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师峨眉山(十五)
三十五位掌旗使一起奋发,虽然让都天烈火大阵看起来声势比方才还要猛恶,只是缺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赤荒客手里的那杆大旗还是主旗,都天烈火大阵的威力远不如刚才。
就连峨眉三代弟子都看得出来,虽然都天烈火越发猛烈,雷火也密集的太多,就如漫天暴雨,爆竹千万,噼啪之声炸响一片,就连对面说话都听不真切,可守护五灵仙府的五色光霞越发稳固,烟霞聚散,竟而有越来越浓密之势。
玄鹤道人心头微微一松,知道自己刚才斩杀了赤荒客还在其次,趁势夺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让都天烈火大阵出现了破绽,这才让峨眉有了些微优势。
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威名虽然尚在都天烈火大阵之上,但却无人驱使,只能凭自身变化迎敌,威力凭空弱了五分,若是给都天烈火大阵一味猛攻,只怕不出数日,峨眉派的根本之地五灵仙府就要被人攻破。
玄鹤道人暗暗忖道:“我斩了赤荒客,夺了一面主旗,都天烈火大阵想要炼化守护峨眉山的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没有十日以上功夫难得如愿。十日光景,其他师兄弟也尽有时间赶回来援救了。”
玄鹤道人心情刚略轻松,四大火府使者就放出九条火蛟助阵,让都天烈火大阵威势骤然又大盛起来。
四大火府使者跟三十六位掌旗使各有职司,虽然仙品较高,但却比不得三十六位掌旗使是大御史姜玉伯嫡系,能执掌都天烈火大阵。几位掌旗使也都不甚尊敬他们,平时颇为骄横,所以四大火府使者只把自己所炼的九条火蛟隐藏火云之中助长火势,不欲跟这些掌旗使争功,他们仅有一次出手,就是炼坏了莫银铃的分光剑。
玄鹤道人斩杀了赤荒客,又趁机夺了都天烈火大阵的主旗,四大火府使者也是无奈,他们也知道自己若不全力出手,只怕此番攻打峨眉就要陡生波折,这才全力以赴。
四大火府使者虽然也是金丹境,但修为却比三十六位掌旗使,甚至也比玄鹤道人之流高明些,他们毕生苦功祭炼的九条火蛟入阵,顿时让都天烈火大阵的威力凭空增加了一倍以上。
峨眉山头的笼罩的五色光霞,眼瞧着就灭了一层,七八个时辰下去,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化生的五色光霞竟而减去了一两分。
峨眉派众人心头又复沉重起来,玄鹤道人有心再去冲杀一场,但是他也知道上一次是“唐惊羽”看破阵法破绽,自己出手的又突然,这才斩了赤荒客。如是再重去厮杀一次,不提人家已经有了准备,四大火府使者尽数出手,给那几条纯阳火蛟缠上,纵然玄鹤道人修为再高一倍也逃脱不回来。
玄鹤道人正快愁死,忽然五灵翠碧峰上一声响亮,随即就有一道无形雷光炸裂,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都被一道无形无色无相的力量劈开。亏得这股力量还顺势劈开了都天烈火大阵,甚至把一头火蛟斩成了两段,这才没让都天烈火侵蚀进来。
这股无形无色无相的力量激荡起漫天雷鸣,虽然谁也瞧不见,但却都能感到有个东西满心欢悦的望空走了。
四大火府使者之一的孔望岳眉头紧皱,伸手一指,那条被斩的火蛟原地一滚,在无穷烈焰中恢复如初,只是气息衰败,凭空减了三分威风。其余三位火府使者都心疼的无以复加,这条火蛟受创极重,没有十年以上苦功,绝对祭炼不回原貌。
逍遥府的人还不知道什么缘故,以为是峨眉派又动用了什么威力甚大的宝物,但玄鹤道人却脸色都变了,一纵剑光直扑翠碧峰。四大弟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但见玄鹤如此气急败坏,都急忙御气追了上去。
玄鹤道人的剑光还未到,就又听的两声无形无色无相的雷光响亮,又有两股没有人能瞧的见的力量撞破了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斩开了都天烈火大阵,先后斩杀了四条凑上来的火蛟遁走的无影无踪。
逍遥府四大火府使者个个心肝都在颤,匆忙把几条火蛟都收了上来,继续隐藏在火云之中,不肯放出去发威了。
玄鹤道人比四大火府使者还要心疼,老道士恨的都快喷血了,别人都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
刚才是走了三口无形仙剑!
这可是峨眉派的看家宝贝,阴定休亲手祭炼的七口无形仙剑是要给二代掌教用来镇教的宝物,也是峨眉派日后能否兴盛的关键。
莫虎儿和岳元尊屁滚尿流的从翠碧峰中逃了出来,刚钻出头来就看到一道剑光落下。
莫虎儿匆忙间,依照自己原来的预计,大叫道:“是唐惊羽叫我们来偷宝贝,说拿了宝贝给众位师兄弟们一起用,就能打退外面那些坏人了。我们是无辜的,都是唐惊羽那个坏人,他一定是跟外面那些人勾结,就是天生的奸细。”
莫虎儿也算有本事,慌乱间还能把这些话说的熟极而流,没有半个字的磕绊。
玄鹤道人根本不需要动用回仙镜,就知道莫虎儿在扯谎,他脸皮燥的通红,喝道:“老道看你聪慧,传你五灵咒,就是给你败家的吗?你你你……”
他气的都快说不下话去,本来玄鹤道人颇喜欢莫虎儿,这孩子活泼好动,胆大鬼大,很是招人喜爱,加之莫银铃又是阴定休老祖指定的传人,所以他也爱屋及乌,对这熊孩子颇为另眼看待,甚至动过收徒之念,只待再考察几日。
上次的事儿玄鹤道人也知道几分,觉得莫虎儿虽然顽皮,但已经受了教训,改了就好。这一次却让他怒不可遏,又心疼之极,因为这场祸闯的太大,偏偏莫虎儿惹祸的五灵咒还是他亲手所传,好多峨眉三代弟子都不会。
玄鹤道人此番斩了赤荒客,夺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守住了峨眉山,功劳之大,无以复加。日后峨眉派诸位师兄回来,必然尊他首功一件,掌教真人也必然不能吝啬封赏。
一、拜师峨眉山(十六)
玄鹤道人还有许多峨眉妙法没有学全,自忖就算学不到四**术之一,此番功劳也足以得了一部最上乘的道决,对日后前途干系甚大。
可莫虎儿这一番胡闹,放走了三口无形剑,这可是峨眉派镇派的宝物,起因还是因为他传了莫虎儿五灵咒,就算玄鹤道人有什么功劳也都一笔抹去了。
莫虎儿这小子性子倔强,也不觉得玄鹤道人对他有恩,此番祸害的他老人家不浅,更没什么愧疚,居然颇有几分坦荡,只觉得自己把事情推给了王崇,就应该算是过去了,又恢复了平日活泼。
他眼珠骨碌碌一转,瞧向了紧跟着玄鹤道人赶来的四大弟子中的齐冰云,笑嘻嘻的说道:“我这番探宝也不是没有收获,刚才发现了一葫芦仙丹,滋味极好,我吃了一个就舍不得,特意留给冰云姐姐一起吃。”
莫虎儿还做了自觉特别可爱,最为招人稀罕的表情,举起手里的一个葫芦,这下子四大弟子的脸色都变了。
应扬二话不说,大袖一拂,就把葫芦摄了起来。
莫虎儿还大叫:“应扬大哥你做什么,我又不是不给你?你莫要独吞,这可是我孝敬冰云姐姐的……”
应扬冷笑一声,说道:“这山上一草一木,无不是峨眉派的家私,什么时候到了让你这小子私相授受的地步了?”
许旌阳脸上心疼到了极点,指着莫虎儿,半晌也放弃了说什么,叹息一声道:“早该把这小子送走,莫银铃是我们师妹,他又是什么东西。”
刘灵吉瞧了一眼玄鹤道人,又看了一眼几位师弟,叹息一声说道:“上次我就不该轻轻放过这两人。”
莫虎儿急了,大叫道:“坏事儿都是唐惊羽做的,跟我们没什么相干,你们不可错怪好人。”他也算伶俐,见大家表情都不对,眼珠骨碌碌一转,又想到了一番说辞,振振有词的说道:“就算我做错了事儿,也是因为年纪太小,还不懂事儿,被唐惊羽那坏人蛊惑了,也须怪我不得。”
岳元尊比莫虎儿年纪大些,心思也沉一些,早就瞧出来不好,他可不是莫虎儿这种小孩子,当然知道这种事儿推不到王崇身上。毕竟擅闯翠碧峰的可是他们两个,又拿了峨眉的东西,刚才好像还放跑了三口飞剑,祸事非小。他有心辩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暗暗着急。
玄鹤道人已经缓过一口气来,冷笑一声说道:“先把他囚禁起来,待得过了此关,就把他废了功力送下山去,让这祸害自生自灭吧!”
莫虎儿这才知道害怕,大声叫道:“你们有什么权力处置与我?凭什么囚禁我?我还不是峨眉弟子,我要见掌教真人,我就要见所有的长老说道说道……”
玄鹤道人本来还觉得他可爱,此时却越发的瞧不顺眼,冷笑一声道:“我一个峨眉长老还不够资格处置一个外人了?应扬!动手。”
应扬也懒得跟莫虎儿废话,伸手一指,莫虎儿就打了一个激灵,他不过是普通孩童,虽然有几分法力,却如何比得过峨眉三代的四大弟子?
应扬这一手法术是峨眉派执行家规之用,能封了一身法力,受了这一指的人,只能如寻常人一般行动,却动不得真气了。
许旌阳还在望着那葫芦丹药,四大弟子里属他最是心疼,这葫芦丹药名为乾元换骨丹,一葫芦一百零八粒都是给一个人吃的,能够脱胎换骨,造就仙根,让一个资质平庸的人成为修道的天才资质,但若是少了一粒,药力不足,就真的只能当糖豆吃了,最多就是调理元气了。
当初许旌阳就是吃了一葫芦乾元换骨丹,这才从三代弟子中脱颖而出,修为越来越高,成为了四大弟子之一。
许旌阳是冒了生命大险去替一位峨眉派长老采药,救活了那位峨眉派长老才获得此种厚赐,故而知道这一葫芦乾元换骨丹的珍贵。
这一葫芦乾元换骨丹是足以造就一个修道天才,就这么给莫虎儿糟蹋了,至于全数给莫虎儿服下,这种事情谁都不会去想,这种败家玩意谁愿意来造就他?
