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幕
“咔嚓”
枯败的树枝再禁不起积雪的重压,就这样脆生生地折断在茫茫万里的飞雪之中。
这是附近唯一能见到的一棵树了。
无边的白色将穹苍作烘炉,熔万物为白银。
断枝的黑色在白色的背景下十分醒目。
就在天地仿佛就要永远停留于这一瞬的时候……
“轰轰,轰轰……”
马蹄和脚步从远远的地方传来,又不断变得清晰。
“保持警戒。”
骑在马上,身着重型铠甲的长官下达着命令。
他的两侧缓缓行进着大约40名统一穿着皮质大衣的士兵,共同护卫他身后一辆纯木质的马车。
他们呼出的热气很快凝结。
深深的车辙印和士兵们的脚印一直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延伸而来。
“注意观察四周,不能放松!”
年纪大约四十多岁的士官长在马上喊着,洪亮的声音竟然没有被风雪吞没。
伯爵领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至少在他几十年的时光里从来没有见过。
寻常的人家总以为雪很美好,孩子们喜欢雪的洁白无瑕,大人们喜欢瑞雪映照的来年丰收。
可只有像他这样常年在马背上讨生活的,才知道雪的可怕。
雪,对于野兽来说是饥饿,对魔兽来说更是。
拥有魔力的他们便拥有了袭击人类的权利。
如果不是有这么一大队人马,如果不是护送子爵的任务刻不容缓,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行走在冰天雪地里的。
这样想着,他的马走上了一块很大的雪坡,发出了一声嘶鸣。
这雪坡仿佛突然出现在这里一般,周围百里都找不到这么大的一堆雪了。
高约五米,占地近百平方米。
他感觉不太对。
“所有人,分两列绕坡行进,注意保持队形,马车从左边走!”
这样喊着,他催着自己的马转头下坡走。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扬起满天的雪花。
忽然,他感到一阵胸闷,仿佛气压陡然增强了好几百倍一样。
紧接着他听见士兵的叫喊声,明明就在他周围,却好像很远很远。
“发生了什么?”他心想,却不由自主地低头向下看去。
映入眼帘的不是身下的战马,也不是洁白的雪地。
而是从自己胸前伸出的,每一根倒刺都无比清晰的黑色长触手。
他能看见每一根刺上的血珠,还有触手尖端戳起的一颗仍在跳动着的心脏,在冰天雪地下冒着热气。
那是自己的血吗?
他突然想咳嗽,但肺部像被液压机抵住般地剧痛,甜腥味的东西不断地从口鼻中冒出来。
渐渐的那触手也不再清晰了,视野开始被雪花覆盖。
他倒了下去,这位二级圣骑士没能做出任何反抗。
此时雪堆底下的人群已经彻底乱了,恐惧包裹了每一个士兵,哪怕他们已经是精锐。
九条黑色的触手在风雪中狂舞着,每碰到一个人就意味着一条生命的逝去。
“啊……啊啊啊”皮大衣已经被浸成红色的士兵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剑,试图逼退悬在头顶的触手。
然而后者很快证明了这是徒劳。
他在被尖刺触碰到的那一刻,脸色竟然像喝醉了酒一般变得红润起来,绵软无力地松开了手中的剑,随后被完全地包裹住,快速地拉向大雪堆。
却堪堪停在了雪坡的坡面前一米的位置。
“啊……呃……卡莉,我回来了……呃”被包裹着的士兵像是喝醉了一般,自顾自地说着胡话。
突然,雪堆崩塌了。
或者说,断裂了。
上半部分的雪陡然升高,和下半部分中间露出了黑色的深渊。
而在黑暗里,两点红色的微光亮了起来。
这时还活着的人们才看清了他们遇到了怎样的恐怖。
黑色的怪物抖落了身上的雪,张开了嘴。唇边的触须被呼出的热气吹得飞舞了起来。
可怜的男人像爆米花一样被丢进了深渊般的巨口之中。
“这怪物全身除了触手就只剩下嘴了吗?”
从停下的马车里,年轻男人提着黑色铁剑走了出来,攥紧剑柄的右手不知是因为用力还是恐惧微微颤抖着。
“肖恩,护卫在我的面前。”
他的身后,苍老的声音命令道。
身着红色的法师袍,面容衰老的男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右手夹着的卡牌光芒逐渐变亮。
黑色的触手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有三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面前的猎物,带着破空的声音狠狠刺向老人。
“呼……”肖恩右脚前迈,带着重心向前移动,右手握着的剑提到腰际,左手则悄悄地弹起一枚金色边框,中间镶嵌着六角形蓝色宝石的硬币。
之后顺势从左腰的皮袋中抽出一张光芒迅速变亮的卡牌。
“武技:旋风斩”
蓝色的光芒在他身上亮起,等黯淡下去的时候,三条触手都被斩断了一截。
“那是倒刺者莫林斯,伯爵领的噩梦传说之一。”
老人一面说着,一面扔出了手中发着剔透的光的卡牌。
“寒冰箭。”
尾音落下,空气突然搅动起来,冰雪螺旋着汇聚,一根深蓝色的冰箭在他面前形成。深色的箭柄就像统治严寒的女王,漫天的风雪也在向她低头。
汇聚到成型,箭便带着冻结一切的威能发射而出,狠狠地撞击在怪物的脑门上。
“呜呜”发出鬼嚎一般的惨叫,它像是发疯了一样挥舞着触手,但却像变得虚弱了一样,速度越来越慢。
“就是现在。”肖恩提起一口气,狠狠地踏向脚下的雪地,猛冲向前。
“等等……”
老人虽然开口,但年迈的话语却没能追上年轻的步伐。
“下地狱吧!”他扬起了手里的铁剑。
可他没想到的是,本来应该渐渐慢下来的触手像触电一般缩了回去然后猛的突刺了出来。
肖恩心里大惊,急忙趴下身子。
触手却不是冲着他来的。
接下来的画面让他目眦欲裂。
老子爵残破的身体像风筝一样被高高挂在空中,大股大股的鲜血坠落在一尘不染的雪原上。残存的温度甚至融化了一部分的冰雪。
绝望的时刻,他想起了听过的教导。
“伯爵领的噩梦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强大,而是因为他们狡猾。”
善于伪装,善于欺骗,善于隐藏。
然而他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
他脑子里什么都装不下。
除了愤怒。
世界都好像慢下来了。
幸存的人们的哭喊声,寒风的呼啸声,此刻都已走远。肖恩能听见的只有重重的心跳,和钢靴砸地的钝声。
“趁触手没有收回来,攻击它的本体。”
冷静地思考着,他试图寻找对方的弱点。
“寻常的斩击和武技没有办法伤害到它,我得想别的办法。”
莫林斯却不可能给他这样的余裕。
在他看来,斩断他触手的男人是最有威胁的猎物了。
黑色的触手变刺为鞭,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肖恩不动了。
右手无力地悬垂在外,然而在怪物的视野盲区,那只已经落上雪花的无力的手,却没有放开铁剑。
黑色的怪物莫林斯像是冷笑着一般,胡须颤抖着,把肖恩随意地送进了嘴巴里。
在它看不见的地方,肖恩的嘴角露出了一点微笑。
“血债血偿吧。”
用尽全身的力气,肖恩高高举起手里的长剑,刺在怪物的上颚从里向外完成了贯穿。
“呜”
可怖的鬼嚎再次响起,却远远比上一次更加凄惨,更加真实。
就像一个误食了脏东西的孩童一般,怪物莫林斯用所有的触手在口腔里翻着,想把什么东西扒出来。
但是那把剑已经钉牢在血肉之中。
渐渐地,它停止了活动,巨大的脑袋狠狠砸在雪地里,黏糊糊的触须杂乱地散在地上,黑色而粘稠的血液流了出来。
肖恩蹒跚地迈了几步,跪倒在雪堆里。
他的腹部在怪物发狂的时候被乱舞的触手贯穿,出血量已经超过了濒死的界限。
在视野变成一片永恒的黑暗之前,他只能勉强露出一个残破的笑容。
“我干掉你了,畜生。”
风雪依然吹着,方圆十里却再没有一个活物了,仿佛刚刚的哀嚎,也只是风声而已
第2章 肖恩·卡斯特路
“咳咳……”
林逸是被冻醒的。
“好冷啊……”
揉搓着已经冻得失去知觉的双手,他发现自己趴在一片雪地里。
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下腹部一阵剧痛又跌倒在地。
伸手抚摸小腹,触碰到的却是一片粘稠。
“这是血吗?”林逸看着手上已经凝结的血痂,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为什么会这样……”他完全无法理解现实情况,明明自己在博物馆对着一幅油画发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坐在雪地里环顾四周,看见的景象简直就是大战之后的一片狼藉。
染血的盔甲和断剑散落在周围,士兵们失去生机的面庞静静躺在雪地里,欧洲人特有的胡茬和毛发此刻被无情的冰霜覆盖。
强烈的恶心和呕吐感涌了上来,就在林逸快忍不住的时候,不远处的恐怖强行让他憋了回去。
黑色的巨大怪物倒在雪地里,张开的大嘴仿佛要吞尽天地,带着倒刺的触手散落在四周。
慢慢脱掉染血的铠甲,林逸慢慢解开上衣的扣子。结了痂的血渍发黑,和冰雪混在一起。一道从上腹部贯穿到腰际的狰狞伤疤炫目。
天旋地转,林逸脑袋突然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样,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像是突然多出来了些什么东西,但一时间也只能想起来一部分。
“这个身体本来的主人叫做肖恩卡斯特路,息霜帝国的原住民。”
“目前正作为德莱西子爵的护卫工作着。”
“这份工作算是丢了。”
“真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啊,那我现在就是肖恩了?”
继续回忆着,肖恩看到了自己和怪物战斗的经过。
然后这样的经历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的人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怪物吗?能干掉它的我也太强了吧?”
