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游会
“什么?”十一一头雾水地凑过去,就见到那株年份久远的人参。
顿时,他眼中的疑惑化为狂喜,“锦瑟!这是哪来的?”
华锦瑟此刻的心情已经稍稍平复了些,拿起那块红布将人参重新遮盖起来,“是萧钰派人送来的。”
联想起萧钰今日的伤势,华锦瑟心中也明了了。这株老参恐怕是萧钰从柳贵妃宫中偷来的。
等到十一冷静下来,华锦瑟已经将信写完封好了。
“十一,找个机会出府。宁王府内戒备森严,恐怕这信不好送。”
十一了然地点头。
宁王府的防卫怕是要比皇宫的更加森严。
“对了,锦瑟。”十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一张帖子递给华锦瑟,“这是刚刚凤府送来的拜帖,说是约你明日一起看花灯。”
对上华锦瑟困惑的目光,十一又解释了一句:“明日有一场花灯游会。”
华锦瑟接了,粗略地扫了眼。 帖中说凤楚兮约她明日卯时于听水阁见面。
“明晚你同我一起出去。”华锦瑟将那封拜帖折叠好,放到一旁。“正好,将那封信也送出去。”
十一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站在门外,连声唤着华锦瑟的名字。
十一皱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推门走出去,问道:“何事?”
小丫鬟见是十一,愣了片刻,说道:“王爷请扶桑姑娘去前厅一趟。”
十一眉间的褶皱更深了,追问道:“可是有要事要商量?”
小丫鬟连忙摇头,主子的事,她们做下人的哪敢多问。
十一紧拧着眉走了回去,“锦瑟,宁王请你去前厅一叙。”
华锦瑟只当是萧钰伤口难受的紧,才找她过去。当下收拾了一番,抱着一卷银针过去了。
“扶桑姑娘…你这是……”一直站在前厅等候的何伯看见了华锦瑟手中亮晃晃的银针,心底有些诧异。
华锦瑟歪过脑袋,将端坐在她面前的萧钰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气色红润,并没有什么异常,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将那卷银针拢在衣袖下,拉过张椅子坐了下来。
华锦瑟侧过头,看向他,“何事?”
萧钰对上她好奇地目光,忽地就笑了。好似一个清贵的仙人不慎误入了凡尘。
“明日有花灯游会,你可愿同我一起去观赏?”
华锦瑟定定地看着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脑海中走马灯似地划过数个片段。矜贵的小公子和娇俏的小女孩…兔子形状的花灯…还有那漫天的烟花……
“瑾哥哥…”华锦瑟有一刹那的失神,喃喃自语。
“扶桑姑娘?扶桑姑娘?”不知何时,萧钰走到了她的跟前,担忧地唤道。
华锦瑟倏然清醒过来,“没事……”
萧钰见她向后躲避了几分,只是笑了笑,说道:“我见扶桑姑娘方才的神情,可是将我当作了什么人?”
华锦瑟看着萧钰的笑容,藏在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突然涌了出来。
“没有…明日的花灯游会凤姑娘已经约我了。王爷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话还没说完,华锦瑟就从椅子上起身,朝屋外走去。
萧钰看着她慌乱的背影,良久没有说话。
她刚才好像喊了瑾哥哥……
回到含香小筑的华锦瑟迅速地用了晚膳,也不给十一询问的机会。
“诶…锦瑟……”十一看着桌上剩了大半的饭菜,瞪大了眼。
也幸亏十一向来粗线条,不会去深究,只当是华锦瑟同萧钰又闹了个不愉快。
华锦瑟熄了房间的蜡烛,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映现今日萧钰的一言一行,或温柔缱绻,亦或清贵高雅,还有…厚脸皮的。
华锦瑟清冷的神情罕见地崩裂了。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将心中所记的药材及用法背了一遍,直到午夜才睡去。
笠日,华锦瑟一直待在含香小筑伺弄药草,闲时翻看凤君然赠送的那几卷医书。
因着晚上有盛大的花灯游会,宁王府内就准了下人们一晚的假。
这还没入夜,含香小筑里的众丫鬟就已经兴奋起来,悄声地在角落里讨论起来。
“诶诶,小翠,听说今晚会有很多大户人家的公子。我们要不要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梳着双环髻的黄裙小丫鬟扯过身旁一袭青衫的女孩,窃窃地说道。
被唤作小翠的女孩眼中俱是激动的神色,“这自然是要的,要是遇到哪个少爷公子……”说着,小翠娇羞地捂脸笑了。
“可不是嘛,不过听打扫花园的环草说,今晚大部分的公子都是冲华府的小姐去的。”黄裙的丫鬟咬着下唇,既是艳羡又是愤懑。
羡慕人家的好命,生在大户人家,锦衣玉食地长大,但同时又是不满她们夺走男人的目光。
小翠闻言也是一声叹息,转了话锋,“华府的小姐自是出色。不过我听闻华府先前是有四位小姐的,怎么现在只剩三位了?”
黄裙的丫鬟耸耸肩,“谁知道呢,大宅子里总归是有些腌事的。”
太阳渐渐西斜,划过柳梢,落在屋瓦上。
“锦瑟,凤家的人到了。”十一从前厅回来,对着尚坐在屋内的华锦瑟喊道。
华锦瑟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医书,摘下面上的薄纱,换上了帷帽。
“锦瑟,你这是?”十一走进屋内,就见她在系帷帽上的丝带。
华锦瑟系好帷帽,整了整衣衫,说道:“今晚人多口杂,我怕…碰上华府的人。”
十一本是舒展的眉毛猝然收紧,“华府上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你的姐姐华霓裳。”
华锦瑟不置可否地点头。华霓裳是她同父同母的姐姐,小时候华府的人欺负她,轻视她。都是华霓裳在一旁护着她,只是后来她厌倦了那一切,厌倦了那个整日只能靠人保护而生活的自己,于是留下了一封书信远走他方。
莫名的,华锦瑟心底升起几分希冀和细微的恐慌。
“十一。”华锦瑟哑着嗓子唤道,“姐姐她会不会生我的气?”气她当初的不告而别。
许是她说话声音过轻,又有帷帽的遮掩。十一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罢了,华锦瑟苦笑一声。该来的总会来的。
甫一踏出宁王府的大门,一道粉色的倩影朝她扑来,“扶桑姐姐!”
幸得华锦瑟这次有了准备,稳稳地站在原地。一脸无奈地任由凤楚兮环着她的腰撒娇,“扶桑姐姐,我好想你呀!”
“胡说,你同扶桑姐姐不是昨日才见的面吗?”凤君然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小妹。
凤楚兮回过头冲他扮了个鬼脸,“凤君然,你有没有读过书啊,书上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算起来,我和扶桑姐姐已经有三个秋天没见面了!”
说完,凤楚兮对着华锦瑟吐了吐舌头,撒娇道:“是不是呀?扶桑姐姐?”
华锦瑟看着趴在她胸前的毛绒绒的脑袋,轻笑了几声,说道:“你不是说要去看花灯,再不去,等这街上的人多起来你就看不到了。”
十一乍听到华锦瑟这么温柔的嗓音,忍不住侧目看她。
“嗷!”凤楚兮从未听过华锦瑟这般温和的声音,当即抱着华锦瑟的手不肯撒开。
华锦瑟无奈地低头,恰巧对上那双澄若秋水的杏眸,清澈的好似林间初生的小鹿。
最终还是待在一旁的凤君然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将自家的妹妹从华锦瑟身上撕下来。老老实实地拘在身边,点着她的鼻尖说道:“你扶桑姐姐身子弱,你别老缠着她。”
“知道了知道了。”凤楚兮嘟起嘴,不悦地任由兄长牵着,小声嘟喃:“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嗯?"因着周遭嘈杂的人群,凤君然并不是听的很真切,只当是凤楚兮嘀嘀咕咕地在骂他。
凤楚兮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扯过自家兄长的衣袖,说道:“走啦走啦,我还想吃糖葫芦呢。”
“你这丫头。”凤君然满是宠溺地斥道,而后转头看向华锦瑟,“扶桑,现在可是可以启程了?”
华锦瑟点点头,和凤楚兮二人相偕登上了一辆马车。凤君然和十一二人自是骑马走在前头。
“那是哪家的公子?”萧亦风蹙着眉,看着前方有说有笑的华锦瑟几人,很是不爽。
真是的,到底是谁,竟管他的美人叫扶桑,叫的这般亲热。
回过头看萧钰,他的脸上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微笑。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萧钰看向那男人的目光很是不善。
“对了,萧钰,扶桑在你府上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也不知会兄弟一声。”萧亦风左手勾住萧钰的肩膀,话语轻佻,“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闻言,萧钰凤眸微眯,狭长的眉挑起,“谁是你兄弟。”
话落,甩下萧亦风的手就走。
“!………不是,我说你咋回事啊!”萧亦风被萧钰公然下了面子也不恼,快走几步追了上去,架着他的肩膀继续询问。
萧钰瞧着他的模样,扬起了一抹极具危险的微笑,“我觉得我有必要赞同皇伯父的意见。”
惊变
萧钰默了,乖乖地住嘴。
谁让他整日里惹是生非,惹皇伯父心烦。不像萧钰,在皇伯父面前有说话的席地。
华锦瑟与凤楚兮共乘一辆马车。沿途,凤楚兮这个小话唠总忍不住将头探出窗外,发出惊喜的叫声,例如现在:
“扶桑姐姐!扶桑姐姐你快看!”凤楚兮兴奋地指着窗外的一盏花灯,扭头朝华锦瑟喊道:“那盏鸭子形状的花灯好漂亮呀!”
华锦瑟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忍不住暗暗发笑,“那是鸳鸯,不是鸭子。”
“……”凤楚兮。
本来骑马走在前面的凤君然也闻声过来,恰巧听到华锦瑟与自家蠢妹妹的对话,抑制不住地笑出声。
“凤君然!”凤楚兮红着张脸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你快回去和那个大冰块一起骑马,不要打扰我和扶桑姐姐看花灯。”
“呵。”凤君然再次笑出声,腾出只控马的手摸了摸凤楚兮的发顶,“想要那个鸭子形状的花灯吗?”
凤楚兮乌黑的眸中闪过一缕亮光,随即却又克制住了,撇嘴道:“我才不稀罕,还有,那是鸳鸯。”
说完就把脑袋缩回马车内,顺便连着窗边的帘子也一并放下了。
可恶的凤君然竟然嘲笑她,看她把帘子放下,不让他看扶桑姐姐。
华锦瑟余光扫到凤楚兮暗自瑟的小表情,失笑不已。
马车晃悠悠地在街道上行驶着。隔了一会儿,轿帘又被人掀开来。
凤君然含笑注视着马车内的二人,而后伸手递上两盏花灯,其中一盏正是鸳鸯形状的,而另一盏却是雕刻成玉兔的模样。
“不知道扶桑你喜欢什么样式的花灯,我就去买了盏玉兔的。”说着,凤君然将手中的花灯递给已经两眼冒星星的凤楚兮,“若是扶桑你不喜欢的话,我去换了来。”
看着眼前那盏憨态可掬的兔子花灯,华锦瑟眼中有片刻的失神。
“麻烦凤公子了,这盏花灯我很喜欢。”华锦瑟笑着伸手接过。
二人的指尖相触即离。感受到不同于男子的柔和触感,凤君然的耳垂微微泛红。轻咳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扶桑你喜欢就好。”
凤楚兮正把玩着手中的花灯,耳尖地听到了凤君然的咳嗽声。
“凤君然你不舒服吗?”凤楚兮放下手中的花灯,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被那冰块冻的?”
凤君然侧目,他总觉得得楚兮脸上的不是关心而是幸灾乐祸。
而走在前面的十一早就黑了脸。
不过黑脸的不止他一人,还有身后尾随的几人。
“我看那凤家小子就没安什么好心,又是聊天又是送花灯的。”萧亦风骑着马恨恨的说道。
于路明感受到身边环绕着的浓浓怨气,悄悄地与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整一个深闺怨夫。
萧钰偏过脑袋看了他一脸,不发一词地骑着马走了。
“喂,阿瑾你去哪?”萧亦风看着策马脱离他们的萧钰,开口喊道。
萧钰此刻已经下了马,走到一个小摊位前。
“老板,给我一串冰糖葫芦。”
然后萧亦风和于路明就看到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一手牵马,一手举着红艳艳的糖葫芦朝他们走来。
于路明策马上前,不解地询问,“阿瑾,你这是做什么?”
萧亦风倒是眼前一亮,伸手想夺过那串糖葫芦,“阿瑾你对我真好,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族遗传的缘故,萧亦风与萧钰以及皇宫里头的萧卫池都爱吃甜食。
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深恐有人在他们的喜好上做手脚。于是他们嗜甜如命的习惯除了亲近的几人,就没多少人得知。
“不是给你的。”萧钰打掉萧亦风那只手,将糖葫芦递给身后的侍卫。
“这个糖葫芦我一会要带回府。”
萧亦风委屈巴巴地盯着那串糖葫芦,撇过脑袋傲娇地说道:“哼!本王自己买。”
萧钰不置可否地继续策马向前。
待再走了一会,道路就开始变得狭窄。无奈之下,几人只得翻身下马,改为步行。
只是没走一会就听到萧亦风的嚷嚷声,“!你们快来看。”
萧钰和于路明闻声停住了脚步,顺着萧亦风手指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片澄澈的湖水,在幢幢火光的交相辉映下,湖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湖像扶桑姑娘的眼睛,水灵灵的。”萧亦风一脸痴汉神情地看着萧钰和于路明二人。
“没有,”于路明盯着那个湖泊看了好久,实诚地回道。
萧亦风不屑地撇嘴,不谙风情的家伙。转而热忱地转头看向萧钰。
萧钰笑眯眯地回望着他,“我倒是觉得这像是你脑子里进的水。”
“……”萧亦风。
这日子没法过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街上的人流愈发地拥挤起来。
华锦瑟等人此时也下了马车,换成步行。
“扶桑姐姐,你一会可得抓紧我的手。”凤楚兮紧张兮兮地抓着华锦瑟的手,同她十指紧扣。生怕一个不小心华锦瑟就被潮涌般的人群给撞倒了。
感受到身边人传来的不加掩饰的紧张神色,华锦瑟兀地笑了,“嗯。”
凤家世代为将,除却凤君然身子骨有些弱以外。凤家的其他人无论男女都是自幼习武,身体素质都很好。
就在几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后面的人群突然喧闹起来。
“让开!都给我让开!”一声娇斥由远及近地传来。
一匹枣红色的马朝他们飞驰而来。周围的人慌乱地躲避,一时间华锦瑟等人被人群围住,无法脱身。
“楚兮!”凤君然焦急地喊道。
凤楚兮因着个子小,险些被人群挤倒。幸而华锦瑟反应快,将她拉住,护到身后。
只是这时,那匹马已经疾驰到众人眼前,而华锦瑟恰巧暴露在了人前。
“扶桑!”
“扶桑姐姐!”
十一方才去护着凤君然,眼下根本抽不出身去拦住那匹马。
就在众人目眦欲裂的时候,华锦瑟被人抱起,踏着那匹马腾空而起。少顷,二人稳稳地落在一处空地上。自然,华锦瑟是落在那人的怀中。
“子卿,你去控制那匹马。”萧钰将华锦瑟牢牢地圈在怀里,顺便吩咐了萧亦风一句。
那匹马早已被萧钰方才那一脚踹晕乎了。萧亦风冷着脸将马上的姑娘提拎下来,而后狠狠地揪住了马的缰绳。
随着一声长长的嘶鸣,那匹马被萧亦风控制住了。
“华小姐,还请你下次看好你的马。不然我不介意去皇伯父那告上你们华府一状。”萧亦风板着脸将马的缰绳递还给同样错愕不已的华文雨。冷哼一声,走到萧钰身旁。
丫的,阿瑾这个混蛋,抢了他英雄救美的机会。
“多谢王爷相救,只是还请王爷放我下来。”华锦瑟挣扎着想要落地。
萧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后,扶住她的手臂,慢慢地将她放下。
这个过程看得萧亦风又是一阵歆羡。
此时凤楚兮等人也回过神来。十一面色难看地注视着华文雨,凤君然也同样皱着眉打量着她。
至于凤楚兮,看见华锦瑟无恙后吸了吸鼻子,快步走到华文雨面前,怒极反笑地盯着她。
看的华文雨心里一阵发毛,不禁恶狠狠地斥道:“你做什么盯着我?”
前一刻她刚被萧亦风讽刺一通,因着他的身份她无法反驳,心里正窝火着。而现在凤楚兮又撞了上来,无怪她不发火。
“呵。”凤楚兮嗤笑一声,一脚将华文雨踹倒在地,“我不仅盯着你,我还想打你呢!”
