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谢幕前奏
“我们上!”
我发出一声响亮的大吼,这吼声很快吸引到了毒蛇帮总部留守成员的注意。
两个持着短剑,另一只手绑着木制小圆盾的毒蛇帮成员朝我围了过来,“你是干什么的!?”
我站在他们的面前,在这个距离上,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潜藏在他们那虚张声势的凶恶下的恐惧。
“哦,你们很清楚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不是吗?”我笑着反问道,“我是萨伦诺维斯,我们来这儿只是为了杜兰切尔,我无意,也不想杀死更多的人。”
我用小刀指了指他,“如果你还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就从我的路上让开。”
“你是萨伦诺维斯!?”其中一人害怕地大叫道,“你为什么……我们没有招惹过你!”
“哦,别傻了,先生,”我凑到他的身前,“你们的确没有招惹我,但你们以为你们找了新朋友的事情真的没有人知道吗?”
新朋友三个字一出口,对面两名毒蛇帮的成员的脸立刻变得比最优质的白纸还要白,我能认出他们脸上的表情,实际上,那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们脸上是由恐惧、害怕、悔恨和愤怒混杂而成的复杂表情,这两名成员看着我,他们握着武器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他们似乎想要举起武器,却一直没能抬起手来。
“为你们的家人想想吧,”眼见他们开始动摇,我也放缓了语气,“听着,你们大多都听过我的故事吧?”
他们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是魔法师吧?”
他们继续点头。
“事情很明朗了,先生们,”我把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他们,“你们打算用你们手上的破烂武器,杀了我?”
他们彼此看了两眼,最后整齐地叹了口气,把武器收回腰间,一溜烟地从我身边跑开了。
我笑了笑,心里也出了一口气,除非有必要,否则我不想再杀任何人。他们能够放弃抵抗,对我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我们前进!”
我冲其他人招了招手,第一个跨进了毒蛇帮的总部。
和灰鼠帮的总部不同,毒蛇帮的总部是一幢正方形的建筑当然,是空心的。
中间空着的部分被装修成了一个小小的花园,阳光穿过天井,打在花园里,让这儿看上去和整个贫民区格格不入。
在花园里的大批严阵以待的毒蛇帮成员,在他们的身后,我对面的墙体正中下方,是一扇紧闭着的大门。
看起来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了。
“让开吧!”我冲着人群大声喊道,“你们难道想为了帝国人送命吗!还是想为了你们所谓的老大,勾结帝国人的杜兰切尔丧命!?”
我的话很快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骚乱,他们看着我,不少人原本坚定的目光都开始动摇,眼中的凶光也开始慢慢消散。
“就在外面!离这里几个街区的地方!你们的兄弟,正在和灰鼠帮的兄弟厮杀!为了什么!?因为你们勾结了帝国人!”
我拔出短刀,指着喊杀声传来的地方高声喊道,从这还能隐隐听到厮杀声中间夹杂着的惨叫声,但那些惨叫声就像是大海中的浪花,很快就被大海所吞没。
“你们可以不承认,”我转回头来,看着面前的毒蛇帮成员,“但你们没办法掩盖事实!你们在这里厮杀,为了什么?为了这个可悲的贫民区,还是为了你们那点猪食!?”
我看到很多人露出愤怒的表情,但他们很快又沮丧地低下了头,因为他们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这并非危言耸听或是信口开河,而是我亲身体验的经历,在灰鼠帮里,即便是那些优秀的,所谓的高层成员吃的也没有外面的基层市民好,在外面一些人的眼中,他们吃的和猪食没有任何的区别。
“萨伦诺维斯!”
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打断了我,我抬头,发现一个只剩一只眼睛的人从顶楼的窗户里探出头来,正阴冷地盯着。
“我早该知道这背后是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在捣鬼!”他恨声骂道,“但你以为我没有任何准备吗!?”
我眯起了眼睛,在他讲出这番话之后,他的身份已经不言自明了,“杜兰切尔,”我高声叫道,“你这条毒蛇终于敢露头了吗?”
“你这小子还真是令人讨厌,”杜兰切尔闻言,面色立刻变得阴冷了下来。和达拉斯不同,他很讨厌别人叫他毒蛇。
“我早该知道你们不值得相信,”似乎是被我的话噎住,杜兰切尔不再跟我交谈,转而声讨起花园中的毒蛇帮成员,“好在你们不是我唯一的屏障。”
他拍了拍手,一大群身穿黑衣的士兵从屋顶后方冒了出来,转瞬之间,整个正方形的屋顶上就站满了帝国士兵。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纯白色盔甲的女性军官,她一只手夹着头盔,另一只手就放在腰间的手枪上。
我认得她,在此之间,我就在卡波菲斯见过她一次。
“我们又见面了,萨伦诺维斯,”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循着视线看向了我,然后冷笑了一声,“这次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了,但前提是,你只能躺在地上听。开火!”
她的命令来的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花园里的人都惊呆了,他们呆呆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们,却连逃跑这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该死的!快跑!快跑!”我最后看了一眼杜兰切尔,他那阴冷的笑容让我心里有了某种猜想,“快跑!”
不少毒蛇帮成员转头看向我,他们眼里满是不解的神色,“该跑的是你,萨伦诺维斯,”一名持着短斧的人冷笑道,“我们的援军来了,你最好……”
“砰!”
清脆的枪声打断了他的嘲讽,准确来说,是射进他脖子里的子弹打断了他。一股硝烟随风飘散,整个花园里开始弥漫起火药燃烧后的味道。
这名毒蛇帮成员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子弹掀飞了他大半个脖子,鲜血大股大股地从他的脖颈处的伤口喷涌而出,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漏气,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接着,他便如同一具僵硬的假人一般,直愣愣地栽倒在地上,掀起了一圈不算太高的尘土。
“咚!”
如果说先前的枪声还只是吓到了这些毒蛇帮的成员,在他们面前倒下的兄弟则是真正刺激到了他们,他们终于明白了杜兰切尔的打算,人群很快变得混乱其他,所有人都开始寻找掩体,不少人更是一边逃命,一边大声辱骂起杜兰切尔。
“杜兰切尔你这个婊子养的!”
“你这狗日的鬼东西!”
“最好是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会让你尝尝我的拳头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啊,当然,还有一些人骂的斯特兰脏话实在是不堪入耳,我想在这儿就没有提及的必要了。
总之,他们的辱骂让杜兰切尔的脸色很快变得像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般,他冷哼了一声,从窗户边缩了回去。
枪声还在继续,不少没来得及躲避的人被子弹击中,倒在了花园的正中间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变成了尸体,但更多没被击中要害的人还凄惨地活着,发出饱含着痛苦的呻吟声。
“快跑!跑出去!告诉其他人停止反抗!这些帝国人就是人渣!”
我冲已经逃了出去的毒蛇帮成员大喊道,不少人都回过头来,朝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转回头来,天台上的那名帝国女军官显然很不满意她手下的成果。
“你们这群白痴!”她那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的声音在整个毒蛇帮总部上空回荡,“怎么能让那么多人跑出去!?”
“一队长,带上你的人,尽可能地把那些逃出去的斯特兰贱民都给我射死!”
“看起来你的计划不太奏效啊,队长,”我冷笑着看着她发号施令,出言嘲讽道,“恐怕我只能站着听你‘训话’了。”
“别得意,萨伦诺维斯,”这名女队长的脸色陡然间变得潮红一片,那是羞耻和愤怒一同作用之后的结果,她恶狠狠地看着我,戴上了头盔,“我乃巨龙之傲的蔷薇之剑薇尔莉特杜斯拉提,我会是你人生中遇到的最后一个,也是最难缠的对手!”
她用力地从楼顶跃下,在一片惊呼声中急速下坠,她身上的纯白色盔甲也迅速亮了起来不是整套盔甲,而是其间的凹陷纹路。
那些纹路里的能量就像是有生命一般,不停地循环流动起来,并很快从原本的蓝色变成了青色。
啊,青色,我看着那爆发出耀眼青光的柔美曲线,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阵又一阵的清风从她的盔甲中激射而出,在这些风力的帮助下,她迅速止住了下坠的势头,慢慢地落在了地上。
“哇哦,”我吹了吹口哨,发出一声由衷地赞叹,“这东西真不错,你们的新发明?”
“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薇尔莉特拔出腰间的长剑,长剑嗡鸣一声,很快亮起了和她身上一样的光。
“这是帝国科研部的成果,魔法驱动个人装甲,当然,我更习惯叫它魔导装甲。”
薇尔莉特的声音里蕴含着浓浓的得意,她仰着头看着我,光是看着她这副模样,我都能想到她那张冰山般的臭脸上挂着怎样的笑容。
“斯特兰人的科技水平的确是比我们发达,我承认,但他们也有永远赶不上我们的地方,那就是魔法,”她有些模糊的声音从头盔后传了出来,“这套盔甲,就是魔法和科技结合的最好证明。”
“那还真是厉害,”我看着她,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如果薇尔莉特说的是实话的话,她的这套装甲的确能让她变成一个难缠的对手。
必须承认,即便是斯特兰的重型蒸汽动力甲,也比不上这种新兴的魔导动力装甲。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薇尔莉特猛地一甩长剑,“是时候受死了,萨伦诺维斯!”
她的话音刚落,盔甲上的青光就再次变得耀眼了起来,她整个人也以违反常理的速度迅速地朝我逼近,从肉眼观察来看,她的速度也只不过比在气势如虹和风系能量加持下的我稍慢一筹。
问题在于,我已经背离的湖中仙女的信仰,也无法再使用诸如气势如虹一类的神术。
这也就是说……我的速度不如她。
这个结果让我有些难以接受,我,一名掌握了龙语,半龙半人的龙裔符文师,在速度上居然比不上一个穿着装甲的娇小女性!?
薇尔莉特的速度很快,只是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就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
“你的头颅会是牺牲的帝国将士们最好的祭品!”
她发出一声有些凄厉的怒喝,手中长剑毫不留情地挥向我的脑袋。
就和我预料的一样,她的长剑再度发出嗡鸣声,上面的青光骤然亮起,整柄长剑的速度也凭空快了两成。
原本离我还有一段距离的长剑瞬间变得如同闪电一般迅捷,转瞬之间就快要吻到我的脖子上。不知是错觉还是那长剑的速度太快,我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有了刺痛的感觉。
即便是早有了预感和准备,躲过这一剑对我来说还是困难无比,我用最快的速度侧开了脑袋,但还是被那柄锋利的黑白双色长剑拉开了一条伤口,脖子也瞬间变得鲜血淋漓。
“萨伦老大!”
我听到伽拉提等人焦急的喊声,心里突然噌噌地往上冒起寒气,该死的!我怎么把他们忘了!
“快跑!”我看着正忧心忡忡地看着我的伽拉提,使劲地挥了挥手,“赶快跑,你们这群白痴!”
“去找希克拉德!只有他能救我!”
伽拉提等人看着我,他们的眼里是滚滚而下的热泪,不少人都咬紧了牙关,看着伽拉提,等着他做出决定。
薇尔莉特当然不会因为我正在讲话就放松攻势,相反的,她的攻势变得愈发凶猛,只是稍稍一分神,我的胸前就又中了三剑。
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直接变成了布条,胸前更是变得鲜血淋漓,我看着远方的伽拉提,他终于做出决定,朝我点了点头。
“他妈的,”我在心底暗骂了一句,胸前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让我只想骂娘,为了达到优秀的伪装效果,平常从不离身的秘银锁子甲也被我脱了下来,否则我又怎么可能这么难堪。
“我们走!”
伽拉提几乎是用吼得发出了这个命令,声音听起来也如同撕心裂肺一般,让人不忍。我欣慰地笑了笑,看着他带着那帮灰鼠帮成员,和毒蛇帮的人一起逃了出去。
“哈,伟大的萨伦诺维斯也有像老鼠一样躲来躲去,向人求饶的一天?”我做出来的举动似乎让薇尔莉特极为满足,她一边不停地挥动手中的魔法长剑,一边极尽可能地出言讽刺着我。
我叹了口气,光凭一把短刀和她对抗显然不现实,我必须在希克拉德到来之前撑住。看起来只能捡起本来不打算使用的符文术了。
“来吧,”我丢下短刀,伸出两只手,目光平静地看着我对面的薇尔莉特。
我开始深呼吸,借着呼吸的韵律,我很快就排空了脑子里所有的杂念,脑海也开始随着呼吸的节奏一起一伏。
“auir。”
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念道,一小团火焰腾地一声从我的手心里冒了出来。
“这才对,”薇尔莉特满意地笑了笑,“杀死一个连武器都没有的萨伦诺维斯可不是我想要的,使出你那些魔法吧!尽管变成那所谓的巨龙形态吧!然后你就会发现,这些都毫无作用!”
她提着剑,剑尖指着我的脑袋,“最后,我会好好地享受你的绝望,然后砍断你的四肢,让你感受一下躯体被撕裂的痛苦,并在这种痛苦中流血而亡!”
“那就来试试看吧,薇尔莉特,”我淡淡地笑了笑,“想要杀了我的人很多,威胁过我的人也很多,但事实是,我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狂妄的家伙!”
薇尔莉特娇喝一声,身上的青光迅速向土黄色的光芒转变,那些纹路里流动的能量也迅速转化成了土黄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能量应该代表着大地,而大地代表着什么呢?嗯……当然是厚重,敦实,无可比拟的防御力了。
“这就是你的乌龟壳模式吧,”我毫不留情地出言嘲讽道,希望能借此扰乱她的心神,一个愤怒的对手往往比一个冷静的对手更好对付,“这乌龟壳倒是蛮适合你的,只要披着它,你就不会像你的同僚一样死在我的手下,还能假惺惺地来给他们复仇。”
“闭嘴,你这贱人!”薇尔莉特突然变得暴躁了起来,我压抑住心中的笑意,冷冷地看着她,看起来我的计划成功了,这就是她的软肋。
“你知道什么!?我会让你闭上你那张烂嘴……不,我会亲手撕烂它,到时候你就会后悔惹怒了我!”
她身上原本正在不断亮起的土黄色光芒突然一齐黯淡了下去,青色又重新取代了这朴实的颜色,她高举起长剑,整个人如同一把剑一般,在风之力的加持下朝我刺了过来。
“尝尝蔷薇之剑的厉害吧!”
那柄被唤作蔷薇之剑的魔法长剑或者按薇尔莉特的说法魔导长剑如同闪电一般刺向我的脑袋。
“solid!”
我低喝一声,土黄色能量迅速覆盖了我的正面,然后凝聚成如同实体一般的岩石护盾。
我听到薇尔莉特发出一声冷哼,她试着改变长剑的轨迹,但她和剑的速度都太快了,她真好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刺在岩石构成的护盾上。
伴随着咔嚓一声,这柄魔法长剑如同刺穿豆腐一般,轻松地刺穿了岩石护盾。但护盾终究有着些许作用,长剑的剑尖在我的额头前停了下来,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那长剑只要再往前进上哪怕一分,就能刺进我的脑袋里。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切的终结
薇尔莉特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你还会地系魔法,让你捡回来了一条命。”
“不过……”她使劲把剑抽了出去,扑簌簌的声音随之响起那是岩石护盾上的碎石落下的声音。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底细,”她把长剑举起,做出刺击的预备动作,“下一次你可就不会这么好运了,萨伦先生。”
话语刚落,她便再次如同一道青色的闪电一般冲来,如果把她整个人比作一把长剑,那蔷薇之剑就是那锋利的剑尖。
我和她之间这几十步的距离对她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甚至比这更短,她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刺向我的脑袋。
我迅速后撤两步,双脚已经被和她盔甲上差不多的青色光芒所包裹。
但符文师比她厉害的地方在于……我同时可以使唤的能量绝对不止一种。
我的双手被土黄色的光芒覆盖,原本还属于人类范畴的手臂很快变得如同坚硬的岩石一般,如果这世界上有岩石巨人一类的幻想生物,恐怕他们的手臂就是我现在手臂的模样。
我举起变得沉重了许多的岩石手臂,朝薇尔莉特的长剑打去,只要能把她这把长剑夺走至少不能让她再握着这把长剑事情就好办多了。
“想拿走我的长剑?”薇尔莉特很快看穿了我的意图,她语气中的嘲讽之意让我有了种不妙的预感,“你真的以为这套岩石附体的把戏就可以打败我了?”
她身上铠甲的颜色很快随之发生了变化原本柔和的青光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刺眼的夺目红光。
“太好了,我早该知道的。”
我看着全身闪耀着红光,如同变成一团烈火的薇尔莉特,苦笑了一下,迅速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蔷薇之剑猛地划下,原本快若闪电的速度慢了几分,换来的却是滔天烈焰,和一道凝成实质的月牙形能量刃。
随着她一剑挥出,空气迅速变得灼热干燥了起来,翻腾着的火舌燎上了我的衣服,我的眉毛和头发也变得干枯黯淡,看上去就像是从火焰般艳丽的红色,变成了有些沉闷的暗红。
“光凭这可没办法打败我,薇尔莉特,别忘了,卡波菲斯可是一座建在海边的城市。”我把薇尔莉特的话还给她,抬手打出一股连绵不绝的水******神力开始迅速地流失,原本还算稳定的精神海也再度开始颤抖,我一边在心底暗暗叫苦,一边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力度。
“希克拉德,你究竟在哪里!?”我在心底骂道,“该死的,你要再不来,就只能看到我的尸体了!”
喷涌而出的水流很快控制着了局势,不论是漫天遍野般席卷而来的烈焰,还是其中夹杂着的,如同纯净的红宝石一般的月牙形能量,都被这磅礴的水流轻松摧垮。
但这只是暂时的,还不到一分钟,我的脑袋就开始疼痛,一开始是如同针刺般的疼痛,但很快就变成了撕裂般的剧痛,就好像我的脑袋下一秒就要四分五裂一般。
“不得不说,你的确有些本事,萨伦诺维斯。”似乎是意识到这样的攻击没法迅速奏效,薇尔莉特终于把剑收了回去,那原本令人喘不过气的攻势也随之停止。
“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薇尔莉特,”我看着她,“继续下去,恐怕你这铁皮壳的能量就要告罄了。”
“哼……”薇尔莉特举起蔷薇之剑,套着手套的左手灵巧地在剑柄末端点了点,随着咔嚓一声,剑柄下方缓缓伸出来一个凹槽,凹槽里是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
薇尔莉特从腰带的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小瓶,瓶里是乳白色的液体,质地和颜色都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只是稍加思索,我就想起了这乳白色液体的来源,“你们疯了!?”我看着薇尔莉特手中的乳白色小瓶,“这可是吸血鬼身上的东西!”
“有什么关系?”不屑的声音从头盔后传了出来,“吸血鬼血液提取物是优质的能量来源,他们的魔力和能量全都蕴藏在血液当中。”
“只有你们这种白痴一样的吸血鬼猎人,才会只知道猎杀他们,而不去思考如何利用他们。”
薇尔莉特一边不屑地嘲讽着我,一边用力把凹槽推了回去,短暂的嗡鸣声之后,蔷薇之剑上再次亮起了光芒。
“还想试试吗?”她指了指自己的腰带,嘲讽似地说道,“我还带了不少。”
“啊,该死的,”我摇了摇头,“我真想撕烂你的那张嘴。”
话虽如此说,但我清楚我自己并没有还手的能力,如果希克拉德再不出现,我可能就要死在薇尔莉特的剑下了。
“哦,是吗?”薇尔莉特娇笑了一声,“可是你的表现和你所说的话完全匹配不上……我听说你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伤了?”
她开始把话题引向一个危险的方向,我谨慎地看着她,慢慢拔出自己的短刀,“你看我像受伤了吗,薇尔莉特?也许你可以亲自测试一下。”
“哼,”薇尔莉特发出一声不算太愉快的闷哼,浑身颜色再度切换,闪得人眼睛发疼的紫色取代了红色,成为了新的主色调,噼啪噼啪的声音开始在薇尔莉特的身边响起。
“哦,太棒了,雷电战神,”我开始在心底大倒苦水,“我无计可施了。”
薇尔莉特开始慢慢向我靠近,她手中的长剑划在石制的地板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割裂石头的呲啦声。
我握紧了短刀,头脑飞速地转动起来,思考要怎么样才能在等下的对拼中不落下风至少不能让她察觉到真相。
“嘿!萨伦!”
一个声音突然插进了我们的战斗之中,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花园的入口,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娇小的女性。
“接着!”我听见那个高大的男性声音大喊,一件长条形的物什被他丢了出来,径直朝我的方向下落。
是断钢!我很快就认出了这把陪我转战四海的老朋友,“你来得正好,希克拉德!”我高高跃起,在半空中接住断钢,猛地将剑身从鞘中拔出。
“哈!希望我没有来迟,”希克拉德带着瑟菲丽赶到我的身边,瑟菲丽手里还提着我的锁子甲。
“老天爷啊,”她用我熟悉的语调说道,“你这锁子甲……”
“不要在这儿,瑟菲丽,”我急忙喝住了她,“把它给我吧。”
瑟菲丽点了点头,把锁子甲递给了我,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它套到了破烂衣服的外面,然后出了一口气,现在的我总算有还手之力了。
“嘿,这就是你的敌人?”希克拉德用手肘顶了顶我的腰,然后指了指正在不停后退戒备的薇尔莉特。
“没错,小心点,希尔,她身上穿着的是魔导装甲。”
“魔导装甲?那是什么东西?”
“就和我们使用元素之力加持自身一样,你懂得,”我朝他眨了眨眼,希克拉德很快明白了过来,面色也变得凝重,“帝国人还有这本事?”
“还没完,希尔,那装甲的动力来自吸血鬼的血液。”
“老天,”希克拉德闻言,震惊地看着不远处的薇尔莉特,“那些帝国科学家真是一群疯子。”
他很快又兴奋了起来,“所以说,终于来了个像样点的对手吗?感谢诸神,我都快无聊死了。”
“这就是你一直在期待的援军?萨伦诺维斯,这没有任何作用,你终究会败在我的手下,不管来多少人帮你。”
她身上的光芒再度变化,青色的光芒取代了紫色,这下希克拉德也看出来了,“啊,风系的战士,我们要有麻烦了。”
“希望你的视力还算好。希尔。”
薇尔莉特再次朝我冲来,不知道是对比之下产生的错觉,还是确实如此,她的速度比之前处于风系状态下时又快了不少她冲刺的路径上甚至出现了残影。
“死吧!”
蔷薇之剑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朝我的心口刺来。透过那顶头盔,我仿佛看到了薇尔莉特那被怒火吞噬的双眼。
“想都别想,姑娘。”
不远处的希克拉德微微划动手指,一面蔚蓝的弧形护盾就在我的面前成型,蔷薇之剑刺在上面,就像是刺中了某种韧性极好的物质一样,刺击点为中心的区域在她的剑下发生了夸张的变形,剑尖更是在护盾的包裹下逼近了我的胸口。
但不管薇尔莉特怎么使劲,她的剑就是没办法刺穿那层看上去薄薄的护盾。
“希尔,你还有这本事?”
“不只有你一个人会进步,萨拉,”希克拉德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容,手上的手势再度变化,一条长长的水鞭出现在他的手中。
“过来吧!”他发出一声大笑,用力地挥出长鞭,流水凝成的鞭头就像是一条奸诈的蟒蛇,朝着薇尔莉特的身体缠去。
“水流吗?”薇尔莉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出言挑衅一般地说道,“那就试试这个!”
青光被紫光代替,我刚想提醒希克拉德,却发现他已经有了反应。原本飞射而出的水鞭像是遇到了天敌不,就是遇到了天敌,以更快的速度倒卷,回到了希克拉德的手里。
“入娘的,”希克拉德骂了句方言脏话,“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萨拉,这铁皮壳真是难缠。”
我点点头,开始再度勾画符文,既然薇尔莉特要用雷电对抗希克拉德,那现在就是使用火焰对付她的最佳时机。
我没有学着希克拉德的样子制造火鞭,我选择的是一把长弓。
三阶符文术,简易武器化。
这个符文术能让符文师把能量变成某种武器的形状,当然,不能太复杂,所以才叫“简易武器化”。
像希克拉德的鞭子,还有我的长弓长剑,都属于这个范畴。
精神力被一点一点地从我脑海中剥出,它们唤来纯粹的火焰能量,又如同世界上最优秀的雕刻家,把它们雕刻成一把长弓的模样。
那是一把通红的长弓,这是一把不需要箭矢的长弓,或者说,箭矢就是我的精神力。
我握住不停散发着红光,如同艺术品一般美丽的弓身,一条同样由火焰能量组成的细线慢慢凝实,成为了弓弦。
我拉开了弓弦,脑海中再度传来精神力被抽走的感觉,它们流入了附在弓身上的符文中,然后引来火焰能量,将其雕琢成一支晶莹剔透的红色长箭。
“试试这个,薇尔莉特!”
我大喝一声,松开已经拉满的弓弦,如同红宝石一般的长箭嗖地一声飞射而出,远处的薇尔莉特转过头来,发出一声有些恼怒的闷哼。
她舞动手中的长剑,准确无语地劈中了朝她射去的那根箭矢。
“轰!”