“总而言之,我得先寻找城镇了,不然光是寒冷和饥饿就能要我的命。”
可惜的是所有的马匹都丧命在莫林斯手中,唯一的办法是步行。
好在也不是很远。
这期间,肖恩从记忆中翻找出了一些很有趣的情报。
首先,这是一片名为卡尔赫兰的奇幻世界,东边近邻风暴洋,西边是无尽沙漠。
北边,越过著名的峡湾,再跨过狭长的爱国者海峡,就能到达人迹罕至的终北大陆。
南方是属于类人种族的领地。
最让人感兴趣的是,属于奇幻的元素,魔法,武技,甚至随从,在这个世界里都存放于一张张由神奇的力量凝聚而成的卡牌里。
当人们需要力量时,只需要释放自己收藏的卡牌就行了。
收藏指的是每个职业通过独有的方式获取某张卡牌。比如法师通过奥术模型描绘,而战士的武技则是通过训练掌握。
在释放前,每一张收藏的卡牌都需要提前准备。这里的人们通常的习惯是每天晚上准备第二天需要的法术,有点像dnd规则。
遗憾的是,肖恩本人连一颗法力水晶都凝聚不出来。
“就像炉石对战吗?”肖恩忍不住开口吐槽道。
“检测到指令炉石,系统运转开始。”电子音不合时宜地在他脑中响起。
“……”这下肖恩没话说了。
“本系统提供的功能包括卡牌包购买和开启,卡牌的分解与合成,卡牌鉴定。”
“可通过意识深潜进入系统。”
说完这些话后,电子音戛然而止。
虽然因为意外而感到疑惑,但肖恩也明白此地并非久留之地,于是暂时按捺住心情,赶往最近的城镇。
雪此时已经停了,但还是在地上留下厚厚的一层,肖恩踩过的脚印深深浅浅。很低的温度在快速带走他体内的热量,肖恩两只手臂直哆嗦,踩在雪地里的两只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根据记忆来说,前方应该就是罗尔,位于帝国西北部的军事重镇。”
石块堆砌而成的高墙被修整地整整齐齐,城墙顶部的缺口里塞进了一门门口径一致的重炮。
“那应该是被称为奥术炮的东西,填充之后的一击据说威力不俗,但实际情况怎样也并不清楚,毕竟有生之年也没见过那玩意开过一炮。”
城门开着,尽管下着大雪,但仍然有络绎不绝的人和马车进出着。交谈声和马蹄声还是一如既往地喧闹。
“无论在什么地方,生活总是不容易啊。”
肖恩想着,快步走上前去,只有人多的地方才稍微暖和些。
虽然是军事城镇,但由于商业也比较发达的缘故,对当地居民进出城的身份审查没有那么严格。再加上肖恩用雪水冲刷了身上的血迹和污渍,他没费多少功夫就进了城。
从北城门一进来就是上广场,两边是相当繁华的商业街。穿着圆顶礼帽和束腰皮衣的男男女女在这里入对出双。推门而入发出的风铃声即使在呼啸的北风里也没有被淹没。
明白这种街区不属于自己这种身份的人,肖恩低着头裹着身子穿过这片区域。
从罗尔大道拐进第五街之后,肖恩重新抬起头。从这片开始,就属于整个罗尔的下城区了。顺着街道两边污水槽流淌的黑色脏水散发着臭味,即使在冰天雪地里也冒着一股热气。
第五街和灰猫巷交叉口的位置,一个看上去像是变戏法的男人坐在那里,他戴着高礼帽,但是帽子顶部已经通了。周围围了一群面黄肌瘦的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
他拿着一张背面全黑色的卡牌不知道在和他们说什么,忽然一只灰色的老鼠从他袍子里钻了出来,把周围的孩子们都吓了一跳,几个胆子小的还发出尖叫。然后孩子们咯咯地笑了起来。
肖恩估计这个节目效果那个变戏法的自己也没想到,因为老鼠钻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按照记忆中的线索找到了家的位置,是一间还算宽敞的砖瓦房,门口有一级斑驳的石阶。
肖恩推开家门,整个房子的装饰很简陋。房间的拐角挂了几盏没有点亮的煤油灯,四面都是红灰色交杂的墙壁,几把椅子摆在餐桌的周围。餐桌下方铺了一张毯子。房子的地板是用长条的木板铺成的。
脱掉了已经浸满雪水的上衣,肖恩点燃了炉火,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用瑟瑟发抖的声音说道:
“系统启动。”
第3章 爱尔梅莉亚·卡斯特路
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系统启动。”
“初次启动赠送特殊卡牌包x1”
“特殊卡牌包有几率获得特殊卡牌。”
深潜意识,肖恩能看见传统的炉石界面,但是没有了那些对战选项,只有卡牌收藏和卡牌包。
令人感到惊喜的是卡牌包的空位上居然有红色的数字1!
果然有一包!
然而那卡牌包不是任何一代版本的封面,更不是经典,而是简单的白色底面,用黑色的线条勾勒出炉石的图案。
“呼……”
拖着蓝色的轨迹,白色的卡包被移到缺口处,然后,爆裂开来。
出现的卡牌一共有三张。
“0费/中立随从/雪鳍企鹅/无卡面描述。”
“1费/法师法术/奥术飞弹/发射三枚自动追踪的奥术飞弹,命中最多三名敌人。”
疑惑着,肖恩点开了最后一张牌。
那是一张冒着紫色光芒的牌。
“0费/法师法术/陨石术/召唤陨石砸向目标区域。”
根据肖恩玩炉石的经验来看,这个本来应该在右上角用蓝色数字标明需要六颗法力水晶的陨石术,此刻的数字变成了绿色的零。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特殊卡牌了。”
“0费法术,强度爆炸。”
确认了一下自己孤零零的三张卡牌收藏,肖恩坐了起来。
接下来应该考虑的是刚刚被搁置的老子爵死亡的事件,以及……怎么回家。
但屋外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水蓝色头发的少女推开了木门,看见肖恩却没有多惊讶。
柔顺的长发被简单地束在脑后,虽然外面是冰天雪地,但光洁的额头上仍然挂着细腻的汗珠。
“已经回来了啊。”她这样说。
少女简单来说是肖恩的妹妹,但实际上是他10岁那年的冬天,收留的过路人。
凛冽的寒风中,幼小的她敲响了可能是她能敲响的最后一扇门。
父母已故,独自营生的他打开了门,从此要负担起两个人的责任。
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但一年前这一切改变了。
少女,爱尔梅莉亚卡斯特路,凝聚出了第一颗法力水晶,于是成功在探险家协会注册成为一级猎人,通过接一些任务赚取薪水。
而肖恩,只能在老子爵的庄园里找到一份护卫的工作。
肖恩钦佩之前的自己所拥有的担当和毅力,但同时也很同情。
一直支撑着家庭的人忽然成了可有可无的,这感觉一定不好受。
爱尔梅莉娅用手指在发呆的肖恩眼前晃了晃。
“我说肖恩,你好端端在这发什么呆呢?这次的任务还算顺利吗?”
陷入回忆的肖恩双眼无神,“嗯嗯啊啊”地回答着,又突然回过神来道:
“啊啊,刚刚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没什么,晚饭想吃点什么呢?”
毕竟流了那么多的血,现在肖恩还真有点饿了。
“嗯,好。”
虽然是完全对不上的回答,爱尔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冒着热气的饭菜很快被端上了餐桌,壁炉里的木炭也被点燃,已经过了傍晚,墙上挂着的煤油灯发着暖色的柔和灯光。
菜式很简单,是奶油炖猪肉以及一盘土豆泥,那上面的微微发红的脆皮让人非常有食欲。
铁质的叉子绞起一层脆皮放入口中,脆脆的口感却意外的有嚼劲。但还没等他好好感受一番滋味,一阵急促地敲门声让墙上的煤油灯也为之一晃。
爱尔明亮的笑容微微一暗,很快站起身想要开门。
这一眼肖恩也没有看漏,于是伸手拦住了她。
“那是谁?”
“应该是找我的。”
“探险者协会的人已经追了我一天了,他们很希望我接下这个委托。”
“据说是相当有身份的人指名道姓委托我的,但却没有告诉我委托的内容,他好像希望和我谈谈。但我不想接,从一开始就不想。”
肖恩擦了擦手,“那就拒绝呀?”
“但是会长她似乎有点希望我接受,委托人可能开出了她也无法拒绝的条件。”
爱尔梅莉亚的神色又暗淡了一分,“而你也知道的,会长对我有知遇之恩。”微微叹了口气,她打开了快被敲烂的木门。
进来的是一位身着亮银色铠甲的男人,身材虽不高大但看上去很结实。“大概是一名骑士。”肖恩如此想到。“骑士也可以兼职探险家吗?”
“很抱歉天黑了还来打扰,”男人进来后的目光一直盯着举着叉子的肖恩,“但我的确需要和卡斯特路小姐谈谈。”他随后露出了有些局促的表情,“您是她的哥哥吧,如果可以的话,想请您......”
“完全没必要。”爱尔梅莉亚从此人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没变过表情,“你有什么要说的可以就在这里表达清楚,肖恩绝对不用回避。”
“嗯,好吧.......那我就直说了。”男人的目光一直在肖恩和爱尔梅莉亚之间游移着。这时肖恩才有时间观察他的外貌下巴和上唇的胡须被剃得很干净,就像是故意要让自己显得很年轻一样,蓝色的眼睛像一滩很浅的水洼,完全藏不住的焦急和忧虑。
“我们真的很需要,很需要卡斯特路小姐接受这个任务。会长已经和委托人商议了半天了,但对方完全不肯松口,不仅不愿意换人,甚至不愿意提前透露委托内容就像我说的那样,只有见到你才愿意说出来。”
“而且”他突然凑到二人身边,用压低的声音说着,明明这里没有第四个人会听到,“据我所知,委托人似乎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拿着有着皇家印章的信件来的,按照皇室条例,我们必须接受这样的委托。”
他叹了口气,“如果只是掏钱多的话,想必这样莫名其妙的委托内容会长早就拒绝了吧,你也知道,她总是在一些细节上很照顾我们的感受。”他又眨了眨眼睛,“我觉得,至少爱尔你应该去听一听他想委托什么。虽说接受不接受完全是自愿的,但至少别让大家这么为难嘛。“
这时,肖恩很清楚地看到爱尔梅莉亚的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不知道是因为话语的内容,还是因为“爱尔”这样亲昵的称呼。
“您先请回吧,”爱尔梅莉亚揉了揉太阳穴,“我会考虑一下的......对,我会尽快给你答复。但我需要时间思考。“
男人显然对这样的回答不满意,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又放弃了,只是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种哀伤的表情,走了出去,并且顺手轻轻带上了木门。
第4章 黑夜
自始至终,肖恩都没说过一句话,连表情都是一样的木然。确实,他还没能完全代入肖恩卡斯特路的身份,自然不敢多言。显然这个男人的劝说非常到位,逻辑清晰而且动之以情,但怀疑让肖恩保持了沉默。
然而属于这身体的残渣却不断呼喊着让他做些什么,想必曾经的肖恩真的很爱他的妹妹吧。
出于这种本能般的冲动,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安慰的话,眼前的少女却率先做出一副笑脸回头看向肖恩。
“先让我再想想,不说这个,肖恩今天的护卫任务怎么样?没遇到什么困难吧?”
肖恩愣住了,犹豫了一秒该不该直接说出真相。
“老子爵死了。”
铁质的勺子“砰”地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爱尔梅莉亚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肖恩。
“我们碰到了倒刺者莫林斯,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爱尔突然抓住肖恩的手,冰凉的触感让肖恩浑身一震。
“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受伤吧,哪里痛吗?”
“没事没事,我很好。”
把肖恩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边,爱尔这才松开手。
“发生这种事情,我不问的话你都不准备说吗?”
爱尔的眼眶微微泛红。
“你还是把我当做小孩子。”
她站起身,用力用粘有油渍的护袖擦了擦眼睛。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能接受并且站在你这边的啊,这点你不懂吗?”
爱尔脱下护袖披上了一件外套。
“我去和他说我接受委托了。”
她推开门,走进了风雪。
狂风从虚掩的门缝里倒灌进来,破旧的木窗被猛地吹开,炉火摇曳了两下就化成了三两点火星,煤油灯也熄灭了,房间里重归黑暗,而且刺骨地冷。
肖恩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桌上的土豆泥不知什么时候也结上了一层冰霜。
……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黑色的影子摸了进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发出一声呢喃一般的抱怨:
“睡觉了门怎么不关。”
爱尔梅莉亚重新把煤油灯打着,屋子里重回光明,她自己却被趴在桌子上的肖恩吓了一大跳。
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厨房里隐约能听到餐具上残留的水滴落下的声音。
爱尔的目光掺上了一丝心疼。她脱下破了边的帽子,蹑手蹑脚地走回卧室拿了一张毯子,帮肖恩盖上,刚想熄灯,身后的肖恩却坐了起来。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睡着,就在炉石系统的空间里把孤零零的三张卡牌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
他心情相当烦躁。
在这种情况下,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对不起,我想回家”这种话。
在那个他熟悉的社会里浑浑噩噩地度过钢铁囚笼里的每一天,似乎不如在这里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于是肖恩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唔……现在什么时间了。”
“刚过午夜。”
“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
“我刚刚直接去见了委托人。”
肖恩盯着坐在旁边椅子上的爱尔梅莉亚,她用双手抓着已经破了一角的草帽的帽檐,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就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
印象里那个草帽是爱尔九岁生日的时候肖恩给她编的,上面还用红丝带绕着圆顶系了一个蝴蝶结。
“所以呢,委托是?”
爱尔欣喜地抬起头,脸颊因为外面的风雪而显得红扑扑的。
“你不怪我擅自跑出去吗。”
肖恩低下头笑了一下。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爱尔低下头,快哭出来的样子,但很快又抬起来,抿着嘴唇。
“是一个探查任务,目标是搜索罗尔城西的浅松森林。”
“那为什么他会专门找上你?”
