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闭关
好不容易捱到灵力恢复了,沈焱抱着夺来的宝刀研究了半天,还是没办法破除五环金丝刀的认主契约。他也懒得再费神,直接暴力将刀灵驱出。纵然如此,那刀灵仍是不肯屈服,被沈焱暴打了一顿强行驱逐。如此一来,这把刀他终于能使唤自如了。
沈焱端详着放在桌上从碧波潭捞回的护具残片,以神识探之,先前那电光火石一闪即逝的莫名熟悉感荡然无存。他试着感应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无功放弃。
这玩意古怪的很,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触手生凉,他见所未见,寻常刀剑劈砍不坏,火烧不烂,非常结实。
掂量着手里的长刀,沈焱寻思这一刀下去能不能斩断这东西。
这么想着,持刀的手便劈了下去,二者一经接触,护具残片立时断作两截。
“果然好刀!”沈焱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刀刃,乐得眉花眼笑。
再看那护具残片,眉头又皱起来,随手揣入乾坤袖中,暂时放弃了继续研究的念头。
说起来沈焱这个师父是很不称职的,行踪不定,又喜好游历,收的徒弟是任其自生自灭,完全贯彻了“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一放养准则。所以青冥峰的弟子无论法术还是武力在门派中都不算好,也因此躲过一劫,全数活了下来,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无奈。
这回门派遭了大难,沈焱好不容易收了性子不打算出去浪了,却又因天劫重伤等原因需要闭关修炼。
沈焱决定在闭关前,还是给弟子们上一回早课,尽一尽师父的职责。
司凤早早就洗漱好,盘腿坐等红红来领路,说起来她连在哪里上早课都还不知道呢,对修仙生涯的第一堂课满怀期待。
头天晚上她就撺掇隔壁的乔云也一起去听课,被婉拒了。司凤自是不知道,乔云身上被逍遥子加了禁制,若她敢偷师九幽派功法,立即会遭到反噬。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就听到有人敲了敲窗户。
“猴子精,我们要去上早课了,你去不去啊?”是萧意粲。
“去!”司凤一骨碌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门。
三个师兄都穿戴整齐两手空空站在门口,看到她毛毛躁躁跑出来帽子歪了都不知道,大师兄不动声色帮她正了正。
萧意粲看她还夹着个本儿,奇道:“你腋下那是什么东西?”
“笔记本啊,你们上课不用做笔记吗?”本子还是她找红红磨了半天讨的,难得还保留着现代上课做笔记的好习惯呢。
大师兄谢邈赞道:“这个习惯倒是不错。”
三师兄钟鸣春道:“其实不必如此。”
萧意粲笑道:“拿着挺好,等会有得抄的。哈哈,猴子精还挺聪明,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拿个本儿。”
司凤被他们弄得莫名其妙,这本子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跟着三位师兄走了大约一刻钟,天光渐明,不需要谢邈再用燃火符照亮了。
他们显然来早了,集芳亭还一点动静没有,师父更是不见人影。
谢邈和萧意粲索性在空旷处练起剑来。两人年纪相仿,入门也不过半年差距,萧意粲不甘落于人后勤加习练,所以两人目前进度差不多,都是九幽剑法第三层,练气六级。钟鸣春则入门晚他们两年,天资也稍差,还没学会引气入体。
两个同样打扮的俊俏少年一起舞剑当然是很赏心悦目的,司凤倚着廊柱看得入迷。
从前司凤还暗暗吐槽过青冥峰的弟子服,别个峰的镶边纹饰都是晓月啊祥云什么的,又仙又美。唯有青冥峰这白底错紫镶金的弟子服太过胡里花哨,显得有些浮夸,带着浓浓的沈氏审美烙印。沈焱自己爱穿红,还算好的,却给几个男弟子弄一身基佬紫,这份独特的品味颇有些让人无语。但她今日却生出些不同的感觉来,衣服还是挑人的,像她这几个师兄,各个都能将这身弟子服穿出不同的味道,活力阳光一点也不阴柔。
非但不娘,还英气逼人呢,果然还是看脸啊。
司凤问身边同样一脸羡慕的钟鸣春:“三师兄,刚刚明明看他们是空手的,剑是哪里来的?”
“到了练气五级以上就可以构筑随身储物空间了,大师兄的随身物品都放在他那枚戒指里,二师兄则跟师父一样主要用乾坤袖。”
“噢,我明白了。随身空间的大小是不是还跟修为有关?”
钟鸣春点头。
两人正聊着,红红和桃桃捧着香炉果盘等物过来了,点上熏香,悬空设了一颗牛眼大小的清凉珠。将集芳亭上上下下收拾了个一尘不染,又在亭子里设了几方软垫,入口处铺了地毯。
一切收拾妥当,沈焱才施施然过来,四平八稳落座。
这个骚包!不就是上个早课吗?需要弄这么大排场么?司凤暗暗腹诽。
三个师兄似乎对此已见怪不怪,很坦然上前见礼,在各自位子落了座。司凤净顾着打量亭子内的陈设了,没太关注其他细节,见师兄们都已落座,便大咧咧朝空置的那方走去。
才刚抬腿,冷不防被沈焱一扇子扇了个趔趄。
“脱鞋,别弄脏了。”
“……”摔,地毯不就是用来踩的吗!
司凤老老实实脱了鞋,这才顺利入座。
沈焱啪地收了扇子,不冷不热道:“便开始吧,先把门规背了,谢邈,你从第七十五条背到第一百二十条,意粲从三十一条到七十四条,剩下的鸣春来,要节约时间哦。”
什么鬼教学法,司凤暗暗吐槽,居然一上来就背门规,关键门规还这么多!
仔细听下去,居然大情小节涵盖得面面俱全一地鸡毛。大到弘扬门派精神传承修仙正道,小到爱护一草一木不伤无辜性命,友爱同门,严禁私斗,崇尚简朴……前头的还说得过去,然而听到后面就不太对味了。
比如伦理道德方面的规束,长幼有序不能僭越,男女有别须知避嫌,断袖异癖师徒乱、伦一经发现将被立即逐出门派……
最后这条简直莫名其妙!
听到最后司凤完全风中凌乱,这个门派估计是修真世界中的奇葩战斗机!重新一排序,她发现钟鸣春最后背的这条,其实就是门规的第一条,第一条显然是门派最看重的一条,居然是这玩意!
恐同就算了,居然还赤、裸裸歧视师徒恋!司凤好想翻个大大的白眼,到底是哪个脑回路清奇的混蛋想出来的门规?
然而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跑偏了:这个世界为啥恐同,莫非也爱死病蔓延?!想罢又不禁捧腹,这是古代啊,哪那么开放?自己这脑洞有点大。
沈焱目光扫到司凤身上,见她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不由脸一沉:“小凤儿可都听明白了?”
司凤赶紧收回心神,摆正姿态:“明白了。”
沈焱看了眼她面前摊开的空白笔记,不带感情地道:“好,那就先抄写门规五十遍。”
哈?这是为毛?一来就罚抄?
司凤瞪大了眼,不解地看着他。
谢邈侧首小声解释道:“入门第一要务,熟记门规。”
沈焱道:“不错。谢邈,你就督促他把门规背熟,待为师出关后,要检查。如不合格,你们便一起罚抄。”
司凤只能愁苦着脸应是。
昏头涨脑听师父授课半天,司凤得说句公道话:那稀烂的教学水平真的很对不起他老人家那张人神共愤的帅脸。
快到望月峰放饭时间了,萧意粲开始不安生,浑身晃来荡去,只盼师父赶紧宣布休息。
沈焱故意拖延时间,茬了好些题外话,最后听到钟鸣春和司凤肚子都在咕咕叫的时候,才严肃着脸,道:“你们都是我的弟子,要互相照拂帮衬,谢邈你是我青冥峰首徒,年纪最大,责任也最大,好生照顾师弟们。为师即日便要闭关修行,青冥峰便是要由你们守着了,不可惹是生非,遇事可与掌门师伯、二师伯和四师伯商议定夺。”
谢邈问道:“不知师父这次打算闭关多久?”
沈焱道:“此次闭关,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年,待为师出关,要检查你们的修行进展,可不要让为师失望。尤其是你,意粲,你天资虽好,却贪顽好动,为师闭关这些日子,你更要勤加修炼,勿要成日欺负师弟不务正业。”
萧意粲猴急道:“晓得啦。师父交代完了吗?”
沈焱一噎,面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散了吧。”
话音未落,萧意粲便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边跑边勾手:“快点,没饭啦!望月峰那帮小子动作可贼快的!”
钟鸣春赶紧跟在他后面,大喊:“二师兄你跑快些!我去占位子!”
沈焱坐在原地,捂着额头,一脸蛋疼。
谢邈站着没动,低声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沈焱摆手:“你也去吧。”瞅见司凤也还没走,又道,“你们都去吧。”
唉,总算还有两个有良心的,沈焱心情舒服了一些。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这师父当得忒有些失败。
罢了,反正也要闭关了,回头再琢磨怎么当个好师父吧。
司凤问道:“师父,闭关前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要不要帮忙的?”
沈焱眉眼一舒,道:“这些不用你操心。你们赶紧去吃饭吧,去晚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司凤道:“没关系,乔云姐姐昨晚上就说了,她会把饭做好。”
所以小徒弟这么不着急的原因是……
沈焱的俊脸有些抽搐,他突然觉得这群徒弟都太招人烦了。
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哎!
带着一肚子惆怅和怨念,沈焱进了静室,枯燥的闭关日子开始了。
017 散伙
沈焱闭关的第三个月上,九州修真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因屠城灭门而被称作灭门狂魔的常笑再现行迹,被同样臭名昭著的万魔宗招揽,成为副宗主。他一上位,就扬言要报复九幽派。至于怎么个报复法,他没说。正是因为有猜测的余地,更令人恐惧。
常笑上辈子最著名的战绩也不胫而走,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九幽派掌门玉虚真人正是被此人重伤,导致闭关数十年。是以玉虚真人出关根本扭转不了九幽派墙倒众人推的惨淡局面。
市场的反应是最快的,原属于九幽派的各种产业纷纷撇清跟九幽派的关系,能自立门户的自立门户,实在撇不清的干脆直接逃跑不干了。本来因为门派中有许多富家子弟和官宦子弟,更有商水国、澜沧国两位皇子,平日里来自凡间的供奉不缺,但是自从门派声名扫地后凡间的供奉也断了。真可谓是雪上加霜。
没了经济来源,门派日常开销就成了问题。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九幽派如今少说也还有两三百弟子,光吃饭一项每日开支就不小。
这些还不算,自从常笑放出那个消息,幸存的弟子成日人心惶惶,仿佛常笑随时会上山行凶。
在此种氛围下,门派里不可抑止地弥漫着悲观情绪。
掌门真人的存在,丝毫不能给诸弟子心中镇一颗定心丸,反而起到了意想不到的负面作用。因为正常人的思维都是:己方最牛逼的人物都在敌方手下吃了大亏,最大的保护伞倒了,完全靠不住。
玉虚真人曾召集所有弟子开会,试图降低不利影响,没想到适得其反。当夜居然就有弟子因为心理压力过大发了疯。
这事让两位主事的尊者很头疼,但暂时却没有有效手段阻止局势继续恶化。玉虚真人万料不到闭关数十年,一朝出关世道已是大变,他还没来得及适应适应,门派就遭逢了大不测,实在叫人无所适从。
由于先前执掌财务的度厄真人请命下山亲自去追寻妖蛋下落,现在协理门派事务的重任都落在逍遥子肩上。他对理财方面经验不足,当然最大的原因是门派资金链断裂,以致日常运转变得捉襟见肘起来,首先就反映在菜肴上。
那些平素就嘴刁的少爷们自然不依了,吵闹了好几回伙食并未改善,他们便少不得给家里传信抱怨抱怨。很快山下就差人来接人了,道是九幽派连人都养不活了,还修什么道,还不如将弟子都遣散了各谋生路。
没到半个月,各位大少爷们纷纷引着一众仆从浩浩荡荡下山了。每天都有人离开,受此影响,人心动荡,连寻常人家出身的弟子也归心似箭。有些则是体恤门派的艰难,自觉不该在山上浪费粮食,也请求下山去。
这日晚间,逍遥子从遥光镜中查看各峰弟子的作息情况,正好玉虚真人也在,两人便一同观看。
只见以往人数最多的望月峰如今也只剩了寥寥数人,连他自己座下的弟子也走了个七七八八。除了本就空无一人的百鸣峰,他连着看了五峰,只数得五十二人。
玉虚真人叹了口气:“未料本门传承上千年,在我手上败落至此,真是门派罪人,死后无颜见各位祖师。”
逍遥子更是自责:“都是我治理无方,不然也不会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两人长吁短叹一番,心中都颇不是滋味。玉虚真人不愿沉浸在此种消极情绪中,便岔开话题道:“咦,刚刚看了青冥峰了么?”
自从沈焱闭关,青冥峰的存在感几乎没有了,一来此峰人少,二来主要就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不怎么出来,也不掺和其他峰的事,逍遥子倒险些忘了他们。
逍遥子心念转动,遥光镜中的情形立即转到了青冥峰。
青冥峰首徒谢邈还未休息,就着油灯捧了一本《符全志》看得入迷,坐姿板正,不时还做点笔记。画面再转到萧意粲房间,他正拿个小刀在刻什么东西。三弟子钟鸣春房间已经熄灯,看来已入睡。四弟子司凤在榻上盘着腿,鼻子一抽一抽的,似乎在竭力感应天地间的灵气,但是看那郁结的表情,估计是什么也没感应到。
“真没料到,倒是青冥峰的弟子最齐全,一个也没少,心志坚定,能与门派共进退。老九真是个有福的。”
玉虚真人道:“那不是还有一间房亮着灯么?”这指的自然是乔云那间房了。
逍遥子面色一沉,没接腔。用手虚虚一划,遥光镜又恢复成普通铜镜模样,只倒映着屋里那盏油灯虚花缥缈的影子。
就在夜观各峰的第二日,青冥峰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
商水国的使者便上了山门,奉旨来接储君下山。
这位储君,便是谢邈。
他本是不愿下山,但听使者说国君病入膏肓,要他务必回宫一趟。身为人子,理应尽孝,谢邈好好叮嘱了萧意粲一番,要他好好照看师弟们,代他守护青冥峰,道会尽快归来。又亲去含光殿辞行,玉虚真人赠了他一瓶万灵丹,又赐了些灵药,方放他下山。
司凤到这日才知道她的大师兄出身居然如此尊贵。据萧意粲说谢邈幼时身体不好,在一次去寺庙进香时,被云游至国都的沈焱碰巧遇见,连哄带骗弄上山的。师父当初为了哄商水国国君松口,还许诺说这辈子只收谢邈一个弟子。不光收了个徒弟,还顺便大大的讹了王室一笔。
原来师父是无耻惯了,并不是只坑了她一个。司凤心里平衡了点,同时又有点莫名心疼大师兄,遇上个不靠谱的师父是多么悲催的事啊。
刚送走了谢邈,沧澜帝国的人便到了。
排场之大,比之商水国有过之而无不及,光是仪仗队的人数就赶得上商水国使团了。想是两队人马路上遭遇了,澜沧帝国气势压人,上得山来个个精神昂扬气势满满。
于是司凤又知道了二师兄居然也是个皇子,还是中州第一强国的二皇子,身份高贵得很。生母是宠妃,母族势力颇大,很有望跟太子争一争皇位。其实在司凤入门之前,沧澜帝国就已经遣过几拨人来接人,无奈萧意粲没那个野心,屡屡拒绝不肯回宫。
这回九幽派出了大岔子,可不正是接人的大好时机么,焉能浪费?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出。
使者道:“贵妃娘娘日夜想念殿下,茶饭不思,还望殿下下山亲自劝劝她。”
萧意粲道:“不是我不愿下山,实在是脱不开身。我师父闭关修行,大师兄刚走,我要是也不在山上,这青冥峰便一个主事的都没有了,这可不成。我答应了大师兄要保护师弟们的。”
使者道:“殿下若实在不放心,可以将他们一道带下山啊。”
萧意粲摆手道:“那可不行。当初我说要上山修仙问道,母妃明明也很支持的,如今修行未成,安敢擅自下山?再说了,山下浊气重,不利修行。在我看来,我的师父可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妙人,岂是宫中那些凡夫俗子可比的?他的本事我连皮毛都还未学得,此时下山也不甘心啊。你不必多言,我已打定主意,今次是不会下山的。这些灵药是我亲手种的,你呈给我母妃吧,也算是我的一番孝心。”
看他凭空化出数种珍惜药材,品相比寻常的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使者神色复杂双手接过,心知这趟使命是完成不了了。
萧意粲又手书了一封信,叫使者一并带去。
青冥峰又恢复往日的清静。
没过多久,萧意粲却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一直以来,萧意粲都暗暗与谢邈较量,现在谢邈一走,他便失去了竞争目标,本性复发,日渐疏懒,连剑也不怎么练了。演变到后来,司凤不去叫他他就不起床。
其实司凤挺嫌弃他的,因为接触下来发现这个二师兄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一肚子坏水。
比如有次乔云生病,萧意粲就怂恿她去逍遥峰偷高阶灵药,结果害得她被当场抓获,狠狠挨了二师伯一顿训斥。最后才知道其实用青冥峰后山的普通灵草就足矣,纯属被萧意粲捉弄。
又比如,他某日闲得无聊,嫌阿花上次毛被烧得不均匀,便把它的毛全剃了。导致阿花好多天都不敢见人,好一阵都特别忧郁。
再比如,由于妖蛋已丢失,不必再镇守碧波潭的江洳涣如今便留在山上,有时会到青冥峰来串门。萧意粲便突发奇想,哄骗他要他同时把喷火和喷水的绝招使出来,开开眼界。
结果可想而知,江洳涣一张嘴,喷出的只有一嘴白色的水蒸气。当时青冥峰的人可都在场,一众人笑得简直要打滚。江洳涣面子丢大发了,一气之下愤然拂袖离去,好久没再登门。
可话说回来,嫌弃归嫌弃,现在能指点司凤修行的也只有二师兄。
018 黄书
沈焱闭关之前曾将修行心法和练气之术一并从额印灌注入司凤脑中,但苦于没有修行经验,司凤不能完全领悟,只能请教萧意粲。但萧意粲是个任性的小王子,宁愿睡懒觉也不愿搭理她。
司凤发现最近萧意粲似乎突然改了性子,不再整蛊人,变得异常好学起来。天天泡在偏殿的书屋,一呆就是一天。
出于好奇,司凤这日早早起来就躲在去书屋的必经之路上,见萧意粲进去,扒着窗户看。倒不是司凤不想进去,而是沈焱对书屋设了禁制,若要入内看书,最少也要达到练气八级方可。
没料到萧意粲对修行这么不上心,也在短短数月内又提升了两级。司凤心里挺羡慕的。果然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为了看书,能将这任性小王子的懒散劲儿都卸了,奋发向上了呢。
司凤心里头也痒痒,想要见识见识书屋里催人奋发的魅力书籍,没准有功法之类的呢?正好学学。
萧意粲从一栏书里取了本大部头,封面是三个金灿灿的印刷体字:春山录。
这名字看着挺荡漾的啊?司凤马上就起了旖旎的联想,就见萧意粲翻书时快时慢,越发勾起了她的好奇和兴致。
司凤死活进不去,在窗户边急得团团转,忽然脑子灵光一闪,跑回去找了根扫帚,进门前心中默念“我是来打扫的”,结果还真让她蒙混过关了。沈焱不亏是个有洁癖的,这禁制设得可真通人性啊,居然还可以这样变通。
进得门来,司凤手脚极轻猫腰走到萧意粲身后,再悄默默直起身,偷瞧他手里的书。
许是萧意粲看得太入迷,也许是知道师弟们根本进不来,他毫无警惕,完全不知道司凤的存在。
“……两下相偎相抱,竟到房舱中床上,干那话儿去了:一个新寡的文君,正要相如补空;一个独居的宋玉,专待邻女成双。一个是不系之舟,随人牵挽;一个如中流之揖,惟我荡摇。沙边鹦鹏好同眼,水底鸳鸯堪比乐……”
这一看不打紧,司凤一张脸红成了小苹果,什么文君相如,什么床上干那话儿去了,司凤只想否认,我都看不懂啊!
