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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吃肉要扣肉e     江湖多风雨txt下载     江湖多风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少年闻言一愣,奇怪道:“这是为何?我还没有喝完。”

    “公子见谅。”白发老头一笑,道:“小老儿怕公子你喝完了这些酒,就没有意识付账了。”

    “哈哈哈!”少年闻言摇头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伸手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了一锭小银子,递给白发老头。

    “多谢公子。”白发老头面露喜色,接过银子以后说了一句公子稍候,便回去为少年找银子去了。

    少年则是继续把兴致放在面前的酒上,饶有兴致的倒了一杯女儿红,悠然自得的细品着。

    “孙小兄弟似乎很喜欢喝酒?”一直坐在少年对面的姓张的书生笑着道。

    “是啊。”少年点点头,笑道:“我的师父曾经说过,酒是粮**,越喝越年轻,我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和师父对饮了。”

    “怎么会这样?你的师父居然让五岁的你喝酒?”姓张的书生大为惊讶的看着少年,一脸吃惊的问道。

    “事实上我在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泡在药酒坛子里了。”少年不以为意的喝了一口酒,然后笑道。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姓张的书生感觉很新奇,摇头笑道。

    “别说公子你觉得稀奇,小老儿我活了六十多年,同样没有听过向这位公子这般的事迹。”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茶棚里避雨的行人也走了不少,白发老头得了闲,便听着少年与书生的谈话,此时不由得插嘴道。

    “孙小兄弟既然从小喝酒,应该对酒的知识了解不少吧?”姓张的书生笑问道。

    “这个倒是见笑了,在下虽然喝了十多年的酒,但是对酒的知识那是一窍不通,只知道用嘴巴尝就是了,好喝的就是好酒。”少年一笑,然后看向姓张的书生,问道:“张兄你既然这样说,莫非是知道一些?”

    姓张的书生闻言一笑,眼中不由现出得意之色,然后点点头道:“略知一二。”

    少年笑道:“那就请张兄说上一说。”

    老头在一旁也笑道:“是啊,公子也指教指教,让小老儿涨涨见识。”

    姓张的书生脸上得意的神色更浓,道:“孙小兄弟的师父说的不错,酒是众多植物的精华酿造,喝酒,可马虎不得。”

    姓张的书生的话对少年的影响不大,但是白发老头听了确实稍稍正色,然后问道:“不知公子指的是?”

    “自然是那酒具了。”姓张的书生好像来了兴致,笑道:“酒具对于酒来说,显然是十分重要的,若是没有合适的酒具,那么即便是再好的美酒摆在两位面前,那也品不出其中的精髓所在,不懂酒具,于饮酒之道来说,显是未明其中三味。饮酒须得讲究酒具,喝甚么酒,便用甚么酒杯。”

    “就拿这个汾酒来说吧。”姓张的书生一指桌上被少年喝了小半的汾酒,道:“喝汾酒当用玉杯,唐人有诗云:‘玉碗盛来琥珀光。’可见玉碗玉杯,能增酒色。关外白酒,酒味是极好的,只可惜少了一股芳冽之气,最好是用犀角杯盛之而饮,那就醇美无比,须知玉杯增酒之色,犀角杯增酒之香,古人诚不我欺。黎州边境还有一种葡萄酒,饮葡萄酒嘛,要用夜光杯了。古人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要知葡萄美酒作艳红之色,我辈须眉男儿饮之,未免豪气不足。葡萄美酒盛入夜光杯之后,酒色便与鲜血一般无异,饮酒有如饮血。岳武穆词云:‘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岂不壮哉!至于这高粱美酒,乃是最古之酒。饮这高粱酒,须用青铜酒爵,始有古意。至于那米酒呢,上佳米酒,其味虽美,失之于甘,略稍淡薄,当用大斗饮之,方显气概。饮这百草酒须用古藤杯。百草美酒,乃采集百草,浸入美酒,故酒气清香,如行春郊,令人未饮先醉。百年古藤雕而成杯,以饮百草酒则大增芳香之气。”

    一番侃侃而谈,令少年和老头都是有些茅塞顿开的架势,尤其是白发老头,还频频点头,显然也是一个爱酒之人。

    只是这茶棚中不只他们三人,坐在少年左边的一桌,其中的一名年轻人张姓书生大言不惭的侃侃而谈,不由冷笑道:“喝酒就是喝酒,哪有那么多臭规矩,照你所说,若是没有酒具,那这酒不是喝不得了?”

    姓张的书生闻言不以为意道:“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喝酒就像吃饭,美食家则会细嚼慢咽,慢慢的品味其中的味道,而一般凡夫俗子则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世人大多喝酒犹如牛饮,要是好酒糟蹋在这种人口里,那才是暴殄天物呐。”

    邻座的那年轻人一脸的不以为然,只是冷笑。

    张姓书生一口气如数家珍般把每种酒都评论了一遍,甚至还包括这里没有的酒,把白发老头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点头,最后道:“这位公子的一席话,顿时叫小老儿茅塞顿开,真是受教了。”

    张姓书生眼里闪过一丝得色,摆手道:“老丈过奖了,小可胡乱之言,岂可当真。”

    少年也听得津津有味,笑道:“没想到张兄不饮酒,却知道这么多有关于酒的见解,真是不简单。”

    “其实在下这些也都是自家传的一本古籍得来,只是经我口中复述一遍而已。”姓张的书生谦虚道。

    老头与少年还未答话,那邻桌的年轻人却接口冷笑道:“什么古籍,我看就是胡说八道!还到处骗人,本公子最看不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张兴书生闻言脸色有些变了,但是却也没有发作,只是轻哼一声。

    白发老头却道:“这位公子此言差矣,张公子虽然不饮酒,但是单以这对酒的见解来说,应该是小老儿六十多年来所见的第二位懂酒的人了,张公子说的可是句句在理,并没一句虚言的……。”

    不想老头话还未说完,又一个一个冷冷的声音冷哼道:“喝酒就喝酒,还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哼,喝在肚子里,再好的酒还不是化成一泡尿,嘘的一声,就撒到外面去了?”

    少年众人转眼望去,原来这次是右侧邻桌的两个汉子,一个浓眉大眼,腰悬一对板斧;另一个是二十四五岁左右的青衫男子,桌上横着一把长剑,一双眼冷冷的精光四射,少年打量一眼,就也了然于胸。

    那大汉眼一瞪,恶狠狠的道:“看什么看,老子的话不对?”

    姓张的书生听到这话,白净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脸色十分难看。

    姓张的书生还没说什么,卖酒的老头却替张姓书生辩解道:“这位客官既然不懂酒道,岂能胡乱指责别人?正如这位公子所说,如果一顿佳肴被粗鲁之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浪费了,岂不可惜?”

    那大汉笑骂道:“他奶奶的,吃喝拉撒还有这么多讲究;要真照那小子那么说,整天岂不是只为吃喝,不必干其他事了。老子就看不惯你们这些卖弄自己用嘴放屁的。哼!”

    姓张的书生闻言突然噗嗤一笑,摇摇头,对那大汉笑道:“阁下应该不是我九州之人吧?”

    那大汉闻言一愣,随即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姓张的书生一笑,道:“没什么,这只是在下的一个猜想罢了,九州乃礼仪之邦,吃喝文化源远流长,就算是三岁童子都会知道一二,也断不会有阁下的那番言论。”张姓书生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你既然连这个都不懂,如果是九州之人,那么就是一个连三岁小孩都不如的草包;如果不是,那就是蛮夷之地之人,未受到圣人教化,那么你不懂也不足为奇。

    大汉长相虽壮,但却是不笨,当即怒道:“小子,敢戏耍老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今天老子就给你点教训!”

    说着,大汉呼的一拳直捣姓张的书生前胸,姓张的书生却好似没有看见一般不躲不避,不过若是这大汉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在瘦弱的张姓书生身上,他怕是不死也去半条命了,就在那拳势快触及姓张的书生胸口时,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将稳坐在那里的张姓书生一把扯走,大汉的这一拳也就落了空。

    “小子!这事和你没有关系,不要多管闲事!”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少年出手将张姓书生扯走了。

    少年并没有急着回答大汉的话,反而是有些惊讶的看着张姓书生,问道:“你不会武功?”

    “当然。”张姓书生先是轻轻挣脱少年的手,然后点点头,笑道:“我是读书人。”

    “哈哈!”少年笑了起来,道:“你不会武功,但是却还招惹他,结果不是要挨打?”

    “打自然是要挨的,不过我要纠正一句,是他来招惹我,我这个人,嘴上是最吃不得亏得。”张姓书生丝毫没有慌乱,反而还开玩笑。

    “有趣有趣。”少年哈哈大笑,道:“你可真有趣。”

    大汉见自己无人搭理,心中更是怒火中烧,一指少年,大吼道:“小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少年闻言一笑,竟然也开起了玩笑,道:“敬酒我吃,罚酒我也吃,你没看到,我都已经喝了那么多的酒了么?”

    此言一出,少年和书生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好!”大汉一咬牙,道:“今天我就连你也教训教训!”说罢大汉又是冲着少年扑去,眼见到了少年身前,一转眼之间少年却又不见了人影,大汉也算是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他立刻转身,只见少年此刻果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大汉情急之下,便想拉他手腕施展摔法。他自恃身高力壮,不怕和对方硬拚,哪知少年身法了得,倏来倏往之间,非但抓不到他手腕,连衣衫也没碰到半点。

    与大汉同桌的那青衫少年则从始至终都是冷眼旁观,一句话也不说。张姓书生则站在一旁,笑着看着两人。茶棚的白发老头见到发生了打斗,早就躲得远远的,嘴中喊道:“二位客官,别打啦,小老儿的这个茶棚可禁不住这么折腾啊。”

    大汉见怎么也碰不到少年,反而被对方像是耍猴一样戏耍,顿时勃然大怒,拳势一变,以擒拿手双手急抓。少年仍不还招,只是闪来闪去,躲避大汉的攻击,身法之妙,如踏波御风。数招之后,大汉似乎瞧出了一个破绽,他心中一喜,右拳急忙挥出,料到姓张的书生必向左避让,随即伸手向他左肩抓去,眼看就要抓到手,心中大喜,哪知便是这么一抓,自己一个壮实的身躯竟平平的横飞出去,蓬的一声,重重实实的摔在两丈之外,砸碎了一张桌子。

    大汉起身,只觉眼冒金星,但是并无大碍,他双手一撑,利索的起身,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咒骂道:“妈了巴子,金彦成,刚才是怎么回事?”

    “是云烟步。”青衫男子开口了,他语调十分怪异,看着少年,道:“你使得是云烟步!”

    “哦?”这下轮到少年惊讶了,他大量了一下青衫男子,道:“没想到你竟然知道云烟步,不错,我使得正是云烟步。”

    “果然。”青衫男子点点头。

    “云烟步?”大汉闻言十分纳闷,不由开口问道:“金彦成,云烟步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没必要知道。”青衫男子竟然一口回绝了大汉,然后冷冷道:“你只要知道,即使你再练十年,也不可能碰得到他。”

    “你什么意思?”大汉闻言有些不爽,扬声问道。

    青衫男子并未回答,而是双眼精光四射,看着少年,然后用他那怪异的语气冷冷的道:“在下领教阁下高招!”

    姓张的书生一旁嘲笑道:“怎么?你也想尝尝那汉子狼狈的滋味么?”

    蓝衫少年面色却是没有任何变化,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如大汉一般容易被激怒之人,他语气怪异道:“逞口舌之利无谓,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少年闻言一耸肩,笑道:“好吧,你能认出云烟步来也算是见多识广,我就看看你的武功如何。”

    “好。”青衫男子点点头,然后环顾了茶棚,说道:“这里太小,我们出去打,别毁坏了人家茶棚。”说完也不待少年的答复,就直接朝外走去。

    姓张的书生此时低声说道:“孙小兄弟,此人看起来不像刚才那个傻大个,你若是没有把握的话,还是早早离开吧。”

    “是啊。”此时的白发老头也走了出来,他对少年的印象不错,此时也带着善意提醒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是实在没有把握,就跑吧。”

    少年闻言一笑,摇摇头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应该还不至于的。”说罢少年便迈步走出了茶棚,书生和白发老头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不光是他们,店里还有其他客人,见到有人要比武以后,也跟着出来看热闹。

    此时少年和金彦成各站一侧,金彦成看了看少年空着的双手,皱眉问道:“你没有兵器?”

    少年闻言一笑,道:“本来是有的,但是临出门之前,师父非说要给他留个念想,便把兵器拿了去,没关系,我的拳脚也不错。”

    “嗯。”金彦成点点头,没有在说什么,他做了一个标准的江湖礼,沉声道:“请赐教。”

    众人见金彦成气度不凡,竟如是揖让序礼,哪里是龙争虎斗的厮拚,从金彦成的口音众人就已经判断出他并不是九州之人,此时见他懂得这么多九州江湖的礼数,众人对其不由的生出一分好感。

    “请。”少年回礼。

    金彦成此时便也不再客气,一招“左手穿花”,右拳护腰,左掌呼的一声,向着少年当面劈去。这一掌势大力沉,掌未至,风先到,先声夺人。少年一个“云烟步”,右手上撩,架开来掌,左手画一大圆弧,弯击对方腰间肋骨。

    这一还击,金彦成轻“咦”了一声,甚感诧异,这一招不是他这路拳法中的一招么?不过他手上丝毫不缓,“黄莺落架”、“怀中抱月”,连环进击,一招接着一招。少年则是进退趋避,时不时有所反击,而且所使用的的,竟然同金彦成是一路拳法。两人拳式完全相同,不像争斗,倒像是同门练武。

    二人你来我往拆了十余招。金彦成突然猛喝一声,身向左转,一个“横击流星”打向少年,少年身体后仰,险而又险的将此招避开,同时向后退去。金彦成此时停手,看着少年道:“阁下的拳脚功夫果然不错,接下来我要用兵器了,还望阁下也不要再有所留手。”

    众人听得是心中惊讶万分,刚刚这么精彩的打斗,两人竟然还有留手?

    少年闻言一笑,点点头,道:“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的剑招如何。”

第三百七十章

    “长平城王家,长平四大家族之一,经营镖局生意,家主王胜安,绰号‘金刀狮子’,师从‘丧心刀鬼’常从胜,下有三子,长子王向仁,绰号‘心慈手软’,此人用刀从不伤人性命,江湖交友颇多,名声不错,次子王向义,据说此人爱读书,不喜武功,江湖无此人名号,三子王向平,绰号‘疯刀’,王向平脾气火爆,对刀极为痴迷。王胜安的胜安镖局在十五年前还只不过是长平一家普通镖局,不过后来王胜安抱上了京城某位人物的粗腿,是以这几年顺风顺水,发展到长平四大家族之一,王胜安更是结交甚广,不论江湖义士还是绿林好汉都是王胜安结交的对象,是以胜安镖局走镖,基本不会有人找麻烦。”

    “嘿嘿,仁义,丧心刀鬼的徒弟都这么讲仁义了吗?嘿嘿!”

    长平城,胜安镖局王胜安府,王七是王府的看门家丁,王家是长平四大家族之一,出入的自然都不是普通老百姓,王七便是帮着贵人们引路的,久而久之,王七感觉自己的身份也不一样了,咱虽是家丁,但这长平城的贵人们咱哪个不认识,哪个没跟咱说过话?

    今天王七与往常一样,站在王府门口,俯视着来来往往的百姓,不过今天王七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原来这王七是个光棍,年近四十却也找不到个婆娘,没想到昨天碰到李大娘,李大娘却主动要给王七介绍个婆娘,这婆娘王七也认识,就是那烟桥下卖香粉的李寡妇,长得还挺标致,王七心中已是浮想联翩,恨不得马上天黑下来,他好去会一会李大娘和李寡妇。

    王七思春的功夫,他面前来了一小男孩,十一二岁模样,衣服破破烂烂,脸上也黑乎乎的,他走到王七面前,问道:“请问这是胜安镖局王家么?”

    王七思春的档口,被人询问,他下意识以为是哪个达官贵人来访,赶忙恭敬回道:“是是是,请问大人您找谁,我这就为您通报......咦?”王七看清来人居然是个小孩,还穿的破破烂烂,活像个小乞丐,王七口气顿时变了:“嘿,这小乞丐,要饭也不看看地方,不知道这是谁家啊,这可是王家!去去去,到别的地方要去!”说罢要赶小孩走。

    “诶!”小孩急道“我找王胜安王爷爷!”

    “嗯?你找我们老爷?”王七问小孩。

    “对,我这有封信,你交给王爷爷,他就会来见我了。”小孩从怀里掏出封信递给王七。王七将信将疑的接过信,打量着小孩,心说看小孩这身打扮怎么也不像认识老爷的样子,但看他说话神情不像有假,还有这封信,说不定真是老爷的远房亲戚来投奔呢,我还是把信拿进去给老爷看一下,省的若是这小子说的是真的,那可就麻烦了。

    “那敢问这位公子叫什么名字啊,我好说给老爷听。”王七又一改之前的态度,脸上现出谄媚之色。

    “我叫陈麟,你把信与我的名字一起说给王爷爷,王爷爷自会出来见我。”小孩答道。

    “那就请陈公子稍候,我这就去。”王七转头走进王府,不一会儿,自王府里又走出一家丁站在门口,暂代王七位置。不到片刻功夫,自街头传来马蹄声,眨眼间便到了王府门口,自马上下来一位美男子,身着一袭白衣,面容精致,手拿一柄折扇,风度翩翩,但此时男子眉头紧锁,一副很着急的样子。那守门家丁看清来人,赶紧迎上去,行礼道:“二......”

    “老爷在家么?”那男子打断家丁的话问道。

    “在..在”家丁忙答道。

    男子将手中缰绳扔给家丁,“把马拴好。”说罢便急匆匆进了王府。

    陈麟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觉得这男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王七已拿着信走向内堂,他知道,老爷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在内堂书房,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也是王胜安最不喜欢打扰的时候。转眼间,他已走到书房门口,王七轻轻敲门。

    “什么事?”里面传来威严的声音,已经在王家当了十几年家丁的王七已经从这三个字中听出了王胜安的不满。

    王七小心翼翼道:“老爷,今日有一名自称陈麟的男孩登门,要小的将一封信交给老爷,我怕是有急事便......”不等王七说完,书房的门却已打开,只见王胜安已站在门口道:“拿来!”

    王七一愣,立马应道:“是。”说罢赶紧将信交给王胜安。

    王胜安接过信,却没急着打开,他看了眼信封,只见信封上写着“胜安亲启”四个字,乍一看字体普普通通,但若是再看一眼,便觉得字好像活过来一般,体势飞动不拘,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如此精妙的字,定是那个人的字迹无疑!哈哈!”王胜安嘴角已泛起微笑。

    王胜安抬头对王七道:“你去先把这孩子安顿下来,告诉他,王爷爷马上就去见他,要对他恭敬点,知道吗?”

    王七自然连连称是,拍胸脯保证一定伺候好陈公子。

    “王七啊王七,你真是聪明绝顶,机灵绝顶”,王七边走心里边得意:这要是换了别人,绝对就把人赶走了,若真是把人赶走了,那还得了,我回去一定要好好巴结这位陈公子,看老爷的神色可不像是穷亲戚,莫不是老爷在外面有了相好的,这是老爷的私生子?嘿嘿,若真如此,那老爷真是虎老雄风在,人老心不老……

    “王七!”

    王七正傻想着,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只见一白衣美男子站在自己身前,再仔细一瞧,是王家二公子王向义,他连忙道:“见过二少爷,二少爷您回来了。”

    王向义道:“恩,老爷呢?在书房么?”

    王七赶紧答道:“在呢,在呢,小的刚从书房出来,老爷还叫我接贵宾嘞。”

    “贵客?是谁来了?”王向义问道。

    “是个叫陈麟的小公子,老爷还特意吩咐我要服侍好这位小公子。”王七答道。

    “陈麟?”王向义脸色微变,问道:“陈麟已经来了?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在门口,小的正是要去接小陈公子的。”

    “门口?我刚刚从外面回来,为何我没见到?”

    “想必二少爷从外面回来时看到门口站着一位乞丐模样的小孩了吧?那便是小陈公子,小的想,应该是小陈公子来的途中遇到意外,才弄的和叫花子一般。”

    “你说那叫花打扮的小孩就是陈麟?”

    “正是”。

    王向义眉头皱的更紧了,王七见王向义不说话,脸色也有些吓人,便小心的请示道:

    “那小的就去接小陈公子了?”

    “不急。”王向义摆手,“你将此事来龙去脉说给我听。”

    “是”

    于是王七便原原本本把此事说给王向义听。

    “你说陈麟还带了封信给我爹?”

    “是的,二少爷,老爷看了一眼信封就让我把小陈公子接进府内,还让我恭敬点,那,二少爷,我去把小陈公子接进来?”王七小心的问道。

    王向义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摆手道:“不忙,你在这候着,我去见我爹,记住,没我的话,先不要接那位陈公子进来。”

    “是”

    王胜安打发王七去接陈麟后,便拆开信封拿出信读起来:

    胜安吾弟,兄遇变故,暂将吾孙送汝之处,望悉心照料,待事一过,我便使人迎之,当有重谢。

    兄天雄。

    王胜安登时眉头紧皱,这和他料想的完全不一样,遭到变故?是什么样的变故呢?陈家得罪了什么人?这样看来,自己有些莽撞了,应该先看一下信再做打算的,陈家在京城树大根深,根基深厚,陈家得罪的人,必定不是小人物,且陈天雄要将自己的孙子暂且安顿在我这,莫非连他也感觉到了危险?这样一来,我该如何做呢……

    王胜安正在书房嘀咕,却听得房外敲门,再一听声音,是自己的二儿子王向义,王胜安心道来的正是时候,便道:“进来吧。”

    待王向义进了书房,王胜安道:“向义来的正好,为父有事情要同你商议。”

    王向义竟摆手打断王胜安,严肃道:“父亲可是为了陈家一事?”

    王胜安一愣,道“正是,你是如何知道的?”

    王向义并没有回答王胜安的问题,反而又是道:“孩儿听说陈家还送来一封信,先让孩儿看一下信吧。”

    王胜安有些诧异的将信递给王向义,他本想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王向义,但看王向义的样子好像已经完全了解此事了。

    看过了信,王向义的表情变的更加严肃了,他转头对王胜安问道:“这件事父亲怎么看?”

    王胜安思虑片刻,道:“此事颇为蹊跷,为父也有些拿捏不准,此次陈家把唯一传承人都送了出来,可见陈家遇到的变故不小,说明陈家自己也没有把握度过这次难关,可为父却始终想不明白,是谁敢动陈家?陈家遭遇的变故是什么,又是什么势力在幕后推动?这股势力的目的又是什么?向义,我看你一进来就仿佛已经知晓了来龙去脉,你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什么消息?”

    王向义脸色严肃,看着王胜安,缓缓道:“孩儿刚接到消息,陈家,完了!”

    “什么?什么完了?”

    “陈家,完了!”王向义一字一顿的说道。

    “咝”王胜安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京城传来消息,陈家宅院于前日半夜起火,一家一百三十四口,除陈家长孙外无一幸免。”

    “都死了?”

    “都死了!”

    “是什么人干的?”

    “现在还不清楚。”

    “朝廷什么态度?”

    “朝廷表面说要严查,但实际外紧内松,目前已经把起火原因定为厨房失火。”

    “嗯。”王胜安叹了口气“看来朝廷不想管这件事了,但陈家与皇家有很大利益关系,陈家一倒,皇家便少了一条财路,那皇家怎么会不闻不问?莫非真的是皇家出手?但若皇家真想动陈家,不应该用这种手段才对。”

    “其实孩儿认为,这应该不是皇家出手。”王向义继续道:“有很大可能是皇家已经知道是谁出手,而皇家出于某些原因,不想或不能帮助陈家。”

    “嗯。”王胜安点头,“如今陈家倒了,我们怕是也要受到些影响,不知道那些官府和绿林强盗会不会再卖我们面子。”

    “这点父亲放心,这些年大哥打理镖局,不知道塞了多少钱给他们,他们就算不给我们面子也要给钱面子,大不了以后再给多一点,镖局方面总能正常运转,现在最棘手的,就是那个唯一活下来的陈麟。”

    “不错,陈家现在只剩陈麟一人,陈天雄欲托付给我照料。”王胜安一顿,转身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王向义看着王胜安淡淡道:“父亲,陈家已经完了。”

    王胜安已经明白王向义的意思,他低头思忖,脸色阴沉。

    自己的靠山倒了,却又留了个血脉,若是放在陈家未倒时,他会像对待小祖宗一样把陈麟供起来,但现在,陈麟就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若是王家不收留陈麟,那陈麟现在就是孤儿,就是小乞丐,大名鼎鼎的王家凭什么对一个小乞丐低三下四呢?王胜安深知现在陈麟没有任何价值,甚至会给他造成麻烦。

    王向义不想收留陈麟,王胜安又何尝想收留?但他还想给自己留面子,毕竟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孩子,不论好人坏人,哪怕自己做的事再不堪,再卑鄙,也会给自己孩子展现出一个高大全的形象,不会把自己丑陋的一面展现给孩子,尽管自己的孩子也知道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果然知父莫若子,王向义看王胜安迟迟还拿不下主意的样子,心中已明了,便又开口道:“父亲已经知道了陈家的遭遇,对方既然敢将陈家灭门,又何怕我们王家?若是对方知道陈麟在我们这,到时死的可能就不是他一个人了。”

    “可是。”王胜安似有些为难。

第三百七十一章

    王向义却打断道:“我知道陈家对我王家有恩,父亲也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家也给陈家当牛做马十五年了,这恩情也该还的差不多了,再者,父亲不想想自己的孙子么?大哥的骨肉可比陈麟还小啊,父亲到时又要向谁写信托付自己的孙子?”