“你……”华文雨狼狈地趴在地上,环顾四周。要么是冷笑着看她,要么是躲避着她的视线,或者怒视着她。并没有人愿意出手扶她起来。
华文雨的眼眶红了几分。因为她华府小姐的身份,出门在外哪里不是受尽他人奉承,哪里像现在,被凤楚兮那个丫头欺负。
“凤楚兮!你不要欺人太甚!”华文雨咬着牙怨恨地仇视着凤楚兮。
凤楚兮全然不惧她阴冷的视线,蹲下身,和她视线平齐。
“华文雨,我今日就算将你打死了都是为民除害。”
华文雨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抬头看向凤君然,见他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没有半分插手的意思,不由地更气了。
“你们在干什么?”就在华文雨险些哭出来的时候,一道冷厉的女声传了进来。
华锦瑟身子一颤,微张着嘴,看着拨开层层人群朝他们走来的女子。
“大姐!他们欺负我!”华文雨此时全然不顾她平日里和华霓裳的恶劣关系,爬起来梨花带雨地朝华霓裳扑去。
凤楚兮此时也看清了来人,充满戒备地站起身来。
华霓裳此人可不比华文雨那长街纵马的蠢货。
“大姐……”华文雨头上梳着的瑶台髻早已乱了,绣着金丝线的衣摆此刻也沾上了泥土,好不狼狈。
华霓裳皱着眉看着华文雨,此刻她的脸上泪水混着脂粉,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华府众人
“绵竹,扶三小姐起来。”华霓裳嫌恶地瞥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
绵竹默不作声地将人扶起来,并从怀中取了一块帕子递给华文雨。
熟料华文雨丝毫不领情,接过那张帕子就将它摔在了地上,睁着双通红的眼睛逼视着华霓裳,“华霓裳,你那是什么眼神!”
华霓裳瞧了她一眼,再看看周遭围观的人,冷冷一笑,说道:“ 华文雨,我若是你,现在就应该早早地跑回家,而不是在这丢人现眼。”
话落,不顾华文雨气的铁青的脸,带着绵竹转身就走。
“你……”华文雨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声嘶力竭地追着她的背影怒骂“华霓裳!你给我等着!等我回家告诉祖母,看她怎么罚你!”
“三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一道俏丽的身影穿过人群,满含担忧地望着华文雨。
“小柔,你快去找大哥过来。”说着,华文诗忧心忡忡地取了块帕子替她擦干净脸上的灰尘。
看着这一幕,华锦瑟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真是姐妹情深。
此时的凤君然已经站到了凤楚兮的身前。等华文诗安抚好华文雨后,他才开口: “方才贵府的三小姐当街纵马险些伤了我的朋友,舍妹一时气不过就出手教训了一番。在下先替舍妹向两位赔个不是。”
“嗤!你现在才来赔不是,刚才干什么去了?”华文雨仗着有人替她撑腰,出口反驳道。
华文诗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出声说道:“三妹,不可胡说。此事本就你错了,方才我还见你将大姐气走了。”
“二姐!”华文雨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华文诗,“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华霓裳她算个什么东西!今日之事,我要她凤楚兮向我道歉。”
此话一出,不止是凤家的人黑了脸,连同一旁看戏的萧钰等人也变了脸色。
近几年华家仗着自己不知从何学来的音控本事处处在连城作威作福。现下更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让世代名声显赫的凤家向她道歉。
华文诗暗道不好,想要捂住她的嘴。却不想有一人比她更快。
“华三小姐口口声声地叫嚣着让人道歉,不如,先向我道歉。”华锦瑟满是讽刺地望着眼前二人。
而站她身旁的萧钰似乎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不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回华文诗学乖了,抢在华文雨说话前开口,“我家三妹妹自幼让家人宠坏了,没个轻重。我替她向姑娘你赔罪,回去我定让家父严惩她。”
华文诗的一番言辞态度诚恳,只是她的余光却不时地偏向萧钰那边。
“我也是被家里宠大的啊,我怎么没被宠坏。”凤楚兮躲在凤君然身后,嘀咕了一句。
华文诗的脸僵硬了几分,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萧钰几人。
平日里,因为她的才情和身份,连城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给她几分面子,尤其是那些爱慕她的青年才俊,哪里会让她吃瘪。
只是萧钰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而萧亦风现在整颗心都系在华锦瑟身上,更不会出手去安慰她。于路明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显然心思也没在华文诗身上。
不过人群中倒是有人认得华文诗,想要出声解围。但又顾及到凤家的身份,不敢轻易得罪。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小柔带着几个男人回来了。
“二妹,三妹,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身着灰色锦袍的男子颦蹙着眉,不悦地扫视着二人。
华文雨乍听到华文渊不怒自威的声音,身子一颤。委屈地咬着唇抽噎,低眉垂目。
华文诗扫了华文雨一眼,见她终于学乖了,不由得松了口气。款款起身,向华文渊柔声解释了几句。
在听完华文雨不仅纵马伤人,还叫嚣着要凤家小姐给她道歉之后,华文渊眉间的深色愈发的凝重。
“小柔!去将三小姐的丫鬟寻来,送她回府。”华文渊压下心头的怒气,眼中闪过阴鸷的光芒。
华文雨不甘地抬头,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接触到华文渊眼底的冷意,她瞬时就退缩了。
“哎呀,文渊你也别太生气了,文雨她素来被人宠坏了,犯点小错也是值得原谅的嘛。”旁边的一位少爷打着哈哈缓解了下气氛。
华文渊没有接话,而是走上前,向华锦瑟躬身道歉,“今日之事是我华府的过错,不慎惊扰了姑娘。在下回府一定禀明家父,严惩我三妹。”
华锦瑟看着他眼底不加掩饰的**,不由地启唇一笑,“道歉便算了,只是希望贵府回去后能多多教导下华三小姐的礼节,以及长、幼、尊、卑。”
华文雨本来平复下的怒气又升了起来,若不是几位少爷在旁边安抚她,以及华文渊的在场。恐怕她会立马上前撕了华锦瑟。
华文渊面不改色地接了华锦瑟的话,暗自瞥了眼不争气的华文雨,面上闪过一分狰狞。
“姑娘,你可知你面前的人是谁?”一位紫袍少年听不得华锦瑟的话,面露轻视地上前。
华锦瑟看了眼面前束金冠,着锦带的公子,轻笑道:“我自是认得,不是东煜的百姓吗?”
那公子一噎,竟也寻不出话来反驳她。
倒是华文渊看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再次对着华锦瑟拱手,话语里带了几分试探,“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留下地址。改日我带三妹同姑娘请罪。”
“华公子想向扶桑登门道歉的怕是不太可能了。”不知何时,萧钰从隐藏处走出。温和地笑着走到扶桑身侧,“毕竟,扶桑可是我专门向皇伯父讨来照顾我的人,她还要忙着照顾我。你说是吗?扶桑。”
华锦瑟此刻被帷帽遮住的脸已经毫无表情,甚至隐隐地还有点想翻白眼。
她总觉得今日的萧钰有些幼稚。
萧钰等了一会并没有等到华锦瑟的回答也不恼。而是贴近了几分,将手揽在华锦瑟的肩头,徐徐说道:“华公子还是先请回吧,我家扶桑有些累了,不想说话。”
“……”华锦瑟。
谁是你家的!
“……”凤家兄妹以及萧亦风等人。
萧钰这脸皮今日怪厚的。
华文渊自讨了个没趣,又去和凤家兄妹解释了一番,得到凤君然的释怀后才带着众人离去。
一路上,华文渊冷着脸没有说话。倒是他身边几位少爷连声哄着华文雨和华文诗二人。
“文雨你也别生气了,改日我带你去珠翠楼挑首饰如何?”
说话的人正是刚才出言讽刺华锦瑟的紫衣公子。他看向华文雨时眼中的爱慕并不遮掩。
“赵阳,你别哄她了。今日的事本就是她都错,还害的我华府的名誉险些被毁,”华文渊勒紧缰绳,侧目看着赵阳。
“大哥!”华文雨忍了一路的脾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为什么连你也要指责我!那什么女人根本就没受伤,居然还敢教训我!还有那凤楚兮,刁蛮任性,无故地将我踹倒在地!竟还要我向她道歉,凭什么!”
“三妹!”华文诗似是被她的一番言语惊到了,忙不迭地去捂她嘴,“你顶撞大姐也就罢了,怎么能顶撞大哥呢?他是一心为了你呀。”
华文渊此刻气的脸色铁青,厉声说道:“回府后先向你大姐道歉,然后滚去佛堂跪着!”
华文雨抬手打掉捂着她嘴的手,拿衣袖抹掉了眼泪,反驳道:“华霓裳算什么大姐!我做什么要同她道歉!”
“你!”华文渊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怒目圆睁。
赵阳以及周围几人眼看事情不对,赶忙上前劝架。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难得有机会一起出来玩,都不许生气。”
赵阳插在二人中间,用身体挡住华文渊的目光,劝道:“文渊,文雨还小,你也别太和她计较了。”
“哼!”华文渊轻哼一声,挥着马鞭先走了。
华文诗看着身旁哭闹的华文雨,再想着刚刚萧钰将手搭在那名叫扶桑的姑娘肩上时,心下也是烦燥的紧。
众所周知,当今天子膝下无子。有的仅是几个亲侄子罢了,而那些侄儿中最为出彩的正是萧钰。整个连城的人都在猜测,若是将来不出意外的话,这龙椅,该是是萧钰来坐。
几年前,她随家父进宫参加宫宴,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宁王萧钰。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自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华文诗就知道,这连城乃至整个东煜都无人比的上他。
此后她想方设法地寻了机会见他。只是深处闺中,她必须恪守本分,要有大家闺秀的仪态。只有每逢盛大节日的时候,她才能远远地看他几眼,或者站在离他稍远的地方同他问好。
尽管如此,华文诗也不气馁,因为萧钰的身边并没有出现过亲近的女子。但是今日现实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他同那个扶桑的亲密举止,都令她感到焦躁不安。
思及此,华文诗藏在衣袖下的手指不由地掐紧了。
萧钰,她势必要得到。
晒书
虽说出了这样的大事,但凤楚兮和萧亦风两个粗线条的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继续该吃吃该玩玩。
至于华锦瑟,一左一右地两边各站着凤君然和萧钰。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气质清贵。一路走来倒是惹来不少小姐钦佩羡慕的目光。
走在三人前面的凤楚兮突然回过头,像是没注意到三人之间古怪的气氛一样,娇声喊道:“扶桑姐姐我们去湖里放花灯吧!”
华锦瑟沉默着点了点头。因为旁边两个人虽然都微笑着不说话,但那气氛着实令她感到尴尬。
凤楚兮见华锦瑟答应了,当即欢欣雀跃地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
萧钰瞥了眼走远的二人,面上的笑沉了下来。
于路明站在几人身后,看的清清楚楚,心下也闪过几分思绪。
待一行人走到湖边,发现湖岸旁早已围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有含羞带怯的小姐,也有风流倜傥的公子,更有布衣荆钗的普通夫妇。
众人手中皆捧着造型各异的花灯,上面或题了字亦或作了诗。更有甚者,还画了心上人的肖像在花灯上。
听着耳旁潺潺的流水声,华锦瑟的心顿时静了下来。
漆黑的夜色下,所有人都被笼罩在黑幕之下。只有那些随着水波缓缓晃动的花灯点亮了这无边无际的黑夜。
“扶桑姐姐。”凤楚兮揪着华锦瑟的衣袖,小声地开口问道:“你一会要在花灯上写些什么呢?”
华锦瑟看着她澄似秋水的双眸,莞尔一笑,说道:“我只希望我的师兄无病无灾,平安喜乐。”
凤楚兮点点脑袋,心头掠过一丝惋惜。
扶桑姐姐的愿望竟不是有关于她的。不过转而一想,也不是有关于她哥那个大猪蹄子的,凤楚兮受伤的小心脏瞬间得到了抚慰。
随着两盏题了字的花灯被放入湖水中,今晚的游会也算是结束了。
因着凤楚兮和华锦瑟两人均是未嫁,不方便在外逗留太久,于是就早早地回去。
凤楚兮泪眼婆娑地望着华锦瑟,随后就挣扎着被凤君然强行塞进马车内。
华锦瑟忍俊不禁地挥手同他二人手告别,而后乘上雇来的马车回宁王府,十一骑马尾随其后。
眼见着华锦瑟的马车摇摇晃晃着愈行愈远,萧亦风眼珠子一转,开口提议道:“既然他们一行人先回去了,那么我们再去闻香阁玩会 ?”
他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了纨绔子弟于路明的附议。
“对呀,阿瑾。今晚难得我们三个一起出来玩,不如去闻香阁玩个痛快。”
萧钰玩味地扫过二人。尽管他平素里不甚爱玩,但并不代表他不清楚闻香阁是什么地方。
“你们二人倘若不怕再次被人撞见并上报皇伯父的话,可以去那闻香阁同你们朝思暮想的美人儿玩个尽兴。”
听着萧钰温文尔雅的话语,萧亦风和于路明二人只觉得后背阴测测地发凉。
当下二人只得败兴而归。
等到萧钰回到府中时,华锦瑟同十一二人已经回含香小筑了。
萧钰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带回来的那串糖葫芦,招来了一个小丫鬟,吩咐她将这串糖葫芦送到华锦瑟手里。
做完这一切的萧钰神清气爽地回书房看书了。
而身处含香小筑的华锦瑟接到萧钰特意带给她的糖葫芦时,表情很是复杂。
她害怕某男为了报复她,在糖葫芦中加了泻药。
待华锦瑟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后,脸色一瞬地僵住了。
这糖葫芦倒是没加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这糖不知道放了多少,甜到她怀疑人生。
坐在书房里翻看一本杂记的萧钰很是开心,他特意让做糖葫芦的小贩多加了糖。这么甜,扶桑一定会喜欢的。
碰巧练剑回来的十一看到华锦瑟一边漱口,一边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摆着的那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十一出于好奇地询问了句, “锦瑟,那糖葫芦是加了辣椒吗?”
华锦瑟自小对于辛辣的食物嗤之以鼻,碰都不碰。而她现在这副模样不由地令十一感到好奇。
华锦瑟睨了他一眼,回道:“你可以尝一下。”
糖葫芦里加辣椒,亏他想的到……
十一不疑有他,捻起一颗完整的裹满糖浆的山楂,在华锦瑟钦佩的眼神中丢进嘴里。
随即,十一的脸皱成苦瓜状,“锦瑟你在哪买的糖葫芦,怎么…这么甜。”
华锦瑟的面上同样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不是我买的,是萧钰派人送来的。”
十一顿时默了。
果然是王爷,这口味,这喜好,就是与常人不一样。
当晚,华锦瑟对着这串糖葫芦深思熟虑考虑良久,还是找了个地方将它埋了。
毕竟是王爷赏赐的东西,不能扔掉。
第二日,华锦瑟照例起的很早,用过早膳后便去翻看医书。
只是翻着翻着,华锦瑟的眉皱了起来。她手中的那本医书竟是什么时候出现了几个黑色的霉点。
华锦瑟又顺手从书架上抽出另外几本,随手翻阅了几页,发现也都是发霉了。
华锦瑟有些头疼地扶额。这些书除却凤君然送她的几本之外,其他的俱是她从山上带下来的。一直藏在箱中,直到宁王府中才拿出来,也未曾晒过,哪曾想如今竟是发霉了。
思及此,华锦瑟找来了几个侍卫,帮她把这些书都搬出去晒晒。
不过,因着含香小筑内的空地大多都被华锦瑟种上了药草。侍卫们无法,只得将这些书尽数搬往前院。
于是,当萧钰坐在摇椅上处理事务的时候,数个含香小筑的侍卫搬着一堆书出现在他面前。
“扶桑姑娘,你这是?”何伯见到跟在一群侍卫身后的扶桑,不解地走上前。
华锦瑟对于何伯还是存在几分尊重,当下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何伯询问地转头看向萧钰。
虽说在这晒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们家王爷还在这处理公事,这……
萧钰看出了何伯眼中为难的神色,轻笑一声,说道:“何伯,你帮他们把这书晒下吧。”
萧亦风和于路明二人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宁王府的前院摊满了书。至于这个王府的主子,早已放下手中的公事,同华锦瑟一起翻晒书本。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于路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一幕。
萧亦风看到华锦瑟,眼前一亮,不愿意去搭理于路明的智障问题,而是颠颠地跑到华锦瑟身旁。
“扶桑美人,你还会晒书啊。”萧亦风一脸崇拜地望着华锦瑟。
他看上的美人儿就是厉害!不仅会治病,还这么勤劳!