司凤内心有个声音在呐喊,不要看!少儿不宜!说好要做个受过和谐社会熏陶的纯情不做作五好少年的别学坏!另一个求知若渴的司凤又在狂吼,去他xx的,别想东想西了,集中注意力啊,不然跟不上师兄翻书节奏了!这可比你以前看过的那些没营养的好看得多!啊,你闭嘴!别扰乱视听!这么好看不看暴殄天物啊!啊,你个混球,休想拐跑老子的节操!两下里天人交战好不热闹。
最后求知若渴的那个以压倒性优势打败了纯良向上的那个,司凤顶着一张猴屁股脸紧跟师兄步伐。
哎呀呀,这都写的什么啊,“酥胸紧贴,玉体相偎……”小尼姑们与郝大庆的性福生活,什么娇花浴茎泥泞的,司凤表示我都看不懂,可根本停不下来啊!
等等,还有一章名曰《乔太守错点鸳鸯谱》,看着甚是熟悉啊,在哪看过来着?司凤冥思苦想,一边比对自己以前看过的现代小黄书,跟这古代的一比,古人写的这叫一个文采斐然跌宕起伏立意深刻耐人寻味啊,啧啧,简直全方位碾压!
没等她想起来,萧意粲已翻到《蒋兴哥重会珍珠衫》这章,津津有味看起来,翻的叫一个慢,显然是慢慢品读来着。
刚开始还挺正常,小两口恩恩爱爱,写到蒋小哥出门后就开始不大对劲了,隔壁拉皮条的薛婆子说什么来着?两个女子也可以嘿嘿嘿?自家少时夜里常跟嫂子做些爱做的不可描述之事?同盖一条大被,**相贴,古代姑嫂之间竟是如此和谐?司凤不禁想到她家隔壁那两姑嫂,为了家里房子的事都快闹翻天了,啧啧,还是古代和谐……
等等,师兄你慢点翻!我还没看完!
哎呀,师兄,你呼吸那么急做什么?哮喘犯了?师兄你歇口气,拿来我帮你翻!
嗳,师兄,你要起身去做什么?别!千万别!
司凤的心里话真是跟五月叫春的蛤蟆一样叽叽呱呱停不下来,心理活动还没结束呢,冷不丁被起身的萧意粲迎头撞上。
“哎吆!!!”萧意粲和司凤同时叫起来。
萧意粲一脸见鬼地惊叫:“猴子精你怎么进来的?!!”
司凤揉着被撞疼的下巴,痛苦地晃了晃手里的扫帚:“我来打扫。”
“你来多久了?!”萧意粲下意识将书一合,藏到了身后。
“好一会了,这书不错啊二师兄。”司凤起了坏心眼,叫你以前整我,这回让我逮到小辫子了吧!哈哈哈!
萧意粲面色顿时紧张起来,装糊涂:“说什么呢,我没听懂。”
“这会不认账啦?当心相如文姬入梦来哦,对了,还有金海陵王呢!”司凤一脸猥琐地挤眉弄眼。
萧意粲脸色刷地白了,暗道糟糕,看小黄书被师弟看到了,真糗。
司凤又道:“难怪师父要设禁制,原来就是防师兄看不该看的书。”
萧意粲哼哼:“这里是师父的书房,我看的书,师父就没看过么?怎地,你要去告状?”
司凤抢白道:“哼,这种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教师父知道了折了他的面子,当心他宰了你。”
“你想怎样?”萧意粲磨了磨牙,还是挺上道的。
“二师兄你要教我修行。”司凤瑟地翻了翻眼皮。
“没问题!”萧意粲满口答应。
“那一言为定!反悔是小狗!击掌为誓。”
两人举掌相击,这事便定下来了,司凤心里乐开了花。
萧意粲赶紧躲瘟疫一般跑了出去。
趁着师兄不在,司凤掂起来飞快扫了扫目录,其中一章叫《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这文章司凤就有印象了,她读书时学过课文的,记得是选自明代作家冯梦龙的《警世通言》。这么说,她手上这本书是三言二拍合集?她又看了看扉页,发现了玄机,外面那书皮是个障眼法,包在里面遮住的才是真的书名,拆开一看,果不出所料,“三言二拍合集”六个黑字印在色彩鲜艳的仕女图上。
不过,三言二拍应该是现代才有的概念吧,古代也叫三言二拍么?而且这书纸质粗糙,看着厚拿在手里却不重,很像她在现代见惯的盗版书籍。印刷字体居然是简体字,但是这个时代流行的是繁体,简体字应该还没出现才是。司凤又仔细瞅了瞅,发现了一个充满文艺气息的出版社名字,一看就是个现代范儿真是奇了怪了。
司凤还没想清楚现代的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修真世界,就看见二师兄萧意粲满面春风气色红润掀帘而入,看他走路步子都轻盈了不少。司凤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了他身上。
简体字二师兄居然看得懂?汉字果然是承上启下融会贯通,博大精深得很啊,方块字魅力无边!
诶,糟了,刚刚看书看得太入迷,都忘了注意师兄动手没动?
这这,师兄你去了才不到一分钟!怎么这么快?不科学啊!
哎呦喂,大事不妙啊!二师兄你这么快以后嫂子可怎么办!
好好一个英俊少年,偏偏……
司凤操碎了一颗萝卜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二师兄,直叹气。
萧意粲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还书归位,神清气爽大步流星踏出书屋,又到饭点了呢。
司凤并没跟他一起走,而是留了下来。她草草翻了翻其他书籍,都是繁体写就,印刷技术明显不如那本三言二拍。书有**成新,显然沈焱并不常去翻它,看来这是当做孤本收藏的啊。
既然又不怎么看,为什么还要收藏起来?司凤顶着一脑门官司,想不透。
突然又发散思维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书显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莫非,在她之前,还有人穿越来过这里?好吧,穿越时还带了一本小黄书,司凤表示佩服这位仁兄。
司凤对自己的这个推测有些感觉微妙,也对,民间穿越异时空可能没那么新鲜,不然那些穿越小说作何解?但是官方组织引导下的穿越,自己肯定是第一人吧?
随后司凤就脑补出了一出小黄书金手指带来的开挂穿越大戏,主人公除了那位不知名的兄台,自然还有她师父。只是在她的臆想中,师父居然成了一个为了小黄书不惜牺牲节操的混球……
在二师兄的悉心教导下,司凤没辜负自己天赋异禀的资质,短短三日就学会了引气入体。此后修行便顺利起来,几乎没受什么挫折就直接到了练气六级。
萧意粲除去指导司凤的时间全泡在书屋里,这让她越发忧心,年轻人啊,要少看点邪书,不利于身心健康啊。
司凤觉得,为了二师兄未来的性福生活,她不能置之不理,她是有义务提醒的。
可,怎么开口?总觉得难以启齿啊,穿越一趟脸皮都变薄了呢!
这日晚间,司凤辗转难眠,还在郁结怎么引导青春期的二师兄走正道,仰天长叹:“想做个好人怎么就这么难……哎……”她翻个身,继续惆怅。
过了一会,贴着床板的耳朵忽然飘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四同志,还活着?”
019 联系
这不大标准带着浓浓口音的普通话勾起了司凤现代的回忆,她一个激灵整个人都精神了,有点难以置信:“梁博士?”
又过了一会,耳朵里再度传来梁博士嗡嗡的声音;“小四啊,原来你还活着啊,你到哪个朝代去了?”
司凤急切问道:“怎么这么久才想起联系我?你们怎么联系到我的?”
好一会过去了,司凤却觉得漫长得像隔了几个世纪,梁博士的声音又跟蚊子叫似的钻进耳朵,他咳了一声:“先前设备坏了,修了好久才调试好。你脑子里面植了个芯片,运气好的时候我们就能直接对话,但是时间也有限。”
梁博士其实话没说完,司凤脑子里植入的那枚芯片不单能让她跟现代通上话,在各项指标都正常且无外在干扰的情况下甚至能传回司凤眼睛所见的画面,实现同步传达。当然,目前支持这个功能的程序还处在测试调整中。
司凤:“我爸妈还好吧?”
梁博士:“好着呢,你还没说你到哪个朝代去了?”
司凤:“不知道!到处是妖魔鬼怪,危险得要死,快把我弄回去!”
梁博士沉默了一会:“你还是先待着吧,现在技术还不成熟,没法子送你回来。”
司凤:“那什么蚁人神药到底是怎么回事?差点没害死我!”
梁博士干咳一声,不太自然地道:“那个嘛,总归是为你好,保护你的。”
司凤很不满地发牢骚,语气也激烈起来:“保护个屁!你知不知道药效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是等比例缩小成个小人,而是直接把老子变成了婴儿!还动不动乱窜个子,弄得老子跟个怪物一样!”
那头传来梁博士咳咳咳个不停的声音:“哎呀,以后你就知道是为你好啦。信号不好了,我撤了啊!”
“喂喂,别啊!我还没说完!”
有电流声在脑际滋滋窜响,司凤脑仁疼了几秒,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刚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梦境。
司凤却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恍如隔世的感叹使她暂时放弃了画圈圈诅咒梁教授。
说起来司凤是挺怨梁博士的,这人古怪神秘的很,名义上是xx科技大学的教授,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神棍。要不是他装瞎眼算命先生诳司凤有什么大财运,还故弄玄虚指点了个**不离十,单凭司凤自己,怎么可能会误打误撞进入那种国家级保密项目呢?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司凤不知道腹诽过多少回,亏他们还给她培训了什么跆拳道空手道军中格斗术等各种乱七八糟的防身术,其实在人家高阶修士面前,挺不过一秒!连活尸都对付不了!
有用的东西却一点也没教完全就是放任自流任她自生自灭的节奏!简直可恶至极!
回头想想,没准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
到现在司凤也没弄清楚,他们把她弄过来有什么目的,自己有什么使命。作为一个试验品,就是悲哀啊,连起码的知情权都没有。
时空那头的梁博士打了个喷嚏,埋头继续分析数据,嘀嘀咕咕什么“传音间隔十秒钟,相隔距离绝没有光年计数那么遥远,反而离得相当近,果然……”边嘀咕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旁边的助手一脸莫名其妙,不太懂他在嘟哝个什么劲。
司凤自己的事都还没厘清,暂时也没心思去关注二师兄的身心健康了。她在热切地期待着下一次连线,她有好多问题想要弄明白。
这一等,一年就过去了,杳无音信。
司凤甚至怀疑,自己跟现代社会最后一点连结是不是也被扯断了,机器彻底失灵了?
呵呵,果然,作为第一个被坑的苦逼货,只有继续在坑里蹲着的份!司凤彻底断了再回现代社会的念想,决心融入这个修真世界。
打这以后,司凤修行更发奋了,跟在现代时一样,她相信只有自己成为强者才能占据主动,掌握优势。尤其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真世界,弱者命如草芥。
可能是受司凤起三更睡半夜玩命似的修行劲头感染,也可能是三言二拍看完没得入法眼的读物了,萧意粲摒弃了内藏颜如玉的书屋,加入了司凤的队伍。
眼瞅着司凤后来居上,修行进展远远把自己甩在了身后,钟鸣春也不敢怠慢。他倒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概念,经常虚心找司凤讨教。
在其他峰日趋消沉的时候,留守青冥峰的三个弟子反而如火如荼如痴如醉,全副身心都投入在修炼当中,画风格外不同。
江洳涣又开始踏足青冥峰,他年纪跟青冥峰诸弟子接近,年轻人比较能打成一片。他不光喜欢这里纯粹的修行氛围,更喜欢乔云做的饭菜,经常来蹭饭。
毕竟,乔云光手艺一项就远远甩开了同其他峰的距离,加之她在做菜这方面又有心思钻研,时常弄出些新花样,在青冥峰吃饭就不止是填饱肚子,绝对是一种享受。
这日江洳涣又到青冥峰蹭饭,正逢乔云做了一道新菜,原料是萧意粲在后山捉的野山羊,香辣爽口,一点也不腥膻,非常美味。配上清淡的藕汤和其他两个小菜,简直就是一天勤修苦练下来的最好犒劳,全数被几人风卷残云火速清盘。
江洳涣嚼着最后抢出的一片辣椒,不满地瞪着正值青春期吃长饭因而跟他抢菜抢得最厉害的萧意粲和钟鸣春,含混地抱怨道:“你们两个八辈子没吃过饭吗?吃饭跟打仗似的!”
萧意粲放下筷子优雅地擦擦嘴,慢条斯理道:“人的食量再怎么大,哪及得上你这条龙啊!听说,龙一顿能吃五十头牛,是不是啊?”
江洳涣脸色红润,也不知是辣的还是吃饭太急的缘故。
萧意粲见他不说话,又补一刀:“做师兄做到这个份上,真是难为你了,还来跟我们这些没人管的苦命师弟抢食,乔云那丫头本来就没做你的份儿。”
“咳咳……”江洳涣似乎被呛到了,萧师弟这嘴怎么这么欠呢!
还没开口,乔云及时地给他递上一杯水,笑道:“要不我再做些饭菜吧,最近你们修炼那么辛苦,多吃点好好补充一下体力。”
江洳涣萧意粲不约而同道:“不必麻烦!”
江洳涣道:“眼下门派困难,还需多节俭才是。我师父已经下令其他几峰留下的弟子要开始辟谷了。”
“啊?辟谷?那是什么?”钟鸣春好奇问道。
萧意粲深觉这个见识少的三师弟很丢青冥峰的脸,别过脸不搭理他。
司凤低声解释道:“辟谷就是不食五谷杂粮。”
转而又向江洳涣询问:“门派如今有这么窘迫么?掌门真人同意了?”
江洳涣:“你们青冥峰的人都怎么了,消息忒不灵通。掌门真人前几日便下山去了,说是去帮四师叔找那妖蛋,门派一应事务全权交托给了我师父。其实如今门派也没剩几个人了,掌门真人是不想待在山上触景伤情吧。你们想啊,他当年闭关时门派虽遭了难,但还是非常风光的。在修真界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哪料待得出关已然一落千丈星河陨坠。换了是我,也觉得待着没意思。”
司凤颇为吃惊,没料到门派昔日竟有那等荣光,问道:“那现在究竟是到了何等地步?”
江洳涣摇头沉痛道:“连杂役算上,门派统共也不到七十人。”
钟鸣春瞠目道:“只剩这么点子人了,都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么?门派是要垮啦?要不要我写封信给我爹,让他捐点钱……”
萧意粲拍了他脑袋一巴掌:“有二师兄在,不至于让你吃不上饭。”
钟鸣春怯怯地缩了缩脖子,没吭声。
江洳涣一噎,好一会才道:“辟谷也没什么不好,更利于锻体修行。”
司凤正色道:“不吃饭多没劲啊,美食乃人生第一大乐趣,不吃饭还不如当条了无生趣的咸鱼。”
钟鸣春小声道:“咸鱼挺好吃的,阿云姐姐做的咸鱼汤再香也没有了。”
江洳涣看着司凤叹了口气:“小师妹啊,我看你吃饭也吃的不多,居然对吃这么执着?”
司凤撇嘴:“吃的少是为了保持身……”其实她想的是,吃的少当然是因为她又不是真处在吃长饭的青春期。
萧意粲脸色不太对劲,狐疑的目光在江洳涣和司凤之间来回逡巡,突然打断道:“江师兄,你叫他什么?”
江洳涣懵然:“小师妹啊,怎么了?”
萧意粲拔高了声调道:“我们小四是个老爷们儿,你怎么能叫他师妹啊?”他捅了捅司凤肩膀,“你小子一点不生气啊?他骂你娘们呢!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小四你妹啊!二师兄这个嘴欠的货自打被司凤武力逼迫不再喊猴子精之后,就老是一口一个小四地叫她。司凤一万个不乐意,一巴掌把他不安分的爪子拍下去,都强调多少回了不要叫老子小四!
江洳涣彻底懵逼,一脸看智障的表情,奇道:“阿凤她是姑娘家啊!难道穿个男装你们就都以为她是男的?”
“啊?!!”萧意粲看着司凤的目光满是震惊。
司凤冲他笑眯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江洳涣的说法,本姑娘何时说过自己是汉子?一来就给我整男装,正当我是男人了?
