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莫向外求
秦明出了恶人谷,三生路上已经有三人在等候,秦小天、秦虎、还有沙和尚。他们三人随着杨伯候去了趟北燕,啥军功也没捞着。
起先是混在一个攻打渭城的兵营之中,人不多,也就几百人而已,在杨伯侯的运作下,无人发现他们的身份。秦小天本想着不搞特权,凭借着自身的本事,一步一步的积攒军功,慢慢的再出现在秦明的视线之中。
若是如此也没错,若是今后子承父业,还会更加让人尊重。可是后来在一次骑袭中,领头的军官命令所有人后撤,好来个诱敌深入。而秦小天公然抗命,鼓动大家迎战出击,最后当然是没人听他们三个的,虽然后来实践证明秦小天的思路是正确的。可是也免不了三十军棍。
军棍对一般士卒来说可能要几天下不了地,可是这三人皆有内功傍身,行完了军法跟个没事人样,继续我行我素,后来军官是对他们几个忍无可忍,干脆叫他们看守营帐算了。
这看守营帐还如何立大功?三人一通大闹,最后连杨伯侯都没兜住,直接让主帅秦明都知道了。后果自然又一顿板子上身,唯一不同的是此次抄家伙行刑的是秦明,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了。至此之后,这三人也就留在了秦明的身边。
“爹,谈得怎样?”秦小天问道,秦虎也在一旁说道:“大哥,看爹这样儿就知道没谈妥,你是真没眼力劲儿。”
秦明一巴掌就呼在秦虎的头上,打得后者是一个踉跄直接甩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秦明阴沉着脸骂道:“看破不说破,多跟你大哥学学。”
沙和尚扶起自己徒弟,才对秦明问道:“王爷,真没有办法了吗?”
秦明回头看了眼恶人谷门前那两行歪歪扭扭的大字:“走过三生路,终老恶人谷。”秦明叹气道:“我秦明从没有如此放低姿态的去求一个人,哪怕他有这个资格。”
沙和尚也是叹道:“如今也只能看谢尚书那边有无收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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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房舍之中,顾白正在与观道人秉烛手谈,顾白看似年轻,下棋却极为老道,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而观道人却爱剑走偏锋,于绝境处反戈一击,输赢往往只在半子之间。
一局下过,观道人呵呵直笑,一边收子放进棋盒一边出言讥讽道:“这都输了几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那宗师打伤了脑子。你要是再这个水平,我可不和你下了?”
顾白唉声叹气道:“谁想跟你下了,要是道姑美女在就好了,如此良辰美景,和你个臭牛鼻子下棋,多煞风景。”
此时屋门被轻轻推开,一阵冷风窜了进来,吹得白烛左右摇晃。庄志茂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两坛酒,骂骂咧咧道:“这种鬼天气还良辰美景,能想女人,说明伤得不重嘛。”
顾白起身道:“哎哟喂,庄老哥,您真是我的亲哥哥,我都好久没有喝……”话没说完,就看庄志茂抛了观澜一壶酒道:“心情不好,咱们俩喝。”又撇了顾白一眼道:“你伤好了再说。”
顾白双手握拳,又坐了回去。他怒视着庄志茂道:“老子是打不过你,不然非要……”
“老子可能打过你!”庄志茂此话一出,顾白瞬间闭嘴,他又不傻。
观道人看着庄志茂道:“庄老哥,可有何心事?”
庄志茂饮了口酒,沉声道:“刚听到消息,西域剑宗倾巢而出,若是夏老弟知道我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不知道今后管不管我的酒喝。”
观道人也是打开了封盖,还在顾白的鼻尖处晃荡了一下,酒香扑鼻,顾白心痒难耐,忙要伸手抢夺,却被观道人收回。
观道人把酒护在膝前,才说道:“清风兄弟在把江小楼介绍来此地的时候,应该早就有了准备,我们做好该做的事就行了。”
庄志茂叹道:“可是如今如何是好?来多少宗师我倒是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可是上千人的打斗,死伤不可估量啊。”
顾白却是没心没肺道:“我们谷中余粮尚足,大不了依天险而守,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杀得进来。”
庄志茂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他轻轻道:“刚才大秦的秦明找过我。”
顾白惊道:“苍云军秦明!”
观道人也会意道:“怕是看上庄老哥的实力了吧。”、、
庄志茂也不隐瞒道:“我是有点犹豫,不过还是拒绝了。”
顾白不解道:“这是为何?”若是有苍云军的加入,再加上恶人谷,西域剑宗还真不够看。
庄志茂道:“与大秦合作,就是为我们自己贴上一个标签,看似收获颇丰,却是堵死了很多种可能。一个实力真正强大的恶人谷,不是说有了我这种高手就行,而是四个字:‘莫向外求’。”
观道人举起酒坛豪饮一口道:“爽!我愿意留在恶人谷,就是因为这四个字。天地要生我观澜,我无法抵抗,但是我观澜怎么活,怎么死,我观澜自己说了算。”
庄志茂叹道:“我唯一犹豫的,便是我们终究只是一群武夫,在大规模的厮杀中,完全没有经验,而秦明有。”
观道人也认同道:“说去说来,我们缺个智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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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唐国到大秦,水陆皆便,可是虽然大雪封路,兵事暂歇,却还是盗匪横行,还不如走水路。初冬的河水尚未结冰,一叶扁舟,逆流而上,不急不缓。
扁舟之上,一个目盲青年和一个粉雕玉琢小姑娘围炉而坐,小姑娘正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一个蓑衣老汉双手划桨,每一次划动,船便如离弦之箭,一去数仗。
天色阴阴沉沉,河面波涛滚滚,偶尔有行船经过,多是行色匆匆,却有一艘大船,缓缓靠近扁舟,大船夹板之上,一个儒衫老者抱拳道:“船上可是司空先生?”
司空仲平嘴角微扬,对小姑娘道:“碧儿,照我教你的说。”
叫碧儿的姑娘忙起身拍了拍手,双手叉腰道:“阁下可是大秦的官员?”
儒衫老者道:“在下户部尚书谢时,久仰司空先生大名,还请上船一叙。”
碧儿姑娘年纪不大,却总要做出一个老气横秋的样子道:“先生说了,此去大秦山高水长,有缘自会相见,今日不便,还请恕罪。”
谢时为了守这司空仲平,从中州到此,辗转何止千里,颠簸劳累不说,庆帝的一片礼遇之意他还只字未表,如何能说不见就不见?谢时正要再说,却发现那一叶扁舟骤然加速,如离弦之箭,远远将大船甩在身后。
第九十二章 风雪夜出城
大徽山,地处吴越境内,山峦起伏,绵延千里。山脉之中,本是帮派林立,山头无数,可是短短数月之间,山上便只有一个门派,西域剑宗。
演武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正中间是二千名黑衣剑客,个个体态矫健,神态昂然,这都是在与浩气盟数次交锋中存活下来的宗门精锐。
周围还站了不少人,不过这些人就高矮胖瘦岑差不齐,服装也是五花八门,十八般武器样样不缺。这便是依附西域剑宗的中原武林人士。
演武场高台之上,同样站着一群人,为首之人五十来岁中等身姿,看似泯然众人,却有一股无形气势,他不言语,整个演武场便鸦雀无声。此人正是这西域剑宗的宗主,罗神通。
而在罗神通左侧,便是一个七尺身高,宗发碧眼的黑衣剑客,一把长约四尺三寸的宝剑背负身后,剑未出鞘,气焰摄人。此人便是副宗主,欧阳洵。
而在右侧之人,便是西域剑宗首席大长老,罗神通的胞弟,在灵武墓中大出风头的罗华了。
三人占据高台主位,而又有六名宗师分立两侧,再往后,便是十名十二境武林天骄,这便是一个千年宗门的底蕴。
罗神通缓缓迈出一步,环视众人朗声说道:“西域剑宗,一统武林是大势所趋,任何阻挡者,只有一个下场,便是死。而归顺我宗门的,自然视为自己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演武场所有人都眼神炙热,振臂高呼。
罗神通挥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噤声,他又道:“如今在大秦境内的岐黄山上,有个叫恶人谷的势力,他们杀我们弟子,欺我们宗门,我罗神通在此放下话,要让江湖中那些投靠浩气盟的,还在摇摆不定的那些人和门派都看看,得罪我们西域剑宗的下场。”
”踏平三生路!血洗恶人谷!“演武场上,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呐喊之声。
罗神通拔剑出鞘,一道青芒剑气直冲天际,璀璨夺目,他大喝道:”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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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郡今年还没下过一场雪,天气却湿冷异常,浩气盟的大殿之中,几波人围炉而坐,泾渭分明。
彩云门的傅玄澜如今是过得越发滋润,自身实力,稳步提升,离宗师境便是只差一个契机而已。而几次与西域剑宗交手,他的人死得最少,而其他各派皆有不小的损伤,尤其是无极门,二位长老、四位堂主先后毙命,可说是损失惨重。此消彼长之下,如今的傅玄澜,在浩气盟也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只听傅玄澜呵呵笑道:”韩盟主,天寒地冻,人困马乏,不宜战事啊。“
韩无极内心鄙夷,恨不得一掌便拍死他,可如今要以大局为重,也只好忍耐说道:“西域剑宗如今倾巢而出,去往大秦攻打恶人谷,难道大家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霸刀庄主柳伟平不屑道:“他们恶人谷也配?我可听说,都是些乌合之众,什么江小楼、观道人,这都是些什么货色?”
纯阳冲虚真人瞪了柳伟平一眼,极其不爽他提到了江小楼的名字,他冷哼道:“一群欺师灭祖,大奸大恶之徒,死了更好,不死,等灭了西域剑宗,老子也要灭了他们。”
韩无极懒得再和他们争辩,冷哼一声,便走出了大殿,戴子雄看着众人还一副气愤填膺的神态,叹气道:”你们啊,你们……“又是摇了摇头,直追韩无极而去。
”无极,慢走。“戴子雄在后面喊道。
韩无极呼出了口热气,轻哼道:”一群冥顽不灵的老东西。“
戴子雄心疼道:”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韩无极眺望远方,轻轻摇头道:”西域剑宗入侵中原,必定生灵涂炭,而无极门自是首当其冲,九天主宗也好,无极门主也罢,我都责无旁贷。“
戴子雄道:”既然大家都不同意,出兵援助恶人谷的事,便算了吧。“
韩无极愣神半响,才回身看着戴子雄道:”他们不去,我只是觉得可惜,而我,必须去。“
戴子雄愕然道:”为何?“
韩无极双手交叉而握,她看着自己的芊芊玉手,喃喃道:”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必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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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泸州城头,大雪纷飞,往城下看去,千里冰封,浩银无际。
纳兰裴并没有离开泸州,而是她父亲纳兰萧风带着五万东都军去了风览城,纳兰裴不是没反抗过,可是父亲既然已经让步,又死活不同意她去,后来连母亲都出面说话,也只能作罢,毕竟父亲的年纪也大了,最近更是咳嗽不止。
郭艾和李玉成皆在同关,纳兰裴独自驻立城头,连个说话之人都没有,不禁又想起了观雪湖畔的那个小子,他赢了赌约,不知道是何心情?会不会不在乎?又会不会把我忘记?
此时一位士卒禀报道:”将军,无极门来信。“
纳兰裴接过信,上面写着几个蝇头小楷:纳兰裴亲启。拆开后只有一页纸,纸片上寥寥数语,一扫而尽。
纳兰裴看完信中内容,瞳孔紧缩,大喝道:”备马!“
冬季昼短,天地玄暗,泸州城城门大开,一骑冲出,又匆匆关闭。一匹枣红大马上,一个手负长枪,身披红裘的金甲军娘疾驰而去,消失在漫漫风雪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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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剑派山门之下,范明左右踱步,徘徊不定,这都多少天了,秦雪茗居然连个面都不愿见,真当他是摆设不成?
此时一个白色罗裙的小姑娘疾步而来,她看见了范明便远远站定,负剑而立。
范明一见是个小姑娘,不耐烦道:”把秦雪名叫来,今天别找理由了,你不知道相思病,也是很痛的吗?
小姑娘岁数不大,又在此清规戒律繁多的修行之地长大,哪懂什么相思病,冷哼道:“师姐闭关三月,说是要应付一场生死决斗。”
范明听小姑娘说一板一眼,顿觉有趣,哈哈大笑道:“叫你师姐别练了,乖乖当我老婆。”
小姑娘一听此言,怒目圆睁,拔剑就刺,喝到:“无耻狂徒,我师姐神仙般的人物,你居然敢占我师姐的便宜!”