被劈开的箭矢立刻炸成了一团翻腾的烈焰,看到这一幕,我的嘴角也微微上扬,恐怕薇尔莉特没料到这个。
当火焰散去,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有些狼狈的薇尔莉特,她的盔甲不再是看上去圣洁无比的纯白色,不少地方被火焰熏得一片焦黑。不少地方还被炸出了豁口。
“该死的!该死的!”薇尔莉特发出恼羞成怒的大吼,“为什么会这样!”
“看起来你的铠甲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用,不是吗?”我笑着射出第二箭,刚刚和薇尔莉特交手,我便察觉到了这铠甲的缺点,那就是它并不能像我们符文师一样,同时在身上加持几种不同的元素,当然,冲突元素除外。
在对付一个人,甚至是一个法师的时候,这并不能算是缺点,但是一旦遇到多个法师、符文师,或是像我这样拥有多种事物本名的人,这套铠甲就有些笨拙了。
我并不是要为了自己吹嘘,而是这就是事实如果我的脑海没有受伤,我可以随意使用我最擅长的和最强的四五阶符文术,我相信打败她也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第二箭再度在薇尔莉特的身前炸开,她似乎想要切换属性,但手持着水鞭,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希克拉德逼得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能体会到她的难处,只要她放弃雷电,下一刻希克拉德的水鞭就会缠到她的身上。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似乎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薇尔莉特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我也许拿你的朋友没办法,但我可以直接杀了你!”
她举着长剑,朝我跑来,盔甲不停地摩擦,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薇尔莉特,zuyk。”
我唤来风之力,让它们带着我不断后退,身穿着盔甲的薇尔莉特在这种情况下显然跑不过我,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又是三团火焰在她身前炸开。
她身上铠甲已经有不少地方完全碎裂破损,露出了底下血肉模糊的肌肤,呃……虽然这么说不太雅观,但似乎她是在赤身**的状态下进入的这具铠甲。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裸露出来的部分都是血肉模糊的,就像是皮肤被人硬生生撕掉一般。
“投降吧,薇尔莉特,”我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你也知道我们不会让你逃走的,你身上的装甲太宝贵了,你要是不想死,最好赶快投降。”
“投降?绝不,萨伦诺维斯!从你杀死我哥哥的那刻起,我薇尔莉特杜斯拉提就和你不共戴天!”
“杜斯拉提!?”一旁的希克拉德在听到这个姓氏后有了反应,“她是杜斯拉提家的人!?”
“是的,”我一边射箭,一边回应道,“但我不知道我哪里招惹到他们了!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杀了他的哥哥!”
“哈!你当然不知道!”薇尔莉特闻言变得更加愤怒,她身上的盔甲已经损毁了超过一半,能量的运转也变得迟钝了许多。
但她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继续朝我冲来。
“隘口!你还记得吗!你跟我说的那个隘口!卡文斯通隘口!”
“我当然记得!”我冲希克拉德吼道,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在那场屠杀中杀死的军衔最高的军官,就姓杜斯拉提!”
希克拉德说出一个我已经猜到的答案,我叹了口气,没有接他的话,这的确是我做的,但那是战争。
“那是战争,薇尔莉特,”我平淡地看着对面的女孩,她的头盔同样毁了大半,露出了被遮蔽许久的绝美容颜。
原本被整齐扎好的金发也飘扬而出,这头美丽的金发的主人,薇尔莉特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我,“这也是战争,萨伦诺维斯,”她恶狠狠地说,“在你杀了我的哥哥,我唯一的也是最爱的亲人之后,我们之间的战争就开始了。”
我叹了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平静,原本升腾而起的一丝恻隐之心也被我压了回去。
她说的没错,这是战争。所以我和她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我为什么接受科研部的要求,把自己植入这台盔甲,让它变成我的皮肤!?就是为了亲手杀掉你!”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她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变得血肉模糊,恐怕她的皮肤早就和这套铠甲融为一体了。
“我输了,”她看着我,松开握紧长剑的手,蔷薇之剑当啷一声,掉在石制的地板上,“但我也累了,”她看着我,泪水从眼眶中漫出,“动手吧,结束这一切,我是时候去和哥哥团聚了。”
她慢慢地跪到地上,开始虔诚地祷告起来,“万能的加西亚,愿你的光芒无处不在,愿你的慈爱萦绕我身,愿我在死后能伴您左右……”
我看着她,叹了口气,挥手散去火红的长弓,重新拔出插在背上的断钢。
薇尔莉特已经摘下了头盔,她安静地低声祷告着,双手死死地捏着那个头盔,就好像那是她的圣徽一般。
“萨拉,我们没必要……”
“不要说了,希克拉德,”我打断了希克拉德,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那是不对的,在生气的情绪影响之下,我没再用希尔这个称呼。
希克拉德也明白了什么,退了回去,“那,至少让她祷告完吧,让我来和她一起祷告。”
他跪到薇尔莉特的身边,掏出圣徽,和她一同虔诚地祷告起来。
毒蛇帮的总部完全安静了下来,大部分的帝国士兵不是被赶来的斯特兰军杀死,就是被俘。
剩下的那些也放弃了抵抗,所有人都看着场中央正在祷告的薇尔莉特……看着……我。
终于,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之后,祷告在虔诚的吟诵中宣告结束。我站到了薇尔莉特的身后,雪白中夹杂着一丝血污的脖颈射进我的眼里。
我高举起断钢,“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
“多谢。”
薇尔莉特闭上了双眼,两行眼泪顺着她的眼睛缓缓下落。我咬了咬牙,一剑捅进她的心脏。
“咔嚓。”
“噗嗤。”
前一声是盔甲破碎的声音,后一声是断钢刺穿人体的响声。
剑尖从薇尔莉特的胸前冒了出来,她低下头,看着刺穿自己的双手巨剑,突然欣慰地笑了起来。
“谢谢你,萨伦……老天啊,这真的很痛。”
她的声音很轻,但这这安静的花园里,却听起来响亮无比。
“埃因霍芬万岁!”
“多希望……我们……”
她那漂亮的祖母绿眼睛迅速地黯淡了下去,原本如同天鹅一般昂起来的脑袋也垂了下去,还算清亮的声音也迅速沉了下去。
一切都变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瞳孔,低垂着的、披头散发的脑袋,还有死者临终前浑浊不堪的低语。
我看着她,叹了口气。
结束了。
薇尔莉特的死彻底地摧垮了所有帝国士兵的士气,那些原本还在反抗的纷纷丢下了武器。
失去了他们的保护,杜兰切尔不过是一条可笑的小蛇,一小队斯特兰士兵冲上了顶楼,一声枪响过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了杜兰切尔这个人。
“萨伦大人!”两名士兵跑到我的身边,朝我敬了个礼,“拉纳大人要发动总攻了!”
“我明白了。”我淡淡地回到,伸手把断钢从薇尔莉特的体内拔了出来。
“把她好好安葬了吧,”我对着那两名士兵吩咐道,“不要动她的盔甲和尸体……就这样埋了吧。”
“是,萨伦大人!”
“算了,”我叫住了打算去搬动尸体的士兵,“我自己来。”
我走上前去,把薇尔莉特的尸体摆平,然后把蔷薇之剑摆到她双手中间。
“solid。”
我打了个响指,翻腾而起的泥土顶破了石制的地板,很快把薇尔莉特的尸体拉进了大地的深处。
我把她埋得很深,免得有人摧残她的尸体。
在大地恢复平整之后,我捡来一块被顶起的石制地板,用精钢匕首把它雕成一尊简易的墓碑。
“这儿睡着薇尔莉特杜兰切尔,一个终于回家了的姑娘。”
“走吧,”把墓碑插在坟墓上后,我站起身,拍了拍手,冲着希克拉德说道,“我们去见证这最后的时刻。”
希克拉德点了点头,我们在士兵的护送下,一齐离开了毒蛇帮的营地。
远处是震天的隆隆炮声,灰鼠帮和乞丐帮的成员带着拉纳的士兵,在那些如同迷宫一般的楼道里四处穿行,剩下的帝国士兵很快溃不成军。
等到当天下午,贫民区里的所有敌人就都被消灭干净了。
卡波菲斯的地界上再也没了敌对的势力,不论是反抗军、帝**队还是审判庭。
一切都结束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余波
战争也许结束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卡波菲斯的事情就在这儿划上了句号。
五个主城区中,有三个遭受了严重的破坏,贵族区更是被打成了平地。只有一直握在议会手里的中央区和贫民区没受什么损害。
重建这些城区、和帝国谈判、安抚那些在内战中失去了亲人的家庭……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
当然,这些都是那些议会里的老爷和议员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在这个方面,我所关心的事情,也一直在追踪的事情只有一件。
我坐在拉纳的马车里,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伽拉提等人的面孔,他们是一帮优秀的少年,尽管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我能肯定这一点。
他们的要求,我许下的承诺,我会让它变成现实,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想到这,我抬起头,看向对面一脸苦涩的拉纳。
“萨拉,”见我把目光投向他,拉纳有些支支吾吾地开了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贫民区……我是说,他们破产并不是政府的责任…”
“哦?是吗?”我冷笑道,“别装了,拉纳,即便我一个外人,也知道你们斯特兰的情况。”
我盯着他,“像你这样的贵族,还有议会里的那些议员,不正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利益集团吗?你们夺走人们的财富,还要用‘自由’和‘民主’来妆点自己的行为。”
“你们正是让这些人变成贫民的罪魁祸首,可你们还要用‘跟不上时代发展’这样的谎言去蒙骗他们,让他们把错误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如果有时间,下到贫民区去看看吧!让拉纳!这是卡波菲斯,是斯特兰共和国的首都,是自诩为自由的灯塔、科学家的天堂的斯特兰共和国的首都!”
“那儿,”我站起来,手指向贫民区的方向,“就是一颗潜藏着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哦,你们当然可以对贫民区不管不问,这关我什么事呢?”
“但是,”我凑到他的脸上,在我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的距离上冷冷地看着他,“我答应了那群贫民区的孩子,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拉纳。”
“你说的都是事实,萨拉,”等我这一番话说完,拉纳已经是满头大汗,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我承认,你说的都是对的,但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要阻止你去提案。”
“想想看吧,”说到这儿,让拉纳也激动了起来,“那个议会里坐着的是些什么人?不是你口中的贵族老爷!就是那些所谓的议员!他们中也许有人曾经穷困潦倒,但议会是个大染缸,萨拉,任何掉进去的人都会被迅速同化。”
“他们也许在其他事情上会有争执和分歧,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要对抗的是一个团结一心的议会,一个庞大的得利集团,这不是你或者我的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
“如果我真的和你一起提出了这个提案,我们就成了这些老爷和议员心中最大的敌人,我至少还是个旅团长,是位上校!可你什么都不是,萨拉,他们会对你动手的!”
“哦,尽管让他们来吧,”我冷笑道,“他们如果敢试试的话。”
让拉纳又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带你进入议会,但我不确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还有,”他看着我,“如果那些家伙真的要对你动手,就和我说吧,”他说,“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出斯特兰的。”
“啊,我看错你了,”我看着让拉纳,他的表情真挚无比,“你和那些贵族不一样。”我点头赞许道。
他的脑海中并没有那些贵族的腐朽思想,在对待贫民这方面,他也许比较保守,但终归是和我一个立场的,不得不说,在斯特兰,像他这样的上层阶级十分难得。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我们弯腰走出狭窄的马车空间,小牛皮制成的马靴踩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幢高大的大理石建筑,说不上华丽,但十分威严,这就是斯特兰的最高议会大楼。卡波菲斯人简称为议会的地方。
“来吧,”让拉纳朝我招了招手,“今日的会议很快就要开始了。”
我收敛心神,整理了一下衣服,和他一起走入了议会大楼。
议会大楼里有且只有一个会堂,那地方建在这楼的最深处,议会大楼的外侧已经贴近入口大门的这些地方则被布置成了各种休息室和各个党派独占的聚会房间。
有一句俗语说得好,“百分之九十九的斯特兰人都是政治生物,至于剩下的那百分之一?他们的屁股就在实权者的位置上坐着呢!”
直到进到卡波菲斯的议会大楼,我才对这句话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到处都是脚步匆匆的议员有男也有女,从这个方面来说,斯特兰倒是比帝国先进很多。
至于巴伦利亚……嗯,我们不去讨论。
“让一下,两位先生……等等!?你们是让拉纳先生和萨伦诺维斯先生吗?”
一位议员匆匆走来,似乎打算从我们中间穿过,却在随意瞥了我们一眼后停了下来,激动地问道。
“我就是萨伦诺维斯,”我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有设么事情吗?”
“哦,我正要去找你们呢,”这名议员笑道,“跟我来吧,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那就有劳了,”我点点头,在他的指引下走进了议会会堂。
和我曾经上过课的两所学校一样,议会会堂的座位呈扇形分布,从下往上依次升高。
我和让拉纳来的比较晚,大部分的座位上都已经坐上了穿着华丽的议员或是贵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礼貌的微笑,有些坐在一起的人还会时不时低下头去,低声交流一番。
在整个会堂的最低处,也是这扇形的圆心位置,坐落着主席台与发言席,任何提案的议员都可以走到上面去,讲出自己的提案。
我看着那个位置,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一切顺利,不久之后,我就会站到那个位子上去,讲出让这些看上去衣冠楚楚的贵族们恨得咬牙切齿的提案。
就在我构思自己发言的这段时间里,剩下的议员们也一个个进入了场内,那些还空着的位置迅速被人填满,在确认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坐在第一排,也就是最矮一排的一名老者站了起来。
“他就是现任议长,”拉纳凑到我耳边,低声介绍道,“德拉提乌斯马克休斯,在这之前已经当过一届议长,阔拉格党人。”
阔拉格党是斯特兰如同繁星一般的党派中较为强盛的一派,他们大多是激进的理想主义者,主张加强科研、启发民智,最终目的是废除世界上所有的皇帝。
“肃静!肃静!”在我回顾阔拉格党的历史和背景的这段时间里,德拉提乌斯已经走到了主席台上,他拿起木槌,用力地敲击了两下。
清脆的敲击声传遍整个会堂,这儿的建筑结构显然经过了特别设计,任何从主席台位置发出的声音都会被放大许多倍,以确保最后一排的议员也能听清楚底下在讲什么。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议员们很快安静了下来,德拉提乌斯咳嗽了两声,放下木槌,“很好,应到议员二百五十一人,实到议员二百五十二人。”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今天我们有一位特殊的临时议员,先生们!让我们欢迎卡波菲斯的救世主萨伦诺维斯!”
我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把目光投向我的方向,如雷般的掌声也随之响起。
“等我等下讲出我的议案后,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我在心底有些恶意地想到,脸上则依旧挂着温和谦虚的笑容,朝四周都点了点头,然后坐了下来。
对于在剧团里出生的我而言,这样的表演连热身都算不上。
“好的,”德拉提乌斯又敲了敲木槌,那木槌就像是某种开关一样,场地内又迅速安静了下来,“让我们来讨论第一项议程,”他说,“那就是帝国传来的‘诚意’。”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场地里都吵成了最热闹的菜市场,就像是沸腾了的水那样,不停地咕嘟咕嘟往上冒气泡。
“不接受!让那该死的皇帝把他的皇冠摘下来赔罪吧!”
这是激进的阔拉格党人。
“斯特兰万岁!等帝国人把赔偿款项都送到,我们就立刻和他们断交,对他们封闭我们的港口!”
这是马努诺党的,他们是孤立主义者,主张断绝和帝国来往,转而去支援巴伦利亚王国,好让维洛季马陷入无穷无尽的战争中。
“嘿!这只是一小撮叛乱分子做的,我们绝对不能断绝和埃因霍芬……”
这是亲帝国的派伦党,这个可怜的议员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甩了一只鞋子袭击者是一名愤怒的马努诺党成员。
“肃静!肃静!”德拉提乌斯生气地挥动木槌,“看看你们!都成了什么样子!!”
老议长发怒显然有着不小的威力,原本还闹哄哄,甚至差点大打出手的议员们全都安静了下来,乖巧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下面我将宣读帝国的赔偿清单。”
德拉提乌斯喝下一大口茶水,清了清嗓子,然后拿起手边一个长长的卷轴,高声诵读了起来:“处死现任审判庭庭长,处死审判庭大检察长托斯丁,注:由于托斯丁已经被萨伦诺维斯杀死,该项作废。”
议员们不住地点头,德拉提乌斯笑了笑,接着念道:“处死参与了此时的巨龙之傲军团军团长雷萨及所有军团级参谋官、军官。”
“赔偿斯特兰共和国损失,共计两百万金普洱。”
“未来五年,斯特兰共和国所有货品的关税降低10%。”
“嗯……还有这条,这是单独列给萨伦诺维斯议员的补偿,看起来那位皇帝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来自帝国皇帝弗尔加德兰提诺斯泰亚诺嘉的私人礼物。”
“以上就是全部的赔偿内容了,”德拉提乌斯紧接着说道,“现在开始表决。”
“同意接受这份赔偿清单的议员请举起左手。”
他的话音刚落,场地里超过七成的议员就举起了手,那些没举手的不是阔拉格党的,就是马努诺党的。
“很好,明显超过了三分之二,这项议题通过!”
伴随着德拉提乌斯重重地敲下手中的木槌,第一项议题也宣告结束,这意味着这份清单上所写的边上最终的赔偿内容。
当然,我还是有些好奇,那位从未谋面的帝国皇帝似乎对我并没有恶意,就像克里斯托说的那样。
否则他为什么要送给我礼物?如果是为了骗取信任,那他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多这一次的暴乱,帝国要掉的脑袋可不是一颗两颗那么少。
“第二项议题开始!”
直到德拉提乌斯再次敲击木槌,宣布开始第二项议题时,我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项议题是一项援助法案,由阔拉格党提出,他们希望国家能够援助那些房屋在战争中被毁了的市民,帮助他们重新安定下来。
直白点说,就是希望议会自掏腰包,帮助那些失去了所有资产的人们。
和第一项议题相比,这一项议题几乎没有引起任何纷争,等到投票表决时,所有的议员都举起了自己的手,即便是那些并不是很乐意的议员谁敢反对这个议题,谁就把自己推到了斯特兰的对立面上,这儿坐着的人里面还没有那种傻子。
“第三项议题,也是最后一项议会议题,”德拉提乌斯接着敲了敲木槌,“根据军方多位少校、将军和上校的联民提议,以及从卡波菲斯各个区域收集来的民意,他们希望能授予拯救了卡波菲斯,至少是大半个卡波菲斯的萨伦诺维斯特殊的名号。”
他说到这,再次停顿了一下,用目光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然后缓缓地吐出五个字:“共和国英雄。”
“哗!”
德拉提乌斯的话再次让会场沸腾了起来,作为这项议题的被提名者,不得不说,我处在这些激烈争吵的议员中间,多少有些尴尬。
更让我哭笑不得的是,他们没有人认为我不该获得这个称号,大部分人都在讨论应该给予我怎么样的实质性奖励。
无奈之下,德拉提乌斯只好再次祭出木槌**,让会场安静了下来,“不用争执了,先生们!别忘记,萨伦诺维斯就在现场,让我们听听他的想法!”
“我并不需要任何实质性的奖赏,先生们,”我看着场上的所有议员,“能获得这个称号已让我倍感荣幸,至于我所做的那些……那是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选择做的事情。”
所有的议员再度鼓起掌来,没有任何悬念,这项议题也以百分之百的支持率通过了。
“很好,祝贺你,共和国英雄。”
德拉提乌斯也笑了起来,也许是完成了一桩大事的缘故,他看起来十分的轻松,“议会议题到此结束,接下来是个人议题时间,你们有什么议题吗?”
“咳咳,”我咳嗽着站了起来,“实际上,我有一个议题。”
“啊,是我们的英雄,”德拉提乌斯笑着放下木槌,冲我招了招手,“请到发言台上来吧。”
我点点头,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走了下去,站上了发言台。
“我今天,”我看着在场的二百五十一,“要提出一项议题,那就是……”
我深吸了一口气,“贫民区援助法案。”
“什么!”
“什么!”
如果说德拉提乌斯之前的议题只是手榴弹,我的议题就像是一发加农炮的炮弹,喧嚣声很快汇集在一处,响亮的像是要掀飞整个会场的屋顶。
“肃静!肃静!”
德拉提乌斯使劲地敲击着木槌,我看着那个木槌,担心它下一秒就会因为不堪重负而断裂开来。
好在这个法宝依旧有用,这儿的先生们也还记得他们是文明社会里的人,喧闹声就像是海里的浪花,很快平息了下去。
“听听萨伦议员怎么说吧,先生们。”
“先生们,我想你们从没到贫民区看过,对吧?”
“在这之前,我也没有去看过,”没理会议员的反应,我接着说道,“但我很庆幸我这次进入了贫民区,发现了这颗深埋在卡波菲斯里的炸弹。”
“为什么是炸弹?你们也许会问,毒蛇帮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贫民区的资源太少了,变成贫民的人却在不断增多,而涌入贫民区的人数变多带来的后果就是,”我扫视过在场的所有议员,“贫民区的资源越变越少。”
“我不知道你们中的多少人看过这次的战报,贫民区三大帮派之一的毒蛇帮,已经违背了贫民区的规则,和帝国人勾搭在了一起,他们为得是什么?正是更大的地盘和更多的资源。”
“先生们,我绝不是危言耸听,”我看着他们,“如果我们不能齐心协力解决贫民区的问题,贫民区的每一个人迟早都会变成毒蛇帮。”
“但贫民区,老天啊,那是一个神憎鬼厌之地,在座的先生们是否想过,如果有一天,我是说某一天,贫民区的资源消耗殆尽……”
“那些走投无路的贫民一旦暴动起来,会发生什么?”
“这就是我想解决的问题,斯特兰共和国帮了我很多,我在卡波菲斯也有很多的朋友,这才是我提出这项议题的原因,我可不想在我走后,这座我辛辛苦苦拯救的城市变成一片废墟。”
“所以我写出来了贫民区援助法案,这个法案的内容很简单。”
“一,彻底翻新贫民区建筑,并更改贫民区称呼,别忘记,卡波菲斯由五个区构成,把这个区排除在外可不是什么好决定。”
“二,援助那些即便成为了贫民都生活困苦的人。这点很重要,先生们,只要底层的矛盾得以解决,冲突就不会变得激烈。”
“三,也是最后一点,他们也是卡波菲斯的市民,他们也是人,为什么要区别对待他们?你们、我们、他们,本就是一个整体,把他们隔离出去是一个错误且不道德的决定。”
“这就是我提案的所有内容,请表决吧。”
随着我的最后一句话消散在空气中,会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些议员不再愤怒,而是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好了,”德拉提乌斯再次站了出来,“下面,我们开始对萨伦诺维斯的法案进行表决!”
“同意该法案的,请举起你们的左手!”
出乎我意料的是,有超过三分之二的议员赞同我的看法,就连我身边的德拉提乌斯,也笑着举起了手。
见到我看向他,德拉提乌斯也转过来,对着我笑了笑,“您教会了我们很多,看到了我们没能看到的,您的确是共和国的英雄。”
“向您致敬,萨伦诺维斯。”
议会的结果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卡波菲斯,包括最新建成的萨伦区,也就是以前的贫民区。
这个名字,说真的让我有些尴尬,但大部分的议员都同意这个名字,遵从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贫民区就改名成了萨伦区。
当我从议会里走出来的时候,街上到处都是欢呼着的市民,我看着他们,脸上也洋溢起满足的笑容。
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和工程队一起,走进了贫民区,和他们同行的还有卡波菲斯各个医院的医生,和学校里的老师,他们将会一起,把贫民区变成一个崭新的地方。
“嘿!萨拉!”我听到希克拉德的声音,他就和瑟菲丽一起,站在我的对面,朝我兴奋地挥着手。
等马车全部通过之后,我走到他们面前,希克拉德用力地捶了一拳我的胸口,“我都听说啦!你可真的好样的!现在整个卡波菲斯都在称赞你!”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情,希尔。”
“啊,你总是这样谦虚,”希克拉德露出了然于胸的表情,“好啦,别闷着了,让我们去好好庆祝庆祝喝酒时间!”
序幕 风暴降临
“啊”萨伦打了个哈欠,阳光照进了他的房间,“天啊,”他揉了揉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外面的太阳,“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我见到的第二次阳出,对吧?”