“罗尔的探险者协会只有两名猎人,碎斧前辈虽然级别更高,但这两天正好去执行另一个任务去了。”
“什么任务?”
“好像是罗尔城北瑞贝克不冻湖植物学研究……什么来着。”
爱尔胡乱地挠着头发,柔顺的蓝发被她用手搓成一个小揪揪。
“等等等等,你问这个干什么?”
肖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问道:
“他有说要去搜索什么东西吗。”
爱尔捏住自己的下巴,认真点了点头。
“是某位贵族狩猎的时候遗落在那边的某件物品,用一个布袋子装的,上面有金色的像这样的花纹。”
她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张纸,上面用金色的纹路秀出一只狼头的图案。
肖恩接过之后正过来反过去地看了几遍,上面只有这么一个图案。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子爵曾提到的来自央都康沃德的“灰狼家族”采用类似的图案。由于是有些久远的记忆,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有没有时间方面的限制?”
爱尔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必须找到的话,但是他只会在这里停留三天,如果没有找到的话酬金减半,所以希望我明天就出发。”
肖恩点了点头:“很合理的想法。”
“注意安全。”
爱尔相当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那我……明天去一趟德莱西庄园述职,子爵死了,他们总得有个交代。”
“嗯。”
“然后我去城门口接你,我们下午五点见。”
“嗯!”
“晚上就别做菜了,我们去乌拉莫广场那家水城餐厅吃饭好了。”
“嗯!”
肖恩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真的在听吗?”
爱尔此刻单手托着腮,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双眼盯着肖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什么?唔嗯……嗯,听到了哦,晚上去吃饭对吧?”
“结果你还不就只听到这一句而已。”
“足够啦足够啦!”
“快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谨遵您的指令。”
“去去去!”
相互调笑着,肖恩熄掉了煤油灯,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他推开了一点窗户,今晚的月亮很明亮,银色的清晖从木窗的缝隙里射进来,照亮了桌子斑驳的一角。
肖恩闭上眼睛,按照记忆里的方式开始准备法术。
整个准备的过程其实并不复杂,对于这个世界本土的法术和武技来说,只要握住空白的卡牌,在脑海里回忆整个法术的模型构筑,或者武技每个细微动作的流程,就能完成了。
肖恩就是这样回忆了一遍他唯一的收藏旋风斩的释放技巧,一张画着两把斧子,冒着淡淡灰色光的卡牌就被他紧紧握住了。
而对于炉石系统提供的卡牌而言,则没那么复杂。简单来说,只要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闭上眼,等读条满了就准备好了。
肖恩重新关上了窗户,他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光。四张卡牌被他小心地放在了皮套里。
“祝我好梦。”
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第5章 德莱西庄园
今天的天气依然阴沉,气温却有些回暖。
天上淅淅沥沥地飘着小雨,淋湿了青石板路。绿色的苔藓从石板的缝隙里露了出来,和残留没化的雪水混在一起,空气里飘散着一股霉味。
两边黑色栅栏无言伫立,顶部的尖刺透着肃杀。
路的尽头就是德莱西庄园了。
肖恩缓慢地走着这一段上坡路,每一步脚印都溅起水花,前面隐隐传来女人的哭声。
雨势变小了,连绵的细雨现在只剩下几滴。肖恩扶了扶他唯一的一顶黑色礼帽,整了整衣领,轻轻敲了两下黑色铁门上的门环。
他留意到门环周围是一圈花边形状的纹路。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肖恩回头,看见了一个戴着高礼帽的男人。是一个很瘦的老人,显得整张脸像被拉长了一样,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上面还栓了一条金色的链子。
肖恩见过他,是庄园的老管家,名字是米尔斯卡里托尔,一直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不过工作一直很出色。肖恩不止一次听德莱西子爵夸赞他把庄园的事物安排的井井有条。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肖恩卡斯特路,你辜负了他的信任。”
“我是来这送子爵一程的,而且,我觉得大家可能需要一个真相。”
“真相?”
管家米尔斯冷漠的嘴角弯下去一个弧度,看上去像是在发怒。
“你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你说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一滴水珠从帽檐落了下来,砸在肖恩的鼻尖上,冷冰冰的。
“但我从来没有背叛他。”
“那我拭目以待。”
老管家不友善的眼神一直盯着肖恩。
黑色铁门突然晃动了两下,插销被拔了出来,从帽子到靴子都是一身黑的女人站在门前。
“两位,进来再说吧。”
她是德莱西子爵的女儿,卡特莉德莱西(cattery delacy)。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是一位俏丽而干练的年轻女孩。她一双好看的蓝眼睛现在布满血丝,睡眠严重不足的样子。肖恩印象里只和她见过一次面,据说在央都工作,平时也不怎么回来。
央都到罗尔大概搭乘马车需要一个星期,独自骑马也需要三四天。可这只是莫林斯遭遇战的第二天而已。
肖恩率先跟了上去,米尔斯和他隔了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德莱西庄园的别墅从外面看上去就像一座宫殿,四根白色的柱子立在正门的回廊外,正门是雕刻着花边条纹的气派方形门,比两根柱子中间的宽度略窄一点。
庄园的佣人们已经从二楼挂下了四条黑色的长缎,遮住了白色的柱子以示哀悼。
肖恩迈上了大理石的台阶,脱下了帽子抖了抖,上面的水珠撒在地面上。他重新戴上帽子的那一刻,身后的雨开始变得呜咽滂沱。
卡特莉推开了正门,子爵的灵堂就摆放在正前方,一群黑衣白边的女仆围在那里痛哭,周围一些身穿黑衣的人们双手得体地摆放在身前,眼睛却不知看向何处。角落里几个没有脱下帽子的男人们聚在一起抽着烟卷。这些人在肖恩的印象里多半是曾经受过老德莱西恩惠的一些晚辈,那些贵族们还没到场。
肖恩走上前看了一眼还没合上的棺材,德莱西子爵安然地闭着眼,左手摆放在腰间,右手压着左手,身上残破的部分被用鲜花挡住了。
他鞠了一躬,走到角落里一言不发地观察周围的人,有认识的也有不太熟悉的。他想抽支烟,但肖恩卡斯特路以前不抽烟。
“当!”
墙壁里嵌入的大钟突然敲响了一下,代表了早上七点的到来,卡特莉关上了前门。两扇门重重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
一言不发地站在角落的一个胖子像是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哆嗦了两下。但是肖恩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在瞟自己。
他眯起眼睛多看了两眼,这个人是德莱西子爵的儿子,埃蒙德莱西,相当纨绔的那种公子。
“不正常。”
肖恩在心里想。
“昨天遇难的德莱西子爵今天尸体就被找到了,那搜索应该是在午夜执行的。”
“从央都碰巧回来的女儿,吓得直哆嗦的儿子。”
脑海里浮现老子爵在棺材里安详的脸,和昨天雪地里结满冰霜的脸上那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你把我喊到这个世界来的吗?”
肖恩闭上了眼睛。
“谢谢,我会弄清楚的。”
……
“诸位,”卡特莉站在门口说道,“感激各位能前来,很遗憾正如各位听闻的那样,家父在昨天过世了。”
她边说着边用锐利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但我至今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我已经五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了,眼睛干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但是,我发誓,我会还原出一个真相……蒂娅!”
“是的,小姐”
从灵棺旁边站起来一个棕色头发的女仆,头发微微有点卷。她不经意地撩了一下头发,说道:
“我是最先发现老爷的人,所以请大家耐心听我讲述一下经过。”
“小姐大概是下午两点到的公馆,而老爷大概中午的时候离开去往北边的奥尔兰,具体的目的没有告诉我们。”
“小姐一回来就很着急地说要找老爷,但也没有说具体的原因。到了下午三点还没有见老爷返程,小姐怕出什么意外,便派遣我和奥多姆去城北寻找老爷。”
“各位可能没有见过奥多姆,他是老爷三个月前新招的马车夫,这次由于正好轮到假期,所以没有陪老爷一起出行。哦,顺带一提,我叫蒂娅埃尔维,是老爷的女仆长。”
肖恩觉得这位女仆长小姐字里行间透着一丝对卡特莉的不满,而且他觉得不止他一个人听出来了。但是那位卡特莉小姐只是紧闭双眼双手环抱地靠在门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去奥尔兰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帝国修的光辉大道,这条路虽然宽敞一点但是最近出现过袭击事件,另一条是靠近浅松森林的小路。”
“于是我们两人决定分开走,我沿着光辉大道,奥多姆从小路走。大概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我发现了满地的尸体。我吓得整个人都懵掉了,我在极度恐惧的状况下,找到了老爷的……身体。我背上他,原路返回,我到城门口的时候差不多天黑了,而小姐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至于奥多姆……他到现在都没回来。”
第6章 怀疑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奥多姆失踪了吗?”
肖恩搓了搓手在心里想道,他真的很想抽一支烟。
“蒂雅刚刚的陈述还有一个值得在意的地方。”
“她只字未提死去的莫林斯,那个雪地里的庞然大物。”
卡特莉轻轻地咳了两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示意蒂雅继续说。
“然后在晚上我们委托了探险者协会的人沿小路进行搜索,但奥多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女仆蒂雅的双眸清澈见底,看不出一丝感情。她说完看了一眼卡特莉,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和奥多姆很熟吗?”
靠在门上的卡特莉把两只手伸进了口袋,问道。
“不熟,毕竟他只来了两个月,但是据我所知他是一个胆子挺小的人,在屋子的转角碰见我们这些佣人的时候经常被吓一大跳。所以我觉得,如果他要是觉得事不可为,一定会逃回来的吧。”
“所以你觉得他是遇见了突发的难以抵抗的危险吗?”卡特莉追问道,她双眼的血丝似乎消退了一些。
蒂雅左臂下垂,右手抓在左臂上,双眼死死盯着地面,嘴唇被她咬得有些泛白。
她一言不发。
“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蒂雅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几缕棕色的秀发耷拉在耳边。
卡特莉没有做出任何表情,视线移向一边。
“还有人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
一个阴沉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说话的是老管家米尔斯卡里托尔,那个带着圆框眼镜的老人。
“请说。”卡特莉点了一下头。
“我很好奇,两位,或者在场的诸位,”他用余光瞟了一眼肖恩,“有谁事先就知道老爷的行程路线吗?”
包括肖恩在内的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那我没有问题了。”米尔斯扶了一下眼镜,向后退了一步,“老爷的行程从车马的准备到目的地的迎接一向都是我来安排,唯独这次是在我休假期间的出行。”
“我临走前帮他联系的是罗尔守军的一位军官,他是一位二级圣骑士。”
老人又一次推了一下眼镜。
“我早上去拜访的时候,他也没有回来。”
周围又一次变得乱哄哄起来,墙角那几个男人仿佛看笑话一般的眼神让肖恩很不爽。
“苟住,苟住,苟住。”
他在心里默念了三遍。
获得的情报虽然不少,但也仅限于这次的事件。如果处理得当可以利用肖恩.卡斯特路的身份站稳脚跟,甚至有可能通过卡特莉德莱西这个人物和央都那边搭上线。
这种敏感时期,节外生枝实在是缺乏合理性。
“还有问题吗?”