齐冰云低喝一声,叫道:“我们快去查看,还被他们糟蹋了什么东西。”
四大弟子和玄鹤道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冲入翠碧峰,玄鹤道人经过岳元尊身边的时候,还顺手赏了他一掌,这一掌跟应扬那一指功效相当,可怜岳元尊连辩解的话都没能说出口,他平素也算是伶俐,却被贪欲蒙心,铸下大错。
刘灵吉从袖中取出一个口袋抛在空中,把受了刑法,浑浑噩噩的两人装了起来,又复一袖袍笼了,这才跟随了同门进入翠碧峰。
翠碧峰有九孔十八窍,内中空间十分广大,甚至能够在山峰中御剑飞行,五人都有五灵咒护身,又懂得阵法关窍,只要不惹动禁法,就可以畅通无阻。
玄鹤道人抢先飞入了封禁无形剑的地方,却见一条天葵带高悬,不由得怒发冲冠,他不用掐算都知道,这必然是莫虎儿以姐姐的污秽东西,污了封印法术,放出来三口无形剑。
翠碧峰是峨眉派中枢,各种禁制法术层层封禁,莫虎儿根本进不去,也只有无形剑本质特殊,用的是纯阳之法封禁,才怕女子污秽,给这混小子凑巧破了禁制。好在其余四口都还在,玄鹤道人摘了这条天葵带,又加了一层封印,这才去看其他地方。
至于那一葫芦乾元换骨丹,却是因为不久前诸位长老合议,要将之赐予一位新入门的弟子,也就是莫虎儿的姐姐莫银铃,所以从秘库里取出来了一葫芦。
盖因为有阴定休遗札推算,说日后这个女弟子成就高大,乃是峨眉日后广大门楣的两个铃铛之一,才有这番赏赐。
没想到诸位长老因为海外有事,又想先考察一番,免得莫银铃得之太易不甚珍惜,不曾预先把丹药赐下去,也不曾细密收藏,却给莫虎儿找到,坏了亲姐姐的机缘。
一、拜师峨眉山(十七)
玄鹤道人和四大弟子在翠碧峰中巡游了一番,见确实没有其他损失,这才微觉宽心,都暗暗怀恨莫虎儿这惹祸精,四大弟子商议了一阵,就由应扬上前跟玄鹤道人说道:“此事还是不要告诉莫银铃师妹为妙,免得损了莫银铃师妹的道心。”
玄鹤道人微微犹豫,就很狠一点头,说道:“日后莫银铃问起,就说莫虎儿惊走了无形剑,被我送去了大屿山一位不出世的老友处修道。此人数年前已经去了海外,百年之内不会回转,日后就算莫银铃剑法有成也寻不到人,只会以为弟弟跟师父去了海外修行。”
四大弟子一起松了一口气,齐齐点头称是!
峨眉派一众三代弟子还不知道山中出了大事儿,他们也以为门派中埋伏有重宝,居然连续斩破三次都天烈火大阵,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心头还颇欢欣鼓舞。
就只有王崇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演天珠送出了一团凉气,在他眉心打开了三幅画卷,画卷中景致不断变换,只有雷音之声不断相随。
数个时辰后,一幅画卷中出现一座巍峨高山,忽然裂开一道缝隙,雷音骤然消歇。第二幅画卷持续的久了一些,也飞入一座高山,就如识途老马在山中转折,不旋踵山中景致变化,出现了一座山洞,雷音消失在山洞深处。最后一幅画卷持续最久,雷音飞落一片寒潭之中,激荡起百丈寒水,久久方歇。
若非周围全都是峨眉派弟子,王崇差点就跳起来,演天珠居然推算出来三口无形剑的去处,这可是一份天大的好处。本来他还觉得莫虎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个祸害,但此时想来,却顿觉这狗熊孩子可爱了许多。
无形剑若是在峨眉山,给他一万年,也没有可能得到此神物,但若是流落在外面,可就说不好会落入谁人手中了。
王崇若是得到手里,宁可叛了峨眉也不会把这几口无形剑归还,无形剑的名头还在元阳剑之上,就算元阳剑灵性不失也比不上无形剑,更不提无形剑无形无色无相,能斩一切邪祟的特质了。
王崇盘算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回仙镜妙用无穷,不由得心情黯淡起来,暗暗忖道:“回仙镜乃是仙府奇珍,善能追溯时光,必然能照出来无形剑的下落。我现在又离不开峨眉山,说不定还没等我有机会去取这三口无形剑,峨眉派的长老就寻回了这宝贝。”念头起灭,他也能暗暗叹息一声,让自己不要做勉强之想。
一众峨眉弟子在迎宾台上呆了许久,虽然天宇上雷火隆隆,但就是没法攻破守山大阵,他们也懈怠下来。
有些人就干脆寻地方打坐,又或者离开此地回自己的洞府了,也有人性情奔烈,不肯离开,但也呼朋唤友去取了吃食和美酒琼浆,望天喝骂,倒也潇洒狂放。
也有人来邀请王崇,王崇略作推拒,就大方的融入这些峨眉弟子中间,他本来就“饱读诗书”,作为天心观最杰出的弟子,他的才学之盛,只会犹在真正的唐惊羽之上。
王崇言谈大方,举止得宜,风采翩跹,又极谦逊,很快就获得了一部分峨眉弟子的好感。
谢灵逊本来就跟王崇交好,此时更拍着他肩膀说道:“你跟本门同患难一回,诸位师伯师叔归来,必然会收列门墙,只要跟我们一样苦苦熬上几年,就能开始学习道法了。”
有个女弟子扑哧一笑,说道:“谁说惊羽师弟就会跟你一样?说不定人家和莫师妹一样,拜师就能得授飞剑,传了剑诀真法呢。”
莫银铃拜师才没几日,就得恩师白云大师传授了峨眉剑诀和一口分光剑,待遇之厚,无以复加,要说这些普通弟子没有嫉妒之心,自然全不可能。
这个女弟子就是借王崇暗点此事,倒是让周围峨眉弟子一阵沉默,莫银铃不喜欢王崇,故而虽然还留在迎宾台上,却距离这边颇远,没有听到这一句。
有个峨眉弟子低声劝了一句,这个峨眉女弟子也知道莫银铃前途远大,非是自己可比,说了这一句,便也不再提了,笑吟吟的对王崇说道:“我是花飞叶!玄霞老师门下。可惜玄霞老师不收男弟子,不然我们或能成为同门。”
花飞叶性子爽朗,容貌清丽,年纪不过十**岁,比王崇冒名顶替的唐惊羽年长几岁,就好似一个可亲可近的大姐姐。
王崇也颇生好感,说道:“若是能入峨眉,我倒是想拜一个徒儿多一些的师尊,师兄弟好几个,日子必然热闹,不会太过冷清。”
花飞叶扑哧一笑,说道:“你想要拜的师父,如今可不在山门了。本门收徒儿最多的长辈,乃是玄叶真人,共有一十八位徒儿。可他老人家不服老祖遗训,如今已经反出了峨眉派,另外寻了名山,自己去做老祖了。”
阴定休老祖传下二十九名弟子,此时有三人修成真人,分别是玄机真人,玄叶真人和莫银铃的师父白云大师。但偏偏老祖把二代教主的位子传给了二十二弟子玄德道人,故而三大弟子都不太服气。
玄机真人尊重老师,虽然不大乐意,还是愿意一力辅佐玄德师弟。白云大师脾气古怪,本来就对掌教没有念想,虽然也不服玄德接掌峨眉,但也没说什么。就只有玄叶真人,愤然反出了峨眉,还带走了五位师弟和自己的徒儿,跟他一起另立山门。
如今玄叶真人在峨眉内部可是禁忌,花飞叶说的不忌口,王崇可不敢接口,急忙讪笑一声,说道:“我还是找一位在峨眉山中修炼的师父吧!”
花飞叶扑哧一笑,长身而起,指着天空笑骂了两句,轻声吟唱起来:
我今笑一笑,人间路迢迢。
古今一卷书,几回哭几回笑。
凡夫俗子,贪嗔痴爱,总是太无聊。
功名忘不掉,爱恨舍不了。
大梦一场空,去世外走一遭。
几世轮回,红尘难逃,风打灯笼摇。
仙山有路远,凡俗见不着。
挂怀全抛掉,趁早把烦恼消。
心有灵犀,仙童指路,神仙乐逍遥。
一、拜师峨眉山(十八)
这道唱词似歌非歌,似道谒非道谒,又似俚语小调,但花飞叶唱起来却说不出的悠扬动听,让王崇一时间听的有些痴了。
尤其是一句:“仙山有路远,凡俗见不着。”更是让他心中若有触动。
“这仙山有路远,果然凡俗见不着吗?我如今可算是心有灵犀,就是不知有否仙童指路了,又或者那莫虎儿也可算是引路的仙童?”王崇想到深处,只觉得无比可笑。
忽忽十余日过去,四大火府使者因为火蛟被斩伤了五条,不肯再倾尽全力,都天烈火大阵缺了一面主旗,威力始终无法尽情发挥,居然还未能够炼开峨眉的守山大阵。峨眉期盼的援兵也一直没有来,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虽然仍旧霞光灿烂,但却只剩下了薄薄一层,两家都是心情焦躁。
那些投靠逍遥府的散修本来也想趁机冲入峨眉五灵仙府捞取些好处,逍遥府久久攻打不下,就有人献计道:“不如我们再排一座阵势从后山攻打,不为了攻破后山,就是分担峨眉护山大阵的威力,让诸位仙长正面建功。”提出此建议之辈,乃是黑花太岁耶律明图,他本来也算出身正派,但因为恶了师尊,坏了门规,被师门撵了出来,他就投靠了逍遥府,一心想要练成法术报复师门。
黑花太岁耶律明图知道峨眉家大业大,一旦攻破五灵仙府,好处数之不尽,自己只要稍微分润,就能压服师门,大快心肠,故而十分热心。
三十五位掌旗使缺了首脑,性子都焦躁,立刻就有三四名掌旗使叫道:“尔等快去,莫要耽搁!”
四大火府使者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各自互相对望一眼,冷笑一声,都心中暗道:“若是给这些散修先攻打进去得了好处,难道肯让出来?到时候看这几位掌旗使如何应对。”
黑花太岁耶律明图带了一众散修驾驭遁光飞至峨眉后山,他有三十五位掌旗使的令旨,就趾高气昂起来,叫道:“你们谁有阵图可释放出来,攻打峨眉后山。”
此番随同逍遥府三十六位掌旗使和四大火府使者一起来的有十余位散修,各有不凡艺业,当下就有一名海外散修,名叫东方鸣白!他取出来一卷阵图,叫道:“我有一卷太浩钩沉!此阵图能放出百余口太皓钩,只是真气损耗极大,非是一两人能够催动。”
黑花太岁耶律明图当下狂喜,叫道:“大家一起催动,必然可以为诸位仙长分担峨眉的护山大阵威力!”