    “唉!”王胜安叹了口气,道:“终究是老了,有了自己的血脉,当初的血性不在了,陈兄,莫要怪我,待我老去之时,当面与你赔罪。”说罢将书桌上的茶洒在地上,似在与陈家的人告罪。

    王向义看王胜安如此,也立马面露悲痛,好似刚刚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王胜安将茶杯放在桌上,转过身来又叹了口气,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老啦!不中用了!”

    “是,那孩儿这就去办。”王向义告退。

    书房里只剩王胜安一个人,他早已不再悲痛,面色淡然,看着桌上的信,

    “为什么,你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死呢?”书房里传出低语。

    恩情与亲情的这道选择题,王胜安早就知道答案,他要做的,只是假装自己要考虑多久。

    。。。。。。

    第二日,远安镖局旁两小摊贩闲聊。

    摊贩甲道:“哎,昨天王七撒泼嘞,见着了吗?”

    “昨天俺老丈人过寿,没来摆摊,事我倒是听说了,打一小孩,是个小乞丐吧。怎么回事啊?”摊贩乙回道。

    “嗨”摊贩甲一拍大腿,“还能因为什么,准是小乞丐上门要饭,不知怎么的惹了王七,王七便将人毒打人一顿。这王七可真不是个东西,那么点儿个小娃娃,把人腿给踹折了。”

    “踹折了?”

    “可不嘛,我听的真真的,那声音大着呢。”

    “这王七咋能这样呢,那王家没管管?”

    “没啊,这不到现在都没信儿呢吗,我听说现在王家老爷和二公子访友去了,得月末能回来呢,大公子押镖去了,王家三公子又常年不回家,现在王家没人主事。”

    “我说嘛,王老爷一家是咱城里有名的善人,要是王老爷他们知道这事,绝不会饶了王七的。”

    “哼哼”摊贩甲冷笑一声,一副了若指掌的表情凑到摊贩乙面前,低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可是听人说,这胜安镖局表面正大光明,其实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呐!”

    “不会吧……”摊贩乙一副惊讶的表情。

    “哼”摊贩甲又冷笑一声,“远的不说,前几月东街钱家闺女失踪了,这事你知道吧?”

    “啊,知道啊。”

    “这据说啊,是被黑风寨少寨主掳上山去了,据说是那少寨主前几月进城,见到了钱家闺女,一眼便相中了,晚上便掳了去,你知道咋出的城不?那就是远安镖局拿镖箱带出去的!连夜赶路,天刚亮就已经送到黑风寨少寨主的床上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过,老哥,你咋知道的呢。”

    “嗨”摊贩甲俩手一背,端起了派头“我有个表弟……”

    “您有表弟在镖局里干活?”

    “不是”摊贩甲一摆手,“是我那表弟的一个朋友,他…的表弟在镖局,他表弟与他喝酒,酒一喝多,便将这事透给了他,他又在与我表弟喝酒时将这事告诉了我表弟,而我表弟……”

    “又在喝酒时告诉了你?”

    “不是,你别总插话啊。”摊贩甲一翻白眼,“我表弟与我那是无话不谈啊,这不就把这事告诉我了吗。不过兄弟,”摊贩甲又一脸严肃道“我是看咱俩认识也这么多年了,才将这事说给你,咱们今天聊的事到你这就算完了,可别往外传了,更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你也知道,这事……”

    “老哥放心!”摊贩乙一拍胸脯,道:“老哥与我的交情自然是没的说,况且我爹娘家都是三代单传,我也无甚表哥表弟,总之一句话,老弟心中有数!”

    夜晚,一脸醉意的摊贩乙大着舌头道:“来,小舅子,我给你讲一桩惊天秘闻,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

    同月月末,王远安“回”到镖局,当天,已晋升为内堂管事的王七被以欺压百姓之名治罪,掌嘴五十,杖八十,永远逐出镖局,王七被家丁抬出来时已是双腿皆断,口中鲜血不止,眼神涣散,嘴里不时发出呜呜声。

    “各位乡亲!”一名家丁对着围观的百姓喊道:“王七平日作恶多端,假借远安镖局之名,做伤天害理之事,败坏我远安镖局名声!今日将王七以家法处置,并逐出我远安镖局!”

    “好!”围观百姓发出阵阵叫好声。

    “这王七整天狗眼看人低,这回好了,看他还怎么张扬!”

    “王七这种烂人,早该受到惩罚,呸!”

    “另外!我远安镖局,将贴出寻人告示,是在十几日前,王七在安远镖局门口暴打的小男孩,此人名叫陈麟,乃是我家老爷故人之后,被这瞎了狗眼的王七打断了腿,现在我家老爷花重金寻人,务必要找到小陈少爷,提供重要线索或找到小陈少爷的人将得到黄金一万两!”

    “我滴个乖乖!”人群炸开了锅。

    “乖乖!一万两!黄金!?这孩子也是金子做的么?”

    “这小孩现在就是个金疙瘩呀!谁知道那孩子长什么样啊?我也不干活了,找孩子去。”

    “那天我在现场,那王七好狠的心,一脚便将那孩子腿踹折了,没成想那孩子还有这等身份,唉”

    “老哥你就别感叹了,那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啊,说说吧。”

    “那孩子那天破衣烂衫,脸也花的很,就是个小乞丐模样!”

    “那上哪找去,你家老爷没有画像么?”有人问家丁。

    “我家老爷上次见到小陈公子时在五年前,小陈公子还是婴儿,所以,自然没有画像。”

    “那如果有谁找到了孩子,又该如何分辨呢?”有人问道。

    “我家老爷自有分辨之法。”家丁回道。

    “这可难找喽!”有人泄气。

    “切!好找还轮得到你,一万两黄金!找到就发大财了!”有人反驳。

    “希望不大,那孩子十几天前就无家可归,腿又断了,浑身是伤,能不能活过那天夜里都是问题。恐怕是早就不在了。”有人泼冷水。

    “呸呸呸,乌鸦嘴,人家小陈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莫要胡说八道!”

    ……

    第二日,王家的寻人告示便传遍了整个长平,没过几日,便已传遍整个江湖,江湖中掀起找人浪潮的同时,也在纳闷这个叫陈麟的小孩是什么身份,竟然值得王家如此重视,没过几日,便有一则消息在江湖中传开,这陈麟乃是圣城中被灭门的陈家之后,而陈家对王远安有知遇之恩,陈家老太爷在事发前便将陈麟送了出去,投奔王远安,哪知到了长平远安镖局时恰巧王远安出门访友,陈麟被王家恶仆拦下,王家恶仆将陈麟当成骗子,直接打断了陈麟的腿并将他轰走。直到月底王远安回来,才了解此事,便马上发出告示,寻找陈麟这个陈家之后。

    一时间,长平王家远安镖局的声望高了不少,听到这则消息的江湖中人纷纷称赞王远安知恩图报,大仁大义。

    “陈家一家死的不明不白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时王大侠居然还敢主动跟陈家扯上关系,接纳陈家后人,这份气魄与胆量实在令我宋某人钦佩!”

    “王大侠真乃大侠也!实乃我辈楷模!”

    ……

    王家自登出告示那日起,便不断有人登门,有人说带着重要线索,有人则直接带着孩子上门,但经过确认后,都与陈麟没有半点关系。

    转眼四个月过去,陈麟依旧没有找到,江湖中找人的热情也消散了不少,然而就在大多数人都认为那个陈麟已经死了的时候,常年不见人影的王家老三王向平带着一个小孩回来了。第二天王家宣布,王向平带回来的孩子就是陈麟,王家将在一个月后大摆筵席,以庆祝顺利将陈麟找到。

    一个月后,各路江湖人士齐聚长平,王远安在宴会上先将找到陈麟的经过讲了一番:是王向平在常州地界发现了一伙乞儿帮,专门拐卖孩子并将孩子弄成残废以乞讨赚钱,王向平便把这伙人给端了,还准备安排人将孩子们送回家去,结果听到有一个断腿小孩自称陈麟,王向平便将孩子送了回来,加以确认,没想到竟真是陈麟。

    接下来王远安又将陈麟带出来见面,几个月的苦日子把孩子折腾的很惨,精心打扮的孩子虽然显得很精神,但面色蜡黄,也很干瘦,这是营养不良的结果,而且他的断腿由于没有及时治疗,已经留下了后遗症,这辈子可能都是瘸子了,孩子显得很害怕,说话也是含糊不清,断断续续,看到孩子如此,在座的人纷纷痛骂王七与人贩子,大喊若是让他们碰见这种事,定将那些人碎尸万段。王远安本人更是在宴会上老泪纵横,表示以后陈麟就是自己的亲孙子,若是有人敢动他孙子,定与他不共戴天!

    众人又赞王大侠真性情,真汉子!

    。。。。。。

    “唔……”

    壬九缓缓睁开双眼,打量一下四周,是自己的房间,刚想用手臂支撑着起身,然而身体传来的酸痛无力感使他不得不再次躺到床上。

    “唉,……”壬九低叹一声,闭上眼睛运转师傅所教心法,待一周天之后,壬九睁开眼睛,才感觉酸痛感渐渐消失,自己也恢复了几分力气。

    壬九起身盘坐,门外走进了一人,手里还端着饭菜,壬九见了笑道:“大师兄。”

    大师兄笑着点点头,道:“醒了?”

    “嗯。”壬九点头。

    “饿了吧?”大师兄点点手中的饭菜。

    肚子咕咕的叫声已经替壬九做出了回答。

    大师兄将饭菜放在桌上,笑道:“吃吧。”

    壬九下床几步便走到桌前大吃起来,嘴里便吃变含糊不清的道:“大师兄来的真是时候,我刚醒来,正饿着呢。”

    “师父昨日帮你把过脉,说你今天这个时候会醒来,我想你这昏迷了这么长时间肯定饿了,便带了些饭菜来。”大师兄笑着解释。

    “呃!”壬九一听大师兄说到师父,瞬间被噎了一下,手上动作也慢了下来。

    “额……大师兄,师父生气了吗?”壬九试探着问道。

    “你认为呢?”大师兄笑眯眯的看着壬九。

    “唉!”壬九仰天长叹,师父怎么可能不生气呢,自己真是多余问。

    “师父还说让你醒了之后去见他。”大师兄又传达了一个壬九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知道了……”壬九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再看眼前丰盛的饭菜,自己却是一点胃口都没了。

    “咦?阿九你怎么不吃了?”

    “大师兄,你把这事跟我说了,我还哪有胃口吃啊。”

    “那你不吃了?”

    “不吃了。”

    “那我们这就去见师父吧。”大师兄起身要收拾饭菜。

    “诶,等等……”壬九立马拦住大师兄。

    “怎么了?”大师兄停下问道。

    “那个,我又有胃口了,我再吃点吧。”

    说完壬九又端起碗筷吃了起来,只是这次全然没有之前的狼吞虎咽,反而是慢慢腾腾,每一次夹的饭菜都少的可怜,放到嘴里又细嚼慢咽,半天才吃了小半碗饭。

    大师兄看壬九的样子感到一阵好笑,这家伙明显在拖延时间,想要晚点再见师父。不过大师兄也不点破,就这样等着壬九。

    “师兄?”壬九实在吃不下去了,只好和师兄没话找话,拖延时间。

    “啊?”

    “你说,师父会怎么罚我呢?”

    “不知道。”大师兄摇摇头,随后笑道:“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阿九也害怕受到惩罚啊?”

    “师兄,你就别取笑我了。”壬九叹了口气,苦笑道:“即便我天不怕地不怕,我也要怕师父啊,师父的脸一板,眼一立,我的两腿就发抖。”

    “我看你不是真的怕师父啊,不然你怎么会屡次不听师父叮嘱,偷偷修炼内功,你当真不要自己的小命啦!”大师兄一拍壬九脑门。

    “哎呦!”壬九揉揉脑门,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还好好活着吗?而且我感觉这次只差一点就产生真气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啪!”大师兄又拍了下壬九脑门,打击道:“那是错觉!师父不是跟你说过吗?妙手回春诀大成之前不要修炼武功心法,你天生经脉有缺陷,小时候又受过伤,只能修炼洗脉经蕴养经脉,这些顽症若不根除,你根本练不了内功心法,若强行修炼,轻则昏迷几日,重则走火入魔,癫狂脱力而死!你的运气还不错,这几次都只是昏迷几日,但你认为你的好运能一直持续下去吗?”

    壬九看大师兄好像越说越生气,连忙服软道:“我错了,师兄,你别生气了,我保证,再也不偷练内功心法了,再偷练我就是小狗。”

    “唉!”大师兄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壬九一脸正经的发誓的样子感到一阵好笑,摇头道:“你啊……”

    “嘿嘿!”壬九看大师兄的样子就知道大师兄已经不生气了,嘻嘻笑道:“师兄,师弟想请你帮个忙。”

    “干嘛?”大师兄没好气的问道。

    “待会儿到了师父那儿,你可要为师弟求情啊!”

    “看心情吧。”

    “别啊!要是师兄不求情,那我就要被师父罚死了,我最烦抄书了,上次的奇物志抄的我都要吐了。我再也不想抄书了!”

    “不想抄书你还要犯事?”

    “哎呀,大师兄……帅气的大师兄……英明神武的大师兄,你可得帮师弟啊。”壬九死缠烂打。

    “好了好了!”大师兄似是被壬九死缠烂打烦了,道“帮你可以,但是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壬九连忙点头:“师兄放心,师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了,别贫了。”大师兄摆手,“我问你,你这次偷练的乾坤乘风诀哪来的?自上次之后师父不是将装有内功心法的箱子锁上了吗?”

    “额……”壬九挠挠头,道:“我上次其实拿出来两本心法的,归元剑典在前年被师父收了去之后,我便一直藏着这本乾坤乘风功,直到昨日我才拿出来修炼……谁成想也……”

    大师兄看着挠头的壬九,心中一阵无语,自前年壬九偷练归元剑典以后,师父便将所有内功心法放到箱子里锁了起来,没想到还是疏漏了,这臭小子上次居然一下拿了两本秘籍出来。

    “师兄?”

    “嗯?”

    “我问题回答完了,这个求情的事……”

    “放心吧,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和师父求情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师兄不会不管我这个师弟的,师兄就是师兄,有了师兄的话,我瞬间就感觉师父不那么可怕了。”

    “有这么灵?”

    “灵的很!”

    “那好,那我们现在就去见师父吧。”

    “……见师父?”

    “嗯。”

    “额……等一下我还没吃完。”

    “阿九,你半个时辰才吃了半碗饭……”

    “嗯,这个鸡蛋炒的不错,诶,这个肉做的也不错,这是什么肉,鹿肉吗?嗯,好吃好吃……”

    “……”

    ……

    又磨蹭了半个时辰,壬九这顿饭才算吃完,这才不情不愿的将自己挪到了师父的木屋前,大师兄看壬九走路的样子一阵好笑,从壬九房间到师父的房前不过二百丈,硬是让他磨蹭了半天。

    “师父,师弟醒了,我将他带来了。”大师兄在屋外禀报。

    “进来吧。”师父沧桑的声音从木屋内传出来。

    二人这才进屋,屋中陈设十分简单,一进门便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字道,下面则放着一只桌子,上面摆放香炉,右面则是一张床,一只小桌,四把椅子,此时师父身着道袍,双目紧闭,盘坐在“道”的前面。

    “师父。”壬九倒是主动,一进门就叫了一声师父,然后就跪在地上等候发落了,大师兄则站在一旁。

    师父缓缓睁开双眼,看了壬九一眼,又闭上双眼,平静道:“你倒是主动,知道错了吗?”

    “弟子知错了。”壬九低下头。

    “错在何处?”师父平静发问。

    “弟子不该不听师父教诲,偷练武功心法。”

    “嗯,看来你还记得为师曾经教过你,不让你擅自修炼武功心法,那你为何还要犯呢?”

    “这个…弟子…弟子…”壬九支支吾吾。

    “凡事皆事出有因,你不敢说吗?”

    壬九咬咬牙,抬头道:“我想像师兄那样行侠仗义,最后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侠。”

    师父睁开双眼,注视着壬九,壬九与师父对视了一会儿,便不由自主的又把头低了下去。

    师父又将眼睛闭上:“你想做大侠?”

    “是。”壬九道。

    “你认为大侠是什么样的?”师父又问。

    “大侠就是武功高强,锄强扶弱,受大家敬仰尊敬的人。”壬九答道。

    “这不是大侠。”师父否定。

    “那请师父教我,大侠是什么样的?”壬九反问。

    师父也陷入了沉思,仿佛在回忆什么。

    此时,就连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大师兄也明显更集中了,他也想知道大侠的含义。

    “侠…”师父开口了,“与武无关,与德有关;与口无关,与行有关;与利无关,与心有关。此三句可阐述一部分侠的含义,侠与道差不多,是别人教不会的,只有自己去经历体会才能懂得其中真意。”

    壬九与大师兄都沉思不语,好像在体悟刚才的三句话。但师父却打断了二人的沉思,他道:“即便让你二人坐着想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侠的含义,时机到了,我会让你们下山自己去体会。”

    “是。”二人答道。

    师父又对壬九道:“不过犯错就要受罚,你去书房将奇物志与养心咒各抄一遍。”

    壬九暗暗叫苦,忙低头对大师兄使眼色,大师兄见了,上前说道:“师父,师弟……”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师父打断,道:“好了,下去吧。”

    壬九二人只得离开木屋。

    “唉!”待二人离木屋远了,壬九长叹一声。

    “阿九,你也看见了,我也没办法,师父都没让我说话啊。”大师兄无奈道。

    “算了,大师兄,谁让我自己犯错呢,我抄书去了。”说罢垂头丧气的向书房走去。

    转眼已是亥时,壬九还在奋笔疾书,脸上表情痛苦,不时揉揉自己早已发酸的手,嘴里还念叨着:“壬九啊壬九,后悔不?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还偏偏要试,这下好了吧,到最后还不是自己受罪,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师父还说啥做大侠和武功高低没有关系,可没有武功我谁都打不过,咋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啊,我上次被一只野狗追的满山跑,最后还不是大师兄一脚踹飞了野狗,话说那招叫啥来着?追星逐月?不是!生门三十六其二?也不是!算了,不想了!”壬九心里又浮现大师兄施展武功时的飒爽英姿,一阵羡慕。

    “唉!”壬九将笔扔在一旁,仰天长叹道:“我的命好苦啊!”

    “吱呀!”书房的门开了,是大师兄。

    壬九在门开的一瞬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握住笔,摆出一副认真抄写的样子,但他偷瞄到原来是大师兄,便又将笔扔下,嬉皮笑脸道:“师兄!”

    “嗯”大师兄应了一声,笑道:“怎么?又发牢骚呢?”

    “没有。”壬九否认,“我抄的可认真了,大师兄,都这么晚了你还过来找我,是不是师父饶了我了?”

    “师父说,今日的功课不能落下,要你先练功,今天就不用抄写了,剩下的明天再说。”

    “啊?我还以为师父放过我了。”壬九一阵失望。

    “哪有那么容易?快点练功吧,然后早点休息,已经很晚了。”大师兄拍了下壬九脑袋说道。

    “哦。”

    ……

    已过了子时,壬九终于练完了功,疲惫的他躺在床上却一直睡不着,脑袋里胡思乱想着。

    这山谷里一共就他们师徒三个,再加上七八间木屋,壬九的师父道号云一,大师兄叫莫云霆,壬九和莫云霆都是云一道人捡来的孩子,莫云霆比壬九大七岁,今年十七,不过壬九却想不明白,同样都是师父取得名字,为什么大师兄的名字要比自己的好听那么多,大师兄莫云霆,自己壬九,怎么都感觉自己的名字太随便了吧。而且云一发现壬九自幼经脉有问题,根本修炼不了大部分内功心法,只能先修炼一本叫做《洗脉经》的心法来蕴养疏通经脉,若是能将经脉疏通,或许还有习武的可能。然而洗脉经虽然能疏通经脉,却也有明显缺点,一是费时,洗脉经一天至多只能修炼一个时辰,即便多练也不会产生效果,二则是修习洗脉经一段时间之后身体会产生一种物质,这种物质积累越多就对修炼者越危险,积攒到一定程度后,必须由一位内力高深的人将他引导出来,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壬九每天修炼洗脉经时都有莫云霆一起,算是为他护法。剩下的时间要么看云一道人教莫云霆练武要么就是看书,好在书房里的书够多,他看了这么久也才看了书房一半的收藏而已,偶尔莫云霆也会带他去山上玩一玩,他自己肯定是不敢去的,山里那条大野狗贼得很,就等着他落单呢。

    转念想想自己真是太冲动了,壬九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昏迷前走火入魔的惨状,身体动不了,五感尽失,但脑子依然清醒,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哪里,随着脑子嗡的一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种感觉壬九不是第一次体会了,这种事情在去年自己就做过一次了,当时醒了以后壬九就暗暗发誓再也不瞎练了,因为那种感觉实在太过恐怖,可是才过一年,自己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壬九自己也很奇怪,难道自己是真是属猪的?他低叹一声,自己实在太想学武功了,他下床,走到房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小心翼翼的将一个小箱子拿了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轻轻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如果此时云一道人和莫云霆在这,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恐怕下巴都被吓掉了吧,里面赫然是一本本内功心法,天相诀,五行**,降龙伏虎功……足有二十多本!自壬九第一次犯事以来,云一道人就把所有内功典籍都收到箱子里锁了起来,虽然云一道人与莫云霆没有统计,但二人都认为壬九最多只拿走了一本而已,待壬九第二次犯事二人才知道壬九不止拿了一本秘籍,不过就算打死二人也不会想到壬九手里有二十多本秘籍!

    “看到你们我就想起了以前抄书的日子,真是怀念啊!”壬九看着一本本的秘籍一阵唏嘘,原来这些秘籍都是壬九手抄的,那时壬九每天都在书房看书,慢慢的壬九有了偷练内功的想法,所以就一点一点的将秘籍手抄下来,谁知这一抄就停不下来,抄了这本就想要抄下一本,若不是最后壬九忍不住直接在书房拿了一本偷练一下,那到如今他恐怕就拥有书房所有内功秘籍的抄本了,壬九美滋滋的从箱子里把功法一本本的拿出来欣赏,摸摸这本,亲亲那本,又小心的用衣角为这本擦擦浮灰,那样子就像一个守财奴守着一堆金币。最后他更是直接把秘籍都拿出来盖在身上当被子,被秘籍包围的壬九感觉踏实极了,舒服极了……

    清晨。

    “箱子打开查过了吗?”云一问道,莫云霆就在他身边。

    “查过了,只是徒儿发现箱子里的典籍一本不少,徒儿再仔细检查了一下后发现,箱子里已经有一本乾坤乘风诀,我把阿九的那本与箱子里的对比发现,阿九的那本是仿本,应该,是阿九自己手抄的。”莫云霆苦笑道。

    “哼。”云一轻哼一声道:“去他房间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秘籍的抄本。”

    “这,阿九应该不会吧?”莫云霆试探道。

    “哼,他如此滑头,哪有什么他不敢做的,去看看。”

    “是。”莫云霆向壬九房间走去。

    云一则准备迎着朝阳吐纳一番,没想到莫云霆很快就回来了。

    “查完了?”云一有点不满的看着莫云霆,这么快就回来,他怀疑莫云霆在包庇壬九,刻意敷衍他。

    没想到莫云霆一脸古怪的说道:“还请师父亲自到阿九房间看看吧。”

    云一看着莫云霆古怪的表情,他从没见过莫云霆这种表情,便径直来到壬九的房间,接下来,他被惊呆了:床上躺着壬九和成堆的秘籍,被子早已被踢到一旁,佛家内功降龙伏虎盖肚子,五行门镇门内功五行**盖脸,就连左脚趾缝还夹着天相诀,还有更多秘籍散落在身体两侧!