华锦瑟手下动作一顿,显然是被萧亦风的昵称给恶心到了,不动声色地往萧钰那边移了移。
珍爱生命,远离萧亦风。
萧钰微微侧目,瞥了眼二人。心底漾起某种难以名状的快感,翻晒书本的动作也慢了几分。他想和她再多待一会,哪怕就是不说话,就这样站着,互相做着其他事情。
相较于萧亦风那个低智商的白痴家伙,于路明还是眼尖地看出了些端倪。选了个离华锦瑟稍远的地方蹲着,跟着晒书。
虽说他和萧亦风还有萧钰几人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晒书这种小事根本就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但真正上手时还是别有一番趣味的。
但是没过一会,在翻晒着书籍的众人就听到刺耳的刺啦声。
萧亦风的手僵硬了,他的右手还捏着半页纸,左手则握着一本医书。
萧钰淡淡地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剩下的一些人身份地位都没萧亦风高,自然也默不作声,继续该干嘛干嘛。
于路明快速地瞥了眼他手中的残页,再瞥了眼华锦瑟。见她眼尾下弯,并没有流露出过分的不悦,就又低下头,自顾自地帮忙晒书。
“我……我不是故意的。”萧亦风看着手里被他撕碎的书,有些手无足措。
华锦瑟从他手中接过那本医书,翻看了下,是凤君然送她的孤本。
“没事,我回去后将这页重新抄一遍粘回去就是了。”华锦瑟又从他手中把那页碎纸抽走,语气平淡地说道。
既然萧亦风是无意之举,她也犯不着和他置气。
萧亦风环视圈四周,有些尴尬,不由得添了一句:“要不,我替你抄,抄完了再给你送回来。”
萧亦风的话一落下,躲在远处装透明的于路明噗嗤一声笑了,“你还是算了吧,就你写的字,扶桑姑娘还未必看的懂。”
萧亦风更尴尬了,狠狠地瞪了眼于路明。
萧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注视着华锦瑟手中的书,突然问了一句:“你手中可否借我看一下?”
华锦瑟疑惑地将书递给他。只见萧钰慢慢地翻阅了几页,而后将书递还给华锦瑟。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本书应当还有下册。”
华锦瑟眼中的疑惑更深了。这本书她当日看过,确实内容不全,只是萧钰他一个不懂医术的人怎么看出来的。
萧钰蹲在华锦瑟的身旁,坦然地接受了她充满疑问的目光,说道:“我有这本书的下册。”
脸红的华锦瑟
华锦瑟看他的目光瞬间亮了。她向来喜欢收集医书,而凤君然送她的几本更是珍贵的孤本,缺了下册让她难受了好一会。现在萧钰说他有下册,华锦瑟忍不住兴奋起来。
萧钰还从未见过华锦瑟这般激动地目光,噗嗤地笑出声,“你跟我来吧。”
华锦瑟心里欣喜难耐,连着手中握着的书也忘了放下,就这样跟着萧钰走了。
留下萧亦风和于路明二人大眼瞪小眼。
这回就是连萧亦风都觉的有些不对劲。先不说萧钰一个从来不看医书的人怎么会有那么珍贵的孤本,其次就是萧钰这个黑心的狐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慷慨大方了,肯不收报酬地就将东西送给别人。
这厢的萧钰已经领着华锦瑟来到了他的书房。
“唔,我的藏书有些多,要找的话可能要费些功夫。”萧钰带着华锦瑟在一排排书架之间来回穿梭。
华锦瑟不在意地点点头,兀地,她停住了脚步。而萧钰正抬着头扫视着上排的书,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然后两个人不出意外地……撞上了。
华锦瑟刚好扭过脑袋想对萧钰说些什么,结果撞上一堵肉墙。
“嘶。”华锦瑟皱起眉,只觉自己的鼻子一阵酸疼。
萧钰也是一怔,赶忙拉开距离,想弯下腰察看华锦瑟的情况。
只是他忽略了这狭窄的空间和他身后书架。伴着一声轻微的摇晃声,几本书纷纷掉落下来。萧钰顿觉不好,拉过还在揉鼻子的华锦瑟,一个转身就将她按进怀里。
华锦瑟怔愣着,只觉得转了一个圈,被人扯进了怀里,然后视线就黑了。
他们身后的书架瞬间倾倒了,实木雕刻成的书架重重地砸落下来,连带着书架上的书全都劈头盖脸地掉了下来,发出巨大的响动。
华锦瑟这才回过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萧……萧钰?”她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心脏剧烈地跳动。她想要推开身前的人,可又不敢。
半晌,萧钰沉沉地应了。华锦瑟这才松了口气。
万幸的是,那书架并没有砸到萧钰什么要害的地方,只是肩膀和背部受了点伤。
华锦瑟想从他怀里钻出来,却被某人一把按住了。
“不要乱动,我疼。”
前一句还说的中气十足,下一句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带着点软软的撒娇的意味。
华锦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知道疼还替我挡住。”
某人反手将背后的书架推开,而后虚弱无力地将脑袋靠在华锦瑟的脖颈处,说道:“那还是我疼吧。”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华锦瑟的脖颈处,挠的她痒痒的,一阵不自在。
华锦瑟的心脏跳动的更加剧烈,不知道将手放在何处才好。
好一会,华锦瑟注意到他耳朵有一道伤口,应该是不小心被那掉落的瓷器划伤的。当即皱着眉,顾不得萧钰那厮在那喊疼,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你坐下。”华锦瑟牵着他的衣角,找了处干净的地方,让他席地而坐。
萧钰撇撇嘴,还是坐下了。
华锦瑟眼神闪躲地了一会,还是起身想走。
“我去找个人给你包扎。”
萧钰好笑地扯住她,“你不就是吗?”
华锦瑟的耳尖都红透了,就是不敢正眼看他。好一会,才深吸了一口去,扭过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萧钰的眼睛,很好看。温温柔柔的,永远都带着笑意,给人一种亲和的感觉。只一眼,就叫人挪不开眼。
华锦瑟面无表情地从怀中取出一小瓶药粉,涂抹在他的耳根。然后又声线平直地嘱咐了他一些日常注意事项。
萧钰正襟危坐地听她讲述,末了,还点了点头,询问了一句:“我肩膀疼,扶桑你不帮我看一下吗?”
华锦瑟藏在面纱下的脸一瞬地红了,将手中的那瓶药粉塞进他手里,强装镇定地说道:“回去将这药粉敷在红肿处,一日两次,不日就可痊愈。”
萧钰咋咋舌,接了那药瓶,有些意犹未尽地看向华锦瑟。
华锦瑟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连书都不要了,寻了个借口,就快步走了出去。
萧钰侧过脑袋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思索良久,而后吸了口冷气。
那书架,是真的沉。改明儿找人给它换了,砸的他是真的疼。
正在晒书的几人不解地看着空手出来的华锦瑟。
“扶桑美人,阿瑾呢?他怎的没回来?”萧亦风率先开口问道。
华锦瑟将方才的事情简略地讲了下,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
虽说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应该仔细看看。
何伯当下就带着人往书房跑去。而萧亦风和于路明二人倒是心宽体胖的,听到萧钰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后就放下心了。
毕竟他们几人从前习武的时候,更重的伤都受过。这点轻伤萧亦风二人还真没放在心上。
只是何伯是将萧钰当作亲人一样照顾大的,乍然听到他受伤,还是心疼的紧。
“何伯。”正巧这时萧钰从书房中走出来,迎面碰上了面露忧色的何伯。
何伯心疼地拉住萧钰,将他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确认真的没有大碍之后才放开。最后还不忘叮嘱道 :“王爷您以后还是拨些人守在书房,要不然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放心啊。”
萧钰向来将书房视为禁地,平日里除了何伯还有暗卫之外,鲜少有人能踏入他的书房。也正因如此,他今日公然将华锦瑟带入书房才会使萧亦风等人感到诧异。
面对何伯絮絮叨叨的话语,萧钰始终面含微笑,频频点头, “何伯担心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这时萧亦风凑到华锦瑟跟前,悄声问道:“扶桑美人,萧钰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亏欠你的事 ?”
华锦瑟一头雾水地回望着他。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奇怪呢。
萧亦风又补充了一句, “阿瑾那家伙平日将那书房看的死死的,没有他的准许不让进去。有一次我偷偷摸摸地溜了进去,结果被他身边的暗卫抓住丢了出来。”
说着,萧亦风脸上全是愤愤然的样子。
想他当朝亲王,却被一个小小的暗卫抓住并丢了出来。事后还又不敢生气,毕竟萧钰那家伙生起气来也是很恐怖的。
华锦瑟看了眼萧亦风,说道:“可能是我现在身家性命都握在他手上,他对我没那么多的顾忌。”
于路明在旁边听着二人的对话,只觉得华锦瑟是在敷衍萧亦风。
不过萧亦风还真的信了,并且蠢蠢地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于路明站在他身后,简直要被他蠢哭了。
当晚华锦瑟过来收书的时候,碰到了长宁。
也不知他一个暗卫大晚上地在外面晃悠什么。华锦瑟将手上的书放下,叫住了他,“你们王爷歇息了吗?”
长宁面色清冷地回道:“并未。”然后想了想,长宁又添了一句: “姑娘有要事?”
华锦瑟摇摇头,取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长宁,“这是伤药,你且回去交给你们家王爷。”
长宁点点头,带着药走了。
等华锦瑟将这些书都抱回去,然后坐在蜡烛旁整理书册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那本被萧亦风撕破的书还落在萧钰书房,忘记带出来了。
想了一会,华锦瑟还是决定明天去寻萧钰将那本书要回来。
“王爷,这是这个月您名下商铺的收益。”书房内,几盏油灯在不停地跳跃着。长宁从衣袖间掏出一本册子,呈了上去。
萧钰的面前正摊着两本书,而他在其中一本空白的书页上抄写着什么。当下头也不抬地说道:“先放着吧。”
长宁恭敬地将那本册子放在桌案上,低头的时候扫到了萧钰面前的书,是两本医书。
“王爷,还有一事。”长宁又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在萧钰面前。
“这是扶桑姑娘让我带给您的。”
听到扶桑二字,萧钰写字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那个小瓷瓶。然后挥手让长宁退下。
把玩着手上那个小巧的瓷瓶,萧钰突兀地笑了。
好一会,又叫了一个侍卫进来,将桌案上摆放着的两本医书递给他。命他明日送到含香小筑去。
当华锦瑟隔天用完早膳,准备去找萧钰的时候,一个侍卫带着两本书进来了。
华锦瑟接过一看,发现其中一本正是萧钰所说的下册。而另一本,全然是全新的字迹,内容上却是凤君然送她的,并不慎被萧亦风撕破的那本。
华锦瑟神色古怪地接过两本书,询问了一句, “萧钰有没有交代了什么话?”
“没有。”
华锦瑟抿着唇收下那两本书,又让那侍卫替她谢过萧钰,而后转身进去了。
此时,十一也正巧收到一个小丫鬟送来的帖子。
他拆来看了下,发现是凤楚兮写来的,就拿着帖子去找华锦瑟了。
“锦瑟,凤楚兮约你去飘香居。”
华锦瑟接过帖子,扫了眼,轻笑出声。
因为这帖子是凤楚兮在飘香居时即兴写的。她嫌同她作伴的那些小姐过于无聊,就差人写信请了华锦瑟过来。
霓裳
华锦瑟雇了辆马车,同十一二人赶往飘香居。
刚到飘香居,华锦瑟就见到站在二楼窗口,笑靥如花的凤楚兮。
等到华锦瑟走到凤楚兮所在的房间,却发现整个房间都空荡荡的,不仅是凤君然,就连那些作陪的官家小姐们都不见了。
凤楚兮见华锦瑟挑眉的模样,便猜到她心中所想,撇了撇嘴,说道:“那些人过于无趣,我就将她们尽数赶走了。”
整日里不是谈论的不是首饰就是哪家公子,庸俗!根本就没有她的扶桑姐姐有趣。
华锦瑟看了眼表情乏闷的凤楚兮,主动提议带她去街上玩一会。
凤楚兮欢呼雀跃地扑过来,若不是十一眼疾手快地将她拽住,恐怕得将华锦瑟扑倒在地。
“老实点。”十一面色清冷地拎着凤楚兮的衣领,全然不顾她愤怒的眼神。
凤楚兮见十一不怕她的威胁,就将委屈的小眼神投向华锦瑟,“扶桑姐姐…你看他!”
华锦瑟看着二人的互动,心中也是一阵发笑。
上前将凤楚兮的衣领从十一的手中解救出来,还不忘教训了一句:“你呀,平日里在外可不能这样。”
凤楚兮虽然性子骄矜,但分的清是非黑白,不会胡乱生事,这也是华锦瑟喜爱她的原因。她的敢爱敢恨,她的肆意洒脱,更是让华锦瑟羡慕。
凤楚兮看出华锦瑟眼底的黯淡,虽不清楚原因。但她还是缓缓地将手环住华锦瑟的腰,仰起脑袋,甜甜地说道:“我只在扶桑姐姐面前如此。”
华锦瑟一瞬地就笑了。
就在三人准备往楼下走之际,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哟,这不是凤楚兮吗。怎么,凤将军肯放你出府了?”
水蓝色衣裳的姑娘娇笑着取了帕子遮着嘴。随着她的动作,头上金色的蝶形钗子也一晃一晃的,很是惹人怜爱。
只是那话,就不是那么中听了。
凤楚兮一听就变了脸色,脸唰地就拉了下来。
华锦瑟也收起了面上的笑意,拉起凤楚兮的手,冷冷地扫视着对面的女人。
凤楚兮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心底的烦躁也被安抚了下去。瞬即,高傲地抬起下颔,说道:“萧若烟,识相的就快些给我们让道。本姑娘今日还有要事。”
十一瞥了眼凤楚兮,明明那么小个儿的人,却装作一副嚣张不羁的模样。十一的嘴角抖了几抖。
那唤作萧若烟的想来平日没少被凤楚兮这样怼,当即歪着身子斜斜地挡住楼道,嗤笑道:“我若是不让呢?”
凤楚兮俨然被萧若烟这番行径气到了,但又碍于她郡主的身份,不能对她动手。
萧若烟显然很满意凤楚兮现在又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前几日,听说文雨在花灯游会被几个人欺负了,其中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想必就是你了吧。”
萧若烟抬起眸子,看向华锦瑟,眼中的轻贱与自傲并不加以掩饰,袒露无疑。
华锦瑟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
凤楚兮也看出了萧若烟今日的目的,无非就是抓住她兄长不在的机会,借机寻她们的麻烦,好替她的好姐妹的妹妹报仇。
“真不愧是乡下来的野丫头,见了郡主也不知道跪拜。”萧若烟翻了个白眼,随即将视线移开。仿佛与华锦瑟多对视一会,就污了她的身份。
这下子连十一都听不下去了,一手紧紧握住剑柄,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我若是跪了,你,受的起吗?”
华锦瑟拉住一旁双目喷火的凤楚兮,自袖中缓缓取出一块金色的牌子,举在萧若烟的眼前,面色冷淡。
“你!”萧若烟被华锦瑟这句话气到不轻,但在看清华锦瑟手中那块牌子后,瞬间又气馁了。
那是柳贵妃赐下的牌子,见到这块牌子便犹如见到柳贵妃本人。
华锦瑟勾起唇,将那牌子收回来。眼神森冷,眉间盛着冷冽的寒气,“怎么?郡主您怎么不跪了呢?想来皇室的人比我这个野丫头识礼才是。”
萧若烟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便让开。”
同她纠缠了这么久,华锦瑟也有些不耐。
萧若烟虽心有不甘,但看在华锦瑟手中那块牌子的份上,也不敢太过放肆。
毕竟真说起来,她不过是一个宗室的郡主,平时都待在自己的封地上。要不是过些时日宫里要为萧卫池庆祝寿辰,她也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连城。更别提柳贵妃了,论身份,柳贵妃是她的长辈,她见到了理应行礼。论地位,柳贵妃的母族在连城占有一席之地,而她的父辈却是平庸无能,靠着身上的那点血脉封了个闲散王爷。
看着萧若烟屈辱地咬着下唇避开了,凤楚兮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什么郡主,到了她扶桑姐姐的面前还不是照样要避让三分。
临走时,凤楚兮还不忘冲萧若烟嚣张地笑了一下。
萧若烟直气得浑身发抖,藏在衣袖下的手狠狠地握成拳,涂了艳丽丹蔻的指甲深深地陷进肉内。
她发誓,终有一日,她要凤楚兮和那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付出惨痛的代价,以解她今日之耻。
不同于萧若烟心中的憋屈,凤楚兮现在可算是志得意满。神清气爽地拉着她扶桑姐姐的小手,迈着步子,昂着脑袋,像极了一只傲娇的小猫咪。
“扶桑姐姐,你那块牌子哪里来的呀?”
