条冥蛇毕竟是畜生,又没人驾驭,只有本能而已,立刻就各自叼了一条大腿,奋力一扯,把这老道的残尸再扯两分,吞嚼吃了。

    秦旭得此空档,挣扎着一跃而起,从刚才尚文礼翻出去的窗户跳了出去,顾不得裤裆如绞如磨,眼窝也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两条大腿迈开,一路狂奔而去。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二十)

    失去了秦旭的威胁,三条冥蛇又复缩回了莫虎儿身上,不管这熊宝宝如何催使,都只不理他,把这小子给气的够呛,又拿三条冥蛇无可奈何。

    莫虎儿眼见自己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心思一转,忖道:“还是先回道观去,就把这些事儿一推,只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拉了杨银承,便自脱身走还,一路上也没忘了叮嘱这个小子,不要泄露了两人的秘密,还许愿说,一定能帮杨银承拜师峨眉。

    杨银承见到死了这么多人,早就觉得不对,但是他毕竟才是个孩子,被莫虎儿忽悠了一阵,晕乎乎的回到了道观,就一言不发,自己去发闷了。

    自从那四个江湖豪客寻衅,就再无人来,丐王令苏尔不耐烦闷坐,出去买酒了,只留下玄鹤道人枯守。

    王崇虽然安排下巧计,但知道这种事儿,长有意外,也自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谋算的事儿会否出纰漏。

    师父离开了道观,莫虎儿恰在此时带了杨银承悄咪咪的溜回来,王崇知道自己谋算成功,才算是吐了一口长气。

    杨银乘自去发闷了,莫虎儿却还不肯老实,回了道观也不去见自己的师父,还四下里溜达,口中喃喃自语:“这等小地方有甚好呆?师父说带我去寻无形剑,早一些找到,岂不是大功一件?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有个甚意思?”

    王崇跟在的他身后,也不去惊动这个熊宝宝,只是悄悄一招手,三条冥蛇便自离身,从莫虎儿身上飞起,化为三条黑气,落入了他的衣袖中。

    莫虎儿修为浅薄,为人又没定性,根本不知道自己新得的“宝贝”,已经被人取走,还在嘟嘟囔囔。

    王崇也不去惊动莫虎儿,收了三条冥蛇,扭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手捉三条冥蛇,暗暗思忖该如何处置,忽然心头微微一凉,久无动静的演天珠忽然萌动,一团清凉的气息直灌眉。

    这一次却无什么图画,只有三个字:末那识!

    “末那识?”

    “这是什么意思?我却并不曾修成这一门天魔识……”

    天心观秘传的《五识魔卷》,王崇只修成了多罗识和抵律识,只有天心观的开派祖师天心道人修成了末那识,能“沟通阴阳;逆返死生”!

    王崇也曾尝试过修行末那识,但却未能找到修行此一种天魔识,最为关键的玄命之窍!

    他心头思忖良久,始终不得其解,便悄悄催动天心观秘法,再一次尝试修炼末那识。

    王崇运转天心观的独门心法,接连运用数次,仍旧搜不着玄命之窍,正觉此路不通想要放弃。

    便在此时,三条冥蛇猛地一挣,那条白娘娘脱出了王崇的手心,绕着他的腰肩,盘旋到了背后,狠狠一撞,撞在了他背后三尺之处,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碎了一块。

    王崇眉心突突一跳,五识魔卷心法略一运转,就有一股玄异的力量反馈过来,他急忙驱动了三条冥蛇,任由这三条冥蛇撞击背后三尺之处。

    三条冥蛇各自撞了有十七八下,有一处玄窍若隐若约浮现!

    三条冥蛇一起咻咻吐信,争先恐后钻入了其中。

    “咦嘘哉!”

    “原来如此!”

    王崇毕竟聪明,只是微微思忖,就明白了大概。

    冥蛇已非复生灵,介乎有无之间,通灵变化,隐遁自如,出入幽冥,天生就和玄命之窍有种种感应,故而演天珠才会做出如斯提示。

    王崇修习《五识魔卷》多年,更兼修成了多罗识和抵律识,魔门心法比元阳剑诀要更精熟的多,心念一动,就定住了玄命之窍。

    “玄命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如火,火里生金,雷霆振发,万物诞哉?”

