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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屈侯     封洪断山传txt下载     封洪断山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7章 故地重游,可否解你深眸(四)

    李蔻青夜里睡得不是很好,索性起来练功了,鸡啼时她才躺下,一觉睡到了晌午,起来时才发现,天都变了!

    一众掌门人下了雁荡山不说,薛摩竟然还被池笑鱼给扣押了,她不明白,就睡了一觉怎么就能发生那么多天翻地覆的事情,她要去把薛摩接回来,她只有这一个想法。

    池笑鱼从后院来到堂前,乍一见面,本来并不陌生的两人,却是显得生疏极了,还隐隐有簇簇敌意在彼此眸里跳动。

    “我夫君在哪?”李蔻青开口问道。

    她的直接,她的话,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浇得池笑鱼有些狼狈。

    夫君?!

    “呵——”池笑鱼不掩嗤笑:“你也配用这个称呼?!”

    “我们拜过堂,成过亲的,我叫他夫君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池笑鱼高挑了眉:“李蔻青,说起来,他还算你的救命恩人呢,你这般算计他,你一点都不羞愧吗?”

    望着这么争锋相对、互不相让的两个人,顾子赫倒吸了口凉气,头疼得掐了掐眉心。

    “那你呢,你强行扣留有妇之夫,又是为的什么呀?”李蔻青歪着头,眸露精光,唇挟笑意地盯着池笑鱼,甜腻腻地故作强调:“他夜夜都会说梦话,夜夜叫的都是秦飒的名字,一次都没有叫过你,你又何必呢?”

    华浓带着薛摩刚走到厅边,便听到这么刁钻泼辣的话,两人齐齐停了脚步,薛摩眉梢挑得老高,若放三年前,薛摩知道池笑鱼一定是会被气哭的,不过现在……

    池笑鱼冷笑了一声:“你不用说这种话来刺激我,我都知道啊,他不爱我,他把我当成秦飒的替身,我怎么会不知道?”

    闻言,李蔻青愣了一瞬,池笑鱼围着她缓缓踱步,悠哉道:“可至少,我和他同床共枕过,你呢,有吗?”

    “你!”霎时,李蔻青脸色铁青,心口郁结,被堵得哑口无声。

    池笑鱼本来也就是随口胡诌,没想到竟然还被她说中了,看着李蔻青吃瘪的表情,不禁心里一阵暗爽。

    华浓转头瞥了眼薛摩的神色,他眸里有惊,眼角有笑,看上去真是饶有兴趣。

    “你以为我扣留他,是因为还爱他么,他杀了我最亲的亲人,怎么,难道就不可以是因为恨了?”池笑鱼继续踱步:“我扣留他,那也是扣得光明正大,哪像你,婚姻大事还耍那般手段……”

    “反正他既不爱你,也不爱我,那当然是留在我身边的好,你管我用什么手段?!”李蔻青打断了她,言语也犀利了起来,说话间有些忿忿:“你快把我夫君交出来!否则我可硬闯了!”

    说着李蔻青直接出手了,池笑鱼背了右手,仅用一只手接招,不过,短短十招内便把李蔻青制得死死的。

    打斗间,池笑鱼不禁越想越生气,三年前她为什么不会丹真心经,哪怕不是丹真心经,只要可以练功,有武艺傍身,屈侯琰追来时,自然有能力自保,又何至于……

    怒极攻心,池笑鱼直接把李蔻青按在堂柱上,另一只手毫不犹豫提掌便要劈下,刚划到一半却是被人给抓住了。

    她美目回瞪,薛摩英俊的面庞映入眼眸:“池笑鱼,你要做什么?以你现在的内力,你这一掌下去,她可就死了!”

    池笑鱼冷哼一声,松了手,一用力,便把手腕挣脱了出来,负手站到了一边。

    “嘶——”李蔻青倒吸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肩膀,五官都挤在一起了,这小妮子公报私仇啊,出手这么重!

    她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池笑鱼习得了绝世武功,她本来还不信,结果……

    李蔻青看向薛摩,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她抱着他的手臂楚楚可怜:“夫君,她打我~”

    她还撒娇?!一股气血直冲天灵盖,池笑鱼背在身后的手,攥得咯吱响,她不得不咬着下唇,勉力平息。

    薛摩嘴角噙笑:“那你打回去?”

    “我打不过~”李蔻青眨着眼睛,摇了摇他的手臂,继续我见犹怜。

    薛摩眉梢一挑,语气欠兮兮的:“打不过啊,哎呀,那就没办法了。”

    “夫君……”李蔻青眉眼微垂,看着确实委屈。

    薛摩正了神色道:“好了,不闹了,我在聚义山庄还有些事情,等处理完了我就回去。”

    李蔻青不乐意地撇嘴,薛摩继续道:“雁回宫不太平,月满楼你也不要去,你可以先回郡王府。”

    “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回射月坛吧?”李蔻青有些担心。

    “不会。”薛摩道:“可若你继续在这里磨叽,那就说不准了。”

    其实李蔻青也明白若是能把薛摩带走,屈侯琰也断不会把他留在这里,既如此……李蔻青正经了神色:“那我在郡王府等你消息,我就……先走了。”

    李蔻青说着还狠狠地瞪了池笑鱼一眼,出了聚义山庄,赋彩便凑上前道:“郡主,我打听到了,说是池笑鱼抓了紫苏护法,二城主要救她,正在和池笑鱼交涉,而且……她习得了丹真心经!”

    “丹真心经?!”李蔻青惊诧道:“丹真心经不是在屈侯琰那里吗,而且这功法根本就练不了啊,池笑鱼她……”

    正说着,李蔻青突然顿住了,她遽然间想起了成亲那晚,薛摩诡异的举动,以及他看着丹真心经那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他把丹真心经给了池笑鱼,而池笑鱼练得了丹真心经……”李蔻青喃喃。

    “那我们……”

    “唉——”李蔻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回郡王府吧。”

    薛摩被扣押了,而丹真心经又被薛摩给了池笑鱼,光粗略想想,都知道现在的屈侯琰肯定暴躁得紧,她可不想去触霉头,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李蔻青走后,薛摩望着许久未曾谋面的顾子赫道:“子赫,走走?”

    顾子赫坦然一笑:“好。”

    两人朝着后花园走去,池笑鱼看了一眼他俩的背影,默然朝着相反的方向也离开了。

第348章 故地重游,可否解你深眸(五)

    “三年不见,你可还好?”薛摩扭头望了顾子赫一眼。

    “我久居江南,这回远行,能看得一遍玉门风光,自然算得好的。”顾子赫粲然一笑:“倒是你,和青青相处的方式,真是令我诧异!”

    “怎么,不然呢?”薛摩也笑了:“以子赫度我,难不成是冷言冷语虐待之?”

    顾子赫笑得更欢了,搡了薛摩一把:“我没把你想得那么不堪。”

    “但是,倒也没把你想得那么豁然……”顾子赫正经道:“经历那么多事后,如今看来,薛摩,你当真令我心生敬佩。”

    薛摩摇了摇头:“不提也罢,亦当不得子赫如此盛赞。”

    顾子赫反问他:“那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两人相望,顾子赫可以清楚看到薛摩眼里的矛盾:“有时候会觉得迷惑,不知道行走在这世间究竟为何,可有时候又觉得庆幸,庆幸我还活着,得见一见其他人不曾见过的光景。”

    顾子赫道:“若是当初在陇右的时候,我和华浓没有出现,是不是你现在和笑鱼也能图个平静安稳,幸福美满?”

    闻言,薛摩眼神有些迷离,天涯海角,神仙眷侣,邻水搭屋,倚梅舞剑,牧马放羊,走鸡逗狗,待老来,她嗔他健忘,他戏她迷糊,这些,三年前,他是有想过的……

    “呵——”薛摩苦笑了开来:“天意无常,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多想无益。”

    顾子赫忙道:“那你们现在也可以……”

    “子赫。”薛摩打断了他道:“不一样了,你明白吗?“

    “当初池笑鱼懵懂,尚能连哄带骗给她造一个你侬我侬,现在呢,秦飒在我心上,亦在她心上,如此一条明晃晃的裂缝,又如何再自欺欺人,破镜重圆呢?”

    顾子赫听着,蹙了眉,薛摩望了他一眼,叹息:“倒是你啊……”

    顾子赫笑着摇头:“我已然无解,唯有老天垂怜了……”听着顾子赫那坦然并无半分自怨自艾的语气,薛摩笑了起来。

    “薛摩,你想知道秦英的消息吗?”此话一出,薛摩的笑容僵在了唇边,他没有说想,也没说不想,就这么不紧不慢地继续散步。

    见状,顾子赫道:“秦英成亲了。”

    薛摩一下子定在了原地,可未几,他便又重新提步,听着顾子赫娓娓道来,说秦英在凉州生了一场很重的病,差点没有挺得过去,说秦英说他自己无家可归了,华浓便执意要他留在聚义山庄,说他俩在凉州成亲了,那天很是热闹……

    他们一直绕湖走着,这些陈年旧事借由顾子赫谦软的音色讲出来,分外和煦,分外温柔,薛摩听着,眼角瞟了眼湖面,有蜻蜓掠过,点水成纹。

    秦英之于薛摩,就犹如远飞的大雁,渐行渐远渐无声,薛摩也没什么特别的动静,然而,在心尖上,总有些东西,就犹如春草,更行更远更还生。

    有些情感,对于薛摩来说,是迟钝的,是后知后觉的,是他忽于捕捉,便再也拿捏不到的,只是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不提他啦!”薛摩短吁口气:“说说你吧,我的身世,再加上景教和聚义山庄之前种种,池五爷的死,池庄主的死,这三年,你就一点都不怀疑我?”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在顾子赫面前,薛摩向来都格外放松,这是他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不能奢求的。

    没有心机算计,毋需拿捏语气,甚至都不用考虑这句话该不该说,他是苍山巍巍,江河浩浩,君子之道,日月同曜。

    顾子赫笑着挑眉,陇右草原上马蹄声震地,黑袍连天的场景,犹如就在昨日:“徒有惊吓,并无怀疑。”

    薛摩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大笑着推搡了顾子赫一把。

    两人正想谈甚欢,迎面走来一护卫道:“顾公子,庄主叫你去用晚膳。”

    “那我呢?”

    “呃……”气氛尴尬,饶是说薛摩是来做人质的,但这人质未免当得也太随便了,护卫望着薛摩眨了眨眼睛,灵光一现,道:“后院小阁楼里必然已经准备妥当了,薛老板独享全席,定能吃的尽兴。”

    薛摩语塞,不悦地冷着张脸,顾子赫笑道:“笑鱼在哪?”

    “西厢,离冉小公子那里。”

    顾子赫翘起的唇角,瞬间又耷拉了下来,薛摩看在眼里,自作主张道:“我和子赫一起过去。”

    他俩来到西厢的时候,还没进门便能听到离冉那明晃晃、敞亮亮的声音,那种少年人特有的轻快,比这庭内春景初上枝头,都要让人愉悦,是以,池笑鱼的声音亦格外温柔,和三年前一般温柔……

    进了厅内,薛摩和顾子赫才发现他俩在切磋书法,池笑鱼背对他们,半趴在书桌上,似是兴致颇浓,连他们进来了都未能察觉,倒是离冉抬起头,笑着喊了一声:“子赫哥哥。”

    池笑鱼后知后觉地回过身来,看到薛摩,不免秀眉微蹙,被李蔻青一闹,她心情不好,并不想掩饰,她将毛笔搭在砚台上,起身吩咐:“让厨房上菜吧,我们这就过去。”

    侍女应了一声,正要走,离冉便拉住她道:“今天厨房做了什么?”