卡特莉的声音仿佛机械一般冰冷。
肖恩轻轻吸了一口气。
“我有。”
卡特莉的目光移向肖恩。不知道是不是肖恩的错觉,他竟然觉得这目光有些柔和。
“请说。”
“第一个问题,蒂雅小姐从庄园出发是下午三点,回到城北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对吗?。”
“嗯。”蒂雅还是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小鸡啄米一般地点了点头。
“哼哼,”围在一起的男人中的一个发出几声冷笑,“这敢情是在玩侦探游戏啊。”
说的声音不算小,但没人理他。
肖恩迅速地过了一下记忆,临近正午出发,碰到莫林斯的时候差不多是一点。
“战斗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问题是自己‘死亡’到苏醒……我感觉应该没有间隔多久,至于为什么这么判断……”
肖恩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遍地的尸体和刀剑,黑色的怪物,满天的飞雪。
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电光,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
“第二个问题,蒂雅小姐在发现子爵大人的时候,有没有检查过那些尸体。”
“没有,我当时太害怕了,直接背着子爵大人就……赶快……往回走了。”蒂雅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只能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没问题了。”
“但我有!”
米尔斯突然插进一句话,而且声音提高了一个量级。
“问你的。”
声音又变得低沉,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肖恩,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肖恩突然觉得他的大鼻子好好笑。
看了一眼卡特莉,发现她没有介意管家先生的插话,同样露出探寻的表情,肖恩转回头。
“请说。”
“与其让我发问,不如你自己说一下昨天的遭遇吧。”
“好的。”
肖恩深吸了一口气,转换成了一种沉重的语气。
“诸位应该知道伯爵领的噩梦传说。”
“我们遇上了倒刺者莫林斯。”
很多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肖恩注意到卡特莉皱起了眉毛。
“你是说莫林斯突然出现干掉了你们所有人然后扬长而去,结果只有你活了下来?”
周围传来几声轻笑,但卡特莉不为所动,目光灼灼地盯着肖恩。
“并非如此。”
“我把莫林斯干掉了,但是很抱歉,我没能保护好子爵大人。”
这话说着是自谦。噩梦能被叫做噩梦是有原因的,能杀死莫林斯靠的是曾经的肖恩的勇气,以及运气。每一个噩梦手下无不背负着辉煌的“战绩”,就算肖恩一行人全部死在那也不足为奇。
肖恩就这么和卡特莉对视着,她那双好看的蓝眼睛好像蒙上了丝丝雾气。
足足三秒后,她移开了视线。
“蒂雅,你在那看到一个黑色的怪物了吗?”
女仆小姐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目光如泉水一般清澈。
“没有。”
问题出现了。
角落的男人发出蛤蟆一般的干笑,肖恩真想照着头给他来一发奥术飞弹。
“那好,我们直接去现场看一眼吧。”
“米尔斯伯伯,请帮忙准备马车,两辆就够了。埃隆,你和我们一起,其余的各位就麻烦在此地稍等一下了。”
老管家右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然后走出了屋子。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整个公馆里久违的照进了亮光。之前还没意识到,肖恩此刻才发现整个公馆别墅里的窗户都是关上的。
当身处黑暗中久了,眼睛也就适应了。
第7章 深沉的呼唤
马车行进在砖石铺成的路上,不停地颠簸着。卡特莉坐在肖恩的对面,两眼盯着窗外疾逝的景色。
细碎的雨滴顺着窗户往下流,天空上灰蒙蒙的。车上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硬沙发,而且全都是漆黑的内饰,几乎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品。
管家,女仆和小公子埃隆坐在另一辆车里,现在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对方一言不发,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肖恩觉定稍微试探一下。
“我说……”
“谢谢。”
卡特莉突然把头转了回来,平静而认真。
“诶?”
“或许你觉得很无聊吧。”
她目光中带上了一丝阴霾。
“觉得我在玩无所谓的游戏。明明父亲就是遭遇了该死的魔兽,是无可避免的灾祸,是命数中过不去的坎。”
“我却把你们所有人都拖着陪我调查所谓的‘真相’。”
“明明你都已经把杀父仇人当场格杀,我还在这不依不饶。”
“小姐?”
“你别误会!我完全相信你说的话。但我接下来的话请你认真听一下。”
她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鼻子下方,眼眶微微有点红。
“我之所以这么执着着还原那天的真相,是因为我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合。”
“我在两周前收到了父亲的信,一共有两页纸。”
“第一页全是一些家长里短的话。”
“我以为这不过是很普通的问候,直到我翻开了第二页。”
“那上面的内容就像一个疯子在你耳边不停地低语。那张纸我就带在身上,你看看吧。”
肖恩接过那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的字就是德莱西子爵的笔迹,但是却有些不同。
在“f”或者“p”“j”这种需要拖长的字母尾部,都有着刻意加重的痕迹,有的甚至还浸出了墨水。
那上面写道:
“卡尔赫兰历53年,家里的茶壶多了一个盖子。倒不是说它之前没有盖子,而是现在有了两个。我说不上来的欢喜,就像又看到了六年前的那场烟花表演。那是四种颜色的烟花啊,多么绚烂。现在我常常在梦中醒来,而枕头已经湿了。深深的夜晚将我包围,我想逃走却又被黑色的人困住。我只有两个选择,重新躺回床上接受噩梦,亦或是像那四色的烟花那样升上天空。”
“这段话我三天前就已经写好,但到现在才寄了出来,寄给远方的你。我多么多么希望你能回来,回到我身边。”
“六天后,我应该终于能出去走走,我不知道那是永远的逃离亦或是永远地离去。”
“那时候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对了,墙上的裂缝里最近长出来幅画,好像是个名家的作品,画的是公园街的那棵树,画框上还有标注呢!上面写着‘以它为根基(base it)’。”
“就说到这里吧,请永远记住,别忘了你的名字,以及……我爱你。”
肖恩盯着羊皮纸看了很久,按照正常人阅读的速度应该早就看完了。
卡特莉盯着他的脸,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马车停了下来,这是出城门前最后的检查了。
卡特莉扶了扶帽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轻轻关上了马车们,和守门的人解释自己一行人不会走太远,马上就会回来,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
两人谈话的位置离车子很远,没有让肖恩被干扰到。
他死死盯着羊皮纸,仿佛要把它看出一个洞来一样。
“谢谢您,好的,好的,再见!”
卡特莉拉开车门,和身后的卫兵打着招呼,重新坐回座位上。
她关上车门,却发现肖恩已经放下了羊皮纸,靠在沙发上揉着眼睛。
“有什么发现吗?”
她把下巴放在两只架起的手上,歪着头问。
“还没有,因为我对一些细节并不了解。所以,卡特莉小姐对于这段文字里描述的时间节点以及特殊的事物有什么掌握吗?从我这边看完全不明白呢。”
卡特莉露出一个自嘲般的微笑,说道:
“我也完全不能理解,六年前我一直待在这所公馆里,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四色的烟花。我昨晚检查了公馆,也没见到有什么画作画着公园街的树,不对……整个罗尔都没有叫公园街的街道。”
“如果把它看成某种特殊的意象呢?我的意思是有文学象征意义的词汇。”
“不行,这个角度我也思考了很久,但是得不出任何具体的信息。倒不如说,从第一句开始,我就没指望能解读出什么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卡尔赫兰历53年?现在都1462年了,这完全没有意义吧?”
“整张纸我唯一能看懂的只有那句让我赶快回来,所以我昼夜不停地往回赶,但是这样的暴雪,连马都不好走。”
“我只能理解为,父亲在通过疯言疯语向我传达讯息:他遇到了危险,让我赶快回来。”
“所以你觉得,有人能提前两个星期预见自己会在雪地里遭遇伯爵领噩梦魔兽吗?”
“他肯定遇到了什么别的事情,但是却无法在信件里明说,这是因为……”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说道:
“他在害怕。”
“父亲怕这封信件会被看到。如果被人知道他已经发现了的话,他就危险了。”
“而有可能检查这封信的人……”
两人再一次对视,肖恩仿佛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两团燃烧的火焰。
“都坐在后面那辆马车里。”
“那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信任你,而且把一切都和你透露?”
卡特莉露出了一个微笑。
“原因有两点,这次的事情你没有任何动机,而且自身也身处危险之中。”
“第二点,虽然我对你,肖恩卡斯特路,并不熟悉,但是父亲曾不只一次对我夸赞过你为人的忠实。他告诉我可以信赖并且一定程度上依赖你。”
“我的父亲,德莱西子爵,是我见过最睿智的人,我完全相信他的话。”
“所以,请告诉我,我可以依赖你吗?”
“乐意至极。”
肖恩点了点头,看了眼窗外,雨势开始变小了。这是好事,坏事是他又想抽烟了。
老子爵的确是很聪明的人。光是那张纸上的内容,已经提供了很多的情报了。肖恩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是骗人的,因为他并不确定那张纸本身的真伪。
但现在他相信了。
“卡特莉说她只能看懂那句让她回家的话语,可我觉得她至少可以,也应当懂得另外一句的含义。”
“最后一句的‘我爱你’,绝对是德莱西最深沉的呼唤。”
第8章 今晚要上演的是,一幕沉重的悲剧
“如果说他们都有嫌疑的话,那么动机又是什么呢?”肖恩问道。
“德莱西家的产业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至少我认为,在这偏远的罗尔还是值得人窥觑一二的。”
“父亲曾立过嘱托,当他离世时,如果儿子埃蒙德莱西还保持着游手好闲的样子,就委托给管家米尔斯卡里托尔庄园所有财富的使用权和管理权,直到埃蒙回心转意。”
肖恩点了点头,“这样看来两人都能找到动机,只是有点牵强。”
卡特莉继续说道:
“父亲一向对埃蒙非常严厉,把他作为接班人培养。小时候的埃蒙的确很出色,也很聪明伶俐,就是有些胆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那一副纨绔模样了。”
“小时候他天天黏在我屁股后面,但自从我离开罗尔去往央都之后,我就再也看不透他了。父亲责备他的时候,他也就唯唯诺诺地点头,从来不表达自己的意见。”
“子爵大人的嘱托里没有提到你?”
“这是我自己的要求,我不想留在这里,也算是给自己一点压力吧,别凡事都留条退路。”
“我明白。”
看来是自力更生的新时代女性。
“至于蒂雅……你知道她来庄园工作之前是什么身份吗?”
“不知道。”
“她曾是西北军校的学生,二级的战士。但是她的父亲不让她继续读下去了,让她回罗尔服侍我的父亲。考虑到蒂雅的父亲是他年轻时候的部下,我的父亲就没有拒绝这份善意。”
“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父亲可能不知道,但我太清楚了。从蒂雅的眼中我仿佛看见了我自己,她绝对不是甘于平庸的人。对于践踏自己梦想,毁了自己人生的人,她一定是痛恨的吧。”
“两年前,她的父亲去世的时候,她连葬礼都没有出席。不过这些年来她也算勤勤恳恳,我想她也不会把仇恨转嫁到父亲身上吧?”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转过头敲了敲车窗。
“小姐,我们到了。”
“好的,谢谢您。”
卡特莉打开了车门,说道:“到了,我们走吧。”
肖恩走下马车,靴子踩在雪地里发出“擦咔”的声音,雪已经化了不少,灰色的天空依然飘着雨。
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就像是平整的白色平原突然凹下去了一块,周围光秃秃的,有着杂乱的脚印和车辙印。
但是尸体已经不见了。
深坑里到处都是黑色的黏糊糊的血液,是和人类的鲜血凝固完全不同的恶心颜色。
“我问了一下,昨晚罗尔守军的人来过了,他们把战士们的遗骸带回去安葬了,没有人见到莫林斯。”米尔斯从另一辆马车走了下来,开口说道。
卡特莉向他点了点头,转身问肖恩:
“你确定已经干掉它了对吧?”