“没错,”一旁的凯伦收好本子和笔,“你已经讲了两天了,萨伦,除掉吃饭和睡觉的世界,我们都坐在这儿,听着你讲,哪儿都没去。”
“啊,如果你们觉得这是一种煎熬的话,那就趁现在好好放松放松吧,”萨伦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子,用力地锤了锤自己的腰,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卡波菲斯之战到此结束。”他笑着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依旧发生在斯特兰,但谢天谢地,我终于不用再和这些敌视我的普通人还有宗教疯子交手了。”
“嗯……”卡拉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我还记着呢,”他说,“你终于要踏上拯救你自己的旅途了,对吧?还有那把剑,那把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剑,那才是你来到斯特兰的真实目的。”
“你说的没错,卡拉,我亲爱的学生,”萨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有时候,人在忙碌中就渐渐地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对我来说也一样,在经历了这么一连串的厮杀、征战,与血、火、尸体相伴了这么久后,当一切回归平静,我竟一时间想不起自己最初的目的了。”
“但好在我还有能够提醒我的东西,”萨伦说,“那就是塞巴斯蒂安那个老头留给我的药,经历了这样一场战争,住院,然后康复,光复斯特兰,我的药已经不多了。”
“于是我决定出发,去做回我的老本行,那些天天害人的吸血鬼是时候发颤了,因为我就要来了。”
“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萨伦讲到这,突然调开了话头,所有人都发出嘘声,他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拜托,老人家总得休息一下,不是吗?这已经是我第二次通宵了。”
他看着其他的人,叹了口气,“我现在精神可不太好,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不应该晚上讲古。”
“总而言之,”他把离他最近的凯伦拉了起来,“我要睡了,你们最好也去休息,熬夜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尤其对你来说,艾琳。”
“好吧。”
原本挤在萨伦房里的伙伴纷纷散去,萨伦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利落地收拾好了桌上的狼藉。
“搞定,”他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得意地笑了笑,“看上去我还有点本事,”他这么想到,“至少我还是个合格的旅店老板。”
在收拾好房间后,倦意和疲惫感一齐涌上旅店老板的心头,尤其是他还刚刚打扫了屋子,不需要挣扎,也不用选择,旅店老板迅速地脱掉外衣,躺到了床上。
柔软的杯子和枕头包裹着他,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和上一次入眠一样,也许是讲故事分走了他不少的精力,他终于没有再做噩梦。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鸣毫无征兆地响起,随后而来的是仿佛能撕裂天地一般的闪电。躺在床上的萨伦猛地睁开双眼,雷鸣仍在继续,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从床上窜了起来,来到了床边。
睡觉前所见到的阳光灿烂的帝都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沉无比的景象,乌云一朵累着一朵,凝成一道无比厚实的黑色城墙,沉甸甸地压在天边。
雷鸣伴随着倾盆大雨肆虐在这片大地上,一场暴雨降临了。
萨伦皱起了眉头,“这不对劲!为什么现在会有暴雨……该死!”
他像是响起了什么,飞奔出门,一路跑到希克拉德的房间门口,用力地敲响希克拉德的房门。
他是如此的着急,以至于看上去更像砸门,而不是敲门。
“砰砰砰”的巨大响声在走廊里不停地回荡,不少住客都被萨伦闹出来的动静所惊动,纷纷打开了房门,出来查看外面的情况。
“吱呀。”
伴随着老化了的门轴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希克拉德揉着惺忪的睡眼出现在了萨伦的眼前。
“怎么了,萨伦?”他迷迷糊糊地问道,“你敲门的声音真大,别人都被你吓到了。”
“反季节暴雨,希尔。”
“什么!?”希克拉德闻言,整个人立刻变得精神了起来,“你确定吗?”
“想想吧,”萨伦简单地说道,“现在是冬天!”他在冬天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你什么时候在冬天看到过这种‘夏季暴雨’了?”
“你的意思是……?”希克拉德点了点头,回过头来问道。
“不用抱着侥幸的心理了,希尔,”萨伦苦笑了一下,“我敢肯定,就是那个东西。”
“该死的,该死的,”希克拉德有些茫然无措地搓起了手掌,“该死的!我们必须通知所有人去避难,还必须要去通知皇帝陛下!”
“带人避难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希尔,”萨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现在就去找弗尔加!”
“什么!现在!你疯了吗!?”希克拉德难以置信地看着萨伦,“那东西现在正是最厉害的时候,你还打算出去!?”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出去!”萨伦头也不回地说道,“必须要抓紧时间!”
希克拉德看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没错,萨伦,你说的没错。”
“先生们,女士们,都起来!快!”
他的大嗓门开始在旅店的走廊里回荡,刚刚关上房门的住客又一个个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皱着眉头问道,“这可是公共场合,你们要是继续打扰他人休息,我就要通知旅店老板了!”
“啊,在这件事过去之后,你可以尽情地投诉我,先生,”希克拉德满不在乎地说,“到现在,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就跟我来,我们得去避难了!”
“避难?”这名中年男子和其他旅客都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希克拉德,“老天啊,这不过是一场暴雨而已!暴雨!我可没听说过暴雨还需要…”
他的话被希克拉德粗暴地打断了,后者抬手招出了一颗巨大的水球,那名中年男子看着他,咽了口唾沫,“您是符文师?”
“没错,”希克拉德点了点头,“长话短说吧,这是一场夏季暴雨,夏季的东西应该出现在这时候吗?”
“显然不应该,也不可能,让我长话短说吧,这是一只风魔的杰作。”
“风魔,那是什么?”
◇◇◇◇
“风魔是一种强大的上位恶魔,我尊敬的陛下,”萨伦朝着弗尔加二世微微鞠躬,“这种恶魔天生便能呼风唤雨,带着狂风的反季节性暴雨就是它们出现的证明。”
“我明白了,”弗尔加二世紧蹙着眉头,“多谢了,萨伦,如果不是你在,埃因霍芬还要遭受一场可怕的浩劫。”
他腾地一下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必须不计一切代价消灭这家伙,你需要什么?”
萨伦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混杂着自信和担忧的奇特微笑,“我并不需要太多的人手,陛下,风魔是一种强大的恶魔,普通的士兵几乎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即便做到了,那伤害也根本不值一提。”
“你就说你需要什么吧?”弗尔加二世双手撑在桌子上,一对闪烁着火焰的眸子牢牢地锁定着萨伦。
“我需要皇家符文师团,陛下。”
“很好,”弗尔加二世取出鹅毛笔,“那朕就调给你二十名皇家符文师团的战士,还有你的学生,塔洛斯,一并交由你来指挥。”
“不,陛下,”萨伦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弗尔加二世握着鹅毛笔的那只手,他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帝,“您弄错我的意思了,”他说,“我需要的是‘皇家符文师团’,陛下。”
弗尔加二世这下明白了,“你需要……整个符文师团?”他带着一丝侥幸问道。
“没错,”萨伦的回答击碎了他这仅存的一丝侥幸,“这是一个强大的敌人,我当然能够对对得了它,但是我没办法让它一直待在一个位置。”
“这就是你需要符文师团做的吗?”弗尔加二世好奇地问道。
“是的,只有符文师团能做到,这种恶魔……”
◇◇◇◇
“这种恶魔没有实质性的形体,”希克拉德严肃地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人,他们中间有萨伦曾经的爱人、他和萨伦共同的朋友、他的爱人,还有萨伦的学生。
你必须得负起责任来,希克拉德,这是萨拉交给你的任务。
他在心底这么想到,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扫过,“萨伦去警告皇帝了,我想疏散指令应该会很快下发下来,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自己行动起来。”
“老天啊,一只风魔?”凯伦桑切斯脸色有些苍白,“说真的,我只在狩猎图鉴上看到过这东西的资料,现在我能看到一只活着的风魔?”
“你很难看到它,凯伦,”希克拉德摇了摇头,“这东西的形体……和你一般所理解的恶魔不太一样。”
警报声这时也响了起来,那些原本还在怀疑的住客纷纷转过头来,冲到希克拉德身前,“请救救我们,先生。”
为首的中年男子脸上满是恳求之色,希克拉德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朋友,当然,”他笑着说,“这就是我们本来要做的。”
一行人很快收拾好东西,希克拉德掏出手枪,用最快的速度装好子弹,率先下到一楼。
一楼里已经积满了惶恐无助的市民,所有人都害怕地看着窗外,吵闹声、哭声和骂声混在一起,淹没了所有其他的声音,也包括希克拉德的喊声。
“各位!各位!”
他试着吼了几句,却全淹没在了各种各样的哭声里。
无奈之下,希克拉德举起了手枪。
“砰!”
清脆响亮的枪声在旅店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地回荡,硝烟的味道更是逸散的到处都是,在枪声的恐吓下,所有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各位!这是一次极为严重的事件,恶魔正在袭击埃因霍芬!不要试图自己回家,我会带着你们找到城卫队,他们会安排你们前往最近的避难所!”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希克拉德看了一眼喊话的那名男子,“重要的是,我见过这种恶魔,猎杀过这种恶魔,知道这种该死的恶魔的厉害。”
“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就最好跟紧我。”
◇◇◇◇
“如果你们不想死在恶魔的手下,就最好跟紧我。”
萨伦看着眼前排得整整齐齐的符文师团士兵,严肃地说道,“你们中的有些人也许不认识我,这没关系,你们只需要知道,跟着我,你们不一定会死,不跟着我,你们毫无生机。”
“现在,朝着风暴的中心,出发!”
得到命令的符文师团在沉默中开始行进,现任团长塔洛斯走到了他老师的身边,和大部分符文师一样,他同样显得忧心忡忡。
“你在害怕吗,塔洛斯?”老师的声音传了过来,塔洛斯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是的,老师,”他老实说,“和这儿的绝大部分人一样,我从未见过风魔,只读过有关它的资料。”
“放心吧,”萨伦笑了笑,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却诡异地沸腾起来,冒出大股大股的雾气。
在那雾气的后面,是一对若隐若现的金色竖瞳。
“快看!”符文师团的队列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所有人都顺着那名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股巨大的龙卷风正在快速成型。
“该死的,”萨伦看到这龙卷风,脸色猛地一变,“所有人加快前进脚步!风魔进入第二阶段了!”
符文师团的士兵闻言,纷纷低下仰起的脑袋,那些精通风之名的开始替自己的同伴加持能量,所有人的速度都比之前要快了不少。
一时间,天地间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之外,便只剩下了极富节奏感的,皮靴踩踏在雨水中的声音。
萨伦一边行进,一边看着路边正在指挥居民们避难的城卫队队员,“希望弗尔加的命令下的够及时,”他在心底叹气道,“也不知道多少人听到了那警报。”
这思绪挂念着的目标很快转移到了他的朋友身上,“希克拉德,卡拉,凯伦……所有人,希望你们能平安无事。”
冲突其一 肆虐之风
“前进!继续前进!”
萨伦一边跑步前进,一边使劲地挥舞着手臂,“在抵达风暴中心前,我不允许任何人停下!包括我自己!”
“另外,”他继续大声喊道,“所有人在接近风暴中心后,就给我把你们和风之间的联系断了!风魔是脱胎于自然之风的恶魔,它对风的掌控能力,它和风的亲密程度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办法相比的!就连我都不例外!”
“如果你们胆敢在风魔面前使用风系符文术,等待着你们的就只有死亡,听明白了吗!?”
“是!”
符文师团的士兵们用最大的声音吼了出来,那声音汇成了一股,即便是雷鸣暴风,也遮盖不住的洪亮宣言。
◇◇◇◇
“快走!快走!”
希克拉德一只手握着手枪,另一只手不停地挥动着,焦急地看着正拖着行李,慢吞吞前进的旅店住客。
事情还是出了偏差,一路上的居民看到他们的队伍,纷纷加入了进来,原本不到一百人的队伍很快膨胀到了两百多人。
一开始希克拉德还能够勉强下达一些命令,尽可能地让这些人像一个整体那般行动,但现在,他已经放弃了。
天上的雨下得很大,他看了看,几乎所有人都被淋湿了,被水浸透的衣服和行李变得更加沉重,让他们的行动变得愈发迟缓了起来。
“这倒霉的暴雨,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风魔的原因!特别是袭击城镇的风魔!”
希克拉德在心底抱怨道,他已经不再抱着拯救所有人的希望了,“尽可能多地带走一些吧,”他这么想着,目光有些担忧地看向远方。
“希望不要……”
“戾!”
他心底的祈祷话都还没能说完,两团翻腾着的飓风就出现在了这条街区最高那栋屋子的房顶。
“该死的!”他大骂一声,“怕什么来什么!”
“所有人都给我跑起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这是小型风魔!丢下你们的行李!除非你们想和它们一起下地狱!”
但他很快就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话完全失去了作用。
到处都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在惊恐地四处奔逃,拖着行李的,带着孩子的,现场很快就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老天……啊,”希克拉德发出一声呻吟,咬了咬牙,快步走到他的同伴身边,“我们走!”
“什么!?”凯伦显得有些震惊,“可这些人要怎么办!?”
“他们已经失控了,我帮不了他们,”希克拉德摇了摇头,“愿意跟着来的,那些聪明的,也许还能活下去……剩下的那些……我不好说。”
远处的风灵再次发出尖锐的叫声,希克拉德挥了挥手,打断了准备开口的凯伦,“那两个东西要发动攻击了!我们必须得走了!”
凯伦面色在一秒钟内迅速地转化了好几次,他看着远方依旧混乱无比的市民,咬紧牙关,闭着眼睛转过身去。
“我们走!快!”
希克拉德一行人很快钻进了一条小巷,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些保持冷静的市民也跟了上来。
“戾!”
似乎是厌倦了等待,外面的小型风魔终于发动了攻击,一道又一道锋利无比的月牙形风刃被它们“吐”了出来。
这些风刃或是贴着地面,或是浮在半空,急速划过所有它们接触到的人体,街道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地狱。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身体残缺不全的市民倒在地上,惨叫着,嚎哭着,所有人都是一副凄惨的模样。
饶是见多了这种景象的希克拉德,此刻也有些面色发白,其他人更是惨白着一张脸,转过头去,不敢再看街上的惨状。
“戾!”
风魔很快发动了第二次的攻击,大部分的惨叫声在这一次攻击下戛然而止,但很快,更多的惨叫声冒了出来。
“我们走,”希克拉德死死地咬着牙关,只有这样他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态,“我们走!我们没什么能做的了!”
所有人都沉默地点了点头,他们背好背包,尽可能地把身子缩成一团,站在屋檐底下,沿着墙壁继续前进。
◇◇◇◇
“就是这儿了。”
萨伦在巨大的龙卷风面前停下脚步,磅礴的飓风撕扯着他的衣服,他的头发也根根竖起,远远看去,如同燃烧跳跃着的火焰一般。
“所有人!!解除风系连接!!”萨伦转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不远处的符文师团士兵们喊道,在这样的飓风下,就连声音也会被迅速绞成碎沫,消散在空气之中,只有使出全身力气来呐喊,才能确保这声音去到它应该去的地方。
而这声音也确实起到了它应该起的作用,符文师团士兵们身上的青色光芒迅速消散,不少人都已经感觉出来了,这儿的风就像火焰一样狂暴而桀骜,符文师必须花费比平时多了许多的精力和功夫,才能驯服它们。
“好的!!”萨伦继续吼道,“作战计划是这样的!!!”
他看着这肆虐的飓风,皱了皱眉,走到了符文师团士兵的身边,“我会作为主攻手,而你们需要做的,就是辅助地系符文师,给我把这龙卷风关在一个巨型石牢里,明白了吗!不管出什么问题!石牢绝对不能崩溃!”
“是!长官!”
符文师团的士兵很快划分成五人一组的小队,把飓风和萨伦围在了中间,每一队里都有两名以地系为主的符文师。
大地开始翻腾,岩石混着泥土,破开打磨的无比光滑的石制地砖,如同巨龙一般昂扬着升上天空,又如同滴落在纸上的墨水一般慢慢晕开,没过多久,一道厚实无比的半圆形石牢就已经成型,把萨伦和龙卷风给关在了里面。
“坚持住!”塔洛斯最后担忧地看了一眼即将封闭的石牢,然后高声喊道,“必须坚持住!所有人!”
龙卷风开始不停地撞击石牢,这飓风的力道不小,每撞击一次,石牢上的裂纹就大上一分,但很快就有新的岩石和泥土从地表升腾而起,迅速地堵住了出现的裂缝。
◇◇◇◇
“好了,你这怪物,”萨伦看着面前的飓风,石牢完全剥夺了所有的光线,但好在龙血赋予了他能在黑暗中勉强视物的本领。
“来吧!”
他伸出自己的双臂,地上的泥土像是响应着某种召唤一般,纷纷拔地而起,在他张开的右手里慢慢凝聚,很快变成了一把外形狰狞的石锤。
雷电则在他的另一只手上凝聚,化作一杆滋滋作响的紫色长枪。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风魔构成的龙卷风猛地涨大了两分,尖锐的叫声开始不停地回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别叫了,”萨伦露出生气的表情,“你这丑东西快把我的耳朵都震聋了!”
他握紧两把武器,开始朝前飞奔,厚实的岩石自四面八方而来,混着泥土,附着在他的身上,等到萨伦高高跃起的时候,一套岩石铠甲已经套在了他的身上。
“受死吧!你这恶魔!”
萨伦在半空中扭过身子,早已蓄势待发的雷电长枪被他猛地掷出,笔直地射向龙卷风的中心位置。
长枪如同一道真正的惊雷一般,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团飓风的中心,随着呲啦一声,原本凝实的长枪破碎开来,化作一道一道四处流窜的雷蛇,四处奔散开来。
它们在风魔的体表流窜,很快凝聚成了一个有些类似人形的模样这就是风魔的真实形态。
“戾!!!戾!!!”
风魔发出愤怒的啸叫,萨伦手上的这把雷电长枪显然对它造成了不小的伤害,那龙卷风诡异地从中间弯曲了下来,前半截朝萨伦狠狠地撞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人弯下了他的腰一般。
“来得好,你这畜生。”萨伦又发出一声冷笑,转而用双手握着石锤,然后狠狠地挥下。
石锤带刺的锤头毫不留情地砸在龙卷风的……风头上,龙卷风就像是受了重击的蛇类生物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来啊!”萨伦猛地挥动石锤,一锤接一锤,如同外面飘扬着的狂风暴雨一般,不停地攻击着风魔。
他的背后更是浮现出大批大批的石制长矛,转眼之间便刺穿了风魔的身体。
远远看去,那些石矛就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一般,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你看到了吗?”萨伦冷笑了一声,“这只是开始,很快,你就会后悔来到这座城市肆虐的。”
他高高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就像是在牵引着什么东西一般。
“轰隆!”
有些沉闷的雷声顺着石牢透了进来,萨伦的嘴角微微上扬这就是他在等的!
◇◇◇◇
“老天啊……”塔洛斯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景象,嘴里发出不知是呻吟还是哀嚎的奇怪声音。
在他视野的尽头,是一道无比粗壮,如同巨龙一般狂乱舞动着的紫色雷柱,这雷柱的一头没入那层层叠叠的乌云之中,另一头则笔直地击中了他们构建出来的石牢。
“老师……您究竟在做什么……”塔洛斯担忧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符文师团士兵,在心底再一次无力地呻吟道。
◇◇◇◇
“你这白痴!”萨伦腾空而起,雷柱从天而降,没入了他的体中,现在他的体表萦绕着无数的紫色雷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天上的雷神,“你对我的力量一无所知!”
风魔发出一声近乎于呜咽一般的叫声,操控着龙卷风转过头去,开始疯狂地撞击起它面前的石壁。
“哈!你怕了?”萨伦狞笑着从地面浮起,飞快地飘向身上仍旧闪烁着雷电光泽的风魔,“来不及了!你就给我死在这里吧,恶魔!”
他伸出自己的左手,牢牢地抓住风魔的脑袋,右手则一拳打在风魔的肚子上,从它的背后透了出来。
“你也该去死了,恶魔。”
与萨伦平静的声音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他狂暴的动作,他的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接一拳锤在风魔的身上。
原本还精神奕奕的风魔很快就被他打成了一只死狗,萨伦冷哼了一声,把风魔那近乎于透明的躯体丢在地上,然后狠狠地一脚踩下。
“咔嚓。”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声响,就像是什么东西被人踩碎了一般,萨伦的脚重重地落在地面上。他这才露出一丝笑容,看着地面上那并不存在的“尸体”,抬手招来一团火焰,然后打向地面。
“轰!”
那一小团火焰在飞行了一段距离后,突然燃成了一大片,隐隐构成了一个人体的形状,从外形上来看,正是之前的风魔。
不远处的飓风也慢慢地平息了下来,从侧面印证了风魔之死。
见到龙卷风完全平息了下来,萨伦拍了拍手,高声喊道:“好了!风魔已经死了!撤下石牢!”
“轰隆轰隆”的声音很快传来,石牢一层一层地被人剥离,重新化作零碎的石头落在地面上,远远望去,就像是这里下了一场石头雨一般。
一缕阳光射进了石牢里,萨伦脸上的微笑也慢慢晕开,开起来乌云已经散去,而风暴也已经结束了。
塔洛斯带着几名高阶符文师迎了上来,“辛苦了,老师,”他恭敬地说,“您又一次拯救了这个世界、”
“都结束了,塔洛斯,”萨伦点点头,“我们伤亡如何?”
“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死亡,但是有三十多位符文师力竭昏迷,已经送去医院救治了。”
“那就好,”萨伦捡起丢在地上的衣服,这还是他之前引雷时脱下来的,“现场就由你来打扫吧,”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弗尔加那儿也麻烦你去汇报……我太累了,得回去休息会。”
◇◇◇◇
“呼,”希克拉德看着重新变得明媚的天空,长出了一口气,转头对着背后的避难所喊道:“没事了,都出来吧!”
避难所大门很快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是特属于轴承等机械造物的奇特声音。
伴随着令人有些牙酸的吱呀声,避难所厚重的钢铁大门被缓缓地打开,一小队城卫队士兵最先走了出来,随后走出来的是凯伦、艾琳、凯洛德等人,再往后则是大批大批发出欢呼的平民。
“看吧,”希克拉德对着萨伦的弟子笑了笑,“我就知道萨伦能做到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旅店吧,”希克拉德对着众人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某位先生肯定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开始呼呼大睡了。”
他们顺着来时的路一路向前,很快就回到了旅店里,和离开时一样,旅店大厅挤满了市民,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惊慌失措,而是互相庆贺,庆幸自己躲过了这次的劫难。
“嘿,希克拉德先生!”旅店老板叫住了希克拉德一行人,“请等等!”他诚恳地说,“我们打算给死在那条街上的市民们举办一个简单的葬礼,希望你们能加入我们。”
希克拉德看着他们,拒绝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笑了笑,“没问题!”
在简单的布置后,随着桌上摆着的小钟被人敲响,葬礼也正式宣告开始。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开始在胸前不停地画起属于死亡之神埃尔凯恩的特殊徽记三角中间夹杂着的圆。
“愿埃尔凯恩保佑,”旅店老板低声念道,“引领亡者前往他们应去之国,让活人的归活人,死人的归死人,互不相犯。”
“愿埃尔凯恩保佑,尔等得享安宁。”所有人一齐唱到。
“愿埃尔凯恩保佑,”旅店老板继续念道,“使亡者能一如生时的生活在死亡之国里,不再记得曾经的困苦,一旦有了功绩,便升上那加西亚的神国。”
“愿埃尔凯恩保佑,尔等能上天国。”众人再唱。
“愿埃尔凯恩保佑,”旅店老板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所有人也跟着他一起举起手来,“愿他与加西亚沟通,搭起神国之间的桥梁,使那仍旧留恋人世者,能重新来过,再次化人。”
“愿埃尔凯恩保佑,尔等再入轮回。”
“阿凯恩,阿凯恩,阿凯恩。”旅店老板最后连续念了三声阿凯恩,宣告仪式的结束。
“阿凯恩,阿凯恩,阿凯恩。”
所有人都跟着念了三声,然后纷纷站了起来,旅店老板转过身来,对着所有人鞠了一躬,“非常感谢,”他诚恳地说道,“现在,请大家随意,我也该继续操持我这旅店的生意了。”
希克拉德等人对着旅店老板鞠了一躬,然后纷纷上了二楼。
“伙计们,”他转过头对着其他人说,“虽然可能会吵到他,但我想我们还是有必要去看看萨伦?”
“当然。”
“我很担心玛雷。”
“天啊,萨沃斯会不会受伤?光是想到这一点我就无比的紧张。”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亲爱的希克拉德。”
希克拉德苦笑了一下,“好吧,那我们出发。”
一行人蹑手蹑脚地走到萨伦的房间门口,希克拉德悄悄地拧开房门,然后猫着腰走了进去。
“像贼一样进到我的房间里来?你还真有意思,希尔。”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希克拉德全身一僵,然后飞快地站了起来,“你没休息吗,萨拉?”他关心地看着萨伦,“那场战斗一定不轻松吧。”
“对我来说?还算轻松,”萨伦笑了笑,“但也确实挺累,我回来就睡着了不过你们刚刚举办的葬礼惊醒了我。”
“啊”希克拉德点了点头,“你应该下来加入我们。”
“让大家都去休息吧,”萨伦笑了笑,“我也准备再好好睡上一觉,嗯如果你们去好好休息,”他对着冲进来的所有人说道,“我今晚就开始讲新的故事!”
第一章 出发前的准备
那么,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卡波菲斯的故事暂告一段落,我也是时候离开这座被战火摧残的面目全非的首都,去寻找那把传说中的神剑“复仇者”。
“嘿,萨拉,”当我看着地图,思索自己下一步该去向何方时,希克拉德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早上我请了他替我去办事查一查塞巴斯蒂安这个老头的下落。
“啊,希尔,”我放下地图和放大镜,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怎么样?”