东方鸣白把阵图抛起,化为一座大阵,十余名散修一起镇住了这座大阵的阵眼,各自催动了法力灌注到了阵图中,顿时就有十余柄太皓钩飞了出来,直奔守护峨眉的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
这十余柄太皓钩却非是真正的仙家飞剑,而是太浩钩沉阵图汇聚太白五金之气,凝聚成的幻影,功力散去,此钩就消失不见,并不能长存,每一击的威力,也大略相当与一口上品仙剑。
十余口太皓钩化为白虹精芒,不断攒刺大阵的霞光,多了这十余名散修动手,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顿时又岌岌可危起来,两方夹击之下,五彩金霞愈发的稀薄。
玄鹤道人心头焦虑,他毕竟前辈剑仙,虽然焦躁却并不鲁莽,知道时机难得,非是有十成把握能够重创来犯大敌,绝不肯轻易出手。
就在玄鹤道人寻找战机的时候,高空之上有两道剑光悄然而至,一道剑光色做纯金,一道剑光却泓若碧水。
峨眉派的几位长老,乃是去处置一件大事,所以只有玄鹤一个人留守五灵仙府。
这件大事儿非比寻常,涉及到了当年峨眉的三位老祖。
如今峨眉派的五灵仙府,虽然都是阴定休的徒子徒孙,但峨眉的开派老祖可不是一位,而是三位,另外两位老祖跟阴定休一起创下峨眉派之后,就先后搬去了海外,还把门下弟子也尽数带走了。
如今峨眉第二老祖杨道人坐化,所以峨眉派二代弟子都去恭送这位祖师。
玄鹤道人早在峨眉被攻打的时候,就发出了求救的飞剑传书,当时几位长老都被杨祖当年的大敌绊住,这些邪魔外道得知杨祖坐化,想要窃取杨祖遗蜕祭炼极恶毒的法宝。
双方斗的如火如荼,峨眉派众长老虽然得了玄鹤道人的求援,却一时间不得脱身。还是玄机道人拼舍了一件宝物,炸开了敌人的阵势,这才把两位师弟送了出来,回援峨眉本山。
如今回援的两位峨眉长老,一名李虚中,一名王野灵。这两人的法力跟玄鹤道人差不多,但却各有一口阴定休所炼的飞剑,剑术犀利。
李虚中所用的一口剑,叫做九烈擒龙剑,剑光色如纯金,最善破邪门道法。王野灵所用的一口剑名为碧渊,色做纯碧,分按五行生克,能驾驭一道碧渊大水,专克纯阳。
如今逍遥府以都天烈火大阵烧灼五灵仙府,峨眉诸位长老让这两人归来,便是看中九烈擒龙剑乃纯阳之剑,不惧烈火,碧渊剑乃纯阴之剑,能克制都天烈火。
李虚中在高空中见得自家的门派仙府被人围攻,不由得气往上撞,大喝一声道:“贼子敢尔!”九烈擒龙剑化为金光直冲入了都天烈火大阵之中。他的这口九烈擒龙剑和元阳剑属性有些类似,也是纯阳之剑,故而不惧都天烈火。
李虚中也是成了名的剑仙,二十年前就已经证就金丹,一手峨眉剑法,平生不知道会过多少大敌,经历过多少大战,他也不挑功力最高的五名掌旗使,专挑软柿子下手,选中了两名刚破大衍之境的掌旗使,剑光一绕,便自斩杀。
李虚中虽然趁势杀了两人,但也自知若是被都天烈火大阵困住,饶是他剑术精绝也要脱身不得,故而并不恋战,斩了两名掌旗使,便自脱身出阵,颇有古剑仙:“一击不中,远扬千里”的风范!。
一、拜师峨眉山(十九)
李虚中来去自在,杀了两人就走,把逍遥府的数十位掌旗使气的什么也似,当下就有性子暴躁的掌旗使把大阵挪移无穷火云向这位峨眉长老罩下。
便在此时,一道白虹腾空,趁着都天烈火大阵挪移变化有了空隙,破阵而入也斩了一名掌旗使。出手之人自然是玄鹤老道,他这一剑蓄势了甚久,盯上了修为仅次于赤荒客的北蔺君。
北蔺君也是霉星罩顶,跟着其他掌旗使挪移大阵,不觉就漏出了些微破绽,玄鹤久有预谋,反复推算都天烈火大阵的变化,故而一击得手,斩杀了这名大敌不说,还顺手又卷了一杆都天烈火旗,遁回了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
此番困守峨眉,他斩了赤荒客,夺了一杆都天烈火大旗,守住了峨眉根基,本来功劳不小,却因为莫虎儿这个小败家子,走脱了无形仙剑,功不抵过,恨不得多杀几个敌人,好能稍微洗些身上恶罪责,故而出手极狠。
四大火府使者见连连折损人手,不敢再有藏私,放出了九条火蛟,但玄鹤道人早就遁回了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四大火府使者也只能驱使火蛟去追逐李虚中和王野灵。
王野灵眼瞧师兄李虚中杀了两位掌旗使,玄鹤道人也趁势出击,心头叫好,见得四大火府使者放出了九条火蛟来,知道是自己建功的时候了,碧渊剑化为滔天碧水扑向了一头火蛟。
四大火府使者修为跟王野灵相差不远,使用的九条火蛟品质也不输给这口碧渊剑,但奈何属性相克,碧水滔滔,只是一绕,一条火蛟就崩灭成了数十团火焰。
四大火府使者之首的张君赋心疼这件宝物,急忙一声清啸,把数十团火焰召回,虽然这些真火元精不灭,日后还能祭炼复原,但受损比被无形仙剑斩杀尤重,也不知道多少苦功才祭炼的回来。他心头暗忖道:“这一次只怕偷鸡不着,反蚀了一把米!峨眉派援军都回来了,还斗些什么?回头让大御史来跟峨眉争执罢!”
张君赋心念及此,喝了一声:“四大火府使者,且跟我归去!”
张君赋是四大火府使者之首,掌握有九条火蛟的枢纽,他法力一撤,九条火蛟就破空跟随,其余三位火府使者也只能驾驭遁光跟了上去,不旋踵就消失在天边。
都天烈火大阵的掌旗使们眼瞧四大火府使者逃了,心下都震怒无比,但是如今都天烈火大阵折损了四名掌旗使,阵法已经有缺,再无望炼化峨眉的护山大阵,他们也只能各自呼啸,驾驭了火光冲霄而起。
玄鹤道人,李虚中,王野灵都知道五灵仙府要紧,不敢去追踪敌人,三人一起驾驭了剑光去围堵那十余名散修。
四大火府使者和三十二位掌旗使先后遁逃,也没知会那些散修一声,但是这些散修如何不知道凭自己这些人绝非峨眉三大剑仙的对手?
黑花太岁耶律明图第一个驾纵遁光脱逃,其余的散修各凭被本事,当真“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东方鸣白手忙脚乱,正要收起自己的阵图,却被三道剑光围困。
没了其他人帮忙,东方鸣白功力不足,拼命催动了太浩钩沉阵图也只得两口太皓钩飞出,李虚中和王野灵催动了九烈擒龙和碧渊两口剑光压住了这两口太皓钩,玄鹤道人一剑飞来把他枭了首级。
峨眉三大剑仙杀了东方鸣白,三道剑光一圈就把这名散修留下的阵图被逼住了,玄鹤道人施展擒龙手抓住了这卷阵图,随手收了起来。
玄鹤道人使用的擒龙手,乃是峨眉仙传法术,此法善能攘夺法宝,擒捉飞剑,克敌制胜,大有玄妙,不是金丹修炼到了火候,功力深湛,也不能修炼到得心应手,舒卷自如。
师兄弟三人互相望了一眼,李虚中和王野灵都是风尘仆仆,须发衣襟都有些散乱,毕竟数千里御剑行空,罡风吹拂颇劲!玄鹤一脸的凄苦,虽然衣冠整齐,看起来比两师弟气色还差。
李虚中和王野灵还未有太多念头,只以为打退了敌人,总算是守住了峨眉的根本五灵仙府。玄鹤道人却是心头难安,此番虽然打退了敌人,却被莫虎儿捣乱,走脱了三口无形仙剑,乃是大大的罪过。玄鹤道人叹了口气,说道:“虚中师弟和野灵师弟一路辛苦,且先回仙府休息吧!”
李虚中和王野灵排班都在玄鹤道人之下,故而对师兄的吩咐只有遵从,三道剑光穿过了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落在了五灵仙府的迎宾台上,三师兄弟也不暇嘘寒问暖,各自回去洞府,先打坐恢复功力去了。
这却是前辈剑仙行道天下的宝贵经验,若是敌人退去,必然抛下一切,先打坐恢复了功力,这才会讲述闲话。若是因为寒暄浪费了时间,不暇恢复功力,敌人再来,本来可以打退,却因为功力不济,被敌人斩杀,那可就冤枉哀哉了。
三位长辈都去恢复功力了,峨眉年轻的弟子也都各自散去,王崇正要回去自己的所居的石洞,却见花飞叶冲他招了招手。
王崇对这位峨眉女弟子颇有好感。花飞叶性子爽朗,容貌清丽,待人又亲切,宛如长姐一般温柔和气,所以他住了足,问道:“花师姐叫我甚事?”
花飞叶豪迈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师姐管理的灵田,刚好有几枚天香果成熟,便请你吃几枚果子,跟我来吧!”
王崇略有犹豫,踟蹰不前,花飞叶见他如此,忍不住笑道:“我们可不是规规矩矩,讲究尊卑的儒家。峨眉山虽然弟子都喜读诗书,终究还是道家弟子,讲究自由自在,逍遥趁意,你只要紧守心中规矩,行迹上反而不须太过在意。跟我来吧,天香果对清涤五脏颇有好处,可以节省你好些炼五脏的功夫。”
王崇不好违拗了花飞叶的好意,也只能跟这位女弟子走一路。
应扬远远的瞧了,忍不住对身边的刘灵吉说道:“刘师兄!这位小友倒是颇得人缘,花飞叶师妹很照拂他呢!”
一、拜师峨眉山(二十)
刘灵吉微微一笑,说道:“花师妹未学道前,据说有个幼弟,未成年就病死了。唐师弟想是年纪和她幼弟相仿,花师妹才会特意回护!我们走吧,待会师长们恢复了功力,必然会叫我们去询问,还有的好忙。”
应扬微微一笑,微微拱手,也自去了。
虽然也有人瞧见了王崇和花飞叶一起走了,但道门弟子终究不都是精修八卦之徒,虽然有几个心头略略嘀咕,却也没人闲聊此事。
花飞叶带了王崇,转到了一处山坳,纤纤玉指一点,说道:“此处原来是一位师长的居所,后来他……”说到这里,花飞叶噗嗤一笑,补了一句:“跟随玄叶真人离开了峨眉,所以这处就空置了下来,一应事物都甚是齐全。我跟师父讨了这里为居所,连带几亩灵田也归我打理。”
王崇毕竟出身天心观,不是外行,当然知道一块灵田好出无穷。
天心观那等魔门旁支,曾谋划数十年,想要夺取一块灵田,也不过半亩大小,但最后也没能得手,门派需要甚么灵药,还得向大派去求购,平白要受好多闲气。
峨眉居然寻常弟子都可能拥有一块灵田,还有几亩之巨,对比两家门派,王崇只觉得一地稀碎!
王崇微微惊讶,叫道:“这等地方怎是可以随便选择?”
花飞叶盈盈一笑,说道:“本门弟子的住处,本来就是除了几处最要紧的地方,必须要师长坐镇,都是自己任意选择。只是其他师兄弟姐妹拜师的时候,或者因为随从师父所命,或者因为想要跟好友近一些,或者偏爱某处风景,都没有选择这里,才让我来拔个头筹!”
王崇心下颇羡慕,这一处山坳面积不小,足足有**亩广阔,除了少部分有山石,其余都被开垦成了灵田,用阵法割划成了十数个园圃,每个园圃都种了不同的灵药,姹紫嫣红,风景殊胜。
花飞叶的居所,就在山坳的一处洞壁上,应是原主人以法力削出,很有些巧夺天工,情景交融之妙。
花飞叶带了王崇,巡看了一遍灵田,还对他说道:“有这一块灵田,日后修行不知道会得多少好处。咱们五灵仙府还有两处洞府是带有少许灵田的,你拜师之后,一定要选这两处洞府。”
王崇微微犹豫,答道:“这却不大好吧?我还未定了名分,万一师长们不喜我没规矩,岂不是求荣反辱!”
花飞叶笑道:“伺候灵田也算是个辛苦事儿,大家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若是师长们不同意,你遵从安排就是,哪里需要这么多顾虑?”
王崇心下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何况他还未必能拜师峨眉,当下就放开了拘谨,陪着花飞叶巡看了一遍灵田之后,又被这位师姐带上了洞壁上的洞府。
这处洞府离地足有二十余丈,王崇还真没本事上得去。
花飞叶纤纤玉手一提,就携了王崇,轻飘飘的一跃而起,她虽然还未踏入天罡,却也已经臻至了胎元之境,功成先天。峨眉心法比俗世心法不同,光是轻身的功夫,凡俗武者就永远也比不上。
王崇被花飞叶牵着手,不觉小脸上就是一红,他毕竟年幼,还真没有跟女孩子这般亲近过。
花飞叶见他脸红,忍不住调笑道:“惊羽小弟!你小脸这般红扑扑,可是觉得姐姐生的好看?”