范明连忙闪开,一副怕怕的语气道:“女侠饶命,我家九代单传,我死了就绝后了啊。”
小姑娘也没杀过人,这还是第一次抢到个能出山门的活,虽然就是在山门口转转,那也是能跟姐妹们吹嘘很久的事了。她一听范明说得凄惨,顿时心软,忙收剑傲然道:“绕你一命,若还敢口出狂言,我定砍了你的脑袋。”
范明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他点头如捣蒜,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定一定,谢女侠不杀之恩。”
昆仑大雪封山,可对某些人来说,再是艰险的关隘,也能随手抚平,一处崖壁之上,两道曼妙身影,疾驰而下。
“师叔,我去见他就行了,你何必跟来?”
“即关你个人姻缘,又关系我宗门百年大计,不得不慎之又慎。”说话之人白发飘飘,手中长剑,其名'尘烟'。
第九十三章 杠精
高阳惊照不化雪,只留清寒在人间。
雪过天晴,夏清风、陆尘、孙乾并没有如山上高人般浮光掠影,踏雪无痕。而是步行在山间小道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向恶人谷行去。
“你们还笑得出来,西域剑宗高手如云又心狠手辣,此次前来,吉凶难料啊。”孙乾一人走在最前,对着后面勾肩搭背的二人说道。
陆尘一脚挑起地上积雪,孙乾猝不及防,被淋了个满头,陆尘哈哈笑道:“本还想着去浩气盟再会一会他们,来得正好,我便能与二位兄弟多待一段时候。”
孙乾却没好气道:“早知道就不和你们同行了,这回算是摊上大事了。”
陆尘哈哈笑道:“迟了,绑也把你绑去恶人谷。”
夏清风看了眼陆尘调侃道:“你就不怕帮恶人谷出手,回去不受待见?”
陆尘撇撇嘴道:“大丈夫做事,俯仰无愧天地,我陆尘又不是活给他们看的。”
夏清风呵呵笑道:“我说陆大哥,是不是如今小姑娘都爱你这款啊,瞧那天和九儿告别时,她含情脉脉的眼神,真是羡煞旁人啊。”
孙乾知道九儿的身份与九转情蛊的事,虽答应了她帮她隐瞒,却更是为这痴情所感动,不由也笑道:“纵横江湖扬名天下,佳人倾心明月天涯,陆兄,好福气啊。”
陆尘不好意思道:“我就一粗人,别你一句我一句的,我倒是无所谓,可别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夏清风白眼道:“还粗人,粗人会说‘无人识我真闲事,赢得高秋看洞庭’的佳句?”
陆尘茫然道:“你怎么知道?”
夏清风道:“我那天去找你,孙姑娘就在摘星楼下写字,当时她写的,正是你说的这两句,那痴迷的眼神,啧啧,陆大哥,命犯桃花啊。”
“哪有的事,萍水相逢罢了。”陆尘连忙摆手道。
陆尘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调侃,便岔开话题道:“你们看前面,一个小姑娘牵着条青牛,一个大男人居然好意思坐在上面,真是……哎哎,孙兄,你干嘛?”
孙乾提着陆尘的衣袖道:“陆尘,我可事先和你说好了,你对不对得起九儿姑娘,那是你们的事,可是要做了对不起我小妹的事,我便和你没完!”
“误会误会,你先放手,清风兄弟,这都是你给我惹得祸,你快跟我解释几句啊。”陆尘急道。
孙乾的小妹孙怡,从小未出过谷,不谙世事,孙乾这个做兄长的,宝贝得不得了,若是陆尘没有九儿这桩事,孙乾还是乐见其成的,可是偏偏他是什么都知道,所以千万不能让她妹妹身涉其中。
夏清风哪会知道如此结果,一路行来,山高水长,三人是无话不谈,荤话都没少说,哪知这孙乾还是个护妹狂魔?
夏清风忙转移话题道:“孙兄,你说此次要如何才能退敌?”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孙乾也没了心思再管陆尘,他白了眼夏清风道:“老子还以为你能憋住不问了。”
此时他们三人已经走在了骑牛青年的身侧,陆尘本是要好好打量一翻,看看究竟是何等厚颜无耻之人,却看见那青年居然是个目盲人,不由惭愧出声道:“刚才说话孟浪了,还请恕罪。”
目盲青年嘴角微扬,侧身点头,算是知道了,而那牵牛的小姑娘打量了陆尘几眼,又转过头去,小声嘀咕道:“也就这样,还有姑娘倾心,奇了怪栽。”话音不大不小,反正夏清风是听见了,忍了很久,实在是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
陆尘被小姑娘奚落了一顿,只低头行路,不再言语,而孙乾却只是莞尔一笑,便对夏清风道:“大局上来说,恶人谷还有救,可是这西域剑宗不会看不清,自然也找到了破局之法,所谓知己知彼,我们要进了谷,了解到浩气盟是什么反应,大秦是什么态度,才能做出具体对策。”
孙乾又道:“大局说完说细节,就如你所说,谷中高手全部加起来,也没有西域剑宗的高手半数之多,硬拼等于找死,还是要通过地利,阵法,人心来取胜。谷中地形我要亲自去看,阵法无非倚靠水、火、毒,我也要看看周围环境方能布阵,而人心嘛,夫妻都知道大难临头各自飞,入谷第一件事,便是稳住人心。”
夏清风疑惑道:“真有机会获胜?”夏清风其实不傻,鸡蛋碰石头,找死而已,还不如早早回去,带着大家跑路也好,隐蔽起来也罢,谷中的人大多是他的朋友和兄弟,哪怕庄志茂和他有仇,在他眼里却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孙乾正要说话,却警惕的看着与他们并行的骑牛青年便不再言语。夏清风自然是懂得,此处不是深谈下去的地方。
骑牛青年似有所觉,再次嘴角微扬,他缓缓开口道:“江湖攻伐不比沙场,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伎俩都不顶用。”
孙乾自幼博览群书,兵书阵法,天道阴阳无所不精,从来都是他说话别人只有聆听的份,今天居然遇到个和他抬杠的,不由双眉一挑,高声问道:“古来经典之战,以弱胜强者,举不胜举,阁下何故把话说死?”
骑牛青年笑道:“所谓的以弱胜强,不过是用弱方的强来战胜强敌的弱,每一场以弱胜强,分摊在局部,都是以强胜弱。”
孙乾冷哼道:“既然你知道强弱的转换,又谈什么绝对的实力。”
骑牛青年也不生气,依然温文尔雅道:“若是先生授命治理百户人口的边陲之地,突遇百骑马匪,该当何如啊?”
孙乾不假思索道:“若是时间允许,掩藏口粮,烧毁财物,老幼皆兵。”
骑牛青年听完点了点头,却听孙乾回问道:“若是足下授命治理一处千户之地,突遇千骑马匪来袭,又该何如啊?”
夏清风和陆尘对视了一眼,内心震惊,皆不言语,这算是杠上了啊。
骑牛青年也不思索道:“分而逃之。”
夏清风是听得一头雾水,几百人对百骑都能烧财掩粮死拼到底,可几千人对千骑却要分散而逃,这也太怂了吧。
孙乾却是听此大吃一惊,他再打量此人几眼,激动道:“敢问足下何人?”
骑牛青年拱了拱手道:“司空仲平,幸会。”
“”
第九十四章 此间少年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惺惺相惜。夏清风一行离恶人谷是越来越近,一路行来,孙乾与司空仲平二人相谈甚欢,经史文章,微言大义;天下时局,人心向背;奇门遁甲,天地玄理,无所不谈,涉猎极广。
夏清风本也算半个读书人,开始还能参与其中说道几句,可是后来渐渐就插不上话了,干脆让他们二人慢慢行于身后,自己上前去看那叫碧儿的小姑娘欺负正一脸郁闷的陆尘。
碧儿歪着脑袋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我在路上听说有姑娘喜欢你,还不止一个,你说说,真的假的,她们到底喜欢你什么了?哎,你说话呀,别不好意思呀。”
“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真像个大姑娘啊,我跟你说你这样可不行,特别是在我们西罗,姑娘都爱英雄豪杰,大口吃饭大腕喝酒,对了,你会喝酒么?算了,一看这样喝酒就不怎么地。”
“我觉得这位孙公子就不错,学识渊博,温文尔雅,居然连和我家公子都能说上这么久的话,你们是不知道,我家公子很少与人说话的。”碧儿竹筒倒豆子般疯狂输出,看来心情极好。
陆尘被她一路奚落,几次想反驳,可是这姑娘想法实在太过跳脱,刚想开口争辩下她所说前面之事,还没张口,又已经是新的话题。陆尘反复几次下来,只是低头赶路,不再做挣扎。
一代天榜高手,如今更是再近一步,已经是十二境巅峰的武林天骄,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如此吃瘪,陆尘是什么心态先不管,反正夏清风是听得津津有味。
陆尘修闭口禅,碧儿顿感无趣,又撇见夏清风在一旁偷乐,轻哼道:“见你眉清目秀的年纪也不大,刚才还一直讨教孙公子学问,可是他的学生?”说罢又仔细上下打量了几眼道:“就是穿得太寒碜了点,这孙公子也真是,自己锦衣华服的,也不跟你拾掇拾掇,你看看我,带出来多有面儿。”
夏清风笑不出来了,陆尘却是松了口气,走路的步子都迈的轻快不少。夏清风只好越走越慢,与二人拉开些距离,他回头看了看司空仲平,不由心中暗道:这老哥真不容易啊。
“司空兄,如今清风兄弟的恶人谷大劫将至,可有何良策?”孙乾双手负后,说起此事也是心情微微沉重。
司空仲平骑在青牛上,双手牵着牛绳,任其颠簸道:“我有上中下三策,你可愿听听?”
孙乾看了眼,靠过来的夏清风道:“正主来得正好,快快说来。”
司空仲平淡淡道:“这天下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更不是你的仇人,而是你仇人的后代。所以世人皆说,斩草要除根。”
夏清风言真意切道:“司空先生,别的我不好说,若是此次你肯出手相助,我夏清风有生之年,必与西域剑宗不死不休。”
司空仲平轻笑道:“夏谷主严重了,我千里迢迢而来,正是欲投奔于你,我武功低微,身有残疾,还望谷主垂怜收留。”
夏清风激动的语无伦次道:“哪里话,哪里话,得司空先生,恶人谷有救了。”
孙乾不解道:“司空兄,如此大才,何不此地事了,与我去东都军一展所长,说句不怕得罪清风兄弟的话,恶人谷,还是太小了啊。”
司空仲平摇头叹道:“孙兄,我故有血海深仇,却始终是西罗人,如今的局势,西罗中原早晚一战,我又何必夹在中间为难。”
司空仲平正色道:“而恶人谷不同,风起于青萍之末,不是我司空仲平自傲,今天他人嗤之以鼻,他日我定叫他高攀不起!”此声如金石断玉,豪气干云。
正当司空仲平要谈起他的上中下三策时,一个声音传来。
“好一个风起于青萍之末,好一个司空仲平!”此时,一个清脆婉转的女子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不绝。
陆尘本是埋头走路,听闻此声,浑身真气运转,如临大敌。
两道白色倩影,如白虹贯日,于山谷对面疾跃而来,几息之间,便是落于几人身前。
两个白衣女子,正是从天山而来的谷烟与秦雪名,或许是姿色太过惹眼,二人皆是白衣素裙,轻纱遮面,无奈身姿太过婀娜,朦胧之中更添美感。
各人见此皆是表情各异,孙乾善于书画,对于美好事物,多有几分感触,见了二女之姿,恨不能马上拿来纸笔,妙笔丹青于纸上。
司空仲平看不见来人长相,却是从刚才那句话中听出了点什么,显得异常平淡,无喜无悲。
碧儿就是看得两眼泛光了,她自小被公子收留后,随公子走南闯北,游历天下,入过朱门豪宅,王府宫廷,也进过市井勾栏,小户人家。见过深阁闺秀,也瞧多了碧玉人家,世间种种女子,繁花似锦,姹紫嫣红,却哪有眼前二位般,飘渺出尘,不带丝毫烟火气。
陆尘就没有感到一点美,而是‘御龙决’运转至巅峰,随时能一掌拍出,原因无他,因为后面三人正在商讨大计,他插不上话,却也防备着四周,在他丝毫没觉察的情况下,这二女皆能在数里之外听清他们说话,可见二人功力之高,远在他之上。这二人若是仇家,那还得了?