肖恩苦笑了一下:
“不然我肯定是回不来的,而且,从深坑里的血液量来看,无论那怪物有多大也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她点头表示明白,转头对站在一边的三人说道:
“我刚刚问了守城的士兵,这两天只有父亲他们的大型车队离开过罗尔,虽然很不幸,但我们也只能判断是他们的行动不小心惊扰到了沉睡的莫林斯,这是一起事故……”
“原来如此,谜团基本上解开了。”
肖恩突然插了一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探寻也有戒备。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今晚要上演的是,一幕沉重的悲剧。”
“不好意思串场了。”
“这是很高明的手法,没错,我认定子爵大人的离世是人为的不幸。”
“哦?”米尔斯推了推眼睛,“愿闻其详。”
“首先能成立的前提是,犯人提前得知了莫林斯潜伏在光辉大道上的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他用了很高明的手法。首先,子爵大人是由罗尔驻军的军官大人护卫的,那么行进的路线也是由他决定,未必会选择从光辉大道走。”
“如果把机会压在二分之一的选项上面,如果错了就浪费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所以答案是人为地修改路线。”
“你是说他买通了军官?”这次提问的是蒂雅。
“当然不可能,要想做到只能以巧取胜。他选择的突破口是城门的卫兵。”
“试想,如果城门的卫兵向军官大人这样汇报:‘今早有人从浅松森林的小道逃回来,他说那里出现了大批的魔兽’,军官会做何选择?”
“这位可怜的士兵甚至不知道他欺骗了自己的长官,因为犯人向这位士兵警告的时候,距离子爵大人他们到达城门口,也不过提前了一点点而已。这微妙的时间差让他甚至没有机会去验证消息的真伪。”
“当然以上都是没有根据的推测,所以想要证明的话,还需要利用另一处破绽。”
“如果有一个人无意中发现了犯人曾经向城门的卫兵透露小道出现魔兽的消息,这位犯人该怎么办呢?”
“当然,小道出现魔兽和光辉大道的莫林斯之间不一定有什么联系,但如果这位无意间得知的人,本来就认识这位犯人呢?”
“他会杀人灭口吧。”卡特莉双手抱在胸前说道。
“没错,然后一个谎言就要用另一个谎言来弥补。”
里德叹了口气。
“蒂雅小姐,你和奥多姆是三点离开的公馆对吗?”
“是的没错。”
“所以你是怎么见到满地的尸体呢?你要知道,昨天的雪可是很大的,掩埋几个躺在地上的人,可能要不了一个小时吧。”
里德在回忆当时的场景的时候曾思考过,自己从因失血过多“死亡”,到另一个灵魂进入,中间到底有没有时间的间隔。他给出的答案是:没有。理由是飘飞的鹅毛大雪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一切掩埋,但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很清晰。
蒂雅显得有些慌乱。
“诶?不是这样的。昨天的降雪速度也是一直在变的,我们也没法确定掩埋几具尸体到底要多久不是吗?”
肖恩笑了笑,“是这样没错,况且这也不算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但是,你怎么解释奥多姆的失踪呢?”
“或许他被魔兽袭击了,或者干脆就是畏罪潜逃了。”
蒂雅终于说出了她在公馆时就想说但又不敢说的话。
“想法很好,这也许能把他伪装成凶手,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你想说我杀掉了他,为什么?”蒂雅露出相当惊讶的表情,睁大了眼睛。
“这就是最高明的地方了。”
肖恩转过身面朝无垠的冰雪。
“杀了奥多姆之后,尸体无论藏在哪里都不安全,一旦雪化了之后就会被发现,那样的话绝对会被怀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和士兵们埋在一起,然后通知军队的人让他们来收走。那群士兵就算发现多了一个人,他们也会认为是不幸的路人而随便处置吧。”
“想要证明很简单,我们只要抢在军方把他们都埋了之前,到军营里走一趟就好了。”
肖恩的这句话是决定性的一击,他有很大程度的把握,如果蒂雅出现了哪怕一丝的动摇,基本上就能宣判死刑。
但当他回过头时,看见的却是剑刃,和一双带着杀意的红色眼睛。
“洛索的光之刃!”
第9章 第一战
“洛索的光之刃!”
蒂雅保持着重心前压的动作,两只手握住剑柄扣在腰间,眼睛里闪烁着仿佛燃烧着的红色光芒。
数分钟以前还维持的柔弱与无辜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作为一名战士反抗的决心。
这是一柄通体冒着红光的长剑,剑刃尖端指向蒂雅身后四十五度的天空。
她的身侧,一张快要消失的卡牌发出最后的点点白光,这是一张武器牌。
下一秒,白色的雪花在她脚下爆开,猛然加速。
虽然没有料到蒂雅能果决到突然暴起,肖恩还是及时做出了反应,并且在脑内快速的思考。
“身后四十五度的起手式,后接的攻击应该是”
是一个上劈剑。红色的剑光从雪地上扫过,温度甚至让平整的雪地留下一道,目标是从下方刺中肖恩的躯干。
肖恩庆幸自己的身体素质还不错。
几乎是和迫近的剑光同时,他做出了一个后仰的动作,接了一个空翻,然后蹲倒在地,从口袋摸出卡牌,以及一枚幸运币。
幸运币的成型机制没有人知道。正如其名,只有足够幸运的人才能得到它。只要当天运气够好,哪怕是在下水道里你也能捡到一枚。
它的功效很强大,可以让人暂时性地获得一颗法力水晶,缺陷是一天只能用一枚。由于几乎没有产量,市面上的流通价格大约在2枚帝国金币,大约是罗尔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
“能不能先冷静一下,我觉得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闭嘴!”
蒂雅发出和她柔弱体型不相符合的怒吼。
“我用了十年来追求我的自由,现在你用一天就想夺走它。”
没有让他犹豫的时间,蒂雅再一次发起突刺,这次剑刃横在肩侧。
“已经没办法沟通了呀。”
肖恩开始了反击。
“奥术飞弹!”
他身后紫色的法阵浮现,曳着紫色尾光的奥术子弹向前冲去。
该说是自己大意吗,第一次使用魔法就是在生死的较量中。这个奥术飞弹和自己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它很快!
没有拐弯追踪的效果,但是速度足够惊人,就像真正的子弹,从枪管里脱离的那一刻,秒速甚至能达到数百米。
但是被蒂雅躲开了,她仿佛直觉一般地偏了一下头,飞弹从耳侧呼啸而过,烧断了几根棕色的秀发。
第二发接踵而至。这次她把身侧的剑刃拉到身前,在空气中拉出一道红色的剑光,狠狠砍在飞弹上。
剑刃和子弹碰撞溅射出的火光从蒂雅眉尖划过,可她甚至不曾眨眼。
一缕鲜血从白净的额头上滑落,让她的神色显得更加疯狂。
奥术飞弹只剩下最后一发,如果这次攻击依然落空,肖恩的处境将相当危险。
但是他很确信,仅凭矫健的身手,她已经躲不开了。
第三发奥术飞弹离弦,奔着心脏的位置,避无可避。
“即使这样,你还能保持这份沉着吗?”
“缩影步伐”
最后一枚飞弹穿透了虚影,狠狠地撞击在雪地上,溅起一大团雪花,落在蒂雅的靴子上。
她用这个0级的武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躲开了最后必杀的奥术飞弹。
肖恩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没有最强的卡牌,只有最强的玩家。”
但是对方不可能给他留下犹豫的时间,她再一次加速。
那一抹红色越来越近,可肖恩一动不动。
“尝试用格斗技近距离作战吗,不行,不管怎么想现代格斗技都不可能是拥有能躲子弹反应神经的人的对手。”
“转身逃跑吗,但是把背后留给敌人太危险了。”
“战术翻滚吗?速度不够快。”
“那么只有试试运气了,雪鳍企鹅,希望你和奥术飞弹一样强力。”
肖恩把手伸进上衣外套的口袋,一张卡牌被他捏在手中。
他已经能感受到刀尖产生的高温,耳边传来人们的呼喊,此刻像被无限放慢。
他听到眼前的女仆小姐发出了最后的低语,声音仿佛在耳畔:
“不自由,毋宁……”
“炎精灵的烧烬隧道。”
肖恩看见自己胸前出现拳头般大小的红色光点,而蒂雅的身后也有一个。
然后,这两个光点连成了一条线。
“噗呲。”
仿佛被烧焦的声音,蒂雅手中的剑刃碎成光点,她本人也倒在雪地里。
洁白的雪被染成红色,从雪地里钻出来的几颗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也被鲜血浸透。
卡特莉走过来拍了拍愣在原地的肖恩,摇了摇头。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还要感谢你为我赢得了释放法术的时间,否则我也不确定能否击败一名二级战士。”
肖恩点了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目瞪口呆的米尔斯和埃蒙。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她说。
……
返程的马车上没有人说话。
肖恩来的时候坐的那辆马车现在挤了四个人,另一辆车上躺着的蒂雅已经被白布蒙了起来。
老迈的米尔斯好像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时不时发出叹气声。埃蒙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看上去被吓得不轻。
卡特莉望着窗外没有说话。肖恩则在后怕着。
就在刚刚他完成了来到炉石世界之后的第一战,可以说是险而又险。如果说自己的动作慢了一丝,或者卡特莉最后的那个法术目标是自己,毫无疑问自己已经死了。
这就是致命性武器被普通人掌握的坏处,它能让谋略和技巧黯然失色。
想要活下去毫无疑问需要依靠炉石的力量。
要变强。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卡特莉突然开口:
“我有一点不明白。”
“你是怎么做出‘犯人提前得知莫林斯的消息’这种假设的。如果说是猜出来的,未免也太离谱了。”
“这是我猜的。先做出假设,再用实验论证,这是很常见的演绎法吧?”
肖恩敲了敲桌子,故作高深地说道。
“说的也是,不敢想的人自然也做不到。”卡特莉点了点头。
肖恩睁大了眼睛,她居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明明那一段都是自己的瞎扯。
马车最后颠簸了一下,停在了城门口。米尔斯从车上离开,和一个从一辆早就停在城门口的马车上下来的男人交谈着。
男人头上的帽子和马车上都印着一个盾牌形状的徽章,肖恩认识,那是罗尔军警的标志。
米尔斯稳健的办事风格和多年来积攒的人脉确实省去了很多事。否则以这次案件的影响力,德莱西家的名声肯定会受到很大的损害吧。作为罗尔城贵族中的魁首,这么大的事情必然会闹得满城风雨。
和警务部门打交道的事情就不需要肖恩操心了,马车很快继续开动。
回到公馆,目的已经达成,再强行挽留这群心已散去的人也没什么意义。向他们简单说明情况后,卡特莉把肖恩喊到了书房。
“说吧,你究竟是怎么得出那个结论的。”
肖恩笑了一下。
“你还记得那张羊皮纸上的内容吗?”
第10章 四方密码
“还记得那张羊皮纸上的内容吗?”