王崇顿时不知该如何回话,有些期期艾艾,花飞叶也没有太难为他,只是笑吟吟的去取了几个玉盘,把自己珍藏的几种鲜果摆了一桌案,两人各自坐了一个蒲团,从洞口向下望去,把山坳的景致尽收眼底,心情倒也为之一畅。
王崇取了一个天香果,此果凡俗人间无有,有些像苹果,但却生有一层细鳞般的外皮,拿在手里就香气扑鼻,他咬了一口,只觉得果肉细腻,香甜无比,不觉就吃了一个。
王崇把果核吐在桌案上,对自己如此嘴馋,有些不好意思,花飞叶却笑吟吟的又给他拿了一个果子,说道:“你跟姐姐莫要客气,爱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这里的灵田产出,除了几种特殊的灵药须得献给门中,其余都尽我随意处置。”
王崇吃了几个鲜果,就稍稍活泼了些,他毕竟出身魔门,虽然年纪幼小,但性格却并不拘谨,平时的老实都是装作出来,并不会像真正的老实孩子那般进退失据。
王崇随口问起,几种鲜果的来历,花飞叶一一解释,自然就有了无穷话题。两人半是闲谈,半是逗趣,晃眼就是几个时辰过去,王崇觉得时候不早,便开口告辞。花飞叶笑道:“几位师长这会儿,应该也都恢复了功力,必然要召集门人弟子,你回去了也要不安生,不如再等一会儿,我携带你一同去。”
王崇微微思忖,并未推拒,花飞叶说的不错,果然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就有人敲响了太刑钟!
花飞叶素手挽了王崇的手腕,施展轻功,一路疾驰,当真飘曳若仙。
王崇就算不隐藏功力,拿出全部本领,也拍马都比不上这位峨眉女弟子,不由得心下又是羡慕了一回。
到了太刑仙府,王崇偷眼观瞧,发现不但峨眉三代弟子全数到齐,峨眉二代长老也到场了五位。除了玄鹤道人,李虚中,王野灵三位长老之外,还多了两位女修,应是刚回山不久。
一位女修身穿月白缁衣,修身玉立,模样甚美,但双眉斜飞,却带了几分肃杀,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气,正是莫银铃的恩师白云大师,也是峨眉派三位真人之一。
另外一位女修却是道装,一头乌黑长发轻挽脑后,身上隐隐有一股霞光,举步动摇,霞光就轻轻一颤一抖,斑斑点点,光焰缭绕,衬托得这位女修宛如云中仙子,美艳无方,这位女修却是玄霞道人,花飞叶的恩师。
当下就有六七名三代弟子,奔出来见过自己的恩师,这些弟子有白云大师门下的莫银铃,也有玄霞门下的两位女弟子,花飞叶和另外一位叫做云素娥的师妹,还有李虚中门下的两个童儿,王野灵的唯一门徒龙泊儿!
一、拜师峨眉山(二十一)
玄鹤道人门下空虚,还未有收徒,故而没有人跑出来叫师父。
虽然玄鹤道人师门班位第三,但却是白云大师稳居中间,毕竟她乃是峨眉三大真人之一,阳真境的大高手,修为秀出群论,玄机真人不在,玄德又还未归来,她自然便成了主持之人。
白云大师脸色肃穆,玄鹤道人脸色颓唐,其余三位长老倒是脸色如常,只是李虚中颇有些不忍之色,也不知道五位长老商谈了什么。
白云大师淡然开口,说道:“玄鹤看守五灵仙府,却走失了三口无形剑,当逐出仙府,戴罪立功,待得寻回三口无形剑,方得免去罪罚,允许归来。”
玄鹤道人脸色惨白,默默不言。
这个惩罚倒也并不算重,只要寻回三口无形剑就能回山,白云大师还是给这位三师兄留了一些颜面。
白云大师凤目一扫,王崇也没料到,这位老尼姑居然就盯上了自己。
白云大师定定的瞧了一会儿这个少年,才淡然开口说道:“唐惊羽曾修习邪术,不合本门收徒规矩,但人品尚可,许旌阳所传武功不必废去,允许他带下山去,若是以此武功,犯奸科邪,必然严惩不饶。”
王崇心头微凉,颇是惋惜,白云大师既然如此决断,自己必然无法拜入峨眉,他胸中念头一转,已经有了决断,跨前一步,站了出来,微微拱手,说道:“唐某也是诗书传家,既然无福做峨眉弟子,日后安心读书就是,不须江湖争雄,也用不着许兄家传武功。”
王崇冲着许旌阳一拱手,说道:“当日许兄传此武功,唐某还颇欢喜。如今既然不得入峨眉门墙,我可以立誓,若是许兄家传武功从某口中泄传,唐某必然断子绝孙,连祖坟都给人挖了,天地为鉴,日月照心,江河不逆,此言不改!”
他抱腕团团一礼,朗声说道:“接下来必然是峨眉内务,我这个外人不方便听讲,这就下山去了。”
言毕,王崇潇洒转身,立刻就走,更无半分迟疑。
王崇路过谢灵逊和花飞叶身边时,两人脸上都微有不渝,但毕竟长辈已经有了决断,小辈们都不好说什么。
谢灵逊也只能抱腕,说一声:“唐小兄弟!保重。”
花飞叶眼珠一转,忽然笑道:“峨眉五灵仙府可不是那么好离开,我送你下山去吧。”她冲着自己的师父玄霞浅浅一笑,玄霞道人倒是颇宠爱这个徒儿,挥了一挥手,说道:“去吧!”
白云大师脸色如铁,倒也没说什么,这位老尼姑甚是不喜欢“唐惊羽”,但都把人撵走了,唐惊羽还立誓绝不外传学自许旌阳的武功,她也再没什么话可说。纵然心头更为厌恶这个少年,终究还是保持一些名门正派的身份,不好穷追猛打,再出恶言。
花飞叶带了王崇离开,白云大师才冷笑一声:“如此桀骜,如何入得峨眉门墙?若非看他还未有劣迹,就如他恶师一般杀了。”
白云大师地位非凡,其余几个师弟都不敢说什么,就连玄鹤道人也只是心头暗暗可惜,他本想收“唐惊羽”为徒儿,但白云大师都驱逐了人去,他自然也只能消了念头。
白云大师罚了玄鹤,逐了“唐惊羽”,脸色忽然一缓,说道:“莫虎儿虽然坏了事情,但毕竟年幼,有情可原。他既然吃了一粒乾元换骨丹,为免这一葫芦丹药废去,不如就全都赐给了这孩子,让他早日踏入修行之门,也好戴罪立功。”
此言一出,李虚中和王野灵还不怎样,玄鹤道人忍不住反驳道:“如何好这般处置?”
白云大师冷然说道:“莫不是你要把自己的错失推给一个孩子?若不是你擅传五灵咒,又复不善管教,莫虎儿如何会放走无形剑?”
玄鹤道人一肚皮闷气,顿时发泄不得,这件事儿说起来,的确是他这个长老错处更大,当下就一屁股坐下,再也不言语。
玄霞道人也觉得不公,唐惊羽有功无过,反而被撵走,莫虎儿有过无功反而被赐予了乾元换骨丹,收在门下,此事殊为不妥当。但是白云大师乃是门中三位真人之一,玄机道人不在,玄叶道人早就反出峨眉,旁人都不够资格指责这位四师姐,就算玄德道人在此,也要乖乖听训。
玄霞道人心思微微一转,含笑道:“不知岳元尊该如何处置?”
白云大师冷冷说道:“跟唐惊羽一般,都撵下山去便是。”
如此处置岳元尊,倒是无人觉得不妥,白云大师虽然略有不公,但“唐惊羽”,岳元尊和莫虎儿毕竟只是三个小辈,几位长老都不欲为这么三个小孩子跟白云大师争执,此事便此揭过。
白云大师惩处了犯错之人,好言安慰了李虚中和王野灵这两个有功的师弟,便吩咐散了聚会,让各人回去洞府潜修。
至于如何报复逍遥府的事儿,就算白云大师也不能决断,还要玄机道人和玄德道人归来,方能商议出来一个结果,故而白云大师也不提这桩事儿。
待得众人散去,太刑仙府一时无人,又复静寂下来。
白云大师带了徒儿,回了自家洞府,把莫银铃招呼在身边,有些慈爱的说道:“你兄弟着实不像话,须得好生管教,我会令他拜在玄鹤师兄门下,跟玄鹤师兄一起去寻回无形剑,将功折罪。你也莫要担心,有回仙镜观测三口无形剑的去处,玄鹤师兄又精擅本门剑诀,此行并无危险。”
莫银铃刚才大气都不敢喘,此时扑在师父脚边,只是哭泣,看起来楚楚可怜,颇多柔弱。
白云大师收了这么一个小徒弟,本来就颇多溺爱,尤其是莫银铃天资不俗,入门不久,就把峨眉剑诀修炼有了几分火候,更让她偏心了几分。
她好言安抚了徒儿几句,顺便考校了莫银铃的功课,见徒儿修为勤恳,进境非俗,倒也颇为安慰。
花飞叶一直把王崇送出了山外,见四外无人,这才偷偷一笑,吐了下香舌,拍着王崇的肩膀说道:“你倒是有骨气。”
王崇苦笑道:“花姐姐说笑了。”
一、拜师峨眉山(二十二)
花飞叶眨了眨眼睛,对王崇说道:“姐姐就送你到这里。我这里有几粒丹药,就送你补益气血吧!”
她把一个小荷包塞给了王崇,还不忘叮嘱道:“这里头还有些姐姐日常用的事物,如今早就都用不着了,也一并给你。你下山之后,找到安稳的地方,记得给姐姐送个信,我日后好去看你。”
王崇欲待推脱,花飞叶却好似知道他要拒绝一般,格格一笑,施展轻功,扬长而去。
片刻后,就只有一道倩影,飘摇在青黛山间,再不可追。
王崇倒也不是矫情之辈,他本来就魔门天心观的弟子,来窃取峨眉的功法宝贝。花飞叶所赠就算不甚珍贵,也没有推拒的道理,只是他总略略觉得对不起这位“师姐”。
王崇把小荷包收了,暗暗思忖日后该何去何从,他并不想回去天心观。魔门讲究弱肉强食,他若是没拿什么好处回去,天心观的诸位长老哪里饶得了他?若是把辛苦得到的好处让人抢夺了去,他真是何必回去?
王崇修成抵律识,能“勾摄魂魄;移识易意”,篡改了自己的记忆,可《五识魔卷》毕竟是天心观传承,他修为又颇不足,门中长老肯定有办法查出他得到元阳剑和元阳剑诀的事儿。
元阳剑诀也就罢了,别人学了,也不会折损他半根毫毛,但元阳剑又如何保得住?
魔门长老可不是以慈眉善目著称。
王崇正在思忖间,心头忽然突突一跳,一股凉意在眉心炸开,三幅画卷徐徐展开,头两幅画卷各有一具尸首,第三幅画卷却有三具,正是被峨眉三位长老先后斩杀的四位掌旗使和散修东方鸣白。
东方鸣白尸身所落之地,刚好跟两位掌旗使堆尸一处,参差不过方圆里许,故而一幅画卷就尽数展现了。
“好!”