就见萧意粲脸红得猴屁股似的,突然屁股起火似的急忙忙地出了饭堂,出去时差点被门槛绊一跤。
完了完了,这一年多他搜罗了不少孤本珍藏,都跟知情识趣的“小师弟”交流过,有时候还跟那厮热烈交流了一番阅读心得,探讨和揣摩一下技术操作难度……两厢里谈得甚是融洽,增进了不少感情。
他居然跟一个姑娘探讨了那么有深度的话题……
这这这……没脸见人了!
020 有毒(1)
司凤突然想起了二师兄第一次见她时笑成傻逼似的情形,那时是她狼狈不堪,原来脸皮城墙厚的二师兄也有吃瘪尴尬的时候,天道好轮回啊,不自觉笑出了声。
钟鸣春一脸莫名其妙,怔怔看着萧意粲背影消失的方向,他还没见过二师兄这么糗的模样呢。他一肚子狐疑,不知二师兄窘什么劲,更不知小师弟,额,不对,小师妹又笑什么。
司凤可没打算告诉他,决定某些事情要当做她跟二师兄心照不宣的秘密,日后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效。再说,哪个少男少女不怀春,若大肆宣扬这等**,未免叫人瞧不起,她自己也挺鄙夷那种行径。
接触到钟鸣春满是求知欲的目光,司凤只朝他继续高深莫测地笑笑,随即起身,帮乔云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打那日过后,萧意粲别扭了好一阵,躲着不见司凤。
司凤却不能不见他,不然谁教她练九幽剑法?
这二师兄也真是,怎么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以前咋没瞧出来他这么害臊呢。
说来司凤修仙这一年多,进展神速,已是筑基大圆满。但是没用,她应该是修真界花架子第一的废材筑基圆满修士。因为修为是上去了,武力值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就跟九阳神功初成的张无忌似的,不对,还不如张无忌呢。武学招式烂到天上有地上无,她统共就学了九幽剑法入门的三式。
她这修行就是典型的没头脑和不高兴蛋疼组合,房子地基都打好了,回头一瞅,才发现地瓷砖瓦木材啥都没准备,就只有个光秃秃的底瓢,让人无比犯愁。
御剑,不会。连剑都没有,谈何御剑?
法术,不会。师父可能是没料到她修行速度会这么快,给她的功法只有锻体练气到筑基为止,根本没有与之配套的术法符咒体系。师父简直就是个有毒的蛇精病,这清奇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回事,都闭关了还得坑她一遭,司凤完全闹不明白他的套路。说到底,是小瞧了她。
武器,没有。师父明明那日已将无极赠给了她,结果到他闭关也没给她,十有**是忘了。
招式,不会。二师兄教的几式也不知是司凤自己学的不对,还是二师兄也就学了个皮毛,所以教给她的就更歪到没边。总之一练剑她就觉得自己像个拿根棒子跳广播体操抑或跳大神的猴子,上蹿下跳好不滑稽。
司凤扔掉手里充当剑的木棍,往萧意粲主殿西边的居所小竹苑跑去。
其实司凤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而且她修行的日子尚短,学本事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来日方长嘛。但是她内心很焦虑,毕竟在这个世界,她就是片飘如浮萍的无根之草。九幽派这么个每况愈下的情形,能支撑到几时还说不准,不学到一些扎实能防身的真功夫实在没法有安全感。
听到外面的叩门声,萧意粲闷闷问道:“谁?”
司凤没吭声,过了一会,小院的外门从里头打开。
萧意粲一看到依然男装在身的司凤,目光顿时别扭起来,抬手揉着太阳穴,一副蛋疼的模样。
“什么事?”语气也是别扭的。
“二师兄,你教我练剑嘛!”司凤朝他眨了眨眼,一脸期盼,跟往常她求他指导时嬉皮笑脸的神情一模一样。
萧意粲皱着眉头干咳了一声,沉着脸训道:“不男不女像什么样子,回头让乔云给你做几件女装,以后别不伦不类的。”
这么快就端上了师兄架子,说明已经就坡下驴了嘛,别扭劲儿过了就好。二师兄有这么个好处,只要摸顺了他的毛,就凡事好办。
听司凤道明原委后,萧意粲沉吟道:“如今你修为已在我之上,剑术一项我学的也不多,我能教你的东西实在有限。”
司凤不免有些失望:“那今后这日子可怎么办啊?筑基之后的功法我全然不知,总不好就此停滞不前了吧。”
萧意粲建议道:“你不妨先学些别的,比如丹药符篆这些。修行并不需太过拘泥,你也可将目光放得宽一些,不要局限在青冥峰。咱们门派传承了许久,典籍秘术总该是少不了的,你可去逍遥峰那座藏看看,里面肯定有很多宝贝。只可惜通明殿现今关闭了,不然还可以听师叔师伯们讲学,定能获益匪浅。”
司凤眼睛顿时一亮:“藏?入内可有什么条件?”
萧意粲道:“进去倒是没什么,不过里头的东西都不能带出。”
“二师兄,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我找不着地方。”这不全是借口,司凤上山这么久的确没怎么出过青冥峰,对门派地形不熟是有的,还有个原因则是怕遇到二师伯。不知怎的,她打心眼里有点畏惧逍遥子。
萧意粲不知想到了什么,俊脸微红,想了一会才答应。
“大师兄下山这么久了,怪想他的。可有他的消息?”司凤岔开了话题。
“我昨日收到他纸鹤传讯,道不日便会回来。”萧意粲看上去心情不错,大师兄回来他的担子就轻了。
次日一早,司凤便兴冲冲去找二师兄,却见三师兄比她还早,萧意粲正带着他练剑。
钟鸣春如今虽只是练气七级,剑术却已经练到了第三层,进度明显比司凤要快。司凤在练剑上似乎天生缺根筋,可能这个武器种类跟她不太对付,她不止一次产生过弃剑改练其他的念头。棍棒不太好,太不秀气了。鞭子不错,杀伤力可以,花样又多,动作还潇洒漂亮苦于手上没有,只能想想。
院子里两位师兄手持木剑,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招一式优美而灵动,浑然不是她使出来的可笑。每次看到师兄们练剑,她又觉得练剑其实也不错,帅气!
她决定改天把她那根棒子好好削一削,好歹形态上接近剑一点,不然拿着棒子硬幻想成剑,怪怪的。
萧意粲钟鸣春又对练了一回,收势时才发现立在一旁发呆的司凤。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这么早?你今晨没去后山修炼?”萧意粲诧异地问,抬手往自己身上从上而下虚虚一划,顿时仪容齐整,洁身如洗。这清秽诀好使。
“不是说好今天去藏嘛……”司凤讪讪道,心里无比羡慕。
萧意粲点头,冲身旁满头大汗的钟鸣春随手一拂,去了他一身汗,道:“三师弟,今日起,识字讲经这段取消了,咱们三个都去藏看书,晨课之后便去,午后便自己安排。现在先去用饭吧。”
吃饭时司凤兴致勃勃道:“阿云,今日我们要去藏,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我帮你抄回来。”自打身量提前窜高,司凤已经不好意思再喊姐姐了。
乔云眼里一丝苦涩闪过,温柔笑道:“不用的,阿凤挑自己喜欢看的就好,回头你捡着有意思的讲给我听吧。”
藏是一幢魏巍九层的木质建筑,外面看有些陈旧,想是年份已久。外面没人看守,里面也一个管理员都没有。
进门时,萧意粲低声道:“别看这里没人看守,门口是设了禁制的,非本门弟子入不得,低于练气七级的也进不来,心怀邪念者更是会遭雷击。”
司凤惊叹道:“居然有这么多门道。”
“我们今日就只在第一层活动,先打扫第一层的卫生。”
“为什么?”司凤和钟鸣春都表示疑惑。
“反正都是要扫的,早打扫省的忘了,不然出不去。对了,还有看过的书要归回原位,不能乱放,记住了没?”
规矩还挺多。
一进来司凤就被惊到了,据她推测,光一楼的藏书就有十余万之巨,如果九层楼都是如此,这个门派藏书也太丰富了!比一般的大学图书馆规模还大!看来江洳涣所言门派传承千年之语并无夸张,收集这些书绝非一日之功,必是历代累积的。
从前在现代时,司凤几乎翻遍了图书馆内专业相关书籍,她一头扎在这浩如烟海的藏就像老鼠掉进米缸,乐不可支。
第一层的卫生情况其实还不错,看来进来看书的人常有。三人没扫地,直接把一楼地板擦了一遍。
司凤发现一楼藏书其实很杂,不光是内容杂,书的材质也很杂,有甲骨的,有竹简的,还有帛书。字体也从象形文逐渐演变,她能认出的字形只有甲骨文、金文、籀文,不必说,司凤全俩眼一抹黑看不懂。这里简直不单纯是座藏,更是一个活的博物馆。
看来门派初创时搜集的书籍都在一楼,陈列混杂,往后越高的楼层藏书时间估计也越近,想来陈列也会清晰许多。
好在这些看不懂的书籍只占很少一部分,司凤眼花缭乱地搜寻着感兴趣的,最后找到一本破旧的《九州纪元》手抄译本,看得津津有味。
她生活中其实很大条健忘,但看书却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厚厚的一本书,她看得飞快。
《九州纪元》记载的事玄之又玄,刚看时司凤倾向于将它归类为《山海经》一类的神话故事,因为里头奇奇怪怪的生物地貌以及世界描述,跟山海经是一个套路玄幻神话风。
但是看到后头居然出现了女娲西王母这些熟悉的名字,看得司凤一愣一愣的。这本书记叙的事物应该比《山海经》更古早,从中可窥见一个神奇无比的世界。
它讲到大陆上三大并存高度发达的文明,高阶层与低阶层的完全脱节,那个世界充斥着上层极度发达的文明和极度落后的底层生产力的错位配置。上层阶级甚至将入侵的外星人控制收归己用,创造了瑰丽璀璨的物质文明和精美宏伟的建筑。外星人这个是司凤自己的理解,因为书上说的“那亚”究竟是什么玩意,她搞不清,结合上下文,只能套个自己容易理解的概念。
后来又记载女娲大战那亚,女娲为了将那亚阻挡在九州世界之外炼出了一块神石,将世界隔绝成了两个。之后那亚发起反攻,打破了神石封印,引发了末日大洪灾。三大文明被末日大洪水淹没摧毁,世界文明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黑暗沉默。
司凤看完这段描述陷入了沉思,女娲怎么又跑出来了,女娲是神,神跟外星人打仗么?怎么感觉那么滑稽呢!这书引得司凤脑洞大开,她感觉自己先前猜测的“那亚”可能不是指外星人,而是魔。
又或许,在不同的时期,“那亚”指代的意义不同。
她仔细回想着现代看到的一些相关书籍,基本能肯定《九州纪元》记载的这些高度发达的文明就是已经消失的古华夏文明、姆大陆文明、亚特兰蒂斯文明无误。她先前那个世界至今还流传着各种有关洪水的神话,西方的诺亚方舟、东方的大禹治水等,这肯定不是巧合,而是历史上实实在在发生了这幕惨剧。
她那个时代,有关这几个文明的研究和考古没有停止过,但是所知甚少,数百年的研究居然还不及她手里这本古籍记载详细。
司凤心中巨大的疑惑升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021 有毒(2)
看完整本书,司凤弄清了一点:《山海经》真不是神话故事,也不是杜撰,之所以在今人看来神乎其神,是因为它所记载的根本不是现在那个纪元的事。这也就是《山海经》上的记载在现代不太找得到踪迹的原因,因为上一个文明被洪水摧毁后,蓝星文明就开始了新的一个轮回,属于现在人类祖先的文明才从黑暗慢慢发酵萌芽,直到孕育破壳。
准确说来,《山海经》是《九州纪元》的周边,若把九州纪元比作一棵树,那山海经就是最末梢的一片叶。
最有意思的是,《九州纪元》后面部分又对女娲大战那亚一役作了一些小字补充,女娲驱走了那亚后,担心其再犯,于是耗尽神力加固了封印,将空间分割成了两部分受封天印保护的和被天印隔绝于外的,由此诞生了如今的九州世界。此后女娲力竭而亡,临死前一缕魂魄神识着落在路过的一只凤凰身上,得以转入轮回。
那一段涂涂画画不太清晰,语焉不详,按司凤的猜测,应该是表达了女娲投身成了一只凤凰吧?
这跟蓝星流传女娲是人面蛇身的传说截然不同,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抑或都是假的?原本就只是神话?
司凤有些恍惚,简直像是一脚踏入了虚空,远古和上古那些奇事奇景,通过笔墨的描述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眼前。唐尧虞舜、夏桀帝辛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都记载在册,不可能是胡编的。
现代中夏只能通过考古和残缺文献去推演猜测的事,九州纪元记载很详实。书越往后,越偏向于写实,不再是玄之又玄神魔妖怪的风格,所记录的事,司凤在蓝星的教科书上就学过,真实可信。
及至先秦时代,文章戛然而止,最后一个篇章明显还没写完。司凤想不出是这期间九州大陆突发了什么大事,还是原作者遭遇了变故,因为书上再没有记录,无迹可寻,只留给她无限遐想空间。
看完这书就差不多到饭点了,司凤完全还陷在神游太虚的状态里,丝毫没觉着饿,只感到视野开阔旷达,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从没想过蓝星的历史,会在另一个时空以这么平淡而匪夷所思的形式呈现在自己眼前,她的三观都要被震裂了。
难道说,她原来生活的世界跟眼下的这个世界本是同一个?那为什么后来却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呢?一个发展成了高度发达的人文科技社会,而另一个则是修真问道与农耕混战和谐并存的神奇空间。
司凤的脑洞一开就收不住,直到钟鸣春来叫她,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先回去用饭吧,我还不饿,我再待会。”司凤说这话时连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做着笔记和一些灵光乍现的分析联想,她认为这个很有研究价值,记录下来日后可以给蓝星的历史研究提供资料。
这一呆,她就呆了一天。
下午看了两本书,一本是《九州修仙录》,记录了大大小小修仙门派的建立、发展、鼎盛、衰落、灭亡的时间表,以及各个大事件,简直就是九州修仙界的通史。
司凤注意到这里头有只言片语提到了鸿蒙初始、远古神、极道仙修、黄金时代、末法劫难等数个阶段,想来这修真界也是逃不出盛极而衰周而复始的数度浮沉。不管什么样的空间文明,都逃不了这轮回宿命,连仙人们也逃不过。
随后司凤又找到了一本专门记载九幽派的书,这个门派从建立至今,战绩辉煌,曾在仙魔大战中出过大力,很长一段时间都霸占着天下第一仙门的地位。也曾数度衰落,几近灭绝,最终又绝地反杀重登巅峰。
这个门派的魅力在于,她一直在见证着九州漫长的修真历程,精彩纷呈仿佛永不落幕。她就像一株野地里的草,生命力极其顽强,最艰难的末法时代也未能击垮她。
越是了解她,越是为她的魅力倾倒心折。
九幽派绝对是个有毒的门派,出过无数得道飞升令人敬仰的大能,更出过数不清被戳脊梁骨的堕魔邪徒。
她就在这正邪交锋中延绵数千年,阅遍沧海桑田物换星移,几经兴衰,大小仙家妖鬼邪魔换了一茬又一茬,唯有她屹立不倒,简直是个奇迹。
司凤这么想着,胸中不自觉澎湃起来,她觉得拜入九幽派真是个上上之选。
不过随即她又想到门派如今的光景,感觉随时就要散伙似的,不知还能苟延残喘多久?想想又还挺让人唏嘘的,一腔澎湃热血顿时被冷水浇了个透。
“来的真不是时候。”司凤心想。她没赶上门派风光无限的好时候,偏偏迅速衰落时成为了痛打落水狗被围殴时遭罪的一员。
如今名声坏了不说,还成了个朝不保夕被踢出修仙正统的野鸡门派。听二师兄说,门派早在一年前就被**仙盟踢出除名,变成了结结实实上不得台面的不入流。
等司凤感觉到饥饿时,天已经快擦黑了。不知为什么,她怎么也出不去,那道门忒邪性,她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慢条斯理地走,行不通;助跑地冲,照样被弹回来。
卫生打扫了,书也归位了,怎么就出不去呢?司凤心中大急。藏里黑咕隆咚,一丝人气也无,好不吓人。
正焦躁间,就看到远处亮起一团火焰,似乎有人过来了。
司凤凝神细看,认出了是二师兄,这一刻的二师兄真是无比可爱。
“二师兄,这里!我在这里!你走错方向了,不是那边!”司凤一看那火歪向了另一条道,赶紧出声大喊,可算把萧意粲给喊了回来。
二师兄这路痴的毛病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白天的路晚上就不认识了,这一路过来指不定迷路了多少回,这个点能找到这儿,她要谢天谢地。
到了近前,萧意粲恼火地看着困在门槛里的司凤:“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都按你说的做了,还是死活出不去。”
萧意粲沉吟了半晌,问道:“你是不是又带着你那个小本儿?抄了些东西?”
司凤:“没有呀,我没抄东西,我只是做了点笔记。”
萧意粲硬邦邦道:“撕掉,焚毁,不能带出来。”
“啊?这也不行?!”
萧意粲:“小四,你今天是不是忘了带什么东西?”
司凤有些不确定:“啊?没……没有吧?”又小四!怒!
萧意粲同情智障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明明把脑子忘了,你今天出门就没带那玩意吧?我早就跟你说了,藏的东西不能外带,笔记也不行。”
“……”司凤瞬间觉得手痒,妈蛋,好想打死他。
想她在蓝星时,可是个干脆利落得连男人都惧怕三分的女壮士,明明是个南方人,却天生一副北方人的性子。能动手就绝不逼逼,完全是个怪力女汉子,这点从她操作着几岁孩童的身体狂殴走尸已能窥出一二,其实那还远远没发挥出她的正常水平。
读书时打遍全校无敌手,无论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纷纷拜倒在她的运动裤下。少女时期就曾创下了一口气单挑十几个成年男人的可怕战绩,打得他们抱头鼠窜跪地求饶。
想是这么想,司凤的实际动作是飞快将笔记撕了,脸上堆着甜笑,狗腿地道:“二师兄,快帮我烧了吧,你这一路辛苦了,等会我搀着你啊,千万别累着了。咱们早些回去,好早些歇息。”
两人走出藏不远,就遇上了逍遥子。逍遥子给他们下达了一个让人十分为难的指令:清点沈焱收藏的各色法宝珍玩,下月十五开仙市拿去卖掉。
萧意粲和司凤同时石化,风中凌乱:“二师伯,这个这个……”
逍遥子冷冷睨了他们一眼,语带不悦:“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萧意粲低眉顺眼道:“请恕弟子愚钝,青冥峰除了几栋建筑比较气派之外,其实挺穷的……师父他,有藏宝吗?”