凤楚兮频频抬头看向面色清冷的华锦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撒娇似地询问道。
看了眼凤楚兮水汪汪的大眼睛,华锦瑟心间一软,连带着脸上都出现了几丝温和的笑意。
“柳贵妃送的。你若是想要,我可以给你。”
那块牌子当初是柳文茹为了拉拢华锦瑟时赐下的。华锦瑟本意是留着以备后患,不过…她现在身处宁王府。萧钰的名头可比柳文茹的好使多了。
凤楚兮听到华锦瑟的话,非但没有喜悦之情,反而脑袋摇的和泼浪鼓似的。
“不行,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若是拿了,凤君然会骂死我的。”
华锦瑟笑了笑,不再强求。
三人就这样慢慢地走完一条街,临近转弯角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入华锦瑟耳中。
“那件饰品倘如我没记错的话,是我先预定的吧。”
冷漠却又不失强势的话语震的华锦瑟心头一颤。
她僵硬地扭过身子,一道素白的身影投入她的眼中。
简简单单的一条白色裙子,如瀑的墨发高高挽起,其上只束了一根普通的木簪。给人以一种清傲难以接近的感觉。
“这…按照道理上来说这镯子本该是属于霓裳小姐你的。”被华霓裳气势骇到的掌柜支支吾吾地回道。
华霓裳冷笑地看着眼前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她的掌柜,说道:“那掌柜你又为何将它给了华文诗?”
掌柜的额头开始冒冷汗,眼前这个华府的小姐看样子也不好惹啊。但他总不能说自己因为贪图华雨诗的那点银子,而将华霓裳预定的镯子让给她吧。
“扶桑姐姐?你在看什么?”凤楚兮看华锦瑟突然定在原地不走了。不由地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而后疑惑出声 :“那不是玉石坊的掌柜吗,怎么和一个女孩子起了冲突?”
华锦瑟被凤楚兮的话语惊醒,“楚兮,你认得这老板?”
“对呀,玉石坊在连城还是比较有名气的。一些大户人家都爱来这挑选或定做首饰。”凤楚兮乖巧地点着脑袋回道。
“定做首饰……”华锦瑟慢慢咀嚼着这几字,心下有了一计。
当即朝着玉石坊走去。凤楚兮虽然不解,却也跟上了。
这边华霓裳和掌柜还是僵持不下,即便是那掌柜同意全数退还定金并给予补偿,她也不同意。
她的东西,凭什么要被华文诗占据?曾经因为妹妹,她忍了那些人。现在她唯一的软肋也消失了,她还有何惧?
“掌柜的。”华锦瑟站在华霓裳的身侧,启唇说道:“将你们店中的所有首饰都拿出来,让我,好好挑选一二。”
凤楚兮站在华锦瑟的身侧,简直被华锦瑟嚣张的语气惊呆了,两眼崇拜地看着华锦瑟。
扶桑姐姐简直太帅了!
掌柜也被华锦瑟豪气的话语惊住了,再看到华锦瑟身侧站着的凤楚兮。更加不敢怠慢了,只认为华锦瑟是某个身份高贵的小姐。毕竟凤楚兮这丫头高调的很,整个连城几乎都认得她。而现在乖乖地跟在华锦瑟的身边,不得不让人高看一眼。
于是一叠声地喊下人将店铺里所有的成品都呈上来。
一时间,珠宝的颜色四溢,明晃晃地闪人眼睛。
掌柜扔下一旁寒着脸的华霓裳,掐媚地凑到华锦瑟跟前。
“您可以看一下这款簪子,是本店新出的款式。工匠们精心雕琢了数天才雕琢出一根簪子,而且上面还特意取了玉石点缀……”
凤楚兮受不了掌柜狗腿的模样,往旁边闪了闪。
而华锦瑟则是走到掌柜介绍的那根簪子前,细细地端详了会。
撑腰
半晌,华锦瑟轻嗤一声;“什么这些东西也能用来糊弄人了?”
听见华锦瑟不加掩饰的不屑,掌柜滔滔不绝的讲话被打断,面色也是一僵。
“听闻众多小姐都爱花重金到玉石坊订做首饰,百闻不如一见,掌柜的不如将这些订做的首饰让我看看。”
华锦瑟看着哑口无言的掌柜,有些恶劣地笑了。
“这位姑娘,您说的…恐怕不行。本店有规矩,客人订做的物品不能私自交易。”掌柜急的都要晕倒了。怎么今天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缠。
华锦瑟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看的那掌柜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加为难掌柜了。我只看华文诗订做的首饰即可。”
华锦瑟扔下一锭金子,而后似笑非笑地看向掌柜,“毕竟掌柜的也将这位小姐定的镯子私自卖给了他人,不是吗?”
掌柜看着那锭金子,再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凤楚兮,很是为难。
半晌,轻嗤一声;“什么这些东西也能用来糊弄人了?”
听见华锦瑟不加掩饰的不屑,掌柜滔滔不绝的讲话被打断,面色也是一僵。
“听闻众多小姐都爱花重金到玉石坊订做首饰,百闻不如一见,掌柜的不如将这些订做的首饰让我看看。”
华锦瑟看着哑口无言的掌柜,有些恶劣地笑了。
“这位姑娘,您说的…恐怕不行。本店有规矩,客人订做的物品不能私自交易。”掌柜急的都要晕倒了。怎么今天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缠。
华锦瑟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看的那掌柜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加为难掌柜了。我只看华文诗订做的首饰即可。”
华锦瑟扔下一锭金子,而后似笑非笑地看向掌柜,“毕竟掌柜的也将这位小姐定的镯子私自卖给了他人,不是吗?”
掌柜看着那锭金子,再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凤楚兮,眉宇间很是为难。
得罪了华文诗,定是没有好果子吃。但得罪了凤楚兮……
掌柜悄悄地将视线投向凤楚兮,然后就见她报以森寒的微笑。
行吧,得罪了凤楚兮,他恐怕今日就下场凄惨。
纠结了半晌,掌柜恍若抱着壮士断腕的悲壮与决绝,唤来了一个小厮。命他将前些日子华文诗订下的那些首饰尽数搬来,而后一件件地摆在华锦瑟面前。
华锦瑟的唇边挽起一道弧度,指着前面的首饰,说道:“将这些都包起来吧。”
华锦瑟话音刚落,掌柜几欲晕厥。但看着明显不好惹的凤楚兮和身份未明的华锦瑟的,掌柜还是强撑着吐血的冲动,亲自将那些首饰包好递了过去。
华锦瑟侧目看向凤楚兮,“楚兮,你可有其他想要的首饰?”她给一并买下。
凤楚兮眨巴着星星眼,眼底对华锦瑟的喜爱之意愈发浓烈。
瞧瞧,这才是她心目中兄长或者姐姐该有的模样。凤君然平日里虽然也疼爱她,但也爱拿一大堆大道理来教育她,这让凤楚兮很是头疼。
最后,华锦瑟替她挑了一对银质的耳环。其上缀了几颗小而精致的铃铛,很适合凤楚兮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华锦瑟看着凤楚兮兴奋地将耳环戴上,然后财大气粗地取出一沓银票。在掌柜瞪大的眼睛下,轻飘飘地放在柜台上。
掌柜眼睛都要看直了,忙将这些钱收入囊中。至于华文诗那,他也准备好了说辞。
等到华锦瑟一行人都走远了,华霓裳依旧有些震惊。
不过她震惊的不是那个神秘身份的女子敢公然对峙华文诗。而是,她的眼睛,让她感到久违的亲切和熟悉,像极了她的小妹。
就在华锦瑟将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华霓裳差点忍不住想要拉住人问个清楚。不过,被她身边的绵竹暗暗拽住了。
“是霓裳小姐吗?”
就在主仆二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十一拎着一堆亮闪闪的首饰朝华霓裳走来。
华霓裳看了眼十一,认出他就是方才跟在两个姑娘身后的侍卫。
“这是我家小姐赠予你的。”
华霓裳微微皱眉,话语里带上了几分激动,“你家小姐是谁?”
十一并不接话,只是把手中的首饰递了过去,“五日后的寿宴,霓裳小姐自然会得知。”
华霓裳瞳孔骤然间放大。
心底的一个猜测在她的脑海里生根发芽。她接过那些首饰,手指无意识地扣紧。
或许某个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在返回宁王府的路上,十一几次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我今日对霓裳姐姐说的那番话吧。”华锦瑟看着面色纠结的十一,出声说道。
十一神色担忧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暴露身份对华锦瑟来说意味着什么。
华锦瑟撩开马车内的帘子,一大片火红的云彩灼烧着天际,一轮红日缓缓坠下。
倒是像极了遇见连峰的那个黄昏。
华锦瑟放下帘子,重新将目光投回十一点身上。在一片昏暗的狭窄室内,她的眼睛格外的有光彩。
“十一,有些事就像这太阳,东升西落…是它的本能,亦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华锦瑟轻柔的嗓音传入十一的耳中,他忽地就明白了。
华府,华霓裳,同她有着血脉亲情,这一点是华锦瑟万万不能放下的。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天他们听到的有关于华府的传言尽是华文诗华文雨以及华文渊三人少年英才,习得一身异术,能以音乐掌控人心。
旁人或许不知这异术的来历,而华锦瑟却是清楚的很。这所谓的异术,是她的母亲遗留下来的,是传给她和华霓裳的。
虽然不知道华文雨他们从何处偷师学艺,但就他们几人对待华霓裳的态度,已经让华锦瑟难以忍耐下去。
“那你不怕后果吗?”十一头一次用这般严肃的语气询问她。
目前扶辰下落未明,更有神秘人用扶辰掣肘华锦瑟。倘若她的身份暴露,那……神秘人极有可能用华家来威胁华锦瑟替他卖命。
华锦瑟瞧着十一一本正经的模样,兀地就笑了。
“这整个华府,能用来威胁我的,怕也只有霓裳姐姐一人了。”
华锦瑟的言下之意是,她只要能保护好华霓裳就不惧其他人都威胁。毕竟华府里其他的人生死,同她没有半分关系。
十一听了华锦瑟的话,抿着唇不再说话。
他知晓华锦瑟对于华府众人的漠视,却也了解华锦瑟曾在他们手下遭受了何种待遇。
年幼时,为保全她和姐姐,不惜背井离乡,孤身一人远赴他国。其间整整数年的相隔,让她对于华霓裳的愧疚和思念达到了顶峰。而华府中的其他人,正是罪魁祸首。
车轮咕噜噜地在路面上滚动着,不稍一会,马车便停下了。
望着有些昏暗的天色,以及那扇红木门,华锦瑟心下闪过一丝莫名的心安。
华锦瑟低垂着眸子,长而卷翘的眼睑遮挡了她满目情绪。
时间一点一点地在流逝。这五日里,因着皇帝的寿辰将近,凤楚兮也被凤家拘着学习礼仪。华锦瑟也就未曾出门,只在含香小筑里侍弄药草,研究古方。连带着萧钰也很是忙碌,在偌大的萧府内二人所见的次数也是寥寥无几。
不过在寿宴举行的前一晚,华锦瑟找到了萧钰。
“我想参加明日的寿宴。”华锦瑟就这般站在萧钰面前,眉眼间尽是清冷。
萧钰看了她良久,只是并不似她这般冷淡。至始至终,萧钰的嘴角都带着微笑。温润的就好似一块山间美玉,历经了千万年的雕刻,方才有了今日这般完美无缺的模样。
华锦瑟轻轻眨了眨眼,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好一会,萧钰看着她轻笑了声,“明日我只带你一人赴宴。”
华锦瑟思索了一会,答道:“可以。”
她不觉得萧钰明日会放任她一人在宫中,总会或多或少护着她的。
在华锦瑟离开之前,萧钰还令人捧着一套衣裙出来。
是一条妃色暗花昙花纹曳地纱裙。华锦瑟接过那套衣裙时满是抵触,她已经许久不曾穿过这般粉嫩的衣裳了。但是当华锦瑟将那条纱裙展开时,她的抵触变成了惊诧。那条纱裙的大小恰巧同她相符,就像是特意为她定制的一样。
华锦瑟抬头看向萧钰,只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来找他去参加寿宴。
但最后,华锦瑟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抱着那套衣裙,轻声对萧钰道了谢就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就有小丫鬟过来寻华锦瑟,说要替她梳妆打扮,不能失了礼仪。
华锦瑟冷着脸默不作声地坐在空无一物的梳妆台前,任由小丫鬟从一个小匣子里掏出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在她的脸上整饬。
一旁的十一看的瞪大了眼,这都多少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华锦瑟盛装打扮的模样。
不同于往日的清冷不食人间烟火,今日的华锦瑟多了一份艳丽。金灿灿的步摇插在她高耸的飞天髻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甚是动人。
献艺
起初华锦瑟还能忍着,但随着头上的钗,簪子等饰品愈来愈多,整个脑袋都被压的酸疼。华锦瑟就不能忍耐了,在小丫鬟伤心欲绝的注视下,动手将头上那些沉甸甸的首饰都拆了下来,只余一根朴素无华的玉簪束在那乌压压的墨发上。
小丫鬟欲哭无泪地看向了候在门外的萧钰,却见他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一幕。
“将那花钿取出来。”
小丫鬟一听萧钰的话,不顾华锦瑟难看的面色,取出一张梅花状的花钿,贴在华锦瑟的额前。
最后,华锦瑟看了眼众人,在瞧见他们眼底这盖不住的惊艳之后。她取了放在一旁的面纱,重新将脸遮掩起来,只余那双澄澈冷幽的眸子与额间的那点艳色。
萧卫池的寿宴是在正午的时候开始。而在此之前,来参加寿宴的人都要经过重重盘查,甚至不让携带小型的武器进入殿中。
不过萧钰另当别论,他早早地带着华锦瑟入了殿内,寻了一个上首的位置坐下。含笑地同来客打招呼。
期间虽有人好奇过华锦瑟的身份,却碍于萧钰的身份没有问出口。
华锦瑟不动声色地忽略掉那些集中在她身上的那些炽烈的目光,转而拿起一盏清酒,慢慢地饮了起来。
就在那盏酒将要见底的时候,一道艳丽夺目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上。
华锦瑟冷冷地扫了眼此人,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就在她放下酒盏,欲拿起另一杯酒的时候。萧钰突然伸手抽走了她手中的酒盏,凑到唇边,细细地品味。
“你身子本就不好,这酒虽清淡,但你也不能多饮。”
华锦瑟听到萧钰的话,看着眼前盛满清酒的几个杯盏纠结了一会。
萧钰忍笑地看着她,拿了一杯果汁递于她,“你还是喝这个吧。”
华锦瑟微微挑起眉毛,凝视着那杯果汁。
而就在此时,一道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你就是那天的那个野丫头?”
金灿灿的身影乍然出现在华锦瑟跟前。华锦瑟毫不掩眼中的厌恶,瞥了眼她满头的珠钗首饰,以及颈间的璎珞。
华文雨自是看见了华锦瑟看向她的目光,只以为是华锦瑟羡慕她这一身的打扮。毕竟华锦瑟今日的打扮很是简单,连发髻上也仅仅只有一根玉簪。更别提她的手上和脖颈处,唯见莹白胜雪的肌肤,连一串点缀的饰品都没有。
华文雨心底暗暗地升起几分莫须有的傲气,充满鄙夷地上下打量起华锦瑟。
也不知这野丫头是什么好运气,竟然勾搭上了萧钰这棵大树。
这令华文雨愈发的不爽。
“看够了?”
不含任何感情的一句话突兀地在华文雨耳边炸响。
随即,她对上的是华锦瑟冷漠的双眸。
那双眼中,没有夹杂任何悲欢喜怒,有的只是明晃晃的讽刺。
华文雨在短暂的惊骇过后就是羞恼,微微涨红的脸彰显了她此刻的愤怒。
该死的,她竟然被那么一个野丫头给吓唬住了。
只是不等华文雨发作,另一道温润的嗓音也响了起来,“华小姐,宴席就要开始了。你这样站着,怕也不好吧?”
萧钰偏过脑袋看向她,脸上依旧是温和纯良的模样。
看的华文雨心中一颤,脸更加红了。
还是一旁的华文渊皱着眉上来将她带走。临走时,华文渊还同萧钰和华锦瑟二人道了个歉,“小妹唐突了二位,我替她向二位赔罪了。”
华锦瑟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至于萧钰,倒是笑呵呵地同他闲聊了一番。
殿中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交谈声,嬉笑声,响作一片。
“皇上驾到!”