王崇只瞧了一眼,就大喜过望,逍遥府的掌旗使,对天心观一门来说,也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不管这几人身上有什么东西,都是天大的宝藏。
峨眉派也是因为出了这等大事,光顾着击退来犯之敌,白云大师回山又召集门人处置了玄鹤,王崇和莫虎儿等人之事,还未来得及出手清理战场。
逍遥府的人也因为退走的匆忙,没顾得上给这些人收尸。
他们知道峨眉派乃是名门正宗,不会糟蹋敌人的尸身,大不了日后让大御史姜玉伯出面讨要回来,故而并不十分担忧。
若不是有了王崇这个变数,身怀演天珠,可以窥测到纵横时空之变,本来也不会节外生枝。
王崇稍作盘算,就直奔最后一幅画卷所展示的地方。
演天珠这宝贝,还在眉心画卷之中,勾勒出了一条直指目标的捷径。
王崇知道,若是峨眉派派人出来巡山,自己就捡不到宝贝了,故而一路狂奔,丝毫也不顾惜体力。
他甚至还把自己转入天地之窍的功力,重新吞吸了回来,仍旧以之推动元阳剑诀,这一次修炼,可比上次轻松,只是半柱香的功夫,就重新打通了少泽,又复小半个时辰,就再次打通了前谷穴。
待得他气喘吁吁的赶到了最后一幅画卷,所展示的地方,居然也打通了四处穴道,比第一次修炼时要快速许多。
王崇这一路急赶,当真豁尽了一切体力,若不是打通了四处穴道,真气能稍微补益,早就支撑不住了。
东方鸣白的无头尸身,从高空摔下,纵然是百炼之躯,本也要摔的稀碎,但却偏偏不曾有损,他身上的一件宝蓝色道袍衣袂翻飞,放出淡蓝雾气,居然把无头尸身护住。
王崇出身魔门,当然也不忌讳死人。
他瞧见这位散修的道袍如此奇异,不由得心头欢喜,暗暗叫道:“好宝贝!我们天心观上下,加起来都未必值得这件道袍贵重。”
王崇走到了切近,也不避血污,先把东方鸣白的道袍给扒了下来。这件道袍滴血不沾,簇然如新,他也不敢立刻就穿上,免得太过招摇,只是卷了起来夹在腰间。
东方鸣白也是道成大衍之辈,身上当然非止这一件宝物。
王崇出身魔门,这种杀敌搜宝的手段,乃是受过专业训练。
少年细细搜了一遍,他在东方鸣白手腕上发现了一枚手环,还在丢落在不远处的头上找到了一枚剑簪,前者是一件能储物的宝贝,后者颇有攻伐之妙。
有了如此发现,王崇欢喜不尽,当下就把东方鸣白的尸身给收了起来,直奔另外两个逍遥府掌旗使的尸身所在。
他这边刚刚找到两个掌旗使的尸身,说来也巧,两人都被李虚中所杀,故而尸身跌落下来相距不远,只得百余丈,就隐隐听得天空有裂帛之音大作。
王崇不敢怠慢,也不暇检视,先把两人掌旗使的尸身收入了东方鸣白的手环之中,急忙就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过不得多时,天空上就有两道剑光掠过,王崇也辨认不出究竟是峨眉哪位长老,但他却绝不敢被人发现。
两道剑光在空中游走了一圈,又复去其他地方盘旋。
王崇立时便猜得出来,这是峨眉派开始巡山了,少年心头微微可惜,知道再没机会去寻找另外两位掌旗使,此时还是赶紧下山去,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出来巡山的李虚中和王野灵,不旋踵就找到了赤鬓客和北蔺君的尸身,但两人找了半日,却再也找不到其余两位掌旗使和那位散修的尸身。
两位峨眉长老除了巡山,还要把岳元尊送走,他们商议之后,放弃了搜山,把岳元尊送到了山脚下一处小镇,便自回去覆命。
因是之故,岳元尊虽然下山稍晚,却走在了王崇的前头。
王崇当然不知道,莫虎儿这熊孩子得了白云大师的庇护,居然被留在了山上,岳元尊这倒霉蛋却跟自己一般,都被驱逐下山。他为免被峨眉的人找到,一路上走的十分小心,他到峨眉山脚下,是第二天的事儿了。
一、拜师峨眉山(二十三)
岳元尊在峨眉山脚下的小镇,寻了个客栈住下,一时间彷徨无计,不知哪里才是个去处。
岳元尊举家被查抄,只剩下他一个被家中老仆带了出逃,后来老仆病死,他被烟道人收入门下,虽然不是好去处,终究有个落脚地。
可烟道人如今也被峨眉杀了,天大地大,岳元尊再也无处可去,心头憋了一股火气。他躲在房中,忍不住低声咒骂:“莫虎儿那小王八蛋,他惹出祸事来,却被正式收入门墙,我只是从犯,却被撵下山去,峨眉如此不公,迟早要完蛋。”
他骂了一通莫虎儿和峨眉派,又复骂起“唐惊羽”来,恶狠狠的诅咒道:“我们明明是同门,同病相怜,为何你就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还不是跟我一样被撵下山,装成那种样子有个什么用?你若是跟我同心同德,齐心合力,说不定就是另外一番局面。我倒霉了,你也不会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下山……”
岳元尊骂的累了,合衣倒卧在床上,手指不觉就摸到了怀中的铁卷,他忽然又振奋了起来,暗忖道:“亏得我还偷了一件东西,连莫虎儿都不知道,峨眉也没觉察。这铁卷上的文字虽然高深,我一个字都不认识,可只要找人去问,迟早能看懂。莫虎儿只盯着那些宝贝,哪里会在乎这些道书?只可惜,其他的道书都有禁制,看得见,摸不到,只有这铁卷被仍在角落,无人问津,才给我得了手。等我修成无边法力,迟早要峨眉,莫虎儿,唐惊羽……所有瞧不起我的人好看。”
王崇下了峨眉山,他走了一夜的山路,疲累交加,进了小镇,就去镇上唯一一家客栈投宿。
他踏进客栈,见伙计还在酣睡,正打算叫醒伙计,要一间清净的上房,眉心就微微清凉,演天珠把岳元尊在房中摩挲铁卷,脸露狰狞笑容的画卷送了出来。
画卷之下,还有文字:岳元尊在五灵翠碧峰窃得一卷《天蛇王经》!此经是峨眉老祖阴定休二弟子玄叶真人斩杀邪派妖人所得,上卷记载了天蛇真法,下卷记载了冥蛇王咒,极利速成,诡异莫测,乃是天魔外道。因此经非复正经道法,玄叶真人又叛逃太久,早就被人遗忘……
王崇不觉好笑,他也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岳元尊,更没想到岳元尊居然还从峨眉偷了东西。
他暗暗忖道:“天心观算是魔门旁支,比天魔外道稍微高明一些,但五识魔卷却艰难更甚正法,也不擅斗法,不知道天蛇王经威力如何,极利速成,又是怎么个速成法。”
王崇也不去惊动客栈的伙计,径直闯入了客栈,直奔岳元尊的住处,他也不客气,抬手就把房门拍的冬冬乱响。
岳元尊昨夜睡的也不甚好,听得有人敲门,还以为是伙计,骂道:“大清早吵闹些什么?老子还要多睡一会儿,莫要来搅扰!”
王崇轻轻一弹手腕上,元阳剑所化手镯,一缕剑气飘出,顿时切断了门栓,他推门而入,呵呵笑道:“清早才好,便利修行。”
岳元尊顿时愕然,急忙起身,却被王崇抢前一步,从他怀里把天蛇王经的铁卷抢到手里。岳元尊这才反应过来,惊叫道:“快把东西还我,那是我祖传的丹书铁券!”
王崇随手把铁卷展开,岳元尊不认得上面的天魔真篆,他却辨认无碍,毕竟是魔门弟子,天魔真篆看的惯熟。
岳元尊生怕被“唐惊羽”看到铁卷上的文字,生出“贪心”来,抢夺自己的“东西”,手忙脚乱,又想要抢回铁卷,又要穿上衣衫,一时间忙做了一团。
王崇呵呵笑道:“这是天蛇王经,你家里要是藏着这个东西,早就弄死烟道人了,怎么会被他抢到山里做小厮?”
岳元尊顿时语塞,不过他随即就醒悟过来,叫道:“你怎么认得上面的文字?”
王崇故作吃惊的叫道:“烟道人教过呀!你怎么忘了?”
岳元尊被王崇这么一说,也不太拿准,烟道人确实教过他们一些粗浅的道术。岳元尊被烟道人抓到了山上,心头躁郁,又瞧出烟道人不知正经人,并没有用心去学,故而此时记不得,究竟有无学过这些文字。
岳元尊坐在了床上,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说道:“此物是我从峨眉冒死偷出来,可以分润你一起修炼,只是你须得帮我解读上面的文字。”
王崇笑嘻嘻的说道:“此事不难,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也被弄下山了?莫虎儿呢?被送去了哪里?”
岳元尊冷哼一声,脸色阴沉似水,说道:“莫虎儿被白云老尼姑指给了玄鹤道人做徒弟,还把那一葫芦乾元换骨丹都赐给了他。这小王八蛋惹出来这些事儿,自己却拜入了峨眉,安然无恙,我们两个却如丧家之犬,被撵下了山,你道讽刺也不?”
王崇呆呆了片刻,也是心头一股抑郁之气难舒,在房中走了几圈,喝道:“峨眉!好个峨眉,好一个名门正派!”
岳元尊在旁怂恿道:“等我们俩个学成法术,杀上峨眉去,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须有日龙穿凤,不信一世裤穿窿!”
王崇忍不住打了个哈哈,说道:“你去找些纸笔,我这就帮你注解天蛇王经。”
岳元尊不舍的望了一眼王崇手中的铁卷,急匆匆的去寻纸笔。他才离开,王崇就从窗后跳出,转眼就没了人影。
片刻之后,岳元尊拿了从店家要来的纸笔,匆忙赶回来,却不见了“唐惊羽”,他开始还抱着一线希望,大声呼唤,里外寻找,但却哪里有王崇的踪迹?
半个时辰之后,岳元尊气喘吁吁,一脸颓唐的坐在地上,又复开始破口大骂,从三皇五帝骂到了当朝太监,只觉得这世人都欠他的,都坑他的,都害了他。
戏耍了岳元尊这位昔日同门,王崇心情颇好,他其实并没有走远,走了一夜山路,也颇为疲倦,故而只在客栈里打了个转,脱了岳元尊,选了一间没有客人的房间,撬开了窗户,溜了进去,倒头就呼呼大睡。
直到了日上三杆,王崇睡的足满,这才起身,又是跳窗户离开,就此扬长而去。
至于岳元尊如何,王崇哪里会去管?
本来也不是一路人,做不来一路走。
王崇也从未有想过要跟岳元尊一起修行。
尤其是岳元尊要修炼天蛇王经,靠着天魔外道的法术去杀上峨眉山,怎么都是极不靠谱的一件事儿。
当年修行此法的天魔外道都被峨眉派的人给杀了,甚至杀了之后,还当做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儿,连天蛇王经都丢在角落,被人给忘掉,也不过如此下场?
岳元尊凭什么可以杀上峨眉?
换成他王崇还说得过去。
王崇伸手抚摸手腕上的元阳剑,心中顿生豪气,叫道:“等我剑术大成,必然要剑挑峨眉,削了他们的金顶!”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
演天珠在经脉中微微跳动,送出一道清凉之气,在他的眉心化为了四个大字:“你不成的!”
王崇不由得气结,按住自家胸口,问道:“演天珠,演天珠!快些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剑挑峨眉?”
王崇虽然祭炼了演天珠,但却没法驱使此物显出种种灵异,除非是演天珠自家主动告诉他什么事儿。
这番问询,他也不过胜在无聊,并未以为演天珠会回应。
王崇却没想到,他这边话音才落,就有一股清凉直贯眉心,这一次演天珠只提示了三个字成都府!
王崇不觉有些吃惊,暗暗忖道:“成都府难道有什么机缘?”他再尝试着询问,演天珠却没了动静。
王崇暗暗忖道:“我偷了元阳剑和剑诀,正欲寻个稳妥的藏身之地,好把元阳剑诀修炼至大成。古人云:大隐于市!修仙之辈,不愿意沾惹红尘,成都府这等热闹的州府,反而可以避开许多麻烦。虽然距离峨眉太近,料想峨眉弟子也不会没事去成都府闲逛,便是去成都府了。”
王崇没在峨嵋山脚下逗留,仗着自己脚程还来得,昼行夜伏,不数日就到了成都府。
他在烟道人门下,也不曾积攒财物,峨眉派也不会赠送盘缠,花飞叶虽然送了丹药和荷包,但荷包里却没有一丝阿堵物,只有一些她旧日修炼用过的事物,故而王崇此时身无分文。
若是换成寻常的读书人,此必然是穷困潦倒,愁云惨淡,不知如何维持生计,可王崇出身魔门,这等城市和野外从容生存,乃是魔门弟子必须技巧。
若是嚣张的就随便选个牵连甚少的富贵人家,控制了几个紧要的人,就此“彼鹊成巢,尔类攸匹”。隐忍一些,就是投门望止,应聘西席或者管家。手段巧妙些,还能做“午夜牛郎”,迷惑了某位小姐,卧香床,枕玉臂,夜夜欢愉。
王崇也不屑这些手段,他进了成都府,在街头巷尾走了三天,便有了然于胸的成竹。
他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把自己的衣衫扯烂,在泥地打了十多个滚,就找上了成都府最大的丐儿群。
他下了峨眉山,前后也有了七八天,早就重新把手太阳小肠经数十处穴道一气贯通,已经恢复了一身元阳真气。虽然功力还十分浅薄,但凭此元阳真气的根基,等闲习武十数年的大汉都不是他一合之敌,何况王崇又怎是普通江湖武人可比?