    “有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真的吗!哈!我和你一起去,我去帮忙上菜,快快快,走走走!”看着离冉迫不及待的样子,侍女笑得开怀,一脸宠溺。

    离冉一走,厅里又安静下来了,池笑鱼走到两人身旁,她看了看顾子赫,又看了看薛摩,一脸淡然:“走吧,去吃饭吧。”

    池笑鱼正要走,薛摩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从哪找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池笑鱼面色冷了下来,目光里竟隐隐有敌意:“一样?哪里一样?他可比你可爱多了。”

    说完池笑鱼直接就走了,留下薛摩呆若木鸡,和顾子赫面面相觑:“她这趟是专门回来气我的吧?!”

    一报还一报吧,顾子赫无奈苦笑,心里道,当年你可没少气她……

第349章 故地重游,可否解你深眸(六)

    饭桌上,四围而坐,池笑鱼和顾子赫对坐,薛摩和离冉对坐,离冉扒了两口饭,一双眼睛盯着薛摩滴溜滴溜地转,薛摩也不例外。

    其实他俩也不能说像,至少现在这么一对望是不像的,到底是差了快十岁,那自然不同,可他长得和他十五六岁时,那可真是相似极了,婴儿肥好像比他还重点,自然也比他可爱点……

    嗯???他干嘛要纠结谁更可爱一点,大老爷们的,可爱有什么用?!

    意识到这点后,薛摩眉梢立得老高,低头也开始扒饭,他瞥了一眼面前的菜,大抵没有一道是她做的,在陇右时,池笑鱼会变着花样的给他做菜,池笑鱼说那叫什么来着?

    噢,对了,炫技!他想起她围着布裙,抬着锅铲叉着腰,下巴微微仰着,一张小脸满是得意地说:“我这才不叫做菜呢,炫技懂不懂?我这叫炫技!”

    薛摩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有些想念那个味道。

    “咦……你是屈侯盟主的……弟弟?”离冉出声,打断了薛摩的思绪。

    薛摩又不悦了,什么叫屈侯盟主的弟弟,他有名字的好吗,他撇了他一眼,冷声冷气道:“我叫薛摩。”

    嗯?一个姓屈侯,一个姓薛吗?离冉正意外,池笑鱼开口道:“他叫屈侯瑾。”

    “也叫薛摩。”薛摩这声跟得极快,甚至有点呛声的味道。

    池笑鱼斜乜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继而看向离冉道:“你好好吃饭,这道狮子头是我做的,你多吃一点。”

    说着她把盘子又向离冉挪了一挪,离冉甜腻腻地笑道:“谢谢庄主姐姐。”

    “子赫也多吃一点。”池笑鱼望向对桌,顾子赫报以微笑。

    到这时,薛摩才反应过来,肉食什么的都在离冉面前,再反观自己这里,炒白菜,炒荠菜,炒菠菜,炒……菜菜菜菜菜!

    他不喜欢吃菜,他想吃肉,他瞥了一眼那道离他十万八千里的红烧狮子头,然后,狠狠地扒了两口白米饭!

    干吃白饭,真是要命!无可奈何,最后薛摩看着面前那道青椒,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顾子赫见薛摩一直在吃青椒,吃到鼻尖都溢了层薄汗,他伸手拣了一个狮子头放他碗里,关心道:“薛摩,你别老吃青椒啊,辣的很……”

    “没事,我爱吃。”薛摩把那颗狮子头扒拉在一边,继续吃他的青椒,闭席了他都没有动它一下,任由它孤零零地躺在碗里,暴殄天物。

    池笑鱼瞥了一眼,默不作声。

    大概是作为浪费粮食的惩罚,当晚,薛摩躺在床上,修长的身体蜷成了小虾米,翻来覆去。

    胃疼,疼到滚床……

    夜半时,紫苏被绑在柱子上,疼得有些意识恍惚,有人推开门了,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到来人时,有些意外。

    进来的是花照影,意外的也不只有紫苏。

    花照影看着她流了一侧颊的血,惊讶道:“谁干的?”

    紫苏的两只耳朵都被人割了,血流得脖子上都是。

    “池笑鱼。”紫苏看上去有些沮丧:“还说不虐杀我,说什么一刀的事情,结果提着太阴流光匕进来,唰唰两下就割了我两只耳朵。”

    原来如此……花照影恍然大悟,腹语你真是该庆幸,两只耳朵便抵了两条人命!

    紫苏见花照影默不作声,一脸警惕,语气不善:“你呢,你又是来干嘛的?”

    花照影笑:“我是来救你命的。”

    紫苏蹙了眉,显然不相信,甚至有点觉得来人是故意拿她取乐的,哪不知花照影直接上前解了她的穴,刀子一挥,绳子断了,紫苏愣在了原地,瞪圆了眼睛望着花照影往门口走。

    突如其来的自由,并没有打消紫苏的疑虑,她行动迟缓,甚至都不敢跟上花照影的步子,生怕又走进另一个陷阱里。

    花照影开了门,回头望着远远站在里面,一脸狐疑的人道:“你快点啊!”

    紫苏回过神来,疾走到门口,刚要出门却还是顿住了:“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习古苗驭虫术的人那么少,要是我以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或许,还能找一找你。”

    紫苏愣了一瞬,花照影的话彻底打消了她的顾虑,甚至生出了一种同门惺惺相惜的错觉,她莞尔一笑,花照影也笑了:“凭我们俩,要晃过这满院的护卫,应该不是难事吧?”

    紫苏微扬了下下巴,骄傲道:“那是自然。”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了正路,连小路都没绕,一路上,这两人向躲在暗处的池笑鱼展示了什么叫这当今世上最顶级的驭虫师,护卫根本看不到她们,好一个神乎其技,好一个神鬼莫辨,池笑鱼看得啧舌。

    行至聚义山庄正门时,紫苏望着被控制得站的笔直,直翻眼白的护卫,亢奋道:“爽!”

    花照影也甚是兴奋,这着实过瘾啊,她也没想到两个驭虫师配合起来,能如此行云流水,诓天下耳目!

    “我从未与人能配合到如此境界!”紫苏目露精光:“照影,你随我走吧。”

    之前,她就知道在虫师一途上,花照影是难得一遇的天赋异禀,未曾想三年不见,她的造诣已然可以和她势均力敌。

    花照影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去帮屈侯琰,你也不会来帮池笑鱼,我们注定不同阵营。”

    紫苏闻言柳眉纠结,花照影继续道:“池笑鱼不受驭虫术所控,所以以后,你也不要再来寻她事端了。”

    “那你呢?”紫苏紧张起来:“你就这么放了我,若是池笑鱼追查起来……”

    “我会和她好好说。”

    紫苏诧异:“她能听得进去?”

    花照影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道:“她不是屈侯琰,可以讲理。”

    紫苏沉默了一阵,直到花照影催她赶紧走,她才回神道:“这次恩情我记住了,我们也算同门同脉,以后若有什么,你尽管来找我。”

    花照影点了点头,见紫苏走远了,才缓缓抬起手臂,三声银铃轻响,一阵异香飘过,门口的护卫犹如大梦初醒,一脸混沌,双眼茫然……

第350章 故地重游,可否解你深眸(七)

    清醒过来的守卫四下探看,随即望着似是凭空冒出来的花照影,尴尬道:“呃……花老板,夜深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没什么,睡不着,起来走走,现在有些困了,回去了。”

    “哦……好的,花老板慢走。”

    花照影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身面有歉疚道:“你们辛苦了。”

    四名护卫面面相觑,连声道:“不辛苦,不辛苦……”花照影莞尔一笑便走远了。

    “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有名护卫挠着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可谁都没有答案,四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脸无辜。

    池笑鱼站在暗处,这一路跟过来,花照影和紫苏做了些什么她都看在眼里,她怜爱地看了眼她的护卫,抿唇一笑,摇了摇头。

    本是一身云淡风轻,她一回身,却被吓了个魂不附体,她拍着胸口,怒目斥道:“你是想装鬼吓死人吗?!”

    “我……我没有啊……”薛摩的声音有点弱,听着倒有些像心虚。

    池笑鱼愈发占理了:“你一身雪白,不声不响地站在这里,还说没有!”

    薛摩哑声,他其实也不过是知道今夜肯定会发生些什么,于是在院门口蹲守,然后一路跟到了这里,哪不知跟着的不仅有他,还有池笑鱼。

    “我不是故意吓你的。”薛摩垂了眸,声音更轻了:“还是要谢谢你愿意放了紫苏。”

    “不用谢我,我又不是为的你,你白天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我是可以现在杀了紫苏,可是接下来呢?”池笑鱼叹了口气:“还是该为活着的人多考虑考虑。”

    “所以,你把人情给了花照影。”薛摩知道,紫苏在池笑鱼手里,那就像一块泥巴,只能任她拿捏,她不可能不心生恐惧,是以,花照影的救命之恩便愈发显得贵重了,她俩武学同脉,以后说不定……

    “所以,一觉醒来,明天一早,你就可以离开了。”两人无声对望,月光披在他们身上,无尽薄凉。

    那袭白衣方动,“薛摩。”池笑鱼出声喊住了他:“先等一等,我有事情要问你。”

    屋顶上,池笑鱼递给薛摩一壶酒,她抬头,望着皓月当空,狠狠饮了一口。

    “不喝吗?”池笑鱼望了望薛摩手中的酒壶:“你从前不是很爱喝酒的吗?”

    薛摩小啜了一口,眉峰微动,葡萄酒的甘醇顺着喉头往下流动,最后停在了胃里,更疼了……

    身体不舒服,薛摩缓缓平躺了下来,以臂当枕,面上不动声色。

    池笑鱼回身望他,月光清亮,把他衬得有些晃眼,她竟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唇瓣上,被她咬伤的地方,颜色浓重,突兀一块。

    强烈的无力感瞬间流窜四肢百骸,池笑鱼回过身来,望着前方无尽茫夜轻轻摇了摇头,道:“说说吧,当年究竟怎么回事,华浓说我五叔死的那天,手里握着一个窜天响,你要杀他,就在聚义山庄,哪怕他打不过,他本可以大声呼救,可他没有,他究竟想引谁进来?”

    薛摩眼里闪过了一丝诧异,他平复了一下心绪,才道:“沈天行,他想引沈天行进来,活捉我,我不是沈天行的对手,那个窜天响若是放出去,景教就此全盘落空,所以,我杀了他。”

    沉默,良久的沉默,薛摩望着池笑鱼的背影,有风吹过,她高束起来的长发,随风而动。

    “那最开始把我放在你床上的奸细,就是我五叔?”

    “嗯。”

    “那我大伯呢,他是怎么死的?”