    云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壬九床前,拿起一本秘籍翻看,真的!再拿一本,真的!全是真的!云一想到壬九可能抄了不止乾坤乘风诀一本秘籍,但他万万没想到壬九抄了这么多!他脸色铁青,看着还在咧着大嘴熟睡的壬九,拿起一本秘籍向桌子甩去,这一下显然用了内力,桌子发出一声巨响,顿时四分五裂。

    壬九睡的很香,他梦到自己疏通了经脉,学会了所有他抄写的秘籍,从此纵横江湖,行侠仗义,轻松潇洒的击败坏人,收获其他人敬佩又羡慕的眼光,正当众人要给他庆祝时,自己却在一众少女的目光下毅然转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留给世人的就只有高大伟岸的背影和江湖上壬大侠的传说……正当壬九沾沾自喜时,耳边却传来一声巨响,直接将壬九拉回现实。

    壬九迷糊的睁开双眼,起身查看四周,他朦胧中听到一声巨响,他在打量是什么发出的声音,转头时,他发现自己床头好像站了个人,他抬头一看,竟然是师父,不过师父此时铁青着脸看着他,壬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本能和师父打招呼:“师父,早?”

    莫云霆在师父身后捂脸,哭笑不得,阿九啊,你这是睡懵了么!这还打招呼呢!

    云一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壬九,壬九被云一看的心里慌慌的,但他始终不知道什么原因,师父这是生气了?可自己一直在睡觉,没惹到师父啊?他有些奇怪看着师父,莫云霆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用眼色示意壬九看床上。

    壬九这才看见师兄,他看了师兄的眼色,低头一看床上。

    “啊!”壬九被吓的一个激灵,一瞬间他犹如醍醐灌顶,身上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哼!”云一看他已经明白过来,冷哼一声,转身走出房间,不过清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出来见我!”

    完了,全完了!壬九心中那个后悔啊,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这下好了,全被师父发现了,昨天刚跟师父大师兄下过保证,今天就被发现二十几本秘籍壬九感觉自己死定了,他看向大师兄,大师兄无奈的摊手,给了壬九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转身离开了,现在这个时候,他是任何忙都帮不上的。

    壬九深吸一口气,看来只能独自承担师父的怒火了,步伐坚定而…缓慢的迈向屋外。

    壬九的处理结果如下:

    首先,壬九的二十多本秘籍被云一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壬九看着火堆一阵恍惚……

    其次,将壬九的房间彻彻底底的翻查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倒是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暴怒的云一让壬九的两只手肿了半个月,以示惩戒……

第三百七十三章

    转眼已过半月,壬九的手掌也总算消肿痊愈了,不过自从云一当着壬九的面将所有抄写的秘籍烧掉以后,壬九便时常魂不守舍,嘴里嘀嘀咕咕,莫云霆仔细听后发现壬九在嘴里念叨着的原来是他抄写过的心法口诀,只是这心法口诀背的驴唇不对马嘴,前一句还在背天相诀,后一句就接到佛家降龙伏虎功上,再来一句就又跳到其他心法上。

    “师父,阿九他……不是魔怔了吧?”莫云霆有些担心,将此事告诉云一。

    云一听后也觉得壬九现在的状态不妥,于是又为壬九把了脉,交代莫云霆弄副安神的汤药给壬九服下,一连服了七天,壬九的状态才算正常一些,但只要一提到壬九抄过的心法秘籍,壬九还是会很激动。

    这一日,壬九像往常一样,在书房看了半天书,又在院子里看师兄练功,每次看到师兄在院中的飒爽英姿,壬九都甚是羡慕。

    晚上,壬九与师兄练功前,壬九好奇的问道:“师兄,你出谷有五次了吧?”

    “嗯。”师兄点头。

    “那外面的世界大吗?是什么样的啊?”壬九追问。

    “外面大的很,人也很多,风景也很美。”师兄回答道。

    “有我们谷中的风景美吗?”

    “各有千秋吧,外面的风景很多,有不如我们谷中的,也有比我们谷中还美的。”

    “对了,师兄你上次带回来的点心叫什么来着?真好吃啊!”

    “那叫桂云糕,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怎么,是不是又馋了?”师兄看着壬九笑问道。

    “嘿嘿。”壬九不好意思的一笑,道:“这可不怪我,那桂云糕可太好吃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想吃下次我出谷,再带回些给你,外面卖的点心种类可不少,下次我多带几样回来。”师兄笑道。

    “谢谢师兄!”壬九高兴的跳起来说道。

    “嗯,不过你可得听话,要是你再偷偷修炼心法,我可就什么都不给你带了。”

    “嗯,听话听话!”壬九使劲点头。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开始了今天的修炼,过了大半个时辰,壬九突然全身一震,全身发热,感觉身体发胀像要裂开,壬九暗道不好,是熟悉的感觉。

    “师兄!”他急促的叫了一声。

    一旁闭目的师兄听到叫声,睁眼看到壬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么快!”师兄愣了一下,便连忙起身来到壬九身旁,按照师父所教手法点住壬九身上几处穴道,又转身奔出草屋,来到师父门前敲门道:“师父,阿九又发作了!”

    “怎么这么快!”云一开门也说了一句,便直奔壬九房间,直接盘坐在壬九身后,提运内力至双手,而后便将双手手掌贴在壬九后背,壬九顿时感觉舒服了很多。

    跟在后面的莫云霆像以前一样,将门关好,自己则守在外面,虽然这谷里只有他们师徒三人,但云一都会嘱咐莫云霆守在外面,以防万一。

    壬九洗脉经的副作用发作的间隔越来越短了,从最开始的九个月,到现在就只要两个月了,莫云霆不知道这种变化对壬九来说是好是坏。

    转眼已经一个时辰过去,房门打开,云一缓慢的走出来。

    “师父!你的脸……”莫云霆发现云一的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几岁。

    “无妨。”云一摆摆手,“阿九已经没事了,扶我回房吧。”

    莫云霆一听,赶紧上前扶好云一,他没想到这次云一会虚弱到这种程度,莫云霆有些担心道:“师父,这次出了什么意外吗?”

    “先回房。”云一似不愿多说。

    莫云霆只好扶云一回去,云一回房便马上盘坐调息,莫云霆则还是在旁边护法。

    王七已经进去大半个时辰了,陈麟有点着急,他已经快三天没吃饭了,本来陈麟从家里逃出来时有两名仆人护送他,但是就在三天前,他一觉醒来,发现那两名仆人已经带着钱跑了,只丢下他一个人,还好他认得路,也还好已经离长平城不远,他才活着来到王家门前。

    陈麟现在很累,他想着自己进王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大吃一顿,然后就好好洗漱一番,最后睡他个三天三夜。

    王七出来了,陈麟眼前一亮,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王爷爷知道我来了吧?”

    哪知王七却大叫道:“你居然还在这!老子差点被你这小乞丐骗了,还不快滚!”说罢就上来推陈麟。

    陈麟急道:“我何时骗你?你把信给王爷爷看了吗!”

    “哼!”王七冷笑道:“什么狗屁信,也配给我家老爷看,不怕污了我家老爷的眼?早叫老子撕了,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敢到王家乱认亲戚!”

    “不!我不是假的!我要见王爷爷,王爷爷认得我的!向仁叔,向仁叔也认得我的,让我进去,让我见他们,他们认得我的!”陈麟大叫,想要冲进王家。

    但王七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胳膊一抬将陈麟拦下,再一发力,便将陈麟推出三米远,陈麟挣扎的想站起来,王七却又走过来,对着陈麟的腿就是一脚!

    “嘎嘣”一声脆响,陈麟的一条腿已经被王七硬生生踹断!

    “啊!”大腿传来钻心的疼痛,陈麟大叫,最后痛的失声,只张着嘴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王家周围早已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有人看不过去,在人群中喊道:“王七你也太狠了,把人腿都打断了,再怎么样也是个孩子啊!”

    人群中立马有人附和:

    “是啊,这王家太没人性了!”

    “就是禽兽!”

    “王胜安老爷是个大善人,他家的下人怎么这么冷血。”

    “哼!要这么看,恐怕王胜安也未必是个真好人!”

    人群中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

    “是哪个在放屁,滚出来,别躲在里面了!”王七大喊。

    顿时人群鸦雀无声,也没有人站出来。

    王七冷笑的看着人群道:“怎么?不敢出来?哼哼,没本事出来就好好看着,别乱放屁!今天也是给你们个警告,以后谁若是欺骗或者诽谤我们王家,哼哼。”王七一指地上的陈麟。“他就是下场!”

    王七一踢脚边的陈麟,“别装死了,还不快滚,等着另一条腿也被我踢断?”

    王七抬腿作势要踢,陈麟还只是个孩子,王七的举动吓得陈麟又一哆嗦,一脸惊惧的看着王七。

    王七没有踢下去,他接到的指令是赶走陈麟,若是两条腿都踢废了,那陈麟可就没法尽早离开了。他看着陈麟害怕的样子,感觉自己获得了莫大的快感,不自禁哈哈大笑起来。

    “滚吧!”

    陈麟又是一哆嗦,费力的爬起来,不顾身上的尘土,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人群中也自觉让出一条路,让陈麟离去。

    “呸!活像一条瘸了腿的狗。”王七对着陈麟的背影冷笑道。

    “你们还看什么,都散了,以后都给我注意点。”王七带着得意的警告人群,耳朵却听的人群中有人小声道:

    “活像一只仗势欺人的狗!”

    “哈哈哈哈哈”

    人群一片哄笑。

    “谁!谁!又是哪个在放屁,出来!别他妈笑了!”王七满脸通红,气急败坏的大叫,笑声在他听来是那么刺耳,充满了对他的讥讽。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哄笑,人群在一片哄笑中散开了。

    ……

    陈麟拖着那条断腿,不顾周围人的侧目,不知走了多久,他没有目的,不知方向,只一直走。

    他看到了一座桥,桥旁有个坊市,陈麟走了进去,他很累,于是在坊市里找了个角落坐下,他的到来引起了坊市中人的注意,不过大家对陈麟的样子都不以为意,只有两名乞丐打扮的人盯着陈麟这边看,不时还低声交谈几句,不一会儿,两乞丐走到陈麟身边。

    看起来瘦一些的乞丐恶声道:“乞儿帮的,越界了!”

    陈麟看那瘦乞丐的神色不善,心道又一个欺负我的,为什么总有人要欺负我!心中一阵愤恨,他瞪了一眼那瘦乞丐,没有回答他问的话。

    “嘿,问你话呢,你老头子是哪个,没告诉你规矩吗,这是你该来的吗?”

    陈麟依旧不答。

    “他娘的!”瘦乞丐作势要打,那胖乞丐却拦住他道:“算了,这多半是个没舌头的,问不出啥。”

    “那咋办?”瘦乞丐问道。

    “咋办?咱回去跟张爷说,让张爷给咱做主,乞儿帮的杂碎越界,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胖乞丐冷笑。

    瘦乞丐嗯一声,算是同意,回头对着陈麟狠狠的呸了一口,骂了句:“小杂种!”这才同胖乞丐离去。

    陈麟现在好想哭,却发现自己连大哭一场的力气都没有,腿上传来一阵阵疼痛,他现在感到无比委屈,他想家,想自己的爷爷。

    陈家在出事之前就将陈麟送了出来,对陈麟也有所隐瞒,只是说让他去长平玩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再接他回来,所以陈麟现在并不知道陈家已经被灭门,虽然陈麟在陈天雄严肃的表情和护送自己的两名侍卫对自己的态度上已经察觉到不寻常,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几天内,他爷爷陈天雄死了,他的家已经没了。

    陈麟无比怀念在圣城陈家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爷爷无微不至的关心,每个人都把他捧在手心里,不敢伤害他一分一毫。

    一时间,陈麟好像看到了爷爷,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脸上依旧带着慈祥的微笑,双臂打开着,示意自己走过去。

    “爷爷。”陈麟轻声叫道。他瞬间热泪盈眶,仿佛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宣泄口,恨不得立马扑到爷爷怀里,将这几天所有的遭遇说给爷爷听,让爷爷为他做主。

    然而就在他想要站起来时,腿上传来了钻心的疼痛,陈麟低头一看,原来他的断腿早已肿胀不堪,稍微一动便是疼痛难忍。陈麟不顾自己断腿的伤势,挣扎的想要站起来,但当他再抬头时,眼前那还有爷爷的身影?陈麟拼命的东找西找,却依旧找不到爷爷陈天雄的半分身影。

    幻觉,一切都是假的,陈麟咬牙,双目变得怨毒,双手也紧紧的握成拳状,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这样对自己,他恨那两个逃走的侍卫丢下他不管,更恨王七,不仅羞辱他,还将他的腿打断。陈麟无比希望现在有人能帮他,帮他把那两个侍卫和王七抓回来,狠狠的惩罚他们,让他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就连那两名乞丐,陈麟也希望他们受到欺负自己的惩罚。

    几天前还是圣城有名的公子哥,如今落到了这步田地,这种落差任谁都不能接受,但却实实在在发生在了仅仅十岁的陈麟身上,这对陈麟的内心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夜已深,很多商户都收摊关门,无处可去的陈麟依旧坐在角落发呆,不是陈麟不想走,实在是陈麟已经走不了了,又累又饿再加上腿上的伤,陈麟已经认命,认定自己要死在这长平的小坊市内。

    陈麟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恍惚间他又看见了王七,王七五官扭曲,大嘴一张一张,好像在对陈麟狂吼,再一看,不止王七,还有那两名侍卫,还有那两名乞丐和一些陈麟根本不认识的人,他们同王七一样,都如怪物一般对着陈麟张牙舞爪,狂吼。

    陈麟扯起嘴角,对着张牙舞爪的人群有气无力的说道:“来呀,我现在,不怕你们,不怕了。”

    “扑”一声轻响,陈麟已经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胜安镖局王家,王向义正坐在椅子上饮茶,下面站了两人,一人便是王七,另一人长的贼眉鼠眼,弓腰驼背,一双眼睛还总是四处乱瞟,就连王七都刻意与他保持一定距离,此人叫王大眼,专门为王向义办一些市井中不好亲自出面的事。

    只听王大眼道:“二少爷,小的看到那小乞丐去了烟桥边的冯家坊市,直到天黑都坐在那,小的回来之前,他已经昏死过去,依小的看那小乞丐怕是挨不过今晚了。”

    说完王大眼偷看了一眼王向义,只见王向义手指轻敲桌面,表情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王大眼又轻咳一声,道:“二少爷那接下来……”

    “不用管他了,任其自生自灭最好,这里没有你的事了。”王向义道。

    “是,那小的告退。”

    “等一下。”王向义叫住转身欲走的王大眼,淡淡道:“今天的事,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王大眼一激灵,忙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今天的事,小的半点都不会传出去。”

    “嗯,去吧。”

    “是。”

    王七在旁已是胆战心惊,他已经察觉今天的事不简单,不会要把我灭口吧?王七有些拿不准,在王大眼走后,王七赶忙道:“二少爷那小的也退下了。”

    “不急。”王向义叫住王七,竟露出了几分微笑,道:“你这件事做的不错,放心,我说的话依然作数,明天你就是内堂管事。”

    “谢二少爷。”王七连忙道谢。

    “嗯,下去吧,好好干。”王向义摆手道。

    “是,小的告退。”

    回到自己房间,王七长吐了一口气,他的内衣早已被汗浸透了,好在二少爷没有想要杀自己,不光没杀,还让自己做内堂管事,内堂管事,那可是除了几位主人家最大的了,想到自己以后飞黄腾达的生活,什么恐惧,什么害怕,通通都被王七抛在脑后。

    “哟!”王七一拍脑门,“李大娘还答应给我介绍婆娘呢,嘿嘿,我如今做了内堂管事,李寡妇还不是手到擒来?!嘿嘿嘿!”说罢王七三两下的换了件稍显体面的衣裳,一脸淫笑的哼着小曲出门了。

    烟桥,冯家坊市,此时的坊市已是一片黑暗,陈麟还在昏迷,王大眼说的不错,若是没有意外,陈麟活不过今晚了。

    陈家仅存的血脉,消逝于长平的一座小坊市中,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一丝波澜,看似可悲,却可能是陈麟最好的归宿,如果陈麟在这一夜死去,他将不再有一丝痛苦,然而命运好像刻意要捉弄陈麟,就是要让他继续痛苦,冯家坊市出现了一点亮光和一串脚步声。

    “唔”陈麟发出一声呻吟。

    他感觉好温暖,很舒服,自己是已经死了吗?陈麟缓缓睁开双眼,周围的光亮让他有些不适应,他微眯着双眼打量着四周,自己身上盖着被子,身下也软绵绵的,自己竟然躺在床上?难道一切都是我的梦,我还在圣城家中?但很快陈麟就摇头苦笑着否定了这个想法,这里绝不是圣城陈家。我在一处民居里?陈麟微微侧头,这处屋子不大,陈设也很简单,不过倒很整洁,整个屋子也飘着不知是什么的香味。

    陈麟微微支起身子靠在床边,腿上再次传来痛感,不过倒比之前轻了不少,他掀开被子检查伤势,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被包扎起来,还用了夹板固定,“我被救了?这是哪里?”陈麟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昏倒在冯家坊市的角落,至于怎么会在这里,陈麟完全没有印象。

三百七十四章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谈话的声音。不一会儿,陈麟房间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老妪和一女子,老妪六旬年纪,身子有些佝偻,着布衣,长的慈眉善目,让人见了便生亲切之感,而女子三十多岁年纪,容貌颇为秀丽,同样身着布衣。

    两人见陈麟已经醒来皆是愣了一下,随即对视一眼,女子对陈麟展演笑道:“小家伙,你醒啦?”

    “我这是在哪?是你们救了我吗?”

    “你在我家,这里是城西。”女子笑道,“昨日我看你昏倒在冯家坊市,身上还带着伤,便把你带了回来。”说完女子一指老妪,笑道:“这是我姑姑,姑姑略通医术,你的腿就是她包扎的。”

    “谢谢你们。”陈麟想要施礼,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不由一咧嘴。

    老妪和女子都被陈麟的样子逗乐了。

    “这孩子还真有趣。”老妪道,“孩子,你如何会倒在冯家坊市,你家大人呢?”

    “我……”陈麟刚要讲述来龙去脉,但转念一想,这只是一户普通人家,若是我说出实情,万一这户人家不敢得罪王家,翻脸将我赶出去怎么办?陈麟不想再流落街头了,不如暂且先编个理由骗过她们,等爷爷来找我,我再加倍补偿他们便是了,于是陈麟道:“我叫**,是被一胖一瘦两个乞丐模样的人从圣城掳来的,说是要把我卖了,他们怕我逃跑,便将我的腿打断了,我趁着他们不注意,拼命逃了出来,跑到一处坊市,我便没了力气,昏倒了,再醒来,我就在这了。”

    老妪与女人对视一眼,老妪叹气道:“唉,跟我想的差不多,我一看便觉得这孩子就是被人拐来的。”

    “唉,造孽啊!”老妪坐在床边,伸手抚摸着陈麟的头发。

    女子也面带怜惜的看着陈麟道:“是啊,多好的孩子,那些人贩子忒狠心。”

    陈麟只觉得老妪的掌心很温暖,虽不及爷爷的手掌宽厚,却也让他感觉到亲切,仿佛看到了亲人,一瞬间,陈麟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不由将头埋到老妪怀里痛哭起来。

    老妪将陈麟搂在怀里,右手轻轻拍打陈麟,轻声道:“孩子不哭,到了大娘这就安全了,所有的委屈都过去了,不哭。”

    “是啊。”女子也柔声安慰道:“放心,那些恶人找不到这来,这段时间受苦了,饿了吧?婶子给你做点东西吃。”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老妪则是轻声继续安慰陈麟,不一会儿,女子端着碗走了进来,碗里装着一碗面,面上还加了一个荷包蛋。

    老妪接过碗递给陈麟,轻声道:“吃吧。”

    陈麟已经饿了三天了,闻到香喷喷的面后肚子早就咕噜噜的响了。当下接过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别烫着了。”女子笑着提醒道。

    老妪也是笑着看着陈麟。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碗面已经被陈麟吃的干干净净,陈麟舔舔嘴巴,有些意犹未尽。

    “还想吃吗?”女子笑道。

    “嗯……”陈麟有些害羞的点点头,他实在是太饿了,一碗面没有缓解陈麟的饥饿感。

    老妪与女子都被陈麟害羞的样子逗笑了,女子笑着又替陈麟盛了一碗,同样的,一碗面加一个荷包蛋。

    不一会的功夫,一碗面又被陈麟消灭的干干净净,于是又在女子惊讶的目光下又害羞的要了一碗。

    “小家伙胃口不小。”女子笑道。

    “这孩子是被饿的不轻啊。”老妪感叹。

    “嗝”三碗面下肚,陈麟打了个饱嗝,感觉肚子舒坦多了。

    “谢谢奶奶和婶婶救了我还给我吃的。”陈麟再次感谢。

    “这孩子真有礼貌,”老妪笑道,“我姓李,大家都叫我李大娘,你也叫我李大娘吧,这是我的侄女,你就叫他春花婶就好了。”

    “是,李大娘,春花婶。”陈麟乖巧的叫道。

    “哎。”老妪和女子都笑着应道。

    “**啊,你在这长平城有没有什么亲戚啊?”李大娘笑着问道。

    “我在这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陈麟低落道。

    “没事。”李大娘与春花婶对视一眼,李大娘笑的更深了,“那你就安心在大娘这住吧,有大娘和春花婶在呢。”

    “谢谢大娘,等我家里人来找我,我一定叫他们好好答谢你们。”陈麟谢道。

    “哈哈哈哈,大娘可不是图你家人的答谢才救你的啊,哈哈。”

    “我知道,大娘和春花婶都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陈麟道。

    “哈哈哈。”李大娘和春花婶都笑了起来。

    “孩子,你这几日肯定累坏了,来,先躺下,休息休息吧。”春花婶笑道。

    “嗯,”陈麟乖乖照做。

    春花婶帮陈麟盖好被子,道:“好好休息吧,晚上春花婶给你做点好吃的。”

    “嗯”陈麟乖巧的点头。

    “乖”春花婶笑道。

    说罢李大娘和春花婶便走出陈麟的房间。

    “真是好人。”陈麟低语,一阵睡意袭来,陈麟甜甜的睡去了,这是陈麟这些天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李大娘与春花婶来到了前厅。

    “春花,那王七真这么说了?”李大娘问道。

    “是啊,王七说他帮王家办了件大事,现在得了势,王家二少爷要让他坐内堂管事呐。”春花婶说道。

    原来春花婶便是王七说的李寡妇。

    “哎呦呦,那可不得了了,那你若是真跟了王七,那好日子可就来了。”李大娘有些惊喜,随后又忙问道:“那王七对你什么意思?”

    “挺不错的。”春花婶似有些羞涩道:“他说若是我俩成了,就把钱全都给我,还说以后都听我的。”

    “那你呢,你怎么说?答应了吗?”李大娘又问。

    “哎呀,这事哪能立马就答应啊,我跟他说我再考虑考虑。”春花婶道。

    “嗯,是不能那么快就答应,回头我再跟他说道说道。”李大娘赞同道。

    “唉。”李大娘叹了口气,感叹道:“转眼八年了,你又要嫁人了,你这孩子命苦,爹娘死的早,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了,把你嫁出去,我想着,你这回该不用吃苦了吧,可谁知道,你那相公还是个短命鬼,到头来还是咱们娘俩相依为命,唉。”说完又叹了口气。

    听了李大娘的话,春花婶也想起了以前的苦日子,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现在你又要成家了,这王七也算好命,他当上王家的内堂管事以后你们的日子过得不会差,我也就放心了,以后跟你爹娘也有个交代。以后我也该享享清福了。”李大娘握着春花婶的手笑道。

    “姑姑,你放心,以后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让你安享晚年。”春花婶发自内心道。

    “好啊,那我老太婆,以后可就赖上你了,不养我可不行啊。”李大娘表情夸张的笑道。

    “扑哧。”春花婶也破涕为笑。

    “姑姑,那,那个**,怎么办?”春花婶问道。

    “还能怎么办,明天找姓赵的,卖给他就是了,就当是我们干的最后一票了。”李大娘淡淡说道,好像她们真的只是在谈一件可以交易的货物而已!

    “嗯。”春花婶点点头,“不过说来也可怜,这孩子前脚刚跑出来,后脚就又要被卖了。”

    “哼。”李大娘冷笑一声,“这就是他的命!那两个拐他的人估计也是要把他卖给姓赵的,只是到最后便宜了我们。”

    “唉,那孩子还挺有礼貌的。”

    “怎么?春花,你莫不是发了善心了吧,白花花的银子不要了?”李大娘诧异的看着春花婶。

    “银子当然要了,我只是随口说说,发现自己年纪大了,变得越来越喜欢孩子了。”春花婶道。

    “那就好,春花啊,你可别忘了,以前咱们流落街头时,有人帮我们吗,有人可怜咱们吗?还不是我们自己可怜自己,自己照顾自己,我们已经对那小子够好的了,给他吃,给他喝,他自己不也说要报答咱们吗?咱们这只是帮他的报酬而已。”李大娘语重心长的对春花说道。

    “是,我知道了,姑姑。”春花点点头。

    熟睡中的陈麟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自己碰到的非但不是什么好人,而是两只披着人皮的恶魔!