成都府最大的一伙乞儿,明面上是一个叫做三秃子的大龄乞丐管束,实际上却是本地一个叫做花衣帮的小帮派控制。
三秃子虽然是乞儿头,却占了一处无人的宅院,并不露宿街头。那家宅院原来的主人举家迁走,这一处宅院就荒废了,许多年无人问津,倒是便宜了他。
这日三秃子正在所占的宅院里吃喝,陪着的还有一个身强力壮的乞丐,名叫吴铭,却是他最得力的打手。
两人管束了数百个乞儿,每日坐收分账,好晨光的时候,甚至能有十几吊大钱入账,故而日子颇逍遥。
两人正在谈论,最近花衣帮似乎有些麻烦,只是两个乞儿头子,哪里有本事管这等江湖豪客的腌事儿?也只是闲来说嘴罢了。
三秃子刚端起酒碗,他吃了不少酒,酒气正上涌,就听得院子外有人喊了一声:“三秃子可在?”
他听得是个陌生的声音,就骂道:“三秃子也是你叫的?哪里来讨野火的混账王八羔子?”
吴铭作为得力打手,抢先一步,冲出了房间,随即就没了声音,让三秃子忍不住眉头微微一跳。
他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笑吟吟的走了进来,还拖着吴铭的一只脚。
吴铭额头上一个孔洞,汩汩有血流出,只看伤口都冒了白浆,就知道必然是死了,顿时让三秃子全身寒蝉,再不敢稍动。
王崇笑吟吟的说道:“我乃是大江山帮的密使,此番花衣帮得罪了我们大江山帮,旬日内就要被灭。你是个聪明伶俐人,愿意改换门庭,还是跟这个废物死做一对?”
三秃子有甚骨气?他眼瞧吴铭被人轻松杀了,自己只有两手三脚猫的功夫,最多能打一个壮汉,两个就是斗不过,只能欺压还未成年的小乞儿,不如这个得力打手甚矣,哪里还敢支吾?
当下一翻身下地,扑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苦苦求饶,叫道:“小人跟花衣帮不是一路,只是被他欺压的无辜,上使若有驱使,小的不敢有半分违拗。”
王崇呵呵一笑,说道:“你且把这丸毒药吃了。此药丸是我大江山帮独门秘传,没有我们的解药,你活不过七天。若是你肯老实办事儿,待得我们大江山帮灭了花衣帮,便赐你解药,保你一条狗命。”
三秃子接过王崇递来的一枚臭臭的“药丸”,也不敢吞嚼,一口就咽了下去。
王崇这才把吴铭的尸体一扔,叫道:“把这厮找个地方埋了。这几天帮我打探花衣帮的消息,事无巨细,俱要奏秉。除此之外,每日都要来送三餐,务必是城中几家有名的干净馆子。现在,给我滚了吧!”
三秃子不敢逗留,急忙去寻了个麻袋,把吴铭尸体装了,偷偷摸摸的扛了去,自去寻个地方掩埋了。他们手下这些乞儿,经常死的不明不白,不是急病,就是挨不过饿,官府也懒得管,故而埋尸的活儿,三秃子倒也做的惯熟。
三秃子扛着尸体走了,王崇微微松了一口气,心头略略欢欣鼓舞,他一拍手腕,元阳剑就腾空而起,隐藏到了房梁上。
王崇如今已经跟这口峨眉老祖亲手祭炼的仙剑颇有灵感相通,可以略略驱使。
他在峨眉山抢了三具尸体,这几日风尘仆仆,根本来不及检视,如今有了落脚的地方,方有功夫查看自己究竟捡了些什么好东西。
有了元阳剑做防护,王崇这才放心的去这间宅院的后面,寻了一个稍稍隐蔽的房间,把三具尸体都从东方鸣白的手环之中扔了出来。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二)
王崇也不去看东方鸣白的尸身,这位散修身上的东西,他已经尽数得了。
有道袍一件,名曰:五蕴霞光袍!有剑簪一枚,名曰:灵剑簪!有太浩环一枚,不但有储物之妙,亦能攻伐护身,妙用最大。
太浩环中还有道书一卷,没有名目,记载了云台山一脉的道法,还有珍宝若干,数千两银子,以及各种杂物。
五蕴霞光袍乃是采就三山五岳的艳霞之气,以秘法编织成,又得道术之士以五蕴霞光咒祭炼十万八千遍,这才得了此一件有护身飞遁之能的宝衣。
道门天罡之士能御气,大衍之辈方能真正出入青冥,此一件五蕴霞光袍却能让炼气小有所成之辈,也能腾空飞行,只是限于修为,飞不多高,也飞不多远罢了。
若是道门天罡之士穿上这件宝衣,可以提前一步,品味出入青冥,任意飞行之妙。
五蕴霞光袍这件宝衣,更能生出烟霞之气,抵御诸般法术。
只是防护之力不强,寻常旁门法术倒也能抵挡一二,遇上玄门正宗的厉害道法,便容易被破去。
凭飞遁和护身两项妙用,这件五蕴霞光袍就价值非凡,寻常修道之士也难得一见。
灵剑簪是道门飞剑的一种,乃是东方鸣白自己辛苦祭炼了数十年的一口护身飞剑。
道家飞剑能刚柔吞吐,变化无方,但也不是任何一口飞剑都能通灵变化,须得以岁月为火候,长年累月的祭炼不可。
道家飞剑的祭炼,跟寻常法宝不同,分作炼形,炼质两途,每炼一次形质,品质便跃升一分。
炼形之剑,通灵变化,能长短如意,分化万千。
炼质之剑,只求锋锐,一剑可斩万物万法。
元阳剑走的是形质双炼的路数,阴定休已经把这口仙家飞剑炼形质九次,乃是飞剑的最上品。
灵剑簪走的却是炼形的路数,勉强刚完成第一次炼形,品质十分寻常,甚至比莫银铃毁在都天烈火之下的分光剑还要次一些,饶是如此,也胜过了江湖上所谓的神兵利器。
太浩环乃是三件宝物里最为珍贵的一件,若是原样化开,便是一十八间库房,收着起来,就是一个亮森森的圈子。以秘法催动,能化为一圈精光,不但可以用来护身,抵御法术飞剑,还能放出去,攻伐敌人,锁拿飞剑,妙用甚多。
王崇戴在手腕上,倒是跟元阳剑所化手镯成了一对,一枚赤红,一枚亮森森,颇显雅致。
太浩环有一些事物,不过是寻常财货,最要紧的便是一卷道书,乃是东方鸣白毕生所学,甚至比那三件宝物还要珍贵。
东方鸣白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厮,因为偷了主母,被主家抓住,想要当场打死,却因为被气的太过,打到一半,自己先气的心病发了,被他趁乱逃走。
东方鸣白也是个有机缘的,他逃出来没多久,就被一个游方道人收在门下。
这道人出身不凡,拜师在云台山,因为犯了门规,被逐出师门三十年,责令他不得使用法力,只能用凡俗武功行道人间。
游方道人见东方鸣白资质好,就动了心思,收做了徒儿。
本来师徒二人要苦熬这三十年大限,到了日子才能回去宗门,重做世外仙!但两师徒都没得想到,游方道人早年得罪了一个仇家,知道他被逐出了师门,就遍地寻他报仇。
后来仇家跟游方道人,东方鸣白师徒狭路相逢,两家斗法,游方道人虽然把大敌逐走,自己也被重创。
游方道人自知无幸,对东方鸣白说道:“我虽然迫于死生,动手跟仇人斗法,终究是破了师门誓言。你也算是被我牵累,无法回归云台山,为师把平生所学和几件宝物都留给你,你自寻生路去吧。”
不过数日,道人就撒手人寰。
东方鸣白知道自己绝非师父的仇家对手,万一对方卷土重来,必然要被杀死,这才一狠心,投入了逍遥府。只可惜,这位散修终究没有逃过殒命之灾,死在峨眉山。
王崇略过东方鸣白的遗物,仔细了搜了一遍逍遥府的两位掌旗使的皮囊,居然给他搜出来几件好东西,最让他意外的是,这两位掌旗使身上居然各有一面都天烈火旗。
此旗是都天烈火大阵的成阵之宝,妙用无穷,论起珍贵处,并不输给东方鸣白的三件宝贝,若是成套的都天烈火旗,威能撕天裂地,焚山煮海,价值尤胜一口上品仙剑。
王崇却不知道,逍遥府众人逃的仓促,又因为玄鹤老道斩杀赤荒客和北蔺君都顺手抢夺了两人身上的都天烈火旗,还给镇压了起来,所以几位掌旗使事后召唤了两次,都被太浩环阻隔,这两位掌旗使身上的都天烈火旗,就以为也是落入了峨眉派之手。
王崇把两具尸身都藏在太浩环里,无意中把这两件至宝给截留了下来。
这也是一种侥幸!
两位掌旗使身上,除了各有都天烈火大旗一面,还各有一件护身法宝,其中一件为五炎尺,能驾驭火焰,威能不凡,一件名为飞鸦壶,收了十五头火鸦,另有一种妙用。
王崇不懂都天烈火道法,也没别法诀可以祭炼这几件宝物,虽然知道都是好东西,却暂运用不上,同东方鸣白的五蕴霞光袍和灵剑簪一起都藏入了太浩环。
他检视过了收获,就盯上了地上的三具尸体。
这王崇几日早就把《天蛇王经》翻阅了一遍,对天蛇王经记载的天蛇真法和冥蛇王咒,已经了然于胸。
修习法天蛇真法,须得寻到一条通灵大蛇,以本身精血和符水喂养,每日持密咒祭炼,待得养到火候十足,把大蛇烧成灰烬吞入肚中,就能有奇妙法力,身化妖蛇,飞腾变化,口喷毒烟毒雾毒水毒火,害人与无形,端的诡异阴损。
《天蛇王经》所载的天蛇真法也就罢了,好歹还是修行之法,但这天蛇王经下卷的冥蛇王咒,却是一种极为歹毒的旁门法术。
此咒十分邪门,亦复极易速成,修行之法和天蛇真法一脉相通。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三)
若能害了一名修道之人,再寻到一条通灵大蛇和修道人的尸身置放在一口大缸内,以符封镇,埋入地下七七四十九日,每日持密咒祭炼,大蛇就能吞尽修道人生前的功力,炼成一条冥蛇。
冥蛇已非复生灵,能通灵变化,隐遁自如,出入幽冥,可做法宝一般任意操纵。
王崇有元阳剑诀,自然瞧不上天蛇真法,甚至他也不屑东方鸣白所留的云台山道法,却对冥蛇王咒却颇有心动。
王崇本来就出门魔门,亦不会避讳修炼魔门之法,他对东方鸣白和逍遥府的两位掌旗使也说不上有什么尊重。
这法术只需四十九日就能速成,对敌威力又复甚大,颇合他现时所需,又有如此现成的三具修道人的尸身,便有心练这一道旁门的法术。
他当日收了这三具尸体,一来是刚好有趁手的太浩环,二来是为了不想“此物”留在峨眉山,被峨眉的人发现,知道有人抢了三人身上的东西,并没有其他打算。
下了峨眉山,王崇原打算搜刮了好处,就寻个隐秘的地方埋了三具尸身,从此一了百了,却没想到从岳元尊身上得了这一卷《天蛇王经》,当然不会“暴殄天物”了。
王崇知道自己还欠“有灵性的异种大蛇”,暂时还祭炼不得冥蛇王咒,随手把三具尸身再次收起,踢了两脚尘土,把自己检视三具尸身的痕迹散了,这才从容回到前面的厅堂
傍晚时分,三秃子带了两个看起来聪明伶俐,模样也还算周正的小乞儿过来送晚餐,还腆着脸,希望王崇留下这两个小乞儿随身服侍。
王崇身上秘密甚多,哪里会留人在身边?当即一口拒绝,亦毫不客气的使唤他,让这个乞儿头去或捕捉,或购买几条特异的蛇虫过来。
想要修炼冥蛇王咒,须得有剧毒且灵性十足的蛇虫。
这等“小事儿”,王崇自然不屑亲自去做,有人跑腿,什么不好?