逍遥子冷哼:“整个九幽派,就属他最富裕,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所藏宝物无数。但凡他瞧上的东西,都无一例外被他收入了囊中。”
萧意粲和司凤同时想到了徐行之那柄宝刀,听二师伯这口气,他们的师父夺宝是把好手……不知为何,司凤有点想笑,的确是蛇精病师父的作风。
“弟子并不知师父那些宝物藏在何处。”萧意粲艰难开口,心中预感不妙。
就听逍遥子道:“他卧室有个隔间,机关在床头那幅画背后。”
“……是。”萧意粲嘴里发苦,师伯哇,您老人家这么清楚,咋不自己动手哇!
“你们两个先清点一遍,列出来给我瞧瞧,再做定夺。不必担心,你们师父知晓此事后,必定大大嘉奖你们识大体为门派着想的行为,赞扬你们不愧是他最宠爱的弟子。”逍遥子丢下这句,走了,走了……
看来连作弊的路也被堵死了,等着师父出关后被揍死吧,衰……
萧意粲腹诽:这种糊弄三岁小孩的话二师伯居然也能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了得!最宠爱的弟子,究竟从哪里看出来的?咳!
司凤也看出来了,二师伯也是条老狐狸,套路忒深!门派没经费了,他就把主意打到了闭关的师弟头上,自己不好动手,就差遣后辈当背锅的倒霉鬼。好嘛……
这究竟是个什么门派?掌门明知门派是在代掌门手里彻底败落的,依然放心地将重担卸下,自己跑下山逍遥;掌事师兄要坑师弟结果拖师弟的徒弟下水的神奇画风;明明是个仙界大能却跟魔道妖孽一样热衷夺宝的长老……
这个门派何止有毒,她有魔障!
司凤只觉三观尽毁节操碎了一地。
突然想起了现代时她一度最爱用的一个聊天表情卧槽,屎里有毒!现在的她,想来就是那样一副极度蛋疼而生动的表情。
可是再毒,也是她自己选的,哭着也得吃完啊摔!她觉得自己抗毒能力还远远不够,此番险些就被毒得倒地不起。
如何短期内急速提升抗毒能力?急急急!
022 御灵
回去时司凤跟二师兄两个都愁眉苦脸。
叫沈焱知道了,非找他俩的晦气不可,而且也只会找他俩,谁让苦逼的实操者就是他俩呢?二师伯的如意算盘真是打的噼里啪啦响。
第二日进行清点工作时,被钟鸣春发现了,索性他也加入队伍。
二师伯说的果然没错,司凤简直大开眼界。
师父收藏颇丰,各色法宝看得人眼花缭乱,许多器物连萧意粲都只在书上看到过。炼丹的炉子,扰人心智乱人魂魄的金铃,胡里花哨的宝剑匕首……应有尽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它不包罗的。
司凤心里暗搓搓的盘算,是不是从中挑一件趁手的兵器,偷偷摸摸试了试,才发现根本驱使不动这些法宝,不知师父是不是加了禁制?既是能看不能用,她也就断了念头。
萧意粲列出清单后便上逍遥峰交给了逍遥子,末了还试图劝说师伯改变主意:“二师伯,其实不必去卖东西,我说一声,叫宫里送些上来就可以了……”
逍遥子只轻描淡写道:“你懂什么。”他手在清单上一抚,上面字迹便打乱顺序自行分门别类,变得一目了然。
萧意粲还不死心,犹在垂死挣扎:“如此实在有损门派威名,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门派要散伙了……”
逍遥子面有霁色,霎时阴云密布,却硬憋着没发作。
萧意粲大悔,这乌鸦嘴!不会说话装哑巴也好啊,瞎说什么大实话,这不是往二师伯胸口捅刀么,怎么听都像是故意要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似的。
趁着逍遥子还没发飙,萧意粲赶紧告退开溜。
司凤一点也不想掺和这事,她刚发现一个知识宝库,恨不得天天泡在里面,根本不想离开门派下山去。尤其这还是一件说不定会被秋后算账的倒霉事儿。
不要打扰我学习!
要做个学霸好难!
眼瞅着下山的日子越来越近,司凤烦躁得不行,茶不思饭不想,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萧意粲这些天冥思苦想终于领会了二师伯的苦心。
跟师弟师妹开解道:“你们别觉得咱们下山卖东西是折了面子,其实二师伯是有深意的。那些混蛋将咱们门派除名,其实就是怕今次万仙大比咱们也参加,夺了头名,扫了他们的脸面。所以干脆剥夺了咱们参加大比的资格。他们这是做贼心虚。不过大比参加不了,咱们还是可以恶心恶心他们啊。
“师父收藏的那些宝贝,全部是出自那些所谓的名门。每次大比前开的仙市最为热闹,凡人修士都会去搜罗兵器,咱们那时候去把东西卖了,定能臊一臊他们的脸面。所以,咱们这是为门派出一口恶气,此行非常有意义。想来师父若在此,定然也欣然支持。”
一番话萧意粲说的慷慨激昂,挺能感染人,他不光催眠了自己,也顺利将钟鸣春说得两眼直放光。
唯有司凤无动于衷,她心里腹诽道:若师父在,他答应个毛,他肯定是直捣黄龙哪用这么迂回。这类的竞技大比,只有他想不想参加,而没有别人许不许,给不给资格一说。
萧意粲又道:“二师兄我御剑带你们两个棒槌,也真是的,你们两个都入门这么久了,连御剑都不会,去哪都不方便。不过我也不知道能带你们多长的路程,说不准还得雇辆马车,为了不误时间,得提早几日出发。”
司凤和钟鸣春都觉得委屈,又不是他们不想御剑。
晚上睡觉时,司凤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个对策,铁了心不去。
次日用过午饭,司凤帮着洗碗时问乔云晚上做什么菜,乔云道还没想好。司凤便提议她午后去后山掏鸟蛋,晚上做蛋羹。
乔云道:“这事还是让二哥哥或鸣春去吧,你不是怕高吗?”
司凤摆手道:“不要紧,用不着惊动他们,他们忙着呢。就是因为怕,所以更要尝试挑战,克服心理障碍啊。”
说的一套一套的,乔云没再说什么。
为了不下山,司凤真是拼了,连苦肉计都使上了。
司凤一连爬了四五棵树,尽心尽力扒了三四个鸟窝,怀里揣了十几二十个鹌鹑蛋。
她合计一顿应该够吃了,打算收手,准备下树时忽然省起,怎么自己爬树都不怕高了?一口气都不带喘的,莫非修仙还能治恐高?自己这恐高症是好了不成?还是因为这树太矮?
正想的出神,突然一个惊诧的声音钻进耳中。
“小四,快下来,摔不死你!二师兄接着你,下来!”
司凤被吓了一跳,脚底差点打滑。看清来人是萧意粲,她心里又一暖,难得二师兄说了句人话,她有些感动。
但是不能让萧意粲接她啊,不然苦肉计不是要泡汤?
“你接着这蛋,别打碎了。”司凤往下扔装着她一下午战利品的防摔伸缩袋。
萧意粲一个漂亮的纵身,长臂一探将袋子收进了乾坤袖中。
“傻啦?跳下来啊!”刚落地萧意粲就催促。
司凤就是不跳。
“你要在树上参禅啊?”二师兄一言不和就开启毒舌模式。
司凤不跟他置气。
“邪门了你,今天吃错药了?”
萧意粲一脸狐疑,不管三七二十一,跃身而上,一把抓住司凤肩膀,圈住她往地上带。
司凤全没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轰出一脑门血,大惊地叫起来:“哎!”
一听这声,萧意粲脑子一炸,坏了坏了,猛地记起门规第三条来,犯了门规了!
“男女授受不亲!罪过罪过,师妹得罪了……”
怎么又忘了这穿男装的是个假小子!害人啊!
司凤还没反应过来,萧意粲在半空中突然毫无预兆地撒了手,她如愿以偿摔了个狗啃屎,跌得鼻青眼肿,膝盖磕破了血。
比她原先设计的后果还要惨。
司凤原地炸了,吐出满嘴土砂,抬头愤怒地瞪着萧意粲:“萧已残你跟我有仇啊!”
萧意粲一时脸红脖子粗,讪讪道:“没……没事吧?”上前欲伸手拉她,半道上又犹豫着收了回来。
司凤龇牙咧嘴着自己个爬了起来,一瘸一拐随萧意粲从传送法阵回了青冥殿。
路上司凤腹诽了好久,心里暗搓搓给他起了个绰号太监哥,当初讨论那啥啥的时候都间歇性失忆了?这会跟老子装纯!没一点怜香惜玉之心,活该一辈子穿基佬紫,敢摔老子,祝你永远找不到姑娘!
这么一闹,萧意粲宣布明天司凤不用下山,留在山上休养。晚上他去跟江师兄说说,让他顶替司凤。
临走前,萧意粲叮嘱司凤跟乔云守好山门,如遇大事要及时通知他。他从乾坤袖中摸出一只色彩斑斓煞是好看的传声虫,拔下一根头发喂给虫子,凝神画了一道符咒附在其上。
“有事可以对着小美说,我就能听见了,你们也能听到我说话。但是别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说,我灵力有限。平时不用喂养,别放敞风的地方,以免被吹跑了。”
顿了顿,萧意粲发狠似的补充道:“回头把装束改回来,等我回来再见你这副不伦不类的模样,打断你的腿!”
“好,记住了。”司凤接过虫子,看稀罕物一样爱不释手。
江洳涣道:“我师父是个痴人,日子过得糊涂。他近来旧疾复发,我不在山上这些日子,你们姑娘家心细,帮我提醒他按时服药,一日三次。”
“要熬药吗?”司凤涩声问道,如果还要熬药,她宁可带伤下山去,比起跟二师伯打交道,下山也变得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不用,服用丹药的。”
司凤略松了口气。
“江师兄,你带我和三师弟吧?”萧意粲笑嘻嘻开口。
“为什么?”江洳涣一脸莫名。
“你可以化了原身驮我们啊,这样比较快。”
“不要,本公子才不给你们两个小王八羔子当坐骑。”江洳涣一口拒绝。
“别这样嘛,江师……”
萧意粲话还没说完,青光一闪,江洳涣已经化龙而去。没法子,萧意粲只好唤出佩剑啸风。
不得不说,萧意粲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载了一人,御剑依然稳稳当当的。
目送着他们渐远的身影,司凤暗下决心,下一项主攻御物飞行,不一定非得是御剑,也可以是别的飞行器嘛。
在此之前,她还有件事要做,就是去藏找找资料,学习一下怎么操控低阶灵物,譬如二师兄的传声虫。
要让这只虫子替她提醒二师伯服药,这样自己就不用露面。
可能是因为底子打得好,司凤不费吹灰之力就学会了御灵术第一层。
她第一个试验对象是一朵行将凋谢的花。
在她的操作下,不止那一朵,整个花圃的花都奇迹般地恢复了成了含苞待放或盛开竞妍的情状。
司凤欣喜若狂,午间便对传声虫施术了,将意念加于其身,那虫子便扑棱着透明的翅膀飞向了逍遥峰。她还不放心,怕这虫子跟二师兄一样有路痴的臭毛病,从传送法阵跟去逍遥峰等着。
刚找地方躲起来,就听到二师伯练功房清晰传来江洳涣的声音。
“师父,该服药了。”
成了!
司凤施术时意念中提醒声就是江洳涣的声音,传声虫居然模拟得**不离十,令人惊喜。
这个成功令司凤欢欣鼓舞,自己果然天赋异禀啊!天生我材必有用!
刚回去,还没喝口水,传声虫就停在司凤脑袋上。
“你对小美做什么了?”萧意粲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没做什么啊,你不都听到了嘛,就是提醒二师伯服药咯!”
“它怎么会用江师兄的嗓音说话?你捣什么鬼?可别做坏事,不然我饶不了你!”
“放心吧,二师兄,不会的。”司凤乐颠颠地敷衍道。
司凤又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有趣的小法术,赶紧研了墨,铺开纸张,醮湿毛笔,凝神聚气开始向毛笔灌注灵力。
体内充沛的灵力流转,四肢百骸是从未有过的舒畅,这还是她练气有成后头一回自如地操控体内的真元灵力。
她闭眼感受着指尖源源不断涌出的灵力,施术伸出的两指明确有细细暖流喷薄而出,似气又似水。
睁开眼来,就见无人掌握的毛笔笔底续续呈现出她脑中的内容,字迹比她本人的字好看不知多少倍。
她喜不自胜,叫来乔云,要同她分享她的快乐。
“以后我可以记些有趣儿又好学的法术,你可以学学呀,很有意思呢!比如这个夜里点灯的法术,身边的植物都可以用来施法,就不用去哪里都提着灯了,多省事啊。”
乔云笑着问道:“是呀。这些小法术你都是从哪里看到的?不是门派秘术吧?”
“当然不是啊,这个是我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以后看到有意思的我给你默出来。”
“这会不会违反门规?”乔云不放心地问。
司凤愣了一下,才道:“不会吧?”她这是默写啊,不算触藏的邪门吧?
结果,司凤当天下午死活也进不去藏……
藏真特么邪性!比现代的高科技还智能!
司凤站在藏门口,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在打架,老子信了你的邪!看你能禁我多久!
不借你的光,老子照样飞天!
023 飞天
腹诽了好一阵,司凤的火气终于败下去了,她实在是不服气,再施展了一次御灵术中的问灵。
以神识意念询问: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看书不就是为了学以致用吗?这不许,那不许,还看什么书?
不消片刻便得了回应。
她不是本门中人。
非常苍老的声音,每一丝声线都镌刻着岁月的痕迹,这是守护藏逾千年的书灵。
司凤:……
真是无言以对。
这书灵,够尽职尽责!灵!
司凤:我错了,我没想到这一茬。
书灵没做评价。
司凤又问:请问要禁我多久?
认错态度良好,只禁一月。
司凤默默翻白眼,“只”这个用得风轻云淡的副词让她想死,听着似乎已经对她法外开恩了?
谢谢。
书灵消失了,四周也安静下来,司凤刚刚感受到的轻柔的翻书声跟着寂灭。
司凤垂头丧气回了青冥峰,哎,这个小气的门派,一丁点都不外传啊!
盘腿坐在榻上,她仔细回想着先前看过的飞天遁地术,但是描写的不细,也没具体说怎么个修炼法。司凤寻思,应该先弄个飞行器,如书上写的那个神舟渡,两头尖窄中间内凹,状似飞梭,轻薄如纸,可随风扶摇九万里。
神舟渡司凤其实见过,沈焱那堆宝贝里头就有它,当时她就觊觎过,可惜驱使不了。大致的形态材质,她了然于胸。
沈焱的密室不光是收藏宝贝的地方,还是他做东西的工作室。他应该是个挺爱创造发明的奇才,屋子里头各种材料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应有尽有。其实那些宝贝沈焱平时都是随身带着的,搁在乾坤袖中,不占地儿,拿取还方便。要不是闭关用不上这些,哪会放在密室里,真是料事不周,百密一疏,让徒弟捡了大便宜。
司凤钻进密室,废寝忘食地开始了飞行器制作的大工程,连饭都是乔云送的。她只能凭记忆尽量去复刻,这是有隐患的。她自己也知道,因为内在的东西人眼看不到,她能模仿的也就只有外面那层壳子。
她安慰自己,就算山寨只山寨了个模样,只要能有正版一半的用处也就行了,她对自己要求不高的,最低限,只要能飞起来就行。
捣鼓了半个多月,终于做出来一架肖原作**成的神舟渡,司凤很得意,现代手工课第一可不是白拿的。
第一次试验时,乔云也在旁边观看助威。
刚开始神舟渡飞得尚算平稳,但不巧的是一阵风吹来,司凤便控制不住,那半人大小的飞行器径直往树上撞去,直接折了一个角。司凤大为头疼,怎么跟鼻涕糊的似的,这么不结实!
随后司凤又不气馁地进行了改装加固,在此期间,她不敢再贸然进行试验。
趁早晚修炼,司凤便将先前看过的一套凌虚步法仔细推敲练习,不多日已初有所成。如此即便没有飞行器,也能大大加快脚程,比以前电视上看到的轻功更厉害。练到高阶,便是步履如风,虚影若重,颇为迅速。用这套步法,她去逍遥峰并不比经传送法阵慢。
因此法并非九幽派功法,而属于凡间玄门杂学,司凤练习时便拉乔云在旁观看。为了降低乔云被排斥于门派之外的飘零感,司凤也是想了许多办法,称得上是煞费苦心。
开始乔云还不大肯,上山的头一年她曾尝试去看看萧意粲他们练剑,结果被禁制斥退,稍一靠近就头疼欲裂,这一度给她心里留下了阴影。此后便基本打消了念头,给自己定位成赎罪的仆人,自动承担起来照顾其他诸人饮食起居等琐事,得闲了才练练本家傍身绝技织云箭法,灵力却是停滞不前了。
司凤瞧在眼里记在心里,总觉得该想些法子弥补她,让她过得开心些,毕竟那件事,乔云也是不折不扣的受害人。她旁敲侧击从乔云话语里探知了二师伯对她所下禁制的蛛丝马迹,便特意看了很多外门杂学。
此后便有意无意当着乔云的面,习练这些外门杂术,所幸,这些外门杂学并没被禁制和门规所限。书灵似乎也无法判断,她在藏外习练凡间玄法究竟是不是犯禁,乔云在旁看着合不合规范,索性也睁一眼闭一眼,只当做是正常的修炼与悄悄偷师,司凤没受到惩罚。乔云也从旁学到了不少有意思的小法术。
乔云记着她这份情,对她是再好也没有了。可以说是除了她妈之外,对她最好的了。
司凤在这个世界的第一身女装,便是乔云一针一线绣出的。用的是沈焱收藏的南海极品蛟纱和上品灵宝金蚕银丝,这身衣服还具备一定的防护效果。配色也是费了功夫的,大体上跟青冥峰的弟子服相仿,衣裳色彩的浓重处与男弟子的稍有区别,看上去更美观一些,更偏向女性化。细节非常讲究,剪裁合体,很显身段。
当时司凤收到这件衣服时,说是眼前一亮毫不夸张。当即换掉了身上的男装。乔云还帮她挽了一对双丫髻,衬得她是又灵气又俏皮。
这日晚间,司凤趁乔云去练凌虚步的功夫,再次决定检验自己这段时间的劳动成果。像这种可能出现不可控风险的情况,司凤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面对比较好,以免出了意外吓到乔云。
顺利操控神舟渡飞起来后,司凤又尝试了三百六十度急转弯和急速升空俯冲等多个花样。
练了好一阵,觉着得心应手了,便心痒难耐,决心亲自上阵驾驭此物这才是最终目的啊,否则不是白忙活了半天。
待神舟渡稳稳落地,司凤便小心翼翼站了上去生怕出现散架的尴尬场面。幸而这回结实了不少,踩上去没有半点声响纹丝不动。司凤心中稍定,开始用意念操纵脚底之器物。
神舟渡缓缓上升,开始时速度极慢,她生怕一个操控不到位会摔下去。眼看着地上那盏当做参照物的灯离得原来越远,司凤欣喜若狂,瞬间加快了飞行速度。
什么叫得意忘形?什么叫乐极生悲?