    “你大伯闭关的时候,便早被沈天行用蛊虫给控制了,和你说话的人一直都是你五叔,不是你大伯,他们故意设套,引我进密室探查,我在里面被金丝环锁网困住了,是你大伯救了我一命。”

    池笑鱼乍然想起,曾经的某一天,他五叔向她演示了一遍他那学猴像猴,学鸟像鸟的神奇口技,最重要的是,他还模仿了人的声音,模仿了子赫,模仿了三叔,模仿了大伯……

    那时的她,又惊又喜,蹦蹦跳跳,连连拍手叫好,却原来……

    池笑鱼紧紧抿着唇,眼眶一热,所有都对上了,所有说不通的地方,都有了最完美的解释,原来如此……

    “那你知道,当年我爹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哥说,父亲还来不及调查,景教便已经风雨飘摇,自顾不暇了……”

    说到这里,薛摩的声音有些沉,池笑鱼闭上了眼睛,喑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薛摩望着九天那轮皓月,幽幽道:“我本以为你知道池五爷是我杀的,你不会去考虑那些细节……”

    “觉得我会因爱生恨,有情绪了,就全盘扣你头上么?”池笑鱼轻笑:“以前我喜欢你的时候,或许是没什么理智,现在不喜欢了,有些事情那自然是能看得更全面一些。”

    不喜欢了……

    薛摩望着眼前人的背影,胃里有团火,越烧越烈,疼得他又想蜷起来了……

    后来,他回到陇右后,也时常会想起这一夜,想起她束得高高的头发被风撩起,想起月甚明,想起无意舔到嘴唇时回咸,想起胃里,火烧燎原。

    第二日一早,花照影一进正厅就看到池笑鱼穿戴整齐坐在那里,花照影开口:“薛摩已经走了?”

    “嗯。”池笑鱼随口一问:“天还没亮就走了,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在发愣,就猜到了。”花照影一脸玩味地凑过去:“昨夜……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那当然是你和他啊!”池笑鱼看着花照影那惊诧又玩味的表情,明白她指的是什么,笑道:“什么都没发生啊。”

    花照影无语:“那你扣他干什么啊?!”

    是啊,那我扣他干什么啊?池笑鱼手杵着太阳穴,曾经对薛摩或许还能算得上爱恨杂糅,可昨晚一番夜谈,恨的那部分被扫了个精光,徒剩下一个黑黝黝的无底洞,就在那,望着她。

第351章 殊途同归(一)

    池笑鱼短叹了口气:“其实,没发生什么才是最好的,昨夜我着实很清醒,没有跳下去。”

    花照影听不明白:“什么跳下去?”

    “就是……不想报血海深仇,不想当天下第一,不想图江湖宏业,不想争武林之主,只想和他,夜夜风流。”

    花照影听得直摇头,啧舌道:“我跟你说的是一晌贪欢,你跟我说的是朝朝暮暮……你就不介意他还爱着他那个青梅竹马?”

    “所以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啊,一切终是到此为止了,挺好的。”

    花照影挑眉看她,明显持了怀疑态度:“那你一大早坐这儿干嘛?”

    “我在等人。”

    “谁啊?”花照影话音刚落,便有护卫进来道:“庄主,白爱临来了。”

    “喏,这不就来了。”池笑鱼起身掸了掸袍子,目光不复刚才的惆怅,渐渐明晰:“请白宫主进来。”

    白爱临跟在护卫身后走着,到正厅前时,他看到了冷箭和疾刀分守在两侧,心上一安。

    白爱临进殿,池笑鱼便起身相迎,白爱临拱手先行了个礼:“白某见过池庄主。”

    饶是听惯了大家称她为庄主,可这一刻池笑鱼心里还是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前,她可以哭笑,可以玩闹,可以肆无忌惮,也可以随遇而安,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哪怕她还是那个池笑鱼,可是这声“庄主”一出,她就知道不一样了。

    刹那间,她理解了,理解了薛摩,理解了白容想,理解了她的叔伯。

    有时候你觉得轻松,也不过是鼎没压在你身上,而这世间,总要有扛鼎之人的。

    “白宫主不必多礼,这边请。”两人就在殿侧坐了下来,池笑鱼一招手,花照影便把茶倒好了。

    这殿里就他们三人,白爱临看了花照影一眼,微一沉吟,还是开口道:“早上得知岭南老怪被放了后,我便赶过来了。”

    池笑鱼更直接:“所以,我一直在这等你。”

    “你知道我会来?”

    池笑鱼笑而不语,其实她这一趟会回来,也正是聚义山庄来信到凉州,说雁回宫有难,江淮大乱,若非如此,她应该还会在凉州再呆上个两年。

    至于白爱临,她本也打算上雁回宫,不过薛摩回来了,雁回宫遭难,他不会不管,所以她便作罢,若是昨天白爱临没有出现在聚义山庄门口,那他自然不会来找她,可既然出现了……

    “昨天在见到你和屈侯琰缠斗时,我便打定主意,要来找你了,当今这世上,能够和他打个平手的,怕也只有你了。”见池笑鱼不说话,白爱临也只能挑明了来意。

    “既然薛摩不愿意和他哥去争这武林之主,那么,为保白家百年基业,我只能来求你了。”白爱临说着起身拱手行了个礼:“白某虽不才,但也万万不能让雁回宫断送在我的手上。”

    “受不得你如此大礼。”池笑鱼将白爱临重新引回椅子上:“可是,我听说,屈侯琰已经下令让张旦等人撤出江淮了。”

    “张旦……如果薛摩没有料错的话,就在昨天他依旧不死亡我之心!”白爱临幽幽叹了口气:“不过,张旦也教会我一个道理,唯有强大,才不招致欺凌,一味忍让退步,只能换来变本加厉!”

    “这个道理,我现在才明白,而张旦和屈侯琰那是很早就明白了,所以,他们一定会无限扩张其势力,不是今天,那也是明天,本质并不会有区别,如今这世道,不是韬光养晦,就能明哲保身的。”白爱临一番话说得花照影连连点头。

    池笑鱼沉默了半晌,启口:“所以,你要我去和屈侯琰争这个武林盟主之位?”

    白爱临怕池笑鱼胆小退缩,连忙道:“我们也不算势单力薄,雁回宫,洞庭八轩,平沙寨还有这江淮一众派系,我保证都可以听你差遣!”

    “你怕我不答应?”池笑鱼笑着瞥了白爱临一眼:“莫说我和容想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就是为了聚义山庄,我也会这样做的。”

    池笑鱼的爽快让白爱临有些意外,有些事情他自然不知道,若知道了他大概便可以更胸有成竹,此行他定然能成。

    聚义山庄如日中天时,池笑鱼尚还年幼,她没见过那个盛世,却不代表她的叔伯们也没见过,而如今,聚义山庄凋敝至此,她可以视若无睹,那他的叔伯们呢?

    池笑鱼并不怪她的五叔,她甚至可以想象,他寻求无门,不得不仰仗沈天行时,那种走投无路的慌张和绝望。

    他所求的也不过是他临终前的那句话,要让聚义山庄重回武林之巅,他选了错误的方式,走了错的路,那是因为他的面前,只有这么一条路,他别无选择。

    如果聚义山庄强大如往昔,那么,他大伯不会死,他五叔也不会死……

    “我一定要争得这个武林盟主,我要让全天下看着,短短几十年内,我们聚义山庄能出两届武林盟主!”

    白爱临闻言大喜,他凝眸看她,只见她的眼神分外倔强且坚定,花照影站在一旁,瞥了眼厅外,聊有几株绿,捎来几枝春,她搓了搓手,今年春天来的太迟了,她都有些等不及了呢。

    聚义山庄不远处的酒楼厢房里,薛摩热茶都空了好几杯了,他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

    吱呀一声门开了,薛摩循声望去,却并没有起身,来人黑袍加身,是魑。

    “怎么样,白爱临到了没有?”

    魑疾步走到桌前:“如你所料,他真的来了。”

    “一个人?”

    “一个人。”魑面有愧色:“守卫实在森严,我不能靠近主厅,所以,他们谈了些什么,我……”

    “无碍。”薛摩扯了扯嘴角:“能谈什么?也不过就是要联手把我哥扯下来罢了。”

    魑垂眸望着座上之人,眉心紧蹙:“二城主,我不懂你为何……”

    “为何故意把白爱临,杨朝晞,江淮的人引下雁回宫吗?”

第352章 殊途同归(二)

    魑点了点头,薛摩抬眸看了眼前人一眼,却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暗中联络你吗?”

    魑面色一滞,觉得这个问题并不十分好回答,正犯难,哪不知更尖锐的问题便又接踵而至。

    “若有一天,我和屈侯琰背道而驰,你会站在我这边,还是他那边?”

    闻言,魑瞪大了眸子,紧紧盯着薛摩,薛摩亦然,他从魑的眼里看到了繁冗复杂的情绪,如一滩泥沼,深陷其中,却叫人不知进退。

    “咚”地一声,魑双膝齐齐跪地,他仰面望他,语气有劝谏之意:“二城主!”

    “回答我!”

    望着薛摩那坚定的眸光,魑明白,这条路,哪怕只是他孤身一人,他亦绝不回头了,魑收起了劝谏的心思,一脸恳切:“我奉你们为主,但你也知道,从小到大,但凡有事,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薛摩忽然就红了眼眶,他弯腰把魑搀了起来,示意他坐下说,魑望着面前的茶杯,幽幽道:“所以,你要和你哥争盟主之位吗?”

    “不争。”薛摩叹了口气:“但是,也不能由着他再继续当这江湖之主了。”

    “这一次,出现在雁回宫的所有江淮派系,都在我哥心上扎了根刺,五年……不……”薛摩摇着头改口:“有张旦在,不需要五年,昨天在雁回宫的那些人,都得死……”

    “而雁回宫将被连根拔起,在这世间,彻底销声匿迹!”薛摩杵着额头,眼眸一张一翕间,他放佛又看见了那袭绿衫:“我亏欠白容想良多,从冯克的死开始,一桩桩,一件件,神鬼难恕!所以,谁都不能再动雁回宫分毫,哪怕那个人是我亲哥哥!”

    魑明白了过来:“所以,你听闻池笑鱼捉了紫苏,虽然你不知道池笑鱼的功力如今究竟几何,你还是把他们全引了过来。”

    “她能活捉紫苏,便已然十分了不得了,那可是岭南老怪,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只是……”薛摩面上有几分怅然:“只是我也没料到,竟能厉害到连我都……”

    薛摩说着懊恼地耸了耸肩,魑在他脸上看到了两种分外违和,却又水乳交融的表情,一方面,池笑鱼制得住他了,他不高兴,另一方面,池笑鱼能匹敌屈侯琰了,他又欣喜……

    魑看在眼里,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所以,我们一早在这里蹲守,就是你笃定白爱临一定会去找池笑鱼。”

    “既然寻我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另谋出路了,白爱临经此一战,是不可能再坐以待毙的。”薛摩干笑了一声:“魑,你是没注意,昨天看到池笑鱼和我哥对打时,白爱临那噌噌冒光的眼睛!”

    魑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即又疑惑道:“可是,你怎么就肯定,池笑鱼会答应呢,毕竟往后这……”

    碍于池笑鱼从前和薛摩的关系,魑没说的明白,和武林盟主作对,这真的不是什么便宜差事。

    “她一定会答应的。”薛摩扭头望向窗外,不远处有白鸽低空盘旋,他缓缓挑眉,嘴角微扬:“她可是武林盟主的女儿……”

    “走吧,回去吧。”薛摩撑着桌沿站了起来,笑得无奈:“回去看看屈侯琰是发了多大的脾气吧。”

    魑见他鬓边有薄汗,行动迟缓,关怀道:“你还好吧,我怎么看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小问题,小问题。”薛摩摆摆手,走了两步却又不禁感慨道:“人啊,果真不能死撑面子,老天真的是……有的是办法来治你……”

    魑听着,一头雾水。

    薛摩的行动还是算快的了,屈侯琰说限期三日,可是事发第二天,紫苏便回来了,薛摩回到月满楼的时候,他倒也料到了屈侯琰会暴跳如雷,大发雷霆,他是做好了准备的。

    可万万没想到,才一进院门,他便被绑了,当着一众下属的面,给绑在了院内一棵歪脖子树上……

    面前,屈侯琰脸色铁青到小鬼见了都要绕道走,薛摩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大家都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从前若是谁做了错事,惹恼了他,薛摩一出面,三言两语便也就平复过去了,而如今,薛摩环视了一圈,好像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他了呢……

    “弟弟,我是万万没有料到,我防来防去,竟是要防你了吗?”