三秃子哪里敢支吾?只好一口答允。他离开之后,就把手下乞儿都召集过来,让他们去捉看起来比较特殊的蛇儿,都送去自己原来的宅院。
这些乞儿消息最灵,早就知道三秃子被人占了住处,但谁也不敢多问,得了吩咐就一哄散去。
有些浑不在意,便把此事当做耳旁风,有些机灵的,惦记三秃子许下的好处,就出了成都府,漫山遍野去捉蛇了。
王崇等了数日,三秃子着人先后送来了百余条蛇,却没有一条合用。
他也不焦躁,只把这些蛇丢在院子里,临时挖出来的坑中,以《天蛇王经》所载秘法培育,看能否凑巧培育出一条合用的异蛇来。《天蛇王经》对王崇来说,不过是意外偶得,能修炼冥蛇王咒有成,便多一门手段,便是不成也无伤大雅,元阳剑诀的修行才是重中之重。
安稳下来,没得数日,王崇便开始修炼第二条经脉手阳明大肠经。
这一道经脉却是起自起于食指尖端商阳穴,沿食指桡侧缘上行,经二间、三间至合谷穴,达腕部的阳溪穴。沿前臂背面桡侧,向上行于肘外侧,经上臂外侧前缘上行,至肩部肩穴,向后与督脉大椎穴处相会,然后向前进入缺盆,络于肺,向下贯穿膈肌,入属大肠,其支脉,从锁骨上行颈旁,过面颊,入下齿中,再上挟鼻孔旁迎**,比手太阳小肠经更为繁复。
王崇没得师父指点,独自摸索修行,本来就危险万分,故而并不躁进。他用了数日苦功,炼开了商阳穴之后,就缓下了修行,务求把真气温阳得如臂使指,才会去炼开手阳明大肠经的第二处穴道。
这一日,王崇正在参悟元阳剑诀,忽然有两个少年乞儿登门。
这两个少年乞儿,上次三秃子带过来一次,见到了王崇这位“上使”都颇兴奋,拜倒在地,一起说道:“上使!我们这几日辛苦,终于捉到了一条白娘娘!还请上使亲自鉴别,究竟合用与否。”
这两个小乞儿算是三秃子手下的数十名乞儿中,仅有伶俐孩子,乃是表兄弟,都略读过些书,因为家里糟了难,一起沦落成乞儿,平日里也总不甘心,想要努力求个上进。
奈何这世道,就算良家子,除了科考之外,也没得上进的途径,两个小乞儿又能有什么出路?
这两个小乞儿,也不知道王崇“身份”,只想着这位“上使”比三秃子肯定强出许多,若能抱住这个“贵人”的大腿,说不定就不用做乞儿,这才卖力去野外,冒了生死的风险,捉了这头“白娘娘”。
王崇微微一笑,叫道:“且让我观来!”
两个小乞儿抖擞精神,从一个竹篓内倾倒出来一条白蛇,这条白蛇通体雪白,但后背上却有六个淡青的菱形斑纹。
一出了竹篓,这条“白娘娘”就地盘绕,做出了警惕之态,显得灵性十足。
王崇也微微讶然,拿捏了一个法诀,轻轻一拍,这条白蛇竟尔轻轻一颤,不受他法术迷惑。
这大半是因为王崇修为浅薄,法术也自粗陋,但亦由此可见,这条白蛇果然有些不凡。
王崇心头欢喜,点了点头,说道:“这条白蛇合我所用。”
两个小乞儿互相望了一眼,忽然就一起拜倒在地,叫道:“王相,杨尧请上使垂怜,收我们做个童儿!我们兄弟两个极肯吃苦,什么事情都做得。”
王崇笑吟吟的一探手,把想要逃走的白蛇捉住,白蛇在他的手中扭来扭去,滑腻无比。王崇只觉得这条白蛇手感奇异,跟寻常蛇虫不同,只是也不暇仔细琢磨,随手丢入了竹篓。
这条“白娘娘”虽然不凡,却哪里比得上王崇的手段?想要逃走那是休想。
两个小乞儿苦苦哀求了一会儿,不见王崇拒绝,也不见他答应,都不由得心头嘀咕起来,不知道这位上使是个什么心肠?
王崇看这两个小乞儿,一面苦苦哀求,一面互相传递眼色,也不由得心头生出好玩儿的念头来,他伸手一指,说道:“去把这头白蛇放到蛇坑里。”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四)
两个小乞儿心头大喜,急忙拎了竹篓,去把这条“白娘娘”扔到了蛇坑,还各有眼色,不知哪里弄来了抹布和扫帚,努力打扫起宅院来。
两个小乞儿虽然年幼力微,却颇勤快,先把王崇每日起居的房间弄的干净了,再把旁边两间房也洒扫一番,居然让这座破败许久的宅院,看起来颇有几分清爽。
王崇也不去理会两个小乞儿,他得了这条异种白蛇,心情颇快畅快,自忖已经温养得真气活泼,便着手打通手阳明大肠经的第二处穴道。
王崇修炼元阳剑诀已经颇有根基,元阳真气积蓄充盈,此番修炼并无窒碍,小半个时辰后,就自大功告成。
炼开了手阳明大肠经的第二处穴道,他也不躁进,只是温养这一处穴道,并不继续修炼。
王崇暂缓修行,务求稳妥,是担心急躁之下走火入魔,可不是好耍子。
王崇瞧了一眼天色,已经将近傍晚,就叫了一声,两个小乞儿都赶紧跑了过来。
王崇淡淡的吩咐道:“你们既然入我门下,须知我可不是乞儿出身,这身打扮像什么话?且去买一身新衣衫冠履,好生洗个澡,我另有话跟你们讲。”
王崇随手丢了一块银子出去,这是他从东方鸣白和两位掌旗使身上寻来的人间阿堵物。这三人的身上颇有不少财货,便是任意挥霍,数年间也能过得滋润。
王相、杨尧两个小乞儿顿时都大喜过望,捡了银子,手挽手结伴而去。
过不得片刻,三秃子带了几个小乞儿来送晚餐,王崇见他几番犹豫,欲言又止,不由得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儿了?”
三秃子小心翼翼的说道:“两三个时辰前,有人闯入了花衣帮,把花衣帮上下百余人尽数杀了,不知这事儿跟上使有无关系?”
王崇心头沉吟,他当然跟这件事儿没关系,却不会跟三秃子这种人解释,淡淡的说了一句:“此事不该你管!这几日,你倒也勤恳,这里便是解药。”
王崇随手丢了一枚药丸过去,三秃子捧了,心头大喜过望,身中大江山帮秘制的毒药这件事,早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此时得了解药,这货千恩万谢的去了,也不再问花衣帮的事儿。在三秃子想来,此必然是大江山帮高手出动,灭了不听话的花衣帮,不然这位小上使如何肯给自己解药?
三秃子离去之后,王崇轻抚手腕上的元阳剑,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花衣帮居然被人给灭了。也不知哪家江湖豪杰,做下这件凶险事儿。”
他当然不在乎花衣帮的兴衰,也没有兴趣去探查一家江湖帮会的恩仇,花衣帮灭了就灭了,跟他能有何干系?故而王崇只是稍稍沉吟,就起身去看自己养的一坑蛇了。
这几日,三秃子又送过来一些大蛇,如今蛇坑里已经有了二百多条各色蛇虫,因为有法术禁锢,都盘不出去,只在坑里密密麻麻的游走,更被咒法催动,时常争斗,互相吞噬,每天都有一二十条蛇虫被同类吃了。
那条白娘娘在蛇坑中蜿蜒游走,群蛇辟易,都缩在一旁,宛如迎接王者巡行。只有两条大蛇还敢负隅顽抗,一条黑乌梢,一条扁头风,都是力性长久的蛇虫,这几日在咒法的催动下吞了几条同类,精气格外饱满。
白娘娘似乎不满这两条大蛇,居然不肯臣服,咻咻叫唤,身子忽然盘起,竟尔出发了挑战。
王崇瞧得有趣儿,捏了一个法诀拍下,以天蛇王经上所载秘术,催动了三条蛇虫争斗。
白娘娘身子微微一晃,竟然不受王崇的咒法,但其余两条大蛇却不能抵挡,立刻就咻咻吐信,身上泛起淡淡黑烟。
黑乌梢绕了半圈,忽然一口把身边的一条青蛇吞了,吃了一条同类,它身上的黑烟便略浓郁几分,凶性大发。
白娘娘似乎有些迷惑,对这头同类稍作挑逗,黑乌梢就扑将过来,两条大蛇在蛇坑底厮杀了片刻,黑乌梢被白娘娘用尾巴一缠,甩出丈余,它滚落在一边,大口张开,连吞了两条小黑蛇,又复精神奕奕,再次冲入圈子和白娘娘厮杀。
另外一条扁头风,似乎在给同伴掠阵,只是它身上的黑烟散布开来,其他的蛇虫沾染了,顿时没了精神,气息奄奄起来。
王崇瞧着三条大蛇斗的有趣,暗暗思忖:“纵然太浩环能够保鲜,再多几日,三具尸身也要坏了,还是趁早开炼冥蛇王咒吧!虽然炼法仓促,必不能尽如人意,可我本来就是炼就,临时御敌手段,讲什么尽善尽美?”
王崇若把元阳剑诀炼成,哪里还用得着天蛇王经的手段?
就只是因为元阳剑诀修行不能急躁,他贪图冥蛇王咒此法速成,又条件便利,手边就有三具生前功力不俗的尸身,这才想要炼一炼。
王崇捏了法诀,连拍数十记,那条白娘娘纵然不凡,但几十道法咒下去,还是中了一记,昏昏沉沉,也如两位同类一般,开始吞吃其他的蛇虫。
王崇暗暗点头,心道:“再有三五日,等这条白娘娘养足精气,就开始炼法吧!”
王崇这边刚从蛇坑处回转,就听得门外有响动,王相和杨尧两个小乞儿已经回来,见到王崇,急忙行礼。
两人年纪其实比王崇还略大,一个十五,一个十三,王相年纪略长,已可被称作是少年。只是两人常年做小乞儿,颇有些面黄肌瘦,比同年纪的孩童都要生得瘦小。
王崇见两个小乞儿各自换了一身青蓝的袍子,应该是在外面寻了地方洗浴过,早就都弄的干干净净。
王相面相坚毅,杨尧却颇有几分眉清目秀,相貌竟尔都不俗。两个童子应是许久都没有这般干净过,又复有了奔头,脸上颇有兴奋之色。
王崇微微一笑,把两人唤到了自己起居的那一间静室,他略作盘问,知道两个少年都识些字,当下就把学自许旌阳的降龙金刚手传授。
当初王崇下峨眉山的时候,虽然答应绝不外传这套武功,可他发过的毒誓都是应在姓唐的身上。唐某断子绝孙,连祖坟都给人挖了,跟他一个姓王的有什么相干?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五)
王崇是魔门弟子,哪里还讲究什么仁义道德,一诺千金了?