这就是!
司凤大概真以为修仙能治恐高,这个先前因为怕高特意把试验时间定在晚上的怂包,被狂喜冲昏了头,居然须臾间急行升空近千米,这个激进劲儿,简直是不要命的节奏。
身无旁物可做攀附在高空独行简直就是自己挖坑坑自己。
直到地上那点灯火已消失在视线中,司凤往下俯瞰,便觉黑黢黢的如同一头巨大无形穷凶极恶的邪煞妖兽朝她张着血盆大口,要一口将她吞噬。抬望眼,万里暗云无边,她才注意到这是个无星之夜,蓦地就勾起了初次遭逢傀儡行尸那晚的记忆。
司凤顿时觉得头晕眼花起来,神识也开始模糊动荡。
脚下这无根之叶随风摆动,吹得她心惊胆战,无论双手多么想要抓住个借力的支点,指间只有疾风擦过,空无一物,无有倚仗。
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司凤心知要赶紧降下来,但是五脏六腑都在造反,全然不听她指挥,喉咙里闷堵得厉害,急需疏解。
她下意识一矮身,双手猛扑在神舟渡上,牢牢扣住两边,正打算挪身子,改成坐式,以免两条抖得厉害的腿滑出去。
谁料此时便重心不稳了,本来着力的上本身所在的那头神舟渡突然不堪重负地发出一声轻响噗地断了,断了……特么的!
师父那些材料究竟怎么回事!明明格外加固了居然还这么坑爹!要死!
司凤才来得及叫一声卧槽,便大头朝下急速栽去,迎接她的是无边的黑暗。
“救命啊!!!”司凤本能地大叫起来。
多希望二师伯能听见!
“阿弥陀佛,上帝安拉,一定要保佑二师伯听到我的呼救声啊!!!”司凤兵荒马乱中分出一丝意识祈祷着。
司凤也真是走了狗屎运,真就有人听到了她的心声,及时赶来救美。
她正歇斯底里地喊着救命,忽然疯狂下坠的身体被人揽住了,恐高带来的不适和可能被摔成残废的惊惧顿时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个怀抱坚实有力,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带着清淡好闻的醇酒香。
司凤摸着被吓坏的小心脏,轻轻吁了口气,又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
那淡淡的酒香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就抚平了她受惊的心,像是最柔软的触摸,将周身炸起来的毛给熨平实了。
司凤挣了挣身子,将重心重新倒了回来,仰起脸看向救美的大英雄。
“咦!!!”看清来人的脸后,她第一个反应是大吃一惊。
居然不是二师伯逍遥子,而是
原本应该在闭关的师父沈焱!!!
不是说要闭关个三年五载么?这不是才两年多?
两年不见,师父面容丝毫未变,气质越发的出尘凌仙了,一张老天格外厚爱的脸越发扎眼。这黑不溜秋的夜晚,如同夜明珠般照亮了司凤整个视野,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师父,怎么是你?”司凤满脸惊喜,嗓子激动得简直有些发颤。
沈焱此时也才看清她的模样,他懵了一下:“你是谁?”
坏了,师父闭关一趟傻了不成,连自己徒弟都不认识了?司凤也有点发蒙。
“我是你徒弟啊!”司凤傻乐,嘴角险些没扯到耳朵上。
沈焱还是一脸懵逼。
司凤只得指着自己道:“我是你小徒弟司凤啊!”
话音未落,就见沈焱一脸被天雷劈中的震惊,各种情绪一窝蜂要争着在那张俊脸上呈现,最终呈现的结果居然是难以置信的一瞬呆滞。
这个苦逼的表情很眼熟,司凤曾见过那是沈焱临闭关前留给她和大师兄最生动的表情,居然在他出关第一时间又浮上脸来。
司凤摸摸自己的脸,又看看被雷劈中的师父,觉得莫名其妙。她的模样还跟两年前差不多啊,个子也没长,体重也没飚,师父这是咋个意思?
她正纳闷呢,那边厢沈焱仿似从雷劈里回了魂。
随后他做了一个司凤万万没想到的举动。
024 仙都
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重要的事说三遍!
在法力强大的师父的护持下,司凤居然又摔了个狗啃屎!
司凤怎么也没想到,沈焱会在被雷劈了片刻后脑回路打结,半道上撒手把她丢出去。虽然他后来有补救的举动,可是已经晚了啊!她已经栽萝卜一样杵到地里,补救有个毛用?
师父这是多嫌弃她才将她摔得这样惨!果然是师父,实力强大,比二师兄下手还狠!现在不光屁股,浑身都在痛啊!
又摔我!又摔我!又摔我!
都摔我!都摔我!都摔我!
特么的,我¥#%!…(missing)…%!¥(missing)&……
司凤满肚子三字经,这回连炸都没劲儿炸了。
人家花千骨的师父是怎样的?能摔自己徒弟吗!她师父可好,不光人长得特别美,下手还特别黑!
心累!这套路越发闹不懂了啊!
沈焱刚一松手,就惊觉自己干了一件蠢事,立即出手挽救,可惜还是没赶上徒弟流星坠火一样的速度……
看着徒弟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趴在地上装死不动弹,触动了他一腔怜香惜玉之心,感觉自己真是造孽。
可再一看徒弟这身别扭的女装装束,他眉头又打成了一个死结。
怎么他闭关一趟,他那机灵勇武的小徒弟就变成了女的?这比他一年渡两回天劫还玄乎,让人费解呐。
“师父……”司凤哭丧着脸喊了一声,白皙面颊上那几块土灰让她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可笑。
沈焱上前打算将她扶起来。
刚一动,司凤就疼得直嘶气,毫无形象龇牙咧嘴地大叫:“疼疼疼!”
“哪儿疼?”
“哪都疼!”
沈焱有点傻眼。
司凤一看师父居然会流露出这种近似呆萌的神情,觉得挺逗趣儿,有心想再撒会娇耍会赖。
还没等实施,就见沈焱眉尖紧蹙,神情有些凝重。
司凤心里一紧,刚吃了个不察言观色的大亏,这回可不能再栽跟头。师父贯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蛇精病,鬼知道他下一步要干啥?
“我腿疼!左腿大概是摔断了。”司凤赶紧坦白,及时阻断沈焱的后招。
沈焱蹲下身,闭目探察了一番,确定伤处是在左腿靠近膝盖的地方。
“还能走吗?”
“我试试。”司凤百般娇弱地站起来,又弱弱地哎呦了一声。
“我身上没带丹药,先带你回去。”
沈焱长臂一抄,司凤只觉膝弯一软,整个人便已被他抱了起来。
司凤乐颠颠地仰了仰小脸,心里死命憋着笑:师父啊,你这是何必呢。早知道还得浪费体力抱我一路,你摔我干啥?何苦来哉!
“你刚刚在干什么呢?”大约是觉得周遭**静,沈焱打破沉默问道。
“在学飞行术啊。”
沈焱想起地上那已经散架的神舟渡,大感头疼。徒弟变成女的便罢了,似乎……还变蠢了,真是愁人。
能将神舟渡都弄散架,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灯!”路过那盏孤零零被冷落了大半天的灯笼,司凤出声提醒。门规规定要勤俭节约嘛,不能浪费的,山门一草一木一灯一饰都不能扔。
沈焱没法子,只得腾出一份精力勾了勾手,那灯笼便缓缓升至司凤手边。
司凤提了灯,那微黄的一团光晕照亮眼前的方寸之地,看得人心生暖意。
一路走着,沈焱步子不急不缓,似散步一般。虽是目视前方,直肩挺背姿态稍有些不自然的紧绷。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显得他面上神色有一丝微不可察极难捕捉的温柔涟漪,眼梢微微上扬着,目光柔和。
司凤偷眼看着,师父这副情态简直像个情窦初开乍涉爱河的毛头小子,眉目间那点近似于羞涩的细微姿态极是动人。作为一个见多识广浸淫电视剧十几年剧情动作片数年,看惯了猪跑的老司机,她自信绝不会看错。
不知沈焱是想起了什么?司凤当然明白这副表情并不是因她而起,心里有些诧异。
起码她上山这么几年,从没听说师父有相好的,难道说师父有心上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未来的师娘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嘿嘿,司凤偷乐起来,赶明儿找江师兄打听打听。八卦什么的,最有意思了。
到了青冥殿,司凤被安置在外殿一条长椅上,沈焱则回了卧房直奔密室,所有丹药宝贝都藏在里头呢,身上一丁点也没带。
他前脚刚走,司凤刚刚下线的智商马上了回归了本位,发挥其原本的岗位职责:这不是要挨骂找死的节奏?该拖住他才对呀!
哎,最揪心的就是事后诸葛,因为于事无补。
侧耳细听,没一丝声响,司凤暗想师父该不会被眼前仿佛被洗劫过的一片狼藉震呆了吧。
正忐忑不安,原本安置在她房里的传声虫飞到了她头上,萧意粲急切的声音从虫子的三瓣嘴争先恐后地向外崩。
“小师妹,在不在?听到我说话了吗?!”
“听到了。”
“快去叫二师伯来帮忙,我这边出大事了!”
“啊?”司凤吃了一惊,“什么事?”
“有人追杀我!我要招架不住了!”
司凤依稀听到了兵器碰撞的金戈之声,心中不禁疑窦丛生,暂时也忘了其他事,又问道:“江师兄呢?没跟你在一起?”
“那条贪吃龙不知道滚哪里偷吃去了,怎么召唤也不见影子。你还是赶紧向二师伯禀明,帮我搬救兵啊!”
“你们在哪儿?”
“紫台仙都!”
隔着数千里司凤也从二师兄暴躁的语气里嗅到了抓狂的信号,赶忙不再多话,正要道好,就见沈焱面色铁青出现在门口,张着的嘴没敢发出声音。
萧意粲见没回应,又在乒乒乓乓的打斗中分神急躁地吼:“死丫头你听到没有,十万火急!”
“饭桶!给我死扛着,不然我扒了你皮!”沈焱声音里带着沉炙浓烈的火气,显然对话他都听到了。
这都叫什么事!刚一出关就给他惹一堆破事!二徒弟还这么怂包,千里迢迢求援,这几年难道都荒废了吗!还打算向师伯求救,不是大耳刮子扫他面儿么?非打断小兔崽子的腿不可!
一听到沈焱的声音,萧意粲似愣了愣,随即吃了定心丸一般,果断应是,说话底气都足了。
司凤一看师父这架势是要亲赴紫台仙都,连忙目光热切地求道:“师父,也带上我吧!”
沈焱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入鬓的长眉蹙得死紧,最后还是在徒弟热切期待的凝望中松动下来,将手里的回还丹递了过去。
司凤连水都没喝,直接一口吞了下去,在喉咙里卡了两卡。
沈焱毫不耽搁,立时施展瞬行术,司凤紧紧抓住他衣袖。
司凤刚攒了一口口水,将丹药送进肚里,眨眼的功夫便已到了紫台仙都,至此她还保持着金鸡独立傻不拉几的姿势。
紫台仙都是北冥道宗仙府所在,原本并不叫紫台,最初的名字很接地气,叫徐家屯。
就是这个名不出众的地方,地理位置却得天独厚的好,正处在雷州边境的岐山山脉与尧州北冥山脉交汇之处,集两州灵脉,是九州八荒不可多得的灵气充沛之所,正适合修行。
自打两百年前出了一个修仙得道自立门派的能人,经几代人经营发展,门派规模逐渐扩大,名气影响力也渐增。第七代掌门是个狂人,嫌弃徐家屯这名字太土,配不上他家阳春白雪高岭之花的出尘风格,便更名紫台。
此事当年还闹得整个修真界舆论讨伐不休,时人都道北冥道太过猖狂,宗府以神仙之都自居,必遭天谴。未料其后数年北冥道宗非但没遭天罚,反而屹立不倒越发壮大。紫台之称也算非是浪得虚名。
经过上百年的扩建拓展,昔日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便成了炙手可热执天下牛耳的第一仙府。
随着这些年北冥道宗成为修仙界独领风骚的第一仙门,便有那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辈,逢“紫台”必称“仙都”。久而久之,世人便自觉在“紫台”之后加上“仙都”二字后缀,以昭示北冥道宗的超然地位。
这座仙都不同于其他修仙门派坐落深山,它宏大繁华,乍一看完全不像仙府福地,而犹如凡界的帝都王城,凡人帝王没有敢染指此城的。所谓大隐隐于市,不外如是。
时值炎夏,地处西北的紫台仙都白日悠长,尚是一派日落薄暮的光景,天还未全黑。
大约因正值仙界大比,街上行人往来如织,讨论白日比武细节的修士和结伴去仙南坊七嘴八舌憧憬着夜晚烟火的平民摩肩而过,画面竟毫无突兀非常和谐。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大概就是路旁那伙围攻二师兄的混球。
许是仙都百姓早见惯了修士打斗,就在路边上都没人关注,一个个视若无睹面不更色地交谈行走,也是稀奇。
司凤的腿好得极快,刚落地没几秒便恢复了原状,又能健步如飞。她还没找着二师兄,师父那边战斗已经结束。
找萧意粲晦气的修士在沈焱手下挺不过一秒,仅仅是他勾勾手的功夫便跪地求饶。
毫无悬念。
沈焱解决了那群杂毛,神色不善地看向二徒弟,斥道:“不中用的草包,这么几个混混就把你揍得哭爹喊娘要四处求救了?真是长本事了!你脖子上顶的那玩意颜面还在吗?”
萧意粲羞愧地低下头,任师父一顿臭训。
司凤才发现,师父嘴也挺毒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沈焱训完心中那口郁气疏解了些,终于开始问来龙去脉。
萧意粲看看司凤,又看看师父,再将目光投在自己鞋面上,一副不想回答的扭捏模样,嘴里也支支吾吾着。
沈焱看这情形,拿扇子敲了他一脑门,更要追根究底了:“说。”
单一个字,便不容抗拒。
萧意粲将求救的目光投给司凤,司凤赶紧扭头,一派看风景看人海的专注模样。
小师妹……你这样真的厚道吗?你忘了当初二师伯是给哪两个交代的任务?
萧意粲这个哀怨啊,万般无奈只得招供。
025 教训
事情缘由颇有些令人哭笑不得,竟是因逍遥子将价格定太高惹的祸。
二师伯也真是够随心所欲。
无论大小法宝仙器价值如何,一律定价三万金,简直是个坑比。
偏偏萧意粲是个对金钱毫无概念的单纯小王子,从前在皇宫自然不必说,连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上山门后就更不清楚了。这回简直被逍遥子坑出一脸血。
本来一切都很顺遂,因为出售的东西里头,全是奇货可居绝无仅有的宝物,其中更有一些门派曾经镇山的失传法宝,哪怕是花高价也必是要赎回的。
萧意粲长了个心眼,并不是一口气将所有宝物陈列在一起卖,而是一次拿出那么两三件,卖完就乔装改扮再换个地方,如此虽繁琐,但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省得太招人耳目。
但总归是有意想不到的状况出现,卖最后一件法宝时,买家看来是个小门小户,颇有些寒酸,讨价还价许久,萧意粲都没松口。结果对方恼羞成怒了,大骂他是强盗窃贼,非霸占着别人的祖传宝贝。萧意粲岂受得这气,将人拖到僻静处狂揍了一顿,随后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这可捅了娄子,对方集结了一帮人意欲报复,另一边还派人去通报城主府,说是修真界出了个夺宝大盗,此番正在仙都招摇寻衅。
此地虽是仙都,但城中居民还是以凡人居多,北冥道宗自诩清高,自是不会明着插手俗务的,所以城中大小俗务多是城主府管辖。历任城主要么出身北冥道宗,要么跟北冥道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上报了城主府,早晚也会惊动北冥道宗。
九幽派上回跟北冥道宗已是结了梁子,萧意粲不欲节外生枝,本是作了见好就撤的打算。谁料还没找着江洳涣呢,半道上被一干人堵了个正着。
常言道双拳难抵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被那群修士打杀得节节败退,只得向山门求援。
沈焱听完,以扇子点着掌心似在思索什么,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
萧意粲稍稍抬头偷瞄了他一眼,等着发落。
“做事倒还懂得拿捏分寸。”沈焱淡淡道。
萧意粲一听眼睛不由亮了,师父这是在夸他诶,这事是不是算过去了?居然不追究了?
他这庆幸的小九九还没转完,就听沈焱突然怒喝道:“竟敢擅自将我辛苦收集几百年攒的家底全卖了,今日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话音未落,无极便卷向倒霉催的二徒弟。
萧意粲见势不妙,赶紧躲到了司凤身后。
那银鞭似长了眼一般,绕过司凤径直袭向萧意粲后背,鞭梢拉起一道不轻不重的擦伤。萧意粲丝毫不敢还手,只敢左躲右闪,边躲边鬼哭狼嚎告饶,大喊着“弟子知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
听着那一声声夸张的惨叫,司凤简直感觉自己耳朵都被玷污了,真是不忍视听。
“师父,请息怒啊!”为了自己的耳朵早些解脱,司凤赶紧求情。
沈焱恍若未闻,心头邪火更旺了,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这小子,顺便看看他这几年修炼成果。谁知这厮逃得飞快,身法倒精进不少,他这只施加了一成灵力的银鞭最多不过是擦身而过,伤不到什么。萧意粲这演技忒浮夸,弄得好像真被往死里打一样。
整得这大街小巷的大姑娘小媳妇姑婶儿老奶奶全闻风围观,看猴戏一般将这美如插画似的师徒几人围得水泄不通,沈焱这老脸有些挂不住。
沈焱心中狠狠着恼了一番,好嘛,闭关几年归来,不光小徒弟从带把儿的变成了个丫头片子,连老底儿都被徒弟一口气不带喘地败光了。一个打击连着一个,都不给他喘口气适应的时间。沈焱觉得自己这心,真是在滴血啊,一揪一揪地疼啊!