    屈侯琰声音如冰裹,薛摩体内火蛊一阵异动,他眉梢暗挑,看来是真生气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丹真心经只有池笑鱼可以练,是吗?”

    薛摩默不作声,屈侯琰上前一步,厉叱道:“说话!你哑巴了吗!”

    魅站在一旁被吓得耸了一下,魑偷偷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魅的背,以示安抚。

    “嗯。”

    “那你还把丹真心经给她?!屈侯瑾啊屈侯瑾,你是觉得这江湖我们已经高枕无忧,从此之后再无敌手了吗?”

    面对屈侯琰的质疑,薛摩无从辩驳,只能咬紧了牙关,把话全都咽回肚子里去,可这些看在屈侯琰眼里,便愈发火上浇油了,他都希望他能说出什么迫不得已的奇怪理由。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薛摩瞥了一眼这满院的人,觉得自己被捆在这里实在有失威严,遂先服了软:“这样,哥,我知道错了,你先把我放了,绑在这里像什么样子,那么多部下看着……”

    “二城主劳苦功高,他大概觉着,就算他胳膊肘往外拐,盟主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毕竟你们亲兄弟嘛!”

    张旦这副懒洋洋的欠揍语气,听得薛摩不悦,可薛摩这副松散散的讨饶说辞,又听得屈侯琰不满。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错受罚,天经地义,既如此,魅,你来执鞭,给我打!”

    ……

    满院静得离奇。

    到这时薛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屈侯琰背在身后的手,拿着根鞭子,他掌心一松,鞭子长长地拖在了地上……

    他,要打他?!

    “魅!”

    “我在!我在……”魅已经基本三魂丢了七魄,满后院那么多的人,头都低得巴不得要对折了一般,他自问自己也不算存在感强的,怎么这种事,就能轮到他头上呢?

第353章 焕然冰释(一)

    魅从屈侯琰手里接过鞭子,他回头望了一眼魑,那**裸的求助眼神,比街头乞食的流浪狗都还要真诚三分。

    可是,魑也懵了……

    虽然从前在碎叶城的时候,若有人做了错事,那也不是没有被惩罚过,一顿鞭刑倒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受刑的是薛摩,他是真没见过……

    见求助无用,魅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再确认了一遍:“盟主……真要打吗?这可是二城主呐……”

    “打!”

    魅瞥了一眼嘴唇抿得紧紧的薛摩,又望向屈侯琰道:“那……打几遍啊?”

    “别打死就行了。”屈侯琰说完直接转身进了前厅,看样子,他不打算留下来监工。

    等等,你直接走了是几个意思?!

    这下魅就更头大了,若是打了,打伤了,后面盟主气消了,又归咎于他,这要怎么办,可是,若是不打,这命令已经下了,他不从,后面又要怎么办?

    魅手持长鞭,一脸迷茫。

    薛摩看着,觉得他特别像那种走失在茫茫人海里,寻找爹娘的无辜孩童,四处张望,满头虚汗。

    “你打吧。”

    “啊?”魅结巴了:“我……我……”

    “别我了,打吧。”

    “那……二城主可别怨我啊……”

    “我要怨,也怨恨他,我怨你干嘛……打就是了。”

    屈侯琰在前厅拐角处,模糊听到这句话,不悦地蹙了眉。

    魅刚高高抬起长鞭,魑便上前低声道:“往地上打。”

    “啥???”魅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般地,不可思议地高挑了眉。

    “盟主不留在这里,就说明他本意也不想罚他的,只是二城主这事,确实有点过了,他拉不下脸面,但是,他必然心软了,就往地上打,以示警戒。”魑拍了拍魅的肩头,耳语道:“不然,你真把二城主给打伤了,我觉得,那才……”

    魑没有继续说下去,留了个你自己意会的表情,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

    薛摩一脸疑问:“你们在叽里咕噜个什么?”

    魑退到一边,魅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这就打……这就打……”

    魅将鞭子高高抬起,手腕一转,精准用力,“啪”那鞭声甚响,众人皆是怔愣愣地看着,个个眼睛瞪得浑圆,仿佛这一鞭子下去把所有人都给打懵了。

    这第一鞭抽地抽出去了,魅突然一身轻松,手起手落继续来,薛摩像看傻子般地看着魅,魅也不看他,兀自在那抽得贼儿欢快。

    张旦半张着嘴,一脸迷惑,随即又被这十分诙谐的场面给逗得笑出声来,在场的其他人,有些憋不住,终是隐隐作声,还伴着咳嗽以作掩饰。

    其实,第一鞭那响声就惊得屈侯琰耸了一下,因为那声着实太响了,他思忖着,打个皮开肉绽那都不是问题,可随着后面接踵而来的鞭声,屈侯琰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鞭子打在人身上,好像……不是这个声音?

    而后隐隐有压抑的笑声传来,便更让屈侯琰疑惑了,结果他转进后院,看到的场面,让他噌地一下无名火直冒,一种被人戏弄的,被人侮辱的感觉,搅得他头昏脑涨!

    他疾步上前,一把夺过魅手里的鞭子,一掌将他推了个老远,他扫视了一圈众人,个个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都不敢打,是吧,那好,我来!”

    话音刚落,屈侯琰抬手,手腕使劲一滑,薛摩感到迎面有劲风劈来,他吓得忙侧过脸去……

    因为愤怒,屈侯琰这一手用了狠劲,伴随着鞭响,薛摩闷哼出了声。

    这个声响似乎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抽得目瞪口呆,包括执了鞭子的,和挨了鞭子的。

    “屈侯琰!”薛摩回过神来:“你他妈打我?!”

    魅大着胆子,掀眸望了一眼,只见薛摩的胸前白袍上,已然隐隐泛着一道红,魅咽了咽口水,心想,这打得也忒狠了,他打地跟这一鞭子比起来,都显得情意绵绵,柔情似水了呢!

    望着薛摩不可置信的眼眸,屈侯琰也怔住了,手一抖,鞭子就掉在了地上,他看了一眼那渐渐越漫越开的血红色,故作严厉道:“魑,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他上楼,让紫苏过来上药。”

    “是是是。”魑连连应声。

    饶是鞭伤火辣,胃里干绞,绳子乍松时,薛摩竟有几分腿软,屈侯琰见状连忙上前搀他,薛摩是又疼又气,一把就给他搡了老远,只是望着魑道:“扶我回我房间。”

    是真要扶的,到此时了,屈侯琰才发觉薛摩满头是汗,嘴唇发白,他是他弟弟,他有多能忍,他自小就知道,而如今这般,显然好像不是一鞭子,就能造就的……

    房间里,薛摩光着上半身仰面躺在床榻上,紫苏看了一眼那伤口,摇着头直咂舌,她瞥了一眼魑魅:“你们也忒乱来了,为什么盟主会让魅来执鞭,那不就是想着魅心软,随便挠痒痒似得打两下,那这事也就过了,你们倒好,把他当傻子一样地耍……”

    “你们是不是觉得他这两年,越来越温和了,要是还在碎叶城,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敢不敢这样?!”紫苏看着魑、魅摇了摇头,叹息道:“他终归是一教之主啊!”

    魑、魅望了一眼薛摩的伤,眼中满是歉意,他们是好意,可是这事好像真被他俩给搞砸了。

    紫苏端着药,十分小心仔细地涂在伤口上,薛摩望着她,她从前是盘发,是那种特别妩媚雍容的髻,非常适合她,如今倒是披散了下来,正好可以盖住两侧耳朵,发丝间,白色的纱布隐约可见。

    那时候他就蹲守在屋檐上,池笑鱼下手分外利落坚决,薛摩刚要说些什么,有开门声传来。

    单听听脚步声,薛摩便知道,是谁来了,魑、魅连忙垂首行礼,局促又忐忑。

    屈侯琰接过紫苏手里的药碗,声音有些闷:“你们都出去吧,我来给他上药。”紫苏使了个眼色,便和魑、魅出了薛摩的房间。

第354章 涣然冰释(二)

    屈侯琰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他垂眸望他,薛摩也不躲,眼神较劲间,屈侯琰先移开了目光。

    要说点什么呢?屈侯琰望着薛摩胸膛上那大大小小的伤,嘴唇抿得紧紧的,他倒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做了那么大件错事,难道不应该罚吗?!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自己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是过来道歉的。

    “你不是要给我上药吗,发什么愣呢?”

    “呃……嗯……对,我给你上药。”

    屈侯琰的动作十分温柔,甚至比紫苏还要轻上那么一分,那药冰冰凉凉的,一点一点抹在伤口上,倒也不那么疼了。

    薛摩静静地盯着屈侯琰的面庞,他没有想此刻,却是想到了往后的事情,他幽幽开口:“哥,你以后会杀了我吗?”

    屈侯琰上药的手顿住了,望向薛摩那黑白分明的眼珠,不禁眉心紧拧:“哦!你暗度陈仓把绝世秘籍给了别人,他娘的那人还练成了,我打你一鞭子出出气都不行啊?!就这……就变成要杀你了啊?!”

    薛摩看着屈侯琰那认真到较劲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这一笑,屈侯琰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脸色也温和了几分。

    药上好了,薛摩坐起身来,屈侯琰帮他缠纱布,薛摩继续道:“昨天早上,你都到雁荡山下了,你为什么不上山来?”

    屈侯琰身形明显颤了一下,他大抵没有料到薛摩会提这个,故作稀松平常道:“我要上山的啊,这不……听到紫苏被活捉了,所以,我折回去了。”

    薛摩挑眉:“是这样的吗?”

    “那当然是了。”

    薛摩笑着摇了摇头:“哥,张旦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

    薛摩步步急逼:“那你为什么不上山?”

    纱布缠好了,屈侯琰望着薛摩无奈地笑,他一直都知道他的这个弟弟聪慧至极,可太聪明了,好像也不见得好啊……

    有些冷,薛摩赶紧把衣服穿好,还把狐裘半盖在身上,动作怎么看怎么软糯,嘴上却是半分不饶人:“怎么,以为我在雁回宫对你摆鸿门宴了吗?”

    挑得这么明,屈侯琰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回答。

    薛摩的目光在他脸上巡视了一圈,最后直视着他的眼眸道:“屈侯琰,我要杀你,我会堂堂正正提着刀站在你面前,你是我哥哥,我对你,不玩伎俩。”

    屈侯琰紧紧抿着唇,也抿不住内心那波涛汹涌,全部从眼睛里满溢了出来,他就知道,他的弟弟,他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他怎么会想要杀他?!