王崇也不信许旌阳远在峨眉,还能就凑巧来成都府,就见到这两个小子。
王相和杨尧两个少年,当时就欢喜的声音都颤抖了。
两人并不知道王崇还懂得法术,毕竟王崇除了养蛇,并无奇异之处,只以为他武功惊人,都知道这等江湖豪侠的看家本领,非是大有机缘,绝不可能得蒙传授,一旦得了这等机缘,就如一朝飞升枝头,凡鸟变成凤凰。
王崇口才又好,把降龙金刚手的威力描述了一番,推许为武林不传之秘,直指武道大宗师,两个少年听得如醉如痴,得了传授,如获珍宝,分头开始修炼。
王相性子沉稳,便打算从降龙真气入手,杨尧性子活泼,却喜欢先修炼金刚劲。
忽忽数日过去,王崇多次以秘法催促,蛇坑里除了白娘娘,黑乌梢和扁头风之外,其余的大蛇都被它们三个吞吃干净。
王崇挑了一个好时辰,把两个新收的童子打发出去,这才开始了炼法。
王崇站在蛇坑边上,抖开了铁卷,默默念诵咒文,铁卷上立刻射出了三条黑光,迎空在他选定的三条大蛇身上盘绕一匝。
这铁卷本身也是一件法器,炼法术的时候要用,所以那日王崇才没有留给岳元尊。
这三条大蛇被黑光一绕,身上泛起淡淡黑烟,在蛇坑游走,宛如驾驭了黑烟,乘风遨游一般。它们吞噬同类的精气,滋长灵性,已经从寻常蛇虫,蜕变成了妖物。
白娘娘身外多了一层莹莹白光,收益最多,其余两条也都各自长大了几近一倍,有数丈长短,咻咻吐信,凶猛怕人。
王崇捏了法诀,一声喝令,三条大蛇一起都爬出了坑来。
王崇手腕一抖,元阳剑化为朱虹,略略掣动,就把蛇坑周围的泥土一起扫入坑中,他明日只需让两个新收的童儿好好压平,这里就再无痕迹了。
王崇口中发出忽高忽低的吟啸,以秘法迷惑了三条大蛇,带了它们直奔后院,在他这里早就准备下三口大缸,大缸里外都绘满了符。他先把东方鸣白和两位掌旗使三具尸身赤条条的放进去,令其盘膝而坐,再以秘法催动三条大蛇爬进去,亲手封了缸口。
按照天蛇王经所载,只要七七四十九日,大缸中的尸身和大蛇,就会人蛇合一,化为三条冥蛇。
《天蛇王经》所载冥蛇王咒秘法,虽然极为速成,也不是没有缺陷!
首先一件……修道之人的尸身,哪里容易寻得?
此法毕竟是旁门之术,虽然速成,可炼就的冥蛇是借了所吞修道之人生前的功力,成长有其极限,并无自行修炼提升的可能。
因此王崇也说不上多重视这次炼法。
封了蛇缸,王崇不觉得心头轻松,暗暗忖道:“待得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我就有三条冥蛇可供驱使,寻常天罡之辈,也未必是我对手。只可惜这三具尸身,生前都是大衍境的修为,若是当时能寻到另外两位金丹级数的掌旗使尸身,我都能回去天心观做老祖了。”
王崇对师门,殊无尊敬之意,魔门师徒恩情寡淡,徒儿不如师父的意,经常就要被随手弄死,甚至炼成法物,徒儿有了本事,也时常惴惴不安,叛师逆上,也都惯常。
他被送入峨眉,本就是九死一生,得了好处,师门长辈只会争抢,哪怕是口汤,都不肯留下,碗底都要舔的光净。
王崇自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若是对师门忠心耿耿,那是……真就被炼成什么夜叉天鬼一类的法物了。
王相和杨尧晚上回来,两个少年虽然奇怪,为何王崇养的一坑蛇,忽然就没了,但又畏惧王崇,居然也不敢问。
他们初获上乘武功,心切练成一身本领,过得几日,心下便自淡了,不复关注这件事儿。
日子轻松,忽忽过了月余。
数十日光景,王崇又复把手阳明大肠经的数十处穴道尽数贯通。
炼成了两条经脉,他体内的元阳真气,每日里游走不息,已经蔚然可观,甚至就连驾驭元阳剑都能远及二十步远了。这非是他自家的本事,王崇距离道入天罡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能驭剑二十步,是因为阴定休留下的十二道符玄妙,以及元阳剑自身的灵异。
王崇除了自己修习元阳剑诀之外,偶尔也会指点两个少年几句。
他虽然没有修炼过降龙金刚手这套武功,毕竟出身魔门,乃是正经的修道之士,凡俗的武功在修道之士的眼里不过反掌之易,倒也尽指点的来。
王相和杨尧两人,分别修行降龙真气和金刚劲,进境却分出了快慢。
杨尧先行一步,如今金刚劲已经微有小成,王相却还不曾入门,这几日颇有几分急躁。
王崇也不过是收两个跑腿的童儿,指点几句,也都是一时兴起,并无悉心传授的雅致,也懒得苦口婆心,反正关窍都说过,不曾藏私,能不能领悟,乃是两人自家的事儿。
就如他当初在天心观,老师哪里有什么慈爱心肠,耐心指点?
若是不肯修炼,或者修炼的慢了,不是一顿皮鞭,就是一顿棒子。执刑法的都是同门,恨不得打死这些“同门的小贱种”,省的还多一个竞争的对手,出手的人一贯都凶狠,能熬过来不容易。
比较起王崇在天心观学道的日子,这两个少年的修行日常,已经算是轻松惬意。
这一日,王崇静极思动,出得房门,对在院子里打熬筋骨的两个少年呵呵一笑,说道:“我今日烦闷,要出去走动,你们好生看家,不得怠慢。”
王崇每过几日,就要出门闲游一回,王相和杨尧也不以为奇,答应了一声,恭送自家公子出门去了。
王崇在街上闲逛了一回,见得市井生活,生机勃勃,忍不住就有些感慨,他年纪虽然小,但从小就在魔门,养下的几分习惯,最爱琢磨心事。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六)
“凡俗之人都说修道好,修道又有什么好了?”
“我还未记事儿,就被师父收入了天心观,打小就是修道之士,所见的修道之人,没一个快活人,也没见什么好人。”
“天心观就不说了,人人自危,谁不怕被人算计?哪个不是战战兢兢?一众同门个个担忧被师长处罚,修行门户,一旦处罚就是生死见分,何曾有一朝的好日子过?就算那些长老也要担心遇到厉害对头,被人所杀,饶是运道好,没遇到对头,也要担忧炼法失败,走火入魔。”
“此番在峨眉山,见到的那些峨眉弟子,跟我们魔门弟子又有什么区别?功力低的时候,一样担心被师长胡乱寻个短处,没道理的处罚,功力高深了,更有无穷争斗,又经常遭遇对头,稍不小心,也是身死道消。峨眉几个长老,那些时日不就是去跟人斗法了?峨眉本山也被逍遥府攻打!就算没争斗的时日,也不过荒山野岭,孤苦凉寂……”
“都说有了本事,不受人欺负。但是你有了本事,自然有本事更大的人欺负你,除非天下无敌,哪里就能不受欺负了?就算天下无敌,难道就不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我自问本事也不算差了,天心观的同门没一个有我强,就算是峨眉派,那最差的几个弟子,比如谢灵逊之流,真真未必如我,还不是丧家犬一样东躲西藏?”
王崇想到此处,又复想道:“可凡人又有什么好了?”
“家穷势弱,便要受人欺压,家大业大,就要为了家私争夺,亲人也要翻脸,甚至勾结外人,暗害自家亲戚。日子不好了,度日艰辛,飞黄腾达了,如履薄冰,说不定一道圣旨,就是满门抄斩。遇到我这等修道人,说不定便有飞来横祸,那个叫做唐惊羽的少年何其无辜?我虽然都没见过此人,但他也算死在我手里……”
王崇微微叹息一声,心头道:“还是那些佛家秃头说的对:众生皆苦!这众生……便是世间一切有情,也包括了我们这些修行人家。老子从小到大,简直是黄连水泡大,苦的很啊……”
他正自胡乱想着心事,忽然听得吵闹和犬吠之声,不由得循声望去。
一条恶犬追着一个娃娃疯狂撕咬。
那个娃娃不过才五六岁大,一身粗布小褂,倒也肥嫩可爱。
恶犬却足有小牛犊大小,他一个小奶娃娃如何抵挡得住?就连跑都不会跑,只懂得啼哭,晃眼就满身鲜血,眼瞧要被活活咬死。
王崇虽然不是个善良,却也瞧不下去这种事儿,当时便想出手。
没想到他手里才自扣了一枚石子,就听得那条恶犬忽然悲鸣一声,软软的倒地,挣扎了几下,一命呜呼。
王崇是个行家,又复眼尖,知道是有人出手,他游目四顾,却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年迈的老道士。
这个老道士双眼微微眯着,似乎漠不关心周围的事儿,但左手的袍袖无风自抖,隐隐有一股极浅的法力绕身,显然刚使了个什么法术。
王崇逃出峨眉山,每日里都担心被师门天心观的人找上门来,也担心被峨眉的人找上门来。
反正他对头多,谁找上门来都不是好事儿。
当下王崇就多了几分心思,毕竟修道之人本来就少,哪里就能街上闲逛也碰上一位?他生怕这个老道士跟两家有关系。
王崇上了心,也不管那个娃娃,早就有他家人扑过来,抱住了孩子痛哭流涕,用不着他费心。
王崇轻轻转身,从另一条街道穿过去,脚下加力,紧赶了几步,跟上的那个老道士。
老道士暗中出手,便飘然离去,倒是颇有有道高人的模样。
他徐行了几步,忽然眉头微蹙,捏了一个法诀,轻轻向后一扬。老道士的法术,非是什么厉害的攻伐之术,但却颇有警醒之妙。
王崇当初在天心观时候,也是炼通了奇经八脉,十二正经的人物,放在俗世间,就是功成混元,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先天的不世高手。
如今虽然转修元阳剑诀,功力还未恢复天心观时的境界,但王崇自忖,有元阳剑在手,若是这老道士真是冲着他来,趁其不备偷袭下,也不信就没得机会。
王崇正暗暗思忖,该如何探查这老道士的底细,忽然感觉到微风扑面,手腕上锵啷一声响亮,却是元阳剑被惊动了。
他一抹手腕安抚了元阳剑,却也知道没法再做隐藏,从街角走了出来。
老道士眉头微微一皱,他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孩子在跟踪自己。他有个极厉害的仇家,也是时常提防有人寻仇,心思灵醒,发觉被人跟踪,施展法术,想要逼出人来。
王崇这般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显然不是他的对头。
老道士不欲多事,打了一个稽首,柔声问道:“小施主为何跟踪贫道?”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不过是见道长惩治恶犬,手段高明,故而心生好奇罢了。”
老道士心头盘算,脸上微微一笑,说道:“老道士并无法术,小施主瞧错了。”
王崇哑然失笑,正要嘲笑对方居然当面扯谎,忽然就感觉到身子一紧,五六条黑索缠绕上身子来。
“六阴绊马索!?”
王崇却是识得这门法术来历,不过是寻常的旁门手段,但若是被捆上身来,也颇麻烦。他急忙一抚手腕,元阳剑都懒得动弹,只是催生了一股剑意,顿时把五六条黑索一起斩断。
王崇一步跃开,他知道此法只能预先埋伏,不能随便移动,故而不肯再逗留原地。
老道士本想擒捉住王崇,问一问这小孩子的来历,如何就窥破了他的行藏,倒是并无伤人之心。却不曾料到,这孩子居然身怀剑术,不由得大是吃惊,急忙叫道:“我并无恶意,少侠且勿生误会。”
王崇试探出这老道士虽然有些法术,却不过寻常江湖术士的本领,根本不可能是峨眉山的人,也不是天心观的路数,心头微微一松,把手头扣着的一枚石头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