“没有,”希克拉德摇了摇头,“你可以放心了,”他说,“拉纳和我一起,我们跑遍了全城的医院、停尸房、墓地,就连议会也派出人手来协助我们。”
“没有名叫塞巴斯蒂安的死者,也没有名叫塞巴斯蒂安的伤者,”希克拉德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这个名字很罕见,恐怕全城也没有几个。”
“更别提那老头的姓氏了,”他继续说道,“阿波菲斯……我还没见过姓阿波菲斯的人呢。”
“这是一个古老且生僻的姓氏,你当然在现在的社会里不太见得到了,希尔,”在确认塞巴斯蒂安没有死在这场战争中之后,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塞巴斯蒂安现在也大多缩写成塞思或是萨斯,已经没人在使用这么复杂古老的名字了。”
“你还真是学识渊博,”希克拉德笑着用手肘顶了顶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吗?”我看了看他,然后指了指地图,“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说,“我打算继续出发,去寻找那把传说中属于诺门图骑士的武器‘复仇者’。”
“啊,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复仇,希尔,”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为了复仇。”
我猜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一定有火焰在燃烧,恐怕竖瞳也随之浮现,可怜的希克拉德,他一定被我吓坏了。
他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地看着我,不停地咽着唾沫,我看着他的喉结不停地上下耸动,突然醒悟过来我吓到他了。
“你还好吧,希尔,”我关切地看着他,“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
“我没事,萨拉,”希克拉德伸出一只手,扶着我的胳膊,递给了我一个笑容,“我没事。”
“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吧,”他振作起精神,认真说道,“我们时候出发?你打算带上什么人?”
“我也正在考虑这个事情,”说道正事,我拉着他走到地图边上,“斯特兰共和国不算大,但是由许许多多的岛屿构成,如果我们选错了方向,光是坐船就会浪费掉大把的时间。”
“我同意你的看法,”希克拉德拉来一把椅子,就地坐了下来,他左手握成拳头,手肘摆在桌子上,脑袋则托在拳头是,整个人认真地看着地图,“你得把事情列出个先后顺序。”
“哦,先后顺序,当然,”我点点头,同样拉来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我打算先去猎杀一只吸血鬼伯爵,在哪儿的都行,不过当然是越近越好。我想在这个方面,吸血鬼猎人公会能给予我们一定的帮助。”
“在我康复之后,我们就出发,去寻找和那柄神剑复仇者有关的线索。”
“很好,你的思路很清晰,”希克拉德欣慰地点了点头,“这表明你并不是一时起意,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个问题你打算带上哪些人?还是谁都不带?”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这是实话,我不知道这条路上会有多少危险,你要是问我内心的想法?我不会说谎,我的确想和我的朋友,还有美丽的女孩待在一起。但平心而论,这旅途的风险肯定不会太小,我所要面对的敌人更是吸血鬼之类的超凡怪物。稍有不慎,不只是我的朋友,连我也有可能死在某场战斗之中。
“嗯……”希克拉德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低沉,“这的确是个艰难的选择,不是吗?不愿意分离,但又害怕害了他们……”
“嘿,”他突然抬起头,用漂亮的眼睛看着我,“我只想让你知道,萨拉,”他真挚地说,“不管你去到哪儿,我都会想办法跟在你的身后。”
“谢谢,希尔,谢谢。”
◇◇◇◇
简单的商议过后,我和希克拉德离开了房间,下到了一楼的大厅,随着战事的结束,银血旅店终于重新变得热闹了起来,更多的猎人在此聚集。
维克依旧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一个人站在吧台后面,安静地擦着手上的玻璃酒杯,再把它们按次序一只只地摆好。
我听说他升职了,因为他在卡波菲斯内战中做出的“果断决定,”他现在成了半个卡波菲斯的吸血鬼事务负责人。
“早上好,维克,”我看了一眼时钟,现在不过是早上十点,“听说你升职了?”
“啊,是的是的,”说到维克得意的地方,他脸上的笑容也深了起来,“你们要吃早餐吗?”
“不了,”我摆摆手,拒绝了维克的好意,“我是来问些事情的。”
“问事情?”维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双手撑在吧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问事情可是楼上情报组的活,你应该去找克里斯托。”
“克里斯托不在,”我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我只好来找你了,毕竟大家都是熟人。”
“这话我爱听,”维克笑得眯起了眼睛,“说吧,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一些有关吸血鬼伯爵的资料,”我说,“最好是身份完全透明的吸血鬼伯爵。”
维克的表情僵了僵,他认真地看着我,似乎在确认我的想法。
我用同样认真的表情回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似乎确认了我不是在开玩笑,维克叹了口气,“你果然是打算走了,对吧。”
“你知道的,维克,”我看着他,淡淡地笑着说道,“我总得想办法治好自己。”
“我明白,”维克显得有些难过,“只是,就像你说的,大家都是熟人……”
“放心,”我对着他眨了眨眼,“只是事情一办妥,我们就会回来的。”
“好吧,好吧,”维克摇着头说道,“熟人价,五十枚公会金币,附赠一份早餐和一份午餐。”
“没问题,”我爽快地掏出一枚五十金币的代币,“希望是份详细些的资料。”
“在这等着,”维克接过金币,把它飞快地扫进抽屉里,然后解开围裙,噔噔噔地走上了二楼。
我和希克拉德坐在吧台边,啜饮着温润的柠檬水,安心地等着维克拿着资料回来。
没过多久,噔噔蹬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维克微微弯着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他快步走下楼梯,然后径直回到吧台边,把手上捏着的袋子丢在了吧台上。
“这就是了,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嗅了嗅,然后叼在嘴里,“公会里存着的伯爵资料就没有太详细的那些被我们调查的太过透彻的伯爵现在都已经成了尸体。”
“没关系,”我把袋子划拉到自己身前,冲维克笑了笑,顺便展示展示我的一口白牙,“对此我早有心理准备。”
“嗯,”维克系好围裙,拿起抹布,开始漫不经心地擦起桌子,同时用只有我和希克拉德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道:“记得这儿的规矩,资料你们拿回房间自己看。”
“当然,维克。”我冲他点点头,“现在,请给我们来份早餐吧,我和希克拉德都饿坏了。”
“没问题,”维克露出灿烂的笑容,转身进了厨房。
吃完维克精心为我们准备的早餐之后,我和希克拉德回到了房间里,资料才刚刚到手,我们还有很多需要商讨的部分。
“让我们来看看吧,”我把袋子丢到桌上,熟练地拆开了外面的封装。
袋子里是大概有食指厚的整齐纸质档案,我简单地看了看,维克一共给了我五个伯爵的资料。
“你看这些,希尔,”我把其中两份资料递给一旁的希克拉德,“剩下的我看。”
说完,我便拿起一份代号为“午夜鬼影”的资料,仔细地看了起来。
说实话,这份资料比我想象中的要薄上不少,只是十来分钟的功夫,我便把所有文字都读了一遍,然后有些失望地放下了手中的文档。
维克说的没错,这些资料所能提供的信息少得可怜,如果按照国立综合学院里的规矩,这里摆着的东西都是毫无作用的废纸。
这份所谓的午夜鬼影资料上只是大概介绍了一下这个代号的来历这名吸血鬼伯爵似乎很喜欢在半夜袭击街上落单的行人。
除此之外,我们就只知道他是一个伯爵因为已经有不少的初级猎人和中级猎人死在了他的手里还有他位于卡波菲斯北边,同一座岛上的切尔菲度城。
那是斯特兰的工业重镇,城里超过八成的人从事的是矿工、技工或是工程师一类和金属、机械有关的工作。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切尔菲度的夜晚总是极为热闹,街上到处可以见到喝得烂醉的行人,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在午夜鬼影开始在切尔菲度肆虐之后,街上的人就少了很多。
“总归是条线索,”我有些无奈地想到,掏出随身携带的小记事本,用鹅毛笔吸了吸墨水,然后写下“午夜鬼影,切尔菲度”的字样。
在记下唯一有用的消息后,我拿起第二份资料,这份资料的代号是“幽灵船”。
我以为第一份资料已经够离谱了,当我看完第二份资料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么可笑。
这份资料所提及的吸血鬼伯爵就和这个代号一样是个海盗!而且!九圣灵在上啊,他真的有一艘海盗船!
据说他还复活了一大帮的死尸大部分都是船上的海员来替他操持这艘海盗船。
他的船上还装了大炮,甚至还有一些吸血鬼副手。
从来没有吸血鬼猎人逮到过这艘船,但无数侥幸活下来的商人、海员甚至海盗都证明了有这么一艘船的存在。
我摇了摇头,把这份资料放到一旁,如果我运气够好,或者足够坏,才有可能遇到这艘在海上驰骋的古旧海盗船。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我宁愿选择一些线索更清晰的敌人,就连“午夜鬼影”的信息都比他来的清楚。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抬手拿起第三份资料,却错愕地发现这份资料也极为离谱“农场恶魔”?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这份资料里提及了一个不停袭击农场里的动物的神秘生物,公会的调查员在勘察过现场后一直认为这是吸血鬼所为那些遇害的动物都毫无光泽,和被吸干了鲜血的人类一般无二。
对于这名吸血鬼,公会内部也存在分歧,不少人相信它属于蔷薇侯爵那一派,因此反对将其作为敌人击杀。
根据资料来看,这名吸血鬼伯爵的确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想了想,咬了咬牙,还是把这份资料排除了出去。
“呼,”在重新确认了一遍三份资料后,我仰起头,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我看完了,你那儿怎么样,希克拉德?”
“不太好,萨伦,”希克拉德皱着眉头,把两份资料甩在桌上,“一个是什么‘幻影伯爵’,据说有不少人目击过他的出现就在中心三群岛的右岛上。”
我点点头,那不算太远,卡波菲斯就处于中心三群岛的中岛。
“第二个则是一名流窜在斯特兰各地的连环杀手,这么说吧,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人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在我看来,我们只有撞大运,或是十分倒霉,或是二者皆存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抓住这个家伙。”
“我这也差不多,”听了希克拉德的话,我心里的苦涩之意变得更加深沉,我摇了摇头,简单地给他讲了讲有关幽灵船和农场恶魔的故事。
“幽灵船?哈!”希克拉德摇摇头,“我看我们还是把目标锁定在这位午夜鬼影身上吧。”
“我同意。”
荡荡荡的钟声这时响了起来,在连续响了十一下之后才归于沉寂,这提醒了卡波菲斯里的所有人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啊,十一点了,”希克拉德往后靠了靠,伸了个懒腰,“我打算去吃点东西,你呢?”
“我也去,”我收拾好资料,“等吃完东西后,我就去找找艾琳,跟她说说这个事儿。”
“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希克拉德坏笑道,“希望她不会对你发脾气。”
“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希尔,”我反唇相讥道,“瑟菲丽肯定也要和你一起去。”
“哦不,”希克拉德的脸立刻变得无比苦涩,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我怎么忘了这事情!?”
◇◇◇◇
“什么!?”
艾琳转过身来,不再整理壁炉上方的画架,而是生气地看着我,“你想要去切尔菲度?”
“呃……”她那充满怒意的目光让我有些心虚,我低下头,伸手挠了挠脑袋,“我想是的,艾琳,”我小心翼翼地说,“毕竟我得处理好自己的伤势……你明白的。”
伤势两个字就像是一桶冰水,瞬间就浇灭了她眼里的怒火,“我当然明白,亲爱的,”她叹了口气,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坐到了壁炉旁边,“只是……我…”
她忧伤地看着我,“我不想让你再去冒险了。”
“亲爱的,”我握着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有得选,我也不想…但是这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好吧,”艾琳像是认命般地又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是你必须要做的,”她说,“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在这儿等等我,萨沃斯,”她站起身来,依依不舍地把手从我的手中抽走,“我马上就回来,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她提着裙子飞快地跑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看着壁炉上方那些华美的画像和技艺高超的风景画发呆。
没过多久,咔啷咔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刚站起身来,就看见艾琳走了进来。
她一改往日的淑女形象身上那华美的、装饰繁复的裙子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黑红相见的皮甲,她背上背着一把长弓,腰间还挂着一把长剑。
“这就是我的条件,”她兴奋地看着我,“我要和你一起去!”
“什么!?”我错愕地看着她,“这绝对不行!
“你刚刚是怎么答应我的,亲爱的?”艾琳生气地嘟起嘴巴,“你可是说过……”
“好吧,好吧,”我投降似的举起双手,“你可以跟着我,但要保证时刻待在我的身边。”
“当然!”
◇◇◇◇
艾琳的动作很快,或者说,在一大群女仆的帮助下……她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我们在下午一点的时候就离开了她的豪宅。
希克拉德已经在我们提前定好的集合处等着我了,他的身边跟着瑟菲丽怒气冲冲的瑟菲丽。
“哈哈,”我走到他身边,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看起来你也没能说服她。”
“闭嘴吧,萨拉,”希克拉德丢给我一个白眼,“我们是现在就出发,还是再做做准备?”
“当然得再做准备,你这白痴,”我用力给他的脑袋来了一下,“艾琳和瑟菲丽都没有合适的装备,你指望她们靠这个和吸血鬼搏斗?”
我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她们身上的普通护甲,还有那些普通的武器。
“有道理,”希克拉德点了点头,“啊,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艾琳,“那两姐妹呢?”
“她们已经回帝国了,舒马特和她们一起,”艾琳笑着说道,“斯特兰人最近……反帝国情绪高涨,你们懂的。”
“啊,当然,当然。”
我们先回了银血旅店,就像我说的,普通的皮甲可挡不住吸血鬼的利爪和那些邪恶的魔法,必须得为两位女士准备一些更加合适的装备。
幸运的是,军火商和拳击手今天都在,这让我松了口气我以为他们还在躲避战争带来的危险呢。
“你这话可不太对,萨伦先生,”拳击手笑着看着我,“我们可是商人,如果消息不够灵通,对我们来说,就意味着利益有了损失。”
他看着我,微微鞠了一躬,“而我,拳击手,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生意吧,”他把我们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需要些什么,萨伦先生?”
“我需要两套你这儿级别最高的防护服,”我低声说道,“给这两位女士准备的。”
“当然,”拳击手笑的更开心,“这儿的每一个商人都知道,萨伦先生您有的是金币。”
我也笑了起来,“报个数吧?”
“三百金币,不二价。”
我掏出三个食指粗细、大拇指长度的的金条,递给了他,他说的话倒是真的,公会似乎把平复内乱也当成了一项任务。
作为在这项任务中出力最多的人,我拿到了足足三千枚的公会金币作为奖励。
“爽快人,萨伦先生,”拳击手喜笑颜开地接过金条,“和往常一样,当你们离开时,你们要的东西就准备好了。”
“这样就行了,”我点点头,转过头来看着瑟菲丽和艾琳,“你们有什么擅长的武器吗?”
“呃……匕首算吗?”瑟菲丽的脸色变得有些红,过了一小会儿才低声问道。
“当然,我想你需要一把银制的匕首防守,你呢,艾琳?”
“我学过一段时间的刺剑,”艾琳说,“当然……没有任何实战经验,我只和我的教练对过剑,在做了完全防护的情况下。”
“好吧,我想你需要一把镀了银的精钢刺剑。”
“走吧,”我冲她们招了招手,“咱们去找军火商。”
第二章 吸血鬼之祸
事情的进展比我预料的还要顺利,半小时以后,我们就走出了银血旅店,在老位置的垃圾桶里,放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黑色包裹。
“这应该就是我们的货了,”我一边对着三人说,一边把包裹取了出来,又从腰上拔出匕首,在包裹上切开一个不算太深的小口。
透过小口,我看到了里面放着的东西,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皮甲,一把镀银精钢匕首,还有一把同样镀银的精钢刺剑。
“这就是了,”确认了之后,我冲同伴们点点头,“我们走!”
“你们跟着艾琳回去吧,重新武装一下自己,”在银血旅店前的十字路口,我把包裹递给了希克拉德,“我得去见见让拉纳。”
“当然,”希克拉德接过了包裹,“那我们艾琳家见?”
“没问题,待会儿见。”我冲他比了个了解的手势,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后,朝贵族区的军管处走去。
因为各方面的原因重建的需要啦,无家可归的贵族所造成的的混乱啦,还有浑水摸鱼的街上混混啦诸如此类的原因让议会的议员们把贵族区和商业区都变成了军事管制区。
那些参加了卡波菲斯之战的士兵们,还有原本就负责卫戍中央区的士兵们摇身一变,变成了“军管宪兵”,被议会派去了这两个损毁极为严重的区域。
让拉纳的旅就被派去了贵族区,和商业区相比,贵族区所遭受的灾难明显更为严重如果你亲眼到这儿来看看,你就会知道许多人传言说的“贵族区变成了平地”绝不是一句谣言。
超过九成的建筑都变成了地面上的废墟,那些华美的豪宅变成了一地的瓦砾断砖,碎石横木,只有很少一部分的房子逃过了被抹成平地的厄运,但也好不到哪去这些原本四五层高的贵族豪宅现在都变得只剩下一两层。
大部分的贵族都在这场内战中蒙受了极大的损失,除了很少一部分聪明人艾琳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在被我救出来后,她迅速转移了所有还能转移的财产,在中央区买了一套新的住宅虽然没有之前那一套那么奢华,但仍旧能算的上是豪宅,也就是我之前说的新豪宅。
说回军管区吧,展露在我面前的贵族区是一副完全不同于战前的面貌。以小队为基础单位的士兵在街上来来回回地巡逻,只是走过一小段路,我就看到了三队巡逻的士兵。
尖锐的哨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后便是响亮的枪声。我有些惊讶,但回到贵族区的市民们明显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枪声,他们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然后便恢复到了枪响前的节奏。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一路向前走去,很快就看到了另一队的巡逻士兵。
他们每个人都举着枪,枪口牢牢地指着地上一个光头的壮年男子,他的左小腿正在汩汩地流着鲜血,我猜刚刚那个被击中的倒霉鬼就是他了。
“站起来!”一副小队长打扮的士兵厉声喝道,“把他加起来!”
接到命令,立刻就有两名士兵背好枪,走上前去,把还在哀嚎不止的光头男子架了起来。
小队长面色阴冷地走到他面前,突然一枪托捣在了他的肚子上,“你还敢跑!?”他恶狠狠地说道,“试图行窃、逃避追捕,这两条罪名足够你在军管处的牢房里蹲上十五天了!”
“你应该庆幸你没能得手,”小队长继续生气地说道,“要是你得手,还伤到那位夫人的话,你现在已经是个预备死人了!带走!”
那两名士兵很快拖着面如死灰的小偷走远了,剩下的小队成员也紧紧地跟在后面,警惕地盯着那名小偷。
看起来贵族区还真是乱,我摇了摇头,就我看到的这一幕来说,军管的确有它存在的必要就连子弹的监狱的威胁都没能阻止这些人铤而走险。
希望他能在监狱里好好地清醒清醒,我这么想着,哼着歌赶上了他们,既然他们也要去军管处,刚好省了我问路的麻烦。
要追踪他们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那倒霉鬼的哀嚎你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没过多久,这支小队就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小偷还在不停地哀嚎,引来一旁路人愤怒的眼光,不少人更是丢出手上的鸡蛋和番茄,谩骂声也开始从人群中响起。
“该死的小偷!”
“恶棍!”
“卡波菲斯还没从战争中恢复呢!难以置信!这种人就应该被绞死!”
他们的话显然刺激到了这名小偷,他慢慢地止住了哭声,我猜对死亡的恐惧已经占据了他的心灵。
不出我所料,他全身很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整个人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就像是血液一瞬间都从他体内被抽走了一般。
“好了好了,”那小队长无奈地笑了笑,站了出来,“都散了吧,市民们,贵族区的重建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帮忙,没必要在这个人渣身上浪费时间。”
围观的市民都点了点头,人群很快散去,谩骂声也随之终止。
“走吧,”小队长回到那小偷的面前,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他的声音的确变得温柔了一些,总之他用比之前好得多的语气对着小偷说道:“你放心吧,我们不会绞死你的,只是你最好在牢里好好思考思考,让你这颗脑袋清醒清醒。”
在经过这个有些混乱的小插曲后,小队继续前进,我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一大片低矮的建筑群前。
这处建筑群占地面积极大,最外围更是搭上了简易的木制护墙,护墙顶上和门口都站着执勤的士兵,毫无疑问,这儿就是贵族区的军管处了。
“下午好啊,小波特,”护墙上的一名士兵冲着那名小队长打招呼道,“又抓了一个?”
“下午好,”小波特笑着回道,“偷窃未遂,试图逃离抓捕,腿上挨了一枪。”
“倒霉鬼,”那士兵看着小偷,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偷窃未遂只用蹲十天,你现在得蹲十五天,腿上还挨了一枪。”
他摇着头,解下腰上的水壶,喝了一口,“要我说,好好做事才是正道,卡波菲斯的市民大多是善良正直的好人,我们斯特兰也一直相信努力能挣来你想要的一切,好好在牢里想想吧。”
他们谈话的这会功夫,小波特手下的士兵已经把小偷押了进去,我看到一个左臂套着水纹袖标的人匆匆走了过来,应该是给那小偷处理伤势的军医。
好了,现在轮到我了。
等波特和他的小队全都进去后,我整理了一下着装,朝军管处大门走去。
“嘿!市民!”
墙上的士兵很快就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在一堆沿着人行路来来往往的市民中,只有我是笔直朝着军管处的大门走去。
我抬头看了看,喊话的正是之前和小波特闲聊的那名士兵,也许是职业习惯,他手中的蒸汽枪已经举起,枪口遥遥地对准了我。
“你是要进入军管处吗?”他问,“这还真是稀罕事!”
“没错!”我同样高声回道,“我来找让拉纳!”
“你找让拉纳?”那士兵看着我,“这玩笑可不好笑,伙计!”
“我没在开玩笑,”我认真地说,“我是萨伦诺维斯!”
“萨伦诺维斯!?”听到我报出名字,那士兵飞快地收起步枪,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那个萨伦诺维斯?”
“就是我,士兵,”我笑着对他说,“现在我可以进去见见让拉纳了吗?”
“呃,恐怕还不行,先生,”士兵闻言,又举枪瞄准了我,“如果你真是萨伦诺维斯,你就该知道让拉纳上校地位显赫。由于有潜在的遇袭可能性,所以我们必须经过他本人确认后,才能放你进来,先生。”
“你不会等太久的,拉纳上校现在就在军管处,”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当然,如果你的确是萨伦诺维斯,那么在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会亲自向您赔礼道歉。”
“啊,不必,”我笑着摆了摆手,“你们的尽职尽责让我印象深刻,士兵!”
那士兵也笑了,不过他举枪的手没有丝毫颤抖,“现在我倒是愿意相信您是真正的萨伦诺维斯了,先生。”
派出去的传令兵动作很快,没过多久两个我熟悉的人就走到了护墙上。
让拉纳依旧穿着那身无比时尚且骚包的搭配,在他身边是从军装到发型都一丝不苟的勒克莱尔。
“嘿!拉纳!”我对着护墙上的上校喊道,“你手下的士兵还真是不错!”
“哈!萨拉,”拉纳也笑了起来,“那是当然,这可是我卡勒奇野狼旅的小伙子!”
“好了,小伙子们!”他高声喊道,“你们做得很好,底下那位的确是我认识的萨伦诺维斯,让他进来吧!”
“是!”整齐的应和声响起,所有举枪对着我的士兵都放下了手中的步枪,先前和我攀谈的那名士兵更是朝我敬了个礼。
“向萨伦议员、卡波菲斯的救世主、灰雾岛救星、共和国英雄致敬!”
一连串足以让我眼花缭乱的称号准确而迅速地被勒克莱尔报了出来,护墙和大门周围的士兵欢呼着,高举起手中的步枪,朝天连续鸣发了三枪。
和帝国火药枪支发出的清脆鸣响不同,蒸汽枪发出了类似气体排出与火药爆炸混杂而成的奇特声音,如果你见过运转中的蒸汽机,你就该知道我的意思。
在士兵们近乎于崇拜的目光注视中,我穿过了军管处的大门,让拉纳和勒克莱尔就在不远处等着我。
“哈哈,”我笑着走上前,主动张开双臂,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热情的拥抱,“看起来你们在这儿干得不错,拉纳,勒克莱尔。”
“你的气色看起来也很好,”拉纳笑了笑,反手抱了抱我,“今天怎么有空到这儿来?吟游诗人想要看看人间的疾苦吗?”
“不,啊,我们进去谈吧。”
“当然,”拉纳看着我,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把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忘了?跟我来吧,萨拉。”
我跟着他一路前行,在寻常市民看来无比神秘的军管处也对我揭开了它的面纱,这儿的大部分建筑都只有一层高,还都是使用一些简易的材料建成的。
“这是为了日后撤离的方便,”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拉纳解释道,“这样花费就不会太多,拆起来也不心疼。”
“议会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抠门,”我无奈地笑了笑,“这些议员什么时候才能大方点呢?”
“呃,”拉纳闻言,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容,低声说道,“其实这儿是陆军自掏军费建成的。”
“什么?”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议会的那些老爷甚至没有拨给你们经费?”