    眼眶渐红,他不管不顾一把紧紧抱住了薛摩的肩头,被这铜墙铁壁一勒,薛摩疼得差点没晕了过去,“嘶——”地直倒吸气。

    感觉到他的异样,屈侯琰连忙松了手,只见薛摩鼻尖上都起了层薄汗,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像在极力忍耐些什么,最后,整个人向后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不是吧,受比这重的伤也没见你这样啊,这鞭伤真的那么疼吗?”屈侯琰有些急了。

    “哥——”薛摩无奈苦笑:“我胃疼……”

    屈侯琰愣了一下,随即,“紫苏!”他一声大吼,吼得月满楼都震了三震。

    薛摩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华灯初上了,胃里的绞痛感也已消了大半,他望着帐顶,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夫君……”李蔻青轻声唤他。

    薛摩这才慢慢意识过来,床边还趴了一个人,李蔻青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早知道,我就不回郡王府了,我在的话,我死都不会让他打你的。”

    “你能拦得住谁啊……”

    李蔻青怔愣愣地看着他,有些看呆了,话是刺人的话,可薛摩的目光过分温柔了,似是再多一点点,星星会融化,月亮会融化,那是不是连她也会融化?

    薛摩慢慢坐了起来,李蔻青回过神来,将食盒里的粥端了出来:“刚才粥还有些烫,现在刚刚好。”

    薛摩望着这青菜白粥撇了撇嘴,李蔻青笑了:“你那胃现在可经不起你大鱼大肉的,先吃这个吧。”

    胃一不疼了,薛摩这伤倒也不算重,端个碗,吃个粥那都是小事,可李蔻青非要一勺一勺地喂他,他也懒得折腾了,便由着她去。

    “我哥呢?”

    “哦,这次事情闹得有点大,柳护法和鬼门主都从西都赶过来了,都在楼下呢,估摸着一会就上来看你了。”李蔻青正说着,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看吧,说曹操,曹操到。”

    李蔻青去开门,门外站的还真是他二人,柳无言轻声道:“他醒了吗?”

    “嗯嗯,刚喝了点粥,你们快进来。”

    此时,薛摩已经脚落地,在穿靴子了,他觉得这点小伤,还要缠绵病榻,让人来探望,实在有损脸面。

    一抬头,先看到鬼骨,他的刘海又打薄了一些,衬得眼神分外明亮,鬼骨启口:“从来都只听你刀伤剑伤的,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胃给疼晕了过去。”

    他一开口,薛摩的嘴角就耷拉了下来,白眼一翻回嘴:“凡夫**,还不能有个头疼脑热的啦?!”

    柳无言无语,在一旁直摇头:“我以为你俩已经可以好好说话了,鬼骨,你关心他,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了?”

    鬼骨尴尬地挠了挠鼻子,他俩从小互怼惯了,他一时不能从那种陈年陋习里面脱胎换骨出来,可是见薛摩面无血色,他还是有些担心的,于是上前。

    “你咋样了?”

    “好了。”

    ……

    言简意赅,毫无感情,根本聊不下去!

    柳无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望向李蔻青:“青青,你和阿骨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想单独和薛摩谈谈。”

    李蔻青点了点头,便和鬼骨一道出了房间。

    “怎么了?”薛摩坐在床边,没有起身,他两手杵在身侧,抬眸望她,看上去有些悠闲。

    相较起来,柳无言的神色要严肃得多:“我听阿琰说,你在雁回宫的时候,问他要盟主之位?”

第355章 针锋相对

    原来他们已经谈过这事了,柳无言心思缜密,薛摩倒也想知道她的真实看法,便道:“我问他要过,他不愿意。”

    “那是自然。”柳无言声音软了下来:“所以,以后你不要再提这种事了,徒让有心人在你们之间制造隔阂。”

    “你也看出来了?”薛摩冷嗤:“所以,这武林盟主之位,对他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

    “别人不懂他,你还不懂么?!”柳无言摇了摇头:“他怎么会容许有超出他控制的事情发生,倒也无关乎武林盟主,只是握在手里,让他觉得安心。”

    “可是,你看看他大权在握,藏污纳垢,做的是些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薛摩语调高了起来,并不刻意遮掩愤怒。

    柳无言微微叹息:“在你月满楼犯事的那些人,他已经全部处理了,往后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人敢犯了。”

    “全部处理了?”

    “嗯,手段十分……”柳无言无力地叹了口气:“所以,以后绝不会再有人敢犯了。”

    “那张旦呢?”

    柳无言抿唇不语。

    薛摩挑眉:“哪怕你我都知道他在挑拨我们兄弟间的感情,他也还是不处理吗?”

    “削了部分权利,不过……”

    “不过做做面子功夫,暂平众愤罢了,我说的对不对?”薛摩的直接犀利,让柳无言答无可答。

    “嘶……”薛摩一脸戏谑地倒吸气:“他怕不是给我哥那傻子下了什么**药吧?”

    “哎……”柳无言苦笑:“那大概这**药就叫脾性相近吧。”

    “嘁,臭味相投还差不多。”薛摩起身,正了正衣襟:“我倒要去好好会一会这只黄鼠狼。”

    “薛摩……”柳无言一脸不安,薛摩唇角一弯,拍了拍她肩头:“放心,我自有分寸。”

    薛摩下了楼来,大堂内还是一如既往丝竹悠悠,笙歌蔓蔓,他心上一黯,踟蹰了半晌,终是没有踏进去的勇气,最后只能招了招手吩咐了守卫几句话,然后转身往后院而去。

    他站在树下,望着檐下那一排排火红灯笼,出了神,月满楼遭遇这些,可张旦还能在堂前喝着酒,听着曲,薛摩微微眯了眼,好生讽刺啊……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薛摩回身,张旦垂首行礼道:“二城主找我?”

    薛摩愣了一下,他见惯了张旦穿黑袍,简洁却也阴沉,如今他一袭利落白裳,衣服上绣了非常繁复的金线图案,似团团金蟒盘踞而上,配以白玉冠束发,两鬓只有一侧留有刘海,形如月牙,直达下颏。

    以前薛摩不曾细看他,如今细细端详起来,他容貌倒也英俊,身姿倒也倜傥,只是因为知晓他的所作所为,这英俊里便透着几分阴森,这倜傥外便沾了几分狠辣。

    薛摩眼眸一转,望了望站在不远处的何信和王之璧,冷笑了一声:“还带着护卫来,怎么,怕我杀你啊?”

    张旦不躲不避,直视着薛摩道:“那总是要防着点的嘛!”

    薛摩笑了:“原来,你也知道你做的事,是要招至杀身之祸的!张旦,仗着我哥对你青眼相待,你还真是……想翻了天啊……”

    张旦笑而不语,也不辩驳。

    薛摩眸色渐冷:“所以,你在利用他?”

    “可盟主,也愿意被我利用呢!”张旦挑着眉,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恃宠而骄。

    张旦的坦白,让薛摩倍感意外,他恍然明白过来:“张旦,原来你早已不是那个为了护个小童,宁愿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雁回宫马夫了。”

    张旦闻言,脸垮了下来:“我不是了,也不愿意是了。”

    “所以,心爱的女人可以毫不犹豫地想杀就杀,雁回宫的无辜弟子可以毫不怜悯地想埋就埋!”

    “呵——”张旦笑着来回踱步:“小五既想杀我,那我又为何不能杀她,至于雁回宫的弟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却又无力自保,自然……死不足惜。”

    薛摩长吁了口气,他知道,有些事情,他是势在必行,不得不做了,他不是不怜悯张旦,也不是不觉得方灿那些人不该死,可是,他还是想错了。

    “让你接管江淮时,我从没想过,你的出现,会是江淮的大难临头,我曾经以为,经历过欺凌的人,待翻身时,必然不会再欺凌弱小,可万万没有想到,有的人,待翻身时,也有可能再变本加厉!”

    张旦摇了摇头:“人性本就深不可测,不必再探讨我了,倒是你,二城主,你保护不了所有人,没有人可以保护得了所有人,以你之资,权势,富贵,美人,哪样不是唾手可得,只要你想,你只手遮天都可以,想多逍遥快活,就多逍遥快活,你又何必困在那些仁义礼智,情意道德里?”

    “因为……”薛摩直视着张旦的眼眸:“我还是个人。”

    至此,薛摩觉得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他起步往楼梯口走去。

    “二城主!”张旦的声音响起,薛摩止了步,却没有再转过身,张旦望着他的背影,冷笑道:“你和你哥相比起来,你哥真的不够你拿捏,论你二人这性子,我还真是喜欢盟主多一些,他虽偏执却也幼稚,看似疯狂却很简单,真懂他了,一眼便也望得穿了,而你呢,心有七窍,窍窍玲珑,足以把世间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真是令人讨厌的很呢!”

    薛摩身形愣了一瞬,随后他侧头,幽幽道:“张旦,你好自为之!”

    何信和王之璧见薛摩上楼走远了,才去到张旦身侧,只见他面色阴寒,似有不快,何信宽慰道:“不用太往心里去,反正和他之间,也不能再差了。”

    “是啊!”王之璧自嘲笑笑:“没有当场拔刀杀你,算不错的了。”

    “嘁——”张旦冷嗤:“你们这个二城主真是别扭死个人,放着康庄大道不走,我倒要看看,谁才需要好自为之!”

    张旦瞥了一眼这雕梁画栋的巍巍楼宇,怏怏道:“不是自己的地方,呆着不舒服,走了,去赌舫。”

第356章 飞来横祸(一)

    攻无不克赌舫虽然已经改了名,换了姓,可寻欢之地,那真是永不缺喧哗,永不乏热闹,输了钱的,脸红脖子粗地嚷嚷着再来,赢了钱的,稳坐钓鱼台巴不得早散。

    一叶轻舟,览尽人间百态。

    二楼房间里,张旦温香暖玉在怀,一番巫山雨云后,他懒洋洋地倚着床头看书,美人在怀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他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美人见他心不在焉,不免娇嗔几句,可惜被张旦阴冷的眸子一瞥,便是吓得噤了声。

    有叩门声响起,张旦斜睨了怀中人一眼:“去开门。”

    美人便也只能拈了轻衫罗裳穿好,乖乖地去开门,门一开,何信,王之璧还有一个黑衣护卫依次走了进来。

    见是他们,张旦边系长衫边下了榻,美人识趣道:“那我先回去了。”

    张旦头都没回,兀自在桌前坐了下来,只是喉头里嗯了一声,美人把门一关,长长地吐了口气,她疾步下了楼,跑出船舫,正要下舷梯时,一旁的护卫递给了她一锭银子……

    四围而坐,张旦给三人斟了酒:“我出来之后,前堂怎么样了?”

    那黑衣护卫接过张旦递来的酒,道:“你们走后,柳护法下来告诉盟主说薛摩醒过来了,盟主便离席上楼了。”

    王之璧发笑:“这么看,那一鞭子倒是神来之笔了!”

    何信没那个功夫逗趣,面色怏怏道:“既然他们兄弟俩之间隔阂已消,那我们之前做的可就白费了,想必从今往后是不太会相信你了!”

    “是个疯子也就算了,还他妈是个傻子!”张旦忿忿将手中酒水一饮而空,他咂嘴道:“薛摩还敢说我利用他,到底谁利用谁啊?!”

    “诶——旦哥先别急,盟主不削你护法之职,其实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不是没有转机的。”王之璧话毕,张旦脸色稍有缓和,王之璧摆摆手示意护卫接着说。

    那黑衣护卫继续道:“还有丐帮内部应是起了龃龉,那张有梁和吴范整场席间说话都夹枪带棒的,丝毫不顾忌座上坐了些什么人,林笑看上去十分为难。”

    张旦挑眉:“吴范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何信解释道:“他仗着捉沈天行有功,有些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了。”

    “哦——”张旦这才想起来这茬,吴范仗着有薛摩、李蔻青做倚仗,自然有恃无恐,他干笑:“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呐!”