最奇怪的便是夏清风了,他根本没睁眼看向二人,在一股奇妙的气息牵引之下,他已经盘膝而坐,体内六星齐明,光彩夺目,那颗被六星孕育的‘镇魂珠’,本是被六星镇压在丹田之处,此时却缓缓升起,微微颤鸣。
谷烟轻声询问道:“哪位是夏清风?”说罢却发现身侧的秦雪名情况不对。
只见秦雪名一双秋水般的明眸一眨不眨的看着盘膝而坐的夏清风,体内气机涟漪阵阵,不用说话,不用投名,若问天赐姻缘,正是此间少年。
“雪名,你怎么了?”谷烟出声提醒到。
话音未落,一颗金黄璀璨的明珠,从夏清风眉心处疾射而出,连谷烟都没反映过来,又瞬间没入秦雪名眉心处。
秦雪名突感一种久违的气息入体,顿时天地万物寂静无声,整个人进入一种玄妙的境界之中。
第九十五章 两剑之威
事发突然,这让谷烟有些措手不及,而作为一个十四境的高手,又如何不知道秦雪名如今的状态,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让秦雪名顺顺利利的参悟。
在场众人,也都是面面相,自然最尴尬的也就属夏清风了,他体内的镇魂珠跑到了秦雪名身上,看这状况,要怕是要不回来了。
孙乾连忙扶起夏清风道:“清风老弟,你没事吧。”
夏清风摇了摇头,他轻咳了一声,看着谷烟问道:“敢问二位姑娘是?”
谷烟不答反问道:“你就是夏清风?”
夏清风抱拳行礼道:“正是在下。”
谷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被她护在身后的秦雪名道:“我们皆来自天山,雪名你应该知道吧。”
夏清风一听此言,哪还不知此二人的来历,天山剑派!
夏清风也不傻,自然就猜到了许多关节,当初在灵武墓中,同样的镇魂珠,便是飞入了韩无极的体内,而自己六星孕育的威力更大的这颗,一个月来在体内与六星相安无事,和平共处的好好的,一遇见这秦雪名,便又不受控制的钻了出了。若说这一切巧合与自己的武脉没有什么关联,他自己都不信了。
夏清风正想着心思,谷烟却不这么想,我都报出了名字,你还装不认识?难道想耍赖不成?
谷烟冷哼道:“怎么,夏少侠,可是江湖行的远了,把不该忘了事忘了,还是被魔教的人一吓唬,把该忘的事真的忘了?”
夏清风这才回过神来,忙抱拳道:“原来是秦姑娘和天山女侠,幸会幸会。额,不知女侠如何称呼?”夏清风点出秦字,那便是承认了知道此人,自然也知道那件事了。
谷烟云淡风轻道:“你叫我谷师叔就行了。”
夏清风听得是不怎么得劲了,心想你怕是没的年纪大吧,虽然轻纱遮面,可眉眼间的神态,还是看得出大致年龄来的。这让我叫你师叔?
见夏清风还在那扭扭咧咧,谷烟轻哼道:“怎么,是看不起我了?还是不想认雪名啊?”话听起来在责怪他,其实又隐隐有那么一丝恶趣味。
夏清风却也只好道:“谷师叔。”说完便为谷烟一一介绍众人。
孙乾隐隐猜到了什么,他出声问道:“清风兄弟,你和这位秦姑娘?”
这话还真不好让夏清风作答,秦雪名的心思她是完全不知,若是来退婚的,那自然就要保住人家的名节,可若说不是,那么就是他的未婚妻。
夏清风尴尬道:“说来话长,还是等秦姑娘醒来再说吧。”
谷烟却很讨厌他的磨磨唧唧,又像是故意让夏清风吃瘪,她缓缓道:“他们二人打小就定了亲。”
陆尘一听此言,警惕之心都没了,哈哈笑道:“清风老弟,原来这就是弟妹啊。”
夏清风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着,谁知陆尘又道:“为兄错了,为兄的不是,上次还劝你别理范明那条老狗,如今为兄支持你,一定要上天山。”
原来范明在江湖上早就放出了一句话,说夏清风你有种敢和我抢女人,就来天山一会,三月为限。
他们三人才出花谷不久,就听到了这消息,后来更是一路行来,茶馆酒肆,一些人说的绘声绘色,说那魔头范明是如何如何的厉害,而那叫夏清风的又算什么东西,据说不过是个南山学院的学生。这人可真是色中饿鬼,天下啥女人没有,偏偏往死路上去。
琳琳总总,诸如此类的话多了去了,甚至更有过份的还开了盘口,赌那叫夏清风的小角色会不会上天山。
陆尘和孙乾自然就劝夏清风别去了,原因有三,第一是恶人谷危在旦夕,自然以谷中之事为重。其二是魔教实力太过庞大,去了也是找死。其三是和你定亲的那姑娘长啥样都不知道,为一桩婚约就反误了卿卿性命,不值当。
当时夏清风便反问过二人,若是换做你们被如此威胁嘲讽,你们去不去?
陆尘毫不犹豫道:“是我当然去了,只有我陆尘不要的,没有能从我手里抢的。”
孙乾的回答就更王八蛋了,他说:“是我肯定去啊,因为我又没定三门亲,不像你,折了一个还有俩。”
夏清风还能怎么说?只能大叹交友不慎了。
此时面对陆尘与孙乾的挤眉弄眼,夏清风却没有了当时的洒脱,想那么远又有何用,说不定就会死在这恶人谷中。
一直不出声的司空仲平,却突然出声道:“敢问这位姑娘,不知找我们谷主何事?”
谷烟一路上偷听了不少几人的谈话,自然对这位博学多才,其智近妖的人多有留心,她叹道:“雪名丫头知道了西域剑宗对你们恶人谷的事,怕某些人有危险,特来相助。”说完还瞪了夏清风一眼。
司空仲平又问道:“二位姑娘就不怕为宗门招祸吗?”
陆尘很着急的看了眼了司空仲平,这样深不可测的高手,多多益善啊,怎么还一副嫌弃的表情。无奈人家目盲,再使眼色也没用。
天山剑派的宗主闭关多年,谷烟作为宗门第一高手,又是实际上的天山剑派掌权人,自然是心细如发,一听司空仲平的话,自然领会其中深意。
谷烟道:“我叔侄二人自会隐去身份,定不让你为难,不过若大势已去,我们只能强行带走夏清风,也别怪我不把话说清楚。”
司空仲平才点头淡淡道:“多谢。”
司空仲平不想恶人谷和这些宗门牵扯太多,因为恶人谷如今还太弱小,在他没有把恶人谷发展到足够强大之前,万一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便是万劫不复。
此时,一动不动的秦雪名,突然睁眼,一声清鸣,向一处无人山峰跃去。
只见秦雪名手持‘雪名’剑,对着山峰上茫茫白雪一剑挥去,一道磅礴的白色剑气冲出,轰隆一声,惊起漫天白雪,纷纷而下。
秦雪名还是觉得不过瘾,直接拔地而起,眨眼之间,已在青天之上。她对着遮天蔽日的白云大喝一声:“开!”
一道耀眼的白色剑气直向云海斩去,云海中又是传来一阵轰隆声,如有闪电隐匿于其中,片刻之间,一抹艳阳,普照大地。
谷雨仰头而泣:“寒芒惊起不化雪,一剑白虹开云天。恭喜雪名,恭喜我天山,再一人入得十四境!”
第九十六章 大战将至
恶人谷一处山峰之上,夏清风与秦雪名并肩而立。
夏清风一袭青衫,负剑身后,手提酒壶,却是没喝上半口,他看了看秦雪茗,有些愣愣出神。秦雪茗白衣飘飘,修长身姿迎风而立,髻发寥寥,似有暗香浮动。
“看够了么?想喝就喝,又没人拦着你。”秦雪茗虽没看他,却也是能感受到夏清风目光灼灼。
“多谢,唐突了。”夏清风忙收回视线,仰头灌了口酒,酒对他可是个好东西,即能滋养内力,又能彰显剑侠风采,还能壮壮怂人胆不是么。
“我不来,你想过去天山么?”秦雪茗转过头来,盯着夏清风的眼睛问道。
夏清风被看的有些羞涩,也不敢看她,把玩着手中酒壶道:“若侥幸不死,自然会去的。”
秦雪茗冷哼道:“哼,那两个狐朋狗友,不是劝你别去么?反正三个少了我,不还有两个么?”
夏清风听到此是一身冷汗啊,这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跟踪我们了,这途中可没少说些荤话啊,虽然多是陆尘这道貌岸然的江湖豪侠开的头,可他们俩也没少参和啊。
夏清风看了眼秦雪茗,秦雪茗仍是直直的看着他,眼神清澈,如山洵清泉。夏清风坦诚道:“不管秦姑娘心中作何打算,也不管他人如何议论,三月之内,我必上天山。”
秦雪茗眯眼道:“我们三个,哪个最好看?”
此话从一个十四境高手口中问出,无疑是道送命题,这叫夏清风如何作答?三位姑娘美则美矣,却又各有不同。纳兰裴长得温婉可人,却又气势凌人;韩无极生得明艳动人,却又古灵精怪;眼前的秦雪茗看似飘渺出尘,问出的话却又是最具烟火气。
夏清风又喝了口酒,才讪讪道:“都好看。”
秦雪茗听了不置可否,又问道:“我们三个,你最想娶谁,又最不想娶谁?”
这话就问得更让夏清风难受了,能说都好看,能说都想娶吗?夏清风虽自幼山中长大,又是住在寺庙之中,男女情爱之事自然显得木讷,却也不是傻子。
夏清风又是猛灌几口酒,擦了擦嘴道:“宁愿佳人负我,我不愿负佳人,一切看缘分吧。”
“嘻嘻,清风哥哥真是机智。”一阵银铃般的笑死从身后传来,夏清风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呆若木鸡。
一红一黄二位裘衫女子,已然立于身后,一人俏目含啧,精致脸庞似有清减,一根寒枪反握身后。一人巧笑盈盈,冰肌玉骨,背负双手踩步而来。
夏清风看看二女,又看看秦雪茗,惊得是嘴巴都合不拢了,这以秦雪名的武功,哪会没发现二人的到来,那么她这最后问的两个问题,岂不是太邪恶了,一句答错,娶媳妇就别想了,怕是还要被打个半死。
韩无极一手搀住夏清风的手臂道:“清风哥哥,灵武墓一别,可曾想我?”
夏清风哪受得住韩无极这般热情,一边挣脱一边答道:“想,想。”一张脸已经是红到了耳根。
秦雪茗看着韩无极的举动,微微皱了皱眉,冷声道:“浩气盟主果然出手不凡。”
韩无极松开了夏清风,一双美目在秦雪茗身上转悠,缓缓道:“不错,得了镇魂珠,到了十四境中期,武功涨了,这威风也涨了。”
秦雪茗冷哼道:“彼此彼此。”你韩无极一现身就像宣誓主权似的,这夏清风我要不要是一回事,你若抢就是你的不对了。
纳兰裴终于出声道:“夏清风,上次的事多谢了。”
夏清风连连摆手道:“不谢,因该的,因该的。”说完想起二人的关系,又觉这样说有些占便宜的嫌疑,忙又要开口解释,纳兰裴却笑道:“好了,你先下山吧,我们有话要说。”
夏清风早就想离开了,这三女看似赏心悦目,其实都是极其恐怖的存在,刚才说话已经有火药味了,若是打起来还得了?一句话,下山保平安。
此时的恶人谷大殿之中,所有恶人谷中精锐皆聚于此,他们正在商量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抵御西域剑宗。
星海大师介绍了谷中兵力的分布,和所有高手的实力,孙乾听得很仔细,稍有不明,便出声询问,而司空仲平只是静静的在一旁聆听。
谷烟依然是轻纱遮面,不过她身边又多了一位女子,此人正是在道泉山上,与夏清风有过一面之缘的风舞。
等星海大师说完,孙乾望向众人道:“话不多说,若是能侥幸赢了西域剑宗,有的是机会以后和兄弟们喝酒,眼下西域剑宗已经到了岐黄山脚下,我便多问一句,可还有不愿意参与此事之人?”
孙乾环视众人,见无人应答,便又说道:“我听夏谷主说,谷中讲究一个自在逍遥,那么对抗西域剑宗一事,希望大家全凭自愿。我在这可以保证,不想参与的人,现在马上出谷,绝不追究。我可以等到今天晚上,你们也可以现在好好想想,等下私自来找我,拿了我的令牌,便可即日出谷。”
夏清风回到谷中,便任命了孙乾为军师,谷中大小之事,孙乾可以一言而决,不必请示于他。而至于司空仲平,他与孙乾早就商量好,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暂时还不宜暴露。
孙乾说得和颜悦色、言词恳切,殿中大大小小头目不下百人,却是没人出声答话。孙乾笑容骤敛,又突然冷声道:“可是若有人过了今晚,却让我发现有二心,或是贪生怕死,那么就别怪我孙乾心狠手辣。”说到最后,一股肃杀之气使得满殿生寒。
庄志茂听到此,本是眯眼打盹的眼睛突然睁开,仔细打量了孙乾几眼,心中暗道:此子年纪不大,却是好大的魄力。清风小子哪儿找来的,恶人谷缺得便是这种人啊!