“我想是的。”
“好吧。”
我们就这样一路闲聊,顺着开辟出来的泥土路,来到了整个军管处东北边的一处平房里,从装饰和室内的摆放来看,这儿应该是拉纳和勒克莱尔的宿舍。
“欢迎来到我临时的家,”拉纳踏进屋内,转过身来对着我说道,“要喝点什么?我这儿有东方来的茶叶,新大陆的咖啡,还有热可可。”
“东方茶叶?”我挑了挑眉毛,“我以为我们已经和他们失去联系很久了。”
“啊,如果你指的是官方的沟通交流,那的确是很久了,”拉纳坐到桌子边,说道,“但总有一些勇敢的我称他们为航海家,虽然他们更喜欢自称为冒险家往返于我们和那个神秘的世界之间。”
“热可可吧,”我说,“我一向喜欢喝这个。”
“冬天的完美选择,”拉纳笑了笑,“今年真是见鬼了,明明已经步入了春季,却还是如此寒冷。”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走进厨房,没过多久便举着托盘走了出来。
“你的热可可,你的茶,还有我自己的咖啡,哈!我们还真是不太一样。”
拉纳分别把热可可、茶和咖啡放到我、勒克莱尔和他自己面前,然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啊!”他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发出心满意足的长叹,整个人也往后靠到了椅子背上,“好啦,现在可以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了吧?”
“是的,”我放下热可可,“实际上,我是来向你们告别,顺便寻求帮助的。”
“告别……等等,”拉纳猛地直起腰来,“你要去哪儿?”
“啊,看起来我没和你们说过,”我点点头,挽起自己的袖子,“我是一个吸血鬼猎人,我相信你们知道什么是吸血鬼猎人。”
“这我们的确清楚,”拉纳和勒克莱尔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卡波菲斯去猎杀吸血鬼了?”
“不全是,”我摇摇头,指了指手臂上几处不明显的伤痕,“看到这伤疤了吗?这是一个该死的家伙弄的,我的体内淤积了一种邪恶的瘟疫毒素由一种诅咒带来的瘟疫毒素。”
“老天,”拉纳眨了眨眼,“你们这行还真辛苦。”
“是啊,”我放下挽起来的衣袖,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实际上这毒已经跟着我很久了,包括我和你们四处征战的日子里,这毒也陪伴着我。”
“如果不是我有着某些特殊的药物,我恐怕早就死了。至于那东西是什么,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抱歉,我能问下那特殊的药物是什么吗,萨伦先生?”勒克莱尔好奇地看着我,“你知道的,我们的武器再厉害,也很难击杀吸血鬼……我只是想有所了解,以防万一。”
“好吧,”我点点头,“吸血鬼的血液提取物,这只能控制住它,而不能清除掉它。”
“如果你想要清除掉它,”我看着勒克莱尔已经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你得吃下一颗新鲜的吸血鬼伯爵心脏,必须得是新鲜的,而且你得生吃。”
“呕,”勒克莱尔干呕了一声,“我现在有些后悔了,萨伦先生。”
“总而言之,这就是我必须得去做的事情,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一个伯爵,我就会化成一滩该死的脓水。”
“好吧,我明白了,”拉纳面色显得有些沉重,“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只要能帮到你,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和勒克莱尔绝不会推辞。”
“不用弄得那么紧张,拉纳,”我哭笑不得地挥了挥手,“我又不是明天就会死,我也不需要你们帮我去猎杀吸血鬼,我只是想找你们借几匹马。”
“什么?”拉纳愣了愣,然后失望地看着我,“就这?”他不满地摇了摇头,“这都不算是个‘请求’!我亲爱的萨伦!”
“这就是我唯一的请求,”我平静地说,“就像你们说的那样,没有经过训练的士兵在吸血鬼面前的确是不值一提。”
“我明白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几个人?”
“越快越好。四个人。”
“那你从这儿走的时候,就带八匹马走吧。”他笑着对我说,“给你们四匹备用的战马,希望你们一切顺利。”
“谢了,拉纳,”我站起来,冲着拉纳认真地鞠了一躬,他的这八匹战马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嘿!你这是干什么!?”拉纳站起来,把我摁了下去,“不过是八匹马而已!”他生气地说,“我可是一位上校,八匹马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
“不过我倒的确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拉纳突然正经地看着我,“你和勒克莱尔的对话提醒了我,吸血鬼会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不能指望着每一次都靠着吸血鬼猎人去解决这些麻烦。”
“等你走后,我会向议会提议,”他认真地说,“我希望能在军队中组建专门的吸血鬼猎杀队,我也希望能让民众知道吸血鬼的存在。”
“什么?”我严肃地看着他,“你确定吗!?你这是把过去千年来隐藏在黑暗中的战争拉到阳光下来!这有可能引起严重的恐慌!而且很可能会让这场战争波及到更多的人!”
“相信我,萨伦,”拉纳看着我,“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们,吸血鬼猎人,和我们不一样。也许你们从未以普通人的角度来想过这个问题。”
他站起来,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也许的确有一部分人,乐于见到什么事情,甚至他们的生死都由别人来安排,别人来保护,但这种人,即便没遇上吸血鬼也是这样的。”
“但对于大部分人,普通人,不知道这个世界或只是一知半解的人来说,我们更希望能掌握住自己的命运,我们希望的是我们能在面对吸血鬼的时候知道怎么应对他们,我们希望的是能靠自己的力量从吸血鬼的手下逃出生天,而不是只能无力地祈祷,希望吸血鬼猎人来拯救我们。”
我看着他,想起年幼时的我遇到施特拉德时的场面,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我说,“这的确是……公会犯了一个最基本的错误,所有的猎人都犯了一个最基本的错误。”
“实际上,就连我们这些斯特兰高层,也犯了错,”拉纳说,“如果不是勒克莱尔的那个问题,我并不会想到这么多。”
“尽管去提案吧,拉纳,”我说,“我会先去切尔菲度一趟,然后返回卡波菲斯,搭船前往其他岛屿。”
“等我从切尔菲度回来后,我就帮你联系吸血鬼猎人公会。”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拉纳点点头,“我替斯特兰的普通市民感谢你,萨拉。”
“我该走了,”我说,“既然你有这个打算,我越早出发越好。”
“啊,的确,”拉纳赞同地说,“我们走吧,我会让人替你准备好八匹战马,他们会在北门等着你。”
“哦,你真是太贴心了,拉纳,”我和他再一次抱了抱,“加西亚保佑你,希望你们在这儿的工作一切顺利。”
“也希望你一切顺利,”拉纳说,“加西亚和埃尔凯恩会注视着你前进的道路,他们会保护你免收那邪恶之物侵袭。”
第三章 上路
“事情都办妥了吗?”
这是我走进房间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来自希克拉德。
我从玄关走进客厅的时候,他就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枪,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杯早就已经冷却了的咖啡。
“都商量好了,”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一屁股坐到他的身边,“嘿,你还好吗?”我关切地问道,“你看起来很紧张。”
“有吗?”他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头问道。
“当然有,”我侧过身子,好让自己正面对着他,“你的咖啡已经凉透了,可你一口也没喝,甚至连勺子都没放进去!而且你的枪管早就擦得像镜子一样亮了。”
“什么?”听到我这么说,希克拉德立刻低下头,然后苦笑着把手枪摆到桌子上,“看起来我还是不怎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的确很紧张。”
“说说看吧,顺带一问,瑟菲丽和艾琳呢?”
“她们在楼上,”希克拉德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大口,然后一口喷了出来,“这冷掉的咖啡可真难喝!”
“好了,”我稍微侧了侧身子,“现在让我们来谈谈你吧,希克拉德,你为什么紧张?”
“我不知道,萨拉,”希克拉德叹了口气,重新把杯子放回它应该在的位置上,“我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别取笑我了,萨拉,我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我们遇到过悍不畏死的疯子,也打败过全副武装的战士,但我不知道我是否做好了面对这些更凶恶更无情的敌人的准备。”
“你能做到的,希尔,”我站起身,拔出背上的断钢,“在灰雾岛,在卡波菲斯,在与这些狰狞邪恶之物的搏斗中,正是因为你的存在,我最终才总是能幸免于难。”
“谢谢,萨拉,”希克拉德笑着看着我,“你总是能温暖人心,就像是寒冬里的一团炉火。”
他站起身,神情也不再低沉,“我现在好受多啦!”他笑着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你们准备好了就走,”我也笑了起来,把断钢插回剑鞘里,“拉纳已经在北门给我们备好了马。”
“再好不过,”希克拉德点点头,迈着轻快的脚步上到二楼,“女士们!”他的大嗓门传了下来,“是时候出发啦!”
“叫她们带足路上吃的干粮,水壶也得灌满水,希尔,”我同样用吼的叮嘱道,“这可是座大岛!我们得花上三天的功夫才能到达岛屿北端的切尔菲度!”
“知道了!两位女士,我们的萨拉先生让你们最少带上三天份的干粮,还有足够的水!”
我拉开房门,屋外是修剪的无比整齐的翠绿色草坪,在窗户底下是用精美的红砖砌成的花坛,里面种着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艾琳手下的女仆正在草坪上,花坛边和墙根下劳作,其中不乏我曾经见过的熟面孔。
“下午好,萨拉先生。”
时不时有女仆抬起头,笑着和我打招呼,我也一一笑着回应。
一阵寒风这时突然刮来,初春的风依旧冷的让人全身发抖,即便太阳就斜斜地照在身上,却依旧难以驱散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寒气。
我哈出一口气雾,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和双手,寒风虽然折磨着我的身体,却也让我的思绪更加清晰。
“希克拉德说的没错,萨拉,”我自言自语道,“你得好好想想,接下来可没有朋友可以帮你,没有克里斯托,没有维克,没有足够坚实的后盾。”
“我真是个笨蛋!”想到这儿,我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我甚至没有和维克询问有关切尔菲度城内吸血鬼猎人公会的相关信息!
“嘿,”我拉了拉离我最近的那位女仆的袖子,等她抬起头来我才尴尬地发现,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但现在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呃……我需要离开一会儿,如果艾琳小姐和我的朋友等下出来了,请务必告诉他们在这儿等我,好吗?”
“没问题,萨伦先生,”这名女仆捻起裙摆,有些慌张地朝我行了一礼,“您不用那么客气的。”
顾不上继续和她客套,我冲她笑着点点头,飞快地冲出艾琳的宅子,沿着人行道一路朝银血旅店的位置飞奔而去。
我能感觉到不少路上的不少行人投来,迎面朝我走来的路人更是发出阵阵惊呼中间还掺杂着一些骂声,那是被我撞到或是差点撞到的无辜民众。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边高声胡乱地向周围的行人道歉,一边继续马不停蹄地奔向银血旅店。没过多久,那块熟悉的招牌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呼,”我开始放慢速度,停在旅店的门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由于是下午时分,旅店里并没有什么人,猎人大多在外面追猎吸血鬼,或是保护着这座城市,普通人也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着。
旅店的大厅里只有三个客人,还有照例待在大厅里的军火商和拳击手。
“嘿!萨拉!”一旁扫地的伙计放下扫把,热情地朝我伸开双臂,我这才发现他是克里斯托。
“好久不见,克里斯托,”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来是想询问一些情报。”
“啊,维克不在,总部找他有事,”他低声说,“你问我就行了。”
“我想知道切尔菲度里有没有自己人的落脚点?”
“哈,维克还在猜你什么时候会想起这事呢!”克里斯托低声笑了笑,解下围裙,“跟我来吧。”
他走到吧台边,顺手从扯下一张点单纸,又拿起鹅毛笔,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地址,然后递给了我,“到了切尔菲度后,就去这个地址。”
我接过纸条,上面写着
飞马街九号,口令“人生的意义在于猎杀”。
“谢了,克里斯托,”我冲克里斯托扬了扬手,等纸条上的墨迹干了后,再小心翼翼地把它揣进我的衣兜里,“等我从切尔菲度回来后,就请你喝酒。”
“等等,萨伦,”克里斯托叫住了我,“还有一件事,我想你会感兴趣?”
“什么?”
他变戏法一般地掏出两个用火漆牢牢封住的卷轴,递给了我,“和切尔菲度有关的任务,报酬不算多,但我想你也许会有兴趣?”
“当然,”我接过卷轴,熟练地揭开上面的火漆印,然后把卷轴摊开简单地看了看,“我接了。”
两个任务都不算太难,一个是让我调查切尔菲度可能存在的人口贩卖事件,另一个则简单的多了,一个指定了目标的猎杀任务。
目标是一个吸血鬼子爵,伪装成了一个面包商人,他的罪行、住址、面包店地址和长相都清楚地写在卷轴上,旁边还盖上了公会的大印这代表着这些信息已经经过公会验证,而且这名吸血鬼的确存在危害社会的行为。
这个任务到时候交给希克拉德就是,我心里这样想到,正好加强一下他的信心。
“还有别的吗?”在记下了卷轴上的内容后,我打了个响指,两张卷轴很快自动燃烧了起来,在几秒钟内化成了灰烬。
“没有了,”克里斯托掏出两块小巧的令牌递给我,“这是你的任务凭证。”
“啊,我都差点忘了,”我接过任务凭证,自嘲地笑了笑,“只是一个月不当吸血鬼猎人,这些规矩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你会慢慢习惯的,再一次,”克里斯托笑着说道,“我们中间最有实力的新秀回来了,那些吸血鬼也该开始害怕了。”
他伸出一只手,和我在半空中碰了碰,“祝你一路顺风,萨伦。”
“承你吉言。”
我再次检查了一遍兜里的任务凭证和地址,快步走出银血旅店,顺着来时的路回到艾琳的宅子里,希克拉德三个人就站在门口,每个人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背包。
从他们百无聊赖的表情来看,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们走吧,”我冲他们挥了挥手,“所有应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我,我们一路前行,顺着贯通整个卡波菲斯的大道一路向北,进入了曾经的贫民区,现在的……额……萨伦区。
原谅我,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可每次提到这个名字,我还是会浑身不自在,我认为自己为这座城市所做的一切并不值得人们用这样的方式来纪念我。
但这已经成了事实,从人们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也并不讨厌这个称呼。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最开始的谋划达到了应有的目的,这儿的人民视我为英雄,议会也不敢卸磨杀驴,甚至没有反对我的提案。
但不知怎的,我的心里并不开心,甚至还有一些低落和愧疚。
我的相貌对于现在的卡波菲斯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走在街上,不少人都认出了我来他们大多是看到了我那一头红发。
他们每一个的声音听起来都是那么的热切,每一个人的祝福都是那么的真挚,说真的,这让我心里很是感动。
我隐约开始觉得,最早定下的那个计划,可能要把我自己套牢了。
“这就是萨伦区,感觉怎么样,大英雄?”希克拉德凑到我的身边,脸上是透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你最早定下来的方针似乎把你自己套的死死的。”
“少说两句吧,希克拉德,”我佯装愤怒地看着他,“你可也是一位卡波菲斯的大英雄,等着吧,你最后肯定也会大受欢迎的。”
“不过你说得对,”我突然收起笑容,叹了口气,和他讲起了真心话,“倒是说不上被套牢了,我只是想再为斯特兰的人们做些事,不是为了那些地方议会和最高议会里的议员老爷们,而是为了这些纯朴的人们。”
“我不知道我还能在斯特兰待多久,”我向每一个跟我打招呼的卡波菲斯市民递去一个微笑,同样嘴唇翕动,继续和希克拉德说着悄悄话:“但在这儿的日子里,我想尽力让他们的生活变的更好一些。”
“你一直都在这么做,我的老伙计,”希克拉德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就是我佩服你的原因。”
“这次从切尔菲度回来之后,我打算去一趟总部,拉纳说得对,一些有关吸血鬼的知识必须被普及,这是为了这些平民好。”
“啊,我还以为你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这不一样,”我摇摇头,“之前的我……是因为自己的遭遇而迸发出的同情,但现在,我是真的希望他们能掌握那些知识,并且我相信这些知识能让他们变得更加安全。”
我侧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希克拉德,“我也需要你的帮助,希尔。这是一个黑暗的时代,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依旧稚嫩得有些可笑,在一千年前,我们认为世界就是维洛季马这么大的一块,但后来,东方人来了,他们带来了茶叶,带来了东方美食和战技,还有那个被迷雾之海隔绝在世界另一头的伟大帝国。”
“然后就是我们自己的探险家,风帆船从帝国和斯特兰的港口扬帆,无数勇敢的探险者一路向东,乘风破浪,那片新大陆就这样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只是一千年的功夫,如果按大陆来算,世界已经扩大成了我们之前认知的三倍大小,三倍,希尔,”我看着他,“谁知道世界上还有多少未曾有人踏足过的地方,谁知道在矮人之前还潜藏着怎样的伟大民族,统治着这些大陆?”
“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怎样可怖的黑暗邪魔?”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不是先知,看不到未来,也活不到未来,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把握当下,尽我所能地消除所有可能对这个世界产生威胁的事物。”
“但我一个人太过渺小,但你和我,我们是一个组合,对吧?”
“当然。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希克拉德笑了笑,透过他的坚定无比的目光,我看到了同样坚定的自己,以及我们那相同的决心。
空气很快重新变得安静,我们不再说话,只是背着背包,一步一步地不停往前。路边传来不曾停歇的吆喝声,以及机器工作的声音。
斯特兰算是一个……以他们的用词来说,发展的极为快速的国家,他们最看不起的便是大陆西北边的巴伦利亚王国。他们总是以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家和进步者自居自傲。
要我说,他们的确当得上这些称呼,这也让我对这个国家的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他们称呼为科学的力量,这股由蒸汽机、差分机,还有无数的科技产物汇聚而成的庞大力量,能否击败那些邪恶的黑暗生物。
“我们最好走快点,”从自己的幻想中猛地惊醒,我对自己的同伴低声说道,“天气可说不上暖和,我们最好别让拉纳的人等太久。”
“还有拉纳,”我在心底补充道,我太了解他了,他一定会亲自来送我们的。
不出我所料,当我们到达卡波菲斯的北门时,拉纳就带着勒克莱尔,还有五名侍卫站在城门旁的马房门口,马房的马厩已经被八匹马塞得满满当当的,那些健壮的马儿不停地喷吐着热气,开心地享用着放在它们面前的草料和黄豆。
“啊,你们终于来了,”拉纳带着手下迎了上来,跺了跺脚,哈出一口雾气,“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会到呢。”
“太谢谢你了,拉纳,还有你,小勒,”希克拉德冲上去,给了他和勒克莱尔一人一个拥抱,“很高兴能在这儿看到你们。”
“我们也很高兴能看到你,希克拉德,”拉纳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子,兴奋地说道,“这就是你们的八匹马,”他指了指马厩,“都是战马,耐力和速度都是上等,还能载不少的东西。”
“另外,”他左右看了看,凑到我们身边,低声说道,“我还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宝贝,每个人有一把手枪火药手枪,还有一些银制的子弹。”
“听说研究院在研制最新的,以蒸汽为动力的自动手枪,可惜我权限不够,所以你们只有左轮枪了,先生和女士们。”
“不过我给你们配了足够多的银质子弹。还有你的,萨拉,”拉纳突然看向我,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责怪的意味,“你怎么没和我说过你有那么夸张的一把怪兽手枪?要不是我去查证了一番,我给你的子弹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我先是愣了愣,然后猛地醒悟了过来,他说的一定是我在军火商那买的那把夸张的左轮手枪,特制的雷鸣转轮手枪。
那手枪我几乎不怎么用了,所以子弹也还没打完,不过的确是把不错的防身武器。
“想起来了?”拉纳嘿嘿笑了一声,从腰带上卸下一个牛皮袋,递给了我,“这是给你的,特制的子弹,专门供雷鸣转轮手枪使用,这东西可不便宜,所以我只给你打了一百发。”
“足够了,”我有些感动,接过拉纳递来的牛皮袋子,“谢谢你,拉纳。”
“别谢我了,”拉纳不耐烦地拍开我的手,“我只是想你活着回来,不然可没人去说服吸血鬼猎人公会的那群上层老爷们。”
“我明白了,”我看着他,笑了起来,“等我回来,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拉纳也笑了起来,“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老朋友。”
他手下的侍从替我把马牵了出来,就和他说的一样,这些都是好马,肌肉线条明显,身躯孔武有力,仅仅是靠着它们,你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气从它们的躯体上传了过来。
每匹马都配备了精良的马鞍和行李袋,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马镫。
我一脚踩住马镫,轻轻用力,整个人就已经坐到了马背上。在一旁等候的侍卫立刻牵来第二匹马,把缰绳塞到了我的手里。
“这些马都经过特殊训练,”拉纳在底下仰着头对我说道,“通常来说,你并不需要管它们,它们会跟着你们的马儿自动奔跑。”
“不过凡事总有意外,”他又紧接着说道,“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你们最好还是牵着它们走,或者把它们和你们的马拴在一起。”
“我明白了,”我攥紧座下马匹的缰绳,又把它和另一匹马用绳子连在了一起。
“这样就行了,”拉纳笑了笑,“当然,你在路上就得注意你这匹马的速度,跑的太快有可能会伤害到后面的这匹马。”
“我明白了。”我朝他翻了个白眼,平日里一向爽快的拉纳怎么突然变得婆婆妈妈的。
“哎,”拉纳似乎是猜到了我的想法,叹了口气,“这些可都是珍贵的军马,我也只能借给你,你一定要‘亲手’把它们还给我,等你回到卡波菲斯的时候,明白了吗?”
他把亲手两个字咬的很重,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然,”我轻轻勒了勒缰绳,“我会亲手把这些马儿健健康康地还给你的,我保证。”
“这样我就放心了。”拉纳欣慰地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勒克莱尔也摘下了帽子,在斯特兰,这是规格极高的送别礼节了。
“我会的,好先生们,”我感觉泪水润湿了我的眼眶,我只有咬紧牙关,才能让控制住它们,不让它们溢出眼眶,然后顺着脸颊滑落。
“驾!”不再纠缠,我用力地一甩缰绳,两匹马很快小跑起来,载着我通过了卡波菲斯的北门。希克拉德等人排成竖列,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
我回过头去,眼里的拉纳的勒克莱尔越变越小,很快便只剩下了一个黑点,然后便完全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第四章 拉戈提拉的故事
我得说,斯特兰的初春并不是一个适合在外跋涉的好时节,夹杂着浓重水汽的寒风会很快冻僵所有处在室外的行人,任何敢在这种天气里出门的人都称得上是性格坚韧。
而那些敢于在这个时节,迎着呼啸的寒风,骑上快马,进行城市间甚至岛屿之间的旅行的人,则可以被冠上“英雄”的名号。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英雄,而我的三位伙伴也是。从卡波菲斯前往切尔菲度的路况比我想的还要糟,卡波菲斯的北面是连绵的群山,我们不得不沿着蜿蜒曲折的狭窄山路一路向上,一直攀登到某座山峰的顶端,然后再顺着山路一路向下。
好在这条山路的坡度并不算太陡,除了辛苦一些之外,我们并没有诸如失足坠落或是从半山腰上倒翻而下的风险。
“老天啊,”希克拉德双手搂着战马的脖子,整个人的身体紧紧地战马的脊背贴在一起。他已经披上了厚厚的皮制斗篷,这些用带毛熊皮制成的斗篷可以有效地抵御这儿的严寒。
“坚持住,希克拉德!”我试着抬起头,想要给希克拉德一个鼓励的眼神,但从风口吹来的凛冽狂风立刻打消了我的想法,寒风呼啸着顺着缝隙灌进我的衣服之间,很快就冻得我皮肤发痛。
“两位女士,”我揉了揉被冻得发红的鼻头,又转回头去,看了看艾琳和瑟菲丽,“你们还好吗!?”
“我没什么问题,萨沃斯!”艾琳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就是有些冷!”
“你呢?瑟菲丽?”
“加西亚的脚趾啊!”瑟菲丽骂了一句,“这实在是太冷了!”
“是啊,”我勉强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情况。
我们已经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在这个高度上,绿色已经开始被白色所慢慢取代,路边和树梢上也开始出现一团团的积雪。
“压低身形,继续前进!”我发开嗓子吼道,“等过了这个风口之后,我们就休整一会儿,吃个午饭!”
“终于!”希克拉德发出一声得救了般的高呼,“等穿过这个隘谷,我一定要好好烤烤火!不然我今天都不想再继续前进了!”
“驾!”
我用力地甩动缰绳,战马不情愿地迈开步子,一点一点朝山口的方向挪去看来它们也不想继续忍受这寒风的吹拂。
“嘿!加把劲,伙计,”我侧过身子,凑到马的耳朵边上低语道,“只要穿过这个山口,你们就能休息了!”
“你别是被寒风冻坏了脑子,萨拉,”一旁的希克拉德嘲笑了起来,“战马怎么可能听懂你的话?”