    王之璧眸光一动,献计:“我们可以趁机,暗中联络林笑,帮他除去吴范这颗眼中钉,那么以后,我们和丐帮……”

    “呵——”张旦笑了:“帮林笑?”

    王之璧正疑惑,便见张旦摇着头道:“不,我们帮吴范。”

    “为什么?”

    张旦望了一眼窗外,今夜月不明,有疾风,江面显得暗潮涌动,他缓缓道:“林笑那头,就算我们不出面,假以时日他也不是没有能耐除去吴范,我们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而吴范那可就不同了。”

    话说到这里,众人已然明白过来,张旦啜了口酒:“锦上添花有什么意思,我等要做,也要做那雪中送炭之人!”

    “帮吴范?”何信面有疑色:“可吴范……是薛摩的人……”

    张旦轻笑:“呵,薛摩是什么样的人,吴范心里清楚得很,他可不会帮他去杀什么丐帮帮主,掌什么丐帮大权!”

    黑衣护卫一拍大腿:“对啊!让吴范冲锋陷阵,我们做幕后筹谋,待事成后……”

    张旦接上话头:“吴范此人有勇无谋,待事成后,他也只能仰仗我们,控制一个傀儡帮主,难道不比控制林笑简单吗,我又何苦去帮林笑?”

    王之璧两眼放光,听得兴奋,一拍桌激动道:“旦哥,高计!”

    张旦笑而不语,兀自望着船外,云天诡形,江涌不息。

    没过几日,吴范行夜路,遇刺,逢人相救,捡回一条命。

    次日,在是去月满楼找薛摩,还是去郡王府找李蔻青之间,吴范徘徊良久,最后还是一掉头朝着郡王府而去。

    月满楼人多眼杂,有些冒险了。

    “吴舵主,稀客啊。”李蔻青见着吴范时,有些讶异,天刚蒙蒙亮,她也才刚梳洗完:“要不要随我去吃点早饭,厨房熬了粥。”

    “还吃什么吃!”吴范一脸惊魂未定:“我昨夜遇刺了。”

    “你?!遇刺?!”李蔻青才开口便觉失礼了,可她收不住了,果不其然,吴范黑脸:“你几个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蔻青憋笑,故作关心道:“那吴舵主可有受伤?”

    “那当然受伤了,来人出手招招致命,我伤在……”吴范正还想展示一下他的伤口,突然顿住了,嗯?来这一趟好像不是为了这个的?他蹙了眉,憋气道:“你这小妮子,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赶紧派人把薛摩喊过来,我有急事找他。”

    “那先和我说说。”

    吴范面上薄有不悦。

    “吴舵主,那我也要看看这事值不值得惊动我夫君呐!”

    吴范一不做二不休,一拍桌道:“林笑那厮昨夜派人暗杀我!他以前要一把火烧死我,这次又要让我横尸街头,是可忍孰不可忍,薛摩曾经说会帮我拿下丐帮,这次,我就要他兑现!”

    李蔻青愣了一瞬,其实吴范跑到郡王府来要见薛摩,她便知道,此事不会是小事,如今,怎么是……

    李蔻青扬眉:“既是暗杀,吴舵主又怎么肯定是林笑的人呢?”

    吴范急得堂内直踱步,他有些后悔来找李蔻青了,最后他直接道:“算了,我直接上月满楼找薛摩!”

    “诶诶诶!”李蔻青拦住他,白了一眼道:“以前怎不见你如此急躁?!我帮你喊他来还不行嘛!”

    “来人!”李蔻青话音刚落,进来一小厮:“去月满楼把我夫君喊来,就说有要紧事找他。”

    小厮一走,李蔻青给吴范沏了杯茶道:“现在你可以安下心来,和我好好说说昨夜是怎么回事了吧?”

第357章 飞来横祸(二)

    吴范前倾了身子,紧紧盯着李蔻青道:“小妮子,我问你,活捉沈天行这件事情上,我功劳不算小吧?”

    “那自然不小。”

    “那我再问你,帮你在陇右把薛摩找了出来,你们还成亲了,这功劳也不算小吧?”

    “天大!”

    “那我要你们帮我拿下丐帮,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

    “薛摩会帮我的吧?”

    “……”

    “你一直沉默是几个意思,你倒是说句话啊?!”

    望着满脸通红似乎马上就要炸开来的吴范,李蔻青倒吸了口气:“这样!还是等我夫君来了再议吧!”

    这种烫手山芋她可接不了,二话不说,直接抛给了还远在月满楼啥都不晓得的薛摩手上。

    不过,有道是话匣子打开了,要关那可就难了,吴范就着他昨晚如何惊险万分,来人如何穷凶极恶,拉着李蔻青展开了十分深入的探讨,最后听得李蔻青脑子都嗡嗡作响的时候,薛摩终于姗姗而来了。

    “夫君!”李蔻青像看到救星一样地,直扑向薛摩。

    薛摩不理解李蔻青的心情,自然被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给吓了一道,他两只手像拎小鸡仔一样地,一脸嫌弃地把李蔻青拎到了一边。

    李蔻青倒也不怒,把吴范和她讲的,言简意赅地和薛摩说了一遍。

    薛摩抿了口茶,望向吴范:“你怎么能确定来刺杀你的人就是林笑的人呢?”

    不是酒肉场合,面对薛摩,吴范就拘谨了许多,对于这个玉面阎王,其实他心底也是有敬有怵的。

    “那他使得就是丐帮的功法嘛,我这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嘛,还有打斗间我还瞥见了长安分舵的令牌,这不就是林笑的人嘛!还是说,薛老弟,你不相信我啊?”说着说着,好像是怕薛摩怀疑,吴范的语气还委屈上了。

    薛摩看着他红光满面的小脸有些想笑,但他还是憋住了,谈正事,他向来正经:“你打不过?”

    “我……我喝多了点……就……就打不过……”吴范语塞,一脸敦憨。

    薛摩抱臂,紧咬着后槽牙,憋了半晌,才道:“那救你的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吴范回想了一瞬:“不过,那人武功十分厉害,刀法奇妙!”

    “使刀啊……”薛摩陷入了沉思,蹙着眉,眉头压得极低,好一会,薛摩都没说话,甚至双眼放空地开始左右活动起颈部来。

    “哎呀,薛老弟,你在这扭啥扭啊,你倒是说句话啊!”吴范急了。

    薛摩白眼一翻:“我落枕不行啊!”

    “啊?!夫君你落枕啦?”李蔻青活了过来,放佛刚才所有的话,她只听进去了这一句,她站起身来:“夫君,我给你捏捏。”

    “诶——等等,等等。”薛摩长臂一展就把李蔻青给按回了椅子上,他瞥了一眼吴范,他红光满面的小脸都已经被气得发青了,再捏,那还得了?

    “吴舵主啊……”薛摩盘起腿来,反掌杵膝,身体微微前倾道:“我和你说句实话吧,我不可能帮你去对付林笑的。”

    薛摩的拒绝有些直接,吴范险些招架不住,他愣了好半天才道:“你之前说过会帮我的,还有你们景教捉沈天行的时候,我可是立了大功啊!”

    薛摩面色冷了下来:“你别忘了,捉天行的时候,林笑也帮我过的。”

    吴范一急,开始思维混乱,口不择言:“那……那我还帮你哥和李蔻青把你从陇右给带了回来,不是我,他们都找不到你……”

    李蔻青瞬间石化。

    薛摩是又好气又好笑,他站了起来,探过身去,一手捏住了吴范那红光满面的小脸蛋,一手轻轻拍了拍他肉乎乎的脸颊,点头道:“那你真是,好的很呐!”

    到这时,吴范才有点反应过来,这夫妻俩本就不是一伙的啊!他突然间被自己愚蠢得愣了神……

    等回过神来时,薛摩已经抬腿走出了门,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谈了,吴范自然不能这么容易就放弃,他手上就这么一根独苗苗,那当然是要握紧了。

    于是,吴范连忙跟上,薛摩个高,手长脚长的,走路又快,走起路来,一步顶吴范两步,吴范几乎是一边小跑,一边打起了感情牌:“我左一个薛老弟,右一个薛老弟,敢情你就没把我当老哥啊!”

    薛摩眼含笑意,侧眸望他:“你要我救你,你还要我认你做哥啊?”

    “呃……不是……没这个意思……”刚被挫了一顿,吴范又再接再厉:“可是你承诺过我的啊,你说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你说先拿下江淮分舵,你答应过我会帮我拿下丐帮的啊!”

    薛摩停了下来,笑里藏刀道:“吴舵主,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听过没有啊?”

    “你……你……你卑鄙!”吴范目瞪口呆、气急败坏间,薛摩又走出去了老远,眼看就要出郡王府大门了。

    吴范连忙冲上去:“那要是林笑的人再来暗杀我,怎么办呐,你就不管我了吗?”

    薛摩下了郡王府门口台阶,回身拍了拍吴范那圆滚滚的肚子,一脸诚恳道:“所以,吴舵主还是勤奋练功,自求多福吧。”

    说完,薛摩大步流星地就走远了,吴范一脸错愕,哭丧着脸,望着他的背影忿忿开骂:“你他妈的,这些龟孙子,一个个的,还不如沈天行呢!”

    骂归骂,可是一骂完就只剩下了空空落落的空虚!吴范站在郡王府门口,一时间没了主意,是进去继续找李蔻青求援呢,还是该怎么办?

    吴范正抓耳挠腮,李蔻青便跟出来了,可两人还没说上一句话,另一个方向白爱临已然朝着郡王府门口走来。

    “白掌门可还好?”李蔻青先打了招呼。

    白爱临颔首道:“暂无大碍,多劳挂心。”

    白爱临望了吴范一眼,转而又看向李蔻青道:“此番我找你是有点事情,不知可否……”

    “哦!”李蔻青反应过来,一展臂忙道:“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第358章 当头一棒(一)

    吴范站在一边,他先看了白爱临一眼,他抱着个雕工十分精致繁复的木制小箱子不知道要干嘛,随后,又望向了李蔻青,他望着李蔻青的眼神,是又怨又怒,李蔻青讪讪道:“吴舵主,你的事情,我也爱莫能助,要不然……”

    “哼!”李蔻青还没说完,吴范便悻悻而去,此时他红光满面的小脸已然被气得发黑了。

    白爱临一脸疑惑:“吴舵主这是怎么了?”

    李蔻青笑着摆了摆手:“肝火太旺,不管他不管他。”

    李蔻青本来以为白爱临来这一趟,是有什么要紧事,结果,就只是把白容想的遗物交给了她,没错,就是那个里里外外都透着她们白家风范的紫檀木箱。

    李蔻青本是不想收的,她觉得要是白容想泉下有知她的遗物落在了她的手上,怕是气得要掀棺,可白爱临执意相劝,说她俩终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怎么讲那也不光是沾了亲带了故,她俩这是有血缘关系的!

    执拗不过,最后李蔻青便还是只能收下了,但白爱临一走,她就看着桌上的箱子犯了难,那这箱她是开还是不开,这遗物她是看还是不看呢?

    挣扎了一番后,李蔻青还是打开了箱子。

    她本以为箱子里面会放着什么白容想身前随身佩戴的首饰,剑穗,玉佩啊这些东西,哪不知暗红的绒布底上就躺了一封信,其他什么都没有。

    李蔻青惊异。

    她轻轻将信拈起,信封上并没有落什么署名,这信是写给她的?好像……并没有这种可能,在白容想看来,她李蔻青早被她杀了,自然不可能给她写什么信……

    难不成是遗书?也不对啊,要不是沈扬清意外身亡,白容想岂会殉情,她怎会准备什么遗书?