岐黄山一处山坡上,秦明看着峡谷对岸密密麻麻急行军般的黑衣剑客,轻轻叹道:“终究还是来了。”
沙和尚抓着脑袋问:“王爷,您到底打算如何?我们都在这转悠了大半个月了。”
秦明凝眉道:“自然是要对付西域剑宗了。”
秦小天在一旁不爽道:“恶人谷不知好歹,父王何必多此一举。”
秦明叹气道:“西域剑宗狼子野心,今后必成我大秦心腹大患。我们虽然与恶人谷谈砸了,可是也不能让西域剑宗如此堂而皇之的来我大秦境内生事。”
秦小天正色道:“父王,不如我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再出兵。”
秦明摇头道:“再看看,战机稍纵即逝,不可大意。”
第九十七章 一剑断三生
恶人谷前,歪歪扭扭竖着十个大字:走过三生路,终老恶人谷。让孙乾始料不及的是,他等到半夜,却是无一人来找他要那出谷令,论算计人心,孙乾自觉不输他人,趋利避害人之常情,难道这些人就不怕死么?要知道西域剑宗杀来,是真会死很多人的。
罗神通站在谷前,看着这块牌子久久不语,副宗主欧阳洵不解道:“有何不妥?”
罗神通笑道:“剑意,无穷的剑意,必出于一位剑道高手。”
欧阳洵谨慎道:“宗主,太安静了,不太对。”
罗华上前几步不屑道:“怕不是早就跑路了吧,不过是一群武林弃子,乌合之众罢了。”
罗神通撇了眼罗华道:“狮子搏兔,尚且用尽全力,切不可大意,恶人谷跑不掉,我们,也输不起。”
欧阳洵缓缓抽出那把四尺三寸的宝剑,朗声道:“宗主不弃,收留我等多年,我知道,很多人对我这个副宗主不服,今天,便由我为西域剑宗开道。”此话说完,宝剑出鞘,华光大盛。
而就在此时,从恶人谷中出来一个黑杉老者,手提一把无鞘长剑,剑身幽暗无光,剑锋拖在地面,划过一道蜿蜒的痕迹。
黑杉人走到谷口,看着列阵在前西域剑宗诸人,咧嘴笑道:“各位,山高路远,还请休息三日,三日之后,恶人谷出门迎客。”说完转身便走。
欧阳洵气笑道:“你当我们是来喝茶吗?速速投降,违令者死!”
罗华一听声音便认出此人,他嘿嘿笑道:“怎么,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西域剑宗的副宗主没当上,便来此处耍威风,我怎么听说,在此处还是个二当家,哈哈哈哈!”
黑杉客正是庄志茂,听了二人的威胁与讥讽,只是淡淡一笑,平静道:“过线者死!”说罢便是一剑扫过,一道剑气直向罗神通三人扫去。
罗神通轻蔑一笑,剑也不拔,随手一掌挥去道:“不自量……”力字还未发出,顿觉一道排山倒海的剑气逼来,罗神通未出剑,而欧阳洵与罗华却是出剑了,然而在这招朴实无华的剑气之下。三人连连后退。
一声轰响,尘埃阵阵,碎石临空,一道细缝,便出现在三人脚下,如把三生路,一剑斩断。
罗神通大惊失色,能把他的剑意逼退,只有一种可能,十四境巅峰!
罗华是最震撼之人,他与庄志茂打交道多年,二人武功不相上下,当初他们二人还互相切磋,砥砺过剑道,却不知不过数月,庄志茂的修为已经到了如此恐怖的境界。
宗师过后,便是十四境,十四境又分初期,中期,后期,巅峰,拿一个初期与巅峰比,看似同为十四境,其实却是云泥之别,怪不得他能一剑斩宗师,因为宗师还只能放出剑气,而出不了剑意。剑意一但锁定某人,后者是想逃都逃不掉,这就是为什么当初温行知只能靠慈明师太为他挡那一剑,而自己却没有机会躲。
罗华不过是十四境初期,虽然刚才那道剑气不能破他的剑罡,却也是让他气机混乱,体内翻江倒海。而欧阳洵作为一个十四境中期的剑道高手,压力就要小得多,虽迫于强大而蛮横的剑意后退几步,却并没有多少损耗,而罗神通,作为十四境后期,完全是因为托大、若是拔剑,再加上罗华与欧阳洵的协助,刚才定不会如此狼狈。
不管怎么说,事实便是庄志茂一剑逼退三大西域剑宗高手,气势上西域剑宗已经跌落谷底,哪怕对面至今只出现一人。
庄志茂一剑递出,便回身向恶人谷内行去,背后之人,看也不看。
欧阳洵气道:“宗主,我们杀进去,只有他一人十四境,耗也要耗死他!”
罗神通犹豫道:“再等等,出去打探的人还没回来,这谷中四周还有没有出路也要先打探清楚,此次关系重大,定不能让此人再活着出谷。”罗神通看看身后黑压压一片的剑宗弟子叹道:“想兵不血刃,已经不可能了。”
恶人谷内,一片忙碌的景象,孙乾正在指挥着谷中众人,布置着‘乾坤天像阵’,这个阵是他在几年前悟出,阵中蕴含着风雷雨电和各种毒箭,实话说,威力并不大,但胜在快,一般阵法,没个几年,别想完成。哪怕魔教久负盛名的‘周天大阵’也是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完成。
几天就能完成的阵法,若放在战阵之中,那便非常实用了,要知道阵法中奇门遁甲,玄学讳莫,一般士兵又怎能抵御这种未知的恐怖。阵法的威慑作用,远远大如它的威力本身。
众人见庄志茂回来,皆是迎上去问东问西,特别是顾白,一把拉着庄志茂的衣袖,左看看右看看,嘴中念念有词道:“这些人怎么回事,咋就让您老平安的回来了。”
庄志茂翻了个白眼道:“你个小畜生想老子死啊?你们最好快点弄,我估计他们今天必会攻来。”
孙乾摇头笑道:“不是今天,是天黑之前,他们对谷中并不了解,不会等到天黑的。”
庄志茂不解问道:“那你为何要我说让他们等上三天。”
孙乾笑道:“因为你若说等上几个时辰,他们怕有变,会马上杀来,大阵未完工前,能拖会儿就拖会儿。”
庄志茂摇头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打架没个屁用,这些弯弯道道的心思,真是墨迹。”说完便是转身找了一处安静之地,打坐休息,其实刚才那一剑,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是用了他所有修为,一剑挥下,整个人剑都快拿不稳。可是他又哪能想到,这一剑之威,被后世称为‘斩三生。’不知养活了多少说书人。
孙乾听了这话也不恼,还看了看一旁的司空仲平道:“说你了,我可是武林天骄。”
司空仲平来到恶人谷后始终一言不发,几乎所有人都忘了他的存在,都以为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而身旁的碧儿却是担心不已,因为他太清楚,公子越是沉默心神便消耗得越大,死得人自然也会越多。
斜阳西坠,日渐黄昏,西域剑宗随着罗神通一声令下,三位十四境,六位宗师境,十二位武林天骄,二千多剑宗精锐精锐,齐齐向谷中杀来,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恶人谷中,夏清风端起一碗酒一钦而尽,他朗朗说道:“干了这一架,就是自己人。”碧儿白了他一眼鄙视道:“没文化,还自以为是个读书人,白白错过了这大场面。”碧儿本以为他就是个孙乾的小跟班,来到恶人谷才知道,他就是谷主。
陆尘、孙乾、观澜、顾白、江小楼、叶程、洛丹、绝尘、宁秀、星海大师、刘春保、全航、等等恶人谷好汉皆站在他的身前,饮酒摔杯,豪情满怀。庄志茂、谷烟、韩无极、纳兰裴、秦雪名、司空仲平皆站在夏清风身后,他们注视着夏清风,此时此刻,中原大地,有一个年轻人,此役过后,一举成名天下知!
第九十八章 临阵逃跑
西域剑宗近在咫尺,孙乾便要启动阵眼,正在此时,司空仲平突然说道:“慢着。”
孙乾忙停住手,疑惑的看着他,而刘春保与全航诸人就没那么好脸色了,全航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再不启动就来不急了。”
孙乾忙阻止了全航,对司空仲平问道:“有何不妥?”别人不知道他司空仲平的本事,他孙乾怎会不知,可是这几日在恶人谷中,无论孙乾如何讨教,司空仲平是半句话也不说,为何偏偏在这时候出声阻止?
司空仲平平静道:“阵法先别急着用,大家先示敌以弱,保存实力,向先前设定好的退路逃。”
星河大师摸了把肥胖的光头,怒瞪着司空仲平道:“大胆,你这厮定是间隙,居然敢临战前动摇军心,哪有还没打便想着退路的?”
司空仲平郎声道:“多说无益,若有差池,我来负责。”
刘春保向地上狠狠的啐了口吐沫道:“呸,你个瞎子,负责得起么!”
孙乾连忙制止道:“不可无礼!你们别吵,此事我来负责。”孙乾又向司空仲平道:“司空兄,来不及细谈了,我就问你一句,可会负我?”
司空仲平深吸了口气道:“定不辜负谷中兄弟。”
孙乾脸色狰狞道:“好,所有人,跟我来!”
“这……”恶人谷众人面面相窥,最终都落在了夏清风的身上。
夏清风看着远处,已经突破了谷口的西域剑宗弟子个个杀气腾腾,其实此时他们谷中兄弟如今的战意也很高,就光说他夏清风自己,就很想上前战个痛快,这刚喝酒摔杯的鼓舞士气,你司空仲平就喊人跑,这算什么事。
夏清风刚要说话,只听司空仲平道:“夏谷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如今是一谷之主,切莫义气用事。”
孙乾也一脸坚毅道:“我信司空兄,也请清风兄弟信我!”
夏清风看了看二人,只好道:“都听军师的令,走!”说罢便带头向谷中深处行去。
众人也没办法,既然夏清风都喊了走,再有火也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只能跟着夏清风一起撤退。
西域剑宗诸人看着这边的动静,罗华是哈哈大笑:“你们看,你们看,跑了,我就说嘛,哪来的狗胆和我们斗!”
一名西域剑弟子道:“宗主料事如神,他们以为能跑掉,却不知我们早把退路封死了。”
罗神通却一脸凝重道:“不可大意,罗峰,你带上麒麟、风雪、诛邪三阁人马,速速去堵死后路。”既然是大批人马逃跑,那么本来留在那准备收拾逃跑残兵的人马也就不够看了,便派了自己的大儿子罗峰亲自出面,他的这位大儿子,便是一位武道宗师。
罗峰兴奋道:“放心宗主,保证一个都跑不了。”说罢点了三阁人马,向后路跃去。
罗神通吼道:“剑宗儿郎们,敌方士气已落,随我杀!”说罢一马当先,向恶人谷众人杀去。
司空仲平直听到喊杀之声,才对垫后的庄志茂诸人说道:“我知道诸位武功高强,不愿做那临阵退缩之事,然几千人性命,皆在你我之手,不可鲁莽。”
观澜不耐烦道:“有事便吩咐,别磨磨唧唧的。”江湖人,毕竟是草莽出生,他们往往人性格鲁莽,贪恋生杀,和那些沙场将士的令行禁止还是有很大的区别。观澜就是很不爽司空仲平的这种鬼蜮伎俩,在他看来,还不如慷慨赴死。
司空仲平也不恼,他又说道:“我点将一人,便迎战一人,且战且退,不可贪斗。”孙乾已经将军师权交给了他,此时正在撤退大军前面安抚众人。
话音未落,便见罗神通一剑袭来,剑身紫雷缠绕,一剑劈来,气冲斗牛!
司空仲平道:“秦姑娘,请!”
庄志茂正要出手,却听司空仲平一声令下,一个白色蒙面女子,把剑而起,对着紫芒就是一剑斩去,罗神通气势一阻,紫色剑气消失与无形。
罗神心中一凛,还有一位十四境?他大喝道:“你是何人?敢管我西域剑宗的事!”
白衣女子冷笑道:“夏清风之妻,秦小妹!受死吧!”说完便是运转一套自镇魂碑中领悟来的剑道绝学,向罗神通砍去。一时间一紫一白两道人影便厮杀得难分难解。
观澜、江小楼、叶程诸人看见一个女子都冲了出去,也正要也杀出去,却被司空仲平阻止道:“不准去,继续逃!”
此时罗华,欧阳洵也提剑赶到,罗神通道:“欧阳洵,为我缠住此人。罗华,随我追!”