整个修真界还有比他更惨的人吗?!
他心里是真有将这个混账徒弟重新揍回娘肚里改造的冲动。
“这位仙君呐,手下留情啊!”开口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
挨打的萧意粲长了一副占便宜讨女人喜欢的漂亮脸孔,下至五岁**上至八十五老妪,都难免被他迷惑,对他格外垂爱。
“是呀是呀,小仙君多可怜啊!”
“这细皮嫩肉的,可别打坏了。”
很快就有人附和。
“哎呀,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下得去手。”
“这当哥哥的也忒狠心了,往死里打啊……”
“白瞎这天人般的姿容了,下手真黑!”
“哇,这简直比看烟火还好看啊,两个人都那么好看!”
“哦哟,可不是嘛。连打人的动作都这么俊,好想嫁给他!”
“你个不要脸的陈小四儿,你已经有未婚夫了!居然还觊觎别个!”
……
周遭七嘴八舌热火朝天地议论着。
画风怎么突然就扭曲了成了这样?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你们别被我师兄骗了!他就是故意哭惨,给师父丢面儿呢!
司凤拼命憋住笑意,看向师父和师兄的方向,暗想道:这些凡人果然是仙都脚下的子民,见多了大场面,连修士的事也敢多嘴。这么乱嚼舌根,师父会不会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沈焱扬起的鞭子在半空中滞了片刻,优美地卷成数道圆环顺服地缩回手中,宛如重重叠叠流光四溢的银环,与他白皙的手相得益彰。
他有个不为人知的行事原则:平素虽没皮没脸厚颜无耻,但面对女性时,他还是很骄矜讲究风度翩翩的。所以,他是绝对不会乐意自己成为众女口诛笔伐的对象的,萧意粲是走了狗屎运躲过一劫。
“多谢师父!弟子再也不敢了。”萧意粲赶紧就坡下驴,狗腿地凑近拍了拍沈焱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沈焱还没开口,忽然人群里一阵骚动,一行人分开人群气势汹汹而来。
“就是那小子!”其中一人一手指着萧意粲,一边侧首对身旁之人低声絮语,满脸的义愤填膺。
不消说,必然是城主府的人来了。
沈焱乜眼一瞧,嗬,大阵仗,徐行之真给面儿啊,派了个最能代表他的儿子前来。他唇畔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心道:来得正好,上回的帐还没清算呢。
原本他是没打算闹事的,救完徒弟就走,不过既然事情找上了门,也无所惧。此时若走,倒叫人笑话缩头乌龟。
徐二公子没有他短命兄长的好相貌,气质也差了一截,从站立姿势到肢体语言都透着一股自视过高的傲慢,其实说直白点就是装逼。但是很明显,他这逼装的不太高端,反而有种奇特的接地气感俗称土气。这大约是因为他的模样,多华贵的衣服配饰,在他身上都能沾染上一些泥土的芬芳。
司凤看着这个强行装逼的徐二公子,尴尬症都犯了,差点没笑出声,跟二师兄交换了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笑。
徐二公子一见对面师徒三人个个一表人才,反观自己则有些对不住观众,心下颇为怄气着恼,但见师兄妹两个似乎在笑话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是缺什么,就越发在意什么,每次见生人,都要在心里将对方长相跟自己比较比较,若被对方压了一头,心里便不爽快。看什么,都觉得对方是在对自己评头论足,于是乎越发地不爽快。
自打几年前一直将他压得死死的大哥撒手归西,他便在母族的帮助下顺理成章成为了接任者,从前压抑着的天性终于释放出来,不再束手束脚。他本就骄横跋扈,先前还知道收敛着,如今可没了顾忌。在这紫台仙都,没人敢得罪这位未来的宗主,纵得他越发的无法无天。
“把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徐二公子抬手一指,便有两名下属应是,越众而出。
城主赶紧小心翼翼道:“少主,是不是先问问清楚再拿人?”宗主可是叮嘱过的啊,要先礼后兵,搞清对方来历身份再做定夺。
徐二公子大手一挥:“不用那么麻烦,刚刚那谁不是已经指认了么?先抓起来,他们自然会招的,实在不行就拷打嘛。”
城主还想劝说几句,徐二公子耐心已用尽,推开他打算拂袖走人。城主心说少主真是个爽快人,做事简直太干净利落了,手起刀落令人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沈焱挺生气的,这混小子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还直接把他当空气无视了,想当年他大哥也不敢这样啊。更可恶的是,居然还想在他面前动他的徒弟,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二公子派出的这两个跟班,其实在修真界是颇有名气的金丹高手。地位虽不高,但这并非是因为他们修为低微,而是北冥道宗高手如云,衬得他们就没那么突出。
上次北冥道宗上九幽山寻衅时,此二人并未在其中,是以他们也认不出沈焱。
也正是因此,他们也跟主子一样,直接将沈焱当了空气,只锁定了目标萧意粲司凤二人。
两条捆仙索正欲脱手而出,突然自头顶往下一股不可抗的威压强势压下,两人调动体内灵力妄图抵抗。
正奋力相抗,就听不远处传来徐二公子响亮的“哎呦”叫声,还伴着以头抢地的轻响。
两人刚一分神,想扭头去看,便彻底压垮下来,五体投地跪倒在地。
“这么不堪一击,北冥道宗是没人了吗?”沈焱敲着扇子走到他们身前,拿扇子敲着其中一人的脑袋,兴趣缺缺地道,“现在才给沈某行这么个大礼,不觉得已经晚了么?”
跪地的两人勉力对视了一眼,心中俱是骇然:沈某?难道是沈焱?!
怎就撞在他手里!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026 吃味
“你们这儿有什么招牌菜?”沈焱刚一落座就问小二。
“本店招牌菜都在这单子上写着呢,打了勾的便是。客官还可要求口味,本店包管您吃的满意。”店小二点头哈腰将菜单递上,两只眼笑成了一条缝。
沈焱边询问边点,不经意间便点了一大桌。
等菜的空隙,司凤道:“师父,你这点的也太多了吧,咱们才三个人,你点了十好几个菜肯定多了。”一向勤俭节约惯了的她,不太习惯铺张浪费。
萧意粲拼命给她打眼色,示意她闭嘴,奈何小师妹压根就没看他。他是巴不得师父多点些,最好是所有菜都点个遍。幸亏大师兄没在这儿,不然肯定又要提醒第八十二条门规下山游历,需勤俭节约,不得铺张浪费。
沈焱不紧不慢道:“为师闭关这几年,甚是想念这点凡俗味。”
司凤奇道:“师父,你应该已经辟谷了吧?”
沈焱将茶杯置于桌上,皱眉道:“不错。我吃东西跟辟谷有什么关系?谁也没说辟谷了就不让吃饭啊。美食是这尘世中唯一一点乐趣了,小凤儿你好会败兴。”
司凤委屈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嘛。听江师兄说的,辟谷有利于修行,五谷杂粮吃多了不好。”
沈焱刚喝的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江洳涣这么说的?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可忒没说服力了,门派上下没有比他更贪吃的了。”
话音刚落,一人掀帘而入:“九师叔,你背地里这么说我,不合适吧?”
沈焱咳嗽一声,沉着脸斥道:“前番你上哪逍遥去了,你萧师弟差点没遭了贼人的毒手,还有脸说东道西?”
江洳涣面上丝毫没有难为情,没心没肺笑道:“出什么事了?我早告诉他就在昨日吃午饭那酒楼,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出了事他怎不来?噢,我知道了,他肯定是迷路了,找不着。”
萧意粲白皙的脸登时刷地红了,对这位江师兄恨得牙痒痒,要不是打不赢他,定要将他拖出去打一顿好的!
沈焱不冷不热质问道:“那他发了讯号你怎不去接应?”
这回轮到江洳涣脸红了,他抓耳挠腮低声支吾:“没……没留意……”
萧意粲冷哼道:“你是又在什么温柔乡喝醉了吧。”
正巧上菜了,江洳涣顿时从尴尬中解脱出来,不等招呼自己已找了个位子坐下,摆开要大吃特吃的架势。
萧意粲一筷子压住了江洳涣夹菜的动作,眯着眼问道:“我三师弟呢?你把他拐去了哪里?”
江洳涣夹菜的手顿住了,抬头忙赔了个笑脸:“萧师弟,怎么说话呢。”边说着掐了个诀,将睡的死沉的钟鸣春从随身空间拎出来。
见状,沈焱问道:“怎么回事?”
江洳涣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他……他醉了。”
“你给他喝酒了?你居然给个小毛孩子灌酒?!”沈焱颇为吃惊,脸上有些不好看。
江洳涣犹犹豫豫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就……一杯!我也没想到他是个一杯倒……”
“你给他喝的什么酒?”
“自然是仙都名酿九州第一的琼露……”
“滋味如何?”
“好极!当之无愧的酒中之王!”
“可买了些带回?”
“那可没有,我都没喝尽兴今日的便已卖完,要喝得等明日。九师叔,不如明日我们一道去?”
沈焱想也没想脱口就应了:“甚好。”
司凤连菜都忘了夹,目瞪口呆看着他俩。
萧意粲没理他俩,趁他们说话的当儿已经扒了半碗饭。
其实九幽派是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的,只是青冥峰的主事长老就是个不着调的,带出来的一群徒弟有样学样,全没将这些条条框框带进日常生活里。这也是江洳涣特别喜欢去青冥峰串门的主要原因,自在无拘束啊!
席间话题一歪再歪,最后变成了三个老爷们一起挑剔饭菜。诸如豆腐炒老了,肉颜色太白卖相差,青菜里居然放了蒜蓉,简直不能直视!
沈焱表示了他深恶痛绝的嫌弃:修仙之人怎么能吃蒜!
想想仙气飘飘之人一张嘴居然一股蒜味扑鼻而来,是何等的令人发憷!必须果断换之!
听他们说到蒜,司凤突然灵光一闪,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心动不如行动,她立马招手叫来了小二,暗搓搓地点了一盘韭菜炒蛋。
小二一听这菜有点懵,显然店里从未出过如此另类的菜,司凤便又不厌其烦地告知了一遍做法。小二一听颇是简单,喜笑颜开退去,赶紧吩咐后厨依法炮制。不消片刻,青翠金黄的一盘便热气未歇地端了上来。
司凤将盘子推到萧意粲面前,笑眯眯道:“已残师兄,吃吧,专门给你点的。”
萧意粲盯着眼前这气味浓郁翠**滴的菜,皱眉:“这是什么?”
“滋补上品,对你有好处。”
“……”
萧意粲眉心皱成了一个疙瘩,这玩意味儿挺冲哈?滋补?
司凤最后那句说完,不单二师兄眉头皱的死紧,连师父脸色都变了。
沈焱心里飞快过了一遍,韭菜的功效有些啥?是了,补肾壮阳、益肝健胃、行气理血、润肠净体……等等,补肾壮阳?!
沈焱神色大变,审视的目光在二徒弟和小徒弟身上来回逡巡。
难道,二徒弟小小年纪就有隐疾?
摔,操心这个干甚!重点不在这里!
这丫头片子如何知道这些?尤其是如何知道二徒弟这个……这个……
他不在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二徒弟怎么跟小徒弟搅和在一起了?到什么程度了?
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全乱套了!
哼哼,难怪,难怪,居然对二师兄比对他这个师父还好呢!还专门给他点一道滋补菜!置他这个师父于何地!
沈焱心里莫名失落起来,一出关这打击就没停歇过,也是够够的。
想当初他闭关时,最牵挂他的就是小徒弟,一直在边上陪着他,还老问需不需要帮忙的,看他那个眼神多依依不舍啊,多贴心的小棉袄!转眼就被猪拱了!
沈焱突然生出一股女大不由爷的感叹来,怎么想怎么觉着不爽。
他忽然又想到,没准是自己想多了。毕竟之前自己也不知道司凤是个女孩子,也许萧意粲也是拿她当兄弟才将秘密告诉她的,不然她如何能知道这些隐秘?
但是光这么想不免有自欺欺人之嫌,按捺了半天终是没忍住,他看着司凤的眼,尽量放柔了声音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换的女装啊?为何先前不说?”
哟?这是责备她的意思嘛?
司凤一阵别扭。她从来没说她是个小子啊,是她一上来就被师父吩咐穿了男装,这也能怪她头上?
“就……前几日。”司凤嗡嗡答道,莫名其妙看着面色不爽的沈焱,闹不懂他突然生气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沈焱心里舒坦了不少,大有如释重负之感。刚一放松下来,就闻到一股怪味儿。
呀,太冲鼻了,简直跟那玷污仙气的蒜味有得一拼!
沈焱鼻尖动了动,凤眸微微眯着,查明了来源。
“吃掉,别浪费了小凤儿的一片心意,不许剩。”沈焱下令道。
“啊?!”萧意粲张大了嘴,师父刚刚对菜的点评说了什么来着?怎么一转头就这样啊?
萧意粲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焱,希望他收回成命。
沈焱将筷子一放,神清气爽地吩咐:“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笑得像只狐狸。
萧意粲看看对面笑成一朵花的小师妹,再看看为师妹撑腰的师父,终于认命地夹了一筷子,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吃了一口。
江洳涣一看沈焱怒气已消了,萧意粲吃了瘪,顿时感到大快人心,叫他平日里老挤兑人。也就九师叔能治治这臭小子,该!
一高兴他话又多了起来:“九师叔,那北冥道宗就没反应吗?那几个人怎么处置的?”
沈焱气定神闲道:“就定在那里没理会了,要不是天色已晚,我倒想上门去会会。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多留几日也无妨。”
江洳涣:“九师叔,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啊?”
沈焱笑的高深莫测,没有明说。
司凤暗想,师父肯定是在琢磨什么坏事儿,没准是要给这次的仙门会武大比捣乱,报复上回北冥道宗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抑或是在盘算重新夺回那些被败出去的宝贝?还是有什么更刺激的事儿?
想想都令人激动呢!司凤充满期待。
当然,这些只是司凤脑补,沈焱的心思她是摸不透的。
司凤正出神地想着,就听江洳涣又道:“是要多留几日,谢师弟这几日正往仙都赶,约好在这碰面的。”
沈焱这才省起之前的怪异感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少了个徒弟!瞧这一路兵荒马乱的!赶忙问道:“他去哪了?”
江洳涣埋头专心对付手里的猪蹄,抽空含含混混道:“回王宫了,一去几年,我都以为他继承王位不修仙了。昨天收到信儿还挺诧异。”
随后不出意外,话题又歪到了九霄云外。
司凤发现他们聊天时千万不能跑神,不然几秒过后可能就接不上了,话题转换太快!
沈焱问了一通他闭关后门派发生的事,又问了妖蛋有没有消息,总算把两年间发生的事都捋顺了一遍。
萧意粲最后将一整盘韭菜炒蛋都吃光了,刚开始的嫌弃别扭早荡然无存,事实表明,他的舌头和胃都在跟他表现出来的视死如归唱反调。
他刚吃完,就被沈焱勒令去漱口。
然后,还被沈焱暗搓搓地施了禁言咒。
萧意粲心中这个怨念啊,造了什么孽这是!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没想明白什么地方得罪了小师妹,还有小师妹为啥非要他吃韭菜。
百思不得其解!
萧意粲左思右想,辗转反侧了无数个来回,艰难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莫非真如她所说,是为了自己好?切实是特别的滋补之物?
尽管不想承认,但这个念头一旦产生,接受起来居然毫不费力,甚至让人十分舒坦,如同春风拂面般和煦温柔。
如此,后半夜他终于心满意足美滋滋地睡了个好觉。
027 会武
沈焱本是等着北冥道宗的人上门寻衅的,谁料一晚上过去了也不见后续动作。想是这几日大比事多应酬也多,徐行之没精力为些微鸡毛蒜皮之事费神?
此事虽略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合情合理,沈焱对不在意的人和事向来是不愿浪费心神去揣度的,很快便抛至脑后。
早上用罢饭,沈焱便带上一群小辈打算去会武大比现场瞅瞅,临走还特意给店家留了话,道明去向,以免谢邈来了找不着队伍。
这日是会武大比的第二日,还没到决赛的精彩处。
在市中心大广场上有一方巨大的虚幕,可以通过这东西看到场中实时比武情形,颇为类似另外那个世界的露天电影院。几乎是空巷而出的城中居民,连同那些前来看热闹却无法进入现场的低阶修士,将广场塞的满满当当。
沈焱一行为了绕过那个广场走了不少路程,反正也不着急,索性散步一样随性。顺便驻足看了一会巨幕,毕竟是虚影,不如现场目睹来得真实震撼。
几个小辈都没见过这等世面,只觉场中打斗的双方身法飘逸,法宝仙器所携的璀璨光影令人眼花缭乱。
司凤以前看电视见惯了那些神神鬼鬼的片子各种特效,倒不是太惊奇,一副见怪不怪的泰然。
江洳涣自持在几个小辈里年纪最长,自诩总比几个师弟妹见多识广,即便没见过此等大场面,也不便显出太兴奋雀跃之态,面上勉强维持着一派淡定。其实他并不比三个小的更有见识,为何?只因他多年前犯了大错,被罚去碧波潭蹲了几十载,偷摸着跑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修真界的了解也是有限得很。
萧意粲和钟鸣春却是脚下生根一般,俩眼直勾勾地盯着巨幕,跟看猴戏一样兴奋得简直眉飞色舞。
沈焱暗暗赞许,还是小徒弟有定力,从容,有他的风度;同时暗暗嫌弃两个男弟子没出息。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他们自打上了青冥峰,就从没下山历练过。加之沈焱手把手教他们的时间一个手就数的过来,见着了胡里花哨的功法仙宝自然是万分稀奇,觉着了不得的厉害。
但沈焱这个师父是没可能有主动反省自身的觉悟的,所以他除了嫌弃之外,丝毫没有惭愧的意思。他认为不能继续逗留,以免被路人发现这俩没出息的小子是他的徒弟,给他丢人现眼。
“快走,在这看有什么意思,为师带你们去场上看。”他这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压根就没想过没准进了会武大比现场几个小的更给他丢面儿呢?