    玄命之窍锚定,末那识开启,王崇再修成一种天魔识,他亦不曾料,自己居然有此机缘。

    玄命之窍和天地之窍不同,后者只能运转天地元气,一如人身窍穴,但玄命之窍却介乎有无之间,故而冥蛇可以出入。

    王崇心头一动,发出了号令,白娘娘得了主人召唤,又复从玄命之窍钻了出来。

    冥蛇天生神通,能大能小,此时白娘娘缩为一条尺许的小白蛇,玉雪可爱,绕着他蜿蜒游走。

    王崇微微一笑,从法宝囊里取出了元阳剑所化的赤色手镯和太浩环,丢给了白娘娘,这头冥蛇张口含住,翘尾一摆,又复游入了玄命之窍。

    冥蛇,元阳剑,太浩环,这些东西一直都压在王崇心头,生怕被师父发觉,虽然还有红线公子秦旭的法宝囊可以收藏,终究不够周全。

    如今都收入了玄命之窍,那真是神仙也找不出来端倪。

    解决了这个大难题,王崇不由得双掌一击,心头欢喜不尽。

    至于又炼成了一种天魔识,反而是小道了,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其实也不是王崇瞧不上末那识,此法能“沟通阴阳;逆返死生”,但天心道人修炼了,也不过就是在寿元将尽的时候,把自身转为僵尸之躯,苟延残喘。

    尽管这位祖师还能生出肌肤血肉,恢复人身,逆返死生,但天心道人哪里敢活转回来?

    他活过来没得几日,怕是就阳寿尽了,还不如僵尸之躯能多苟且些岁月。

    如今天心道人的棺材,就在天心观的后山,这位老祖已经沉睡了不知多少年,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会被门徒们请出来,拜一拜祖师,瞻仰“天心老祖宗”的真容。

    王崇还没到了寿元垂尽的时候,也不觉得自己会活得如此一言难尽。

    王崇解决了自己最大的问题,满心欢喜,在房中等了一会儿,不见老师出面叱责,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知道丐王令苏尔这会不曾关注自己。

    且不说杨拙真老道的道观这边,如今来福客栈已经闹哄哄成了一片。

    这里不但闹出好多事儿来,还死了人,几个当事人又都不见影踪,把个客栈掌柜急的什么也似。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二十一)

    孟兮航老道被莫虎儿放纵冥蛇给吃了,尚文礼,尚红云祖孙逃了,就连秦旭也不知所踪,客栈里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早就惊动了官府,成都府已经派了衙役过来探察案情。

    秦旭手下的江湖豪客都有行走江湖的经验,不愿意跟官府打交道,各自躲了开,但孟兮航老道的徒弟们却不懂得这些,被官府的衙役抓了一个正着。

    这些小道士虽然也有些武功,有那么三两个得宠爱的徒弟,还跟孟兮航学了几手法术,但被官府的衙役如狼似虎的一通恫吓,都如鹌鹑一般,给一条铁索都缚了去,并无人敢反抗。

    毕竟孟兮航这种旁门左道之士,还未能做到凡俗无敌,武功不过寻常武者,法术也发动迟缓,有许多限制,还能被凡人破去,他的徒弟们就更不堪了。

    丐王令苏尔早就知道,孟兮航和红线公子秦旭在来福客栈下榻,他出来买了一葫芦酒,又买了些肉食,顺道就拐到了这边来。

    令苏尔虽然不怕云台山,也并不真想跟九烟上人结仇,毕竟九烟上人道法高深,门徒又多,一旦得罪的狠了,日后修行也有阻碍。

    何况这件事,不过是秦旭看上了杨拙真的符本,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令苏尔暗忖,自己出手吓走秦旭,让这件事儿了了,乃是最好的结局。

    令苏尔虽然修道,却并不禁荤腥,平日里就贪这一口美食,他一口酒一口肉吃喝的兴高采烈,摇摇晃晃到了来福客栈外,正欲进去会一会秦旭,却见无数衙役们在客栈里来去。

    丐王令苏尔也不上前去,拉扯了一个看热闹的老人家,问道:“这来福客栈出了什么事儿,居然惹动这许多公人?”