欧阳洵拔剑而起,杀入战阵。化名为秦小妹的人,正是秦雪名,本是以一敌二,她却杀得更兴起,丝毫不落下风。
罗神通却急了,武道到了十四境,就不是人数的问题了,一时半会,哪能分个高下。他也没心思在这与她纠缠,前面还有个庄志茂,他不去,宗师再多也不够他砍的。
罗神通一剑逼退秦雪名,便是急向逃军追去,而秦雪名刚要阻拦,又被欧阳洵缠住,不得不说,欧阳洵的武功,足够能开宗立派了,但他却一直屈居人后,多年来为西域剑宗出生入死,鞍前马后,也不知所图为何。
罗神通正要追上,却又被一黄杉蒙面女子拦住,罗神通大喝道:“找死!”便是一剑刺去,却被那女子二指轻点,剑气便不得寸进,罗神通又是一惊,还有十四境?
罗神通冷冷看着她道:“你又是何人?”
黄杉蒙面女子道:“夏清风之妻,韩有芳!”
罗神通懒得再废话,心里就想着这夏清风到底是何人,老婆都是十四境?不由暗恨道:如此怂包,自己跑路,把妻子留在如此险地,此人不过如此。
罗神通又吩咐道:“罗华,你来对付此人,我去追!”
罗华只好领命,前面还有庄志茂,他便想着要快点解决此人,好去相助,便是出招狠辣,招招欲分生死。而这黄杉女子,却是并不和他拼命,且战且退间,罗华是抓狂不已。
罗神通带着五位宗师高手和一众精锐,再此依靠绝顶轻功逼近恶人谷众人,罗神通心中暗笑:“庄志茂,看你这次还不死!”
罗神通心中得意,却又见前面挡住一位头戴白色斗笠的女子剑客,罗神通不胜其烦,破口大骂道:“又是那夏清风的老婆,我说你们是不是瞎了狗眼!”
斗笠女子正是谷烟,他被此人莫名其妙的一通大骂,俏脸一红,却又不好解释,她刚要出剑,却听罗神通后面一人飞速跃来道:“宗主,不好了,秦军打上了,好多箭弩,我们死伤惨重!”
罗神通一听怒道:“秦明他疯了吗?跟我走!”说罢转身就跑,开玩笑,此女剑气凌人,怕是武功还不在自己之下。
夏清风急得额头冒汗道:“司空先生,快去让庄前辈去救人啊,几个姑娘家若有散失我可……”
庄志茂也担心道:“何不一开始便叫我去,毕竟他们高手不少。”
司空仲平淡笑道:“庄前辈一露面,他们便想着围杀于你,而其他人,在您老没出现之前,他们哪有那功夫管,若要拖时间,您就不能出现。”
夏清风急道:“他们半天没追来了,她们不会是遇到围杀了吧。”
司空仲平笑道:“不追来,就更没危险了,夏谷主,你可以命令所有人反攻了。”
此时的秦明,已经站在恶人谷口,一万身经百战的苍云军,一**的向谷中杀去。
秦小天道:“父王,是不是出兵早了点。”
秦明叹道:“不是我不想看他们两败俱伤,实在是恶人谷太不给力啊。”
沙和尚笑道:“得了吧王爷,他们高手皆被缠住,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明幽幽道:“恶人谷死不足惜,却是不能死在我大秦。不然明天大秦勾结外邦***湖势力的谣言,便会传遍整个江湖。”
沙和尚不解道:“原来王爷早就看穿西域剑宗的真实伎俩,可谁知这恶人谷一帮窝囊废,真是对不起折损的这些苍云兄弟。”
秦明叹道:“这是有人在逼我出手,哪怕明知道是陷阱,也只能往里面跳,毕竟,我不敢赌啊。”
第九十九章 前后夹击
恶人谷内尸横遍野,秦明、沙和尚、秦小天、秦虎,也都加入了厮杀之中,来自雁门关的苍云军从来都是主将身先士卒,发号施令者更没有甘居人后的先例。
然而在西域剑宗众高手的回援下,剑宗弟子也稳住了阵脚,个个都是以一当十,苍云军虽人数众多且训练有素,但在同样强悍且个人武力彪悍的剑宗弟子面前,还是捉襟见肘,力不从心。
罗神通剑花一挽,一道紫色剑气溢出,七八个苍云士兵便应声倒地,随即眼前一空,他四下打量,终于寻到了秦明的踪迹,秦明此时正被二名十二境的剑宗高手夹击,故此失彼之间,尽显狼狈。
罗神通看着数倍于己的苍云军,心想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事,这些弟子都是多年来宗门花大力气培养的精锐,哪怕是与苍云军一换三,他也舍不得。蛇打七寸,先杀了秦明再说,罗神通想到此,便向秦明杀去。
可念头才起,就被一剑拦住去路,来人正是庄志茂,庄志茂嘿嘿笑道:“罗宗主,说出‘御神笔’的下落,不然今天必要你身死道消!”
罗神通听此言心惊不已,一直以来,世人皆知御神笔在他们西域剑宗,可是近年来御神笔别说是普通宗门弟子,便是他儿子罗峰都是不知下落,因为御神笔早就不在宗门之内。
可这庄志茂又是如何得知?罗神通心念电转,杀心大起,哪还管什么秦明,怒喝道:“五位长老,随我诛杀此獠!”说罢便是一剑仙人指路,直刺庄志茂心口,五位宗师境也齐齐跃出,向庄志茂一人袭去。
庄志茂哈哈大笑道:“来得好!”一剑化出个半弧,整个身体便被一股剑罡笼罩,所有向他攻来的剑气均不得寸进。
可宗师并不是随处可见的白菜,五位宗师同时出手,再加上罗神通,不过数息,庄志茂便抵挡不住,额上青筋狰狞,冰天雪地之中,已是汗流浃背。
正在此时,恶人谷众人随后赶到,天上如下饺子般,飞来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谷烟反持‘尘烟’剑,临空虚度,飘飘若仙,风舞紧随其后,一身白衣,快若惊鸿。二人赶到,看也不看那几名宗师,直接向罗神通杀去。
罗神通仓皇躲避,庄志茂顿觉压力一空,调息了一口真气,便也向罗神通杀去。双方并没有各自应敌,而是皆想着斩杀对方武功最高之人,可说罗神通与庄志茂,压力都很大。
一人剑术来自镇魂碑,一人成就出自御神笔,二人几乎都是拼着受伤的危险,也要击杀对方。大道至简,往往随意一剑,便是要取对方性命。如此不要命的打法,连一旁的谷烟也是暗暗咋舌,没想到西域剑宗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天山剑派。
不远处,夏清风一人独抗一位十二境剑宗高手,二人本是实力悬殊,可是夏清风却有须弥花毒,几个‘花’字打出,对面那人实力大减,也就讨不到半点便宜。
陆尘双掌纷飞,靠近之敌纷纷倒下,直到遇到了一位黑衣中年剑客,二人一个掌掌惊龙,一人剑术超群,你来我往,百招以过,却是胜负难分。黑衣中年剑客更是心惊不已,已经是一脚踏进宗师门槛的他,居然拿不下一个手无寸铁之人?
观澜有如杀神附体,拂尘甩过,非死既残,他轻功了得,避高手而不战,一位剑宗高手见他杀人如麻,有心阻拦,却是追了一路,连衣襟也没碰着,观澜看也不看他,依旧眼中冷光幽幽,手下鲜血淋漓。
江小楼、叶程、各自对应着一位武林天骄,巧得是江小楼对敌之人,正是那位在珈蓝教中的剑宗高手,徐林。徐林剑术通达,招招要人性命,而江小楼虽得庄志茂指点,入了十二境,却还是火候未够,更何况他还心事重重。
江小楼一边挥舞着‘流风’,一边问道:“阮轻纱何在?”
徐林阴森笑道:“你死了,可以去阴曹地府陪她!”
江小楼忽闻噩耗,一口鲜血喷出,心神大乱,不是顾白及时敢到,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徐林被顾白缠住,却也没办法杀了江小楼,心中暗道可惜,其实阮轻纱并没有死,不过是徐林拿来乱他心神罢了,只是当日珈蓝教中出了那么大的笑话,几名副教主和长老在西域剑宗的授意和鼓动下,密谋造反,欲杀了阮轻纱,阮轻纱却早有防备,当夜便从后山逃走,瞿塘峡山脉连绵,找到又谈何容易。
孙乾在星海大师几人的配合下,终于启动了‘乾坤天像阵’,一时间谷中小小天地间,风云变色,雷电交加,阵中机关迭出,西域剑宗弟子又刚好聚集于此,自是死伤无数。
欧阳洵与罗华二人,是有苦说不出,西域剑宗被前后夹击,死伤惨重,而他们二人却被两个女子缠住脱身不得,这二名女子貌美如花,却又武功了得,更不爽的还是一人之妻,不过二人也不敢多想,稍稍分心他顾,便是险象环生。
至于二女为何皆自称夏清风之妻,那便是与三女第一次相遇,在山中所谋之事有关了。
绝尘练武时日还短,在秀姑娘的帮助下,也是杀得风生水起,宁秀一剑劈下,一位正要刺伤绝尘后背的剑宗弟子应声倒下,绝尘仍不管不顾,依然向前攻去,后背,就教给她了。
宁秀摇头笑道:“杀人可是过瘾?可比佛门修行痛快啊?”
绝尘满面渐得都是敌人鲜血,他头也不回,笑来尤为狰狞,他抹了把脸道:“世间早无清净之地,以杀止杀罢了!”
恶人谷后山,一处蜿蜿蜒蜒的小路,直通谷外,这便是一条恶人谷出谷的暗道。如今这条暗道外,罗峰带着三阁人马正在焦急等待,暗道理来说,那些人也该出谷了,难道是父亲太过厉害,那些乌合之众连逃出来的机会都不给?
谷内喊杀震天,可是却传不到这儿来,正是无所事事时,一支穿云箭,响彻云霄,西域剑宗的求救信号?这种箭,多少年,多少代没用过了,今天却出现在罗峰的眼前。
一名阁主急忙上前劝道:“少宗主,穿云箭祭出,我们不能再等了,不如就从这暗道杀进去,来个里应外合,前后夹击。”
罗峰看着身后众人,也是心急如焚,便下令道:“你们清点三百弟子,随我入谷!”众人皆领命。
罗峰带着三阁精锐,一路畅通无阻,既没有机关陷阱,也无人设障阻拦,半个时辰不到,便是顺利入得谷内,他正暗暗得意,看来又要得大功一件,却没想抬眼瞧去,一处山峰之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几百名手持刀剑的恶人谷弟子。
为首一人是名女子,她身姿高挑,背负长枪,相隔数百丈也能感到一股强横的战意,宗师风范,气焰摄人。
罗峰冷冷喝道:“足下何人?”
那女子缓缓答道:“夏清风之妻,纳兰裴!”
第一百章 没说错啊
罗神通终于还是不敌庄志茂,虽有五位宗师助阵,可对面也有谷烟和风舞,咫尺之间,天差地别,罗神通在抵挡住庄志茂浑然天成的一剑之后,被谷烟一剑穿过左肋,血流不止。谷烟再要递上一剑,却被一位西域剑宗的宗师剑客舍身挡住,当即被谷烟一剑破膛,当场毙命。
而庄志茂虽然一剑用完气机浮荡,又被几位宗师夹功,连中几剑却无一剑刺破他的护体罡气,庄志茂嘴角溢出血丝,看着罗神通冷笑道:“你若说与我听,我便留你们一命。”
罗神通自然知道庄志茂所说何事,他不屑道:“你也配!大不了同归于尽!”说罢高高跃起,便是一剑向庄志茂斩去。一时间天空紫光大盛,连那天边云霞,也发出淡淡紫光。
庄志茂一看罗神通这要拼命的架势,嘿嘿冷笑道:“想拉我垫背,做梦!”说罢连连后撤。
可是后撤才过几息的庄志茂马上就反应过来,不好,他是要逃!
果然,罗神通当即对西域剑宗弟子喊道:“撤!”说罢便向谷外逃去,西域剑宗各人早就觉得大势已去,不过是宗主没下令不敢妄动而已。而此时一声令下,无疑是天籁之音啊,众人纷纷撤剑向谷口狂奔而去,而占据谷口的苍云军突然间死伤一片,秦明当即立断道:“让他们走,不必阻拦!”