    京城。

    这是今年夏天的最后一天了,正是草长花开,万物并秀的好时节,各种花的香味几乎遍布京城的各个角落,让人神清气爽,唯一有些难受的便是这炎热的天气了,虽说是夏天快要结束,但是单从这天气可还看不出来,骄阳当空,凉爽的秋风不知何时才能出现。

    自舜帝建都于此算起来,已经近八百年时光了,早已将这座古都营造的繁华昌盛,然而世间万物物极必反,盛极必衰,这几年不知怎的,各地天灾频发,不是地震就是水灾,导致这京城街巷之中也夹杂着一股衰败之气。

    “叮叮当当!”

    京城东一处老宅中接连传出铁剑撞击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习武练剑。不过这剑声传不过百米,便被街头的喧闹声所吞没。

    老宅的后院,是一个近十丈见方的空地,东侧的一颗大树格外惹眼,近乎黑色的树皮裂痕斑斑,颇显岁月的沧桑。然而它的枝叶仍然茂盛,树冠几乎罩满了小半个空地,甚至有些伸出院墙,长到邻居家那边去了。

    老宅里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花香,空地上,几个青年人正在练剑。场地中央两人正在缠斗,双方你来我往,互相拆招,双剑不时相碰,发出“铮铮”脆响。这两人年纪约莫有二十上下,身穿短襟布靴,腰系大带。旁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人站立观看,男的年龄稍大一些,约莫三十出头,也是这般装扮,只是腰间还悬挂了一块玉佩。少女也就十五六岁年纪,一袭青绿衣衫,身材婀娜,向身旁男子问个不停。

    “大师哥,要我看不出十几招,三师兄就必败无疑了,哼,也就是二师兄有意向让,否则胜负早就分了!”少女毫不留情的说道,一脸的幸灾乐祸。

    “不错,三师弟这段时间确实是懈怠了不少,所以师父出门之前,才特地叮嘱过我,要好好督促你们练剑呐。师妹你也别说人家,我来问问你,这几日下来,小师妹你的‘梅花剑’可有进步?”

    “这个嘛,倒是进步不大,可是即使这样我昨天还小胜三师兄了呢!他这几日总是走神,比试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不过我可不想三师兄,大师兄你想一想,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师父在的时候不是每次都会夸我嘛”

    “嗯,小师妹当然最乖了,大师哥知道每日这般练剑有些发闷,三师弟就是,‘长猿偷日‘后几式都耍成什么样子了!师父他老人家也是怕你们出去闯祸,才吩咐整日练剑的。”

    巽州。

    蓝衫少年冷冷的道:“今日得见高贤,足慰平生,他日有暇,自当再讨高招,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少年也从那一招中知道,彼此半斤八两,见对方见问,于是抱拳微笑道:“阁下武艺超群,在下领教了,我姓孙,名不言。他日相遇,自当奉陪。”

    蓝衫少年点点头,深深看了少年一眼,对那大汉道了一声:“我们走。”

    “走”字刚一出口,蓝衫男子便一马当先的运起轻功向前掠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山野丛林之中,后面的大汉闻言也紧紧跟随而去。

    少年望着蓝衫少年离去的方向,嘻嘻一笑。

    少年再回头时,却不见了那张姓书生的踪影。少年问了问白发老头,才得知原来张姓书生早已暗中离去,没有打一声招呼,少年暗自摇头可惜,这张姓书生也算是他这次出来碰到的最为投缘的人,没想到竟不辞而别。

    此时见天色也不早了,而茶棚里的人见热闹结束,也纷纷散去。卖酒老头见他愣愣的站着,于是招呼道:“公子爷是否再喝一盅?”

    “不喝了,不喝了。”少年摇摇头,丢给白发老头一块大银锭以后直接便离开了。

    老头看着手中少年丢过来的沉甸甸的银锭,心中可乐开了花,这些银子,就是把这茶棚整个买下来都绰绰有余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这是清明节后的第三天,天朗气清,孙不言一路观光;中午到达离艮州城十多里的一片小树林。孙不言心想,人人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又说:“十年一觉巽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此番即到此地,不可不去游历一番。是以,在一株大树下休息一会儿,就向艮州城走去。

    艮州,以盐湖十景文明于世;孙不言心想:“据说盐湖十景的‘楼外楼’名酒佳肴举世无双,不如先去那里喝酒赏景,也是好的。”于是,就取向去‘楼外楼’。

    其实,孙不言本就是南方人氏,只是从小就也离家,所以这盐湖美景还是从未去领略过。

    山外青山楼外楼,可想而知,“楼外楼”的风景是多么优美。孙不言在靠湖边的一家酒楼二楼上,临窗一张酒桌上坐定。一个酒保过来给孙不言倒了一杯茶,问道:“公子爷吃点什么?”

    孙不言道:“你们酒楼有什么好酒?”

    酒保道:“有‘青酒’,自家酿的‘老土窖’,百草酒,一杯倒,迎风醉……。”

    孙不言摆摆手道:“你说的这几样每样来一壶,再来几个上好的下酒菜,不过酒要上快点。”

    酒保点头道:“好嘞,公子爷请稍座片刻,酒菜马上就来。”说完躬身下去了。

    孙不言等酒保离去,于是放眼从窗户望去,但见碧波暗涌,湖上船影穿梭,好不热闹,不由暗喝一声彩。一时想起林升的《题临安邸》,于是低声吟道:“山外青山楼外楼,盐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艮州作汴州!好词啊好词,诗美景更美。”

    正当看的入神之际,酒保送上酒菜,于是,一边喝酒,一边观赏盐湖风光。此时,正当午后,酒楼里的食客越见增多。

    孙不言看着美丽的盐湖,川流不息的人流,心中思潮起伏,喃喃的道:“还有两个月……。”紧缩眉目,好像心烦意乱。

    心里烦,就一口接一口的喝酒,不知不觉中,也微有醉意。于是,准备结账离开。却在这时,一个小孩的声音道:“姐姐,咱们真的要走吗?爹爹会不会死啊?”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敌人人多,而且个个武功高强,不得不走,否则爹爹还得照顾你,不免要分心的。”过了半响,又呜咽的道:“况且你是蓝家的子孙,以后爹爹和姐姐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知不知道?”

    孙不言听得心中一动,只听那小孩道:“嗯,鹏儿知道?”

    孙不言向声音处望去,却是后背邻桌的一对姐弟,女的约莫十七八岁,身穿淡鹅huang色外衣,杏眼桃腮,娇美可爱,只是眉宇间隐含忧愁。那小孩大约六七岁,生的粉雕玉琢。

    这时,那少女含泪点点头,摸摸那小孩的头道:“鹏儿真乖,快吃饭,吃完了好赶路。”

    孙不言好生诧异,是以,又坐下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那小男孩又道:“姐姐,那些人为什么要找爹爹的麻烦?爹爹可是个大英雄呢?”

    那少女道:“你就不要问了,爹爹说如果他惨遭不幸,以后你要好好地,开开心心的生活,不许为他报仇,你都记下了?”

    小孩道:“是,鹏儿记住了,可那又为什么啊?”

    少女道:“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总之以后你到了孙伯伯家,要听孙伯伯的话,知道吗?”

    小孩委屈的点点头道:“知道了。”

    不一会儿,那少女结了帐,牵着小孩的手下楼去了。孙不言见状,忙结了账,跟随下去。

    孙不言下得楼来,见那姐弟俩上了一辆马车,然后出城而去。孙不言一路跟随下去。看看马车向大路行去,孙不言想了想,于是,超了一条小路赶在前头。

    孙不言赶到一片树林前,于是在道旁一棵大树下坐定,等候那辆马车,心中更是捉摸不定。

    约莫盏茶时光,只听车橹声渐响,不一会儿,马车也到眼前。孙不言挡在路中间,那车夫一勒马缰,喝道:“你是谁?意欲何为?”

    孙不言道:“来的可是蓝家小姐?”

    那车夫喝道:“不知道你说什么,快快让开?”说着,手一挥,那马鞭直直的向孙不言xiong前点来,看来武功还不弱。

    孙不言见这马夫出手,心里又多了几分肯定,见鞭来到,也不避让,手腕一翻,握住鞭梢。马夫见状,忙回抽,那马鞭被孙不言握住,哪里抽得动分毫。

    这是,只听车内那少女的声音道:“阿忠,怎么了?”

    那阿忠惶急道:“大小姐,有个人拦路,你快走吧,我缠住他。”

    孙不言笑道:“走是走不掉的,好好回答我的话,我就不为难你。说,车内的人是不是姓蓝。”

    那车夫还未答话,那少女也钻出车厢怒道:“不错,本小姐正是姓蓝,你们这群恶人还真要赶尽杀绝,真是咄咄逼人,本姑娘今天和你拼了。”

    “了”字出口,长剑一摆,一招“笑指天南”,剑点绽出五朵剑花,分向孙不言xiong前袭来。

    孙不言一见这招剑势,心里顿时雪亮,忙道:“莲儿妹妹,快住手,是我啊!”

    那少女听见眼前少年叫自己“莲儿妹妹”,百忙中一个转身,把剑势收回。长剑抚xiong,细细的打量孙不言一眼道:“你……你是?”

    孙不言放开马鞭,笑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不言啊,孙不言。记起来了吗?”

    蓝小花惊异的道:“你……你真是不言哥哥?”

    原来这孙不言就是孙世家,孙绝心的儿子孙不言,五六岁就被孙绝心送到一个异人哪里学武,今次下山,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就化用孙不言为名。

    孙不言微微一笑道:“你今年十八岁,是九月二十二的生日,对不对?啊,你家后院的那棵桂花应该开了吧,记得小时候,你常常要我上树去给你摘花;你把桂花插在花瓶里,放在屋子里,整个屋子都充满香气;还有,你小时候最爱哭鼻涕啦……。”

    孙不言说到这里,蓝小花也惊喜的道:“你真是不言哥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不言道:“我也是今早才到的。”这时,那小孩也下车来,站在他姐姐蓝小花的旁边道:“姐姐,他是谁呀?”

    蓝小花笑道:“他是不言哥哥,孙伯伯的儿子。”说完,又对孙不言道:“他是我弟弟,蓝小伟。”

    蓝小伟睁着一对大眼睛道:“他是不是很厉害啊!你们两个都打他不过,我想他是很厉害的。”

    蓝小花笑道:“小鬼头,什么你都知道。”

    孙不言心里不由一动,问道:“莲儿妹妹,我刚才在酒楼上听见你们的谈话,你家里出什么事了?你要带着你弟弟出走?”

    蓝小花听孙不言见问,眼圈不由一红,道:“此事说来话长!”

    此时,阿忠也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彼此的关系,这是走过来道:“大小姐,咱们还走不走?”

    孙不言道:“去哪里?”

    蓝小花道:“爹爹吩咐我把弟弟送到你家,他和妈妈对付那些人。我本打算把弟弟送到孙伯伯身边,然后回来相助爹爹妈妈的,现今在这里遇见你,就请你带我弟弟去你家啦,我回去相助爹爹御敌。”

    孙不言急道:“到底什么事,凭蓝叔叔的武功都解决不了?再说,难道蓝叔叔没有通知我爹爹?还是我爹爹不来相助蓝叔叔?”

    蓝小花道:“我爹爹不让人去通知孙伯伯。”

    孙不言道:“哪到底又为了什么?”

    蓝小花道:“爹爹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这件事他当年处理不当,才会引起今日之祸,如果孙伯伯知道了,赶来相助,可能会引起大乱;那时,江湖越发变得不可收拾,那就不好了。”

    孙不言沉思一会儿道:“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蓝小花沉吟一会儿道:“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爹爹二十多年前杀了一个‘点苍派’和一个武当派的弟子,那‘点苍派’的人自称是哪个被杀的师弟,与武当派的一个弟子广邀武林同道,说明天午时登门造访,要报师兄被杀之仇。”

    孙不言诧异道:“‘点苍派’?那两个弟子叫什么?”

    蓝小花道:“好像叫什么的‘点苍一剑’范武成和‘飞天鬼影’苗三三。”

    孙不言道:“原来是这二人,嘿嘿。”转身对蓝小花几人道:“走,咱们回城里去,哎呀,酒虫又作祟了。”

    蓝小花道:“怎么?你认识这两个人?”孙不言摇摇头道:“不认识,只是听人说过。”

    蓝小伟道:“这两个人很凶的,特别是哪个什么鬼影的真像鬼,嘘的一声就不见了。”

    孙不言哈哈大笑,摸摸他的头道:“不用怕,只管跟哥哥走,保证他们动不了你爹爹一根寒毛。”

    蓝小花惊异的道:“不言哥哥,你真有办法让他们动不了我爹爹?”

    孙不言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们既然相约明天午时去你家,那你们现在就回家去,我明天午时准时到你家。”

    蓝小花诧异道:“你不和我们去我家?”

    孙不言笑道:“你放心,不言哥哥说过的话绝不会骗你,你只管回家,好好安慰一下蓝叔叔,不过暂时别提起遇见我。”

    蓝小花点点头,心里打不定注意,是不是该回去,孙不言哪有看不出之理,心想,若不让她心里信服,她恐怕不见得就会回去。想到这里,就道:“好啦,你们这就回去,我先走了。”

    “了”字出口,只见孙不言,足不抬,手不动,保持那优雅的姿势,一下子窜出去数丈。蓝小花几人只觉微风一荡,就没了孙不言的影子。

    蓝小伟揉揉眼睛,呆呆的道:“姐姐,不言哥哥是不是鬼啊?”

    蓝小花也不由得呆了一呆,她没想到孙不言的轻功那么高明,此时弟弟见问,她也喃喃的道:“好像真是鬼……。”不过马上清醒过来,“噗嗤”一声笑道:“胡说,不言哥哥怎么会是鬼。”这一笑,真是百花齐放,百态横生。

    孙不言离了蓝小花几人,心里思潮起伏,顿饭功夫,艮州城遥遥相望,于是收敛身形,缓步进城而去。

    孙不言进得城来,城内一片繁华喧闹,此时也近黄昏,人们一天劳累,都想找个地方喝酒谈天,所以路边小面摊,小饭馆热闹非常。

    孙不言缓步而行,行到一家酒楼前不由驻足,但见客人来来往往,好不繁华。抬头一望,一个金子大招牌,上书“天香楼”跃入眼睑。于是,折扇一挥,风度翩翩的拾级而上。

    踏进酒楼,但见里面猜拳的猜拳,拼酒的拼酒,侃大山的侃大山,口沫横飞,面红耳赤。

    一店伴刚巧走过来,见孙不言衣着不凡,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忙躬腰施礼道:“公子爷快里面请。”说着领着孙不言上了二楼。

    上得二楼来,和一楼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二楼人虽不少,但都没有一楼的那么粗鲁,大家聊天喝酒都是轻言慢语的,很是斯文。

    正打量间,孙不言眼睛不由一亮,只见靠窗的一张桌上正有一个白衣少年独自品茶,而双眼却看着窗外的景色,不是茶棚相遇的那少年还有谁来。

    孙不言喜道:“余兄,咱们又相见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说完就在余小倩对面坐下。

    余小倩看了孙不言一眼,又把眼转向窗外,冷冷的道:“可是我并不想和你相逢。”

    那店伴看看二人,才道:“原来二位爷台是熟人,那更好了,可以一边谈天喝酒,一边看景;从这窗户望去,柳浪闻莺的全景全收入眼里……。”

    店伴话未说完就被余小倩打断道:“我并不认识此人。”

    店伴尴尬的道:“这位爷说笑了。”孙不言接口道:“小二哥,来点好酒好菜,还有来壶好茶。”店伴答应一声,慌忙下去了。

    孙不言等店伴离去,见余小倩始终望着窗外,于是搭讪道:“余兄也来观赏盐湖风光。”

    余小倩冷冷的道:“咱们认识吗?”孙不言苦笑道:“别这样啊,不知小弟那里得罪余兄了。”

    余小倩看了看孙不言一眼,才道:“你这人真奇怪,你到底是谁?”

    孙不言笑道:“余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区区姓楼啊。”余小倩道:“不,你不姓楼,你姓孙。”说完,双眼一瞬不瞬的紧紧瞪着孙不言。

    孙不言哈哈一笑道:“余兄何以这么说?”这时,店伴也把酒菜送上,然后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余小倩微微一笑道:“孙兄真要小弟点破?”孙不言道:“相识既是朋友,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就像我称呼余兄一样,不如共饮一杯,余兄以为然否?”

    余小倩微微一笑,斟了杯酒,道:“孙兄此言有理,在下就破例敬孙兄一杯。”说完一饮而尽,孙不言也饮了一杯。二人四目相对,都是会心一笑。

    二人共饮一杯后,孙不言赞道:“好酒,好酒,江南佳酿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余小倩笑道:“孙兄对酒好像更别有一番风味喔!”孙不言哈哈笑道:“余兄说的是,小弟一生别无嗜好,唯独对酒道情有独钟,一日不喝酒,那可是食不下咽呐。”

    余小倩道:“看出来了,遇见酒的那高兴劲儿,与你对酒道的了解。”

    孙不言又喝了一杯,转开话题道:“余兄到此地是为了一览盐湖风光?”余小倩狡黠的一笑道:“你猜猜看?”

    孙不言沉吟道:“听余兄口音,不是江南人氏,倒像是北地之人,依在下看来,余兄来到江南不只是游玩那么简单吧?。”

    余小倩道:“孙兄不是说过姓名只是一个代号吗?那在下来江南是否何意也就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既然相遇,也就不再拘于形迹,若再寻根究底,无疑刻舟求剑,岂不有扰雅兴,孙兄以为然否?”

    孙不言洒脱的哈哈一笑道:“余兄此言甚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日人和事。就冲‘不拘形迹’这四个字,今晚咱们不醉不休。”说完又斟了一杯酒道:“余兄请。”一饮而尽。

    余小倩笑道:“孙兄海量,小弟自愧不如,不过孙兄如此盛情,小弟就算醉死,也自当舍命相陪。”说完也饮了一杯,孙不言见余小倩喝干,很是高兴。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交谈,天文地理,星卜占相,样样涉及,而且都有深刻的见解,不由深觉相见恨晚,不知不觉也接近辰时。此时孙不言兴致高昂,而余小倩则醉意渐现。暖暖的晚风从窗户吹来,舒适极了。

    二人又喝了几杯,余小倩醉态可掬的道:“孙兄,小弟量浅,再喝就要出丑了。”

    孙不言见他脸泛红光,一张脸娇艳欲滴,不由纳罕:“这位兄台却怎生一副女儿相,全无男子汉气概。”此时见余小倩这样说,心想他确实也不能再喝了,于是问店小二可有客房,店小二道:“有上好的客房。”

    孙不言付了酒资,要了两间客房,在店小二的引领下携同余小倩各自进了房间。

    孙不言关上门,略一打量房内,干净整洁,满意的点点头,于是坐在茶几旁道了杯热茶喝了一口。

    孙不言又陷入了沉思,思绪回到几年前的一个黄昏。。。

第三百七十六章

    那年孙不言十四岁,一天晚上做完功课后,师父对自己讲江湖上的事。师父曾说到当年蓝叔叔杀死过飞扬派的一个弟子。

    原来孙不言的师父是一位武林奇人,号称“金林神尊”,姓纪名酒羊。据说,“金林神尊”一生和人拼斗过一千次,但每一次不管敌人武功如何高强,他都在关键时刻以一招或半招输给对方。久而久之,别人就再也不认为他技不如人,而是故意输给对方,试想,有谁会这么巧,每次都是输别人一招半式呢?所以自那以后,凡是与之动过手的,无一不对他充满敬意。

    十八年前,“金林神尊”游历中原的名山大川时,偶过飞扬山,正遇见蓝小花的爹爹,也就是现在的蓝家庄庄主蓝剑铭与飞扬派的一群弟子在飞扬山下打斗。他见蓝剑铭只守不攻,而飞扬弟子则是招招致命,凶狠异常。于是出手赶跑飞扬弟子。

    于是,蓝剑铭才道出来由;原来二十多年前,飞扬派出了个“朝阳神剑”金辉洋,也就是“飞扬一剑”金小城的大师兄,飞扬派掌门“皇海道长”的得意弟子。

    “朝阳神剑”武功极高,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出道三五年就也名震江湖,是飞扬派下一代的准接班人。

    而“飞天一剑”的妻子韩仙儿当时号称“武林第一美人”,两人本是恩恩爱爱。谁知,韩仙儿是个朝三暮四的人,与“飞天一剑”成亲一年后,就也红杏出墙,与当时的金城派的一个刚出道的少年剑客有染。这少年剑客就是“鬼见愁”苗仅仅的兄长苗奉天。

    由于当时“朝阳神剑”的武功极高,朋友又多,于是,二人怕被“朝阳神剑”知道二人的事,是以,暗中商量要置“朝阳神剑”于死地。

    此时的蓝剑铭也成名四五年了,在当时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武林人物;又因是蓝家堡的少堡主,蓝家堡势力仅次于四大世家,是以韩仙儿与苗奉天就想出借刀杀人的招数。由韩仙儿设计引诱蓝剑铭,故意让“朝阳神剑”撞破,然,使二人意想不到的是蓝剑铭却是个正人君子。而“朝阳神剑”又对二人产生了怀疑,所以二人暗下杀手算计了“朝阳神剑”。“朝阳神剑”重伤之下却又被蓝剑铭救走,所以二人将计就计嫁祸给蓝剑铭。

    蓝剑铭救走重伤的“朝阳神剑”后,“朝阳神剑”知道自己命不长久,临死之前,把所有的事情清清楚楚的写下交给蓝剑铭,并请他送上飞扬山给他师父。而此时江湖上也盛传蓝剑铭杀死“朝阳神剑”金辉洋,是以蓝剑铭一到飞扬山下,飞扬派弟子不问青红皂白就和他大打出手。

    “金林神尊”听完后,不由义愤填膺,于是仗剑护送蓝剑铭上飞扬山把信交给飞扬掌门“皇海道长”,把这件事澄清。不过此事关系武当、飞扬的声誉,是以,“皇海道长”要求蓝剑铭不要对任何人透露半句。

    蓝剑铭也知事态严重,况且事关江湖两大门派的隐秘,是以此事江湖上几乎无人听闻。至于苗奉天与韩仙儿经过此事后,也在江湖中销声匿迹,无人知其下落。

    刚想到这里,突听一声轻响,这一声响虽然很轻,但孙不言还是觉得异常清晰,知道有夜行人。于是,手轻轻一挥,灯光随之熄灭。仔细一听,断定是两个人,而且是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

    孙不言心随之一动,于是闪到窗户边,轻轻推开窗户,像一道青烟溜出房外的一棵树上。放眼望去,见两条人影像西北方急掠而去,身形快得犹如闪电。.

    孙不言刚要起身追赶,忽见那两道人影之后又有一道白影像幽灵一样尾随下去。孙不言好奇心起,于是,一提气,身如一道青烟,一掠就是数丈,尾随三人,想去看看究竟。

    孙不言如影随形,亦步亦趋的跟着第三个人影,他知道只要跟紧第三个人影,那么前面的两个人就不会跟丢。不过盏茶时分,就来到郊外。

    而孙不言却暗暗心惊:“这三人轻功都能踏枝飞行,可见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今晚同时出现,难道和明天蓝家庄之事有关不成?”

    正当孙不言思忖之际,只见前面那人影快速的闪入一丛树林;孙不言心想也到地头了,于是绕开一个方向,见一株大树枝叶茂密,于是一提气,轻飘飘的隐住身子。打量望去,见前面三四丈外,一个草坪上一对人影对面而立,却是走在前面的那两个人影。

    孙不言极目打量,见这二人约五六十岁左右,右面的一个头发蓬松,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衣衫褴褛,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手拄一根二尺来长的竹杖。右面一个衣衫还算干净,一对三角眼,两撇八字须,面孔冷冰冰的好像严冬。

    那二人面对面,四目相对,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互相瞪着对方,孙不言见这情景,不禁笃紧剑眉,暗暗纳罕。

    良久,右边的那人嘻嘻笑道:“魏老鬼,想不到多年不见,你的轻功倒是长进不少啊!”

    左边的那人冷哼道:“好说,你顾老二也不差嘛。轻功上咱们还是半斤八两,谁也胜不了谁;咱们就比试一番拳脚,看你这几年又创出什么新招?”