他的话音刚落,我抱着的战马就不耐烦地喷出一口白气,有些烦躁地甩了甩脑袋。
“你说的对,希尔,”我有些哭笑不得地挪正身子,我的脑子一定是被寒风冻成了冰渣,才会认为战马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继续前进吧,”我搓了搓手,打出一小团的火苗,希望这能让战马变得积极一些。
在这团温暖的火苗出现之后,战马的动作明显快了不少。我出了一口气,只要这些战马能照常前进,穿过这个山口就只是时间问题。
寒风依旧在呼啸,不知疲倦地从我耳边刮过,随着战马带着我不断地向上,我所能听到的声音也愈来愈少,最后只剩下狂风刮过的呼呼声,就好像这是天地间仅剩的、唯一的声音一般。
等到了山口,风声更是大到了如同噪音一般的地步,直逼火炮和火枪开火时的轰鸣声,我怀疑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之后,人会直接变成聋子。
我的帽子和衣服更是被风吹的变了形,死死地压在我的身上,我低着头,用力地抱着马脖子,在心底祈祷着战马能安然无恙地通过这个区域。
如果你曾经在暴风天出过门,或是同样有过穿过这样风口的经历,你就应该明白,逆着强风前进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时间的流速开始变得缓慢,在强风的摧残之下,一秒钟就像是一年那般漫长,一年又像是一秒钟那样短暂。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之后,所有的风声都突然消失,温度也稍微回升了一些,原本被强风压在我身上的衣服重新蓬松了起来。
当然,让我确认我们通过了隘口的,还是希克拉德的欢呼声。
“我们过来了!”
我听到他饱含着喜悦之情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回头去,看到他已经直起腰来,正欣喜若狂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
“萨沃斯,亲爱的,你看,”艾琳也拉下了兜帽,沉醉地看着远方,“这画面真美!”
我顺着她的目光转回身子,直起腰来,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幅波澜壮阔,秀美无比的山河画卷。
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不停向前延伸,直至我视线的尽头,从小路消失的地方往上看去,是在阳光照耀下白的有些反光的秀丽雪山。
准确来说,只有它们的上半截呈现着漂亮的银白色,从某条无形的界线往下,便成了银白色、灰色和绿色混杂的情况。
而到了我们所在的这个位置,除了一些特殊的地方,比如刚刚通过的那个隘口之外,大部分的地方都是一片苍翠,大片大片的苍松屹立在大地上,它们和远方的灰烬树一起,形成了一片又一片连绵着,看不到边际的密林。
“所以,这就是卡波菲斯人常常提到的灰烬密林?”希克拉德策马走到我的身边,俯视着我们这处山坡下的茂密森林,“我们最好小心点,萨拉,”他对着我认真说道,“关于这片林子,当地人流传着不少奇特的传说。”
“传说?”我一下来了兴趣,用力一甩马鞭,战马便沿着碎石小路开始前行,朝着山下的密林走去。
“跟我说说看吧,”我先是瞥了一眼不远处一边前行,一边欣赏风景的艾琳和瑟菲丽,然后收回眼神,看着希克拉德说道,“你得知道,如果我在吟游诗人学院中学到的最宝贵的知识是什么,那就是大部分的传说都是由事实脱胎而来。”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后悔没有仔细打听打听那些故事了,”希克拉德有些懊悔地拍了拍脑袋,“我知道的也不算多。”
“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希尔,说说你知道的那些。”
“当然,”希克拉德攥住缰绳,让自己的战马跟着我的马,以同样的速度一起前行,“我听卡波菲斯的市民说,灰烬密林里有德鲁伊,传闻说他们能和动物沟通。”
“德鲁伊?那是什么?”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一群人。”
“他们是一些法师、医者和祭司的集合体,至少卡波菲斯人是这么说的,他们用的法术更像是我们的自然法术,你懂得,就是那些和自然有着沟通的家伙能用出来的东西什么催生大树啦、呼风唤雨啦,召唤藤蔓啦,诸如此类的术法。”
“据说他们和动物交流的本领是这座密林中的一位半神所授,那半神也是他们信仰的神。”
“半神?”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希克拉德,“你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半神,希尔。”
“谁知道呢?”出乎我意料的,希克拉德认真地反驳了我,“我以前也认为像符文师、吸血鬼、恶魔这些东西并不存在,可现在。看看我吧。”
“你说得对,”我愣了愣,然后认真地朝希克拉德鞠了一躬,“还有别的消息吗?”
“据说那位半神会在密林里随意游荡,拯救身处险境的旅者,也会给一些独自前行的行人某些试炼当然,从我听到的那些故事来看,它是一位善神,而且是一位极富秩序性的善神。那些没能通过试炼的行人也并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行,”我点点头,“还有别的吗?”
“嗯……倒是还有一条,但是我不认为这是真的。”
“你就说说看吧。”艾琳的声音从我们的身边响起,她和瑟菲丽不知何时已经凑了上来,正认真地聆听着我们之间的对话。
“好吧,好吧,”被我们三个人注视着,希克拉德很快高举起双手,“我说就是了!”
他看着我们,把脑袋凑了过来,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低声说道:“据说那位半神一直在这处森林之中镇压着一只恐怖的邪魔,这也是它四处挑选凡人进行试炼的原因。因为这邪魔的关系,它必须留在森林里,以免那邪魔逃出它的牢笼。”
“所以穿过这片森林的旅者,有些人就遇上了那神秘无比的试炼?”艾琳饶有兴趣地接道,“别这样看着我,”她白了我一眼,“我是卡波菲斯人,这故事人人都听过!”
她看着我,正过身子,给我补充了一些希克拉德不记得,或是不知晓的细节:“那半神名叫拉戈提拉,是自然之神菲尔林格和一位凡人女子之子,那凡人女子据说是一名来自卡波菲斯近郊的农家女。”
“拉戈提拉便是他们的爱清结晶,起初他们一家人幸福无比,菲尔林格体会到了过去无尽岁月中从未体会到的美好生活。”
“但好景不长,”艾琳叹了口气,“拉戈提拉的母亲,那位姓名已经不详的农家女终究是一位凡人,而生老病死正是菲尔林格所管辖的法则之一。”
“即便他想尽办法,想要替自己的爱人延长寿命,但农家女的生命还是走到了尽头,她活了五百一十二年,然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爱人的离去让菲尔林格变得更加痛苦,他凄惨地发现,他所忍受的痛苦要比以前浓烈百倍、千倍。”
“我能够理解他,”瑟菲丽叹了口气,她的眼里已经有泪花闪动,“这就好比一个终日以乞讨卫生的乞丐,比夺走他性命更残忍的,是先让他富有上一段时间,再夺走他所有的财富。”
“没错,”艾琳点点头,“菲尔林格正是这位倒霉的乞丐,失去爱侣的痛苦,重新席卷而来的空虚寂寞让他很快心灰意冷,而他的儿子和他的争吵更是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争吵?”我看着艾琳,“为什么?”
“年少的拉戈提拉并不知道神与人之间的分别,多亏了他的神父亲,他的寿命同样和这个世界一样悠久。”
“在他纯洁懵懂的心灵中,这世上的所有生物都应当是永生不灭的,但他母亲的死击碎了他的幻想。”
“他开始生气,失去母亲的痛苦让他失去了理智,”艾琳擦了擦眼泪,“他开始责骂自己的父亲,责怪他没能护住自己的母亲。”
“亲生骨血的职责让菲尔林格痛苦无比,他选择了从拉戈提拉的面前消失,回到了自己的神国之中。他试过自杀,但身为神的责任束缚住了他,他便是这个世界规则的化身,即便身死,也会很快地复活过来。”
“从那之后,拉戈提拉便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游荡,和他的父亲一样,他不会真正的死亡,至少凡人和普通的邪恶生物没办法给他带去真正的死亡。”
“在人世间的漫游让拉戈提拉成熟了不少,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在不停地成长。许多年后,成为了一名俊美青年的拉戈提拉终于明白了父亲当年心中的痛苦。”
“他的内心很快就被悔恨所吞噬,他知道了自己当初说的话有多么伤人。可怜的拉戈提拉啊!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回到指责父亲的那天,收回那些如同利刃一般刺向他父亲的话语。”
“可惜的是他做不到,更糟的是他的父亲封闭了自己的神国,他没办法见到自己的父亲。”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说了灰烬密林里那会还不叫灰烬密林有邪魔肆虐,这个消息让他愤怒无比,在他看来,所有的森林都是他父亲的领地。”
“一只恶魔在他父亲的领地里肆虐,肆意焚烧着那些他父亲喜爱的树木,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于是他来到了灰烬密林,找到了那只邪魔,他们之间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没有人知道这场战斗的过程这是一场不容凡人窥伺的战斗。”
“但所有人都知道,拉戈提拉在这次战斗中受了重伤,他流出的血液被邪魔喷出的火焰所侵蚀,污染了一些宝贵的树种这便是今天我们所看到的灰烬树的来源。”
第五章 林中奇遇
“很精彩的故事,”我看着艾琳,真诚地说道,“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是来自于现实。”
“我也不知道,”艾琳把头发挽到耳朵后面,淡淡地笑了笑,“但这故事已经在斯特兰口耳相传了好几代人了。”
“那我们最好小心点,”我勒紧缰绳,拉起已经开始低头吃草的战马,“走吧,我们今晚就要在这片森林里过夜了。”
“我们最好紧靠着路边,”艾琳策马紧紧跟在我的身后,“森林的深处总是危机四伏。”
“我同意,”瑟菲丽和她并肩而行,她松开缰绳,搓了搓自己的手,又哈出一口热气,才有些期待地说道:“要是能遇到其他的行人就再好不过了。”
这一段距离并不算太长,从隘口那处山坡下来后,再走了十来分钟,我们便正式进入了灰烬密林里。
天空一下子昏暗了下来,我抬起头,只能看到茂盛的树冠,数不清的细小枝丫,还有那些枝丫上的绿叶。
“真是奇怪,”我皱起眉头,“现在只是初春,这儿的树木却如同盛夏时那般繁盛。”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注意到呢,”艾琳压低声音说道,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如此,在进入灰烬密林之后,她整个人都沉稳了许多,看起来也有些隐隐的不安。
“怎么了?”
“这就是这片森林有神护佑的最好证明,”她如同一位讲古的老者,慢慢道出那些故事之下的真相:“从我记事开始,老人们就说这片森林里的树木永远不会落叶,就好像它们都被定格在了某个夏天一般。”
“最可怕的是,老一辈的人都说这个故事是从他们爷爷奶奶那儿听来的。”
“老天啊,这就已经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希克拉德震惊地吐了吐舌头,“天知道这森林里究竟有什么?”
“卡波菲斯也派人出来调查过,”艾琳紧接着说道,“但全都一无所获,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魔法和神秘学向来不是斯特兰人的长项。”
“为了弄清楚这森林的秘密,我们用尽了全部手段,最开始是来自国立综合学院的科学家团队带着大大小小的仪器,试着用科学来解释这儿的奇特现象。”
“但是……”
“但是,”艾琳白了我一眼,老天啊,不得不说她翻白眼的时候真是太有韵味了,“也许下次你能不抢我的话,亲爱的,”她没好气地呛了我一句,然后继续说道:“但是这些科学家一无所获。”
“哈,我猜到了,”希克拉德发出一声大笑,突然神神秘秘地看着我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高深莫测,“这就是魔法,”他低声说,“凡人的学识永远无法触及的领域。”
“你错了,希尔,”瑟菲丽和他就像是一对欢喜冤家,希克拉德刚刚下了结论,瑟菲丽就急不可耐地跳出来反驳起他的观点:“忘了你们前段时间看到的魔导装甲?至少帝国人已经开始探寻科技和魔法结合的力量了。”
“咳咳,”艾琳不悦地咳嗽了一声,以彰显她才是这个话题的主持人,以及她对两名偏题选手的不满之情,“总而言之,”她简短地总结道,“那就是斯特兰人的第一次灰烬密林大冒险。虽然以失败告终,但这些科学家依旧收集到了一些有用……嗯,也许有用的情报。”
“然后就有了第二次的灰烬密林探险,”她接着说道,“这一次,斯特兰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她看着我们,换了一口气,“这一次,最高议会动员了所有隶属于斯特兰共和国的群岛,举国之力,换来了五名优秀的魔法师。”
“他们就是第二批的先驱者,遗憾的是,他们同样一无所获。”
艾琳说到这,无奈地摆了摆手,就好像她是这一切的负责人一般。
“从那之后,斯特兰共和国就再没组织过大规模的,针对灰烬密林的探索工作了。从这之后,不少人都开始相信这片森林受了自然之神的祝福,这是唯一合理在现在看来合理的解释了。”
“什么?”瑟菲丽双手举过头顶,难以置信地笑了起来,“这根本不合理好吗!?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我是说怎么会有真实的神!神存在!?”
“你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瑟菲丽,”我看着她,微微地摇了摇头,“我小的时候也认为巨龙、吸血鬼是故事书里的生物,但我很快就见到了两者都见到了。”
我们继续缓步向前,没过多久,希克拉德又开始抱怨起来:“老天啊,看看这森林,”他抬着头,生气地喊道,“这些树叶简直把这变成了暗无天日的地狱。我看这森林就不应该叫‘灰烬密林’!幽暗密林会是一个更合适的名字!”
“幽暗密林?”不知怎得,这个名字给我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这里该不会有巨型的蜘蛛吧?”
“什么?”希克拉德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也许你该问问艾琳?”
“当然不会,”艾琳也奇怪地看着我,“你怎么了,萨沃斯?”她关切地问,“这儿没有蜘蛛,你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我看着他们,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在希克拉德提到幽暗密林的时候,一些消息便自然而然地从我脑海中浮现了出来我很确定,那些记忆并不属于我,但我就是能看到。”
“啊,这就是巨龙血脉的坏处了,伙计们,”希克拉德煞有介事地说道,“这就是巨龙血脉的坏处,我早就知道。”
“你闭上嘴巴也没人会觉得这儿太安静的,希尔,”我恶狠狠地看着他,“继续赶路!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可以扎营的地方你们有人带了表吗?这鬼地方根本没办法用太阳来确认时间!”
“我带了。”瑟菲丽凑到我身边,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镀金怀表,递给了我。
我按下怀表顶端的小小按钮,随着咔哒一声,表盒缓缓翘起,齿轮转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时间还早,”我瞥了一眼,时针刚刚划过五点的位置,正在齿轮的作用下慢慢朝六点的位置挪动,“现在才下午五点,加快脚步吧,希望我们能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宿营的好地方。”
马蹄磕碰岩石的声音再次响起,趁着我们慢走闲聊时的功夫休息够了的战马们打着响鼻,钉着马蹄铁的脚掌轻轻地踩在铺满了鹅卵石的小径上,发出了清亮的咯哒咯哒声。
寂静和沉默的空气很快牢牢裹住了我们,起初,希克拉德还试着讲些笑话来活跃活跃队伍里的气氛。但很快,沉默就像控制住我们一样控制住了他。
“老天啊,”他裹紧了衣服,发出一声介于呜咽和悲鸣之间的低呼声,“我们……我们赶快前进吧,这儿的气氛让我快要疯了。”
“放轻松,放轻松,”我看着希克拉德,尽可能地放轻自己的语气,“嘿,我们都在这儿呢,好吗?别担心。”
“啊,当然,当然,”希克拉德像是才回过神那样,对着我连连点头,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的额头上就附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担忧地左右看了看,策马凑到我的身边,整个人都压了过来,“诸神保佑啊,萨拉,”他害怕地说,“你不会相信我刚刚看到的。”
“怎么了,希尔,”我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艾琳和瑟菲丽,挂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低声问道。
“我刚刚看到了一个男人,”希克拉德继续低声说道,他的语气里仍旧有着难掩的惊悸和恐惧,天知道他刚刚究竟看到了什么。
“一个男人?”我看着他,“也许是艾琳说的那些德鲁伊。”
“不不不不不,”希克拉德显得很是激动,这一点从他连用了五个不字否定我就能看的出来,“那男人穿着一件我说不出材质的短,以及和它一样材质的裙子。他身体周围散发着有些温暖的金黄色光芒。”
“接下来到了最可怕的地方了,萨拉,”他看着我,“你一定不会相信的,这实在是太离奇了。”
“你就说吧,希克拉德,”我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会被吓到的,我向你保证。”
“那男人只是看了我一眼,我身边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紧紧地把我包裹了起来,老天啊!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只是一眼!你敢相信吗,萨拉!?”他看着我,语气十分的急促,“恐怕空气系符文师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更可怕的是,”似乎是心里的压力得到了倾诉的缘故,他的语速开始变慢,呼吸也不像之前那么急促。我看着他缓了口气,又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那男人对我笑了一眼!九圣灵保佑,他!对!我!笑!了!”
“放轻松,希克拉德,”我看着他严肃而激动的样子,心里也开始没底起来我知道希克拉德的为人,他绝对不会开这样的玩笑,“我猜你看到的那个人是……”
“拉戈提拉,对吧,”希克拉德苦笑了一下,“这也是我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名字,但这太疯狂了,我是说他只是个故事里的人!”
“现在恐怕不是了,”我摇了摇头,目光穿过希克拉德,看向他的身后,我目光注视之处的森林正在慢慢打开,就像是一扇正在缓缓打开的大门。
在那扇大门的尽头,我看到了希克拉德所说的男人他的衣服像是皮质的,泛着淡淡的黄色,就和他周身闪烁着的柔和光芒一样。
他大概二米多高,头顶戴着一顶由橄榄枝和橄榄叶编成的奇特头冠,头冠下是一张可以称得上俊美的脸正在微笑着看着我。
“嘶”
在他看向我的一瞬间,我感受到希克拉德所感受到那种奇特的感受。
空气乃至时间,就像是在一瞬间被人冻结了一般,如同铸铁一般坚硬的空气把我死死地卡在中间,我的呼吸很快变得急促而困难,缺氧让我的皮肤开始变成紫色,就像是那些葡萄园里的葡萄一样紫。
很快,那个男人对我笑了起来就像是冰河解冻,又像是春天到来,原本坚硬无比的空气在一瞬间重新流动了起来。
“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变换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我一下软倒在马背上,空气开始顺着我的鼻腔流入肺中。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吸收着这甜美的空气。
“你怎么了,萨沃斯?”艾琳的尖叫声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缰绳的清脆响声,她驾着马,飞快地赶到我的身边,“你还好吗?”
“我还好,”我扶着马背,慢慢地直起腰来,朝艾琳露出一个微笑,“只是冥想的时候失误了,别担心。”
“别太勉强了,”艾琳看着我,伸出纤柔的手掌,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颊,“只要我们一直沿着道路前进,这片森林就没有什么危险,别担心。”
“我没事了,”我看着她,笑了笑,“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继续冥想了。”
“这才我的乖男孩,”艾琳满意地笑了笑,回到瑟菲丽的身边,继续和她说起悄悄话来。
“你也看到了?”艾琳一走,希克拉德就飞快凑到了我身边,“你的情况比我的还要糟。”
“是的,我也看到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缓解我心里的恐惧,“真是见了鬼了!那究竟是什么!?”
“就像你说的,拉戈提拉。”
“啊,也许是吧,”我苦恼地摇了摇头,“如果现实像艾琳说的那样,这是不是意味着……”
“没错,我选中了你,还有你的同伴,凡人。”
一个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凭空在我的耳边响起,我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除了我和希克拉德之外,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你也听到了?”希克拉德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你就是拉戈提拉吧?”
“没错,我就是拉戈提拉,自然之神菲尔林格与凡间女子,达尔薇的孩子。掌管自然的半神。”
“好吧,”我点点头,继续在心里默念道,“我从故事里听说了,你会给经过灰烬密林的旅人降下考验,但为了什么?你是为了什么挑中了我们?”
“这些事情稍后再说吧,”拉戈提拉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十分好听,是让人极为舒适的男中音,“我注意到了你们还有两位女伴,所以现在可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我会注视着你们的,”他接着说道,“当你们扎下营地,到了夜深人静之时,道路便会对你们开放。顺着道路向前,你们便能与我相见。”
第六章 拉戈提拉的任务
在留下这番话后,拉戈提拉的声音便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我和希克拉德在马上面面相觑。
他消失的是如此突兀,就好像他从没出现过那样。
“嘿,萨拉,”希克拉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过看着我,“这是真的吗?我是说,他真的存在?”
“也许我该给你一巴掌,好让你清醒清醒?”我笑着看着希克拉德,“面对现实吧,拉戈提拉盯上我们了。”
“好吧,”希克拉德捂着脸,发出一阵压抑着的哀嚎,“我真的不想和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试炼扯上关系啊!”
“小声点!”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巴,又朝不远处有些疑惑的艾琳和瑟菲丽露出一个笑容,“拉戈提拉可没提到她们,我想我们最好是别让她们知道这件事。”
“如果你答应我不再大呼小叫,你就点头,然后我就会松开手,我们来好好谈谈。”
“唔…唔……唔,”希克拉德发出口齿不清的几声呜咽,使劲地点了点头。
“很好,我们来谈谈吧。”我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嫌弃地在他的衣服擦了擦,这个家伙把我的手弄的全是口水。
“你不会真打算按他说的做吧,伙计,”希克拉德紧张而认真地看着我,“别告诉我你打算去森林里见他。”
“当然,”我诧异地看着希克拉德,耸了耸肩,“为什么不呢?他可是善神,这对我们没有坏处。”
“好吧好吧,”希克拉德先是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自暴自弃般低声喊叫道,“那我们到时就去看看。”
幸运的是,这次简短的谈话并没有引起艾琳和瑟菲丽的注意,我们依旧保持着两前两后的队形继续前进。
灰烬密林依旧寂静,寂静的就像没有一丝波澜的大湖一般,寂静包围着我,让我开始隐隐感觉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那窒息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我敢保证,没有任何幻术或魔法能让我快要喘不过气,让死亡与我如此亲密地进行接触。
我们沿着古人留下的林间小道一路向前,路边时不时还会出现一盏挂在灰烬木灯柱上的煤油吊灯。
“嘿,快来看,”希克拉德策马走到灯柱下,“这煤油灯里的煤油还很多,”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囔囔道,“一定有人在定期维护它们!”
“啊,是啊,”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每一座森林里都会有巡林客营地和巡林客小队,你不知道吗?”
“什么?”希克拉德愣了愣,然后才失望地嘟囔道,“好吧,真没劲!我还以为能见到那些故事里的德鲁伊呢。”
“啊,你会见到他们的,”艾琳半是嘲笑半是宽慰地说道,“只不过是在你的梦里。”
“好吧,”希克拉德耸耸肩,“我想在梦里也不坏。”
“少说两句吧,我亲爱的伙计们,”我策马走到他们中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俩,亮出手中的怀表,“现在是下午五点十二,你们还想不想在天黑之前安定下来?”
“哦,当然,别介意,萨沃斯,”艾琳睁大她那水汪汪的眼睛,朝我抛来两个风情万种的眼神,“我只是在和希克拉德开玩笑。”
“好吧,”我摇摇头,重新回到队伍的最前面,“希望下次你能在冒冒失失地行动之前,征求征求同伴的意见,希尔。”
“嘿!这不公平,萨拉!”希克拉德一甩缰绳,飞快地跟上我,“你这个见色忘友的混蛋!”
“我只是开玩笑,开玩笑,希尔。”
“哈,我知道,因为我也是,萨拉。”
我们对视一人,见到的是彼此眼里的笑意,然后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队伍里的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了不少,我哼着歌,带着他们继续前进,很快,一处绝佳的宿营地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这是一处隆起的小小土坡,土坡的背面就成了绝佳的休息场所,高高的土坡能挡住大部分的风雨,更难得的是土坡两侧的灌木,这意味着我们只需要防备一个方向也就是通往森林深处这个方向上可能存在的危险。
“幸运女神保佑!”
“这绝不是幸运女神的保佑,”希克拉德凑近我,低声嘟囔道,“要我说,这得叫‘拉戈提拉的保佑’,”说到这,他回头看了刚刚发出欢呼的瑟菲丽,摇了摇头,“这蠢女人什么都不知道。”
“哈,这就是你对她的爱称,蠢女人?”我笑着摸了摸下巴,难得有可以尽情取笑希克拉德的机会,我可不会放过,“让我猜猜,她是怎么叫你的……嗯,我猜是‘死肥猪’。”
“嘿!我现在可一点都不肥,虽然你的确猜对了。”
“你们两位男士在那边低声嘟囔些什么呢?”艾琳已经从马上下来,正对着我们大喊道,“我还以为你们都是那种体恤女士的‘绅士’,哈?”
“啊,抱歉,”我利落地翻身下马,小跑着走到她们面前,接过她们手里的帐篷和物资,“剩下的就交给我和希克拉德吧。”
希克拉德这会儿也走了过来,我用力抖开帐篷,和希克拉德一起忙活了起来。
这种简易帐篷的搭建方法和军中的帐篷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而后者的搭建方法,在这么多天的战斗之中,我们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四顶帐篷就出现在土坡下的这块空地上,我走进附近的灌木群中,从那些灌木上折下一些细细的枝条,这会是很好的引火材料。
至于希克拉德,哦,他去捡石头了,我们刚到这处土坡,就听到远处传来的水声水意味河流,而河流意味着大块大块的光滑石头。
这个活显然比“收集一些树枝”更加困难,当我抱着一堆细小的树枝回到营地里的时候,希克拉德还没回来。
趁着还有时间,我又回去,从树上砍了一些粗壮点的树枝下来,它们会是足以维持一晚上的温暖篝火的重要组成部分。
“啊,你终于回来了,”我刚走进营地里,就听见希克拉德的抱怨声,“搬运这些石头让我累的够呛,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抱怨归抱怨,希克拉德还是很快帮着我,把火堆给搭了出来,随着我一个响指,一小团火苗跃入树枝当中,并迅速燃成了一团温暖的橘黄色火焰。
“好啦,”我拍了拍手,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贴着篝火坐了下来,“是时候吃晚餐了,伙计们。”
“啊,晚餐,我最喜欢晚餐……什么?不,我可不想吃冷冰冰的干粮!”