话音刚落,苍云军马上就让出了一条道,开玩笑,这些人再是残兵败将,可困兽犹斗最是凶残,犯不着搭上性命。
眼看西域剑宗就要逃走,众人皆要追上,尤其是谷烟,如此剿灭西域剑宗的机会,岂容错过,可此时司空仲平一句:“不要追。”便真的是无人再动。
此时的司空仲平,已经用实际行动征服了谷中各位好汉,到现在为止,恶人谷损失极小,可说是伤亡未过百,反观一万苍云军,却是损失了半数有余。
星海大师不解道:“司空先生,为何不乘胜追击?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司空仲平笑了笑说道:“没了西域剑宗,还有浩气盟,让他们去斗,我们过我们的逍遥日子便是。”
星海大师似懂非懂,不过难得这司空仲平还愿意为他解释,也不好多问。而此时的秦明,其实也是和司空仲平同样的心思,此时灭了西域剑宗,不说损失惨重,更是不智之举,毕竟如今的西域剑宗,还在唐国不是,该头疼的,也该是唐浩那厮。
岐黄山下,所有西域剑宗弟子终于是全部聚拢于此,罗神通深受重伤,没有个把月,是不能动武了,而六位武道宗师,却是被谷烟斩杀了一位,罗峰也是被纳兰裴打成了重伤,至于十二境高手,虽没有丢命,却也是多数带伤。
而二千剑宗精锐,却是只剩下如今的八百多人,罗神通是心痛不已,一口老血喷出,直接是晕了过去。
恶人谷一战,大秦和西域剑宗皆损失惨重,唯有恶人谷,一时名声大噪,夏清风之名,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
而夏清风,显然是被她的三个未婚妻坑了。此时的恶人谷大殿之内,灯火通明,庆功宴上,被劝酒劝得最多的,便是司空仲平了。
只见孙乾举杯道:“司空兄,我算是服了你了,本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硬是被你打成了收割战,你道是说说,你是如何骛定大秦一定会出兵的?”
司空仲平笑道:“孙兄,我不过是棋行险招,胜败皆有变数,唯有你运筹帷幄,精心布局,才是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陆尘嘿嘿笑道:“我说二位,你们就少互相吹捧了,来来来,喝酒喝酒。”说罢又是一杯酒水向司空仲平递上。
司空仲平本来酒量就一般,哪经得起众人如此劝酒,已经是头昏脑涨,碧儿着急,一把抢过陆尘递过来的酒水道:“喝喝喝,就知道喝,真是个酒鬼!”
孙乾忙打趣道:“不知道是哪位姑娘,一路上嫌弃我们陆大侠不会喝酒来着,怎么?西罗的酒能喝,我们中原的酒不能喝了?”
碧儿一脸憋得通红,此时刘春保嘻嘻哈哈的跑来道:“这杯酒我来喝,先前对司空先生多有得罪,我自罚三杯。”
马上就有人起身骂道:“还要不要脸了,自己的酒喝完了,就来混!”
大殿内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而偏殿之中,夏清风、庄志茂、韩无极、纳兰裴,秦雪名,谷烟几人,却在小声商量着。
只听庄志茂道:“听谷姑娘所说,那我肯定,御神笔已经不在西域剑宗了,当年我为一睹御神笔的风采,几乎是投身于西域剑宗,我想若是凭罗神通的尿性,又怎会放弃拉拢我的机会,只是又无法满足的条件,一拖再拖,我也就慢慢看出了端倪。”
谷烟道:“眼下若是纳兰姑娘也能进入十四境,我们便有五成的把握,能与那人斗上一斗。”
纳兰裴冷声道:“入不入十四境随缘罢了,强求不来。可若是真如无极所说,我父亲也受到了那人威胁,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秦雪名道:“无极姐姐,你为何要我们打斗时都报是夏清风之妻,这样不会为他招祸吗?”
韩无极笑道:“怎么,雪名妹妹,这就为爱考虑上了?”
秦雪名听了脸刷的一下就红通了,她不依道:“无极姐姐,你若再这样,我可就走了。”
夏清风此时是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心,因为如今他是最被孤立之人,刚刚还被几女一阵嫌弃。
韩无极撇了一眼夏清风道:“我让你们这么做,理由有三,其一,我们的这位清风哥哥,是个老好人,又是个甩手掌柜,恶人谷虽尊他为谷主,可是谷中武功比他厉害的多的是,而计谋比他厉害的也多,常此以往,谷主也成了摆设,摆设也还算了,说不定哪天反受其害。”
夏清风忙道:“怎么可能,谷中皆是与我患难与共的兄弟!”脸色神情,颇有不悦。
韩无极摇头笑道:“清风哥哥,越是兄弟,越要用利益捆绑,庄老前辈不可能护你一辈子,他还要去追寻御神笔的下落。
今天的恶人谷或许你还能说一不二,可是几年之后了,随着恶人谷的壮大,人会越来越多,人的**也会肆意的增长,你可别说什么初心不负,只有用我们的身份站在你背后,你才能率性而为,随心所欲。”
韩无极见夏清风不答话,知道他还在生闷气,她笑呵呵道:“这其二嘛,便是我们的身份并不是掩藏的天衣无缝,有心之人,怕是早有所觉,我们三方这也算是一种结盟,彼此之前有个照应,也让我们的敌人掂量掂量,能不能动我们。”
夏清风在这一点上还是蛮认同的,此次为他而来,若是得罪了仇家,他也深感愧疚,若是能包团,自然最好不过。
韩无极眯眼笑道:“至于第三麻,我们本就是你的未婚妻,也没说错啊?”
第一百零一章 焉得书剑解红尘
恶人谷谷口,江小楼与众人挥手作别,他本是是非之人,早就对江湖没了半点眷恋,已生了终老恶人谷的念头,可当他打听到阮轻纱生死未知,又怎能不管不顾?无论她有多对比起别人,可是她从来没有对不起过自己,这次出谷,一定要寻得她的下落。
叶程见着远去的江小楼,低声问道:“你这次不跟去?”
旁边站着一位紫衣女子,肌肤赛雪,风雪中尤为娇俏,她看着江小楼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叹道:“我去算怎么回事,还是交给他自己吧。”
叶程摇头叹道:“我这位江老弟,至情至性,可怜之人啊。”
洛丹瞪了他一眼不服气道:“你连个心上人都没有,还说他可怜?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个姑娘认识?”
叶程无所谓的耸耸肩,转身而去道:“此身为剑解情衷,不求风月多成全。”
若说江小楼的离开是举谷相送,顾白的离开便有点寒碜了,也就夏清风陪着他走在三生路上。山路崎岖,天寒地冻,二人边喝边聊。
“怎么,我一大谷主亲自送你,还嫌弃场面不够大?有本事你倒是和他们告别啊,畏畏缩缩跟做贼似的,还自予风流,还恶人谷第二帅?我跟你说,我要是拾掇拾掇,第二你都甭想。”夏清风打趣道。
顾白却是唉声叹气,他有气无力道:“此次去纯阳,八成要黄,你说那道姑姐姐到底咋想的,为何我寄去的信,咋就一封未回了?哪怕是骂几句也好啊。”
夏清风喝了口酒,笑道:“去了一问不就知道了,想那么多干啥?你真不和兄弟们告个别?”
顾白不耐烦道:“告个屁!若是一人回来,岂不被他们笑话死。”说到这,顾白又一脸憧憬道:“若是带回谷来,真想看看那群单身汉的表情,因该是又羡慕又嫉妒吧,哈哈!”
夏清风憋憋嘴道:“瞧你那点出息,我还三个老婆了,你看我多低调。”
顾白呸了一口酒水道:“你在这儿得意个什么劲,有本事当她们面喊句老婆试试?瞧你那在人前的一副君子做派,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
夏清风被顾白一阵奚落,也只是嘿嘿傻笑,二人碰着酒,想着心中的姑娘。
恶人谷与西域剑宗一战,不管结局是不是有点意外,甚至有点滑稽,可终究落下帷幕,曲终人散。
秦雪名、谷烟要回天山,风舞再待半月也要离开,继续行走江湖,毕竟一年的游历机会,甚是难得。
秦雪名对夏清风挥手笑道:“三月之期越来越近,我在天山等你。”
夏清风挠了下头,不好意思道:“我一定会去,可若是去迟了咋办?”谷中还有不少的事,而且庄志茂还有事相托,再说了,秦姑娘上次问起我上不上天山,很随意啊。
秦雪名笑意尽去,手扶‘雪名’剑,冷哼道:“你可以试试看!”
“开玩笑的,一定准时。”夏清风点头如捣蒜。
谷烟见着这对壁人的拘谨模样,苦笑摇头,喃喃道:“这性子,回去后要劝她改改了。”
纳兰裴走了过来道:“我也要走了,城中还有太多事需要我去处理。”
夏清风看了看远处对着他竖大拇指的孙乾,讪笑道:“这么快,孙兄也与同去么?”夏清风与纳兰裴观雪湖一别,虽然当时极为狼狈,却是心中总想着她,弄得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找虐了,此时她说要走,还真有点舍不得。
纳兰裴眯眼笑道:“怎么,镇魂珠没我的份,借个人总可以吧。”
孙乾连忙在远处说道:“不是我偷听啊,实在是我武功太好,你们又说话声音太大,我再次声明啊,我本就是去投奔东都军的,我也是被骗来的。”
同样在远处的韩无极掩嘴而笑,对孙乾道:“你很闲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切磋几招?”
孙乾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夏清风见孙乾走远,这才尴尬道:“若是再能得镇魂珠,我便去找你。”
纳兰裴笑意尽去,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一言不发,转身而去。
夏清风茫然不知所措,怎么脾气都这么大,走的时候不该是依依惜别,不说执手相看泪眼,好歹也要道声珍重吧。
韩无极实在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她本是坐在远处一根树枝上,对于她这种境界,哪怕相隔数里,没有能不能听到,只有想不想听了。夏清风与前面二女的聊天,韩无极自然听了个完整,堂堂一盟之主,说不过还是小孩心性。
韩无极轻轻一跃,如乳燕投林般落在夏清风的身前,一根芊芊玉指顽皮的点了下夏清风的额头娇嗔道:“真是个木头哥哥。”说完又自个笑了起来。
夏清风看着眼前的韩无极都看呆了,一嗔一笑,山河失色,风月无边。
与韩无极约好了此地事了,便要去找她,可是哪知世事难料,经此一别,二人再次相见,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恶人谷打败了西域剑宗,虽然有一万秦军的参与,可是对知情人来说,这一万秦军哪里够看?地处大秦吴越交界处的岐黄山,一时风光无二,投奔者络绎不绝,想要交好恶人谷这股强横势力的也越来越多。
吴越国王灿的亲笔来信,便是其中之一,王灿作为一国皇帝,信中也只有寥寥数语,便是邀请夏清风去吴越皇宫去做客,而夏清风,还不得不去。
恶人谷如今家大业大,谷中粮食,多购于吴越,毕竟如今的大秦已经限粮,虽说不是离了吴越便会饿死,可是王灿的面子,能给还是要给。
临行前一晚,夏清风去了庄志茂的房中喝酒,庄志茂受伤其实不轻,只是一直隐藏了伤势而已,庄志茂叹道:“我的身份已经藏不住了,你那师父温行知迟早要找来,想想我就头疼,我决定离开一阵,去寻找‘御神笔’的下落。“
夏清风不解道:”’御神笔‘真有这么重要?“
庄志茂正色道:”对我很重要,对你更重要,如今说了也是乱你心神,你天山事了,便来西罗找我,越快越好。“
夏清风犹豫道:”这么急?“
庄志茂严肃道:”不要以为十四境便是武道终点,只有拿到了’御神笔‘,你才能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
次日清晨,晓风拂过,天边泛起鱼肚白。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袭青衫,独自远行。
第一百零二章 任人评说(一)
吴越地势相对平缓,过了岐黄山脉向南行去,一马平川。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深冬天地冰寒,万物寂寥,本是一年四季中最惨淡的光景,可这个冬天,没有兵祸,百姓反而好过了不少。
十年的休养生息,几个月的战争还不至于饿死太多人,虽是农闲,可各国朝廷依然忙得热火朝天。筹措军粮,四处平乱清匪,修筑防御工事,赈灾,纵横**。
吴灿作为一国皇帝,并没想着开疆扩土,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此次联合大唐出兵,也是出于无奈,实在庆帝太过勤勉,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这吴灿便是那酣睡之人。
桃源镇便是吴越的一个边陲小镇,地方不大,几百户人家,此时冰天雪地,看不出何等景色,若是春秋之季途径此地,定会被此地风物所迷,有美池桑竹,十里桃花。
或许是年关将至,小镇上行人络绎不绝,酒楼之中多是些异乡人,有手持刀剑的江湖游侠,也有背负行囊的商贾,姿容各异。夏清风进得酒楼,哈着热气,向店小二要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桃花佳酿。
小二见夏清风一脸倦容,便询问要不要住店。夏清风说不着急,先弄点吃食上来再说。这店小二却又推荐起楼上的听书来。
“客官,远途劳顿,要不要上楼听听书,咋么这的说书先生可得劲了。您放心,本店童叟无欺,就多五文钱而已。”
夏清风不是舍不得那几个钱,只是不信这种小地方的说书先生能说出个什么花来,本想拒绝,可听到楼上突得响起一片叫好声,不尤又好奇起来,便道:“端上去吧。”小二欣然应是,一阵忙活。
上得二楼,比起楼下的清冷,这可算是另一方天地,七八桌客人并未坐满,站着的却人满为患,有些恰好囊中羞涩的客人,便借坡下驴的跟酒楼掌柜伙计说什么不在乎位置,站着喝酒便是,反正也不耽误说书先生说故事。
一位年迈的说书先生,坐在一根小凳上,手里拿着个古旧的惊堂木,在几案上手舞足蹈,说得是唾沫齐飞,绘声绘色。他旁边还跟了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若是有人打赏,便托着个盘子过去接住,弯腰道谢。这说书人来这酒楼说书,有些年头了,起先便只有一个要求,养活襁褓中的孙女。
方圆百里都晓得这座酒楼的招牌,不是什么醇酒佳酿,也没有什么卖酒撩人的动人小娘,而是酒楼的这位年迈说书先生。
酒菜早就先一步摆好,夏清风刚坐定,说书先生一个故事刚讲完,他一拍惊堂木,便起身高高举起双手紧握的拳头,向众人致意,酒楼内又是响起大声喝彩,此起彼伏,好一个热闹喧沸。
讨尽了便宜的说书先生大袖摇摆,高人十足的坐在小凳上,一番故作模样的正襟危坐,这才伸手抓起几案上的惊堂木,重重的一敲几案,郎声道:“下面的故事,便是恶人谷大战西域剑宗。”
老人又是一放一拿,惊堂木再次猛然敲响,老人中气十足的沉声道:“春秋兴亡,天下大事,能任人评说的,无非是热血与情缘!话说千年宗门……”
就在此时,有个站着的听客扯着嗓门高声笑问道:“先别急着说这个,上回最末,你说北路总镖头洛丹女侠大闹珈蓝教,说是怀了江小楼的孩子,二女为他大打出手,最后二人都跟他跑了。你说江小楼御女有术,到底有什么本事这么被江湖女侠喜欢,你到是说清楚啊。大伙说是不是是啊!”