兀地,整个殿中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众人纷纷收起脸上各异的神色。跪拜着迎接萧卫池,口中山呼万岁。
萧钰和华锦瑟两人还有萧亦风几人突兀地站在一侧,只是微微行了一礼。
萧卫池面色冷肃地扫过殿中伏跪着的众人,最后将视线投向了萧钰几人。
华锦瑟低眉顺目地站在萧钰身后一侧。萧卫池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会,旋即掠过。
“阿瑾,你坐到朕的身边来。”萧卫池走上了龙椅,对着还站在下面的萧钰招手道。
萧钰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但还是乖乖领命上去了。
不过华锦瑟被留给了萧亦风,毕竟天子身侧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坐的。
萧亦风看着华锦瑟简直坐立难安,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方才好。
于路明坐在萧亦风的身侧,更是嘴角抽搐。就他这傻样,人家姑娘能看上才怪。
华锦瑟到时没有注意到二人怪异的视线,一直不言不语,静静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喝果汁。
大殿上的舞女换了一批又一批,自惊鸿舞变换成了霓裳羽衣曲。柔曼的身姿映衬着大红的毯子,举手投足间的妩媚与飞扬的水袖,无一不吸引人都眼球。
殿中众人都看直了眼,谁也未能察觉到华府席上的变动。
华文渊暗暗地拿起摆在桌案上的笛子,走到乐师的位置。
兀地,一道旖旎婉转的笛声合着舞女的舞步悠悠响起。
华锦瑟神色一冽,盯着角落处演奏的华文渊。
这首曲子……
萧亦风几人虽然不懂得欣赏音乐,但是突然间觉得那曲子拨动了他们的内心,与方才的演奏简直是大相径庭。
殿内的其他人也纷纷露出了痴迷的神色,仿佛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整个大殿内清醒的唯有几人。
华锦瑟不动声色地垂下头,掩盖了眼中的清明。而她对面桌席上的华府几人,除却神色不明的华霓裳外。其余皆是面含微笑,与有荣焉地扫视着那些眼神飘忽,面色微红的众官员。
对于他们来说,华文渊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他能有如此出色的表现,是他们华府之幸。
而萧钰至始至终脸色都没有变化,轻笑着俯瞰众人的变化。
萧卫池虽有一瞬的着迷,但也很快清醒了过来。看向华文渊以及华府众人的眼神中多了几份深思同审视。
只是尚沉浸在华文渊精湛的音控本领上的华家众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萧卫池看向他们的目光。
唯有坐在角落处的华霓裳抬起头,看向萧卫池所在的地方。而后迅速地垂下头,薄凉却也讥讽地笑了。
从她手中夺去的权势和荣耀,可得好好享受。
整个大殿内泛着靡靡之音,众人的神情或陶醉或享受。当华文渊一曲终了时,殿内还有许多人没有反应过来,迷茫地睁大眼睛,似乎想寻找之前那笛声的来源。
华文渊将一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带着得意的微笑从阴暗处走出。
“臣,祝陛下福寿安康,国运昌隆。”
萧卫池看着华文渊,脸上露出点笑意,说道:“文渊你的技艺当真是愈发精进了。”
“岂敢,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哪能入陛下的眼。”
华文渊得了萧卫池的夸奖,眼中的傲气虽然更甚,却是将身子伏的更低了。
萧卫池朗笑着赏赐了些财宝。
华文渊毕恭毕敬地受了赏,退下了,回到华家的席位上。
很快,酒过三巡,众人也多了几分饱意,开始闲聊起来。
方才在殿中跳舞的舞女们也都退下了,随之登场的是各府的待嫁千金。其意嘛,众人看向坐在高位的几位,自然是不言而喻。
华锦瑟看了眼第一位上场的大家闺秀,是位眼生的。不过她身边做坐了位万能话唠萧亦风,再看到华锦瑟眼中的疑惑后,迅速地给她科普了下大殿中央那位千金的家室背景。
华锦瑟微微颔首,侧目看了眼萧亦风。
而萧亦风正浑然不觉地科普着殿内那姑娘的信息,说的唾沫横飞,兴致盎然。
连带着于路明都不好意思打断他的演讲,继续让他自毁形象。
很快,那位姑娘在弹完一首曲子后就下场了。又换上了一位新的姑娘,然后萧亦风也开始了他新一轮的八卦。
华锦瑟起初还对这些世家千金的表演抱有一定兴趣,但很快,她也丧失了兴趣。
因为那些姑娘们的才艺除了琴便是舞蹈,偶尔再夹杂个书法展示,便没了其他新鲜的。
华锦瑟意兴阑珊地扫视着不知第几位登场的姑娘,在她兴致高昂地跳完一曲惊鸿之后又换了一位上来。
待看清来人后 华锦瑟眼中多了几分趣味。
因为来人正是她的熟人,华文诗。
华文诗今日的衣裙倒是和她的相似,一袭浅色的曳地裙,手挽同色系披帛,款款自席位上起身,步入大殿中央。
五官精致的小脸上,施了薄薄的一层脂粉,唇上也点了鲜艳的口脂。
华文诗的出场,令众人耳目一新,心神为之振奋。
只见两个丫鬟低眉顺目地搬了一架古琴和木墩上来。
华文诗站在古琴前,遥遥看向高处的萧钰,抿唇一笑。
而后又快速地收回目光,坐在古琴前开始调音。
伴着铮铮清响,行云流水的琴声灌入众人耳中。
清脆的曲调中带了几分抚平人心的意味。
萧亦风虽然对于华府的人无感,但此刻也不得不夸上一声。
打脸
这华文诗的演奏,当真堪称一绝。
萧卫池在此之前自然也注意到了华文诗看向萧钰的一眼,不由地问了一句,“阿瑾,你觉得华文诗的琴声如何?”
若是萧钰喜欢的话,他未必不能把华文诗留下,赏赐给萧钰。
但萧钰也只是轻飘飘地看了眼正演奏地起劲的华文诗,只说了一句。
“不堪入耳。”
萧卫池有些惊诧地看向萧钰,却见他依然怡笑自得地观赏着华文诗的表演,眼中并未露出半点嫌意。
萧钰在感受到萧卫池的目光后,转头眉目带笑地对他说道:“皇叔,我曾在一年前听过一人的琴声,那才是真正的精彩绝伦。”
是了,月色下那孤寂清朗的琴音,才是他心中唯一所想,唯一所爱。
比起她来,其她人都不例外是庸脂俗粉。
萧卫池听出了萧钰话语里不一样的意思,心中也多了几分探寻。
“那是谁家的姑娘?”
萧钰对于萧卫池的敏锐哭笑不得,“皇叔,若我说是个男子呢?”
萧卫池一瞬地拢起眉,为难地接道:“那……也不是不可。”
萧钰噎了,本想扭过头不再说话,但看到萧卫池严肃认真的目光之后。他觉得他有必要解释清楚,不然保不准他皇叔明儿个就挑了数个眉清目秀的男人送到他府上去。
而就在此时,华文诗演奏完了,临走时还深深地朝萧钰那个方向投去一瞥。
华霓裳在看到华文诗朝席间走回来的时候,叹了口气,随意地接过绵竹递来的一支萧,朝前走去。
华文雨在华霓裳经过她位置的时候,露出了一抹笑容,“大姐姐,今日的宴席可是非同寻常。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要丢了华府的脸啊。”
华霓裳冷冷地扫了眼笑容猖狂的华文雨,脚下步子并未停歇。
华霓裳的出场,虽不及华文诗的惊艳,却也因为那身清冷的气质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萧卫池皱着眉打量着站在下首的华霓裳,说道:“这位也是华府的小姐?”
站在萧卫池身边伺候的公公连忙答道:“是华府的大小姐,华霓裳。因为她平日里深居简出,在音律的造诣上不比华府的其他人,所以皇上你不知道也是自然。”
萧卫池点点头,准备看华霓裳的表演。
华霓裳垂首看向手中握着的那支萧,眼底闪过厉芒。
好一个华文雨!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手中的那只萧怕是早已经被人动了手脚,吹出来的曲子只会是刺耳难听。
就在众人期待地看着华霓裳,准备聆听她的曲子的时候,一个不适时宜的声音蹦了出来。
“大姐姐,你是不是又忘记曲谱了呀?”
华文雨无辜地看着静默的华霓裳,大声说到。眼底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芒。
一时间,殿内的人心中皆闪过不同的心思。
听华三小姐的意思,这华霓裳忘词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而今日这如此的宴席,她竟然也准备的如此的不充分,看来当真是如华府里其他人所说的,华府的大小姐华霓裳不过是一个无一是处的草包。
华霓裳静静地站在大殿中央,手中的萧早已被她捏出裂痕。
连萧卫池的脸色都不甚好看。绵竹焦急地站在角落里,都快急的哭出来了。至于华府里的其他人,要么是冷眼看笑话,要么是面带嘲讽,或者是气急败坏。竟无一人想要伸手援助。
华锦瑟坐在席上,将那些人丑陋的面目全数收进眼底。心中的怒火也在一点一点燃起。
这是她所诊视的人,是她情愿背井离乡也要保全的人,竟被这群偷师学艺的无耻小人侮辱!
“华霓裳,你还不向皇上请罪!真是没用,丢尽了我华家的脸!”一个面相尖酸刻薄的老太太怒目圆睁,指着华霓裳骂到。
站在大殿之上的华霓裳闭了闭眼,心中的屈辱迫以及愤懑占据了她整个胸腔。
就在众人以为华霓裳会委屈地告罪退下,以滑稽的姿态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一道妃色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华锦瑟猛地站起,压抑着心间喷薄欲出的怒火,夺过华霓裳手中的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的众人一愣一愣的。
就连萧钰也没有反应过来,而萧亦风更是直接站起身,瞪大了眼看着华锦瑟。
“家姐身体抱恙,不能演奏曲子。不如,让锦瑟来代替。”
华锦瑟微微一笑,在华霓裳以及华府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揭开了脸上的面纱。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眉毛微微弯起,恍若三月的柳叶。一双眸子深邃澄澈,带着点冷意审视着在场众人。再往下,是小巧的琼鼻,以及不点而娇的朱唇,一张一翕间煞是诱人。
就像熟透的樱桃引人采摘,这是萧钰冒上心头突如其来的想法。
他想下去,用面纱将她的脸重新遮住,然后带回府上。除了他,不让任何人瞧见。
只是晚了,华锦瑟命人搬了一架古琴上来。然后将浑浑噩噩尚不在状态的华霓裳请回了座位。
铮!
不同于华文诗演奏前的试音,华锦瑟只是瞄了眼古琴,确认完好后,就伸手拨动起来。
清雅的琴声缓缓升起,慢慢地萦绕在大殿之内,众人的目光从疑惑转到惊诧,继而痴迷。
他们贪婪地聆听着纯朴古雅的琴音,仿佛置身于清澈的溪流河涧,潺潺的水声在他们耳侧环绕,山谷的幽兰在他们眼前绽放。鼻翼翕动的时候,仿佛能嗅到那抹芬芳,绵长而缱绻。
华锦瑟的指法不似华文诗那般优美,熟练。而是很随意地拨动琴弦,指尖与琴弦接触的那一刹那总会带起一阵撼动人心的旋律。
华家的人早在华锦瑟揭下面纱的那一刻就黑了脸,而华文诗的身子在见到华锦瑟那一瞬间就僵硬了。
竟然是她!
待到华锦瑟结束演奏,立在一边准备听萧卫池的发话时,众人都未能回神。
萧卫池若有所思地盯着华霓裳,好一会,笑道:“华家何时竟有了你这等人才,朕竟是不知。”
华府席上的那个老太太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撑着拐杖在华锦瑟身边站立。
“回禀陛下,这是老身的小孙女。少时性子顽劣不服管教,家中的人无法,只得将她送往外地好好学习,不久之前才派人给接回来的。”
老太太暗含警告地瞪了眼站在身旁的华锦瑟,继续掐媚地说道:皇上您对她能看的上眼,真是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华锦瑟在听完老太太的一番话后,忽地就笑了。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就只有他们能说的出口了吧。
坐在萧卫池下首的萧钰玩味地看着老太太,突然插话道:“可是我先前见到锦瑟的时候,她可是很狼狈呢,要为自己生计奔波。你们华府就是这样照顾小姐的吗?”
华锦瑟在听到萧钰亲昵的称呼后,脸色稍变,继而将审视的目光投向老太太,“六岁那年,我独自一人外出遭人绑架。而你们华府……”
华锦瑟顺势扫了一圈华家的人,继续说道:“除了被你们禁锢的华霓裳,其余的没有一人愿意出面寻我。若不是我得人相助,逃离那个地方,恐怕奶奶您今日都没有机会说这番话了。”
华锦瑟都话一落下,在场的人还有哪一个不明白的。
老太太被她气的连拐杖都要握不住了。她分明是再胡说!何曾有过劫匪绑架这一事!
只是不等她开口辩解,华家的席位上就有人坐不住了。
华文雨拍桌而起,怒斥道:“华锦瑟!你在瞎说些什么!你何时遭遇过劫匪的绑架了!”
华锦瑟轻蔑地抬起下颔,那种目光是华文雨最为厌恶的,却是她最喜欢的。
“那你说,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放弃华府小姐的身份,远走他乡,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
“你……”华文雨一时词穷,本想随着自己性子脱口大骂,但因着边上华文渊等人目光的警示,让她硬生生忍下了,不甘地瞪了华锦瑟一眼,坐下了。
萧钰在看到华府几人的态度后,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张了张嘴,想继续为华锦瑟伪造些证据,却被另一个人给捷足登先了。
“启禀皇上,我可以为华姑娘作证。”凤君然不知何时从席位上走出,半弯着腰站在华锦瑟的另一侧,“我曾在一个小城里见过华姑娘,当时若不是得她相助,我怕是生死难测。事后我更是见她衣着朴素,身边并没有一人照顾。可见华夫人所言还有待考证。”
萧钰笑容和煦地看着凤君然说完这番话,然后暗暗地磨了磨牙。
老太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陛下。”华文渊见事态不妙,从座位上起身,跪倒在萧卫池跟前。
“当年锦瑟妹妹被绑架的事我们华府上下确实不知。这些年华府对于锦瑟妹妹也多有愧疚,倘若锦瑟妹妹愿意原谅我们,我愿意竭尽全力去弥补对锦瑟妹妹的亏欠。”
出行
“你想让我回华府?”华锦瑟定定地注视着华文渊,语气很是稀松平常。
华文渊从华锦瑟这轻飘飘的一眼里看出了不同的意味,身子一怔,忘了竟要说什么。
老太太发现了华文渊的异样,不悦地瞪了一眼。
华文渊惶然回神,应道:“ 锦瑟妹妹是华府的人,自应当回到华府。况且霓裳妹妹可是等了你好些年的。”
华锦瑟的目光在听到霓裳二字时倏然柔软下来。
华文渊也趁机说道:“锦瑟妹妹难道不想回去和霓裳团聚吗?”
华锦瑟的眼中出现挣扎的神色。
一面是危机四伏,一面是贪恋多年的亲情。无论她做出何种抉择,都必须得承受相应的后果。
“大哥你说笑了,她华锦瑟抛下整个华府这么多年,也不见回来。可见她也并不是十分想念我和华府。”
华霓裳在众人惊愕的神色中起身,冷冷一笑,话语里皆是嫌恶。
华锦瑟死死地咬着下唇,强忍住心中的钝痛。
她想要解释,并不是这样的,并不是霓裳姐姐所说的那样的。她想她,很想很想……
华文渊也被华霓裳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的措手不及。
往日里在华府,谁要是说一句华锦瑟的坏话,华霓裳就会和那个人拼命。更是为了华锦瑟……
电光火石间,华文渊像是明白了华霓裳的意图。
狭长的眸中尽是阴狠,既然你华霓裳想护她,那他偏要看看能不能护得住。
“霓裳!”华文渊故作严厉地斥道,“如何说来,她都是你的妹妹,身上流着的可是同我们相同的血液。无论如何,她都是要认祖归宗的!”
一旁拄着拐杖的老太太也精明地眯起眼,将目光投向华文雨,“文雨!你大姐今晚喝多了,你带她下去休息。”
华文雨不甘愿地起身同华霓裳离去了。
坐在首位的叔侄二人看着眼下的闹剧,神情各有不同。
萧钰放下手中的杯盏,笑着开口了,“华老夫人,锦瑟的去留恐怕不能有你们决定了。”
“这……”老太太神情一僵,赔笑着问道:“宁王这是何意?”
“老夫人恐怕不知,锦瑟现如今可是在我府上当职。”萧钰笑眯眯地看着殿中几人。
华文渊有些不甘心,追问道:“话虽如此,但宁王您是不是也要遵循一下锦瑟妹妹的意愿?”
萧钰在听完华文渊的话,忽而就笑了,“华公子,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锦瑟是陛下任命的,我又为何要询问她的意见?”
萧钰待人向来亲和,以至于让人疏忽了他的身份。
华文渊在听到陛下二字时,心就沉了。
想要华锦瑟回到华府怕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了。
“是我失礼了。”华文渊对着萧钰躬身道歉。
萧钰大度地接受了。
当晚的宴席还没结束,华府的人就尽数离场了。
萧钰差人将失魂落魄的华锦瑟先行带到偏殿休息。等到宴席结束了,萧钰才去寻她。
清冷的月光打在雕花扶手上,而那一旁,正站着一道寂寥的身影。
“宴会结束了,我们该回去了 。”萧钰上前几步站定,言语温和。
华锦瑟微微侧过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回去?她还能回哪去?