坐下来的动作已经到了一半的瑟菲丽又立刻跳了起来,使劲地摇着头,“我还在期待打猎的环节!”
“放轻松,这些干粮会被烤的又热又软,蠢女人,”我还没开口,希克拉德就开口解释道,“而且我可不打算在这片森林里打猎,谁知道这会不会惹怒那些森林之友,还有他们背后那个半神?”
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我和希克拉德心里都清楚,拉戈提拉一定会生气的。
“好吧,希尔,”瑟菲丽愣了愣,语气飞快地缓和了下来,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并没有使用平常和希克拉德拌嘴时的使用的称呼,而是叫着十分亲昵的简称。
“你知道就好,”希克拉德出了口气,笑容也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就像萨拉说的,”他看了我一眼,“我们没办法确认他们是真是假,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当他们是真的,反正这又没对我们造成任何损害。”
火焰噼啪噼啪地响着,火苗跳跃着,时不时燎过小麦面饼那硬邦邦的表面。在热量的作用下,原本又冷又硬、和石头没什么分别的干粮很快变得又软又香,我们每人都拿了三块饼,就着水草草地吃进肚子里。
“好啦,”我站起身,“我们该睡觉了,准确来说,是你们该睡觉了,两位女士,”我一边说,一边把泼出来的灰烬扫到篝火旁,“我和希克拉德会负责守夜,对吧,希克拉德?”
“当然,”希克拉德也站起身来,笑着走到我的身边,“总不能让女士,坐在这种又冷又黑的地方,靠着一团篝火捱过半个夜晚。”
“嗯,”艾琳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是一位绅士应有的举动。”
她牵起瑟菲丽的手,“我和瑟菲丽去休息了,祝你们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先生们。”
“也祝你们好梦,两位女士,”我朝她们微微欠了欠身。
她们会不会有好梦,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和希克拉德一定会有一个十分精彩的夜晚。
瑟菲丽和艾琳很快进了她们各自的帐篷,我能看得出来,她们今天一定是累坏了帐篷里的两盏煤油灯没过多久就暗了下去。
“啊,很好,”拉戈提拉的声音再一次在我们的脑中响起,“两位女士已经入睡,你们可以到我这儿来了。”
“现在吗?”我在脑中有些诧异地想着,顺便和希克拉德交换了一个眼神,“可她们怎么办?”
“不必担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拉戈提拉似乎变得更开心了,“我会吩咐我的信徒前来保护他们在你们的世界中,我的这些信徒被称之为德鲁伊。”
“那我就放心了。请带路吧,伟大的拉戈提拉。”
“很好!”拉戈提拉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你们的前方!道路已然打开,而我将在尽头翘首以盼!”
他那如同雷鸣般的声音还没消散,我就如他所说,惊讶地睁大了我的眼睛。
我面前的树林开始挪动,就像它们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一切都像之前在路上偶遇拉戈提拉时的翻版,树木一颗一颗地朝两边分散开来,一条被柔软的绿草和娇艳的鲜花覆盖着的道路很快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从道路的那一头,走过来几个身穿树叶编制而成的护甲,手持橡木长杖,带着奇特狼头面具的僧侣,我猜他们就是拉戈提拉手下的德鲁伊。
“请吧,”那几名德鲁伊很快就走到了我们的面前,为首的那人朝我们恭敬地行了一礼,“自然之神的伟大子嗣就在森林的心脏里等待着你们,拥有巨龙血脉之人,和狮子的后裔,你们将会是我们最大的希望。”
“狮子的后裔,”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希克拉德,“我没想到你真是……我以为‘黄金雄狮’只是一个称号而已。”
“我也不知道,”希克拉德显得很是诧异,“我是狮子的后裔?”
“啊,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德鲁伊笑着鞠了鞠躬,“那是第一纪元时的事情了,那时候的人类甚至还没登陆这片大陆,但对于伟大的神来说,他们的寿命没有尽头,他们所知道的知识和秘辛也如同大海一般深不可测。”
“请吧,”德鲁伊一顿手上的橡木长杖,一股淡黄色的莹光瞬间透体而出,“不要让拉戈提拉大人久等,这可不太礼貌。”
“我明白,”我冲他们点点头,“里面的两位女士就拜托你们了。”
“当然,”为首的德鲁伊手中长杖指向地面,随着他划动长杖,一条发着淡黄色光芒的细线很快出现,把整个营地护在了里面,“这能抵挡大部分的恶意来袭者,剩下的那部分……交给我们处理。”
◇◇◇◇
艾琳和瑟菲丽的安全有了保障之后,我和希克拉德沿着笔直的道路一路向前,在这条绿意盎然的大道尽头,我看到了那个有着温和笑容的男子,半神拉戈提拉。
“啊,你们终于来了,”他笑着看着我们,缓缓开口,嗓音比我脑中记得的更加温柔而富有磁性,听他说话,就如同被春风拂过脸颊。
“你,巨龙之血的拥有者,”他用手中的橡木杖点了点我,又点了点旁边的希克拉德,“以及黄金雄狮家族的后裔,很好,你们会是我千百年来最为优秀的使者。”
“我需要你们,去杀死一个被腐化的森林之灵。”
第七章 远古秘辛(上)
我们一路向着森林的深处进发,在路上,拉戈提拉给我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
“那个森林之灵是我在两百年前发现的,”他用动听的嗓音叙说着,眼眸也变得深邃起来,“当初我找到它的时候,它还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懵懂无知,却又对这个世界无比好奇。”
“在最初的那几年里,我留在了这座森林,米尔克乌尔德,或者按当地人说的幽暗密林。”
“老天,”希克拉德吐了吐舌头,“这地方以前还真叫幽暗密林。”
“我招来了一些我父亲的信徒,教授他们如何以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方式生活,在这个基础上,他们慢慢演变出了一种全新的教派,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德鲁伊教。”
“总而言之,”他挥了挥手,原本烂在我们路上的树木立刻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在我,还有这些德鲁伊教派祭司的努力下,森林之灵十分健康,并且在一天一天地慢慢长大。”
“但是……”我看着他脸上冒出的愤怒之色,在心底默默想到。
“但是,”他叹了口气,捏紧了拳头,“我以为这儿的事情已经稳固下来即便没有我,那些德鲁伊祭司也可以照料好这个自然之灵,直到他成长为成熟的,拥有智慧的成年灵体。”
“于是我离开了,”他叹了口气,声音中带上了浓重的悔恨之意,“我一直都在寻找回到父亲身边的办法,所以我离开了好继续我的旅途。”
“灾难就在这时发生了。”
“这不是你的错,拉戈提拉,”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去宽慰这个比凡人强大许多的半神,“我们诺曼人有一句俗语,”仔细思考之后,我搬出了诺曼人千百年来,从流浪中得到的智慧,“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在可怕的事情发生后责怪自己毫无用处,比起自怨自艾,想想如何去补救才是更好的选择。”
“你说得对,巨龙之血的持有者。”拉戈提拉看了我一眼,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老天啊,他实在是太帅了,我听说在帝国和斯特兰的高层中间,有不少喜欢男性的贵族老爷,我敢打赌他们会为了拉戈提拉而疯狂的。
“我只不过外出了一年的时间,”拉戈提拉笑了几声后,收敛笑容继续说道,“当然,是凡人的一年,坏消息就传来了。”
“米尔克乌尔德的德鲁伊教派被邪恶的使者摧毁殆尽,只有少数几个幸运儿活了下来正是他们通知的我。”
“而新生的森林之灵,也在这次可怕的浩劫中被恶魔的力量污染,变成了腐化的森林之灵,它原本平和而欢快的性格已经被完全抹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暴虐、愤怒的可怕怪物。”
“为了控制住它,我不得不使出全部的力量来和它战斗,但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是自然之神的儿子,这世界的规则牢牢地束缚着我,我无法杀死这个被腐化的自然之灵因为它仍旧是自然的象征。”
“所以你就开始从凡人中物色勇士。”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先前听艾琳讲述故事时的疑惑也被解开。
“没错,实话实说,在我封印了那个自然之灵后,我找来了不下三位数的凡人,但他们都死了,那个被腐化的小家伙残忍地杀害了他们。”
他说到这,低头看着我们,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所以我想让你们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事情,当然,我会给予你们丰厚的奖励。”
“但选择权在你们手上,”他继续温和地说道,“别担心,即便你们不打算去冒险,我也能理解,我会让我的信徒把你们送出去。”
“在表态之前,我能问一下,”我看着他,“那伙恶魔的领袖是谁吗?”
这个是我最想知道的问题,虽然拉戈提拉没有提到那个恶魔的领头人,但不知怎的,我的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家伙就是施特拉德。
“当然,”拉戈提拉飞快地点了点头,“他名叫施特拉德,这家伙……”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后面说的我一句都没听到,当他吐出施特拉德四个字的时候,我的脑海便已经完全被这四个字所占据,施特拉德的名字不停地在我耳边回响。
“我就知道是他!我就知道!”
我在心底激动的大喊,双手用力地攥成拳头,借此来控制住自己想要大喊的冲动。
“那家伙是个该死的吸血鬼,”拉戈提拉满脸厌恶地说道,“更可恨的是,他还是人类的叛徒,我能闻到他身上的斯泰亚诺嘉家的味道。”
“这个可恨的家伙,”拉戈提拉显然恨极了施特拉德,提到他的时候也变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半神和你们所谓的神在人间行走时的限制太多,我早就一巴掌捏死这小蝙蝠了。那些深渊恶魔的走狗!”
“深渊恶魔?”我好奇地看着他,不管拉戈提拉是有意地还是无意地,他都给我们掀开了一个更大的世界的一角。
“啊,不用在意那个,巨龙之子,”从拉戈提拉的表现来看,他是太过于激动,以至于不小心说出了一些不应该说的东西,“那是属于神明层面的战争,”他摆了摆手,“知道了对你们来说也只有坏处。”
我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伟大的拉戈提拉,”我看着他,搓了搓手,“我想知道施特拉德算是半神吗?”
“他?”拉戈提拉不屑地摇了摇头,“虽然半神和神一样有着高下之分,但我能跟你保证,这个深渊之王的马前卒肯定到不了我们这个层面。”
“很好,”我兴奋地大口大口喘起气来,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今天与拉戈提拉的相见就值了。
既然施特拉德仍旧处在凡人的阶层,那就意味着我有可能追上他,而且我一定会追上他,到时候我会一脚把他踢到地上,用断钢抵着他的脖子,问问他是否后悔当年杀害了我的父母、杀害了我的家人,杀害了特拉卓。
然后,我会用银制的小刀,一点一点地割掉他身上的肉,我会让他在难以忍受的痛苦中缓慢的死去!
“我能看得出来,”拉戈提拉看着我,突然开口说道,“你和施特拉德之间有着很深的仇怨,”他认真地说,“你眼里的怒火几乎快要化成实质的烈焰,那对竖瞳更是看上去无比威严。”
“但我必须提醒你,”他变得严肃起来,“别让你的仇恨蒙蔽了你的内心,巨龙之子,你身负巨龙血脉,这种可悲的蝙蝠根本无法和你相比。”
“只要你努力活下去,总有一天,你的实力会凌驾于他之上,而巨龙血脉带来的额外寿命确保你能够活到那一天如果不发生任何意外的话。”
“既然如此,”我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打算帮助您,拉戈提拉。”
“聪明的选择,”如同我所预料的一般,拉戈提拉并未生气,而是平淡地评价道,“对你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但你们,在我看来,也是最有可能完成这件事的人,趁着现在自然之灵仍旧处在幼年期的时候,”他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最后发出一声叹息,“好吧,我会为了你们破例,如果你们愿意替我去做这件事的话。”
“破例?”
“没错,”拉戈提拉点点头,“你们的血脉和实力都十分优秀,我不想就这么放走你们,所以我们来谈谈生意吧。这是我的价码我会给你们一人制作一件魔法物品,这能让你们从原本必死的情况下逃出生天,当然,只有一次。”
他看着我们,拢了拢头发,继续说道:“当然,你们成功解决掉自然之灵后,我依旧会给予你们丰厚的奖励,如果你们打不过它,这件魔法物品也能保证你们活着回来,我也不会责怪你们,你们意下如何?”
我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拉戈提拉,现在的他身上连一丝一毫的神性都看不到,如果他的笑容再势利一点,他就和我在帝国,还有斯特兰看到的那些商人一般无二。
看着拉戈提拉无比熟练地和我们谈着生意,我感觉心里的某种东西破碎了,面前的拉戈提拉不再高高在上,而是透出一股亲切的气息来。
“嘿,别这样看着我,”拉戈提拉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我在人世中历练了不知道多少岁月,这些事情我当然是清楚的,”他有些气恼地说,“而且我本就有一半的人类血脉!我的父亲也是以人类的形态出现的!”
“好吧,”我和希克拉德交换了一下眼神,他对着我微微点了点头,“我们答应你了,拉戈提拉,不过还有一个条件。”
“好吧,好吧,”拉戈提拉无奈地摇了摇头,“谁叫现在是你们的主场呢。”
“我的同伴,”我看了一眼希克拉德,“他对你所说的黄金狮子家族很感兴趣。”
“啊,可怜的人类,”拉戈提拉看着我们,突然摇了摇头,“第一纪元的历史已经完全湮灭在了时间的长河里,对吧?你们甚至连你们的出身都不记得了。”
“什么?我们当然记得,”我摇摇头,“我们是古代哥特人的后代现在的斯特兰共和国、巴伦利亚王国还有联邦都是从埃因霍芬帝国里分裂出来的。”
“这些斯泰亚诺嘉家的混蛋,”拉戈提拉笑着骂道,“他们甚至没和你们说,你们是勇敢地前往新世界的冒险者吗!?”
“什么?”
我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和希克拉德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我相信他一定能看到我眼中的震惊,就像我看到他眼中的一样。
“当然,”拉戈提拉就像没事人一样坐着说道,“不然你们以为人类是从哪儿来的?”
“坐下来吧,”他冲我们招了招手,“我来好好给你们讲讲。”
◇◇◇◇
在很久以前,大概是第一纪元的中期吧,那会儿这个世界对神明的束缚还并不强大。许多神明都有化身在世间行走。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之神与智慧之神启发了一群住在主大陆嗯,这是神的叫法,精灵们称之为多芬加尔,矮人们称之为卡路奇卡格里奇的猴子,自然之神让它们的身体直立,褪去了他们体表的浓密的体毛,而智慧之神,他点亮了他们的脑子,替他们种下了智慧的种子。
起初这些由猴子飞升而来的生物还十分的茫然这一小群大概有三万多的新物种还并不清楚,他们的命运已经变得和他们的同类大不相同。
这些拥有了智慧的新时代猴子很快给自己找到了定居点,在那儿,他们慢慢地发展,时间成了他们最好的老师,智慧和文化在时间的磨练下一点一点地浓缩,最后,一个新的种族出现了。
他们称自己为人类这名字还是我父亲起的,这些人类,他们不像精灵那般,对这个世界的魔力有着极强的亲和力,也不像矮人那样各个都能工巧匠。
起初,我的父亲,啊,当然,那会儿还没有我,他和智慧之神大失所望,他们认为自己的造物是失败的作品,于是失望地离开,不再关注这些从猴子变成人类的新种族。
但他们错了,这些人类勤奋、富有朝气,他们不像精灵和矮人那样后两者已经被数不清年月的庞大王朝变得暮气沉沉。
这些年轻的人类很快就建立起了自己的村落,然后便是小镇、城市,直到王国。
人类扩展和成长过程中的血腥我并不想多做赘述,总而言之,仅仅是一千年之后,人类就硬生生地在精灵和矮人的中间打开了局面,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庞大帝国。
而斯泰亚诺嘉,就是这个帝国中的一个庞大家族在他们因为政治斗争遭到灭顶之灾以前。
这就是他们离开那片大陆的原因,没错,幸存下来的斯泰亚诺嘉家的成员,以及那些与他们亲近的家族,所有在政治斗争中失败,遭到流放的可怜人聚集在首都的港口里。
帝国给了他们足够的物资、船只和书籍,他们被迫离开了那片大陆,驶进看不到边际的海洋,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新家园。
第八章 远古秘辛(下)
拉戈提拉讲到这儿,停下了脚步,“我们到了,”他伸出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小片林间空地说道,“欢迎来到月亮结社的营地。”
“结社?”我一边跟着拉戈提拉走进这片空地,一边好奇地问。
“嗯,就是类似组织一样的存在,”拉戈提拉解释道,“你得知道,自然是千变万化的,巨龙之子,因此德鲁伊们对自然的感知和理解也大不相同。”
“所以就有了结社?”
“没错,”拉戈提拉在一棵大树下站定,轻轻地拍了拍手,“举个例子吧,有些德鲁伊致力于和大地交流,于是便有了大地结社。”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看着面前的空地,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化成一小束一小束银白色的光柱,打在这片草地上,“眼前的景色很美,可我没看到德鲁伊啊?”
“哈,”拉戈提拉笑了笑,“你很快就会看到他们了,巨龙之子。”
他又拍了拍手,一阵又一阵嗡鸣般的声音响起,空地上方突然亮起了一盏盏的灯火,等我仔细看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不是寻常的煤油灯或是火把,而是一个个装的鼓鼓囊囊的布袋。
那光芒正是从布袋的内部透射出来,我猜是某种会发光的生物,因为那光源并不像是一个个体,更像是由一个个细小的,不过面包碎屑大小的光源组合起来。
“是萤火虫,”拉戈提拉笑着揭晓了谜底,“这些到了夜里就会发光的生灵的确是最佳的光照来源。当然,德鲁伊们也并不会强迫日复一日的工作,每一只萤火虫都会在工作之后得到一定的休息时间。”
“哇哦,”希克拉德发出一声惊叹,“这还真是奇妙。”
随着一个又一个装着萤火虫的布袋亮起,我终于再一次看见了那些神秘的德鲁伊,他们就站在萤火虫的旁边,每一个人都穿着和之前迎接我们的德鲁伊一样的衣服。
大部分人手中持着橡木法杖,也有一部分壮硕的德鲁伊拿着橡木削成的长矛或是木剑。
在萤火虫们的努力下,这片空地很快变得像白昼一般明亮,银白色的月光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就被萤火虫那黄绿色的光芒给同化,融合,再也分不出彼此。
那些德鲁伊静静地注视着我们,一位像是长老模样的人迈步走出,用力地顿了顿手上的橡木法杖。
“咚!咚咚!”
极富韵律和节奏感的沉闷敲击声响起,这声音迅速传开,又迅速被放大了百倍以上那是他身后其他德鲁伊手中木杖发出的敲击声。
“lahee!don elepho la!”
这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言,这些德鲁伊虔诚地吟诵着我从未听过的歌谣,我不知道这歌词是什么意思,但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慢慢从我的心底浮起。
“这是祝福仪式,”拉戈提拉低声对着我们说道,“你们是沾了我的光了,”他得意地笑笑,“这些德鲁伊一般可不会对外人这么友好。”
拉戈提拉的话让我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我看着那些敲击着木杖,不停吟诵着祝福歌谣的德鲁伊,有些惶恐地开口问道:“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你们是巨龙之子,还有黄金雄狮家的后代,这是你们应得的,”拉戈提拉平静地说道,“更别提你们还是我的使者了。”
德鲁伊们的祝福仪式并不算长,也说不上复杂,比起我曾经见过的湖中仙女的祝福仪式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化到了极点。
“e pas que ela~”
当德鲁伊们吐出最后这一个极为悠长的尾音,整首歌谣也宣告结束,在唱完这首奇特的歌谣之后,整个祝福仪式也差不多走到了终点。
“月光祝福你们!”那名长老模样的德鲁伊再次开口喊道,诸神保佑,他这次说的终于是我能听懂的语言了。
他伸出手,从旁边人的手上接过一个橡木制成的小碗,又拿着一个小小的橡木瓢,在碗里搅了搅,然后猛地向前挥出。
“哗啦!”
我和希克拉德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清凉无比的水珠就滴滴答答地打在了我们的身上,所有的德鲁伊都笑了起来,“仪式结束了,欢迎你们,拉戈提拉的使者。”
随着他吩咐下去,一架藤蔓编成的软梯很快从树冠顶端垂下,拉戈提拉笑着看了我们一眼,“欢迎来到月亮结社。”
他一边说,一边一脚踩上软梯,轻车熟路地朝上攀爬起来。
“哦,不会吧,”希克拉德苦着一张脸,“我讨厌爬梯子!尤其是这样的软梯!”
“我也不喜欢,但这似乎是唯一一条上去的路了,你怎么说,希尔?”
希克拉德点点头,一只脚踩上软梯,开始朝上攀爬,我则紧跟在他的屁股下面。
好在这颗树并不算太高,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我们就全部到了树冠上,我这才发现这些大树藏起来的秘密。
在树冠上是一个个的树屋,以及连同一株大树与另一株大树的通道有的通道是彼此纠缠在一起的大树枝干,有些则是同样由藤蔓编织而成的桥梁。
那些树屋每一件都极为宽敞,看上去没有任何人工打磨的痕迹,却又处处透露出人类设计过的味道我猜这是这些德鲁伊们神奇的自然魔法的功劳。
“欢迎来到月亮结社,我是长老那罗伊,”那名德鲁伊,我就知道他一定是长老,走到我们面前,左手按着右胸,微微朝我们鞠了一躬,“我们都是自然之神的虔诚信徒,他的荣光,伟大的造物,这个世界黑夜的象征月亮,是我们所崇拜的对象。”
“很高兴见到您,充满智慧的那罗伊,”我学着他的样子,回了他一礼,“我是萨伦诺维斯,体内流淌这红龙之血的人类。”
“我是希克拉德莱克索斯,黄金雄狮家族的后代。”
“你身上的狮子味道很浓,希克拉德,”那罗伊放下举着的法杖,和我们一同向前走去,“你这头金发的颜色更是无比纯正。”
“来吧,”他朝我们挥了挥手,“我们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一间房间,在那儿,拉戈提拉会告诉你们你们应该知道的一切,就像许多年前他给我们授业那般。”
他说完,便利落地转过身去,走在最前面,开始替我们引路。而拉戈提拉,他们所信仰神的儿子,此时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看客,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那罗伊的身后,脸上依旧是那极富魅力的淡淡微笑。
树上的空间不算小,但也说不上大,那罗伊很快就把我们引进一间树屋里,刚一进门,那种淡淡的木头清香就冲进了我的鼻孔,我很快就沉醉在其中,贪恋地享受起这美妙的空气。
这房里的装饰十分简单我想这也跟这些德鲁伊的生活方式以及他们所崇尚的东西有关。所有的家具衣柜、床、桌椅都是由橡木制成。
房里并没有煤油灯,也没有装满了萤火虫的布袋,取而代之的是木头墙壁上生长着的一簇簇真菌,这些真菌每一株都会发出幽幽的蓝光,大量的真菌集合在一起,就发出了能照亮整个房间的亮光。
橡木桌子上摆着三个木碗,碗里是有些翠绿的液体,我猜是某种喝的。
“请坐吧,”那罗伊伸出手,示意我们在桌子旁坐下,“这是我们自酿的饮品,由草叶汁、泉水、树浆和蜂蜜调和而成,”他指了指桌上的翠绿色饮品,“没有什么特殊的作用,但味道很不错,我想你们应该会喜欢。”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走了出门,临走之前还细心地替我们带上了门。
“好啦,”拉戈提拉长出一口气,扭了扭脖子,第一个坐了下来,他拿起一个桌上的木碗,咕噜咕噜地把里面的饮料喝了个干净,“啊!这些德鲁伊的饮料每一次都比上次的好喝,看来他们的配方又有精进。”
“那些德鲁伊去替我准备原材料了给你们制作保命护身符的原材料,所以坐下吧,这饮料味道可是真的很不错,你们不会想要错过它的,”他用十分诱惑的语气说道,“趁着这段时间,我还可以继续给你们讲讲我没讲完的那些事情。”
我和希克拉德对视一眼,彼此都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说实话,走了这么久,我的嗓子早就渴的冒烟了。这碗奇特的饮料又一直在散发出草香和花香混合而成的独特气息。
我咽了咽口水,举起那只小碗,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饮料。
拉戈提拉说的没错,这饮料好喝极了,它的甜味并不太重,所以不会让人感到腻味,而那种清凉的感觉更是让人舒爽无比,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那些燥热的气息也一下子消失不见。
“我们继续吧,”拉戈提拉看着我们,低低笑了一声,然后继续讲述起那些远古时期的故事。
◇◇◇◇
这些被流放的家族在海上一路前行,暴风雨和巨浪让他损失了不少的人手,但他们最终还是成功找到了一片新的大陆也就是我们所在的维洛季马大陆。
这些幸存者兴奋地冲上海滩,不少人更是喜悦地跪倒在地,亲吻起海滩上的沙子。
是的,这就是人类刚登陆这片大陆时的景象,和埃因霍芬史书里所记载的有很大的不同,对吧?顺带一提,我是亲眼见证了这些的。我的父亲那时候已经与我的母亲相爱了整整八十年,而我也已经十岁了。
在那些和斯泰亚诺嘉家族一起被流放的众多家族中,有着一个同样伟大的家族,德拉夫贝恩直译过来便是矮人杀手的意思。
这姓氏是他们家族的功绩所在,在还未流放之前,德拉夫贝恩家也不叫德拉夫贝恩家,他们没有姓氏,家族里的年轻男儿都加入了对矮人的战争之中。
在与矮人连绵一个多世纪的战争中,德拉夫贝恩家的男人们为他们的家族赢得了荣耀,也赢得了这个姓氏。
又因为他们家族的每一个都有着一头璀璨的金发,所以德拉夫贝恩家族又被称为黄金雄狮家族。
讽刺的是,来到这片新大陆后,为了活下去,这些德拉夫贝恩家族的男儿们不得不隐姓埋名,抛弃他们曾经引以为豪的姓氏。因为荣耀有时也会带来危险,斯泰亚诺嘉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和他们同样伟大的家族存在,并瓜分走属于他们的权力。
于是德拉夫贝恩家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家族莱克索斯。事实上,人类的庞大帝国里的确有着这样的一个小家族存在,它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以至于斯泰亚诺嘉家族甚至不知道自己没有这么一个盟友。
改头换面后的莱克索斯家族成功了一半他们的姓氏虽然已经更改,但那一头金发仍旧太过明显,这些从旧世界一同渡海而来的人很容易把他们和那个传说中的黄金雄狮家族联系上。
无奈之下,莱克索斯家族的当任族长做出了第二个痛苦的决定他们将抛弃过去的传统,不再寻找金发的女子或男子通婚,而是寻找所有不在金发系内的男女通婚。
这也是我为什么说你的血脉纯正的原因,希克拉德莱克索斯,要知道,两千多年的血脉融合之后,大部分莱克索斯家的人已经再也没了拥有金发的可能。
而你的金发,就和当初的德拉夫贝恩家族成员一样耀眼。
◇◇◇◇
拉戈提拉的故事到这儿便算是告一段落了,“远古时期还有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我很乐意分享,但我必须得先去给你们制作护身符了,”他喝了口饮料,“剩下的那些故事,等你们解决了自然之灵,胜利回归之后,我再慢慢和你们讲。”
他说完这番话,便急匆匆地起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我们,“你们就在这儿好好待着,等护身符制作完成后,我会带着它们回来找你们,然后我们就出发。”
拉戈提拉走了,我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希克拉德,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吗,希尔?”