    即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应该是写给白容想的信,可为什么她要把它当做遗物放在箱子里呢?

    李蔻青心中有预感,也许这封信说的事情不小,她将里面薄薄的一纸信笺抽了出来,其实都不能算信笺,就是一卷裹的纸条,捋开一看抬头,确实是写给白容想的,可是,接着往下读,她就瞪大了眼睛……

    读完,她整个人都仓仓惶不知所措,苍白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腿有些软,手臂一杵,不小心把箱子杵翻了,“咵嚓”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郡主,出什么事了吗,需要我进来吗?”门外赋彩的声音传了进来。

    “没……没……”李蔻青惊魂未定,似大梦初醒般地将箱子拾了起来,故作镇定:“没有什么,东西掉了而已,不用进来了,继续在外面守着。”

    “遵命。”

    李蔻青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她把纸条平摊好,放在桌上,细细再读了一遍。

    信上明明白白写了沈扬清迎娶的,被他救回来的那位姑娘,是岭南虫师,也是薛摩青梅竹马的恋人,信上还写了,冯克根本就没有被偷送出中原,他早死了,死在薛摩的手上了……

    这是一封告密信,写给白容想的告密信。

    顿时,李蔻青脑海里疑窦丛生,印象中白容想和薛摩从未撕破脸皮啊,而后来大家知晓屈侯琰,知晓薛摩是景教的人的时候,白容想早死了啊……

    李蔻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开始仔细分析,白容想是什么时候收到这封信的,而且还是作为遗物?

    粗略一琢磨,唯有沈扬清成亲当晚……李蔻青细细回想起来,当时她虽然在竹窥居,但是外界的事,都有郡王府的人紧紧盯着然后报备于她。

    沈扬清成亲当晚是薛摩替白容想出的面,如若当时白容想就已经收到了这封信的话,那么薛摩就不可能出现,可是第二日,便发生了那样惨烈的事,白容想和沈扬清都双双……

    当时有人来报告她,说的是白容想本不想杀沈扬清的,她本来已经准备落剑了,是屈侯琰突然出现挟持着她,一剑杀了沈扬清,而另一头秦飒被雁回宫的人虐杀了……

    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是有过震惊的,她觉得白容想一身骄傲,虐杀沈扬清的新欢,这个做法太过于小家子气!

    “原来是这样!”李蔻青自言自语:“以前我就想不通,她都约了沈扬清决一死战了,又怎还会去杀那女人?甚至是虐杀……钉在灵山派的照壁上……这样的手法明显是刻意安排的,原来如此……”

    李蔻青低头望着桌上的纸条:“所以,这封信是在夜里或者第二日早上收到的?”

    似是想到什么,李蔻青连忙把信收好,把箱子藏在了隔层处,她开了门,问道:“赋彩,白容想身死那天是谁给我报的具体消息。”

    赋彩愣了一下,这事有些久远,她细细想了一番才道:“是我和赋颜。”

    “你先进来。”李蔻青说着一把将赋彩拉进了屋,又把门锁好,看着自家郡主这么神神秘秘的表情,赋彩面露疑惑。

    “白容想死的时候她说了什么?”李蔻青的面色十分紧张,赋彩也不敢怠慢,细细琢磨了一番道:“好像也没什么,当时围了很多人,所有人都在说白容想实在太傻了。”

    李蔻青摇了摇头:“你再细细想想,白容想就什么都没和薛摩说?”

    经李蔻青这么一提醒,赋彩眼眸一亮忙道:“哦!说了!而且……我记得白容想似乎十分愤怒,她是……一把抓过薛摩的领子的!”

    “说了什么?”

    “她问薛摩,冯克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赋彩继续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李蔻青一脸愕然:“薛摩当时沉默了,什么话都没有讲。”

    “后来呢?”

    “后来……”赋彩有些为难:“后来聚过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我被挤得有些往外。”

    李蔻青忙道:“我记得赋颜和我说过,白容想当时还有口气呢,薛摩就面色仓惶地跑了出来,骑了马往东灵山去了。”

    “是的,是这样的!”赋彩连连点头。

    “那白容想肯定是说了什么,薛摩才会有这个动作的,你再细细想想!”

第359章 当头一棒(二)

    赋彩一愣,好像是这个理!那一个片段里所有的声音开始在她脑海里盘旋,她闭着眼睛,使劲搜刮:“白容想好像是让他去东灵山看看,说什么照壁,说……不会让他失望的!”

    赋彩面有愧色:“郡主,再具体我应是真没听到了,要不然,等我们回了射月坛,可以问一下赋颜。”

    “不用了……”李蔻青失神喃喃:“我全知道了……原来,秦飒的死,根本不是意外……她是为了……她是为了报复薛摩才非要杀她的……”

    赋彩一脸迷惑:“郡主,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哦!”李蔻青回过神来:“没什么,今天我问你的这些,一个人都不准提起,听到没有,赋颜也别说。”

    赋彩愣了一下,随即颔首:“属下遵命。”

    赋彩出了房间后,李蔻青站在堂中,半晌没有一丝动静,仿若一具假人,失了神魂,可忽然间她又疾步朝着柜子走去,将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信拿了出来,又细细琢磨了一遍……

    写信的人,书法并不很好,字体并不工整,憨圆的字迹里甚至透着几分幼稚,这人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内情?

    雁回宫的人……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李蔻青便甩了甩头,那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就知道冯克死在薛摩手上这种私密事,只可能是景教的人,薛摩亲密的人……

    秦英、柳无言、鬼骨……名字一个一个在脑海里划过,李蔻青又一个一个给它否决了,都不可能,当时景教已经胜券在握,那是秦英的妹妹,他们没有道理要置她于死地……

    紫苏,屈侯琰?李蔻青的后背上起了一层冷汗,她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可是,好像……

    李蔻青强行截断了思绪,她开始去想另个一方向,那若是薛摩看到了这封信,知道了秦飒的死,完全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似乎,这个方向,更可怕了!

    李蔻青有些喘不过气,她把信往怀里一塞,失魂落魄间想给自己倒杯茶稳一下心神,哪不知哆嗦着还把水给倒洒了,她叹息着将杯和壶重新放回桌上。

    她在堂内不停地踱步,深呼吸着告诉自己要镇定,渐渐地,脚步越来越缓,她开始有点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闷头一棒了。

    “还好,还好!”李蔻青自我安慰:“还好这件事暂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话突然断了,李蔻青一抬眸,眸里一道白光掠过:“白爱临!”

    门轰然一声被拉了开来,赋彩还来不及搭话,李蔻青就像阵风一样刮了出去,赋彩愣了一瞬,没做耽搁,立马疾行跟上。

    “白、白爱临从哪个方向走的?”大门处,李蔻青问门卫,门卫抬手一指,正要和李蔻青搭话问她要不要备马车,又是一阵风,刮走了。

    跑了几条街,正当李蔻青后悔没有备马时,一行白衫映入眼帘,为首的正是白爱临。

    “白掌门,请留步!”李蔻青高声而起,白爱临回过身来,只见一袭粉裙向他奔来,风撩裙动,白爱临看见在市井喧嚷的街道上,放佛突然散开了漫天的樱花,洋洋洒洒。

    “怎么跑那么急?”

    白爱临话还没问完,李蔻青就一把将他拉到拐角阴凉处,李蔻青压低了声音:“白容想的遗物,你看过没有?”

    白爱临愣了一下:“那是遗物,你们是亲姐妹,既然要将遗物托管给你,那我自然是不会打开看的啊!”

    白爱临一脸的正气凛然,让李蔻青稍稍安了心,是啊,白爱临向来君子。

    “是不是里面少了什么东西啊?”白爱临试探着问,他的话和他茫茫然的神情给李蔻青吃了颗定心丸。

    里面只有一样东西,哪来的少不少,看来他应是真的没有看过。

    李蔻青尴尬地笑笑,开始东拉西扯:“一样都没少,只是有些是有关我母亲和她母亲之间的事情,你也知道,那些事……我和她都不想其他人知道。”

    白爱临拍了拍李蔻青的肩膀:“放心啦,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蔻青一脸欣慰地笑了开来,嘴上甜甜道:“谢谢表哥!”

    白爱临眉梢一挑,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看看你跑得满头的汗,前面有家凉茶,煮的不错,表哥带你去喝。”

    “好啊!”

    另一头,薛摩出了郡王府,准备回月满楼时,半路上却是遇到了聚义山庄一行人,池笑鱼在,顾子赫也在,可远远地,他第一眼却是落在了那个叫离冉的少年人身上。

    他昂首挺胸,步履轻快,眼神明澈,唇角含笑,路边的小摊小贩向他招手吆喝时,他还会面带羞涩,摇头推辞。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大抵就是莫惜寒雪冻枯枝,自有春风催芽绿,一回花落一回新,年年岁岁无穷尽,诸如此类这般吧!

    薛摩本不是伤春悲秋之人,但他此时却是起了艳羡之心,他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当真苍老得紧。

    薛摩的思绪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完全没注意到,他和他们越走越近,直到离冉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屈侯哥哥好!”薛摩才浑身一凛,回过神来。

    “呃……你好。”薛摩回他,之后一堆人站在这里,尴尬。

    薛摩望向池笑鱼,池笑鱼也正好看他,她看到他唇瓣上被她咬过的那处,已经完好如初,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薛摩见池笑鱼垂了眸,刚要告辞,顾子赫道:“我们正要来做两身衣裳,薛摩,要不一起?”

    薛摩刚想推辞,顾子赫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店铺:“喏,就这里。”

    薛摩扭头一看,真是早不停晚不停,怎么就恰巧停在了布帛店的门口,一起吧,显得违和,拒绝吧,显得故意,最后他干扯了一个笑,望着顾子赫道:“那就依子赫的吧。”

    掌柜的见一下进来那么多人,那可真是笑容可掬,忙前忙后,热络得很,一下子推这个锦,一下子夸那个缎,真是恨不得给在场的每个人做个十身八身!

第360章 往昔不可忆(一)

    “主要给他看。”池笑鱼指了指离冉,随后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神色淡然。

    那掌柜望着离冉两眼发光:“小公子长得可真精神!”

    离冉腼腆一笑,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掌柜噼里啪啦一通自夸,说她们刚制好了一袭成衣,水蓝底云纹直裰,用料讲究,绣工一流,尺寸和离冉身形相仿,非要他去试上一试,边说着边把离冉给推进了内室。

    薛摩和顾子赫斜倚在柜边,两人也无心看什么布帛了,那账房先生向着店里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小丫头连忙抱了一匹红缎过来,小心翼翼道:“薛老板,这匹红缎,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样纯粹的红,在眼前一晃,晃得他脑壳疼,薛摩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账房先生从柜台后面伸出个脑袋来:“薛老板,选一匹,做一身呗,你是老主顾了,我们家的料子,你是知道的。”

    薛摩别过头望他:“我马上要回河洛了,做了,你给我送上门?”

    此话一出,池笑鱼身体僵了一瞬,她侧眸去望他,他斜倚在柜台边,右肘半搭在台面上,白玉发冠把他的马尾束得十分潇洒,他侧着头眉眼含笑地望着账房先生,只留给了她一个侧面,下颚弧线刚毅却又流畅,他说话,喉结上下滚动……

    池笑鱼转过头来,只听得账房先生觍着笑说:“要是薛老板多加点银子,也不是不行嘛,是不是?”