萧钰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朝前走。
这人,平日看着挺精明的,怎么一遇到华霓裳的事,就变蠢了呢。
华锦瑟皱着眉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奈何萧钰握的紧,她怎么也挣扎不开,只得让他牵了一路。
长宁本来是候在马车边上的,但一看到两人相偕走来的这一幕,立马转过身,顺便踢掉了边上的小凳子。
等到萧钰二人走到时,才发现原本让人踩着上马车的小木凳不见了。
华锦瑟拧着眉毛,准备撩起裙摆跳上去。但是身边某个腹黑的男人并不允许她这样做。
“啊!”在身体悬空的那一瞬间,华锦瑟惊呼了一声。
萧钰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紧紧搂住怀里的人跃上了马车。
长宁用余光扫视到了身后这一幕,轻咳一声。甩着鞭子赶起马。
真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好暗卫。
在马车内,华锦瑟浑身不自在地想要逃离萧钰。
“你坐好,免得一会儿摔了。”萧钰很是无奈地放开拽着华锦瑟的手。
一路上二人皆是相顾无言。一个是伤心于晚上华霓裳的话,另一个则是寻找时机准备同对方来个亲密接触。
最后还是萧钰先开口了,“晚上华霓裳的话应该是别有深意,你也别太伤心了。”
华锦瑟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知道,霓裳姐姐是不想让她去华府。但是霓裳姐姐的那一番话,却勾起了她的另一番思绪。
或许霓裳姐姐心底对她还是怨恨的呢?
回了宁王府,华锦瑟草草地洗簌完睡下了,也没有注意到等她回来十一古怪地眼神。
“何伯。”萧钰一下马车就直奔书房,并差人将何伯叫了过来。
“王爷。”何伯站在萧钰的左下方,有些不解。
萧钰压抑住心底的激动,说道:“何伯,你去查一查华家十年前至今的所有事情,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
何伯虽然不明白萧钰的意图,但也行了个礼然后退下了。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华锦瑟当是当年的那个肉嘟嘟的小姑娘。
“绵竹,你说我今晚的话会不会伤到她?”华府内,华霓裳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绵竹替她梳理头发。
绵竹手底的动作顿了顿,说道:“锦瑟小姐自幼聪慧,前些日子还替小姐您解围。想来是不会误会小姐的。”
华霓裳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华府是个吃人的地方,倘若华锦瑟真的来了,日后怕是难以完好地离开。
倒不如让她做个坏人,永远地都不要让她踏足这个地方。
第二日,凤楚兮早早地就过来寻华锦瑟。昨晚上的宴席她也在场,只是她的父母怕她坏事,一早就派人给她看好。害的她昨晚只能坐在座位上生闷气。
一路上,凤楚兮都有说有笑的,甚至举了一堆凤君然幼时的丑事来逗华锦瑟。
只是华锦瑟心思不在上面,一路上显得心不在焉的,令凤楚兮很是苦恼。
“对了,扶桑姐姐!”凤楚兮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拍手叫到。
华锦瑟侧目看她。
“我前些日子听闻,离这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青峰,有人在那看到了仙人!”
“仙人?”华锦瑟微微瞪大眼。
凤楚兮一提到这个话题就显得异常兴奋,“对呀,仙人啊!扶桑姐姐我们过几日去看看吧!”
华锦瑟本想摇头拒绝,因着昨晚的影响,她实在是没有闲情逸致去看什么仙人。但一看到凤楚兮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华锦瑟到了嘴边的拒绝又收了回去。
“那便后天吧。”
凤楚兮本已做好了华锦瑟的准备,此刻一听。眼底的水光都不见了,睁着双晶亮的眼睛叽叽喳喳地环绕着华锦瑟说着一些准备事宜。
华锦瑟无奈地随她。
只是回府的时候,是凤楚兮送她回去的。
待她下了马车,准备踏进宁王府的时候,萧钰迎面走来。正巧,那时候凤楚兮在叮嘱她千万不要忘了后天的约定。
萧钰就来了兴致,询问了几句。
凤楚兮也是个心大了,登时一字不落地就和萧钰说了。
于是后日的行程里又多了一个萧钰。
“你们两个人单独出门不安全,正巧我也有事。不如一起?”萧钰微笑着看着二人。
不等华锦瑟拒绝,凤楚兮就开心地应了。
在她心里,萧钰就是一个长的好看,性子又好的人。
所以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事后等凤楚兮同凤君然说起这事的时候,凤君然恨不得撬开自家妹妹的脑瓜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竟然会觉得萧钰是个性子好的人。
那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狐狸,焉坏焉坏的。
凤君然本来想同行的,只是因着那日实在有急事放不下,只得放着他们三人外出游玩。不过临行前,凤君然还是拨了几个侍卫同行。
萧钰在看到那几个侍卫的时候并有没说话,因为他和华锦瑟身边也各站着一个长宁和十一。
一个面瘫,一个冰块,就那般严肃地站着。看的性子跳脱的凤楚兮有些局促,刚上马车就往华锦瑟身上蹭。
几个侍卫同十一还有萧钰、长宁一起骑马走在马车旁。
沿途上除了凤楚兮时不时惊喜的叫声,其他人倒是很安静。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青峰。
待华锦瑟走下马车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走吧,我已经吩咐人找好客栈了。”萧钰下了马,走在到华锦瑟身前,开口说道。
华锦瑟牵着凤楚兮跟在他身后。
等走到客栈时,凤楚兮就死死地抱住华锦瑟的胳膊不放,“不要不要,我不要一个人睡。我要和扶桑姐姐一起睡!”
华锦瑟叹了口气,默许了凤楚兮的行为。
只是一旁的萧钰笑的隐隐有些危险,看的凤楚兮心中有些发冷,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认怂的毛球
于是那天晚上,凤楚兮很早地窜上床,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看着坐在书桌旁的华锦瑟。
“扶桑姐姐。”凤楚兮小声地唤道。
生怕打扰了华锦瑟看书惹她不悦。
华锦瑟合上书,闻声回头。就见到裹得和蚕宝宝一样的凤楚兮。
“……”华锦瑟。
裹成这样,是在害怕自己将她赶出去吗……
凤楚兮见华锦瑟看了过来,又将身子往里钻了钻,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扶桑姐姐,你要歇息吗?”
华锦瑟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幕早已笼罩了一切,唯有几粒星子闪烁在夜空上。再回头看看裹成一团的凤楚兮,华锦瑟将手中的书放好,走到了床前。
“扶桑姐姐……”凤楚兮又往里面缩了缩,睁着澄澈的大眼睛看她,“你要睡哪里?“
华锦瑟失笑地坐在床沿,将她的被子盖好,说道:“我躺在外面吧。”
幼时,她和霓裳姐姐一起睡的时候。她总是睡在里面的那个,而霓裳姐姐睡在外面看着她,生怕她夜里掉下去。
夜里,凤楚兮睁着眼就是睡不着,四处扫视着,从垂下的床幔看到华锦瑟的侧脸,再到那根根分明的睫毛。
“嗯?”华锦瑟乍然睁开眼,正好看到凤楚兮伸着手指准备戳她的脸。
凤楚兮一怔,连手指都忘了收回去。
完了,想摸扶桑姐姐的脸被抓包了。
或许是晚上的时候人的情感最为敏感。华锦瑟静静地看着她,心里不知道怎的就想起了华霓裳。
“楚兮。”华锦瑟翻了个身,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有姐姐吗?”
凤楚兮裹着被子凑近了几分,“唔,表姐倒是有几位,但是都不甚亲近。”
凤楚兮虽不知道华锦瑟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她敏锐地察觉到华锦瑟今晚的心情并不好。
“扶桑姐姐,你也是我的姐姐。”
凤楚兮突然从被窝里探出只手,戳了戳华锦瑟的脸。
听到凤楚兮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回答时,华锦瑟愣了片刻,莞尔一笑,“你知道我是华府的人,为何还要唤我扶桑?”
凤楚兮摇摇头,坚定的说道:“因为当初救了我的人是扶桑姐姐,而不是华锦瑟。更何况,扶桑姐姐你也不喜欢华府吧。”
华锦瑟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好一会才说道:“睡吧,不然明日就该起不来了。”
凤楚兮在宽慰了华锦瑟几句后,乖乖地合上眼睡觉了。
不同于华锦瑟这厢的宁静,萧钰这一边则是动荡不安。
在半刻钟前,有数个身份不明的刺客在萧钰熄灯后,闯入了他的房间。
不过幸亏长宁当时有事禀报,二人及时察觉才没有过大的伤亡。
“王爷,要不要我去追踪他们?”长宁单手执剑,另一只手上则随意地撕了截衣服系着。
萧钰垂首,瞥了眼他受伤的右手,说道:“让其他几个人去,你留下。”
萧钰此次出行虽然明面上只带了长宁一个护卫,但暗地里还是跟着几个暗卫的。
长宁得了命令后就出去寻人了。十一和凤府的那几个侍卫他也去告知了一声,只说是萧钰遇到了行刺,让他们也各自注意一些,免得遭了什么不测。
等长宁做好一系列事情回来寻萧钰的时候,萧钰又问了一句:“凤楚兮她们二人可有事?”
“属下过去时,锦瑟姑娘还醒着。她们并没有遇到那些人。”
萧钰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他也该好好想想这些人出自何处了。
次日一早,因为凤楚兮昨夜睡得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同华锦瑟玩闹。倒是其他几个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们本想过取消这次的行程,原路返回。但深入地考虑了之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往连城里送了信,通知了宁王府和凤府上的人。让他们尽快派遣侍卫赶来。
毕竟现在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冒冒然回去的话,还不知道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们。索性也就大着胆子继续往青峰山上走。
“十一。”
在上山前,华锦瑟叫住了十一,“一会儿你走在楚兮的身边,无论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你都要护好她。”
十一当即就拒绝了。
“那丫头自有自己府上的人看着,你又何须替她瞎操心。”
华锦瑟自然料到了十一的回答,叹道:“我一会会跟紧萧钰,你不必担心我。倒是楚兮她性子活跃,我怕一时半会看不住她,会出什么事。”
十一无法,但还是碍在华锦瑟的份上答应了。
“!冰块!”凤楚兮眼见得看到华锦瑟和十一一前一后地走出来,张口喊道:“你带着我的扶桑姐姐去哪了?”
十一臭着脸没有应,而是走到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凤楚兮看着跟在她身后脸色难看的十一,心下也是烦躁的紧,“你跟着我做什么?”
十一冷着脸没有说话。
华锦瑟走到凤楚兮身旁解释了几句,“一会山上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我就先让十一跟着你了,也好有个照应。”
凤楚兮一听是华锦瑟的嘱咐,心下像吃了蜂蜜一样甜,乐颠颠地冲十一说道:“既然是扶桑姐姐吩咐的,那你可要跟紧了。”
十一的脸色更臭了。
按照他们的计划,是走至山顶处扎营,歇息一晚然后再返回。
但是走到半山腰处,华锦瑟就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力不支,遥望着云雾环绕的青峰山顶,华锦瑟有些心累。
萧钰眼尖地发现华锦瑟的疲惫,让人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先坐下一会儿。
“锦瑟,要不然一会儿我背着你上去?”十一忧心忡忡地看着华锦瑟,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凤楚兮闻言,很是不悦,“瞎说什么呢,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要背也是我来背扶桑姐姐。”
“……”坐在一旁看戏的萧钰。
十一顿时就默了,继续板着脸不说话。
华锦瑟哭笑不得地看向凤楚兮,就她那小身板,怕是只过一会儿就瘫下了。
众人只休息了一会继续上路了,毕竟若是不能在天黑前赶到山顶,而是留在山中会很危险。谁也不知道这山里隐藏着什么危险。
在赶路前,华锦瑟拒绝了凤楚兮背她的请求。
青峰上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枝与茂盛的杂草,偶尔,还有几株药草夹杂在里面。
凤楚兮沿途摘了许多颜色各异的小花儿,给华锦瑟编了一个花环。
“楚兮,你不要走的太远了。”华锦瑟看了眼钻进草丛里的凤楚兮,叮嘱到。
十一也顺势跟上。
只是没过一会华锦瑟就听到凤楚兮焦急的呼喊。
“扶桑姐姐!你快来!”
半人高的草丛密密麻麻的将华锦瑟的视线尽数挡住,致使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华锦瑟在萧钰的帮助下穿过这片草丛后,就看到凤楚兮警惕地站在一块巨石前,抬头仰望着什么,而她的身旁,十一也同样是充满了戒备。
华锦瑟好奇地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就见到了一只染血的雪白毛球。
一阵风拂过,那毛球也跟着抖了几抖。
“那好像是一只受伤的狐狸。”凤楚兮升长了脖子看向那只红白相见的毛球,话语里有些担忧。
“我方才想爬上去捉它,结果差点被它挠到。”
十一也神情严谨地点了点头。
也不晓得那狐狸到底是个什么品种,这么凶。
萧钰站在华锦瑟的身后,远远地望了那只狐狸一眼。
然后众人就看到一道残影向那块巨石掠去。
“吱!”某团毛球发出凄厉的惨叫。
然后它就被萧钰拎着后颈给带了下来,放到华锦瑟的面前。
“……”凤楚兮、十一。
说好的巨凶呢,就这么轻易的被人给提拎着后颈逮下来了。
于是几个人的队伍里又新增了一只狐狸。
华锦瑟将它小心地圈在怀里,生怕它一个乱动将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又给崩了。
“扶桑姐姐,我可以抱一下它吗?”凤楚兮眼馋地看着那团毛绒绒的狐狸,再一次开口问道。
这一路上,她已经是第四次问华锦瑟这个问题了。
“吱!”像是听懂了凤楚兮的话,那只狐狸还未等凤楚兮靠近,就发出了抗议,呲牙咧嘴地冲凤楚兮示威。
凤楚兮默默地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手。
也不知道这狐狸是怎么一回事,这一路上除了拎它下来的萧钰和替它包扎伤口的华锦瑟,其他人连摸都不能摸它。
凤楚兮已经被它挠了好多下了,但是依然不肯放弃。
华锦瑟抿着唇,伸手在那狐狸的头上敲了一下。
狐狸委屈地嚎了几嗓子,扭着身子将脑袋埋进身子里,将屁股对着华锦瑟。
站在一旁的萧钰瞥了眼那狐狸,说道:“晚点的时候将这狐狸烤了吧,到时候也不用费心去打猎了。”
“吱!”那狐狸叫的更加凄惨,将埋在身子里的脑袋探出来,不住地在华锦瑟怀里拱来拱去,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在华锦瑟的手臂上来回拂动。
情愫
然后华锦瑟默默地定睛看了它一会,将它送到了凤楚兮怀里。
凤楚兮惊喜地接过,小心地纳入怀里。时不时地用手轻轻抚摸它身上的毛发,惹得那狐狸连连叫唤。却又不敢叫的太大声,生怕惹了萧钰一个不悦,将它串了烤。
华锦瑟将狐狸给了凤楚兮,自己得了个空闲,开始地处翻找起药材来。
早先她就听闻这青峰上有一些珍奇的药材,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定要寻些回去。
十一也看出了她的心思。趁大家把精力都集中在那只狐狸身上时,暗洞洞地躲到一边,扯了几株韧性好的藤蔓,草草地编制了一个箩筐。
华锦瑟看了眼背着个大箩筐冷情冷色的十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倒是萧钰眼神玩味,看的十一有些不好意思,不大自在地避开他的巡视。
待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山路逐渐变得陡峭,天色也慢慢地沉下来,几滴雨水打在华锦瑟的面上。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紧张起来,因为一旦雨下大了,山路变得湿滑,再加上逐渐昏暗的天色。那他们极有可能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
华锦瑟侧目扫了眼身边的人,注意到凤楚兮手里的那只狐狸。
“楚兮。”华锦瑟止住步子,唤到。
凤楚兮抱着狐狸,在这泥泞的山路显得有些艰难。此时正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头看向华锦瑟。
“你把那狐狸放到十一的背篓里。”
凤楚兮犹豫地看了眼怀里的狐狸,纠结地再捋了一把毛之后,依依不舍地将那狐狸放到了十一的背篓里。
“冰块,你可得走的稳些,不要把它颠到了。”临走时,凤楚兮还不忘吩咐十一一句。
十一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直接身形一动,掠过她走了。
凤楚兮气呼呼地跟上了。
她的宝贝小狐狸还在他身上呢。
渐渐地,雨下大了,天色也更加阴沉了。
萧钰走在华锦瑟的外侧,抬头看向离他们还有一定距离的山顶,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
照这样的速度,他们在天黑前根本就不可能赶到山顶露营。而且青峰上也鲜有人居住的痕迹,倒是野兽的活动迹象更多。
“长宁。”萧钰突然叫住走在前面的长宁,“倘若你以全速奔跑,可以坚持多久?”