几个小辈都觉得他说这话霸气侧漏,欣然跟从。
大摇大摆行至北冥道宗仙府紫台正门,却被那没眼色的守卫拦住了。
守卫公事公办地把手一伸:“请出示请柬。”
沈焱当然不会有那玩意,他也懒得废话,心念转动便将其定在了原地,睁眼保持着要请柬的姿势睡死了过去。
大门两旁威武气派的石狮子怒目而视,便要张嘴呼啸传讯,沈焱一看不妙指尖一动,两道符咒飞了出去,牢牢贴在石狮脑门上。
两头狮子顿时发作不得,依然死不瞑目似的瞪视着沈焱,万般无奈地目送一群人鱼贯入内。
一路畅行无阻,径直到了会场外围。
北冥道宗果然好魄力,举办如此盛事,戒备竟松懈到只排查进门这一层,就不怕有闹事的?司凤表示叹服。
据《九州修仙录》记载,原本是没什么会武大比的,更没有**仙盟,这些都是百年前在九幽派的倡导下才有的。当时的修真世界出了个毁天灭地法力无边的混世魔头,九幽派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将其制服。
此后为了防止修真界再出这样的祸害,九幽派便倡议建立一个维护修真世界秩序的组织,那便是**仙盟的前身了。由众仙门推选出一位修为高深最负名望的仙界大能出任仙界督统,挑选十位长老组建联席内阁。
其实最初推选出的这位督统便是九幽派上一代掌门玄霄上君。但由于那千年不出的大魔正是出自九幽派,加之当时门派遭孽徒重创,据传玄霄上君也在此役身负重伤需要闭关,基于避嫌以及现实的种种顾虑,最终推辞不受。九幽派只委派了一位出任长老协理常务。
经几十载发展,**仙盟已成气候,成为修真界的权威,九幽派这创始者反倒被踢出了局。
最开始的会武大比只是内阁长老所在的十大门派内部比武,旨在选出维持秩序巡视各方的正直勇武之士,是小打小闹型。
万仙会武大比真正成为修真界一大盛事是在北冥道宗第九代宗主执掌**仙盟后,打那以后,会武大比的胜出者不单单拥有无上的荣誉和丰厚奖励,更有机会竞争督统和长老之位,是以诱惑力极大。
也是由此,北冥道宗在**仙盟的影响力逐渐凸显,九幽派的势力则慢慢淡出**仙盟。经过几十年的潜移默化,北冥道宗的超然地位便也建立起来了,再无门派能撼动。
如今五年一度的会武大比已跟最初的宗旨和内核渐行渐远,变得功利性极重。这也引出了一个弊端,就是如今的修士比先前任何时代都更凶狠好斗,一言不合就开打成了常态。
这一代的仙界督统左丘衍出身灵剑宗,与北冥道宗同属尧州。也就是说,**仙盟如今仍是处在尧州一系把控下,这与北冥道宗的影响力不无关系。
此次会武大比选在北冥道宗举办便也不足为奇了。九州第一仙门魄力如斯,当真厉害!
能进紫台内府的都是有点品阶的修士,虽不像外面的人山人海,人数却也不算少,将演武场围得密不透风。
在司凤看来,这演武场不如九幽派的科学,也没那么拉风,压根不为普通观众着想。比武者所在处几乎跟看客所在的位置基本持平,站远了就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脑勺,根本看不到场内的打斗。只有上位者的位置是高高在上,视野开阔了无阻扰。
沈焱对看后脑勺没什么感觉,反正他也不是真正来看比武的,而且他身量很高,人潮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前面的人阻挡不了他的视线。
但几个小辈可急得不得了,明明都到现场了,却除了听兵戈铿锵之声什么也看不到太闹心。
钟鸣春踮着脚拼命想看,无奈眼前要么是一片黑乎乎的脑袋,要么是五颜六色的发带,就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萧意粲身高是已长起来了,比沈焱矮不了多少,但他站的位子不太好,前头就是一个彪形大汉挡着。他想挤上前去看,无奈身子骨还是少年人的单薄,不够厚实,前头的大汉岿然不动,他进不得半分,急得原地直蹦高。
要不是隔着几个挤得死紧的人,沈焱恨不得把他拎起来丢到台前去,这一蹦一蹦的成什么样子!
江洳涣是条力大无穷的龙,人山人海也难不倒他,单手一拨就分开一条道,大摇大摆挤到前头去了。
司凤没跟师兄们一样往前凑,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发现演武场旁一切可攀爬之物都站满了人,索性施展凌虚步窜到最近那处建筑的房顶上。她视力好,远点也看得清。
日头逐渐爬高,屋顶上有些热,她站起身,手搭凉棚眯着眼漫无目的地往场中看。
其实现场的打斗也没想象中那么激烈精彩,参与者水平参差不齐,可能是运气不大好,没看到高手过招,连续四场都没什么亮点。
尤其是第四场,梵音阁对阵三清流云司,后者还偷施暗算,从司凤那个角度看得清清楚楚。但其他人似乎都没发现,梵音阁的弟子被打得出血倒地不起时场外沸腾了好一阵。
啧啧,还是十大仙门之一呢,手段这么下作,没意思啊没意思。
司凤调转目光,在人群里寻找着几个师兄和师父的身影,三位师兄都兴致勃勃看着场中,唯有师父不见人影。
寻了好一阵,司凤才看到她师父。
沈焱正弯着腰在人群之外放置什么东西,她看了好一会才不太确定地觉得他像是在布阵法。
真会挑地方!
师父这胆儿够肥,不怕被发现么?
究竟是在做什么呢?如果是布阵要对付北冥道宗,应该悄悄摸摸地才对,肯定不能这么大张旗鼓地搞啊。
司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脆不看别处专盯着她师父,顺便留意一下他旁边人的动静,以及高台上诸人的动向。若有风吹草动,她好给沈焱通风报个信。
沈焱旁边的人对他视若无睹,不知道是真的没看见,还是怎么,总之是没任何反应。看台上的徐行之倒是瞄了几眼,却也没见下一步动作。
过了好一会,沈焱似乎布好了阵法,在人群外围闭目漠然而立。离得远司凤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细微的动作,片刻之后就见他缓缓睁开了眼,面上神色满是失落,随即转身离开了人群,寻了个僻静处坐下。他本是个生**洁的人,此番却是毫无讲究地径直坐了下去。
这样怅然若失神色迷惘的沈焱是司凤从未见过的,那种身处最热闹处却依然与世隔绝的孤寂令人动容。
有那么一刹那,司凤心里有根弦微不可查地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司凤不知道他刚刚所做的是为了找寻什么,但是她能肯定一点,就是他所寻找的,一定对他很重要。
028 来客(1)
沈焱保持着一手扶额的姿势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看起来像是笼罩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仿佛近身几丈内都被抑郁阻截,连阳光都不能照彻。
今天他没穿平素最喜的骚包扎眼一身红,而是着了身素净利落的玄色轻袍。这个颜色其实不太衬他,少了着亮色衣服时的神气劲儿,多了几分郁郁寡欢的忧愁。
司凤在屋顶上坐得屁股都有些发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是不是该下去对师父献个殷勤表个关心?
这么一想,司凤坐不住了,麻溜起身轻盈地跳了下去。
沈焱也不知在想什么,司凤都到了他身旁,他也没什么反应,完全是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模样。
司凤手都快伸到他眼前临了又犯怂地缩了回来,她是想着师父这会儿心情不佳,自己还是别捣乱的好,以免惹火烧身。
正犹犹豫豫间,沈焱眼珠子动了动,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事?”
“啊?”司凤被他乍一问给问蒙了,好一会才道,“我没事呀,倒是师父你啊,脸色不太好。”
沈焱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地一哂:“是吗。”
司凤问道:“师父刚刚是在找什么呢?”
“没什么。”
司凤在沈焱旁边找了个地方,也不打扫,一撩裙角大喇喇坐了个四平八稳,嘴里也没闲着:“莫不是师父设了个法阵查探那些修士的法宝仙器?却没看得一件入眼的?”
“……”
沈焱不禁苦笑,在小徒弟眼里,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攒的那些宝贝被败出去了多少有些心疼,可再如何,他也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做那种事啊!夺宝这种事,他从来都是不屑于暗地里使坏,要夺也是正大光明地打败对方,再作为战利品夺取。设法阵探宝就更无可能。被小徒弟一说,听着咋那么龌龊呢!
唉,肯定是受了萧意粲那混小子的影响,小时候明明那么机灵讨喜,如今却长歪了,连说话都不会好好说,专会踩雷。当师父的愁啊,唯一一个女弟子,还被带拐了。
司凤丝毫没察觉到师父满脸的尴尬,又安慰道:“师父不要难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而且我看师父宝库里那么多材料,想来只要师父愿意,定能炼出世上最厉害的法宝。”
沈焱听完神色颇为古怪,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么?可这话并不适用于所有情况,殊不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到底是太年轻啊!
他面上先前那点未化开的笑意收拢起来,眼角眉梢那微微的舒展逐渐过渡成了眉心的一个死结。
愁人啊,这丫头绝对缺心眼!这不等于是不打自招她也参与了偷卖法宝之事么?沈焱嘴角几乎要抽搐,托着腮帮子看上去牙疼得厉害。
小徒弟绝对不是来安慰他的,是要气死他吧!
司凤还不知道马屁没拍对位子拍到了马腿上,正要说话,眼睛余光忽然瞥见高处一团熟悉的白影,在看清楚的一刹,她所有的注意力全被吸走了。
是那个世界的人!
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那身烧成灰司凤也认得出的防护服,让她浑身的血液似乎都逆向冲上了脑门,灼热的温度似乎要将她的一颗心炸成碎片。
司凤脑子里混混沌沌,原来联系她跟那个世界的看不见的纽带并没断!时隔两年多,他们终于又成功地传送了一位她的同伴!
那个人正从高处急速坠落。
演武场中也有人看到了这个服饰诡异的“怪物”,便有人大喝一声跃身而上要捉他。
修士们必然将其视作了妖邪之物,毕竟是见所未见的。人们对自己无法理解与弄清的东西,总是怀着莫名的恐惧,解决方法不外乎当做神灵供奉与杀之后快两种。而以如今修士们的心性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绝不能让他落入那些修士手中!
司凤这个念头刚起,身体已先于头脑做出了反应。
她才刚起身,一旁的沈焱早先她一步飞掠了过去,身法快得根本看不清,一晃眼的功夫已捷足先登。
司凤此时深恨自己不会移形幻影,她的凌虚步在凡人中自然算得是上乘,真跟仙门功法比却有着天上地下不可跨越的差距。
这第二位小白鼠也是够倒霉,落地的方式一如当年的她一样惨烈,更惨烈的是落地的场所居然是万仙会武大比现场!简直再倒霉不过了。招摇过头便罢了,危险系数更是呈指数上涨。时空传输项目真是太不友好了,坑人没商量。
自己修为低微,要在这高手林立的演武场救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老乡,你要自求多福啊!
短短几秒钟,司凤脑子里转了万千个念头。
师父为什么要淌这趟浑水?动作还那么快,大有志在必得之意,他为何那么积极?
看来当初有关于身份来历那番瞎话,根本就没能成功将沈焱糊弄过去,他只是一直没揭穿而已。
她忽然又想起那次在碧波潭,沈焱特意将护具残片找回来,显然,刚刚他也一眼就认出了那身防护服。
司凤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怎么也捋不顺。如果只是想确认她的身份来历,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就算暴露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那又怎样呢?那书上不还说外星人帮古九州人建立了璀璨的文明么,世上同时有多个文明不是稀奇事。退一万步,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个光怪陆离高来高去的修真世界,穿越这事比起各种妖魔鬼怪也不算太出格吧?
但是司凤随即又想到,一旦她暴露了身份,她和第二位小白鼠会不会都被当做入侵者打死?
她的思维乱得就像春天里的柳絮,飘虚的没影,想到一出是一出。她又稀里糊涂地觉得,没准坑爹的时空传输项目真的就是个侵略异世界的可怕计划,只是披了一层科研的皮。她和小白鼠二号纯属探路来的,只是为后面的大军开道。
毕竟眼下的中夏已经超越曾经的米帝,成为蓝星第一强国,经济科技都前所未有的强大,而蓝星的资源和环境又大不如前,若说国家有开辟征服异世界的雄心,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真是那样,她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入侵者,被打死也活该。
……
脑洞一开,就再也收不住,司凤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吊在大广场上暴尸的惨像。
司凤边三心二意地思索着,边神不守舍地搜索小白鼠二号的身影,但是人群乱糟糟的,她既没看到他落地,也没发现有人抓住他邀功。
周围一片嘈杂,场中的比武已经暂停,大家也停了抓捕行动,纷纷交头接耳讨论刚刚的怪事。
由于各种声音太过混乱,司凤只听到了几个关键词,诸如“不见了”、“不知是什么妖术”、“没气息”等。
司凤五内如焚,刚刚还在沸腾的热血,转瞬便被浇的凉透,莫名的心慌意乱控制了她,使得她思维紊乱,无法确切理解听到的那些字眼,具体代表的是什么。她心中惊疑不定,毕竟小白鼠二号不可能会什么仙法,消失不见是没可能的。心理上愿意相信那些话,但理智却明白所谓“不见了”的概率有多低。
直到她发现师父也没抓到小白鼠二号时,她那乱成一团麻的思绪终于被完全拉回了正轨。
“师父!”司凤迎上前,看到师父空空的两手心中莫名觉得踏实。
沈焱嗯了声,没搭话。
“那个……那个怪人呢?”语气里带着不难察觉的紧张。
沈焱眼皮一耷,睫毛几乎覆过下眼睑,使那双半露的墨黑眸子越发浓郁深沉:“跑了。”
“怎么跑的?!”司凤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突然缩小得几乎看不见,落到混乱的人群中,捕捉不到气息。”沈焱淡淡道。
“那、那还找得到吗?”
“很难。”
师父都说了很难,那必然是真的很难了。
防护服看来升级了,高科技果然还是很厉害的,连沈焱这样的高人都探查不出蛛丝马迹,只要身形藏好了,尚能自保。
司凤心里挺感慨,没想到经过短短两年的研发,当初坑苦了她的蚁人神行丸真的能做到等比例缩小了,小白鼠二号因此逃过一劫。
小插曲过后,会武大比又恢复了正常。本来关注点就不在此的沈焱和司凤更觉索然无味,沈焱一刻也没多待,直接移形幻影出了紫台,也没说去哪里。
司凤则低着头努力寻找她倒霉又幸运的老乡。
找了个把时辰,她后背都汗湿了,眼睛花得看人都是头罩黑云,连片护具残片也没找到。
正灰心,就见一个朴素干净粉雕玉琢跟钟鸣春一般大小的男孩子朝她走来。
“姐姐,你是在找人吗?”声音还挺脆,还没开始变声的,声气低低柔柔,显得有些羞怯。
司凤道:“我掉了个东西。”
“姐姐是不是叫司凤啊?”小男孩仰着脖子又腼腆地问。
“对。”这回司凤没否认。
“姐姐,你跟我来。”说罢小男孩已转身朝不远处一棵大树走去。
司凤迟疑了一会,还是没控制住脚步。
跟着他到了大树背后,小男孩侧过身子,在袖里掏了半天。
司凤没出声,静静地看着他。
029 来客(2)
“姐姐你是不是在找他?”小男孩仰起脸,将掏了半天的成果献宝似的托在掌中,小脸上很是雀跃。
司凤看清躺在他手心成人中指大小的小人,顿时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这小人还裹着那身看起来非常笨重的防护服,硕大的头盔下衬得那个小脑袋格外袖珍,从特制玻璃罩露出的那双眼睛也是缩小版的单眼皮眯缝眼。
小则小矣,各种比例跟正常人却是一模一样的。
司凤在看到他的瞬间,恍惚有种身处二维动画世界的错觉,一切都显得那么奇幻不真实。
“司凤?!”从头盔里传出略显憋闷的惊喜声音,“真的是你!”
“你是?”司凤略有些尴尬,她没能单凭一双眼认出对方,她在蓝星认识的眯眯眼不少,面前这人的眼睛不具备独特的辨识度。
“我知道你,他们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我们之前没见过,你不认识我很正常。”那人满腔的兴奋简直要冲破眯眯眼汹涌地扑出来,他伸着细短的胳膊似想解开头盔,看动作有点吃力。
司凤从怀里取出一包用纸包着的牛肉干递给小男孩,面带微笑柔声道:“小朋友怎么称呼啊?这个给你。”
“徐启明,不用。”小男孩简短地回答,“我娘亲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可这个是我送你的呀,不算随便拿人东西。”司凤仍是笑着,姓徐,十有**是北冥道宗的人。这徐启明小朋友倒挺有意思,家教不错。
徐启明还是摇头:“谢谢,但是不用。托我的事已做完,先告辞了。”说着跟个小大人似的拱了拱手,将小人递到了司凤手里。
真是个有礼貌招人喜欢的孩子,司凤打心里喜欢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家伙。
“小朋友谢谢啊!”小白鼠二号在司凤掌上跳着脚挥手,福大命大,多亏了遇到的这个小男孩肯帮忙,近乎于救命再造之恩。
司凤追上去,将一个外观优美但制作稍嫌粗糙的金属哨子塞进他手里:“这个你拿着,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可以驱蚊除邪的,声音也不同于一般的哨子,清脆悦耳,希望你喜欢。”
确实不是什么值钱的,这是司凤自己照着书捣鼓出来的。一共做了两个,一个给了乔云,一个她本来打算留着玩的,跟这孩子顺眼缘总想给他点东西做谢礼。
徐启明看到这哨子眼睛一亮,抿着嘴腼腆地笑了:“谢谢姐姐。”
待他走后,司凤也没顾上跟几位师兄打个招呼,径直施展凌虚步飞快离开了紫台。
到了空无一人的护城河边才停下,将小白鼠二号从袖中拎了出来。
“现在可以变回来了。”司凤对手里的小人道。
“我试过了,好像变不回去。”小白鼠二号耷拉着字眉,停了停,他自我介绍,“我叫高彬,是你的同事。”
“……”
司凤瀑布汗,果然还是坑爹不成熟的技术。
“你修仙啦?会法术?你刚刚动作好快啊,比赛车还快!风驰电掣一样!”高彬的两条字眉戏很足,明明是一对眯缝眼却照样眉飞色舞。
司凤有点无语,这么个毫无警惕的家伙派来做什么?一点也不专业嘛,刚刚要不是她岔开话题,他都要摘头盔以真面目示人了。这就算了,居然还是个说话没重点惊惊乍乍有话唠倾向的毛头小子,业务素质不行啊!