    孙不言听二人对答,又看二人穿着,不由一惊,想起武林中两个人来。一个整天嘻嘻哈哈,嗜酒如命,叫顾景笑;另一个整天一副哭丧脸,名叫冷金飞;此二人为人亦正亦邪,行事但凭己之所好,武功之高可谓深不可测。

    要知孙不言的师父“金林神尊”一生游戏人间,对江湖上的人和事无不了若指掌。在孙不言学艺期间,对孙不言详细讲了武林中的出名人物,是以,虽然孙不言此番是第一次出道,但对江湖中的人物最是熟悉不过,今见这二人打扮与交谈,立刻就知道其来历。

    顾景笑嘻嘻一笑道:“魏老鬼,这些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没变,见面就要斗个你死我活,你这些年都活在狗身上去咯。”

    冷金飞冷冷的道:“别他娘的废话,咋俩斗了几十年还是平分秋色,这次既然相遇,就不得不分个胜败。”

    顾景笑还是面不改色道:“几十年来,咱哥儿俩还是平分秋色的局面,还斗个屁啊。再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想留着多喝几天酒呢。我说你呀,都这么大把年纪了,那副争强好胜的老毛病一点都没变。”

    冷金飞道:“不行,我必须和你分出高下;当今武林能和我一较长短的也只有你这老酒鬼,我很是好奇,到底是你的‘纯阳九玄功’厉害,还是我的‘阴煞绝命掌’更胜一筹。”

    顾景笑嘿嘿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也忒把天下人小瞧了,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算没有我的‘纯阳九玄功’,你的‘阴煞绝命掌’未必就是天下第一。再说,天下本就没有无敌的武功,只有修为的深浅,你连这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还胡吹大气,真是可叹啊,可笑啊!”

    冷金飞怒道:“顾老二,你敢教训我?”顾景笑道:“不敢,不敢,你也知道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爱实话实说。”

    冷金飞冷冷的道:“别逞口舌之利,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话刚说完,也不等顾景笑答话,左掌微竖,轻飘飘就是一掌。

    顾景笑见冷金飞说动手就动手,也不敢大意;今见来掌轻若飘絮,并无奇特之处,实是隐含厉害后着。是以,随手把竹杖插在地上,功运全身,食中指屈指弹出一缕指锋。冷金飞见状,冷冷的道:“‘追魂指’也没什么了不起,你就尝尝我‘恨月指’的厉害。”说完,也是一指点去,二缕指锋相交,一阴一阳,发出嗤嗤的响声,二人身躯微微一震,不由暗赞对方了得,这些年武功又精进不少。

    孙不言见二人出手就是精妙绝伦的招式,不由暗暗敬佩,心想:“这才是高手风范,一招一式,无不是精妙之作。”二人此时年事已高,精力虽已衰退,武学上的修为却俱臻炉火纯青之境,招数精奥,深得醇厚稳实之妙脂,只拆得十余招,两人不由得都是心下钦佩。

    两人争斗了几十年,对对方武功路数可说是了如指掌,今番二人交手,都是稍沾即走,不让此招使老就也变招。只见二人掌风呼呼,掌力激荡,身周树上绿叶下坠;再劈几掌时,四下里喀喇、喀喇之声不绝,竟是枝干断折。

    孙不言见二人招式精妙,而二人越斗越狠,两团人影上下翻飞,分不清谁是谁。暂时也忘却自己身处险地,静静观看;随即想起暗中还有一人,不由暗暗打量黑暗中的人影,却一点迹象也没发现。

    二人再斗数招,突然分开,只听冷金飞道:“咱们再试试兵刃上的功夫。”说话时在地上拾起一根树枝,拉去枝叶,成了一根木棒,道:“咱们拳脚上实也比不出什么名堂来了,就在兵刃上玩玩。”经过刚才的比试,二人心里自是明白,对方武功与自己只在伯仲之间。

    顾景笑嘻嘻一笑道:“好吧,既然你这魏老鬼要斗,我就陪你玩几招。”说完手一抖,抄起插在地上的竹杖,竹杖一摆道:“魏老鬼,出招吧!”

    冷金飞也不答话,举棒击向顾景笑脑门,这一杖击将下来,杖头未至,一股风已将顾景笑逼得难以喘气。顾景笑见对方来势凶猛,忙举起竹杖相迎。

    此番拚斗,与适才比拚拳脚又是另一番光景,但见杖去神龙夭矫,棒来灵蛇盘舞,或似长虹经天,或若流星追月,只把孙不言瞧得惊心动魄,如醉如痴。

    二人杖去棒来,精妙招数层出不穷,瞬息间就以交手数十招。孙不言只见二人人影翻飞,转动越来越快,最后只听呼呼、呼呼的风声,看不清人。心里只想:“如此武功,真是深不可测,无怪冷金飞会说天下能和他一较长短的只有顾景笑。”随即又想到:“那可不一定,师父的武功也不见得就会逊于二人;再说四大世家的家主可也是当世高手。”

    正当孙不言想得出神之际,只听一声低吼:“暗处的小子还不给老夫滚出来。”气旋流动,好像有暗器袭来,而且来势甚急,孙不言不由一惊,不敢伸手去接,于是一式“鹤冲九天”,避过暗器,翩若惊鸿般飘下地来。

    也就在孙不言身动之时,对面一株大树上也飘下一人来,却是余浅。此时,冷金飞与顾景笑也罢斗。见来的是两个二十左右的少年,都不由微微惊讶。

    冷金飞瞪着眼,冷冷的道:“两个娃儿好大胆,敢躲在暗处偷看。”

    孙不言脸上一红,忙抱拳道:“晚辈无意中得见二位前辈神技,真令晚辈大开眼界,冒昧之处,还请前辈原谅。”

    冷金飞道:“哼,老夫一生最恨躲躲藏藏的人,你可知道老夫的规矩?”

    孙不言摇摇头道:“晚辈不知,还请前辈告知!”冷金飞还未答话,顾景笑接口道:“那就是自戮,或者你能接住魏老鬼十招,不过魏老鬼的十招不是好接的哦;嘿嘿,这下老夫可解脱咯。”意思是说现在有人陪冷金飞过招,我就乐得清闲。说完,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余浅冷冷的道:“真是可笑,这世间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能来为何别人不能来?非得说别人偷看你们,我也可以说是你们偷看我。”

    “对对对,魏老鬼,这地方又不是你的,你为什么非得说别人偷看?”顾景笑笑嘻嘻的,火上加油的道。

    冷金飞冷哼道:“顾老二,你tama滚一边去,我收拾了这两个小辈,再和你算账。”顾景笑伸伸舌头,不说话,自顾自的喝酒。冷金飞转身对二人道:“小子别逞口舌之利,今晚就算你舌灿莲花,老夫也要你知道我的厉害。”

    孙不言忙道:“前辈息怒,原是我二人的不是,还请前辈见谅晚辈们的不是之处。”

    冷金飞道:“不行,除非你能接住我十招,否则没得商量。”顾景笑接口道:“不错,必须十招,一招也不能少。”

    余浅冷笑道:“两个糟老头子倒是一唱一和的,好不害臊,别倚老卖老的在本少爷面前发狂,小心惹毛了本少爷,有你好看的。”

    孙不言心里暗道:“糟糕,今晚只怕不好收场了!”只听顾景笑一边拍手一边嘻嘻笑道:“对呀,人家小少爷不是吃素的,魏老鬼啊,我看咱俩还是走的为是。”

    冷金飞也不去理顾景笑,只是冷冷的道:“别胡吹大气,接招。”

    “招”字出口,也不见他如何抬掌动势,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卷向余浅。顾景笑见势,漫不经意的道:“魏老鬼,怎么和小孩子动真格的了,一动手就施展‘阴煞绝命掌’?教训他们一下也就算啦!”

    冷金飞道:“王八蛋,你给我闭嘴。”说完又是一掌直击过去,顾景笑伸伸舌头,也就不再说话。

    余浅见冷金飞来势凶猛,不敢硬接冷金飞掌力,身影晃动,一式“玄鸟画沙”斜飘出丈余。见冷金飞第二掌击到,于是暗运内劲,一招“龙吟沧海”迎上去。双掌击实,余浅“噔,噔,噔”退了三步才站稳,一张俊脸胀的通红,而冷金飞只身形微晃。.

    孙不言见状,忙关切的问道:“余兄怎样?”。余浅只觉这一掌震得自己气血翻涌,xiong口闷噻,是以深吸一口气缓缓调息,对孙不言的关切视若无睹。

    这一掌,冷金飞与顾景笑都不由暗暗惊异;冷金飞原以为这一掌至少要把余浅震的吐血,因为他使了七成真力,而且暗含“阴煞绝命掌”的阴毒之气。要知道现今江湖上能接得住冷金飞这一掌的不过数人而已,今见余浅只退了三步便即稳住,于是冷冷的笑道:“不错,有点门道,怪不得如此狂傲!”

    余浅刚调息完毕,听冷金飞话语轻视自己,不屑的道:“老怪物也不赖,就凭你这点道行还吓不倒人。”余浅虽然知道对方武功高出自己许多,不过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初生之犊不畏虎,是以还是口头不饶人。

    冷金飞怒极反笑道:“好小子,真是不知死活,江湖上还没有人敢对老夫无礼,你既然要找死,老夫就成全你。”说完,双目瞪着余浅,右手缓缓抬起就要发掌。

    孙不言见状,暗叫:“不好!”一下闪到余浅身旁道:“前辈且住,晚辈有话说。”冷金飞冷哼一声,缓缓放下手掌道:“你要说什么?”

    孙不言道:“我这位兄弟言语冒犯前辈之处,还请前辈海涵;前辈是武林宿老,何必和晚辈们较真呢?”

    冷金飞冷冷的道:“老夫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夹缠不清的胡说,老夫说出的话岂有更改之理?你若不服,你二人也可齐上,免得江湖上说老夫以大欺小。”

第三百七十七章

    孙不言道:“我这位兄弟言语冒犯前辈之处,还请前辈海涵;前辈是武林名宿,何必和晚辈们较真呢?”

    冷金飞冷冷的道:“老夫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夹缠不清的胡说,老夫说出的话岂有更改之理?你若不服,你二人也可齐上,免得江湖上说老夫以大欺小。”

    孙不言见冷金飞如此说,折扇一挥,哈哈笑道:“前辈既如此说,晚辈只好从命;晚辈斗胆向前辈讨教十招,不过不是现在,是明晚,若晚辈接不下前辈十招,则任由前辈发落,前辈以为如何?”

    冷金飞道:“要打就打,哪还有那么多事;你是不是想开溜呐?”孙不言哈哈大笑道:“九曜山的人虽不是什么大英雄、大豪杰,可也是一言九鼎,前辈可忒也小看人了。晚辈只是想彼此都累了,若现在交手,晚辈若侥幸接下十招,前辈面上须不好看,如若晚辈接不下十招,恐怕江湖上的好汉会笑话前辈呢?”

    顾景笑插嘴道:“不错,此言倒也有理!若你魏老鬼胜了,江湖上不免会说你胜得不武,乘后辈疲惫之时才能取胜,我看就如这位小兄弟所说,明晚再比。”

    冷金飞沉吟半响,才点点头,道:“好,老夫就答应你,时间地点由你来定。”孙不言还未答话,顾景笑抢先道:“就让我来帮你们定好了,明天二更时分楼外楼,如何?那里景色一流,酒菜也颇为可口,最适合谈诗论剑了。”

    孙不言没有意见的点点头,然后转头问冷金飞道:“前辈以为如何?”冷金飞漠然的点点头。

    ......

    一缕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这样的光景更能增人的睡意;然而此时的孙不言却没有许多睡意,一早起来,洗漱完毕,见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于是他步出房门,见余眉的门还关着,心想:“余兄昨晚喝的不少,就让他多睡一会儿,不如先去喝几杯再作道理。”

    孙不言来到酒楼,发现人真不少,各型各色的人都有,有的带着兵刃,很是热闹。孙不言见昨晚和余眉喝酒的那张桌子空着,于是坐下招呼酒保上酒菜。

    不一会儿,酒保送上酒菜,此时孙不言也无心于湖光山色,如画美景,一边喝酒,一边思虑蓝家庄之事。

    孙不言喝了几口,四处打量,只听一个像锣锅似的大嗓音道:“来了,来了。”原本喧闹的大厅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都向楼梯口望去。

    “噔”,“噔”,“噔”一阵响。随着响声上来两个中年道人,看衣着打扮,一眼便知一是飞扬派弟子,一是武当弟子。

    那飞扬派弟子和武当弟子向众人团团一揖,才由飞扬派弟子道:“感谢各位武林前辈云天高义,念在武林一脉,不辞辛苦,前来助拳,晚辈们感激不尽。”说着又向众人行礼。

    都道:“道兄不必客气,武林一脉,本是同气连枝。没想到蓝老贼竟如此奸诈狡猾,平日一幅伪善面孔,骗了大家几十年;想不到一代剑豪龙道兄竟会遭此等小人毒手。”说着,有的摇头叹息,深表遗憾。

    那飞扬派弟子恨恨的道:“敝先师兄侠义满天下,如今查明死于蓝老贼之手,必当手刃凶手,以告师兄在天之灵。”

    众人道:“此等恶徒,人人得而诛之。对了,范道兄和苗道兄呢?”

    那武当弟子答道:“敝师兄和范师兄去迎接三见山白马寺主持‘汇通方丈’和‘梅山二秀’去了,因此吩咐晚辈二人来迎接诸位前辈,还请诸位前辈海涵。”

    众人都“哦”了一声。有的道:“汇通方丈和梅山二秀也来了,那就不怕他蓝家庄龙潭虎穴了。”有的道:“话虽如此,不过蓝老贼在武林中也算是顶尖高手,蓝家庄势力更是不可小屑;再加上蓝老贼和九曜山家主南宫乾卢是八拜之交,不会不来相助,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小心行事为好。”

    此番话说的众人不住点头,孙不言一边喝酒,一边倾听,心里不由暗暗冷笑:“凭尔等能有多大作为!”

    那武当弟子道:“各位前辈说的是,不过不管敌人如何强大,此等大仇岂可不报?就算晚辈等粉身碎骨,也要和敌人周旋到底。”

    众人都道:“道兄说的对。咱们这就走吧!”于是,众人在那两个弟子的陪同下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酒楼。

    孙不言见众人离去,刚想去叫余眉用餐,然后就去蓝家庄,不料刚抬头,就见余眉似笑非笑的向他走来。

    孙不言忙起身招呼道:“余兄快过来坐,小弟刚想去叫余兄呢!”余眉道:“让孙兄久等了。”看看孙不言才道:“刚才那些人是些什么人?看他们表情好像要去找什么人的麻烦。”

    孙不言漫不经意的道:“江湖上的二三流角色,到底要干什么倒不是很清楚。”说到这,孙不言招呼店伴送来酒菜。

    不大工夫,二人也用餐完毕,因为要赶去蓝家庄,是以,孙不言不敢过多饮酒。

    孙不言问余眉道:“不知余兄今天要去哪里游玩?”余眉淡淡的道:“孙兄的意思呢?”孙不言道:“小弟有点事情去办,若余兄无事,或可同去。”余眉道:“蓝家庄?”

    孙不言哈哈一笑道:“余兄料事如神,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呐!”说完当先下楼而去。余眉狡黠的一笑,随后而去。

    孙不言和余眉出了城门,一路飞奔,大半个时辰蓝家庄遥遥相望;于是两人收敛身形,缓步而来,只见客人正在陆续进去。孙不言和余眉随众入内。

    走到门口,蓝剑铭和两人相互一揖,他只道这两人是对方的门徒小辈,也不在意。等客人到齐,开出席来。蓝家堡财雄势大,这次隆重宴客,桌椅都蒙了绣金红披,席上细瓷牙筷,菜肴精致异常,作菜的是杭州名厨,酒壶中斟出来的都是胭脂般的陈年绍酒。

    “飞扬一剑”范武成和汇通方丈、梅山二秀、游方派名宿张一味、“鬼见愁”苗仅仅、“绝情刀”香凌云等坐在首席,蓝剑铭亲自相陪,殷勤劝酒。张一味等却不饮酒,只瞧着范武成和苗仅仅的脸色。

    “梅山二秀”叶小华、云莫言是梅山世家的两个年轻高手,二人都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叶小华一手“飘飘落叶剑法”出神入化;云莫言的“追云掌”也是炉火纯青,虽然二人很少在江湖走动,却是武林中无人不识的人物。

    “鬼见愁”苗仅仅突然提起酒杯,掷在地下,啪的一声,登时粉碎,喝道:“姓蓝的,今日武林中的好朋友们,都赏脸到这里来啦。我的杀兄之仇如何了结,你自己说吧。”

    原来,当日龙天之死后,苗奉天与韩仙儿一下子也在江湖中消失。然内情只有飞扬派与武当两位掌门知道,且蓝剑铭即答应过黄叶道人不得向外泄露半句,是以,对于苗奉天的死可说是鲜为人知。

    苗仅仅开门见山的提了出来,蓝剑铭一时倒感难以回答。他大弟子吴刚站了起来,说道:“苗道长,你那兄长见色起意,败坏武林中的规矩,我师父……”他话未说完,蓦地里一股劲风射向面门,急忙低头,登的一声,一枚五寸长的柳叶刀钉钉在桌面。

    吴刚见这柳叶刀是“绝情刀”香凌云所发,怒气勃发,当即拔出单刀,叫道:“好哇,你这婆娘暗算老子,这里是蓝家堡,不是你发狂的地方!”扑上去就要和她厮杀。

    “绝情刀”香凌云是武林中近两年来的女煞星,颇有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不过手段毒辣,对任何男子都不假以辞色,而武功之高也跻身于绝顶高手之列,所以江湖上送了一个外号“绝情刀”。然而,对于香凌云的来历,好像一团迷,无人知其门派来历,武功也很驳杂。

    蓝剑铭急忙喝止,斥道:“贵宾面前,不得无礼。”转头向香凌云笑道:“姑娘是一代高手,何必跟小徒一般见识……”

    范武成红了眼,抓起一双筷子,对准蓝剑铭眼中掷去,喝道:“今日跟你这老贼拚了。”蓝剑铭也伸.出筷子,轻轻夹住迎面飞来的两支筷子,放在桌上,说道:“范道长怎地偌大火气,有话慢慢好说。来人哪,给范道爷拿双干净筷子来。”

    范武成见他武功了得,暗暗吃惊,心道:“怪不得我师哥命丧他手。”云莫言见范武成输了一招,疾伸右手,去拉蓝剑铭手膀,说道:“蓝堡主好本事,咱哥儿俩亲近亲近。”

    蓝剑铭见他手掌来得好快,身子略偏,窜了开去。云莫言一把抓住椅背,喀喇一声,椅背上横木登时断了。

    蓝剑铭见对方越逼越紧,范方诸人有的磨拳擦掌,有的抽出了兵器,自己这边的帮众门徒也都严行戒备,双方群殴一触即发,眼见情势危急,双方一动上手,那就不知要伤折多少人命了,于是向女儿使个眼色。

    蓝小花久不见孙不言身影,早已焦急万分,今见父亲危急更是热泪盈眶,知道父亲要自己赶快离开,可是哪有怎能眼睁睁的见父亲死于敌手而不顾。

    蓝剑铭刚避开云莫言的攻势,香凌云冷冷的道:“避来避去的,算什么英雄好汉。”说完一剑当xiong刺去。蓝剑铭见对方剑招狠辣,疾退两步,一名弟子把他的金环刀递了上来。蓝剑铭接在手中,并不还招。但香凌云出手甚快,一剑刺空,跟着一招“行云流水”,剑尖抖动,又刺向他咽喉。蓝剑铭再不招架,不免命丧剑底,只得抡起金环刀使招“长空落雁”,对准她剑身砍落。

    香凌云剑身一沉,似是避开他这一刀,哪知沉到下盘,突然迅如闪电的翻将上来,急刺对方小腹。这招快极准极,饶是蓝剑铭在这把金环刀上沉浸数十年,也已不及回力招架,急忙中纵身跃起,从旁人头顶窜了出去,这才避过了长剑破腹之厄,但嗤的一声,大腿旁的裤脚终于被剑尖划破。

    他心中暗叫:“好险!”回头瞧她是否继续追来,一瞥之下,不由得大喜过望,但见女儿手中托着的,正是当年龙天之写的那封信。虽然时隔多年,不过此时记忆犹新,是以,一眼就认出来。

    原来,孙不言见蓝剑铭势危,忙在怀里掏出一封信施展“飞花伤人”的绝技缓缓的把信送到蓝小花手上。

    这时蓝剑铭的两名徒弟已挥刀把香凌云拦住。两人深恨她出招毒辣,怕她伤害师父;刀风虎虎,舍命相扑。

    香凌云嘴角边微微冷笑,左手叉在腰里,右手长剑随手挥舞,登时便把这两个大汉逼得手忙脚乱,团团乱转。

    蓝剑铭此时也不及细想这封信为何在女儿手上,忙接过信来,大叫:“住手,住手!我有话说。”

    两名徒弟听得师父喝叫,忙收刀退下。一个退得稍慢,砰的一声,胸口被香凌云踢了一脚,连退数步,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立转惨白。

    蓝剑铭向香凌云瞧了一眼,强抑怒气,叫道:“各位朋友,请听我说一句话!”

    大厅中本已十分混乱,当下慢慢静了下来。蓝剑铭道:“这位苗朋友怪我害了他的兄长,不错,他兄长苗奉天是我杀的!”大厅中一时寂静无声。

    苗仅仅呜咽道:“欠债还钱,杀人抵命。”苗方武师纷纷起哄,七嘴八舌的叫道:“不错,杀人抵命!十条命抵一条。”“蓝剑铭,你自己了断吧!”

    蓝剑铭待人声稍静,朗声道:“这里有一封信,要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过目。要是这几位前辈看信之后,说蓝某该当抵命,蓝某立即当场自刎,皱一下眉头都不算好汉。”

    众人好奇心起,纷纷要上来看信。蓝剑铭道:“慢来。请苗二爷和范道长推三位前辈先看。”

    范武成与苗仅仅不知信中写的是甚么,叫道:“好,那么请汇通方丈、香姑娘、叶大哥三位看吧。”

    三人接过信来,一起凑在桌边,低声念了起来。汇通方丈第一个看完了信,说道:“依老衲之见,范道兄和苗道兄还是捐弃前嫌,化敌为友吧!”

    他在武林中声望极高,武功见识,众人素来钦服,此言一出,大厅上尽皆愕然。范武成与面三三接过信来,只看到一半,不禁又是羞愧,又是难过,呆在当地,做声不得。

    苗仅仅突然之间,心头许多一直大惑不解之事都冒出了答案:“我邀众位师哥助我报仇,大家却都推三阻四。流云大师哥又说要等寻到师父,再由他老人家主持。众师哥向来和我交好,怎地如此没同门义气?只有玄云师弟一人,才陪我前来。我武当派人多势众,遇上这等大事,本门的人却不出头,迫得我只好去邀外人相助,实在太不成话。原来我哥哥当年干下了这等见不得人面之事。众位师哥定然知道真相,是以不肯相助,却又怕扫了我脸面,就此往失踪多年的师父头上一推,只玄云师弟年轻不知……”忽听香凌云冷笑道:“这是假造的,想骗谁呀?”伸手抢过信来,扯得粉碎。

    蓝剑铭万料不到他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扯碎书信,这一来,他倚为护身符之物消失,不由得又急又怒,脸皮紫胀,大喝:“香凌云,你要脸不要?”

    香凌云冷冷的道:“也不知是谁不要脸?害了人家兄长,还假造一封狗屁不通的书信来冤枉死人,明知死无对证,任由你撒个漫天大谎。这样子的信哪,我关上了门,一天可以写一百封。我马上就写给你看,你信不信?你要冤枉汇通方丈无恶不作,冤枉“梅山二秀”杀了范道兄与苗道兄的兄长,那样的信我都会写。”

    汇通方丈与叶小华本觉范苗二人理屈,听香凌云一说,又是踌躇起来,不知这封书信到底是真是假,两人面面相觑,难以委决。吴刚见师父如此受人欺辱,气得满脸通红,扑地跳出,挥刀向香凌云砍去。香凌云身子微侧,已拔剑在手。

    白光闪动,吴刚狂叫一声,单刀脱手,香凌云的剑尖已指在他咽喉正中,喝道:“你跪下,本姑娘就饶你一条小命!”吴平连退三步,但敌人剑尖始终不离喉口。

    香凌云笑道:“你再不跪,我可要刺了!”吴刚道:“你刺吧,婆婆妈妈干甚么?”蓝家堡弟子各执兵刃,抢到厅中。范方武师中一些勇往直前之辈也纷纷抽出兵器,分别邀斗,登时乒乒乓乓的打得十分热闹。

    蓝剑铭跃上椅子,大声叫道:“大家住手,瞧我的!”手腕一翻,金环刀横在喉头,叫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今日给苗奉天抵命便了。徒儿们快给我退下。”

    众门徒依言退开,惨然望着师父。蓝小花急呼:“爹,不要!”可是,蓝剑铭此时见对方人多势众,和敌人周旋不过是多陪几条人命而已。是以,死志即坚,听见女儿呼叫,惨然看她一眼,举刀就往脖子上抹去。

    只听得当的一声,有物撞向刀上,金环刀呛啷啷跌在地下,蓝剑铭身旁已多了一人。众人见这人面目清秀,手持折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他如何过来,竟没一人看清楚。这少年自然便是孙不言了。

    他在人群中观看,本以为有了那封书信,蓝剑铭之事迎刃可解,自己不必露面,哪知香凌云竟会耍了这一手,蓝剑铭无可奈何逼得要横刀自刎,自己再不ting身而出,已不可得,于是发钱镖打下金环刀,纵身而前,朗声说道:“各位前辈有话好说,什么事情大家坐下,心平气和的解决不是更好吗?就由晚辈给各位做个和事佬,如何?”