“我能倒背如流,可就是不明白那上面写的什么意思。”
“这很正常,那上面采用的是一种不算太常见的加密方式,我们通常称之为四方密码。”
卡特莉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
“还请赐教。”
肖恩也不客气,拿出笔就在纸上涂写起来。
“首先那么一长串话的文字部分基本可以忽略。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子爵大人在这封信里大量地使用了数字,而且是毫无意义的数字。”
“留心到这一点后,我们不妨把数字挑出来,按顺序排列,可以得到5312642436的组合。”
“我们姑且认为这就是密码的明文。那么让我猜想它是一个四方密码的原因,则是它具有一个特点:它有两个密钥。”
“这两个密钥在文中提示得非常明显首先是原文中画框上的文字“base it”,另一个的提示是最后一句话:不要忘记你的名字,所以密钥就是cattery(卡特莉)。”
“最后破解的步骤就几乎没有什么难度了。首先将1~9+0再加上26个英文字母顺序组成一个6x6的顺序矩阵。”
“把密钥中重复的字母去掉,然后将密钥中每个字母顺序放入矩阵,再将余下的数字和字母按顺序放入矩阵,便得出加密矩阵。两个密钥就能得出两个加密矩阵。”
“将两个加密矩阵和两个顺序矩阵拼成12x12的大矩阵。左上角和右下角放置加密的。”
按照这种方法拼接的矩阵是:
catery,123456
123456,7890ab
7890bd,cdefgh
fghijk,ijklmn
lmnopq,opqrst
suvwxz,uvwxyz
123456,baseit
7890ab,123456
cdefgh,7890cd
ijklmn,fghjkl
opqrst,mnopqr
uvwxyz,uvwxyz
“解读的步骤也很简单。首先将密码明文两两分组。比如这个就是53,12,64,24,36。”
“每一组分别在右上角和左下角的顺序矩阵里找到对应的位置,然后再找到加密矩阵中和它们同行同列的两个字母,按顺序抄写下来。你可以按我说的方法试一下。”
卡特莉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肖恩则到一旁泡了两杯红茶。
“谢谢。”她接过红茶,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又继续投入密码的破解当中。
她太想知道父亲究竟留下了怎样的讯号了。
红茶上升腾起氤氲的水雾,为冰冷的房间带来一丝温度。肖恩抿了一口,开始观察书房。书房进门的位置有一个书柜,摆满了书。
肖恩好奇地凑上去看了一眼,有了一些意外发现。且不论《帝国断代史》这种大部头的书籍,竟然还有《尤莉游历卡牌见闻录》这种东西。
肖恩看了眼旁边双手撑在桌子上,低头对着羊皮纸的卡特莉,发现对方没有要抬头的迹象,于是从书柜里把这本书拿了出来。
这是一本装订得很普通的书,字是用铅合金印刷上去的。作者的名字叫“尤莉特拉法尔”。
肖恩翻开目录,发现这基本上是按照时间顺序来写的。章节的名称就是卡牌的名称,每一个小章节讲述了这位尤莉(小姐?)是怎么遇到卡牌的持有者,然后发生了怎样有趣的故事。
尤莉见过最高级别的卡牌似乎是一张六级的法术,据她描述是在一场卫国战争中扭转了一方的颓势进而反败为胜的故事,不过肖恩觉得这其中夸大的成分居多。
“喔,这个有趣了。”
肖恩看到了一个名叫《三级法术,炎精灵的烧烬通道》的章节。这段故事讲述的是她在森林里探索的故事,但这不是肖恩关注的重点。
这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卡特莉至少是一个三级的法师。
“看来这次的决断是对的。”肖恩想。
他的策略并不复杂。
自己初来乍到,而炉石系统的奖励机制也并不明朗,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才能获得更多的卡包。但是他有一个隐约的猜测,等自己能凝聚第一颗法力水晶的时候,就会有不一样的东西出来了。
所以,他需要一种在任何社会体制下都有很大用处的东西:人脉。
把握住机会,通过展现自己的长处结识一位三级法师,和央都那边搭上线,才能换取更好的发展机会。
在现有的社会体制里往上爬,是最稳妥的办法。
茶杯上飘散的水雾已经散去,肖恩把整本书翻了个大概,上面总共记录了差不多200来种卡牌,大部分是一带而过。
在书的最后,尤莉在epilogue(尾声)的章节里写道:
“我所描述的卡牌只是卡牌之海里的一朵浪花,正如我一生的见闻也不过世界的冰山一角。但我想以此书献给所有探索世界的探险者们,愿你们能远离邪恶,见所未见。”
“呼。”肖恩轻轻吹去书页上落的灰尘,不免有些心潮澎湃地产生了想去探索世界的念头,但是人要是能轻易被一本书改变,未免有些幼稚。
茶水已经冰冷。肖恩随意地从书架上抽取书,翻阅两眼,又放回去,直到他听到一声脆响。
“啪嗒。”
书桌上划着乱七八糟符号的羊皮纸被一团一团的水渍打湿,那是滑落的泪水。
卡特莉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身体微微颤抖着。
“是我错了。”她说。
肖恩看了一眼羊皮纸,上面写出了她最终推导出的答案。
“tia betrays(蒂雅背叛了)”
“我要是……我要是能早点发现。”
卡特莉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板上,脸被墙壁拐角黑色的阴影遮挡住,只能看到泪珠落在衣服上,把外套打湿。
“这不是你的错。四方密码不是常见的加密方式,如果对密码学没有研究的话很难想到。”
卡特莉突然抬起头。
“但你想到了不是吗?还有凯瑟琳,她那么聪明,我要是去问她的话,还有导师,只要我能多重视一点,只要我不那么目中无人……”
“我懂的。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我没能”,而是“我本可以”。发生这种事情,你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错的。”
她停了下来,抽噎了一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
“你是谁?”
“拥有这份见识和实力却窝在这里当一个护卫的你,到底是谁?”
肖恩知道时机来了。
“一个等待着机会的无名小卒。”
第11章 夜幕
“我在找一个机会。”
肖恩说道。他明白现在是最后一个步骤了,只要他展现出一个有才能但很毛躁的年轻人的形象,成功的几率很大。
“我等了很久。你知道我凝聚不出法力水晶对吧?但我也知道我的优势,我在一些细节上脑子转得很快,而且我很愿意学习,很乐于掌握新知识……”
卡特莉破涕为笑:
“你想出人头地?”
“是的,我希望有个机会来帮我证明我并不比任何人差。”
“那你来帮我吧,做我的助手,跟我回央都。我会向你展现一个比小小的罗尔广阔得多也壮丽得多的世界。”
“什么?”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正了正神色道:
“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出人头地吗?”
“当然!”
“我目前在央都的法比扎尔私立高等学校念书,做我的助手会很累的,也很麻烦。”
“我有信心,但我有个妹妹,她是猎人职业,已经加入了探险家协会,目前在西城的浅松森林出任务。”
“带上她一起。”
“好的,谢谢您。”
“那好,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出发。把你的地址给我,确保我能随时联系上你。明天早上八点来庄园,我把信息通讯的卡牌构筑教给你。这是一个0级的通用卡牌,是不可缺少的。”
“明白了。”
“这次的事件处理起来相当麻烦,我就不多留你了,等尘埃落定再说。这是2枚金币,给自己买点体面的衣服和远途旅行的装备,回家之后一定要把行李收拾好,能带的都带走,我们随时可能出发。”
2个金币差不多算很大一笔钱了,和银币的兑换汇率差不多在20:1左右。
卡特莉把钱递给肖恩之后,看看天空,又瞧了瞧地面,突然显得有些局促。
“还有”
她突然给了肖恩一个拥抱。
“谢谢你。”
她在耳后轻声说道。
冰冷房间里只剩下温暖的心跳。
……
肖恩轻轻带上了身后书房的门,长出了一口气。
计划通!
脑海中仿佛响起星爷在功夫的台词:
“呢个世界,一街系是钱,遍地都系女,边个可以下决心就可以争得赢,边个能够把握到机会就可以出人头地嘎了,宜在机会来啦。”
虽然心情超级好,但是他还没有大胆到在举行丧事的德莱西庄园里放飞自我。肖恩压低帽檐,快步从正门走了出去。
他余光瞥见埃蒙还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偷看着自己,但肖恩毫不在意地走开了。
“我马上就走人了,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关我什么事。”
这样想着,肖恩加快了脚步。
雨已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了下来,连那些第五街之后终年幽暗的小巷子也受到了它的恩泽。
为了避免灰猫巷的流氓因为自己的喜悦误以为碰见肥羊,跑过来找麻烦,肖恩换上了一副沮丧的模样,拖着沉重的步伐到了家门口,推开门,插上锁。
然后脱下帽子在手中转起了圈圈,他甚至想来一段现代机械舞。
进入炉石系统重新准备了一遍奥术飞弹的法术,肖恩掰了两块面包蘸着黄油吞了下去。
现在已经是下午快三点了,他稍微在床上躺了一会,便出门向罗尔西城门走去。
身上装了两个银币和一些铜币,一顿晚餐肯定会有结余,如果想喝一点酒的话,再加一枚也完全足够了。肖恩想了一想,他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枚幸运币。他一共只有四枚,都是不经意的时候发现的,但现在已经用去两枚。
冬天的日落相当的早。下午还照耀着灰猫巷的暖阳,现在已经收敛起了光辉,缓缓开始下降。与之相应的,气温也逐渐变冷,天上的云又开始聚集了。
肖恩走到城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的钟楼,时间是四点四十分,距离约定的五点还有二十分钟,刚刚好。
所以他走到旁边的商店,买了一顶女式的用于正式场合帽子,主体是黑色,系着红色的丝带。爱尔梅莉亚的那顶已经太破了。
他站在城门口欣赏日落的景色。
……
黑暗已经降临,时钟敲了六下,爱尔还是没有回来。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长着狼的头直立行走的生物。
那是个狼人,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斧子。
……
“哈……哈……”
捂着嘴喘气,白色的雾气从爱尔梅莉亚的指缝里冒了出来。夜晚的气温已经降了下来,哈出嘴的热气都会立刻液化成水珠。
几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身体状况也急剧恶化。
但她不敢发出声音。
外套的短皮衣已经被划开了好几道裂缝,索性没有流血,否则会被那群鼻子灵敏的狼人发现。
周围的树林里发出的脚步声。
这群眼睛冒着绿光,手中的刀斧滴着鲜血的怪物,在夜晚就像一群真正的幽灵,缓慢地向罗尔的方向行进。
看上去毫无组织,但是在林地的地形下,这样零散的行进方式是最有效率的。
爱尔估计总数大约在500只左右。从发现第一只狼人开始,她已经连续奔跑了快一个小时,此刻藏身在一处断崖边岩石的阴影下。
心脏砰砰地跳着,肺部如破风箱一样拉扯着,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痛。喉咙里泛着淡淡的血腥味,爱尔将冰冷的手放在喉咙处想要缓解一下。
右手握着一杆双管的猎枪,口径不大的枪管在月色下泛着银色的光泽。这杆枪和腰间皮套里的卡牌是唯一能让她心安的东西了。
今晚没有云,但是从她的角度,月亮却被岩石挡住,没有办法判断时间,但肯定过了五点,那是他们约定的时间。
“求你了肖恩,别来找我。”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
一阵晚风吹过,她眼前的几根草随风摇摆起来,然后下一秒被狠狠践踏。
一只长着毛的大脚掌落在眼前的地面上。
爱尔死死地捂住了嘴巴,眼睛里开始泛起泪花。
两只狼人就坐在她头上的岩石上,四条腿仿佛监狱的囚笼,封堵了她离开的路线。
狼人们开始了他们的交谈。
“终于回来了呢。”这个声音尖锐刺耳
“终于回来了。”这个声音则是沉闷压抑。
“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呢。”
“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爱尔竖起耳朵聆听着,希望听到他们准备离开的对话,然而下一秒
两只倒挂着的狼头从两腿的缝隙中冒了出来,四只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爱尔,残忍而贪婪。
第12章 罗尔夜未眠
“啊!”
“砰砰!”
很近的地方传来一声尖叫和一声枪响,肖恩从藏身的灌木中一跃而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右边的一只狼人听到了动静,银色的刀刃贴着他的发梢掠过。
“别碍事。”
肖恩脚尖贴地,强行扭转运动方向,右拳紧握,裹挟着全身的惯性,腿部发力。
上勾拳。
巨大的狼头被他打得垂直扬起,还没等落下,下一击接踵而至。
左摆拳。
唾液横飞。
还没等他可怜的脑仁反应过来,肖恩又一次切换了重心。
右鞭腿。
狼人的脖子发出“咔吧”的可怖声响。
……
不远的地方。
两只狼人显然没有料想到在这里躲藏的孱弱人类居然还有反抗的能力,贸然弯下腰来查看,虽说把爱尔吓了一大跳,但脑子也被打了个对穿。
爱尔慌张地从岩石底爬了起来,刚想换个地方继续躲藏,岩石上却跳下来第三只狼人。
他手上握着的斧子还滴着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鲜血,玩味地看着正在匆忙填装子弹的爱尔。
在她好不容易把第二颗子弹填进枪管的时候,狼人已经举起了斧头。
爱尔索性放弃开枪,而是用枪托狠狠撞向狼人,把他撞得一趔趄,然后侧身一滚。
那只狼人格斗经验也算丰富,借势转身,高举的斧子从空中转了半圈,瞄准爱尔的落点砍下。
同时,“咔嗒”,子弹上膛。
看到越来越近的斧头,爱尔明白就算自己开枪击中对方,自己也躲不开脱手而出的斧子。
就算侥幸躲开了,也会被闻声赶来的狼人们围攻至死吧,那还不如就在这里结束生命。
她没想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内心居然这么平静。
直到她看到上方,一个黑色的身影一跃而起。
“向斧子开枪!”