“你这样的穿着打扮太扎眼了,得换掉。”
“是啊。”小白鼠高彬低头瞅瞅自己身上这与修真世界格格不入的奇装异服,十分认同司凤所言。“可是我上哪去弄衣服?我现在这样走路都困难,太慢。”
悲了一催,原本在司凤的预想中,人变小了之后便是身轻如燕,动作该是迅捷无比犹似飞鸟。听他这么一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原来缩小了也就真只是缩小了而已,就算缩成了蚂蚁也还是不带翅膀的那种,飞个鸡毛。
“而且,我才发现这防护服脱不掉啊!连头盔都摘不下来。”高彬愁眉苦脸补充道。
“?!!”
司凤胸中激涌着问候梁博士祖宗八代的冲动,这还不足以平息她的怒火。脚边那颗小石子被她当做梁博士的替身狠狠踢飞了去,在护城河里还滚了几个水漂才沉下去。
这一发无名怒火既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眼前这个还没摸清状况的小白高彬。
真特么被坑的死死的。
本来她都死了心了,这会儿又特么来勾引她!又让她那断了两年的念头活络起来。结果还没活络透,又被炸个穿心凉。
“他们送你过来做什么?”司凤语带急躁。
“不知道呀,就是让我来找你呗!”高彬笑得傻兮兮。
司凤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目的绝不可能这么简单!肯定有别的事儿,就算要找她,也只是顺便而已。
“在这个世界便只有我们两个是那边过来的,势单力孤,你可知这个世界有多险恶?到处是仙魔大触,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小命。你也说了咱们是同事,自然是要互相帮扶通力合作,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可怎么帮你呢?”这番话司凤说的尽量心平气和,隐隐还流露出不被信任的失望之情。
高彬犹豫了一下,瞟了司凤一眼,斟酌了一斟酌,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让我跟一个人会面,但是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从没见过。说是对方会来找我。”
司凤真是大吃一惊!
有内幕,绝对有内幕!
竟然早就跟这个世界的人勾搭上了!了不得!
见面?肯定是要商议什么事或者传递什么消息吧?
短短数秒之间,高彬留给司凤的第一印象已经被颠覆。
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心中抑制不住地沸腾,连她自己都不知是喜是忧?一时间司凤立场有些混乱。
只是高彬既然说了不知道,要想从他嘴里再套出点情况,怕是不行的。
自己是置身事外,还是努力去弄清整个情况?她心里有点摇摆不定。
“你饿不饿?我这里有城里最好的干牛肉。”司凤转移了话题。
“有点。”高彬不客气地将护嘴往上推了推。
司凤轻轻一掰,不费吹灰之力撕下小半片牛肉递了过去,想了想,道:“我再试试,看能不能帮你把这累赘脱了,说不定脱掉就能复原。”说着司凤就两根手指一夹,并不理会高彬正两手捧着牛肉干跟老鼠啃干果似的进食,直接将他翻转来提到眼前。
这时她才发现这身防护服跟当初她那件只是外形相似,结构和细节已全然不同,她竟没找着下手的地方。一来她不熟这玩意,二来太过袖珍,真的看不清楚。偏偏手头又没个放大镜,真是奈何不得。
司凤只得泄气道:“我得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以免被人发现。晚上我会回来找你。”
说完司凤便不再停留,将高彬的小身子藏入袖中拔腿就走。
路上她寻思藏哪里最安全,树林里找个鸟窝藏着?不行!就怕遇到爱掏鸟蛋的混小子。放到草丛里?也不行,听说本地人爱吃蛇,有那专门捉蛇的就喜欢在草丛里摸摸索索找财路。
思来想去,最后将他藏在内河上一座桥的桥洞缝隙中,这个地方绝对隐蔽,就算有人去河里洗澡抓鱼,也决计看不到桥洞里还藏了个小人。
回到客栈,师父和几个师兄都还没回来。
司凤无所事事,索性合衣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翘着一条腿踩在床沿上。
当初她来的时候,可谓是被坑得最惨的,也没交代任何任务,敢情就是把她当个炮灰呗。没成想,她命硬,雷劈火烧都没死,算是成功开辟了一条穿越通道。于是乎,就有了这第二位被坑的。
但是,虽说都是被坑了,但不是在一个级别上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琢磨着,她跟高彬,根本是充话费送的傻孩子跟重点栽培寄予厚望的亲儿子的差别待遇啊。
想当初她甫一穿越过来是什么情形?
完全是听天由命,叫天不灵叫地不应。要不是恰好遇上了沈焱,指不定她是被洪水淹死还是被野兽叼走吃掉。
哪像高彬这么幸福,好歹还有个先行者接应,还承担了重要任务呢!
司凤倒不是眼红别个被委以重任,自己则被视作纯炮灰,她身无负担其实乐得自在。只是事实摆在这儿,人家连具体有什么计划都不愿或者说上头有令不能透露给她!完全是把她当外人的节奏?
越琢磨越不是滋味。
早该明白,她的任务就是开道,没有其他。
那时候如果死了,那些奖金就是买命钱;没死,自然皆大欢喜。
其实她的存在并不是那么重要,对国家来说,可有可无,个人是很渺小的,甚至连性命也不过如此。说不定本来也没指望她就能成功,所以才没附带要她做什么任务。她只是恰好是被选中,抛出去充当了第一枚投石问路的棋子。没有她,也会有其他人当第一个小白鼠。
本来也没什么好怨的,路是自己选的么,跪着也得走完。
干嘛非给她刺激一下,哎,害得她又要庸人自扰。
司凤狠狠踢了踢腿,踹在空气里毫无回应,反倒是后脚跟磕的疼。换个姿势,继续,被子被她蹬得乱七八糟。
算了,想也白想!
睡觉,睡觉!
还是老老实实好好修仙比较有前途,起码跟着师父饿不死。
好吧,既然是外人,那就帮这一回!就一回!
恩,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司凤长叹了口气。
司凤的鸵鸟劲儿犯了,抬头,一手将硬邦邦的枕头扫到了床里边,眉头紧锁地闭上了眼。
不多会果然沉沉入眠了。
在心情郁结的时候,依然能倒头就睡,司凤的确是心大得很。
030 借剑
日落西山时萧意粲才将司凤叫起来用晚饭。
一顿好眠令司凤振奋了些,情绪也从阴湿的谷底重新爬升上岸。
吃过饭,她就缠着沈焱,要他教她剑法。
沈焱看她这么好学,挺高兴,把她带到院子里,叫她捡个棍子回来当剑使。
司凤没奈何找客栈小二要了条长柴,自己拿柴刀劈细了点。这玩意太轻,不趁手。
“师父,你又喝酒了?”刚一靠近,司凤就闻到浓浓的酒味儿,比他出关那会酒味更重。
沈焱喝酒不上脸,整个人除了稍有些情绪亢奋,看着依然很正常,衣着打扮也是一丝不苟,不靠近根本不知道他喝了酒。
“喝醉了?”
“喝醉了还能教你练剑?你这捡的是个什么玩意,丑死了。”沈焱一脸嫌弃。
他走到屋后那棵树下,召出裂天轻而易举削断一根树枝,三下五除二做成一把木剑。沈焱倒转剑柄,伸手一抚,木剑上的毛刺顿时消失无踪,变得顺滑无比,比司凤自己削的那把木剑不知好上多少倍。
教剑法之前,沈焱先探了探她的灵力,发现她已是筑基大圆满时,面上是毫无掩饰的喜色。
“果然天赋异禀,不愧是我的徒弟。”沈焱不吝赞美,顺便往自己脸上贴了一脸金。
司凤也很高兴:“那也是多亏了师父留给我的功法,加上二师兄的提点。”
沈焱听着前半句还挺受用,后半句稍愣了下,嘿,原来如此。二徒弟还挺会见缝插针套近乎啊。看来以后他还是得亲自执教,以免小徒弟进一步被某个人带歪。
司凤觉得开口的时机到了,满脸期待地看着沈焱:“师父,能不能把剑借我用用啊?一直以来都用的木剑,我都还没用过真的剑呢!”
沈焱道:“剑乃凶器,若还不能完全驾驭,还是先用木剑的好。”
司凤觉得有戏,赶紧抱着他胳膊撒娇:“师父,就借我用用嘛,我就想试试用真剑是什么感觉。”
沈焱笑道:“裂天是柄重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怕是拿不动。”
司凤小脸一扬,抬头挺胸难掩得色:“师父,你这是性别歧视,我力气可大着呢。就算抱个成年人都跑得飞快,何况一把剑。”
这还真不是吹牛,在之前那个世界时,她曾跟一帮子大老爷们一起参加“抱老婆比赛”,只不过她抱的不是老婆,而是哥们。别个气喘吁吁的时候,她跑的飞起,面不改色心不跳,妥妥拿了个第一,夺得了水果系列最新手机。
沈焱脸上明白写着不信。
“师父,不信啊?借你一用,得罪了。”
沈焱开始还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她往自己这方来,才赶紧摆手往后退:“打住!成何体统!”难得他那向来对男女大防不太敏感的神经及时发挥了作用。
司凤在现代时就很能跟男的打成一片,铁哥们那是有不少,加上这几年当爷们也当惯了,一时还没习惯自己女人的身份,这心思尚没沈焱一个老爷们细腻呢。她还不明就里,沈焱退一步她进一步,两个正拉拉扯扯间,替江洳涣来送佳酿琼露的萧意粲正巧不巧撞见了这一幕。
“师……师父,师妹,你们在做什么?”萧意粲瞠目结舌。
沈焱莫名觉得脸有点烧,扯了扯嘴角,岔开了话题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江师兄今早特意存的酒,托我带过来。”萧意粲讷讷答道。
司凤似乎没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默契的尴尬,她一看到萧意粲,大大咧咧笑道:“二师兄,你来的正好!我说我能抱着一个成年人健步如飞,师父还不信。你过来,我给他证明证明。”
“啊?!”萧意粲惊得嘴都合不拢,意思是要抱他咯?敢情是这么回事,他瞬间明白过来。
这个缺心眼的!
萧意粲简直难以置信,小师妹胆儿可够大的啊,连师父也敢……这已经算是以下犯上了吧?尊师重长的门规在她这儿都喂狗了吗?
他偷瞄师父,发现师父并没有雷霆震怒之相,只是脸上多少有些不自然,放下心来。
“好呀,你要怎么证明?”萧意粲故意问道,心花怒放朝她走去。
“哈哈哈,当然是把你……”她心无杂念,真的只是想向师父证明自己力气大,正大光明得很,缺根筋的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么做不合适”的概念。
司凤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焱打断了:“你若将那棵树拔起来,为师便信了,许你用裂天。”
哈?司凤这厢愣了,拔树?她又不是鲁智深!
司凤顺着沈焱手指方向,目光锁定庭院中那棵碗口粗的枣树,上头结满了青色的枣子,将树枝都砣得低低的。
“这样会不会被店家索赔啊?我要是把树拔了,这一树的累累硕果都得夭折了,多可惜。”司凤嘴里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没把握,毕竟拔树这种事儿她没干过哩。
沈焱豪气干云,一脸正色道:“不怕,赔就赔,不差这点。”
司凤:“……”
萧意粲:“……”
司凤干站着没动,期待师父收回成命,但等了一会没见沈焱有改变主意的迹象,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先是绕着枣树走了一圈,观察从哪里下手好,凑近看表皮纹理,挑了处较为粗糙不平的。两手一错,便将两条衣袖都撸到了胳膊上,又蹲身在泥地里搓了搓手,再站起来时便要拔树了。
沈焱看着自己这个样貌娇柔可人声音婉转悦耳但动作粗犷大大咧咧,明明长得很女人,行事却很男人的徒弟,心情万分复杂。
萧意粲也看得有点傻眼,这瞅着娇娇弱弱的小师妹真能将树连根拔起?
“算了,不用拔了,回来。”看司凤已经要动作,沈焱临时改变了主意。拔树这一行为,跟“女弟子”三字实在太不搭调,不管司凤能不能顺利拔树,他现在都觉得脑仁疼。不行,不能将她纵得跟个男人似的。
司凤却跟这树较上劲儿了,不肯撒手。
她深吸了口气,将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到双手上,还没开始拔呢,那树毫无征兆自己倒了。结果司凤攒了满身的的力气没地儿使,拔了个空,顺着树倒的方向被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尾巴骨一扎一扎地疼。在惯性作用下,被树干给压倒在地,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
“唉哟!!!”司凤抱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树痛得龇牙咧嘴,好几颗掉落的枣子砸中了她脑袋,敲得咚咚作响,“痛死我了!!!”
师父哇,您不带这么坑徒弟的啊!下次坑我之前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啊摔!司凤很哀怨。
沈焱根本没想到她倒的时候也不撒手,急忙挥手将树掀开了几丈远。
“你怎么……咳!”沈焱责备的话半道儿又咽了回去,愁眉苦脸耷拉着嘴角。
萧意粲先他一步将司凤扶坐起来,一动司凤又唉哟叫唤,好一会才自己揉着屁股站起身。
“要不要回屋歇着啊?”萧意粲关切地问。
“不用。”司凤果断答道。
沈焱保持着不忍直视的姿势,顶着一脑门官司。
“师父……”司凤弱弱地,又委屈又可怜地叫了一声,没了后文。
“你啊……”沈焱无限惆怅,片刻后才问,“还疼不疼?”
司凤收回揉后腰的手,挤出个龇牙咧嘴的笑:“没事了,多亏师父出手,不然我自己可能会摔得更惨。”
多贴心的徒儿!被做师父的实打实又坑了一遭,还这么懂事地出声安慰,圆他的面子。
沈焱的一颗心顿时变得柔软起来,多好的徒弟,刚刚他居然有那么一小丢丢的嫌弃,罪过罪过。
“今日便不练剑了吧,来日方长,往后再教也不迟。”
那怎么行!今天非拿到剑不可啊,不然不是白摔了?司凤心里亮堂着呢,不能被师父师兄的体恤温柔冲昏头脑。
“别别别,我皮粗肉厚耐摔着呢!这点根本不算什么。”司凤赶紧往轻了撇,怕沈焱不听她的,又补充道,“这几年我才学了入门三式,剑法急需提升。正好现在得闲,师父就教教我吧。”她眨着一双清澈明亮盛满求知欲的大眼睛,言辞恳切得很。
听完这话沈焱果然皱起了眉头,都筑基大圆满了剑术居然这样差?!
沈焱不信。
“你使套剑法看看。”沈焱稍微思量了一下,心念微动,许给了司凤开剑之权,将裂天递了过去。
司凤双手接了,果然有些分量,刚没做好准备,手险些跟着塌下。
单手握持虽略有些吃力,但还应付得,司凤歪歪扭扭将九幽剑法入门三式练了一遍,看得沈焱直皱眉头。抱着酒坛子的围观群众萧意粲甚至偷笑了好几回。司凤已经无力吐槽:二师兄啊二师兄,这剑法当初还是你教的,你没教好还笑什么笑!
“用木剑再练一遍。”沈焱五指一张,地上那把木剑归了他手,他将木剑抛给了司凤。
使木剑虽然动作要流畅灵动些,但每一个招式依然走样,根本没抓到精髓。
这还是九幽剑法吗!完全面目全非了好么!沈焱哭笑不得。
沈焱用裂天亲自演示了一遍,司凤跟着在后面比划,之后又纠正了好几回动作。沈焱讲了动作要诀,又示范了入门第一式“平分秋水”的实战运用。
实战对象就是那棵倒霉的枣树,沈焱将其立回原位,一记横阻劈杀,隔着丈许就见那树从正中央被劈开,倒向两边时,各自又似遭腰斩一般断成了两截,将远处的麻雀都惊飞了。
“师父好厉害!”司凤由衷鼓掌。
“别看这入门几式简单,用好了威力无穷。好好练习,今日不早了,先到这儿吧,改日为师会检查的。”沈焱将裂天归鞘,正要收回乾坤袖中,就听司凤急切道:“师父,我还想借您的宝剑一用,今日晚上我要好好练习,争取将这三式练好。”
沈焱不动声色看着她,半晌唇畔勾出些笑意来:“好吧,别伤着了自己。”
“多谢师父!”司凤简直高兴得要手舞足蹈。
沈焱眉眼一舒,心中没来由地觉得愉悦。徒弟虽略蠢,外貌与内在反差巨大,但总体上还是非常可爱,完全是块天然璞玉,假以时日培养雕琢,必然是个可造之材。
司凤趁他高兴得寸进尺,微微低头,飞快抬眸看了沈焱一眼,轻轻晃着上半身对手指,:“师父,弟子入门时,师父当初答应给一件兵器的,那个……无极……”
整个一副撒娇的萌态。
沈焱神色淡定坦然,内里却有些招架不住,打了个哈哈:“噢,你说那个啊……我这记性!”他一拍脑门,一脸恍然大悟,“可是无极她是条雄鞭子,你怕是驱使不动。这样,回头回了山门,为师亲手给你做一条鞭子如何?”顿了顿,又补充道,“一整条的,五节的九节的,随你选,保管好看!”
“……”司凤满头黑线,真不知接什么好,师父这明明是舍不得吧?!真是有够大言不惭!
萧意粲插嘴道:“师父,小师妹应该能驱使动吧,毕竟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嘛。”
沈焱剜了他一眼,嫌他多嘴:“胡说八道,无极是抽的龙脊,人跟龙有什么好异性相吸的?源头都不同,何来相斥相吸?只跟法力修为有关。你们啊,要想驱使上品仙宝法器,先把自身修为提高了再说。”
这一席话,将司凤和萧意粲两人都说得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