    被令苏尔扯住的老头笑呵呵的说道:“这里投宿了一伙江湖大盗,不知怎么分赃不均匀,就胡乱厮杀起来。据说死了六七八个,有个老道还被同伙夹生活吃了,惨叫声响彻云霄,左邻右舍都听得人……”

    这等乡间野老谈起这等逸趣儿之事,必然会添加十倍的油盐酱醋,说的话道听途说,虚妄不堪。

    令苏尔听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颇后悔找这个老人家打听消息。这位老人家嘴里的故事荒诞不经,饶他也是修道人,都不敢相信,世上事居然还能如此匪夷所思。

    令苏尔暗暗忖道:“也不知道秦旭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儿?难道被什么仇家找上门来?他丢了法宝囊,又复被人所伤,只怕再顾不得抢杨拙真老道的东西了。”

    令苏尔也没耐心去详查究竟,他回了道观,把这件事跟玄鹤道人和杨拙真说了一遍。

    杨拙真还不敢信,急忙让大徒弟杨明远去打探消息。

    杨明远在成都府也算是熟门熟路,毕竟他常出门去做法事,认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物,不过半个时辰就打听的明明白白,回来跟丐王令苏尔,玄鹤道人和自家师父禀报。

    杨拙真听得自己师兄居然被人用邪术给“吃了”,心头还颇悲怆,惋惜自己的师兄,怎么忽然就糟了灾劫,落得个死无全尸。也诧异那位云台山的弟子怎么就得罪了仇家,被人重伤,但更多还是庆幸,终于不必得罪云台山这等名传天下的大门派,急忙谢过了两位帮忙的风尘异人。

    丐王令苏尔和玄鹤道人,此时也有些尴尬,他们并未有出力,杨拙真的危机就此解除,颇有些好大力气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觉,两人也不愿生受杨拙真的拜谢,各自婉拒。

    这老道也有些心思,危机过去,就想跟两位世外高人攀扯些关系。杨拙真心头暗暗忖道:“我学道几十年,就没遇到过一个高人,好容易遇到了峨眉派的仙师,还有令苏尔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怎能不求教一番?”

    他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就算磕破脑皮,人家也不会收徒,便把小徒弟杨银乘扯了过来,带了两个徒儿一起拜倒在地,苦苦哀求玄鹤道人怜悯这个小徒弟。

    玄鹤道人刚收了一个熊宝宝,这一个徒弟就烦闷不过来,哪里还肯再收一个?当下袖袍一拂,施展了个遁术,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一缕青烟,倏忽不见。

    杨拙真见玄鹤道人走了,就又跪在令苏尔面前苦苦哀求。

    令苏尔微微一笑,说道:“老乞丐这一脉,从来都不广收门徒,每一代都只有两三个传人。”

    杨拙真老道打蛇随棍,急忙叫道:“前辈才只得唐惊羽小兄弟一个徒儿,莫不如再多收一个,也不算坏了规矩。”

    令苏尔哈哈笑道:“我早年曾答应一个朋友,要收他晚辈为徒弟,那时候他的晚辈还在襁褓,故而不曾带走。如今这小子也长大了,即将回归师门,这就两个徒弟了。我便是再收一个关门徒弟,也非是绝世天资不收,你这个小徒儿十分愚鲁,决然不配入我门下。”

    令苏尔把话说的如此直白,老道士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讪讪的起身,颇有些难过。

    令苏尔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纸牛,随手一抛,纸牛落在地上,化为了一头雄壮的青牛,哞哞直叫,他抱起了自己的小徒弟一起坐在青牛背上,一声长笑,伸掌一拍青牛脖颈,这头青牛四足生出朵朵白云,破空直上。

    老道士杨拙真看的好生艳羡,但是他们师父没得缘分,又能如何?杨老道只能拉着两个徒儿,长叹一声,回去房中。

    王崇听得耳边呼呼风声,偷眼观瞧,已经身在半空,只这片刻功夫,就出了成都府,他运足目力往下打量,大地上的风景宛如画儿一般飞速退去。

    上一次有这般体验,还是被峨眉长老们救出“师门”,只是此回心境不同,更为从容。

    两师徒胯下的这头青牛,周身玄光盘绕,足下青云朵朵,口喷霞光,煞是神异。

    王崇才是炼气的层次,距离能出入青冥,驾驭遁光还有数层大境界,纵然得有真传,想要臻至那等境界,也要数十年功侯,不觉得生出了几分羡慕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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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斩破九重天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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