长宁略微思索了会,答道:“半个时辰左右。”
这个回答听的凤楚兮一阵咋舌,而后似有似无地瞥了眼背着个大箩筐走在她身侧的十一。
十一黑着脸转过头,对上了她的目光,“干嘛?”
凤楚兮被他的语气气到了,傲娇地别过脑袋,“就是不知道你还走不走得动。”
十一冷哼一声,背着一箩筐的草药外加睡的沉沉的狐狸加快了步子朝前走去。
萧钰在得了长宁的回答后,沉吟了片刻,果断地说道:“依照眼前的情形,半个时辰必然会天黑。但是按照眼前的速度,半个时辰内我们是绝对赶不到的。”
华锦瑟此刻也皱着眉看向萧钰。
假如在彻底天黑前赶不到山顶,那么这后果……
天上的雨还在一滴一滴地接着往下砸,不见减小的趋势。
那几个背着行囊的凤府侍卫不由地紧紧护住身上的包裹,生怕里面的干粮和其他用具被这雨水泡坏了。
凤楚兮瑟缩地怀抱紧自己,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想让凤府的侍卫和长宁一同先行赶往山顶。”萧钰环视一圈众人的姿态,心下也有了计较。
华锦瑟点点头,凤楚兮也快速地附和了几句,“扶桑姐姐同意,我也同意。”
十一和长宁二人自然是不说话,凤府的几个侍卫见自家小姐都同意了,自是不会反驳。
于是将背上的行囊分了一些给长宁,几人先行奔向山顶。
“我们现下该如何?”华锦瑟瞥了眼萧钰,问道,“你可有带火折子?”
萧钰淡定地笑着,“并没有。”
华锦瑟一时间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他们身上的所有行囊都被刚才那几人带走了,连个照明的东西都没留下。这是准备让他们四个留在这山里喂野兽了吗?
“不过,我可以背着你。这样我们的速度会提高很多。”萧钰好整以暇地靠着山壁看向华锦瑟。
华锦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还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吧,反正喂野兽也有他萧钰陪着。
只是事与愿违,凤楚兮在走到一处突起处,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身形不稳,朝外面晃去。
这一幕看的华锦瑟心惊胆颤的,连忙自她身后将她拽了回来。
“嘶!”华锦瑟的左脚正好陷进一个小泥坑里,崴到了。
“锦瑟!”十一慌忙上前,察看华锦瑟的伤势。
凤楚兮也懊恼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是她害的扶桑姐姐崴了脚的,这荒山野岭的,该怎么办……
华锦瑟皱着眉揉了揉发疼的脚腕,撑着地面起来了。
还好只是扭伤,休息一阵就好。只是剩下的那段路程……
华锦瑟尝试着活动脚腕,带起一阵阵揪心的疼痛。
“啧。”萧钰看了眼她死活不肯让十一搀扶的模样,轻啧一声,直接上前将人抱起来。
“你干什么!”
“放下锦瑟!”
“哇!
在场的三人看到这一幕皆是不同的反应。
华锦瑟的惊吓,十一点震怒,还有凤楚兮的……佩服。
瞧瞧人家宁王的手段,多高超。再看看她家兄长,还停留在纯友谊阶段,连个小手都没牵过。
萧钰瞄了眼华锦瑟,“你确定放你下来,你还能走?”
十一怒目圆睁地瞪着萧钰,脸色气的铁青。
“自然。”华锦瑟挣扎着就想下来。
然而萧钰怎么可能会将她放走,当下换了个姿势,将她背起。然后看了眼十一和凤楚兮,说道:“二位还是尽快赶路吧,毕竟天要黑了。”
十一气的只想冲上去和萧钰一较高下,但碍于眼前局势所迫,只得按捺住心底的怒气,背着个箩筐,再看着一个凤楚兮跟在二人身后。
其实萧钰先前的话并不作假,他背上华锦瑟之后速度果然提快了不少。
凤楚兮气喘吁吁地紧追着二人。至于十一,完全是由愤怒驱使着向前走。
华锦瑟见挣扎无果,索性让十一把背上的背篓给她。她自己背着,反正也不累。
在看到华锦瑟报复性的小动作之后,萧钰暗暗发笑,脚下的步子却没有丝毫停歇。
“臭冰块!你不会走慢些啊!”凤楚兮走在最后,被十一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不会。”十一正在气头上,怎会理她。
凤楚兮气急败坏地小跑着追上他,嘟嘟囔囔地骂了他几句。
华锦瑟趴在萧钰的背上,感受到独属于他的温度,心下没来由的安稳下来了。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
华锦瑟不知道这种感觉出自何处,却又不排斥这种感觉。相反的,她还隐隐有些高兴。
身后的凤楚兮与十一还在闹,眼前的是崎岖不平的山路。
斜斜的雨水打在华锦瑟的身上,脸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贴在她身上,这本该是一件令人恼怒的事,但华锦瑟心里却是舒坦的,甚至带了些享受。
仿佛回到了很早以前,她刚到云谷的时候。师傅师兄还有师弟四人整日开着玩笑,进山间采药。没有什么尔虞我诈,利益纠纷,有的是那份浓厚的情谊。
那是她这辈子都向往的生活。
越往上的路越陡峭,甚至有些路程仅容一人通过。
萧钰从容地踏在几块碎石上,几个跃身就站在了宽阔的平地上。
华锦瑟回首望向凤楚兮,却见她害怕地站在那条小道前,她的身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
“十一。”华锦瑟将视线转向她身旁的十一,有些无奈地开口说道:“你将楚兮带过来吧。”
十一不悦地走了回去,一把拎起凤楚兮的衣领。
本以为这丫头会反抗一下,或者尖牙利嘴地讽刺几句,熟料她安安静静的竟然一句话都没讲。
十一有些好奇地垂下头看她。
“害怕?”
凤楚兮禁不住抱紧十一的胳膊,哆哆嗦嗦地回道:“废…废话……”
十一撇撇嘴,将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的手掰了下来,跳到一块碎石上。
“呀!”凤楚兮惊叫一声,双手抱紧了十一。
十一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耳垂微微泛红,“你把手放好。”
凤楚兮死死地抱着十一不放,“我不!”
十一没有办法,只得任由她像只树袋熊一样攀附在他身上。
等二人都平安地站在华锦瑟身边时,凤楚兮还害怕地闭着眼。
“到了。”
等听到耳边冷淡的声音,凤楚兮才如蒙大赦地松开环抱着十一的手,一溜声窜远了。
几人就这样再走了一会,就见到了零星的火光在他们眼前闪烁。
“王爷!”长宁守在一处大喊了一声。
几人加快了步子朝长宁所在的地方走去。
等绕过了一条崎岖的小道,一处宽阔的山地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凤府的几个侍卫也早就搭好了帐篷,现下正在生火。
初绽异能
“王爷。”长宁远远地就迎了过来,脸上洋溢着喜悦。
萧钰笑着询问了一些事,随后便背着华锦瑟走到一处空地上。
“放我下来吧。”华锦瑟瞥了眼空地,踮着脚尝试站立住。
萧钰侧过脑袋看了眼,将她扶到一旁的石头上坐好,叮嘱道:“你且坐着不要乱走,有什么事情吩咐长宁去做就好。”
华锦瑟不置可否,把背上的背篓解了下来。
“吱、吱吱。”一个白乎乎的毛团兜兜耳朵,小声地叫着。
华锦瑟小心地给它翻了个身,查看了下伤势。顺便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袱,取了肉干来喂它。
“吱!吱吱!”狐狸嫌弃地别过头。
这肉干一看就不新鲜,它才不吃。
华锦瑟举着肉干等了一段时间也不见它动嘴,索性就算了。
“楚兮。”华锦瑟叫了声坐在一旁烤火的凤楚兮,将手里的狐狸递给她。
在跃动的火光映照下,华锦瑟不复平日的清冷,而是平添了几分娇艳。几缕湿发贴在脸庞,此刻的华锦瑟在凤楚兮眼里就像是刚从水里钻出的水妖,清丽却又妩媚。
“扶桑姐姐……”凤楚兮怔愣地看着华锦瑟,喃喃自语,“若我是个男人,定要娶你。”
华锦瑟被凤楚兮的话吓了一跳,而后失笑不已,“说什么呢。”
凤楚兮不好意思地接过狐狸,放在膝盖上烤火。
没过一会,萧钰不知道从哪寻了一张小毛毯过来,铺在火堆旁的空地上。
华锦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萧钰走了过来,扶着华锦瑟坐在那张毯子上坐下。而后又从身后掏出一把水果,推到华锦瑟跟前,“这些长宁他们都试过,无毒的。”
华锦瑟点点头,取了几个给凤楚兮和十一。
“你不次吗?”华锦瑟嚼着水果,含糊不清地抬头问道。
萧钰看着华锦瑟小口小口地咀嚼食物,好像一只偷吃的仓鼠。
想伸手戳一戳……
萧钰这般想,果真这样做了。
华锦瑟一噎,抬起头看他,“你干什么?”
萧钰轻咳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没事。”
华锦瑟不解地盯了他一会,继续低下脑袋啃果子。
“吱、吱吱吱!”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白团子滚了过来,眼馋地看着华锦瑟怀里的果子。
萧钰眯着眼将那白团子提溜起来,开口说道:“看来这伤好的差不多了啊。”
“吱!”某只狐狸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它可没忘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说要烤了它。
华锦瑟微微直起身,从萧钰手里把它解救了下来,“它身上的伤还没痊愈。”
萧钰将手中的狐狸放到那张毯子的一角,然后就看见它吭哧吭哧地扒拉了一个果子。
凤楚兮此刻也好奇地凑了过来,看着那只狐狸扒着只果子快速地啃着。
“狐狸……吃素的吗?”凤楚兮皱着眉,显然是难以理解。
华锦瑟摇摇头,她也不清楚。不过饿不死能养活就行了。
等到众人火都烤的差不多了,彼此都有了倦意,就各回各的帐篷休息,除去几个安排守夜的人。
华锦瑟和凤楚兮还有那只毛团子同住一顶帐篷。
夜里,听着帐篷外的雨声夹杂着虫鸣声,华锦瑟久久未能入睡。脚腕上的疼痛缓解了很多,看来她敷上的药己经起了作用,明日应该可以行走自如了。
胡乱纷杂的思绪灌满了华锦瑟的整个脑袋,渐渐的,也有了困意。
第二天起来时,雨己经停了,只是路面还有些湿滑。
华锦瑟出来时,众人都已经收拾完备,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看的华锦瑟心中一肃,明白过会怕是有异变。
“十一。”华锦瑟牵着凤楚兮走到十一面前,将怀里的小狐狸放进箩筐内,郑重其事地嘱咐道:“一会无论发生了什么,十一你一定要保护好楚兮。至于这只狐狸,若是不行的话就放了吧。”
凤楚兮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没有再和十一斗嘴,而是乖乖地跟在十一身旁。
萧钰此时正在和长宁思考对策。
“连城可已经收到信了?”
长宁站在萧钰的对面,正色道:“收到了,来的人应该在路上了。”
萧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形,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长宁又补充了一句,“王爷,为何我们不再多停留一会,等其他人的支援。”
萧钰收了笑容,“这个我也想过,但是此处地形空旷,不是一个好隐藏的地方。留在这,无异于将自己困在一处。”
长宁瞬时也明白了萧钰话语里的意思,垂下头不再说话。
倘若连城的援军不能及时到来,他们留在此处无异于等死。
稍作休息一会,众人就开始赶路了。
踏着一脚的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路上行走。
凤楚兮虽不是什么养在深闺里天天锦衣玉食娇养着的千金小姐,但现在受不住裙子上的泥点 ,只得踮着脚小心地避开那些小水洼。
十一看不下去了,直接提拎着衣领,将她放到一处干净的路面上。
“这里路窄,你要掉下去谁也救不了你。”
凤楚兮不爽地撇嘴,但还是听从十一的话好好走路,没有和他唱反调。
一路上,华锦瑟一直都跟在萧钰身侧,只不过她的手里紧紧地拽着一根粗略雕刻的笛子。
萧钰也并不问她这笛子的用处,只是尽最大的可能护着她。
等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程之后,都未见到什么袭击,大家的精神也慢慢地松懈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到山脚了,此时,十一背后的背篓发出一阵尖叫:“吱!吱吱吱!”
凤楚兮好奇地想要将它抱出来,好生安抚的时候,十一面色骤变,一把将凤楚兮拽住。
与此同时,一支冷箭射入凤楚兮身前的土地,箭羽还在微微颤抖。
“该死!”十一低声咒骂一句,迅速将背上的箩筐解下,抽出长剑,将凤楚兮护在身后。
其他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纷纷聚在一起,围成一团,生怕一个不慎着了其他人的道。
萧钰站在华锦瑟身子的一侧,手里倒是没有其他武器,只有一柄普普通通的折扇,扇面上还绘了山水。
华锦瑟拽着手中的笛子,目光镇定地看向前方。
方才的那一箭就好像一个信号。此起彼伏的,就有无数的箭矢朝众人射来。
因为事先有了准备,再加之在场的除了华锦瑟和凤楚兮以外,其他的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伤亡。
隔了一会,铺天盖地的箭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不知道从何处窜出的黑衣人。
他们手中的武器泛着冷芒,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朝众人围过来。
不知从谁开始,发出了第一声兵器交接的声音,四下开始混做一团。
那些黑衣人的数目是他们的整整五倍有余,慢慢的,众人也有了力不从心之感。
十几个黑衣人朝着萧钰和华锦瑟步步逼去。萧钰只是淡淡地睨了他们一眼,眼中的轻蔑显而易见。
华锦瑟瞧着他挥动手中的折扇,数道冷光从他的折扇间钻出,窜入黑衣人的身体各处。
伴着接连而起的惨叫声,五六个黑衣人直愣愣地倒在地上,绝了生息。
华锦瑟拧着眉毛打量着那些黑衣人,“你在上面抹了什么?”
萧钰淡笑不语,扔了手里的折扇。
那扇子里的暗器数量不多,仅仅够他杀几个人罢了。现在暗器也用完了,这扇子也无用了。
华锦瑟握紧手里的笛子退到一旁。
只见萧钰抽出腰上缠着的软剑,将一个扑上来的黑衣人斩于剑下,鲜红的血液溅上他的衣摆,更多的则是渗透进脚下的泥土。
但这只是其中之一,有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倒下,但华锦瑟他们自己的情况也很不容乐观。体力在不断地消耗,身上也不断地留下口子。
华锦瑟手中的笛子被她的指甲扣的留下一道道痕迹。
“啊!”凤楚兮惊叫着避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黑衣人,一道深深的印记留在她身边的土地上。
华锦瑟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吹响了手中的笛子。
悠扬绵长的笛声突兀地响起在众人耳边。
“这……”凤府的几个侍卫明显地在彼此的眼里看见自己看晃动的身形。
萧钰的脑袋里因着这笛声而感到混沌,恍恍惚惚地竟是想到了那日夜里的琴音……
“哐啷!”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兵器直直地砸在地面上,整个人也随之后仰。
这接二连三的画面随之出现在华锦瑟面前。
场上还能站着的人,唯有华锦瑟和萧钰二人而已。
就连经常听她琴音的十一此时也不能幸免于难,堪堪地用剑柱地,维持了身形。
华锦瑟看着坐在地上的凤楚兮,心底松了口气。
“唰!”一道剑气划破空气,朝着华锦瑟直逼而来。
关键时刻,一只白团子身姿敏捷地窜了过来,趴在黑衣人的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只握剑的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明显地偏离了轨迹,只斩下华锦瑟的一缕发丝。
清闲的萧钰
华锦瑟眼神一厉,将笛子横在唇边,吹奏起来,尖锐的笛声乍然在黑衣人的耳旁炸响。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华锦瑟,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迷茫。
凤楚兮更是第一回见到华锦瑟伤人,而且是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
黑衣人额头的青筋暴起,两注血液从他鼻翼间蜿蜒流出,直至他倒下都未能明白那笛声是如何伤人的。
“扶桑姐姐!”
华锦瑟的身形微微晃动,眼前的景色也开始模糊。神情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正不顾一切地朝她奔来。
真是像啊……
华锦瑟喃喃自语着,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是依稀地觉得耳畔有人在叫她。
“锦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华锦瑟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看见一个小小的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正瑟瑟发抖地躲在一张桌子底下,而她的面前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他们的刀尖还在滴血。
她想哭,却又不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些在四周徘徊的匪徒全都陆续离开了。但是她还是躲着,一动不动地维持着一个姿势蹲在那里。眼角的泪珠早已经干涸了,她的腿也开始发麻。
锦儿!”
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就看到一个小少年焦急而又紧张地朝她奔来。
“瑾哥哥!”