“诶?”
面对突然的喊叫,她下意识的照做了。
斧子被巨大的冲击力崩飞,爱尔摔坐在草地上,眼前发晕。
等视线稍微恢复,她发现可憎的狼人趴在地上,银色的刀刃从他背后贯穿。
肖恩从狼人的背后抽出那把抢来的银刀,别在腰间。周围响起了狼人们向这里靠拢的脚步声。
爱尔有点慌神,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然后被肖恩一把抱住,一起从山崖上滚了下去。
……
罗尔西城。
警报的钟声已经敲响了,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街道上只剩下枯黄的叶子。
城外的原野上,数十匹狼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他们发出令人胆寒的嚎叫,在夜色里冲刺。
城墙上,身穿深绿色军服的男人握着手杖,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他戴着军帽,目眺远方。
一个和他身穿同样颜色军服的士兵从楼梯跑了上来,向他敬了一个礼。
“长官,集结完毕。”
“很好,炮手准备,让新兵都学着点。”
紫色的光芒在墙头架设的奥术炮身上接二连三地两起。
“充能完毕。”
士兵报告。
他的脸上突然用力,额头的青筋暴起。
“开火!!!”
暴喝的声音在夜空下回荡。
下一秒,紫色的光芒划破夜空,坠落在平原上,溅起大片的雪花,还有残肢断臂。
“重新充能!!!”
罗尔城周围经常发生狼人入侵的事件,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握着手杖的男人看着从森林里不断走出来的狼人,心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但他除了指挥军队消灭他们,也做不了别的事情了。
“开火!!!”
他又发出怒吼。
……
罗尔城一隅的豪华庄园里。
“总督大人,西城出现了狼人。”
一名侍从从外面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地报告着。
他的面前是一张背对着他的沙发,沙发上歪靠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不要慌乱,狼人入侵不是每年都会发生的事情吗,今年不过是提早了一点,无需大惊小怪。”
“是,大人。”
“告诉林加德,加强西城的防御。”
“是!”
侍从刚想离开,沙发上的男人突然开口。
“对了皮埃尔,帮我把这封信送出去,另外,出去的时候把卧室的门关上。”
“是,大人。”皮埃尔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沙发上的男人摇了摇手中的红酒杯,里面装的不是红酒而是清水。
他盯着杯中折射的光芒,轻声说道:
“我的计划会实现的。”
……
城南,探险者协会塔楼会议室。
“请进吧林加德司令,会长已经在会议室里等你了。”
这个被唤作林加德的男人穿着黄色的军服,被设计成了带披风的样式。它向和他说话的侍从扶了一下帽檐示意,推开门走了进去。
“法尔妮丝会长……”
“嗯~真是的,这么晚了小林林还来找人家,不让人家睡觉,要做什么啦!”
林加德微笑着的面部抽搐了一下。
“您说笑了,现在才刚刚晚上八点而已。”
法尔妮丝做了一个打哈欠的姿势,然后慵懒地趴在了桌子上。
她气若游丝的声音从臂弯里传了出来。
“小林林到底要和人家说什么啦……”
林加德发现自己的右眼皮开始疯狂跳动。
“距西城前线报告,这次狼人入侵的数量比以往至少多了一倍。”
法尔妮丝还是趴着。
他觉得自己的牙齿随时都有崩坏的风险。
“如果我们不弄清楚事情发生的原因,这可能会变成灾难。现在是冬天,补给运送不进来,弹药储备已经岌岌可危了,如果奥术炮哑火,我们士兵的伤亡会急剧增大……”
他突然停了下来。
房间里只能听见微微的鼾声。
“咚!”
林加德一拳锤在了木桌上,房间里的灯忽明忽暗地摇晃起来。
“啊啊……啊?”
法尔妮丝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嘴角似乎还挂着晶莹的口水。
“好好说话你不听是吧,你这个臭女人!”
“什么?你竟敢这么骂我,好过分!”
“臭女人。”
“林加德你个混蛋!”
“臭女人。”
“永别!”
……
一顿毫无营养的争吵过后,林加德觉得自己舒服多了。
法尔妮丝终于换上了一副正经的模样。
“所以说,你是想让我派遣几名探险者去帮你调查西城狼人说了爆发的原因?”
“就是这样。”
林加德叹了口气,明明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却废了这么大的劲。早知道吵一架就能解决问题,那上来就应该这么做了。
自己认识这家伙这么久了,她什么尿性自己心里都清楚。从大家都还在央都念书那会儿开始,自己就永远无法在她面前认认真真讨论问题。
必须自我反省。
“但是很不凑巧呢,你所描述的任务恐怕只有擅长隐匿和追踪的猎人职业才能胜任,但是整个罗尔的探险者协会庙小人少,只有两名猎人,现在都还在外面出任务。”
“这样啊……那他们离得远吗,我直接去找他们说明情况,想必面对全城安危的大事,他们也懂得权衡吧。”
“说的也是。我想想……小碎斧应该在瑞贝克湖那边,你绕着湖走一圈肯定能遇到他。小爱尔的话……”
她突然脸色剧变。
“她就在城西的浅松森林里,今早刚出发。”
第13章 黑暗森林
“搞砸了呢……”
肖恩躺在全是烂泥的地面上,仰望着天空,身旁的爱尔已经昏了过去。
天上又开始下雨了,豆大的雨滴开始往脸上胡乱地砸。
假如是他一个人的话,应该就可以使劲用脚撑住而不必笔直地坠落。但是由于要保护爱尔而瞬间卷起身躯,肖恩一筹莫展地滚下了峭壁。
落下后的数秒好像失去了意识,那段记忆并不清楚。
总之,爱尔没有受伤算是幸运的了。
肖恩仰望着断崖,抱着爱尔实在不太可能爬上去,而且那群狼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腰腹和右肩疼痛得厉害,但是机能还算完好,活动也不受阻碍。
肖恩将失去意识的爱尔背在背上,向森林的更深处前进。乌云没有将月亮遮住,肖恩还能凭借微弱的月光看清前面的路,挥着刀砍断杂乱的植物。
打在身上的雨水毫不留情地夺走体力。更危险的是,身后的爱尔身上发出非比寻常的热度,继续淋雨会很危险。
而森林里又不可能有人能进入的洞窟或者人造物。
“只能依赖大自然的力量了吗?”
肖恩找了一个特别粗壮的树干下方,浓密的叶子虽然无法抵挡全部的雨水,但是足以遮蔽很大一部分。
轻轻地放下爱尔让她横躺在自己的膝盖上,让她尽量靠近自己的胸口换取一些温度,肖恩静静等待着时间流逝。
身体状况糟糕的爱尔好像觉得很冷,时不时缩起身子发抖。
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呢,爱尔重复紊乱呼吸的同时醒了过来。她好像有些精神恍惚的样子,开口说道:
“我……这是……肖恩?……为什么?”
她似乎陷入一时的错乱。
“啊!我想起来了。”
爱尔拍了下脑袋,但很快发现自己连举起手的动作都费劲。
“但为什么肖恩会在这里?”
“我说我来森林散步的时候碰巧遇上的,你相信吧。”
她莞尔一笑。
“是这样啊……我简直像个笨蛋。”
爱尔猛烈地咳嗽起来,接着把手放在眼睛上方,就像是要遮挡湿润的眼睛一样。
“你还能这么开玩笑我就放心了。”肖恩说道。
爱尔的身体一顿一顿地颤抖着,被手臂挡着看不清表情,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她用沙哑的,分不清楚腔调的声音说道:
“你能出去对吧?”
“嗯?”
“我说,如果不管我的话,你能回去对吧?”
原来她是这个想法,肖恩轻笑了一下:
“不好说呢。”
爱尔没有吱声,呼吸如蚊子一般微弱。
“如果是逃出这片森林的话,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虽说来的时候我已经把方位都记下了,但是夜晚没有光线,想要不迷路的话很难呢。”
空气中又只剩下雨声和微弱的呼吸声。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爱尔才慢慢开口:
“要不然……你先往外跑吧,总比在这里等死要好。”
“不要说傻话了,我可没有放弃啊。你别看我现在在这里一动不动就像等死一样,我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爱尔嘴角微微上扬,看上去完全没有相信。
“至少,等到这场雨结束吧。”
肖恩说道。
……
罗尔西城门内。
“臭女人你疯了吗?外面那么多狼人,你想出城门送死吗?”林加德怒吼道。
“哈?你才疯了!你知道爱尔就在那片森林里吗?她才多大?十几岁,风华正茂,落到那群狼人的手上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
已经换上一身标准法师装备的法尔妮丝毫不示弱地还击。
“她是我派出去的,是我劝说她去执行这个她本来根本就不想去的任务的。如果出了事,谁来承担责任,谁来面对她的家人?就凭你?”
林加德急得直跺脚: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克莱斯特,你也来劝劝她呀?”
身穿绿色军装,握着手杖的男人一脸的不耐烦。
“去就去呗,屈屈狼人而已。”
“谢谢你啦!小克克(爱心爱心)!”
克莱斯特觉得自己额头的血管仿佛要炸开,这女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
旁边跑过来一个士兵。
“士兵长大人,狼人还在冒出来,我们的奥术炮充能卡牌储量已经不够了。”
“那就去别的城墙,或者仓库里取,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教你,你是新兵还是白痴?”克莱斯特虽然没有向他怒吼,但是阴冷的声音让人如坠冰窖。
“是!士兵长大人。报告,我是白痴!”
眼看众人的注意力要被带偏,林加德赶快发问:
“你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吗?浅松森林这么大,天又这么黑,找一晚上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吧?”
“唔嗯……那就点火把森林烧了吧,这样肯定能找到她。”
“果然是无可救药的蠢驴啊。”
“你说什么?!”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插入。
“我有办法找到他们。”
“你是谁?”克莱斯特捏了一下手杖。
“我是卡特莉.德莱西,德莱西子爵的女儿。”
虽然嘴上发着“切,贵族”的牢骚,克莱斯特和其他两人一样脱下了帽子。
“您请节哀。”
他们显然都已经听说了发生的事情。
卡特莉也脱下帽子回礼,嘴上说道:
“我不是来谈这个的,我有办法找到肖恩.卡斯特路和他的妹妹,爱尔梅莉亚.卡斯特路。”
“肖恩.卡斯特路?”林加德露出疑惑的表情。
“没错,我刚刚来的路上去了他家一趟,灯是暗的,敲门也没有反应。我确定他一定是出门找他的妹妹去了,而我有办法找到他。”
“哦?那你又怎么确定他一定可以找到他妹妹?”
卡特莉笑了笑。
“信任。”
“哟吼~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法尔妮丝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
林加德一脸黑线:
“那么,克莱斯特你继续指挥西城的防守……”
“不。”克莱斯特回答道,“我和你们一起,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的狼人暴动并不寻常。”
第14章 卡牌的正确用法
雨停了。
肖恩抬起头看了看夜空,月亮还很明亮。零星的雨水从树叶上滑落,怀中的爱尔保持着用胳膊挡住眼睛的姿势,均匀地呼吸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爱尔突然转过身子,将脸朝向肖恩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捂住了嘴巴。
温暖的液体洒在肖恩的外裤上,夜空下只能听见从指缝里溜出来的呜咽。
“会没事的。”
肖恩轻轻拍着爱尔的后背。
“我很抱歉……”
是带着哭腔的气声。
“会没事的。”
“我很抱歉……”
爱尔还是在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肖恩轻轻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再一次抬头看了眼月亮。
“在这里等一会就好。”
……
雪地上,四匹马沿着森林的边缘飞奔着。
马的四蹄都装上了钉子马镫,避免在雪地里打滑,也让马蹄落在雪地里几乎没有声音。
四个人压低了身子,几乎贴在马背上。严冬最凌冽的风从耳边吹过,卡特莉一马当先地向前,其他人紧跟在后面。
空气中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压抑的气氛。他们之间一直没人说话。
“还不知道他们在哪吗?”