    蓝小花又惊又喜,低声对父亲道:“爹,他就是琼楼哥哥!”蓝剑铭心神稍定,侧目打量,孙不言一副书生模样,不禁满腹狐疑,微微摇头。

    香凌云尖声喝道:“你叫甚么名字?谁叫你到这里来多事?”孙不言不动声色,说道:“在下姓楼。今日得有机缘拜见各位前辈英雄,甚是荣幸。”说着向众人抱拳行礼。

    蓝家堡众人见他救了蓝剑铭性命,一齐恭谨行礼。对方诸人却只汇通方丈等几个端严守礼的拱手答礼,余人见他年轻,均不理会。

    香凌云见他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冷冷的道:“快给我下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余眉冷笑一声,向她鼻子一耸,伸伸舌头,做个鬼脸。

    香凌云大怒,只道这油头粉脸的少年见自己生得美貌,轻薄调戏,喝道:“小子无礼!”突然欺近,挺剑向她小腹刺去,剑势劲急,正是香凌云的绝招,叫做“云中裁月”。而余眉则只是冷笑,不避也不让站在那里。

    孙不言识得此招厉害,登即大怒,心想初次见面,无怨无仇,你不问是非好歹,一上来就下杀手,要制人死命,实在狠辣太过。见余眉不动,于是侧身挡在余眉之前,右手折扇一挥,搭在香凌云的剑刃上,暗运内劲,施展引字诀,把香凌云的剑锋荡开尺许。

    孙不言高声道:“苗仅仅苗爷的兄长当年行为不端,蓝堡主路见不平,拔刀杀死。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朝阳神剑”龙天之前辈和“金林神尊”钟老前辈都非常清楚。龙前辈当年有一封信言明此事,而钟前辈曾和蓝堡主同去拜见飞扬派派掌门师尊黄叶道长,呈上信。黄叶道长阅信之后,便不再追究此事。想来这封信多半就是了。”

    说着向地下的书信碎片一指,又道:“这位姑娘将这封信扯得粉碎,不知是何用意?”

    蓝剑铭听他说得丝毫不错,心头大喜,这才信他真是孙不言;如果不是“金林神尊”的弟子,是不可能知道此事的。紧紧握住了女儿的手,心中突突乱跳。

第三百七十八章

    香凌云冷笑道:“这是捏造的假信,这姓蓝的妄想借此骗人,不扯碎了留着干么?”

    孙不言道:“区区幼时,曾听钟老前辈谈过此事,也曾提到书信内容。这封信虽已粉碎,这位大师与这位爷台是看过的。”转头向汇通方丈与叶小华拱手道:“只消让在下把书信内容约略一说,是真是假,就可分辨了。”

    汇通方丈与叶小华都道:“好,你说吧!”孙不言望着范武成道:“范爷,令师兄已经过世,重提旧事,于令师兄面上可不大光彩。到底要不要说?”

    范武成与苗仅仅早就在心虚,但给他这么当众挤逼住了,总不能求他不可吐露信中内容,一时张皇失措,额上青筋根根爆起,叫道:“我哥哥岂是那样的人?这信定是假的。”

    孙不言当即朗声背信。他语音清爽,口齿伶俐,一字一句,人人听得分明。他只念得数十句,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念到一半,范武成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喝道:“住口!你这小子,是甚么东西?”

    孙不言还未回答,“绝情刀”香凌云冷冷的道:“这小子多半是姓蓝的手下人,要么是蓝家堡邀来助拳的。他们自然是事先串通好了,那有甚么稀奇?”

    范武成与苗仅仅猛然醒悟,叫道:“你说是听钟前辈讲述来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却在这里胡说八道。”孙不言道:“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范武成长剑一摆,道:“江湖上多说‘金林神尊’武功惊人,你如真是他的后辈,定已得他真传。你只要胜得我手中长剑,我就信了。”

    在他内心,早已有七八成相信书信是真,否则各位同门师兄决不会袖手不理,反有人劝他不可鲁莽操切,此时越辩越丑,不如动武,可操必胜之算,眼见孙不言年幼,范武成心想就算你真是金林神尊的传人,学了些武功,这几岁年纪,又怎能练得甚么深厚的功夫,只要一经比试,自可将你打得一败涂地,狼狈万分,那么你刚才所念的信就没人信了;是否要杀蓝剑铭为兄长报仇,不约暂且搁在一边,眼前大事,总是要维护已死兄长的声名,否则连飞扬派和武当派的清誉也要大受牵累。

    金林神尊虽是传说一般的人物,一生斗过上千次;不过却很少在江湖中露面。是以,见过他的人不多,真正见过他的武功之人虽有不少,但当别人问及时,总是支支吾吾的,所以当孙不言说是金林神尊告诉他时,大多数人都不以为然。

    孙不言心下盘算:“师父狂傲怪诞,众所周知。我也须装得骄傲狂放,怪模怪样,方能使人入信。”于是哈哈大笑,坐了下来,折扇往腰里一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伸筷夹个肉丸吃了,笑道:“要赢你手中之剑,只须学得金林神尊的一点儿皮毛,也已绰绰有余。”

    范武成怒道:“你这小子,就爱胡说八道,敢比就比,若是不敢!快给我滚出去!”.

    只因孙不言适才折扇引开香凌云的长剑,露了一手怪招,范方武师才对他心有所忌,否则早就有人上来撵他下去,哪容他如此肆无忌惮,旁若无人?

    孙不言又喝了一口酒,赞道:“好酒,久闻飞扬、武当剑法精微奥妙,今日正好见识领教。不过咱们话说在前头,要是我胜了,你们跟蓝堡主的过节只好从此不提。你们再寻仇生事,这里武林中的诸位前辈,可都得说句公道话。”

    范武成怒道:“这个自然,这里汇通方丈、梅山二秀等各位都可作证。要是你赢不了我呢?”孙不言道:“我向你叩头赔罪。这里的事,我们自然也不配多管。”

    范武成道:“好,来吧!”长剑一振,剑身嗡嗡作响,范方武师齐声喝采。这一记抖剑果然功力不浅。他甚是得意,心想非给你身上留下几个记号,显不了我飞扬派的威风。

    孙不言道:“在下曾听钟前辈述说天下武学,谈及飞扬派一线拳、白鹤拳、三才剑,都是博大精深,武林绝艺,只不过这些拳术太过艰深,你多半领会不到,只有一路“飞扬十九剑”剑法,想来你是练熟了的。钟前辈曾说道:‘你以后若是遇见,要是姓范的不听好言相劝,动起手来,须得留神他们这一路剑法。’”

    范武成斜眼睨视,心想:“这话倒是不错,他又怎么知道了?”原来范武成的师父皇海道长性格刚强,于飞扬派历代相传、以轻灵见长的一线拳、白鹤拳剑造诣不高,最得意的武功是自创的一路“飞扬十九剑”,曾向金林神尊提及。

    孙不言料想其师既专精于此,范武成于这路剑法也必擅长,说到此处,注视他的神情,心知果已说中,又道:“钟前辈又说道:“其实这路剑法,在我眼中,也是不值一笑,现今教你几招破法!’……”说到此处,人群中忽地纵出一名青年道人,怒道:“好哇!‘飞扬十九剑’不值一笑,我倒要瞧瞧金林神尊怎生破法?”刷的一剑,疾向孙不言脸上刺来。

    孙不言向左避过,跃到大厅中心,左手拿着酒杯。右手筷子夹着一条鸡腿,说道:“请教道长法号?”那道人叫道:“我叫元胜,飞扬派第十五代弟子,是范师哥的师弟。”原来是孙不言在酒楼见到的那道人。

    孙不言道:“钟前辈与尊师‘黄叶道长’和‘无尘道长’当年在飞扬山卧云峰论剑,皇海道长自称他独创的‘飞扬十九剑’无敌于天下;无尘道长则说自己一套什么‘清风剑法’后无来者。钟前辈一笑了之,也不与他们置辩。今日有幸,咱们后一辈的来考较考较。”

    苗仅仅此时大声道:“清风剑法后无来者的话,我师父从来没说过。我武当派决计不敢如此狂妄自大。但要收拾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却也是轻而易举。”向范武成打个招呼,双剑齐出,风声劲急,向孙不言刺来。孙不言身形一晃,从双剑夹缝中钻了过去。范武成与苗仅仅挥剑一攻一守,快捷异常。

    余眉忽然叫道:“三位住手,我有话说。”苗仅仅与范武成收剑在胸,一左一右,都是各自剑法的起手式。

    余眉道:“楼兄只答应跟范爷一人比,怎么又多苗爷出来?”苗仅仅双眼一翻,说道:“姓楼的即说飞扬剑法与武当剑法不值一提,又何须担心咱们二人同上。再说飞扬十九剑和敝派的清风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样打败咱二人,才算证明他说的不是虚言。”

    余眉一时难以回答,冷冷一笑,说道:“原来飞扬派跟人打架,定须和武当派的人齐上。倘若道爷落了单,岂不是非得快马加鞭回山去,邀了一位武当弟子,再快马加鞭的回来,这才两个人打人家一个?人家若是不让你走,定要单打独斗,飞扬十九剑又怎么样个无敌于天下?清风剑法又怎么样后无来者?”

    孙不言插口道:“飞扬派的剑法和武当剑法本是好的,就因使的人而异,就如黄叶道长和无尘道长等身手使出来就非同一般了。”

    余眉熟知孙不言老实,如今却也滑头起来,损人几句。笑嘻嘻的道:“既然你们两位齐上,那本公子就看看你们所谓的无敌天下,后无来者的剑法有何高明之处。”

    苗仅仅冷哼道:“你们二人同上也成。别说我们以大压小,以多胜少。”余眉道:“你又怎知不是以小压大,以少胜多?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飞扬,武当,牛皮吹得响当当!”

    范武成怒火更炽,叫道:“姓楼的,咱们废话少说,接招吧!”

    说完当先向孙不言刺去。苗仅仅跟着踏洪门,进偏锋。

    只见范武成与苗仅仅按着易经八八六十四卦的卦象,双剑纵横。白光闪动,剑招生生灭灭,消消长长,隐隐有风雷之势。此攻彼守,端的精妙绝伦,狠辣异常,犹如双剑合璧。

    然当年三人在飞扬卧云峰试剑,金林神尊随口指出两人剑招的破绽,但二人高傲自负。后来金林神尊曾细细的研究过二人的剑招,在孙不言学艺期间,曾经详述破二人的剑招的方法。

    是以,孙不言有恃无恐,在两人剑光中穿跃来去,潇洒自如。面三三与范武成双剑如疾风,如闪电,始终刺不到他身上,旁观众人愈看愈奇。

    张心一对汇通方丈道:“这少年轻身功夫的确了得,金林神尊当真名不虚传。”汇通方丈点头道:“后辈之中,如此人才也算十分难得了。”

    余眉笑吟吟的在旁边观战,蓝剑铭父女刚开始还未孙不言担心,现在却喜笑颜开。

    “绝情刀”香凌云冷冷的道:“这小子就是逃来躲去不敢真打,那算甚么比武了?”

    范武成杀得性起,剑走中宫,笔直向孙不言胸前刺去。苗仅仅同时一招“左右开弓”,左刺一剑,右刺一剑。两人夹攻,要教他无处可避。孙不言突然欺身直进,在剑底钻过,左肩一踢,撞在范武成左膀。他只使了三成力,范武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苗仅仅大惊,刷刷刷连环三剑,奋力挡住。范武成这才站定,骂道:“小杂种,撞你爷爷吗?”

    孙不言这次出手,本来但求排解纠纷,不想得罪江湖上人物,更不愿结怨种仇,这时听范武成口吐污言,辱及自己先人,不禁大怒,心下盘算:今日如不露一两手上乘武功,将这二人当场压倒,这件事难以轻易了结,同时威风不显,这干人未必心服。况且要学师父的狂傲古怪,与自己平日为人大不相同才成。于是跃到桌边,伸手拿起酒杯,仰头喝干,叫道:“快打,快打,我酒没喝够,饭没吃饱呢。”

    范武成与苗仅仅见他对自己如此轻蔑,更是恼怒,长剑越刺越快。苗仅仅低声道:“范道兄,沉住气,别中了激将之计。”范武成立时醒悟。两人左右盘旋,双剑沉稳狠辣,又把孙不言裹在垓心。

    孙不言左手持杯,右手持筷,随剑进退。两人剑法虽狠,却怎奈何得了他?剑光滚动中,孙不言忽地跃出圈子,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叫道:“余兄,给我斟酒。”余眉道:“好!”

    孙不言左手提了一张椅子,站在桌边,将两人攻来剑招随手挡开,待酒斟满,伸筷夹了一条鸡腿,放下椅子,拿了酒杯又跃入厅心,咬了一口鸡腿,叫道:“飞扬十九剑法和清风剑法本来就有毛病,你们又使得不对,怎能伤我?你们这桩买卖,今日定要蚀本了。”余眉见这个素来谨厚的楼兄忽然大作狂态,却始终放不开,不大.像样,不禁暗暗好笑。

    要知孙不言生平并未见过真正疏狂潇洒之人,这时想学金林神尊,其实三分滑稽突梯,另有三分,却是傲慢自大。

    余眉笑道:“楼兄,有人陪你捉迷藏,兄弟我无聊得很呐!”孙不言哈哈一笑道:“余兄现在有戏看也不错,再说应该正是余兄心底所想的吧!”

    余眉不由脸上一红,道:“楼兄好说,咋俩作桩买卖如何?”孙不言道:“说来听听!”他二人一问一答,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范苗二人更加恼怒,攻势如狂风暴雨,却始终刺不到孙不言。

    旁观众人个个睁大眼睛,表情千变万化。蓝家堡众人一扫惨淡的表情,个个脸露微笑。

    余眉笑嘻嘻的道:“我数三声,你要是能把这无敌与天下、后无来者的当世一流剑法击败,今晚就由小弟做东,共饮一杯如何?”

    孙不言道:“妙极,妙极!”余眉道:“我可要开始数啦!一!”此时,三人以快打快。只听余眉道:“三!”

    孙不言听余眉念到这个“三”字,突然转身,筷上鸡腿迎面往范武成掷去,伸筷夹住苗仅仅刺来之剑,力透箸尖,猛喝:“撒剑!”只听呛啷啷一声,苗仅仅拿持不稳,长剑落地。

    苗仅仅右掌一立,左腿倏地扫出,欲图败中求胜。孙不言双足一点,身子跃起,避开了这腿,手中酒杯同时飞出,正打中范武成左手“曲尺穴”上。范武成手臂一麻,剑已脱手。

    孙不言一招“寒鸦赴水”,扑了下去,抢起双剑,手腕一振,叫道:“你们没见过一人同使清风剑法和飞扬十九剑,这就留神瞧着。”只见他双剑舞了开来,左攻右守,右击左拒,一招一式,果然与两套剑法毫无二致。剑招繁复,变化多端,苗仅仅和范武成适才分别使出,人人都已亲见,此时见他一人双剑竟囊括飞扬、武当二大弟子的剑招,尽皆相顾骇然。

    孙不言舞到酣处,剑气如虹,势若雷霆,真有气吞河岳之概,两套剑法同时招使完,只听他一声断喝,双剑脱手飞出,cha入屋顶巨梁,直没剑柄。这一记“天外飞龙”,却是金林神尊的绝招。孙不言绝技一显,垂手退开,只听厅中采声四起,鼓掌如雷。

    余眉走过来笑道:“楼兄神技,真令小弟大开眼界啦!”孙不言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蓝小花此时笑颜逐开,道:“各位远道而来,蓝家堡招待不周,很是惭愧,一会儿还请众位前辈叔伯、兄长姊姊留下喝一杯水酒再走。”

    众人见不伤人命,解了这场怨仇,蓝家堡处置得也很得当,都很快慰,只是范武成与苗仅仅遭此大败,未免脸上无光。蓝剑铭又道:“在下当年性子急躁,做事莽撞,以致失手伤了苗爷的兄长,实在万分抱愧。现下当着各位英雄,向苗爷谢罪。莲儿,你向苗叔叔行礼。”一面说,一面向苗仅仅作揖。蓝小花是晚辈,便磕下头去。

    苗仅仅等有言在先,江湖上好汉说一是一,自己若要反悔,邀来的朋友未必肯再相助,这金林神尊的弟子武功如此高强,自己可万万不是敌手,而且看了那通书信后,心中也知曲在己方,不如乘此收篷,于是作揖还礼,但想起过世的兄长,不禁垂下泪来。

    蓝剑铭道:“范二爷宽洪大量,不咎既往,兄弟感激不尽。”苗仅仅道:“罢了,罢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跟蓝堡主的怨仇就此一笔带过。兄弟明日回到乡下,挑粪种田,再也没脸在江湖上混了。”团团向众人作揖,道:“各位好朋友远来相助,哪知兄弟不争气,学艺不精,没能给过世的兄长报仇,累得各位白走一趟,兄弟只有将来再图补报了。”

    孙不言见他说得爽快,自觉适才辱人太甚,不留余地,好生过意不去,说道:“苗二爷,你虽败在我手下,其实我功夫跟你和范道长差得很远,请两位不要介意。晚辈适才无礼,大是不该,谨向两位谢过。”说着向二人一躬到地,跟着跃起身来,拔下梁上双剑,横托在手,还给了二人。”

    众人见他跃起取剑的轻功,又都喝采,均想:这少年武功奇高,又谦逊知礼,给人脸面,只是自谦功夫不如人家,却是谁也不信。.

    孙不言又道:“两位并不是败在我手里。而是败在钟前辈手里。他料到了两位的招术,吩咐晚辈故意轻狂,装模作样,激动两位怒气,以便乘机取胜。晚辈对两位不敬,实非胆敢有意侮辱,乃是激将之计,好使两位十成中的功夫,只使得出一成。钟前辈是当世高人,武功深不可测。两位败在他手里,又何足为耻?晚辈要说句不中听的话,别说是两位,就是尊师黄叶道长、无尘道长,当年对钟前辈也是很佩服的。”

    苗仅仅与范武成对这番话虽然将信将疑,但也已大为心平气和。范武成说道:“施主为我们圆脸,贫道多谢了,请教施主高姓大名?”

    孙不言心想:“再不说自己真姓,对方必道我瞧他们不起。”于是,朗声道:“晚辈孙不言,金林神尊正是晚辈授业恩师。”说完,转身跪在蓝剑铭面前道:“侄儿见过蓝叔叔。”

第三百七十九章

    蓝剑铭呵呵笑道:“快起来,快起来。”伸手扶起孙不言。众人不由都“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南宫世家的公子,怪不得,怪不得。”

    香凌云冷冷的道:“咱们这帮人不辞艰辛,总不能凭你的三拳两脚就打发走吧!否则以后叫大伙儿还怎么行走于江湖?”

    众人本以为此事如此和平解决,皆大欢喜,不料香凌云又起争端。孙不言道:“姑娘说那里话来,在下只为排难解纷而来,并非逞强;再说,天大的事强不过一个理字,姑娘一再发难,不知意欲何为?”

    蓝剑铭忙道:“二位来到蓝家堡,敝堡若有得罪之处,在下在这里赔礼了,还请二位以和为贵才是。”众人都想,蓝家堡处事得体,处处谦让,咱们这些人先前如此,真是不该。

    岂知,香凌云杏眼一瞪,怒道:“蓝老贼,本姑娘总有一天会找你算账。”说完,向孙不言道:“不过今天,本姑娘想向你南宫世家少主、金林神尊的高徒讨教几招!”

    孙不言道:“在下自问和姑娘素未谋面,无冤无仇,姑娘一再挑衅在下,能否让在下明白是何原因?”香凌云道:“你这人婆婆妈妈,全无男子汉气概。我香凌云想和人动手就动手,还用得着原因吗?”

    说完,长剑一摆,道:“出招吧!”孙不言为难的道:“既然姑娘一定要考较在下,那咱们就点到为止,比划几招。”于是,取下腰间折扇,一个“请手”,道:“姑娘请指教!”

    香凌云也不再客气,长剑一圈,绽出一朵亮花,点向孙不言左肋,左手五指同时微张,状如兰花,闪电般拂向孙不言胸前大穴。

    众人见她一出手,不由都喝一声彩。心里都想:“怪不得她一介弱质女流,出道就在江湖中树如此大名,果然名下无虚。”吴金心下暗惊:“这个女魔头的武功竟如此之高,原来先前她是吓唬我的,如果真要取我性命,恐怕一招我都接不下。”想到这里不由头冒冷汗。

    正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孙不言见她招数如此精妙,倒也不敢大意。右脚斜跨一步,折扇施展点穴功夫,反点香凌云手腕,同时,左手虚引,弹出一缕指锋。也是一招二式,同时使出。

    二人剑影飘飘,扇影渺渺,瞬息间交换了十数招;精妙招数层出不穷。范武成与苗仅仅愈看越心惊:“此人武功精妙一致如斯,看来他刚才一直手下留情,并未尽全力。”

    要知,孙不言的师父金林神尊一生挑战无数高手,每挑战一位,过后便会细心专研,吸收对方武功的精华,久而久之,他的武功不但独自成家,而且随便一招,都是上乘之作。是以,众人见孙不言的武功博大精深,繁杂深奥,每每出人意表。

    余眉看得心旷神怡,心想:“随手挥出,潇洒如意,攻势如长江大河,绵绵不绝,前招未完,后招隐现,真是天外有天。”

    反看香凌云,一只剑出神入化,在她那一双白玉般的手上变化出无穷无尽的彩霞,一片一片的涌向孙不言。

    当然,香凌云的师父也是武林中一位不世奇人,只是此人归隐已久,而且昔年在江湖中也只露面三五次,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无怪乎香凌云一介女流,出道两三年就也名震江湖。

    二人越打越快,到后来,只看见两团人影翻飞,看不清两人的招式,众人眼花缭乱之际,场中突然沉寂下来。

    只见孙不言与香凌云都站在动手时的地方,姿势不变,好像二人就没动过一样。

    孙不言微微一笑,拱手道:“姑娘神功盖世,小生佩服!”香凌云冷哼一声道:“彼此彼此,你没输,我也没赢。咱们以后走着瞧!”

    “瞧”字说完,人也在数丈之外。孙不言呆呆的望着香凌云离去的地方。此时,汇通方丈,范武成等纷纷向蓝剑铭告辞。蓝剑铭见挽留不住,也就不再勉强。

    “看什么呢?”孙不言一下惊醒过来,见余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孙不言讪讪的道:“没什么?”见一个家丁飞奔进来向蓝剑铭道:“启禀堡主,南宫大侠等来了。”

    蓝剑铭喜道:“快去迎接!”那家丁答应一声飞奔而去。余眉道:“今晚辰时,楼外楼见。”孙不言刚想说话,余眉也走远了。这时,蓝小花走过来道:“不言哥哥,你在看什么?哎,那位余公子呢?”

    孙不言摇摇头,苦笑道:“他走了!”正当说话之际,几人走了进来。

    蓝剑铭陪同三人一边交谈,当先一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相貌威武,身穿一件天蓝色长袍;右边一位是位妇人约三十多岁,着水绿色宫装,天生丽质。随后是一位十六七岁的穿粉红色衣服的小姑娘。

    孙不言不禁心情激荡,热泪盈眶,快步抢过去,向那中年男子跪倒,道:“不言见过爹爹!”说完,再也说不下去。

    原来这中年男子就是南宫世家家主南宫无我,那宫装少妇就是南宫世家的女主人,那少女自然是南宫无我的女儿,名明月。

    南宫无我伸手扶起孙不言道:“你很不错!没有辜负为父一番苦心。”说完长叹一声,又道:“为了南宫世家,让你自小便离开家,唉,一晃也是十五年了,真是难为你了。”

    孙不言道:“师父待孩儿一向很好,孩儿也知道爹爹有苦衷,所以这十五年来,孩儿不敢松懈半点。”

    南宫明月嘻嘻笑道:“爹爹,他就是我哥哥吗?看他倒像个教书先生,全无一点武林人物的英雄气概。”孙不言微微一笑道:“你应该是小妹了,都这么大了。”

    南宫明月鼻子一皱,哼道:“我还以为你见不到我们在这里呢?只顾和爹爹说话,也不和我们打招呼。”孙不言鼻子一酸,向南宫夫人行了一礼道:“不言见过二娘!”

    南宫夫人早已眼泪盈眶,见他这声“二娘”叫的甚是勉强,也不以为意,怜惜的道:“回来就好,你爹爹时常惦记着你呐!”

    这时,早有家丁报告蓝夫人外面的事,蓝夫人携着儿子从内堂出来,大家寒暄一阵,相涌进入大厅。

    在大厅坐定,南宫无我首先开口,沉声道:“兄弟是没把大哥放在心上。”蓝剑铭一愣,道:“大哥何出此言?”