酒楼客人齐齐轰然应诺,不少将刀剑搁在桌面上的江湖豪客,都开始喝倒彩,许多游侠儿更是使劲吹口哨。夏清风却是听得酒水洒了一地,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书老人显然早已熟稔此等情景,老神在在地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呲溜一声,津津有味。事实上在每回说书的尾声,卖关子抖包袱一事,本就是这老人的压箱底绝学,吊足了听众胃口,才能有回头客嘛。
老人悠悠放下酒碗后,笑道:“若是你们不提及,老夫还真给忘了,莫急莫急,容老夫缓缓道来!”
老人缓缓看了看众人,又笑道:“这人跟人打交道,是门学问,跟江湖仙子般的女侠打交道,更是学问了,你们可知,江湖女侠仙子,分为两种,而这两种,‘小楼一夜春风雨’皆有其不同的手段,你们想不想听啊,过了这村,可就没我这说书人了啊。”
得,看那老头子侧身拿酒碗的破架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咱们又得该掏钱了。就连夏清风也不例外,丢了几文钱在小姑娘的盘子里,如何勾搭姑娘,如何和姑娘相处,也是他这个被韩无极称为木头脑袋的人,急需掌握的一门技术活了。
如今酒楼客人早已见怪不怪,也懒得计较那些碎银子,掏腰包呗,还能咋的,反正来这坐着听书的大爷大多不差这点银子,何况今天你拿钱,明儿他破费,后天再换人打肿脸充胖子,卖酒的买酒的,到底都还算满意。
说书老头火候拿捏极准,知道见好就收,又一拍几案上的惊堂木,继续说道:“世间仙子分两种,一种便如那王月娥,韩无极之流,从小口含天宪,锦衣玉食,这种终究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另外一种便是如珈蓝教阮轻纱、刘家山庄刘汉雯之流,即姿容绝美,又武功绝顶。可是无论哪种,首先你得自己长得好看!”
“呸!”“呸!”“呸!”这下大家都不干了,长得好看还听你废话么?一个满脸是疤的江湖客一拍桌子道:“这还用你说,快说点有用的!”众人纷纷应和。
说书老人笑着伸手压了压众人道:“莫急莫急,话还没说完,长得好看是回事,关键你还要有故事。你们想想啊,自古美女爱英雄,英雄哪来的?故事中来的,遇到心爱的女侠,是不是要上去交谈啊,想不想把女侠逗笑啊,若是肚中没点干货,凭什么人家要搭理你?这江小楼,别的没有,故事多啊,再加上一点点忧伤的神色,哪个女子听着听着不心疼?”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连夏清风也是摇头苦笑,说来说去,还是要在这老人家处多听故事罢了。
说书先生喝了口酒,又一拍惊堂木,说道:“今天我们说恶人谷大败西域剑宗!”
话音未落,一个粗壮的江湖汉子走上了二楼,他环顾四周,怒喝道:“什么东西!这段不准说!”
第一百零三章 任人评说(二)
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说书先生,无论哪个朝代,都是一项技术活。
随着一声怒喝,说书先生的话哑然而止,所有人,都看着刚上得楼来的这名魁梧大汉,大汉年纪不大,却有九尺身长,一对粗眉斜挂,不怒自威。
说书先生必定是个老江湖,被这大汉一顿怒斥也不还嘴,露出那逢人便笑的招牌笑脸道:“既然听客不喜欢,那不如就换个说说?那我们就说说大秦与北燕的这场大战。话说此方天地,群雄逐鹿,硝烟四起,处处大战如火如荼,我百姓恰逢难世,那是何其不幸,何其……”
话音未落,一个嗓门尖尖的女子出声道:“慢着,我们出了银子的没说话,他一个刚上楼的人,哪来的脸皮在此抖威风?”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本是喧沸的酒楼,如此在理的言语,却是无人接话,无人起哄。
说书老人,巍颤颤的站起身,仿佛把前一刻那高举双拳向四方作揖致意的样子给忘了。他为难道:“老朽多年说书为生,这故事自然也多,各位客观不妨商议商议,什么时候商议妥当了,老朽再讲?”
夏清风夹了粒花生米,送入嘴中,听了说书老人的话,暗笑这老人滑头。其实场中众人的表现,他也是看在眼里,哪有那么多江湖高手,像江小楼这种,也是不过是普通人的传说罢了。大多人行走江湖,不过是趋利避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点真本事,就少说多看,有的时候,看也别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闻事鸣不平,英雄救美人,为何这等故事在茶馆酒肆被人津津乐道,夸夸其谈却让人百听不厌,究其根本,也不过是做了常人所不敢做的事。
那粗眉大汉哈哈大笑,一张血盆大口尤为慎人。而再去看那女子,不过豆蔻之年却生得英气十足,她起身一拍桌子怒视着那大汉,娇喝道:‘你笑什么笑,公道自在人心!’
这女子一桌有个年轻男子,一身游侠打扮,他赶忙扯着这女子的衣袖,一脸焦急道:“小妹,还不给我坐下!”说完连忙又给那位大汉拱手道:“小妹不世事,还请这位大侠莫怪!”
那女子颇不服气,可是在兄长那严厉的目光下,又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那大汉听此,轻哼一声,不屑笑道:“你是他兄长?”
那少年游侠又拱手道:“正是。”
那大汉抚掌而笑道:“我不打女子,既然你说她不世事,好说,我打你就行了。”话音未落,一拳向那人砸去,二人本是相隔数步,可那少年却倒飞而去,直到撞翻后面一桌席面,才停住身形,此时已是脸色煞白,吐血不止。
出拳如电,拳中带罡,六境武夫。
“哥!”那小姑娘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仍躺在地上的少年游侠,双目如电,回头怒瞪着那出拳伤人的大汉,那少年游侠挣扎了几下,却仍是没站起来,他擦了擦嘴角鲜血,神情温柔的对那姑娘道:“哥没事,休息会就好了。”又看着大汉道:“大侠可否解气?”
大汉嘿嘿笑道:“老子哪来的气,坐了一屋带把的,却都是群怂包,还没个姑娘敢说话,老子就不爱看你这窝囊样。”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他这话,就有点不好听了,你这不是把酒楼的男人都骂上了吗?哦,我们多话,你就把人打个半死,我们不说话,你就骂我们怂包,做人不能太无耻啊。
可偏偏这话又是他展现了自己的武力后再说出来的,六境武夫,在江湖中,不算什么,在说书人的口中,蝼蚁而已,根本就是演绎小说中主角一招就能打死的货色,可是眼前,谁又敢多说一句。别说六境,五境也能在这小镇横着走啊。
几个先前听书的江湖豪客被这话挤兑的面红耳赤,反而面色不善的看了看那小姑娘,颇有埋怨的意味。
那粗眉汉子,也不再去看那对兄妹,他环伺四周,最终大马金刀的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夏清风这桌,也只有这桌,还有空位,这酒楼中的四方桌,本是可以坐八个人,不过若是拼桌,大多都是四方各坐一个,此时除夏清风外,另外两个方位的听客连忙起身,也不是要结账离开,只是实在是害怕,不说被打,溅一身血也触霉头不是。
此时小二刚好端着盘子上楼,几斤牛肉一碟小菜,自然还有此镇的特色,桃花佳酿。酒菜上桌,店小二客气的说了句客官慢用,便收拾起打翻的碟碗来,怕是早被掌柜交代过,居然丝毫没有给这位闹事的大汉脸色看。粗眉大汉也不用杯子,直接打开封盖就直接往嘴中到了一口酒,吧唧了几下嘴,十分痛快。
夏清风扫了这大汉几眼,又看了看那对游侠打扮的兄妹,默默喝着酒,不再多言。江湖中每天都有血案,管不完,而且夏清风最讨厌的便是那种见到当地恶霸欺凌弱小,便要上前仗义出手,将那恶霸一顿痛打,然后扬长而去,遇到友人酒桌上还要吹嘘几句,他是多么的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可这些所谓的大侠又怎会顾及那被你救下之人的处境,你拍拍屁股走人,那被你一时保护了的弱小,又将面临着什么,也许本不过是穷苦人的苟延残喘,说不定就要变成家破人亡了。
所以夏清风行走江湖,不管是从瞿塘峡去岐黄山,还是千里迢迢护送九儿去万花谷,没少杀人,可是他每次出手,都要先掂量掂量,对所帮之人会产生何等后果。往往犹豫间便有人头落地,却也不后悔,心境明澈。
夏清风不过是小镇的匆匆过客,不想惹事,何况这汉子做事,粗中带细,极有分寸。
此时说书先生见场面安静诡异,出声道:“不知听客们,还想听什么?”话是说给众人听,可是眼睛却是瞅着那粗眉大汉。
那粗眉大汉轻慢一笑,露出了一口黄牙,显然是觉得无趣,便开口笑道:“你给我说说立秋时的西域剑宗与浩气盟一战。”
众人一听,我的个乖乖,这人不是西域剑宗的人,那也是个忠粉啊,要知道立秋的那场大战,浩气盟惨败而归。许多人不由同情的又望了眼那对兄妹,得,这拳估计是白挨了,这场子怕是也找不回来了。
说书老人欣然应是,手拿惊堂木刚要拍下,却听那粗眉大汉又道:“你给老子加点料下下酒,让大家也乐和乐和,最好是把那浩气盟的女盟主抓了,嘿嘿,后面的你懂……”
“好!”“好!”“好好好!”话音刚落,便又是一阵久违的喝彩声,那些刚刚还被这大汉奚落的江湖豪客,少年游侠,又继续起哄起来。
说书老人瞬间凌乱了,他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说此等下作的荤段子?虽说这说书是门技术活,大多说的内容都是迎合听客,也没少说那些风月之事,可老头认为他这行也还是有职业操守的,此等荒唐故事,又叫他如何编得下去。
那粗眉大汉见老人不语,正要一拍桌面起身喝骂,可是竟然一下没站起身来。
大汉惊骇莫名,骤然抬头,只见酒桌对面,一双冷眼,幽幽的望着他。
第一百零四章 任人评说(三)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而此时热闹喧沸的酒楼,却随着夏清风一声‘滚’字,再次安静下来。也随着一声‘滚’字,那位粗眉大汉直接倒飞出去,撞到一根墙柱上,奄奄一息。
粗眉大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眼睛死死的盯着夏清风,他一只手抚着已经被震碎的丹田,一只手撑着地面,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可是试了几次,终究是徒劳,他最后终于放弃,头靠在墙柱上,任由鲜血从嘴中一股股的溢出,像极了刚被他打翻在地的少年游侠。
粗眉大汉吐了口血沫,沉声问道:“你……你是谁?”
夏清风却是看也不看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半口才道:“你的前辈没告诉过你,行走江湖,祸从口出的道理吗?当然,有些祸事,抗过去,便是行走江湖必要的经历。”说道此看了看同样还蹲在地上没有起来的那对游侠兄妹。然后又看着那粗眉大汉道:“而有些祸事,抗不过去,便只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江湖见闻。”
粗眉大汉又呸了一口血沫子道:“你可知道老子是谁!”