法尔妮丝不耐烦地问道。她边说着,边用右手握住法杖在空中很有气势挥舞了两下,而左手却紧紧抓住缰绳,生怕掉下来。
说起法杖,这是她提前将武器牌释放出来的结果。不仅是她,基本上所有战斗经验丰富的人都会选择提前使用武器牌,这样可以省去使用卡牌的时间,更重要的是,不会占用法力水晶。
法力水晶使用后回复的时间基本上维持在10秒一颗的速度,据说对于拥有法力水晶总数更多的人,恢复速度会稍微快上一些,但也没有人验证过。
而随从牌则很少有人提前释放,原因是大部分的随从现身之后,都需要召唤者的法力水晶提供其消耗,越低稀有度的随从消耗的越多。
比如一张普通的随从卡,召唤需要一颗法力水晶,但之后需要召唤者不停地提供法力才能维持其活动,以至于法力水晶操作的空间完全被锁死。
对于稀有级别的随从,消耗则大幅度减少。而当一名随从达到史诗的级别,消耗速度能和恢复的速度持平,也就是说,它只占用而不消耗。但是由于随从的“体积”,“疲劳”以及“不能离开召唤者太远”的诸多限制,也很少有人会把史诗的随从提前召唤,毕竟一旦出于某种原因将随从遣返了,下次使用还需要重新准备这张牌。
唯有传说级别的随从,可以做到长时间现世,而且不占用法力水晶,只要定期为他们补充就行了。更强大的是,他们可以远离召唤者而行动,而且拥有完全的思想。唯一的缺陷是,一旦阵亡,整张卡牌就会从拥有者的收藏中消失。
传说级别的随从卡,比起构筑,更像是一种契约。
“当心点别掉下去,这里就你最不会骑马了。”
克莱斯特紧跟在卡特莉身后,回头用余光瞟了一眼,出声嘲讽道。
“还用不着你提醒我。”法尔妮丝的声音里说不出的烦躁。
“嘁。”克莱斯特把头转了回去。
前面,卡特莉一言不发地盯着幽深的森林,黑色的长发被吹得四散飞舞。
她突然拉住了缰绳。
黑色的军马发出一声嘶鸣,高举的前蹄几乎让身子和地面垂直,猛然停了下来。后面的几匹急忙向旁边躲避才没撞上。
“有什么发现?”林加德出声问道。他的声音发哑,长时间吹着寒风让他嗓子干得厉害。
“我能感觉到了。”卡特莉说道,像是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林加德疑惑道。
卡特莉没有回话,从口袋掏出一张卡牌。
“信息通讯。”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味。虽说下了一天的雨,但毕竟还是冬季,这种气味实在是奇怪。
肖恩手里攥着抠下来的树皮,外层由于刚淋过雨而潮湿,里层却像蛀空了一样。
在他进一步思考之前,一个声音仿佛在他耳畔响起。
“这里是卡特莉,我们正在浅松森林外围游曳,你和爱尔待在原地,我们会想办法定位到你们。”
肖恩笑了。
“来了。”
卡特莉果然是很可靠的人,效率惊人,比肖恩预估的时间还要提早了不少。
“但是,用信息通讯来定位我的位置,效率也太低了啊。”
肖恩摸了摸口袋里那枚金币,它现在正在冰天雪地里发着热。毫无疑问它就是卡特莉给自己留下的信标。
当时在公馆的时候肖恩就留心到了,卡特莉在递给自己金币的时候,是从不同的口袋里掏出来的两枚,因此有理由认为那有特殊的含义,现在来看果然如此。
至于卡特莉用来寻找自己位置的方法,肖恩也能猜的**不离十。一个熟练的卡牌使用者可以做到利用信标信号的强弱来判断其位置。
肖恩轻轻拍了拍爱尔的脸颊,她悠悠转醒。
“准备好,我们要回家了。”
他微笑道。
“诶……什么?”
“有人来接我们回去了。”
“什么?怎么可能?是会长他们吗?他们为什么能找到我们的位置?”
就像看见曙光的飞蛾,爱尔拼命地提问。
“来的人我猜应该不会少,我向你保证过的。”
肖恩站起身,从上衣的口袋掏出一张卡牌和一枚幸运币。
“让我们加快一下速度吧。”
“奥术飞弹!”
他向着天空施放法术,宣告自己的方位。
紫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宛如刺破黑夜的利刃。
……
“真有你的。”
卡特莉看着远方如烟花一般绚烂的奥术飞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真有点害怕肖恩撑不到救援。
“我们走!”
马匹被拴在边缘的树木上,四个人徒步向法术升起的地方快速前进,披荆斩棘。
……
“太好了。”
爱尔由衷地笑着,她的心情岂止是峰回路转。
还在缓缓上升的奥术飞弹在她眼里就是最美的盛景,甚至远远胜过罗尔新年的烟火典礼。
然而,这份希望持续到她看见又有两颗奥术飞弹连续地升上了天空,撞上快要消散的第一颗,爆炸出红色的光芒。
“诶怎么?”
她吃惊地回过头。
肖恩站在一边,右手保持着施法的姿势,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
黑暗中,一个浑身冒着绿光的狼人,缓缓现出身形。
第15章 狼人王库尔什加德
这是一只体型庞大地异常的狼人,足足有两人那么高。身上的肌肉棱角分明,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他身上的皮毛在黑暗中呈现一种暗红色,最为诡异的是,他每一寸皮肤外都被一种淡绿色的光笼罩着。
比起自然的胎生,肖恩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只来自地狱的生物,因为除了身材和力量带给人的威胁感之外,这只狼人浑身还透着一股不详。
狼人的右腿弯着,膝盖处长着外部增生的倒刺,而左腿伸直后倒刺就变成贴合在大腿上的腿甲。
那柄斧子看上去像是用不知名生物的骨头做成,中间镂空,但是骨头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又保证了它的结构强度。远看上去就像一个骷髅。
没有犹豫,肖恩把三发奥术飞弹剩余的两发一口气全射向了天空。
“希望他们能明白我的意思。”
深吸了一口气,他抽出刀。
“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啊!”
缓缓压低重心,肖恩已经做好了准备。
然而这时,突兀的电子合成音在他脑内响起。这是久违的,来自炉石系统的讯息:
“卡牌见闻阶段一任务已完成(发现五张当地卡牌)。”
“1级基本战士卡旋风斩,使用者:肖恩.卡斯特路。
2级稀有战士卡洛索的光之刃,使用者:蒂雅.埃尔维。
0级史诗战士卡缩影步伐,使用者:蒂雅.埃尔维。
3级稀有法师卡炎精灵的烧烬通道,使用者:卡特莉.德莱西。
5级传说中立卡狼人王库尔什加德,使用者:未知。”
“任务奖励:法力水晶x1,普通卡牌包x1。”
“下一阶段任务:发现20张当地卡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没有把信息通讯算在内,但是也足够惊喜了。这个看上去一无是处的垃圾系统总算也能升级了。
至于为什么它不挑明讲第一阶段的任务,直到肖恩完成之后才告诉他已经达成,肖恩认为这隐含着一种“达不到一定水准就永远别想知道我的秘密”的骄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抛开杂念,肖恩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狼人。本来是九死一生的场面,在炉石系统给出的情报下,如果针对情报进行扩散性思考,就有可能出现生机。
首先系统说这是一个随从,而且是五级的传说随从,那么附带的问题有很多。
谁召唤的随从?
其他狼人是否听命于他?
他得到的指令是什么?
他是否有足够的智慧可以沟通?
前三个问题是暂时没有办法得到解答,那么突破口是第四个问题。
肖恩尝试性地开口:
“您好,伟大的王……”
“噗。”
库尔什加德从嘴角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在肖恩听来……就像是一声不屑的笑。
下一秒,库尔什加德脚下的泥土开裂,双手握着的骷髅斧举过头顶,全身的绿光开始向斧子上汇聚。
他双腿发力,呼吸间已经掠过十米。
肖恩毫不怀疑库尔什加德的杀意,也毫不怀疑自己根本不可能接的住这一击,毕竟是5级的随从,而自己刚刚获得了第一颗法力水晶而已。
“委屈你了,雪鳍企鹅!”
“既然冲不了浪,那就溜冰吧。”
呆萌的企鹅从白光中出现,它脚下踩着冰块,在空中打着旋儿,稳稳落地,下一秒……
巨斧落在它的位置,绿光组成的巨浪扩散开,仿佛十级的狂风。
肖恩知道它回到它该去的地方了。
库尔什加德从深坑里走了出来,斧子在他手里转了半圈。锋利的斧刃冒着寒光,盯着它仿佛能听到冤魂的低语。
肖恩有点没辙。
所有的技巧与战术都要建立在大体实力相当的基础上。穿越成婴儿的格斗大师也不可能击败正常的成年男性。
库尔什加德身上的绿光已经暗淡下去不少,这是从好的方面说,从坏的方面,这也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是全力以赴。
肖恩开始了冲锋。
银色的刀横握在腰间,他把重心压得极低。
离库尔什加德还有数米的距离时,斧刃已经先到一步了。
他选择的是一记横劈,强大的上肢力量带给斧子极快的速度,反应不过来就难逃被拦腰斩断的命运。
肖恩用滑跪的姿势躲过一劫。上半身几乎躺平,斧刃还是削断了他的几根头发,最近的时候,他眼睛离斧子只有短短一公分。
恍惚间他甚至看到斧身的恶鬼在向他咆哮。
躲过之后,没有时间让他犹豫,肖恩直起身子,银刀横在腰际,借助惯性狠狠劈在库尔什加德的小腿上。
想象中的刀入肉的感觉没有出来,肖恩听见“铛”的一声脆响,银刀震的几乎要脱手而出。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刀刃的前半截已经消失了。
肖恩感到汗毛直立,下意识地,他扔掉刀刃,借势一滚。
“砰!”
斧头落在他刚刚的位置上,溅起裂成粉末的泥土。如果晚了一秒,他的下场可能会和雪鳍企鹅一样凄惨吧。
肖恩没想到库尔什加德从转身到轮砍完成的速度会这么快,而且丝毫不带犹豫,就像是知道肖恩的落点一样。
肖恩保持着翻滚结束后半蹲的姿势,他的头发和衣服上已经全是泥土。他抬头看了眼库尔什加德,狼人王的眼里没有“区区虫子也敢挑衅我”的愤怒,只有冷静和残忍。
“难办了。”
……
黑暗的密林里,卡特莉全力奔跑着。
她好看的脸上被躲闪不及的树枝划开了几道小口子,流出来的小血珠向身后飞去。
一路上顺手干掉了两三只狼人吧,没有记住他们的模样,审问也懒得进行管他呢,那都不重要。
刚才看到突然又升上天空的奥术飞弹时,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心脏沉到了最底端,不再跳动。
肖恩.卡斯特路不是个会做无意义举动的人。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这不妨碍给他下这样的定义:冷静,果断,狡猾。
所以那是求救信号吧?
三枚飞弹撞在一起,爆裂出红色的光,惊起无数飞鸟。
还来得及。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血液冲向全身,肺里重新填满空气。
敏捷化!
奥术动力!
要用最快的速度!
迈开步伐,其余人的呼喊声和风声一样被抛在脑后。
谁管得了那些?
挡路的狼人通通都去死好了。
最重要的,仅剩的同伴在求助啊!
已经没办法再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