    南宫无我沉声道:“兄弟,你我肝胆相照这么多年,本以为有什么事,兄弟会和做哥哥的商量一声,岂知,是我一厢情愿。”

    蓝剑铭惶恐的道:“小弟岂敢欺瞒大哥,只是二十年之约将近,在此时若为小弟之事引起不必要的风波,那大哥这二十年来的苦心岂不白费了?小弟于心何安?”

    南宫夫人接口道:“好啦,你兄弟俩就别责备来责备去,不言不是把事情圆满解决了吗。现在一家团聚就不要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再说在小辈面前,你二人就不害臊。”.蓝夫人也附和道:“大嫂说的对,大哥难来一次蓝家堡,这次可得对留些时日再走。”蓝小花喜道:“我去安排酒菜,一会儿爹爹和南宫伯伯多喝几杯。”

    南宫无我捋须呵呵笑道:“好好好,伯父可是好久没尝你的手艺啦!把你爹爹珍藏的好酒拿出来,今天咱们好好喝一杯。”

    南宫夫人打趣道:“原来你一直惦记侄女儿的好酒好菜,好不害臊,来到人家就要吃这样要喝那样。”众人都哈哈大笑。

    蓝小花笑道:“伯父喜欢小花烧的菜,那就在蓝家堡多住些时日,侄女天天烧好菜给你吃,如何?”

    蓝夫人道:“这孩子,还不快去准备!”蓝小花答应一声就道:“伯父伯母,不言哥哥你们宽坐一会儿。”说完出去准备酒席。

    蓝夫人见孙不言一言不发,于是询问道:“不言,想什么呢?这些年过的如何?”

    孙不言道:“多谢婶婶挂怀,师父待侄儿犹如亲生,对侄儿疼爱有加,虽不免思恋家里,却也没受什么苦。”

    蓝夫人心疼的道:“唉,一晃也是十数寒暑啦。离开家时还没名鹏般大小。大哥,恕我说句不该的话,南宫世家的武功也可独步天下,为何非得让孩子拜那个金林神尊为师?你教他不是一样吗?”

    南宫无我还未答话,南宫夫人也插口道:“古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已,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南宫家的家传武功不错是可以独步天下;但让孩子跟金林神尊学艺,一方面可以集天下之大成;另一方面,可以历练孩子的心智,以后可以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今天这件事上看,这孩子果然不负他父亲一番期望。”

    南宫无我见妻子这么了解自己,很是高兴,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是看了看孙不言一眼,心想:“为父这番苦心希望你能明白,而不是为父狠心,从小把你寄人篱下。”

    其实,孙不言小时对父亲把自己送离家里,心里很是不舒服;但渐渐长大,经过金林神尊的教导后,也似乎明白父亲的用意,只是没这么透彻而已,现今听二娘这番解释,才豁然明白。

    蓝剑铭道:“大哥真是用心良苦,不过,不言这孩子真了不起,处处侠义为先,宅心仁厚,将来必成大器,我看这次二十年之约,不言侄儿必会给大哥一个满意的表现。”说完,几人都呵呵大笑。

    正在此时,蓝小花从门外进来,见几人满脸笑容,好奇的问道:“南宫伯伯,你们谈什么呢?谈得这么开心,我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

    南宫夫人抢先道:“我们呐,在谈什么时候才能喝你的喜酒呢?”蓝小花脸上一红,道:“伯母,你就别取笑小花啦!”南宫夫人笑道:“看看我们的小花还会害羞呐!”众人都不由微微一笑。

    蓝剑铭笑道:“小花这丫头,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的,全没女儿家的风范……。”蓝小花脸更红道:“爹爹,你怎么也取笑小花啦!娘,你要帮我好好教训爹爹。”

    蓝夫人笑道:“你爹说的对,你以后呀该好好学学,否则以后嫁不出去。对了,准备好了吗?”蓝小花道:“都准备好了,请南宫伯伯们移步就餐。”

    于是,众人在高兴的气氛中度过一个愉快的午餐。看看时间也不早,孙不言道:“爹,我有事要和你说。”

    南宫无我道:“什么事,你说吧!”孙不言道:“孩儿这些年没在爹爹左右陪伴,很是不孝;这次本该留下好好侍奉爹爹,可是师父有个心愿没了,要孩儿去了结,所以孩儿不能陪爹爹回去了。”

    南宫无我道:“你已经长大啦,有自己的事情与理想;爹反而高兴,再说是你师父的心愿,你当然有责任去完成。只是身在江湖,万事小心,别忘了二十之约就是。”

    孙不言黯然的答道:“孩儿理会得!”孙不言长叹一声道:“你什么时候走?”孙不言道:“现在。”众人都一愣,蓝剑铭道:“这么急?”

    孙不言道:“这件事师父拖了十多年了,师父希望我尽快去了结;再说早去,我也可以提早赶去参加二十年之约。”

    南宫无我见他这么半天只叫过南宫夫人一声“二娘”,心下甚是黯然,心想:“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还是解不开这个结,唉!”于是道:“那你去吧,万事小心。”

    孙不言依依不舍的拜别众人,取道往楼外楼而去。离家十数寒暑,今日与日思夜想的家人重逢,本是很高兴的事;但在孙不言心里反而高兴不起来。心里有一种不想面对家人的感受;也许是心里的结本就不容易解开,觉得离家越远,心里反而安定许多。

    不知不觉,也来到杭州城外,此时也接近辰时,余晖下的杭州美景更有一番韵味,清新的晚风抚在面颊好不舒服,孙不言心里舒服些许。想起余眉临别时说在楼外楼会和,于是径直向楼外楼而去。

    不大工夫,楼外楼也呈现在眼睑,心想:“余兄是否也到!”走进酒楼,却无一个客人,不由奇怪:“今晚怎么这么静,一个人都没有。”

    这时,一位店伴奔过来道:“这位爷台来了,快往你请。楼上那位姑娘等公子爷好久啦!”

    “姑娘?”孙不言奇道:“你是说有位姑娘等我?”那小二道:“嗯哪,那位姑娘包下小店,就是为了等公子爷。”孙不言更加猜测不透,心想:“自己在江湖上并没什么熟人朋友啊,姑娘那就更没有认识的了,到底是谁呢?”于是道:“小二哥,麻烦你领路。”

    店小二答应一声,上得楼来,只见一女子临窗而坐,却是以前与余眉坐的那张桌子。

    孙不言打量那女子,只见那女子方当韶龄,不过十**岁年纪,身穿藕色纱衫,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只见她柳黛微笃,似有什么心事,一双美目望着窗外,白玉般的手端着一只雕刻精细的茶杯。孙不言一愣,觉得这位小姐好生面熟,似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那女郎听楼梯口声响,转过头来,见是孙不言,不由喜道:“楼兄来了!”说完,站起来请孙不言入座。

    孙不言硬着头皮在那女郎对面坐下,双眼不敢看那女郎。要知道孙不言自小便和金林神尊一起独居山中学艺,很少和人接触,更别说是一位仙女般的姑娘。幼时虽和蓝小花一起玩耍,但那时年纪幼小;如今和一位貌似天仙的姑娘一起,心里咚咚直跳,神情十分尴尬。

    那女郎见他双眼看着别处,一句话也不说,不由“扑哧”笑道:“楼兄怎不说话,难道楼兄不认识我了?”

    孙不言呐呐的道:“小生见小姐面善得紧,似是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小姐。”

    那女郎更加笑得开心,两靥生春,道:“我是你的余兄呐,这么快就忘了。”孙不言一惊道:“你……你是余兄?”细细打量那女郎,果然不是余眉还有谁来。于是喃喃的道:“你是余兄,你原来是女的。”

    余眉狡黠的道:“怎么?难道我是女儿家,楼兄就不和我论交了?”孙不言好像身在云雾之中,往日的潇洒全化为现在的窘迫,喃喃的道:“是,是,是!”但立刻察觉自己失态,忙道:“不是,不是。”

    余眉嗔道:“到底是还是不是。”孙不言微微一笑道:“怎么会不和余兄论交呢!在下倍感荣幸。”余眉很是高兴。笑道:“你还余兄余兄的叫个不停。”

    孙不言尴尬的一笑道:“对不住,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余眉低声道:“索性和你说了罢,我姓西门,你可能已经猜出来了,名浅语。”

    孙不言笑道:“世间传闻西门世家的公子如何玉树临风,丰神俊朗,武功之高出神入化;这些都当之无愧,却使他们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是位倾国倾城的小姐。”

    西门浅语微微一笑,招呼伙计上菜,八个下酒菜分别是花炊鹌子、炒鸭掌、鸡舌羹、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獐腿、姜醋金银蹄子,全是江南地道的名菜。干果四样是荔枝、桂圆、蒸枣、银杏。四壶好酒,分别是绍兴女儿红、辽东月菊、梨花酒、三锅头的成年汾酒。

    好几个店小二穿梭往来,不大工夫菜也上齐,掌柜的过来向二人先行一礼,才向西门浅语恭敬的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西门浅语道:“没有了,你们先下去,有事再招呼你们。”说着摸出一锭银子给掌柜的道:“你们辛苦了,赏给伙计们喝酒。”掌柜的谢了领着伙计退下去。

    孙不言待众人退去才道:“姑娘如此破费,在下好生过意不去。”西门浅语道:“这算什么,请楼兄喝酒……”,笑一笑才接口道:“对不住,称呼你楼兄惯了。请南宫兄喝酒也不能太寒碜了。”

    孙不言道:“只要是姑娘相请,别说是这么丰盛,就是一杯白开水,在下也受宠若惊。”西门浅语“咭”的一声笑道:“那好,以后就请你喝水。咱们别只顾说话,我敬南宫兄一杯。”举杯一饮而尽。

    孙不言相陪一杯,西门浅语道:“南宫兄请吃菜,小妹量浅,就不必顾及小妹。”孙不言恢复往日的潇洒,洒脱的一笑道:“姑娘此行意满,以后打算如何?”

    西门浅语微一沉吟道:“咱们只谈今天,明天的事明天再打算。”二人边喝边聊;酒过数巡,西门浅语一改往日状态,酒到杯干,极是豪迈,眼见她脸泛红霞,微带酒晕,容光更增丽色。自来美人,不是温雅秀美,便是娇艳姿媚,这位西门小姐却是十分美丽之中,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同时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西门浅语见孙不言只顾喝酒,很少说话,又见他眉宇微锁,似有心事,于是问道:“南宫兄怎不说话?看你闷闷不乐的,似乎有甚心事!”

    孙不言强自一笑道:“可能是与姑娘如此美人一道,心里不免有点拘束之故!”西门浅语脸微微一红道:“南宫兄取笑小妹了,小妹哪算甚么美人。”

    孙不言认真的道:“姑娘过谦了,若姑娘如此佳丽都不算美人,那在下可不知世上还有谁能称得上美人。”

    西门浅语听他如此说,心里很是高兴,打趣的道:“得啦!南宫兄也学会油腔滑调的了。再说,你撒谎都不会,你脸上都写明白啦!”说完,打量孙不言一眼,又道:“见着你家人了?”

    孙不言点点头,道:“见着了!”西门浅语柔声道:“你本可和你家人多聚会儿,但被我约了出来,你怪我不怪?”孙不言摇摇头,苦笑道:“我怎会怪你,内心还觉得挺高兴,我有借口可以离开他们。”

    西门浅语奇道:“为什么?你不喜欢他们?还是他们待你不好?”孙不言一时之间却难以回答,于是岔开话题道:“今天中午你为什么说走就走?”

    西门浅语见他转移话题,笑道:“你猜猜看!”孙不言还未答话,只听一个声音嚷道:“好香啊!好香……!”话未完,一个人影如鬼如魅般一下闪道桌边,左手伸手拿一只鸭掌就往嘴里塞,右手也毫不客气提着酒壶就往嘴里猛灌。.

    孙不言与西门浅语心里暗呼:“这人身法好快!”见他一点也不客气就吃,西门浅语刚要“喝叱”,待看清来人后,强自忍住。

    来人狼吞虎咽的乱吃一阵,才抬起头来,见是孙不言,喜道:“小兄弟,原来是你呀,你这么早就来送死啦!”孙不言还未答话,西门浅语抢先道:“喂,你嘴里不干不净的干甚么?”

    原来此人便是顾景笑,此人一代游侠,一生游戏人间,最爱美酒佳肴;只要有好酒,有美食的地方必有他存在。

    顾景笑见说话的是一位姑娘,不由“咦”了一声道:“这位小姑娘是谁?你哪位小朋友呢?”一边说一边往嘴里灌酒吃菜,而且连赞好。

    孙不言还未答话,一个声音冷冷的在二人身后道:“那还用说,肯定不敢来啦!”孙不言二人大惊,听那声音正是冷金飞到了;但他何时如何来到二人身畔,凭二人的修为都没有察觉,这份修为不禁令孙不言二人钦佩。

    但西门浅语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虽然心里对冷金飞钦佩,但见他轻视自己,心里大是不高兴,于是冷冷哼了一声,道:“本姑娘早在你面前你又没瞎,难道看不见吗?不像有些人,偷偷摸摸的,一声不响的站在人家后面。”

    顾景笑不由细细打量一眼西门浅语,顿时恍然大悟,嘻嘻的道:“不错,不错,僵尸鬼是老眼昏花啦!”

    冷金飞道:“原来是个小女娃儿。”转眼对孙不言道:“小子,赶快来领死罢!”双手提起,十指尖尖,在烛火下发出碧幽幽的绿光,却不发出。

    孙不言站起身来,拱手道:“在下一个后生小辈,原不敢在前辈高人面前动手,但如不动手,又孔前辈见责,就请前辈指点几招,以明晚辈耳目。”

    冷金飞冷冷的道:“要打就打,非得有那么多废话,你出招罢!”孙不言躬身道:“是!前辈手下留情!”

    心想对方是前辈高人,决不会先行出招,当即双掌一直拜了下去,正是武林后辈向前辈请教手式“灵山礼佛”,是向对手的礼敬。

    冷金飞暗暗点点头,沉声道:“小心了!”

    “了”字出口,右掌微晃,左手五指已抓向他面门。孙不言见他来招奇速,身子稍侧,左臂反过来就是一掌。冷金飞见他出招不凡,冷冷的道:“很好!”

    见孙不言这掌来得好快,身子微微退开,虽然退开,不知如何,手爪反能疾攻上来。这一招之奇,孙不言真是从所未见,大惊之下,右腕“内关”、“外关”、“会宗”三穴差点被冷金飞同时拿住。

    孙不言早听师父说过冷金飞的武功,金林神尊一生挑战无数,对各家各派的武功招数无不了若指掌;尤其对江湖上出名人物的家数更是详细解说。师父曾说冷金飞的武功专在对方明知不能发招之时暴起疾进,最是难闪难挡,他出来与冷金飞动手,对此节本已严加防范。

    岂知他招数变化无方,危急中右手屈起食中两指,半拳半掌,向他胸口打去,却是金林神尊的绝技“上下翻飞掌”,才划开危势。虽然没被冷金飞抓住,相去也是毫厘之差,手腕隐隐作痛。

    孙不言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好险,果然名下无虚士,若不小心应付,恐怕接不了十招呢!”西门浅语目不转睛的看二人交手,见孙不言势紧,不禁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顾景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悠闲自得的边吃边喝,有意无意的瞟一眼二人。见孙不言使出“上下翻飞掌”,不由“咦”了一声道:“娃儿,金林神尊是你什么人?”

    孙不言答道:“正是晚辈家师!”虽和顾景笑说话,手上却丝毫不慢。顾景笑“哦”了一声就不在说话。

第三百八十章

    其时两人近身肉搏,呼吸可闻,出掌时都是曲臂回肘,每发一掌都只七八寸距离,但相距虽近,掌力却仍是强劲之极。冷金飞掌声呼呼,西门浅语但觉这掌力刮面如刀,寒意侵体,便似到了高山绝顶,狂风四面吹袭。心里暗暗为孙不言担心,是以,一双美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场中二人。

    场中二人,掌来爪去,斗得异常激烈。孙不言见冷金飞爪势凶猛,非挡不可,当即以一招“落雁飞羽掌”将他爪力化去。冷金飞感到他这一掌之中隐含吸力,刚好克制自己这一爪的掌力,心里微微一惊。心想:“金林神尊果真名不虚传,这小子的这几招无不是佳妙之作。”

    孙不言与冷金飞各展所学,打在一起,一个掌法精妙,力道沉猛,一个抓打狠辣,变招奇幻,酒店中只听得呼呼风响。冷金飞跃前纵后,四面八方的进攻。孙不言知道对方招数太奇,跟着他见招拆招,立时就会吃亏。然冷金飞身法太快,还未看清前爪来势,后爪又至。脑门微微冒汗,一味守紧门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冷金飞见他紧守门户,自己一时倒拿他没办法,不由大怒,心想:“让你接下十招,以后我冷某还有脸在江湖上混吗?哼,还不被顾老二天天说笑。”

    想到这里,原来移动的身子突然凝立不动,左掌微抬,变爪为掌,一式“黔煞绝命掌”顺势而出,右手食中指微曲,弹出一缕指锋,却是冷金飞的成名绝技“苍凉指”。

    “黔煞绝命掌”与“苍凉指”都是即阴柔,又霸道的武林邪功;冷金飞自成名以来,对敌时很少使用,而且不需使这两门功夫,对方就会死翘翘。就是和顾景笑较量时也不过使其中一门,绝不会同时使出“阴煞绝命掌”和“苍凉指”。如今见孙不言接下自己这么多招,不禁惊怒交集,心想让你超出十招之限,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顾景笑与冷金飞斗了几十年,对他脾性了如指掌;今见他脸色有异,知他要下毒手,不禁心里暗惊:“看来这冷老鬼动了火气,不想个法儿阻止,这小娃儿不免要遭毒手。”正在思忖之际,冷金飞也含愤出手,要阻止也来不及。

    孙不言见冷金飞突然凝注身形,正不知他又要使出如何毒辣的功夫,猛觉一股阴寒之气袭来,一下子好像置身冰窖一般。要想趋避已然不及,不禁大惊,忙功运全身,双掌环抱前胸,一前一后,回旋一圈,一上一下快速递出,却是金林神尊轻易不显的秘传“清风拂面”。

    掌指相交,没发出任何声息,冷金飞凝立不动,孙不言却噔噔噔,退出三四步才拿桩站稳。西门浅语见状,一下掠到孙不言身旁,问道:“你觉得怎样?是不是受伤了?”语声焦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孙不言但觉胸中气血翻涌,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好不难受,见西门浅语满脸焦急、关切之状,不忍使她担忧,于是深吸一口气压住伤势,强自微微一笑:“我没事!”

    冷金飞见他接住自己这招,不禁也是大感意外;冷金飞本想把他打倒在地也就是了,并不想真正下毒手,是以,出掌时只使出五六成力道,本以为孙不言定会吐血倒地,岂知只是把他震退几步,看样子并未受伤。于是激发凶性,冷冷的道:“女娃儿走开!”

    西门浅语正站在孙不言身畔询问他伤势,闻言转身冷哼道:“干甚么?这招是第十招了,你难道不遵守诺言?”

    冷金飞一愣,他倒没注意打了几招,被西门浅语抢白,于是用眼瞄向大吃大喝的顾景笑。顾景笑目光何等锐利,早已察觉孙不言受伤,心想:“这小子小小年纪如此了得,实属难得!”见冷金飞看向自己,目含疑问。

    于是点点头道:“冷老鬼,这女娃儿没骗你,刚好十招,一招不多,一招也不少。”提着酒壶喝了一大口才继续道:“冷老鬼,你不会要赖账罢!”

    冷金飞那张冷冰冰的脸始终没有一丝表情,见顾景笑如此说,不禁怒道:“谁说我说话不算数?”转头对孙不言道:“娃儿,你很好!”

    孙不言忙躬身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孙不言对他说这句话并不是对冷金飞的礼敬,而是由衷之言。冷金飞最后那一招,对孙不言来说使出九成功力才勉强接住,如果冷金飞用上七成力道,那孙不言现在就不会好好地站着了。

    冷金飞怪眼一番,并不理睬二人,对孙不言的话恍若未闻,看了顾景笑一眼,不见他如何动势,去势如电,一下子也隐身黑暗之中。

    顾景笑见冷金飞离去,站起身来,shen了一个懒腰,道:“好酒,好菜,两个娃儿,老夫吃了你们的酒菜,想要老夫给你们什么做补偿?”

    孙不言心口隐隐作疼,暗中运气疗伤,是以,并未答话。西门浅语却道:“是不是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答应呀?”

    顾景笑摇头晃脑,眯着一双醉眼道:“当然,只要你女娃儿提出来,我老人家定会满足你的小心眼儿!”

    西门浅语脸上一红,“啐”了一声道:“我哪又有什么小心眼了?”

    顾景笑笑嘻嘻的道:“是吗?难道你不是要我治这个小子的伤?别看他强自忍耐,又有点武功底子,但冷老鬼的‘黔煞绝命掌’不是吃素的,被这种阴寒毒功所伤,虽暂时被他用本身内功强行压住,若一旦发作,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咯。”

    原来孙不言虽然说自己没事,以免她担心,可西门浅语眼光敏锐,还是觉察出孙不言受伤严重。西门浅语见被顾景笑道破心事,脸上不禁微微发烧,于是嗔道:“好啊!原来你早知道他受了伤,却故意的装疯卖傻!”

    此时,孙不言身上的阴毒隐隐发作,好像置身冰窖之中,千丝万缕的寒气在体内乱窜,疼痛难耐。西门浅语见他脸色发白,咬紧牙关,不由急道:“你不要紧吧!”

    说着shen手摸他额头,“哎哟”一声,道:“前辈,他身上好冷像是内伤发作了,你快替他治罢!”

    顾景笑慢条斯理的道:“忙什么?他还死不了!”西门浅语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道:“这当儿你还风言风语的!”

    顾景笑道:“也罢!谁叫我老人家吃了你女娃儿的酒菜呢。哎,真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我老人家何时才能改掉这专欠人人情的臭毛病。”唠唠叨叨的说完,走到孙不言身边,食指微shen,迅速的向孙不言身上点了三下。

    孙不言身子一颤,只觉三股暖流由不同的地方向四处流去,犹如寒冬突来一阵朝阳舒服之极。三股暖流顺着血液流遍全身,所到之处,那阴寒之气随之冰消瓦解。盏茶时分,孙不言苍白的脸也渐转红润,不一会儿睁开眼来。

    西门浅语一直在他旁边焦急的守着,见他睁开眼,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难不难受?”

    孙不言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挂怀,在下也不碍事了!”说着,向顾景笑拜道:“多谢前辈了!”

    顾景笑还未答话,西门浅语也接口道:“谢他干甚么?他那是义不容辞。不是他那老怪物朋友你会受伤吗?”

    顾景笑怪眼一番,“啊哈”一声道:“好个刁钻的丫头片子,我老人家帮了你的忙,你不答谢我不说,还说风凉话!”

    孙不言忙道:“这位姑娘和前辈说笑呢。还请前辈勿怪!”顾景笑嘻嘻一笑:“还是你这娃儿会说话,我老人家才不会和她一般见识!”说完,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递给孙不言道:“服下这颗药丸,你就无事了。”

    孙不言道了谢,接过药丸服下。顾景笑伸伸懒腰道:“好啦,我老人家也该走了,两个娃儿好自为之!”未等孙不言等答话,顾景笑也飘然去远。

    苗仅仅怒吼道:“呸,我武当派正大光明,不像那些沽名钓誉之辈!”

    云景尘冷冷的道:“好个正大光明,和别人妻子勾勾搭搭,谋害亲夫,这种伤风败俗之事,我黄山世家的确是赶不上的。”

    苗仅仅气愤填膺,苦于被倒吊在树上无法动弹,否则早就冲过去与云景尘拼命。自从在蓝家堡知道真相后,苗仅仅与范武成总是避免提及此事,一是面上无光,二是尴尬。现今云景尘揭二人的伤疤,怎不令他恼怒。

    苗仅仅怒气勃发的道:“姓云的小子,你给贫道住嘴,我武当派的清誉不容你诋毁!”

    云景尘漫不经意的道:“清誉?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你大哥自甘堕落,还怕别人说吗?”

    香凌云见二人吵个不休,亦不以为意,独自坐在潭边旁观。一直未曾开口的范武成突然插嘴道:“姓云的,贫道二人武功虽不及你,可也并不怕你;哪一派都会出现不消之徒,你是名门之后,说话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再说你们现在不是也受制于人吗?”

    叶小华运玄功,妄图解开被封穴道,可运了许久,丹田之内一点气都不能提起,暗暗忖道:“这女魔头的手法如此怪异,看来须她亲自出手才能解开被封穴道!”是以,不禁颓然的长叹一声。

    听见师兄云景尘与两个道人争论,于是道:“师兄,少说几句吧!”云景尘见叶小华居然反向外人,脸上微现怒色,还未答话,只听香凌云一声娇叱:“何方朋友!”两点寒星激射而出,去势直如流星赶月,射向潭对面的两株树上。

    寒星未到,两声长啸直冲蓝天,随着啸声两条人影宛如蛟龙出海,一下泻落在香凌云与叶小华等四人中间。

    孙不言暗暗佩服,心想:“她居然发见有人隐身在暗处。”见那二人身法奇快,于是转眼看去,这一看,心里又是一惊,暗道:“他怎么也来了?”