萧钰挑着眉看着眼睛紧闭的华锦瑟。
她刚才好像喊了声瑾哥哥……
在萧钰的注视下,华锦瑟的睫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倏然睁开了眼睛。
“瑾……萧钰?”华锦瑟皱着眉打量着手里捏着块毛巾的萧钰,而后环顾了圈周围,尽是陌生的装饰,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是哪?”
萧钰将手中的毛巾挂回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早就备下的餐点递了过去,“这是我在连城外的庄子。”
华锦瑟接过那口碗,吃了一小口,复又问道:“楚兮他们呢?”
萧钰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顾着惦记别人呢。
“放心吧,他们没事,都在自己房间里休息呢。倒是你……”
华锦瑟在听到他们没事后就放下心了,毕竟她之前那曲子可是不分敌我地攻击。
萧钰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突然就有些生气,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放在心上。
唰地夺过她手里的那口碗,语气里带上怒意“你知不知道刚才大夫检查完是怎么说的?”
华锦瑟从未见过萧钰生气的模样,当下有些怔愣。
萧钰看着她这幅不知所云的模样简直没了脾气,敛了怒气,好声好气地哄道:“你这几天不要出门了,就好好地躺着,有事情叫我就好。方才那大夫检查完说你很可能醒不过来了,你不知道我……我们听到那句话时有多担心。”
华锦瑟知道自己最后吹奏的那首曲子给自己造成的伤害,但那时情况紧急,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在听完萧钰说的话之后,华锦瑟心底升起了几分熨帖。乖乖地点着脑袋答应了,“我知道了。”
萧钰这才放心地将碗递回去,坐在边上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粥。
“对了,那只狐狸呢?”华锦瑟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碗,问到。
萧钰瞥了眼那口碗,见已经见底了,就接过来放在一旁的桌上,说道:“凤楚兮抱着在屋子里休息,你若是想看,我叫人抱过来就是。”
华锦瑟摇摇头,又问了一句:“我们几时返程?”
她突然很想回去,回去华府,去找霓裳姐姐。
萧钰看着她脸上着急的神色,也拿他没办法,叹了一口气,说道:“等什么时候大夫同意你可以外出,再返程。”
华锦瑟脸色微沉,回道:“我也是大夫。”
萧钰哪能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主意。
“医者不自医。”
说完,萧钰就带着碗出去了,临走前还把门给合上了。
华锦瑟只得百无聊赖地坐着,偶然间余光瞥见一旁的桌案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摞书册。
当萧钰揪着一个白团子回来的时候,华锦瑟正端正地坐在床边翻看一本杂记。
“看书费神。”萧钰走过去抽走华锦瑟手中的书,把那团白团子递了过去。
华锦瑟眨眨眼,显然还有些没回过神。
“吱!吱吱!”卧在她膝上的狐狸抗议地吱吱了几声。
丫的,有朝一日非得咬死那男人。老是揪它尾巴,毛都被拔掉了好几根。
萧钰睨了眼冲他吱吱叫的狐狸,将它往前推了推。
“这狐狸,倒是有趣的紧。”
华锦瑟不解地扫了眼萧钰,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之前那个被它咬伤的人现在已经毒发死了。”
“吱!”某只狐狸听完萧钰的话,骄傲地扬起小脑袋,叫了几声。
华锦瑟也有些诧异,先前那人她也清楚,虽然下手重了些,但最多伤及脑子,并不会死亡。
华锦瑟搂过那只狐狸,掰开了它的牙齿查看。坐在一边的萧钰看的心惊胆战,准备一出现异样就将那只狐狸给夺回来。
不过那只狐狸瞧着极通人性,除了挥着爪子挣扎了几下也没了其他别的动作。就是被华锦瑟放下来时哀怨地吱吱叫。
华锦瑟扯了张帕子,擦干净手上蹭上的口水。
“它的牙齿比较锋利,过会得和楚兮说一下,不能去随便喂它。”
萧钰赞同地点头,追问了句:“这狐狸你是准备抱回府里养着吗?”
华锦瑟偏过脑袋又逗了一会它,好一会才回道:“我本想让楚兮抱回去想着,但她说家里的祖母对这种毛绒绒的动物很是不喜。”
华锦瑟说到这又顿了顿,“我本想过将它放生,但它……总是寻得回来。”
说到这,华锦瑟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无奈。
萧钰看了眼那只卧在华锦瑟膝上吱吱叫唤的狐狸,磨了磨后槽牙,说道:“炖了吧。”
华锦瑟惊诧地瞪大了眼看着萧钰,这人莫不是对狐狸特别感兴趣,三番五次地都说要炖了它。
不过最后萧钰的这个建议还是没能践行,反而是那只狐狸多了个名字,叫吱吱。
是华锦瑟给取得。
这几日里除了凤楚兮和十一几人来寻过她以外,华锦瑟其他的时间都差不多都被萧钰给占据了。
为这个华锦瑟也和萧钰说过很多次。
“萧钰,你很闲吗?”华锦瑟看着照例捧了口小瓷碗笑眯眯地来寻她的萧钰,话语里皆是无奈。
萧钰无辜地回望着她,说道:“这庄子里我并未置办多少下人,大多都是打扫庭院的小厮和一些护卫。”
“那就没有丫鬟吗?”
萧钰眨巴眨巴眼睛,回道:“有是有,不过……是清理恭桶的。”
华锦瑟的眉毛拧起,不再询问他关于丫鬟的事。
“那楚兮呢?”
萧钰弯着唇笑着回道:“楚兮那丫头昨晚出去玩,结果淋了雨。回来的时候就头疼脑热的,现在还要人照顾呢。”
华锦瑟抿着唇没有说话了。
“锦瑟?你莫不是在害怕我?”萧钰笑眯了眼,一落不落地注视着华锦瑟。
“没有。”华锦瑟迅速地偏过脑袋。
萧钰也不戳破她,将她怀里的吱吱给揪了过来,然后把瓷碗递给她。
在华锦瑟喝粥的时候,萧钰突然说道:“我已经吩咐了长宁他们,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去。”
华锦瑟点了点头,继续喝粥。
“吱!吱吱!”某只团在萧钰怀里的毛球开始不安分地挣扎起来,扑腾着小爪子想要去够华锦瑟手里的碗。
不过华锦瑟只是淡淡地看了它一眼就不再理会,惹得某只毛球一颗心碎成了碎片。
“吱!”吱吱仰天长号一声,然后就被萧钰无情地摁住脑袋镇压了。
“锦瑟,它是不是胖了点?”萧钰掂了掂它的小爪子,问到。
华锦瑟头也不抬地继续喝粥,“或许吧,楚兮她这几天喂的有点多。”
萧钰了然地瞥了眼它,思量着改天回去让长宁给它栓根绳子,牵出去遛遛弯。省得重了,锦瑟抱起来吃力。
某只狐狸虽然不知道萧钰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从他不善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一丝冷意。缩了缩脖子,努力地用毛绒绒的大尾巴包裹住自己。
狐生惨淡啊!
当晚,某只毛球想要照例蹭上华锦瑟的床时,被华锦瑟发现了,抱着给放到了榻上。
这几日她每天醒来都能在床头发现几根不明毛发,只是一直抓不到它的把柄。今晚她故意装睡,果然让她抓了个现行。回头得让它和十一睡了,或者和萧钰同床共枕,让它长个记性。
华锦瑟一边往回走,一边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次日早上,华锦瑟还尚在睡梦中就被吱吱声给吵醒了。
抿着唇坐起来,华锦瑟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某个白团子正用两只小爪子扒拉着贵妃塌的边缘,另外两只后爪在半空中死劲地扑腾,嘴里还不住地叫着。
华锦瑟用手掩唇,轻轻地打了个哈欠。穿上绣鞋,走过去将它拎了下来。然后扯了条毯子将它兜头盖住,径自走到屏风后面去更衣。
抉择
没过一会,华锦瑟就听到了敲门声以及凤楚兮的声音。
“扶桑姐姐,你醒了吗?”
华锦瑟抱着吱吱过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装备齐全的凤楚兮和是十一二人。
“扶桑姐姐!”凤楚兮扑了过来,猛地抱住华锦瑟。
但是十一很快地就将两人分开了。
“你有风寒,万一传染给了锦瑟怎么办?”十一拎住凤楚兮的后衣领,不让她乱扑。
凤楚兮有些恼了,摇晃着身子想要挣开十一的桎梏,“放开!”
只不过凤楚兮因为还有些发烧的缘故,说话软软的,还带着点鼻音,听在十一耳朵里就和撒娇一样。
“咦?”凤楚兮好奇地咦了一声,“冰块,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华锦瑟听了凤楚兮的话,自然也好奇地闻声望去。
果不其然,十一的耳尖泛起了粉嫩嫩的颜色。
“住嘴!”十一松开了拎着凤楚兮后领的手,低声喝到。
凤楚兮不屑地撇嘴,小声嘀咕道:“真是的,连实话都不让人说。”
凤楚兮的小声嘀咕传入十一耳中,十一的眼神愈发寒冷了。
华锦瑟看着两个人的互动,也有些忍俊不禁。
近几日十一看她的眼神总是莫名其妙的,有很多时候,她感觉十一分明是有话和她说,但到了最后却又收了回去。这让华锦瑟很费解。
过了一会,长宁匆匆地过来寻找他们几个,说是行李都已经搬上马车了。
华锦瑟点点头,和凤楚兮还有十一三人朝着长宁所说的方向走去。
待走到那时,萧钰早己经等候在里。他的身边是两辆马车,一辆装行李,另一辆装华锦瑟和凤楚兮。
直到这时,华锦瑟才注意到马车的后面还尾随着一长串戒备森严的队伍,各个身穿轻甲,骑在马上,腰上还悬挂着佩剑。
“爹爹!”凤楚兮突然窜了出去,朝着那队伍前列奔去。
华锦瑟也随之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和蔼地看着朝他奔来的凤楚兮。
萧钰看出了华锦瑟眼底的疑惑,开口替她解释道:“那是凤将军,凤归。前些日子我们遇袭的时候就是他率人过来援助的。只不过你一直未出门,所以不知道罢了。”
华锦瑟颔首,朝着凤归走去。
凤楚兮也注意到了华锦瑟的身影,于是又跑了回来,将华锦瑟拉到凤归面前,雀跃地说道:“爹爹,这就是我说的扶桑姐姐。”
华锦瑟看着坐在马上的凤归,弯了弯唇,笑着同他问好。
凤归的目光将华锦瑟上下扫视了一遍,心里也很是喜欢。
“之前宫宴里替姐姐出头的便是你吧。”
在提到姐姐二字时,华锦瑟的眼神分明黯淡了不少,但还是笑着回道:“是我。”
凤楚兮注意到了华锦瑟眼底的失落,警告地瞪了眼自家父亲。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凤归摸摸鼻子,也很憋屈,他只是想找个话题聊聊,哪里知道戳人家伤口上了。
于是凤归换了话题,有一茬没一茬地同华锦瑟聊了一会,直到萧钰来寻她。
凤归有些好奇地看着走远了的二人,拉住想要跟上的凤楚兮,询问了一句:“楚兮呀,宁王和你的扶桑姐姐是什么关系?”
凤楚兮蹙着眉,像是没能理解凤归话语里的意思。
关系?扶桑姐姐和宁王有什么关系?
凤楚兮显然不能找到凤归话里隐藏的含义,皱着眉头思索了会,说道:“先前在山上扶桑姐姐为了救我不慎扭了脚,之后是宁王一直背着扶桑姐姐走的。”
凤楚兮停顿了一会,继续纠结地说道:“宁王和扶桑姐姐应该是朋友关系吧”
“……”凤归。
好了,他家的傻儿子已经没戏了。
“爹爹,您还有事吗?”凤楚兮良久未见凤归说话,不由地抬起头问了句。
凤归有些心累地摆摆手,他家女儿的某些常识应当普及一下了。
凤楚兮不明白凤归为何会突然一副被摧残的模样,但还是没有问出口。而是一蹦一跳地去找她的扶桑姐姐。
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她这样的小孩子还是不要懂太多的好。
一路上因为山路的崎岖,马车摇摇晃晃的,让人平白地升起了几分倦意。
稍一会,凤楚兮就抱着吱吱睡着了。
华锦瑟看了眼她们两个一晃一晃的小脑袋,取了件外衣给她们披上。而后自己取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就这样,马车大概行了半日有余,突然地停下了。
华锦瑟掀开马车内的帘子,将头探出窗外。就看见萧钰在同守城的官员交谈些什么,稍一会,那官员毕恭毕敬地给萧钰行了个礼,随后退下了。
车子继续晃晃悠悠地前行。华锦瑟放下了帘子,将还在睡觉的凤楚兮戳醒。
“扶桑姐姐?”凤楚兮揉着惺忪的睡眼,软软地唤了一声。
华锦瑟接过她手里睡的直滴口水的吱吱,撩开帘子对她说道:“已经到连城了,楚兮你不下去找你爹爹吗?”
凤楚兮呆愣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景和物,适才惊呼一声,“我差点将爹爹忘了。”
华锦瑟搂着吱吱,看着凤楚兮火急火燎地朝外面奔去,忍不住叮嘱一句,“慢些,小心跌倒。”
凤楚兮点着脑袋答应了,一纵身就跃下了马车。
十一正巧骑着马站在附近,看着凤楚兮一撩裙摆跳下来的模样,轻嗤一声。
然后就换来了凤楚兮的一记白眼。
等华锦瑟踏入宁王府的时候,竟有种莫名的归属感。
“锦瑟?”十一好奇地看了眼久久驻足在宁王府门前没有踏入的华锦瑟。
华锦瑟回了神,扭头看向十一。
这几日里十一看向她的眼神总是很古怪,让她摸不着头脑。现在回来了,她也有空去问个清楚了。
甫一进入含香小筑,华锦瑟就将一众下人纷纷驱散了出去,顺手还将门合上了。整个屋子里就剩她和十一二人。
“锦瑟,你这是?”十一不解地看向华锦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将门给关了呢。
华锦瑟也不理会,径自坐到桌前,审视地看向十一,“你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
十一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勉强地扯了一抹微笑出来,回道:“锦瑟你说什么呢?”
事到如今,华锦瑟如何看不出十一是在骗她。
“是扶辰的事吗?”
十一脸上的微笑更加僵硬了,“不 ……不是 ……和公子他没有关系……”
华锦瑟叹了口气,也不想同他演下去了,“十一,如果是事关扶辰的,你也不要瞒我。毕竟,就算你不告诉我,也总会有人来告知我的。”
因为她和十一不过都是某个神秘人手中的工具罢了。事关扶辰,怎会没人来通知他。
十一泄气地收了微笑,垂首寻了张椅子坐下。
“锦瑟。”
十一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看向华锦瑟。
他的这副模样也着实吓着了华锦瑟,忙追问道: “是不是扶辰出了事?”
十一摇摇头,“公子他很好。”
华锦瑟皱着眉, “那是那人又提了过分的要求?”
十一踌躇着,终究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
“就在我们出发去青峰的前一晚,我收到了那人的来信。信里写着的……是要我们取了萧钰的性命。”
华锦瑟在听到十一这句话的时候,没来由的心里升起了恐慌。
萧钰……
“不可能。”华锦瑟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
十一勉强地笑了下,是啊,怎可能呢。
这些日子里的相处,恐怕连锦瑟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待萧钰的态度有多特殊。
华锦瑟拧着眉,心里一下无计可施。好一会才冷静下来,说道:“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十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日晚上,萧钰派人请华锦瑟去前厅一同用晚膳。
“我今日刚回来,有些累了,就不去了。”华锦瑟低垂着眸子,敛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对来人说到。
吃了闭门羹的小丫鬟笑着补充了一句,“王爷说,今晚的菜可都是专门照着姑娘您的喜好做的呢。”
华锦瑟闭了闭眼,心底翻涌起丝丝麻麻的痛楚。
一面是对她有恩的师兄,另一面是她渴望亲近之人。
这难道就不能两全吗?
华锦瑟忽然后悔当初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来到连城,遇到萧钰,楚兮,霓裳姐姐他们是她做过最错误的事。
她要在这残酷的现实里做出抉择,无论是哪一个都将会令她抱憾终身。
最终,华锦瑟还是关上了房门,将小丫鬟隔绝在门外。
“她身体不舒服吗?”坐在前厅的萧钰得了丫鬟的回报,心下也有些担忧。
小丫鬟如实禀报。
萧钰惋惜地看着眼前的饭菜,还是吩咐人撤下了,让人换了一些清淡的小菜过来。
“那我去看一下她。”萧钰命人将这些饭菜都装好,一齐带到含香小筑去。
一路上,萧钰的步履急促。连带着身后的人都走的有些吃力。
“锦瑟?”
萧钰站在华锦瑟的房门前,轻轻地叩响了门板。
“锦瑟,你睡下了吗?”
华锦瑟正端坐在榻上,闻言,紧紧地合上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