“我很好,萨拉,”希克拉德看着我,淡淡地笑了笑,“我要感谢拉戈提拉,也要感谢你做出这个决定,如果不是这样,我恐怕一辈子也没办法知道有关我家族的真相。”
“这真相,就连我的父亲也不知道实际上,他是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而我的母亲,则是银灰色的头发,因为我的原因,他们遭受了不少的非议。”
“所以我要努力,”他用力地捏起拳头,眼神里充满斗志,“总有一天,我要名正言顺地把我的,不,我的家族的姓氏改回德拉夫贝恩!”
第九章 狂躁之灵
“不错的志向,黄金雄狮家的小子,”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拉戈提拉笑着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希克拉德的豪言壮语。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希克拉德尴尬地收回高高举起的手,重新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在桌子边,“让您见笑了,拉戈提拉。”
“不,我没有任何要取笑你的意思,”拉戈提拉欣赏地看着希克拉德,他的手上还握着两枚小小的护符,“在我看来,信心比你的实力更加重要。”
他伸出手,把两枚护身符摆在桌上,护身符是橡木制成的,咖啡色的护身符似乎经过了某种特殊的处理,闪烁着类似金属一般的奇特光泽。金黄色的能量在护身符的表面不停地流动,那是来自拉戈提拉的神力。
我这才注意到拉戈提拉眼睛深处的疲倦之色,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依旧能看出制作这两个护身符对他来说消耗不轻。
“这就是我答应给你们的东西,使用方法很简单,只需要贴身携带就行,那些德鲁伊给它们编了方便佩戴的麻绳,”他指了指从护身符上方小孔里穿过的细绳,“当然,如果你们不喜欢佩戴这种首饰,贴身放着也不会影响它的效果。”
“谢了,拉戈提拉,”我伸出手,拿起靠近我的那块护身符,拴在自己的脖子上,“戴上去还不赖。”
“不用说谢谢,”拉戈提拉喝了口饮料,“毕竟我需要你们去为我卖命,而且你们要面对的对手也不是一般的盗匪或是士兵。”
“行了,不说废话了,”他站起来,“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你们最好尽快出发,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你说的没错,”我一口喝干剩下的饮料,站起身来,“我们走吧。”
“那罗伊,我要带着他们去找自然之灵!”拉戈提拉高声喊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替我好好看着他们的伴侣,还有月亮结社!”
“放心吧,伟大的拉戈提拉,”那罗伊举起法杖,“没有任何邪恶之物敢于入侵这片神圣的森林!”
拉戈提拉满意地点点头,指挥着德鲁伊们把绳梯从树冠上垂下,长长的绳梯顺着粗糙的树皮一路下落。
我们再次踩在摇晃不停地软梯上,沙沙的声音伴随着我们,直到我们重新踩在柔软的草地上。
“跟我来吧,”拉戈提拉招招手,“我困住那家伙的地方离这不算太近。”
我们安静地跟着他一路前行,对于拉戈提拉来说,整片森林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们永远不用担心撞进死胡同或是无路可走,因为只要拉戈提拉挥一挥手,那些树木便会恭敬无比地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就像是士兵遇到了将军那般的听话。
我们沿着拉戈提拉开辟出来的小路向前,和往常不同的是,此时的拉戈提拉显得十分安静,月光打在他的身上,银白色的光芒和他身上的淡黄色神光混杂在一起,变成了如同精美绸缎一般的浓郁亮黄色。
“我们快到了,做好准备,”拉戈提拉突然开口说道,他是那么久没有说话,以至于我花了一小会的功夫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说实话,虽然和拉戈提拉相处的并不久,但我能感觉到他不是那种沉闷严肃的人,但现在他看起来十分的凝重,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个被腐化的森林之灵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但我还是低估了拉戈提拉的实力,或者说,我高估了他判断实力的能力。
我和希克拉德呆呆地看着面前足有三层楼高的法阵,以及法阵里面困着的被腐化的森林之灵。
好吧,我必须得承认,我被这个名字欺骗了,当我听到这个名字以及拉戈提拉的描述时,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是一个小巧可爱,浑身发着绿光的灵动小生物,而不是面前这个七八米高的巨大树人。
“嗯……”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拉戈提拉发出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没错,你们眼前的就是那只森林之灵。”
它并不认得我们,但显然对拉戈提拉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当他出现在它的视野中的时候,这只庞大的树人几乎是立刻陷入了狂暴的状态,它不停地挥舞起手臂,疯狂地砸击着面前的法阵,却又被法阵轻而易举地弹飞了出去。
“吼!!!哇巴克烈!”
让我害怕的事情发生了,那树人突然张开嘴巴,一阵一阵的黑气也从它的身上冒起,它身上的树叶也在接触到那些黑气后迅速的枯萎。
但这并不是我最害怕的,我最害怕的是它吐出的那些音节,虽然听上去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胡言乱语,但我很快就捕捉到了这声音中蕴含着的奇特节奏。
这意味着这很有可能是一种语言,能够口吐一种语言意味着这该死的森林之灵肯定有着不低的智慧。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面前的拉戈提拉根本不是一位善神的儿子,他更像是那些恶魔,勾引凡人去签下充满漏洞和诱惑的危险契约。
“放心吧,”拉戈提拉突然咳嗽了两声,“虽然它的确会说树人语,但是它的智力并不算高,那些深渊之力腐化了它的同时,也严重伤害了它的灵魂。”
“它的智力水平可能也就和五岁的人类孩童一般,你们不用太过担心。”
我轻轻出了口气,还好,事情并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如果这只强大的森林之灵还有着与其存在年月相匹配的狡诈智慧的话,我觉得我和希克拉德还是直接放弃来得比较简单。
“去吧,”拉戈提拉抬起左手,在我们两人身上画下一道闪烁着金光的痕迹,“这是我的神力印记,这能让你们顺利地穿过这道封印。当然,是一次性的。”
“别担心,”他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打不过它,护身符便会变成一道半圆形的神力护罩,把你们好好地保护起来。”
“而凭借着上面蕴含的神力,你们能够顺利地再次通过这个封印,来到外面,怎么样?我说过你们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和希克拉德对视了一眼,如果一切都和拉戈提拉说的一样,那我们的确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
“考虑的怎么样了?如果你们打算进去,就和我说一声,我会给你们打上我的印记。”
“我准备好了,拉戈提拉,”我朝他点点头,“让我们开始吧。”
“很好,”拉戈提拉满意地点点头,“你呢,希克拉德?”
“萨伦去哪儿,我就跟着到哪儿去。”
“你们都是真正的勇士,”拉戈提拉退后一步,他的左手上泛起了浓烈的金光,“森林和自然会保佑你们,祝你们好运。”
伴随着轻微的啵啵两声,我和希克拉德胸前便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金光,它不算明显,但那光芒十分的稳定。
“你准备好了吗,希尔?”我呼出一口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希克拉德,颤着声音问道。
我太激动了,激动到连深呼吸都没办法平复的地步,我的手脚都在发抖,于是我选择和希克拉德聊天。
“当然,我会紧紧跟着你的,萨拉,”希克拉德的声音没比我好到哪儿去,“老天啊,我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萨拉,”他突然认真地看着我,“你说森林之灵算不算是半神?”
“呃……”我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这个问题你也许要问拉戈提拉。”
“成年的森林之灵?那当然是,虽然不如我强大,但它的寿命无穷无尽,力量也与这片森林同在,算是一位强大的半神。”
“但你们面对的这只?”拉戈提拉摇了摇头,“肯定不是,如果他是半神,我怎么会让凡人去自寻死路呢?”
“好吧,”希克拉德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能弑神呢。”
“你的脑子还好吗,希尔,”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希克拉德,他准是被热血冲昏了头脑,‘我们连强大一些的吸血鬼都打不过,你就想着弑神?’
“没错……等等,我这是怎么了?”希克拉德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怔怔地看着我,“弑神?这一定是疯子才会想到的事情。”
“也许你是德克玛吸多了,”我笑嘻嘻地看着他,德克玛是一种在帝国和斯特兰都十分流行的毒品,在我的记忆中,也只有那些瘾君子能说出这么离谱的胡话了。
“好了,我们上吧,”我拔出断钢,“虽然它不是神灵,但它至少有着神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算弑神了。”
我和希克拉德一前一后,慢慢地走到封印法阵的边缘,拉戈提拉留在我们身上的印记突然光芒大作,我们面前的封印也消融出一个一人大小的空洞。
当我们都走到封印内部后,那空洞也重新被繁复的符文和金黄色的能量所覆盖,我们身上的能量在一阵波动后化作颗粒飞出,一点一点地逸散在空气当中。
“很好,”一个暴虐无比,充满怒意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脑海中响起,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恐怕就是那个森林之灵的声音,“看起来你们就是拉戈提拉那个老东西派来送死的可怜虫?”
“我还真要感谢那个老家伙的半神身份,”森林之灵发出一阵畅快而阴狠的笑声,“所以他只能把你们这样的可怜虫送到这个龟壳里来。”
“而虐杀你们,就是我最喜欢的娱乐项目,”他继续狞笑着说道,“看在你们进来给我提供乐子的份上,我会在享受够了之后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死亡。”
“恐怕你的算盘要落空了,今天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我冷着一张脸说道,施特拉德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让天性善良的森林之灵变成我眼前这副狰狞的模样?
“很好,”森林之灵恶狠狠地说,“你们成功地惹怒我了,我发誓,你们会体验到这世界上最痛苦的死法,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就会痛哭流涕,祈求我赐予你们一个仁慈的死亡。”
“别说废话了!”它仰头发出一声咆哮,完全由木头和藤蔓构成的左手高高地抬起,然后重重地朝我们所处的位置砸下。
“闪开!”我只来得及大喊一声,整个人矮下身子,急忙往左边一滚,那完全由木头组成的粗壮手臂便砸在了我们原本站立的位置,震耳欲聋的声响传来,依附着手臂生长的藤蔓狂乱地挥舞着,带起一块块的巨石,又将它们胡乱的扔出。
“还真是没完了,”我低声骂了一句,来不及调整有些紊乱的呼吸,又猛地朝前窜出去一大步,躲过朝我刚刚所处位置砸下的磨盘大小的石头。
但这显然还没完,森林之灵发出一声狂躁的咆哮,砸进地里的手臂猛地动了起来,横横地朝我扫了过来。
粗壮的手臂摧枯拉朽般的扫清了所有挡在它路上的障碍,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朝我撞来。
“该死的,solid!”
我狠狠地一咬牙,眼下已经顾不得还没完全康复的伤势了,如果让我在精神力失控和死亡之间选择,我宁愿选择前者。
岩石顶破柔软的泥土和上面茂盛的青草,如同地龙一般昂起头颅,迅速地在我面前形成一道厚实的石墙。
我摇了摇有些发晕的脑袋,又深吸了几口气,才稍稍缓解了脑袋里眩晕的状况这就是强行催动精神力的后遗症。
巨木构成的手臂粗暴地摧毁一道又一道的石墙,碎裂开来的石块四处崩飞,我咬了咬牙,加大了精神力输出的力度。
“该死的,萨拉,你疯了吗?”希克拉德的声音从另外一头响了起来,“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会变成痴呆的!”
“比起死亡,我宁愿变成痴呆!”
我扬起头,发出一声怒吼,四道尖锐的石笋破开泥土,深深地扎进了森林之灵的那只手臂中,掀起一大块一大块的木屑对它来说,这就是血肉。
“啊!该死的虫子,”森林之灵愤怒地咆哮一声,谢天谢地,他的攻势总算也随之停了下来,“你弄疼我了!”
他举起自己的手臂,琥珀色的树浆一点一点地滴落下来,重重地打在地上,很快就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很好,很好,”它直起自己的腰,树木不停地挪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和之前的虫子比起来,你们还算是有点本事。”
第十章 焦炭希克拉德
“喔,萨拉,不是我想说丧气话,”希克拉德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如果你再不想个好办法,我们可能真得灰溜溜地逃出去了!”
“我知道!”森林之灵的巨手掀起滔天的尘土风暴,我很快就变得灰头土脸,“该死的拉戈提拉!”我在心底骂道,这个森林之灵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像拉戈提拉所说的那样。
它的语言水平绝对不是“五岁的人类孩童”的水平!虽然也并没有像正常的人类那样聪慧,但绝不是五岁孩童能够拥有的水平。
拉戈提拉没必要,也没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欺骗我和希克拉德,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该死的家伙一直在欺骗拉戈提拉!
该死的,我早该想到的!拉戈提拉根本没办法和它交手,也就没办法得知它真实的智慧水平和实力,换句话说,拉戈提拉做出的所有判断,都是基于当年被他封印住的那个“刚刚”被腐化的森林之灵!
那么究竟是谁……
我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就连时间也似乎在我的面前变得缓慢,我不知道这是错觉还是确有其事,但朝我挥来的木头巨手突然变得无比迟缓,哪怕我用走的,也可以轻易地躲开。
我明白了!大脑的飞速转动很快给了我答案,拉戈提拉肯定不至于诓骗我和希克拉德,也就是说着森林之灵绝无自己增长智力的可能。
剩下的可能只有两种,第一种就是它在和这些所谓的虫子的战斗中得到了磨炼,变得聪明了起来,但从它说的话来看,这可能性显然不大你天天踩死蚂蚁,捏死虫子,也不会变得聪明。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种了,有人在背后教导它!而拉戈提拉甚至不知道这件事!
作为一个半神,他太相信自己手上的力量了,却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强大的力量也许能轻易地摧垮山脉,截断河流,但留下的漏洞也会比那些精细的能量多得多。
他以为自己的封印足以挡住一切外来的威胁,顺便困住这个可怜的腐化之灵,但他忽略了一种人那些恶魔的信徒。
比如我自己,如果我是施特拉德的信徒,那道封印也好,拉戈提拉的神力也好,都没能认出我的真实身份。这就是他这防御上最大的漏洞。
但幸好,这封印里的空间只有这么大,不论那个教导者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都不可能在里面逗留太久,所以他能交给这腐化之灵的东西一定有限。
我脑中的思路开始慢慢变得清晰,如果是这样,那最重要的当然是弄清楚那个该死的家伙教会了它什么。
只要知道它会些什么,对付它就不会是一件困难的事。
但首先,我必须先和希克拉德会合,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希克拉德!我觉得我们应该先集合起来!”我高声喊道,“你知道的,我的情况!”
“我明白了,萨拉,”希克拉德的喊声迟疑了两秒,然后从不远处传来,“该死的,我要是会火系的符文术有多好!”
“那就试试看吧!看看你能不能获得火焰的青睐!”我苦笑了一声,希克拉德的水系符文术,还有我的自然系符文术在这种情况下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什么!?”希克拉德一定被我的提议吓坏了,以至于他的声音都变了调,“你的意思是,要我现在在这儿感悟火焰的力量!?”
“没错!”我高声喊道,“试试看吧,小伙子!你能做到的!”
“你一定是疯了,萨拉,”希克拉德继续高声喊道,“但是我喜欢这个主意!”
“嘿!”他扯着已经有些嘶哑的喉咙继续叫喊道,“当初,你是怎么感悟到火焰之名的?”
“我吗?”我用力朝前一跃,整个人趴在地上,森林之灵的手臂就擦着我的头皮呼地扫过,“我做了一件只有疯子才会做的事情,我把自己和火焰捆在了一起!”
“哦……好吧,”希克拉德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狂呼,“那就这样吧!如果我死了,那我一定是变成了一地的骨灰,记得把我的残留部分带回帝国,洒在我家的庄园里!”
他那视死如归的声音让我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我握住断钢,一剑削掉森林之灵的两根手指,哪怕剑身上传来的力量让我一个瞬间就吐了一地的鲜血。
来不及调整呼吸,也来不及检视自己的伤势,我加快脚步,朝着希克拉德所在的方向跑去。这个白痴,我在心底骂道,他恐怕不知道,这样真的会害死他自己的!
现在我倒是相信这个森林之灵是个智力不高的傻子了,换作一般的敌人,早就应该开始对希克拉德发动猛烈的攻击,而不是继续在我的身后穷追猛打。
从它那气急败坏的咆哮声里,我能感觉到很多的情绪,这个森林之灵的确就像是野兽那般它不知道谁对它的威胁更大,它只知道一个劲地追杀给它造成最大伤害的人,也就是我。
这样就好办了,我猛地停下脚步,靴子在草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沟壑,如果它的目标是我,那我就决不能把它吸引到希克拉德的身边去。
虽然他那边一样危险,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别担心我,萨拉!”希克拉德充满痛苦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显然已经开始了感悟火焰的过程,“我点燃了一颗大树,顺便把自己和旁边的小河捆在了一起!”
“好样的,希克拉德!”我出了一口气,有着一整条的小河替他分摊热量,希克拉德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危险,除非热量传导的速度太快,他没办法把它们迅速地分摊给河水。
希克拉德这边的问题解决,意味着我可以专心应付这个庞然大物了,这株大树,这个森林之灵,自然的宠儿已经被狂躁的情绪深深的腐化,它现在看起来就如同一只怒气冲天的野猪,脑海中剩下的恐怕只有撕碎我这一个简单的念头。
“来吧,你这蠢货!”我跳上一块巨岩,用力地用断钢拍打我脚下的岩石,以发出足以吸引它的巨响,“我在这儿!”
“你很快就会后悔的!”森林之灵露出公式化的狞笑,说着如同被魔法预设好一般的语句,朝我冲了过来,老实说,第一次见到它的这表情,我的确被吓得不轻。
但现在?这种话听得多了,就一丝一毫的威慑力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厌烦和无趣的感觉。
“好的好的,”我敷衍地点着头,发现我的心态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我就像是那种面对着不服输的小孩的大人,心不在焉地应付它所说的话,“我真的很害怕。”
“吼!”看上去我做得有些过火,即便是这个智力不高的家伙也看出来我在嘲弄它。
它愤怒地迈开步子,用力地挥动自己的双手,完全由橡木构成的两只巨手完全伸展开来,就像是可怕的纯粹黑夜突然降临,月光消失不见,所有的东西都被这双巨手的阴影所笼罩。
“好吧,伙计,”我抬起头,看着满脸怒意的森林之灵,咽了一口唾沫,“我不该招惹你的。”
“坏东西!去死吧!我只需要一只虫子!”
森林之灵使劲地摁下双臂,就像是天空在缓缓朝我落下,我屏住呼吸,开始构筑一层又一层的岩石护盾,希望大地能救我一命。
我叫不出名字的岩石层层叠叠垒在一起,很快完全遮蔽了我的视野,我被困在这个半圆形的小小空间里,心情忐忑不安。整个人就像是法庭上等待裁决的嫌疑人,在等待着最终判决的下达。
“轰隆隆!!!”
我头顶的岩石壁垒开始疯狂地抖动,大块大块的岩石开始坠落,重重地砸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凹陷下去的坑洞。
“该死的,你肯定也不好受!”
我捂着自己的脑袋,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自然之灵的这次猛击差点要了我的命,我的脑袋开始剧烈地抖动,原本就没好透的伤势又有了加重的趋势。
“希克拉德!”我放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也不管希克拉德是否能听见,“你最好快点,否则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如同末日毁灭一般的轰隆声终于停了下来,我半跪在地上,从鼻腔到衣服到地上全沾上了殷红的鲜血。
“谢天谢地,”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传来的无力感让我腾地一下直接跪在地上,滴答滴答的声音传来,那是我鼻腔里渗出的鲜血,它们在重力的作用下流出鼻腔,一滴一滴地落在我面前的青翠草地上,被青草所覆盖的土地飞快地吸收。
“哈,”一阵无力感传来,我整个人顺势躺倒在地,自嘲地笑了笑,“这片土地一定会变得非常肥沃,”我突然有些开心地想到,“毕竟,这可是巨龙之血!”
我周围的一切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我身体周围是四散开来的岩石碎块,那些外层的则直接变成了碎屑,正是它们让我的脑海承受了一次剧烈的冲击风暴。但也正是它们,保住了我的肉身,让我免于被砸成肉泥的悲惨命运。
我看了看变得一片狼藉的封印内部,更加确信如果不是这几圈坚固的岩石护盾,萨伦诺维斯这个人就将不复存在,取代他的也许会是远处那个气急败坏的森林之灵手上沾着的一些肉泥。
更加幸运的是,我挺了过来,我的脑海并未受到二次伤害,只是精神力枯竭和剧烈的精神冲击让我现在有些虚弱。
“希克拉德!”我扯开嗓子,用半死不活的声音地喊道,“你这受诅咒的家伙还活着吗!?你最好还活着,因为这个家伙看起来很生气,而且它正朝着我过来!”
“我还活着,萨拉!”爽朗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浑身漆黑的人从我左侧的灌木丛中猛地冲了出来。
老天啊,如果不是那熟悉的声音,我真的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人就是希克拉德那头漂亮柔顺的金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也变得一片漆黑,就像是刚从煤矿里出来的矿工一样。
“呼,我现在一定很狼狈,”希克拉德吐出一口有些发黑的烟气,咧开嘴对我笑了起来。真是奇怪,在这之前我还从没发现他的牙居然是这么的白。
“啊,看上去你成功,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我躺在地上,用最后的力气挤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想我必须恢复一会,这大块头打得我够呛。”
“啊,当然,”希克拉德兴奋地扭了扭脖子,就像一个刚拿到新玩具的小男孩那样激动,“我可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试试我的新能力了!”
他抬手挥出两枚硕大的火球,橘黄色的火焰重重地打在森林之灵的身上,扩散开来,化作一团不停翻腾的烈焰。
森林之灵发出一声呜咽,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两步,我笑了笑,看起来火焰对这些木头精怪有着天然的抵抗力。
趁着森林之灵后退的这段时间,希克拉德飞快地冲到我的身边,把我扶了起来,“啊,你看起来真糟糕,”他低声笑着说道,“你还好吗?”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受了精神冲击,老情况了。”
“我明白了,”希克拉德点点头,他也是符文师,自然明白我的意思,“那你就看着我好好表现吧。”
“别急,”我使劲扣住他的手腕,“这家伙相信你也看出来,它的智力绝对不是五岁小孩的水平。”
“没错,”希克拉德点点头,又朝着远处打出一枚小小的火球,“但我不清楚为什么,它给我的感觉……有些怪。”
“那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教导它,”我倚靠着树干,咳嗽了两声,“我不知道是谁,很有可能是施特拉德或是某个恶魔的信徒。”
“啊,我明白了。”希克拉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
“没错,”我看着他,笑了笑,“你不需要急着打败它,试着找出那该死的家伙教会了它什么,如果我们能知道它学会的东西,等我恢复之后,它的死期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