    薛摩的笑声在屋内漫延了开来,正巧这时离染从内屋里走了出来,在场所有人眼神都亮了那么一瞬,好一个衣袂飘飘少年郎啊!

    他太年轻了,不仅年轻,他还澄澈。

    薛摩啧啧了两声:“年轻就是好啊,是不是,子赫?驾瘦骝可当汗血,披素麻可比锦裘啊!”

    闻言,离冉唰地一下红了脸,大家的目光都停在他的身上,让他局促地连走路都要不会了。

    顾子赫笑着用手肘搡了薛摩一把:“说得你很老似的。”

    离冉不愿再挑了,小声讷讷道:“庄主姐姐,就这身吧。”

    池笑鱼自然知道他想回山庄了,这里大抵让他不自在了,她没有多说什么,望着掌柜又指了两匹布,说让她们绣娘再给离冉做两身。

    掌柜问尺寸的时候,池笑鱼答得十分顺溜,薛摩和顾子赫双双斜了眸望着她,可惜她侧对着他们,并没能看到他俩心领神会到同步的表情。

    薛摩先收了目光,池笑鱼一转身就看到了顾子赫那乍嗔还怨的小眼神,她眉梢一抖,望着布架又重新挑选了起来,最后她指了两匹上等湖绿的料子,望着掌柜道:“这两身做给子赫吧。”

    掌柜笑意连连地点头:“那顾公子这尺寸是?”

    池笑鱼哑然,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耳边,薛摩听见了顾子赫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他走到掌柜面前,将她手里的本子接了过来,执过笔将尺寸一一写在了上面。

    薛摩依旧十分惬意地倚着柜台,整个人懒洋洋的,可眸光却是冷飕飕,凉冰冰的,特别是看着离冉的时候。

    离冉没事,哪怕垂首紧盯着地面也不敢去看他,他隐隐知道,这个长得精致到摄人的小哥哥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大家都一下子安静了,空气里面有那么几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掌柜干笑了两声,拉话瞎扯道:“呵呵,呃……那薛老板,要不要也来两身?”

    李蔻青和白爱临要去凉茶铺子,正巧经过这里,李蔻青一眼就望见倚在柜台边的薛摩,她三步并作两步,刚跑进门,便听到了掌柜的话,她抢了话头道:“做呗,给我夫君也做两身。”

    掌柜的大喜过望,心想今天可真是财神上门!笑得是褶子都快堆起来了,忙拉着李蔻青到布架前,天花乱坠地介绍了起来。

    这掌柜也真是个人精,做生意的,头脑灵活,哪能不知道这一屋子人的各自心思,一口一个二夫人的,把李蔻青哄得别提有多开心了,介绍一匹要一匹,也不管那颜色薛摩究竟会不会穿。

    反正开心!买了!

    这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满堂人的预料,薛摩挑了眉望着门边的白爱临:“你怎么会和她一起来?”

    白爱临淡然一笑:“薛老板你别误会,我和她不过是路口碰到而已。”

    白爱临的回答瞬间将薛摩刚才问的那一句染上了十分酸溜溜的味道,满屋霎时醋香四溢。

    “我误会什么,你真是……”薛摩无语。

    白爱临继续四两拨千斤:“也是,二夫人对你情深似海,也确实没什么好误会的。”

    薛摩赶紧闭上了嘴巴,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了。

    李蔻青站在布架前,背对着所有人憋笑憋到肩膀轻颤,心里直道,表哥就是表哥!看看!什么叫自己人!

    她太开心了,这样一来,更是爽快的不得了。

    薛摩看着李蔻青那巴不得买空整间布帛店的架势,懒懒出了声:“李蔻青,我马上要回射月坛了,你在这里做衣裳干什么?”

    听出他语气里的躁郁,李蔻青见好就收,不再乱来了,只道:“夫君不用担心,我让赋彩留下来等着拿回家就好了。”

    池笑鱼坐在一边,有小丫头端了茶来,她品了一口,这茶,又苦又涩。

    布匹选定了,掌柜望着李蔻青道:“那薛老板的尺寸?”

    李蔻青还在看着布匹,想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更合适的,所以这答案似乎都没过脑,就从嘴巴里说了出来。

    有氤氲慢慢遮住了视线,池笑鱼缓缓低了头,垂了眸,以作掩饰。

    曾经在陇右隐居的时候,她也能分毫不差地说出他的衣服尺寸,如今这些都还是一样,只是能为他去做这些的人,已然不是她了。

    薛摩说的对,只有她还想着那些,只有她还在回忆里挣扎蹉跎,而他已然大步往前走了,哪怕李蔻青设计他,哪怕李蔻青破坏了一切,他不怪她,也不怨她……

    若是换作秦飒呢,若和他在陇右隐居的是秦飒呢,若被李蔻青破坏的是他和秦飒呢?

    他还会这么和容悦色吗?不会的,他不会的……

    池笑鱼觉得喉头又干又咸,她一口气把茶喝了个精光。

第361章 往昔不可忆(二)

    “子赫。”薛摩开口:“我们出去叙叙吧,选来选去,竟选些我们男人的,既然要做新衣裳,那就都做吧,让她们慢慢挑挑她们自己的吧。”

    顾子赫点了点头,望了池笑鱼一眼:“笑鱼,你也选点你穿的吧。”池笑鱼端着刚续好水的茶杯“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白爱临看这情况也不便多留,就和李蔻青说了句“这凉茶大概只能改日再喝了。”便也告辞了。

    本来稍显拥挤的店面,突然一下子冷清了下来,池笑鱼和离冉坐在椅子上,李蔻青站在布架前,两人相视了一眼,不像上一次那么剑拔弩张,这一回,她们疏离得放佛陌生人一样。

    墙角阴凉处,薛摩蹲在石坎上,也不顾袍子扫地,顾子赫站在他面前,一丝不苟,规整得很。

    顾子赫低头看他:“你看上去烦躁得紧。”

    薛摩抬眸,细细凝视着眼前人:“子赫,你逼她一把吧!”

    “什么?”顾子赫挑了眉,知道那个她,自然指的是池笑鱼。

    “逼她一把。”薛摩又重复了一遍,看上去却是更烦躁了:“子赫,感情里……有时候不需要那么正直的,你那么聪明,不会没有办法的,你看看那李蔻青……”

    顾子赫明白过来,无声笑了:“兄弟比女人都懂心疼我。”

    怎么这下轮到他不正经了,薛摩抬头瞅了他一眼:“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倒是态度端正一点啊!”

    “好好好……”顾子赫抬腿一步跨上石坎,在薛摩身旁蹲了下来:“那你喜欢李蔻青吗?”

    “不喜欢。”

    “那你还让我学她?”

    薛摩一时哑口无言。

    顾子赫笑笑:“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其实我也挺嫌弃我自己的,对她怎么就那么固执,你让我逼她,我也知道能有办法的,可是薛摩啊,我做不出来。”

    薛摩还是沉默,他知道这哪是什么做不出来,是他舍不得逼她,舍不得在她身上用些手段伎俩。

    “我要她明白,不论她什么时候回头,我永远都会在她身后,哪怕她不把我当归宿,只当一处供她停靠的岸,供她歇脚的树,我也无怨尤。”

    薛摩无奈叹息,摇了摇头,刚要说些什么,离冉蹦了出来:“子赫哥,庄主姐姐说可以走了。”

    三人重新回了布帛店,池笑鱼和顾子赫一对视,那真是满眼都是滔天歉意,只是碍于场面她不好表达。

    池笑鱼和薛摩去付了银子,池笑鱼正要走时,薛摩轻声道:“池笑鱼,你真的是很没有良心啊!”

    池笑鱼回身望他,她并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可到底是心上实在委屈,一个回眸的瞬息,泪竟是悄无声息地盈在睫上:“谁都可以说我没有良心,你不行。”

    说完池笑鱼就疾步而出,薛摩愣在了原地,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她眼眶红红的,好像要哭了……

    这天晚上,许久未曾下全厨的池笑鱼,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基本都是顾子赫爱吃的。

    顾子赫知道,她在向他道歉,虽然在他看来,并不觉得她有什么错,他俩到底只是很要好的朋友,并非男女之情,他肩宽几许,腰窄几寸,不知道本也实属正常,至于离冉,救下他的时候,他尚年少,孤身一人,要做衣服,自然是池笑鱼在张罗,知道他尺寸,也不奇怪。

    问题就出在今天那个场面,两相一对比,有些问题便被**裸地凸显了出来,池笑鱼觉得难过,她与顾子赫多年情谊,不应该拿来被对比,因为,比不了。

    这一顿饭,只有池笑鱼和顾子赫两个人,池笑鱼看顾子赫吃得眉眼舒展,问他:“我已经很久没有一下子做那么多菜了,味道还好吗?”

    顾子赫眉开眼笑:“每一道都好吃极了!”

    池笑鱼无奈地摇了摇头,她静静地望着顾子赫,许久筷子都不见动一下,顾子赫抬眸道:“你怎么不吃,在想什么?”

    “子赫,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顾子赫知道她在问什么,却故意装傻道:“没什么打算啊,不就继续替人画画嘛。”

    “我是问,你的终身大事你有什么打算?”

    顾子赫停了筷子:“也没什么打算啊,就这样不挺好的嘛。”

    一拳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每次和他讨论这个,都是这样,从无例外,池笑鱼摇摇头道:“你这样叫我以后还怎么敢再去顾叔和顾姨面前……”

    “是不是上次吃饭,他们说你什么了?”顾子赫面露惊诧。

    嗯???怎么搞的像她在告状一样???池笑鱼吓得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你别乱说!”

    顾子赫愣了一瞬,她这几年都太沉静了,脸上很少有这么鲜活的的表情,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她站在海棠树下,灼灼其华……

    这才回来多久啊……顾子赫无声喟叹,他仿佛置身于一片茫茫里,分不清方向,找不到路口,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在劝他醒来,而他却是一意孤行,非要看看那茫茫的尽头,又能是些什么……

    池笑鱼结束了这个话题,讨论不出所以然的话题,没必要继续,她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我和白爱临已经达成共识,我要把屈侯琰拉下武林盟主之位。”

    “好,我帮你!”顾子赫语出坚决。

    池笑鱼无奈了:“子赫,那是景教,他们的手段,你也不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我想……”

    “那我们就小心一点,行事谨慎一些,笑鱼放心,江淮的境况不会比现在更要糟糕了!”

    望着顾子赫粲然的眼眸,池笑鱼本来想劝他先避一避的心思彻底收起来了,对于顾子赫来说,要他躲比要他命,怕是更要难上三分。

    “目前的情况,如果能争得灵山派和丐帮的支持,那便是稳了。”顾子赫开始分析起来:“只可惜两方都很难,拿灵山派来说,他们两任掌门都死在景教的筹谋之下,哪怕不去考虑沈放的想法,让灵山派那些弟子倒戈对抗景教,估摸想想,他们都是不敢的,勉强为之,也不过人心惶惶,一触即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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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洪断山传介绍:
一段讲完,说书人放下惊堂木,感慨道:“那是一个乱世江湖,英雄辈出的年代,短短的时间里,连武林盟主都出了三位,只是不知,又要过多少年,这偌大的江湖才能再出那么个血衣魔头啊……”千种武学,万般秘籍,哪敌人心诡谲肝胆相照,柔情百转,怎奈天道无常封洪断山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洪断山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洪断山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