夏清风摇头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粗眉大汉此时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他死死的盯着夏清风,艰难道:“得罪我们‘金刀门’的人,很快你就会下来陪我。”此话说完,便是再也说不下去,一命呜呼。
金刀门!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金刀门可不是好惹的,听说那金刀门门主,可是十境修为的用刀高手,更可怕的是,金刀门,正是投靠西域剑宗的嫡系帮派之一,是西域剑宗,在入主中原后,大力扶持的门派。
那说书老人也是知道其中利害,连连摆手道:“出了人命,今日不宜再言,欠各位客官的故事,改日再补上,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其实此时哪还需这老人多言,这些江湖客又不是傻子,纷纷起身离去,嘴中骂骂咧咧,有说晦气的,有骂这汉子该死的,不过半柱香,一时间酒楼二层为之一空,除了夏清风,便只剩下那二位游侠兄妹。
那少年游侠休息了片刻,气色好了不少,他被妹妹搀扶起来,笔直向夏清风走来,待走到酒桌旁,少年游侠施礼道:“在下曹明朗,舍妹曹明珠,谢大侠仗义出手。”
夏清风看了这少年一眼,其实年龄和他相仿,只是生得没他俊而已,夏清风其实也生得眉清目秀,随着体内七星渐成,又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亦正亦邪之间,却又暗合天道。可是他先遇江小楼,后遇顾白,再遇孙乾,这些都是什么妖孽,一张张脸生得是比女子还好看,直接是被一次次打击的不要不要的。
夏清风想到了江小楼对顾白说的那句话,“顾兄,你我一见如故,当以兄弟相称,切不可行这师徒之礼,再说了顾兄面如冠玉,目如朗月,如此一表人才,何愁没有姑娘喜欢啊?”
顾白当时就翻了个白眼,低喃道:“这话从夏清风嘴里说出,还是那么回事,可是从你嘴里说出……”显而易见,太没诚意了。
夏清风是越看越觉得这叫曹明朗的小子顺眼啊,不由说道:“你身上有伤,坐下说话。”
那曹明朗连道不敢,可那叫曹明珠的姑娘却是一把把他哥按在木凳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夏清风,出声道:“谢大侠了。”
曹明朗坐下后,很是不安,又瞪了妹妹一眼才对夏清风问道:“敢问大侠高姓大名,若是不方便就当……”
“我叫夏朗月”夏清风这名字,他暂时是不敢用了,这名头实在太大,远远大过了他的真实实力,都说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显然如今的夏清风,还承受不住这个大恶人谷谷主的称号,好在顾名思义,夏天除了那凉如水的天阶夜色,还有清风与朗月,暂且就用这名吧。、
曹明朗抱拳道:“夏大侠,金刀门可不好惹,我看这人言谈举止,应该在门中还颇有地位,我劝大侠还是早点离去,别让他们找上门来。”此话情真意切,做不得假。
夏清风给曹明朗倒了杯酒,又看看小姑娘,曹明珠连忙也拿了空辈子递了过去,一脸希冀的看着她哥,曹明朗刚要制止,随知夏清风却是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入了江湖,怎能不喝酒了,来来来,喝了这杯酒,大家就散伙跑路。”
曹明珠笑眯眯的看着夏清风道:“我觉得你不怕他们。”
曹明朗却发火道:“明珠,你胡说什么,这是怕不怕的事吗,别跟大侠惹麻烦!”其实曹明朗还没搞清楚夏清风为什么出手,还以为是跟他妹妹一样,遇到不平事,终究意难平。之所以前面没出手,那是因为时机未到,一但时机成熟,再下杀招,你看,这不就是一招毙命了么。
夏清风笑了笑道:“你敢喝我的酒,就不怕惹上麻烦吗?我见你刚才举止,很懂江湖规矩的啊。”
曹明朗面颊一红,他拿起夏清风递过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或许是喝得太急,仿佛是牵动了内伤,又咳嗽不止。曹明珠忙起身为他拍着后背,一脸关切道:“你慢点喝。”
小姑娘眼中的关切,看得夏清风一阵羡慕,若是自己也有这么一个妹妹,哪怕是在街上乞讨,也便是有份家的温暖吧。
曹明朗擦了擦嘴道:“大侠见笑了,我曹明朗武功低微是不假,可也不是怕事之人。可无奈此次游历江湖,是带着我这妹妹出门。”
说罢又瞪了曹明珠一眼,可那眼中却是满满的溺爱,随即说道:“我这妹妹,从小性子就野,整天舞刀弄枪,却是不爱红妆爱武装,此次回家,禁不住舍妹的软磨硬泡,她非要跟我出门见识下江湖好汉,武林豪杰,这一路行来,我是处处谨小慎微,生怕我这妹妹的脾气惹出祸事来。”
那曹明珠一脸不服道:“女子怎么了?人家纳兰裴比我大不了几岁,不照样披挂上阵,一统三军。”
曹明朗气道:“人家是什么武功!你也敢比!”
谁知这小姑娘丝毫不输阵,一挺胸道:“比了怎么的,武功可以慢慢学,志气我不输她!”一双圆圆的眼睛瞪着曹明朗,二人是针锋相对,大眼瞪小眼,怕是再说下去,怕是要打起来了。
夏清风不禁想到,没有妹妹,也挺好。
见二人在比拼目力,夏清风笑道:“你们今后有何打算,此地可不能久留了啊。”
曹明朗这才不好意思的回过神来,扰了扰头道:“我们准备南下,去暖和点的地方。”
曹明珠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夏清风为倒的酒,一边也是点头附和,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嘴角上翘,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夏清风感慨笑道:“是啊,西子湖畔的江南春色,令人神往啊。”
曹明珠也笑道:“对啊,你听说过‘九天’新公布的天下双榜吗?”
夏清风一愣,半响才回过神来道:“还真没注意,三年过得真快啊,又出新榜了。”说罢一饮杯中之酒,满目萧索。
夏清风又把酒满上,盯着摇晃的杯中佳酿,心中默默念道:江山代有人杰出,各领江湖往来事,师父,我想你们了。
第一百零五章 罗刹下山来
夏清风并没有让这俩兄妹离开,而是以为曹明朗运功疗伤为由留下了二人,在足够的金钱下,店小二没多说什么,毕竟这种江湖恩怨早已经熟稔。打打杀杀,是是非非,都不能阻止他们打开门做生意。
夏清风运转‘隐心决’,半个时辰不到,便把曹明朗的内伤治了个七七八八,再吩咐他好生休息,便回房而去。
曹明珠端来一副熬好的中药,搁在桌面上道:“哥,你说金刀门会不会找上门来,可这朗月大哥,为何非要留在这了、”
曹明朗起身坐在坐旁,吹着那副据说是祖传治疗内伤的中药,缓缓道:“刚才在酒桌上,你还没听出朗月大哥的意思?”
曹明珠一脸疑惑,使劲摇头道:“没听出来啊。”
曹明朗无奈的看了看他这傻乎乎的小妹道:“人家说还想会会这金刀门,特意在此等着。”
曹明珠眨巴眨巴眼睛道:“哥,你说他年纪也不大,怎么浑身是胆。我们可要帮他!”
曹明朗刚喝的药又吐了出来,没好气道:“你以为朗月大哥是真的吃饱了没事干?他无非就是想帮我们把这事了解了而已,因为金刀门把他没办法,却有的事办法对付我们。”
曹明珠听了也没多想,一般哥说的话也从不怀疑,她思想跳脱的问道:“哥,你说像朗月大哥这样的英雄人物,应该早就有心上人了吧……”
北氓有茫茫草原,也有千里戈壁,而在千里戈壁之中,居然有一个深蓝明净的湖泊,有人发现这个湖泊开始,它就一直存在,没有增一分,也没少一分。当地之人信奉佛陀,便把它称为佛陀之泪。
佛陀湖旁边,有一个老僧枯坐数月,始终一动未动,一个白发老者,坐在他的对面,手里转动着一支墨绿色的玉笔,表情颇有些不耐烦。
白发老者说道:“拓跋惊鸿,御神笔就在眼前,你何必舍近求远,缘木求鱼!”
那枯坐老僧正是拓跋惊鸿,他抬头看了看了白发老者,缓缓说道:“我拓跋惊鸿以前是坐井观天,既然宗师不是武道终点,继续修行便是,可需这什么镇魂碑、御神笔!”
白发老者听闻此言嗤笑道:“好个豪言壮语,可就怕突破不成,寿终正寝!你也一把岁数了,留给你的时间,还多吗?你可要知道,多少人为得一览这御神笔,不惜一切?”
拓跋惊鸿不为所动道:“我若死了,那说明我没资格,我若成了,那我便告诉你们,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什么是纸糊的十四境!”
白发老者胡须气得抖动不止,他指着拓跋惊鸿的鼻子骂道:“死秃驴,冥顽不灵!”说罢大袖一挥,转身而去。
不远处,一名带着一个阎王面具紫衣人,驻立在湖畔良久,他盯着一湖碧水,神游天外。
白发老者走上前来,向紫衣蒙面人道:“阎罗尊者,拓跋惊鸿并不接受,要不要……”
那叫阎罗尊者的人摆了摆手,并没有让白发老者的话说下去,他沉声道:“是别人,或许是对我们反感,或许是故作姿态,可他拓跋惊鸿说不接受,我信。”
“可是他……“白发老者着急道。
“不能动他,我们和北氓的合作还在继续,何况拓跋惊鸿也不是多事之人,一个武痴而已,不足为惧。”
白发老者只好道:“阎罗尊者,尊主已派罗刹尊者已经下山,我们是不是要见见?”
阎罗尊者摇头道:“不用,我和她话不投机,他此次下山应该是去杀夏清风,很快又会回去的。”
白发老者捻须道:“也不知道尊主如何考虑的,杀个蝼蚁罢了,居然派出罗刹尊者,杀鸡焉用牛刀。”
阎罗尊者转头喝道:“大胆!”
白发老者赶忙跪下,连连磕头道:“属下失言,属下该死!”
阎罗尊者看着磕头不起的白发老者,目光森然道:“尊主的这盘棋,已经有了变数,而这变数,就是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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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镇,酒楼之上,说书先生继续拍着那块惊堂木,酒楼依然高朋满座,气氛依然热闹喧嚣。
随着惊堂木的一声脆响,说书老人朗声道:“上回最末,我说欠大家一段故事,不如今天,我便给大家说说这三年一换的天下双榜。”
一个江湖豪客拿着刀拍着桌面道:“老头,就说说红颜榜就行了,那武榜便是十年也难得一换,老子都听腻歪了,大家说是不是?”
又是一阵起哄之声,夏清风摇头暗叹,一举成名天下知,一朝生死无人问,江湖,也没什么意思了。
说书老人嘿嘿干笑两声道:“这次的双榜可不同了,武林天骄,没一个上榜。”
此话一出,顿时满楼哄然炸裂。
“怎么可能?”“不会吧?”“老头,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这种故事也敢编排!”
就连一脸期待的曹明珠也是摇头低语道:“怎么可能?那我的龙姐姐,岂不是又登榜无望?”
说书老人连忙起身,双手抬高再往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他对眼前的局面很满意,果不其然,小楼瞬间便安静下来。
说书人拿起几案上的大白瓷碗,喝了口酒才道:“武道之巅,虽枯寂艰辛,却一览众山而觉小。我辈武人,何其有幸,遇上千年未有之大年份,武道天才,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我辈武人,又何其不幸,一入江湖三十春,难留双榜身后名!”
此话说完,又侧身去看看那头扎两个马尾辫的小姑娘,得,又到了收钱的时候了。
此是便有人破口骂道:“老头,上回最末,你可说是还欠我们个故事的,你也忒不要脸了吧。”
小姑娘忙涨红了脸怼道:“你骂谁了?你才不要脸,我爷爷只是要我也搬个凳子坐着,今天不收钱了。”
众人哑然,还有这么好的事?这老头不是收钱最不要脸吗?平时是不给钱,如何骂他都不管用。
当然没有免费的午餐了,而是夏清风早就出钱包了场,指定要他今天说说这九天新出的天下双榜。夏清风还是蛮佩服这老人家的,江湖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他问了几个很辛密的江湖事,这老人家居然也能答上来,而且说得比他还清楚,老头说了,只要价格合适,什么都能说。
那么夏清风就不明天了,如此偏安一偶的世外桃源,几乎避过了两次战阵的地方,如何有这么多的信息来源?
说书老人继续道:“说道这九天双榜,便要说说三大千年宗门了,因为好像是某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已经被打破,此次双榜,老朽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天下双榜!才真配‘天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