    原来这二人,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约二十五六,腰玄一柄长剑,玉树临风,却是那荒郊野店与西门浅语相斗的那蓝衫少年,只是今番不见他那个家仆。另一人年纪稍幼,约二十左右,身穿银白色长衫上绣着几多亮花,也是生得玉面朱唇;孙不言却未见过此人。

    香凌云冷冷的看着二人,半响才道:“原来是你二人!”听语气他们似乎相识。那蓝衫少年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在下二人。”

    孙不言心想:“这人还是一点未变,说话冷冷的。”那银白色长衫少年却嘻嘻一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阔别月余,今番再度相逢,看来在下与姑娘缘分不浅呐。”

    香凌云笑道:“是吗?不会是碰巧吧?”银白色长衫少年笑而不答,见范武成等狼狈模样,笑道:“原来姑娘在耍猴戏,肯定很有趣的很!”

    香凌云未答,云景尘冷冷的道:“阁下何人?嘴那么臭!”那银白色长衫少年哈哈一笑道:“不敢,在下西域东方秀树是也!”说完,有指着那蓝衫少年道:“这位就是南郭世家的大少南郭皓然,没想到中原有这么多有趣的事。”

    孙不言听他报出名号,心想:“原来是南郭家的人,怪不得武功如此了得。”随即心里又一惊:“难道这个银白色长衫少年也是四大世家之一的东方世家的子弟?”孙不言猜测的不错,这个银白色长衫少年正是东方世家,东方海岩的儿子东方秀树。

    孙不言思忖未完,只听南郭皓然道:“在下此来是想问姑娘如何伤我手下?”

    香凌云笑脸一变,冷冷的道:“你说的手下是谁?”南郭皓然道:“姑娘最好别装疯卖傻,老老实实的回答,否则在下一旦动怒,对姑娘恐怕不利!”

    香凌云冷笑道:“本姑娘不受你威胁,也并不知道你所指何人;本姑娘杀人太多,也不一定需要甚么原因。”

    南郭皓然冷然道:“很好,很好!”连说两个“很好”后,一双眼睛紧紧瞪着香凌云。东方秀树见状,忙打圆场道:“两位且慢动手!”对香凌云道:“南郭兄说的就是前几天伤在你手里的一个浓眉大眼,腰悬一对板斧的大汉!”

    香凌云道:“我倒是谁。那是他死有余辜,本姑娘对他可算是手下留情啦!”

    南郭皓然道:“那可多谢你手下留情啦!在下说不得要向姑娘讨教几手高招啦!”香凌云不屑的道:“不信你就试试看!”

    南郭皓然说打就打,身形晃动,五指箕张,抓向香凌云面门,势道凌厉。香凌云纤腰微摆,向左挪开半步,素手轻挥,轻飘飘的按向南郭皓然的肋下。

    东方秀树见二人说打就打,于是退开数尺,双手环保胸前,眼光随着二人的身形移动。

    南郭皓然见香凌云一只素手快如闪电的袭向自己左肋,掌未到,劲风先至。不禁微微一惊:“看不出她一介弱质女流,出招如此迅捷,力道如此沉猛,怪不得大牛会伤在她手里。”

    大牛就是伤在香凌云手里的南郭皓然的家仆,也就是在荒村野店孙不言所见的和南郭皓然一道的那个腰插板斧的大汉。

    南郭皓然一边思量一边见招拆招,别看香凌云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那双玉掌可不含糊。掌影翻飞,与南郭皓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南郭皓然手上丝毫不缓,“黄莺落架”、“怀中抱月”,连环进击,一招紧似一招,却是少林拳法。香凌云见他拳劲刚猛,也就不和他硬接硬打,身形飘忽不定,满场游-走,一双玉手乘隙攻击,南郭皓然一时之间,倒拿她没有法子。

    东方秀树见二人斗得势急,招招凶险,不禁笑道:“南郭兄武功出神入化,真令小弟大开眼界,不过这不是南郭家的武功罢?”

    南郭皓然冷冷的道:“好说!”此人不论对朋友还是敌人,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虽与东方秀树对答,手上丝毫不慢。

    香凌云娇叱一声,一只左手乘南郭皓然说话分心之际点向南郭皓然的胸前大穴;同时右掌拍向南郭皓然的面门,这两招沉猛迅捷,兼而有之。

    南郭皓然冷哼一声:“来得好!”也是一招二式同时出手,前封后挡才化解开这招攻势。香凌云见他掌势闪烁不定,右手变掌为抓,反拿南郭皓然手腕,却是擒拿手中的分筋错骨手。

    二人翻翻滚滚瞬息间拆了数十招,彼此都不禁佩服对方武功,真是静如处子,动若玄兔。孙不言一直在树上屏息凝神,居高临下,场中情形一目了然,此时见二人你攻我挡,看得不住点头。

    范武成与苗仅仅二人虽被高高倒吊,然此时场中正斗得激烈,众人都注视场中,并未注意到二人。二人相互使个眼色,范武成气沉丹田,运劲于腿,借助风动之势和绳子的力道,摆向苗仅仅的后背。两人后背相接,苗仅仅用捆在后背的手迅速的解开范武成的绳子。

    范武成双手松动,悄无声息的溜下地来,然后解开苗仅仅的绳索。苗仅仅见叶小华与云景尘一动不动的跌坐地上,正全神贯注的注视场中打斗的二人,心想:“这小子欺人太甚,不如今番就此把他解决!”

    范武成见苗仅仅眼珠转动,也知其意,二人对望一眼,均同时点点头,悄无声息的向叶、云二人移近。

    而此时香凌云与南郭皓然斗得甚急,掌影如山,精妙招数层出不穷;掌力带动周围树叶满庭飘飞,众人都屏息凝神的观斗,竟把范武成等暂时忘却。

    苗仅仅二人一边移动,一边提起双掌,暗运功力,显是要一举取叶小华与云景尘的性命。移到叶、云二人身后,见众人没注意到自己,于是迅速提起双掌,猛向叶小华与云景尘的后背击去。

    眼看叶、云二人就要命丧掌底,范武成与苗仅仅正暗自得意的同时,只听一声低吼:“卑鄙!”

    范武成与苗仅仅突觉手腕剧痛,低头一看,不禁大骇,只见二人手腕上骇然插着两片树叶,深入寸许。看树叶的色泽应该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小小一片树叶能够悄无声息的重伤二人,这份功力当真可观。是以,苗仅仅二人心头大震,对望一眼,狠狠的看了叶小华与云景尘二人一眼,顾不得手上伤势纷纷起身急掠而去。

    也就在“卑鄙”之声响起的同时,东方秀树遥遥发出一掌,击向孙不言隐身的那株古树,沉声道:“朋友既然来了,何不下来!”

    孙不言见东方秀树离自己三四丈开外,而掌力还是汹涌,有排山倒海之势,也不禁佩服此人劈空掌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是以,一声长笑,身形腾空而下,落在叶小华与云景尘身旁,屈指连弹,解开二人被封穴道。

    摘叶救人的正是隐身树上许久的孙不言,他本想旁观到底,但见范武成与苗仅仅忽起歹心,虽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有甚恩仇,但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顺手摘了两片树叶,运用打穴功夫弹出,救了叶云二人的性命。

    香凌云与南郭皓然此时斗得甚急,对孙不言救人,东方秀树发招二人全无所觉,全部精神集中在对手的招数上。

    东方秀树见是孙不言,不禁嘻嘻一笑道:“妙极,妙极,我还倒是何人,原来是南宫兄!”

    孙不言听他语气,似乎与自己相识,不禁大奇,于是折扇一挥,微微笑道:“好说,好说!阁下似乎认识在下?”

    东方秀树笑而不答,孙不言一直在想:“他怎么会认识我?”苦苦思索最近所遇之人,突然脑际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你是哪个野店卖酒的老头!”

    东方秀树也不隐瞒,嘻嘻笑道:“南宫兄好眼力。”岔开话题道:“南宫兄飞叶伤人,这份武功世所罕见,不禁令兄弟我技痒,还望南宫兄不吝赐教一二!”

第三百八十一章

    孙不言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难入行家法眼!你我之约将近,兄台何必急于一时!”

    东方秀树笑道:“那也无妨,动手过几招彼此明心见性,也不为是一桩美事;再说兄弟早闻南宫兄大名,相约不如偶遇,还盼南宫兄不要推辞!”

    “辞”字出口,东方秀树便不待孙不言答话,左足斜跨半步,提气凝神。

    此时,香凌云与南郭皓然也相互斗了几百招,还是平分秋色的局面。但见香凌云香汗淋漓,然一双玉手仍然上下飞舞,灵活无比。

    反观南郭皓然,身上透出丝丝白气,见招拆招,两人精妙招数层出不穷,都把对手认为是自己出道以来的第一劲敌。

    就这一会儿功夫,叶小华与云景尘也走得没了踪影。孙不言见无可避免,于是折扇一收,往腰间一插,双手一摆道:“东方兄既如此说,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请赐招吧!”

    东方秀树也不答话,左掌微竖,五指如钩,抓向孙不言左肩,去势如电。

    孙不言未想到东方秀树出招如此迅捷,白忙中,沉肩挪步,左手食中二指自下而上,反扣东方秀树脉门;右手呈环抱之姿,撞向东方秀树的前胸。

    东方秀树见他变招奇速,招式精妙,不禁赞道:“好功夫!”抓向孙不言左肩的手掌去势不变,改抓为点,如鬼魅般袭向孙不言前胸人身大穴。右掌按向孙不言击来的右掌。

    孙不言微微一惊:“此人武功倒是不可小瞧!”见他左掌点向自己胸前,也就身随掌动,顺势下击,而二人右掌快如闪电的互相对了一掌。

    双掌击实,二人身子不由同时一震,暗赞对方了得。两人互对一掌后,出手越来越快,都想制敌先机。是以,招式未老就也变招。

    只见两条人影如蛟龙出海,上下翻飞,掌力激荡之下,石走沙飞。斗了半响,东方秀树一掌拍向孙不言下盘,霎时之间,孙不言下盘也全被他掌力笼罩。

    孙不言见势道紧急,暗运“疾风劲神功”与东方秀树对掌。二人这番变换打法,以硬碰硬,一掌一掌猛向对方击去。一股股暗劲向四周扩散,带动身畔的树木呼呼作响。

    那边厢香凌云与南郭皓然也斗到紧要关头,二人也交手数千招,还是不胜不败的局面。斗到此时,二人只感筋疲力尽,是以出手越来越慢,但精妙杀着层出不穷,比刚开始时还凶险万分,只要稍不留神,就会生死立判。

    在这小小的水潭边,古松怪石旁,两对人影纵横交错,杀的异常激励,凶险万分。

    孙不言与东方秀树交手别有一番光景,两人真力相交,每一掌都发出“嚓”“嚓”“嚓”的声音,而每一掌都会消耗极大的体力,是以,不到盏茶十分,二人头顶冒起丝丝白气,可见自身功力也提到极致。

    打斗间,孙不言见东方秀树的掌势直如排山倒海,每一掌都震得虎口隐隐生疼;不禁豪气陡生,有心要试试东方秀树的掌力。于是,一改往日温文儒雅的神态,仰天狂笑一声,道:“东方兄试试在下的掌力如何!”

    “何”字出口,见东方秀树又一掌拍到,于是,暗运“疾风劲神功”灌注在“鬼魅翻飞掌”中,不带一丝声息迎上去。

    两掌相交,“啪”的一声轻响,互相连在一起,变成了比拼内力的僵局。二人互催内劲,如一道道的海浪相互侵袭,脚下却是纹丝不动。

    自古以来,互拼内力是武家大忌,只要造成这种僵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否则就是双方筋疲力尽而亡。所以凡是高手都尽量避免硬拼内力,这是半点取巧也不能,只有靠自身修为的深浅来判死生。

    如今二人不经意间造成这种僵局,都不禁暗暗叫苦,二人势均力敌,要想解开这僵局只有两个办法,就是两人互相消减发出的内劲,一分一分慢慢减下去,不过这办法也凶险万分,一个不当对方不免吐血身亡。另一个办法就是有一个高于二人功力的高手,强行插.进二人中间,消减二人掌力。

    于是,二人虽知道强行拼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但此时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知只有一方筋疲力尽才能罢休,也只有硬挺到底。

    孙不言暗运三次劲,都被东方秀树挡住,知道一时半会儿难分胜负,于是暂时只守不攻,采取以逸待劳之势。

    而此时香凌云与南郭皓然也到生死关头,二人斗到此刻,本身所学招式亦已用尽,对彼此的武功路数也摸清,只得另创新招,所以一招一式都是殚精竭虑之作,犹如同门过招一般,越打越慢。

    就在四人生死关头之时,只听四声厉啸划空而来,听那啸声内劲充沛,无疑是又有高手降临。随着啸声场中突然泻落四条人影,那四人也不答话,见了场中情形,嘴角阴阴冷笑,分向正在动手的孙不言四人袭去。

    孙不言等见有人到来,本也大惊失色,此时见四人各自挥掌扑来,暗道一声:“我命休矣!”

    孙不言见事态紧急,只能招行险着,提升十成内劲,聚于后背,硬接袭向自己后背的一掌。

    几乎同一时间,只听“啊”几声惊呼,随着几声得意的长笑,应声而起,场中摔落四条人影,却是正在剧斗的孙不言四人。

    此时四人正当筋疲力尽之时,尤其是孙不言与东方秀树正互拼内力,就算是一个不会武功之人给他们一拳,也会身受重伤,何况是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掌。

    四人摔倒地上,各自喷出几口鲜血。那四人得意的哈哈大笑。孙不言趁机打量四人,左边第一人长得瘦如枯柴,一双斗鸡眼精光四射;第二人胖的犹如一团肉球,袒露着胸口,满脸微笑,只是那笑容阴森森的,不由令人毛骨悚然。第三人是一个中年模样的白面书生,穿一袭淡蓝色长衫,面无表情,活脱一副僵尸模样;第四人是个女的,身穿红色外衣,脂粉气浓浓的,打扮的花里胡哨,观之令人作呕!

    孙不言在危急之际运功于背,虽不免被东方秀树的内劲乘虚而入,震荡内府,但背后哪一掌却未伤到自己,只是喷了几口鲜血。是以,深吸一口气,便即站起身来,见香凌云等跌坐地上,显是伤得不轻。

    他这一战起身来,东方秀树等固然大吃一惊,尤其东方秀树,心想:“他与我互拼内力,背后挨掌,却能站起,此人忒地了得,倒是平生劲敌。”

    而那四人也是惊诧不已,那瘦骨嶙峋的老者沙沙怪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孙不言沉声道:“如若在下猜得不错,几位定是秦岭四圣了!”

    那胖子阴阴笑道:“小子好眼光,居然认得出老夫四人来!”

    孙不言冷冷一笑道:“那也没什么?只是四位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如此暗中偷袭,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原来这四人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秦岭四圣”,四人与其说是“秦岭四圣”,不如说是“秦岭四怪”,这四人一生喜怒无常,而武功之高已达一流高手之境。瘦如枯柴的老头叫木老鬼,胖子叫笑面阎王,只因他杀人时笑容不变,而且越笑的开心越想杀人,是以被江湖人称为笑面阎王,他自己听到这个名字很是欢喜,于是本名便舍弃不用。

    那中年白面书生名叫阴间尸,只因面孔僵硬犹如僵尸,于是自称阴间尸,也许连心都是死的。据说此人专爱吃婴儿的脑髓,但到底是江湖传言,真假倒是很少有人得见。那花里胡哨的女人名叫花俏儿。四人都是出名的心狠手辣之辈。

    花俏儿听孙不言如此说,不由娇媚一笑道:“原来是个刚出道的雉儿,秦岭四圣向以凶煞著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是孤陋寡闻!”

    东方秀树强忍伤痛,闻之不禁哈哈大笑。花俏儿满脸煞气,阴沉沉的一笑道:“死到临头,你还能笑得出来?”

    东方秀树慢条斯理的道:“看你那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怪样,本少爷不想笑都不行!”

    花俏儿怒吼道:“老娘先毙了你!”说完就要动手,木老鬼道:“先别忙,这小子死定了,就让他多活一会儿!”

    花俏儿倒是很听木老鬼的话,虽然怒气未消,然在木老鬼面前却不敢造次,狠狠的瞪了东方秀树一眼。

    孙不言见香凌云等似在调息,于是心念一动,缓缓道:“在下自信与诸位素未平生,不知何故诸位要偷袭在下?”

    笑面阎王看穿他的心思,于是笑容满面的道:“小子,别想拖延时间,你们中了我们的‘阴神掌’,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阴间尸不耐烦的道:“把这几个小王八蛋毙了就是,非得有那么多废话!”

    木老鬼冷冷的道:“你跟我们是无冤无仇,可你和她在一起,那就对不住啦!你们几个就得一起死翘翘。”说着用手指了指香凌云。

第三百八十二章

    孙不言心想:“又是她,她的仇家忒也多了,不知她到底是何许人!这番不小心,也许小命都不保!”

    正思忖间,南郭皓然等几人恢复一点元气,缓缓站起身来。南郭皓然冷冷的道:“好大的口气,几个老怪物倒是狂的可以!”

    笑面阎王嘿嘿笑道:“小子,别他妈废话,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从秦岭四圣手底活命,等会儿老子就会给你好看。”

    说完,转头对香凌云道:“你就是‘绝情刀’香凌云?”香凌云冷冷的道:“不错,正是你家姑娘!”

    笑面阎王笑道:“很好!很好!看不出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手段却如此毒辣!”

    香凌云道:“好说,好说!与你们秦岭四圣相比,还是强了那么一点两点!”

    木老鬼道:“韩在水是你弄伤的?”香凌云道:“不错!”木老鬼道:“为什么?”香凌云道:“不为什么。只因他多看本姑娘几眼!”

    阴间尸厉声道:“就因为这个,你就废了韩在水一双招子,弄残他的双手?”香凌云嘴角微含冷笑,道:“那也没什么?”

    阴间尸阴森森的道:“很好,你怎样对待韩在水,今天我们就怎样对待你!”孙不言等三人听他们对答,心想:“人家不过多看你几眼,就受到如此惩罚,手段的确毒辣的很!”

    香凌云秀眉一挑,冷声道:“你敢!”花俏儿道:“哎哟,死到临头,还那么嚣张!就让老娘来收拾你这个臭丫头!”

    不愧是秦岭四圣,不见花俏儿如何动势,一只手掌悄无声息的按向香凌云肩头。香凌云伤势不轻,见她这掌轻描淡写,实是隐含厉害后着,劲道十足,不敢硬接花俏儿这一掌。百忙中斜步挪身,向后飘退丈余。

    花俏儿没想到香凌云在重伤之下还能躲开自己这一招,愣了一愣,随即道:“有点儿门道,怪不得如此狂妄!”

    笑面阎王见花俏儿一招不中,嘻嘻一笑,踏上一步,道:“看你今天怎么飞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孙不言见花俏儿与笑面阎王满脸煞气,笑面阎王虽满脸笑容,可那笑容不是正常人的笑容,笑的很是邪门。于是斜跨两步,站在香凌云身畔,淡淡的道:“几位偷袭在先,又想围攻一个受伤的姑娘,要不要脸?”

    木老鬼恶狠狠的道:“小子,自身难保,还想英雄救美,既然你想死,老夫就先解决你的小命!”

    “命”字出口,那双瘦得只剩骨头的手闪电般向孙不言击来。孙不言见木老鬼双掌来势凶恶,豪气陡升,低声对香凌云道:“姑娘想办法逃走!”

    见木老鬼来得好快,于是,右手一探,取下腰间折扇,折扇一挥,只见一片扇影向木老鬼当头罩下。霎时之间,木老鬼整个人都被孙不言的扇影裹住。

    木老鬼不禁大惊,心想:“这小子武功怎地如此之高,身受重伤还是如此了得!”他以为对方是一个后生小辈,又身受重伤,必然手到擒来,岂知他过于轻敌,第一招就差点伤在孙不言的满天扇影之下。

    百忙中,好个木老鬼,不愧是“秦岭四圣”之首,连运三次内劲,一式“圣鸟划水”身子斜飘飘的飘出孙不言的扇影范围,脚尖轻点地,一招“疏影斜横”柔身而上。

    孙不言自出道以来,虽经历几次较量,但要说凶险这次为最。就算如冷金飞这样的绝世高手,孙不言都没动用他的折扇。他那副折扇扇柄乃虎骨所制,是一位武林异人送给他的,并不是金林神尊所授。

    只见他,一柄折扇灵活飞舞,或戳或点,或刺或削,一会儿使用打穴功夫,一会儿作刀用,一会儿又作剑使,十八般兵器变换尽在一柄折扇之中,招招暗藏玄机,真是变幻莫测。

    木老鬼越斗越是惊心:“这小子武功真是变化无方,如果不是先偷袭把他重伤,还真不容易对付!”

    心惊的并不止木老鬼一人,“秦岭四圣”的其他三怪固然与木老鬼同般心思;尤其东方秀树更是惊讶无比,暗想:“难道刚才他与我动手并未尽全力!”

    见他一柄折扇挥洒之间尽是精妙绝伦的杀着,不禁都看的如痴如醉。然,香凌云对身旁之事却视若无睹,只是心里一直想:“他为何要帮我?难道蓝家堡之事他不怪我。再说我是武林中公认的魔头!”

    正思忖间,花俏儿冷笑道:“臭丫头,你受死吧!”也不等香凌云答话,双掌一错,当胸就是一掌。

    香凌云此时只感心口隐隐作疼,一点劲也提不起,今见花俏儿来势猛恶,于是施展轻身功夫向旁避开。花俏儿见她一味躲闪,不禁哇哇大叫。

    南郭皓然见“秦岭四圣”武功高强,而自己受伤不轻;此人最是工于心计,暗暗度量一番,心想:“必须尽早离开此地!”见剩下的二怪正注视孙不言与木老鬼恶斗,于是向东方秀树一使眼色,二人心领神会,双双向水潭边的一片丛林中掠去。待得阴间尸与笑面阎王惊觉,二人也在数丈之外。

    笑面阎王与阴间尸见追赶不上,不由大怒,怒吼一声,笑面阎王扑向孙不言,阴间尸扑向香凌云。

    香凌云不禁暗暗叫苦,一个花俏儿就令她只能腾挪闪避,如今再加上一个阴间尸,立刻就也险象环生,凶险异常。而阴间尸二人招式毒辣,狠劲十足,显是要制香凌云于死地不可。

    孙不言此时也是危急万分,木老鬼与笑面阎王都是当今武林高手,而四怪的“阴神掌”更是霸道无比,就算孙不言没受伤,以一敌二尚且不及,此时,剧斗之后有受偷袭,尽管招数精妙,也恐怕难支片刻。

    孙不言边斗边斜目打量香凌云,不禁大吃一惊;只见花俏儿五指如钩,抓向香凌云面门,阴间尸左掌右拳从后包抄,使香凌云避无可避。避了前面必定伤在阴间尸的手底,避开后面拍来的一拳一掌,身上必定留下五指指印。

    在此危急关头,也不容孙不言多想,也不顾自身性命难保,奋起神勇,一招“翻江倒海”一片扇影排山倒海般向木老鬼二人涌去。

    笑面阎王二人见此招威力无穷,倒也不敢硬接,身形微退,孙不言借此良机,飞身一跃,见阴间尸手掌就要按上香凌云后背,此时出招解救亦已不及,只得运劲于背,附在香凌云后面,挡了阴间尸这掌。

    说时迟,那时快,阴间尸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按在孙不言的背心,霎时之间,孙不言与香凌云一起摔出去。

    孙不言只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快裂开,全身真气快被震散一样,喉头一甜,喷出几口鲜血。但此时,孙不言也顾不得自己伤势,摔出去之时,右手一探,握住香凌云左手,强聚仅剩的一口真气,借弹起之势,斜掠出去。

    笑面阎王森森笑道:“想逃?没那么容易!”四人一提气急如流星般赶来。孙不言只感全身快要散架一样,知道自己受了极重的内伤,于是边跑边道:“姑娘,你快逃吧!”

    一边说一边运劲,想把香凌云扔出去,香凌云见他不顾自身安危,毅然替自己挡了一掌,今又想自己独挡四人,让自己逃命,不禁感激涕零。于是反而扣住孙不言的手腕道:“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孙不言急道:“你快放手,逃得一人总比两人都死要好得多!”

    香凌云怒道:“废话少说,你救我,我能撇下你吗?再多言,我就先杀你,再自杀!”

    孙不言不禁苦笑,心想:“这姑娘真是奇哉怪也!唉,那也由得你,我不说话就是!”

    两人向树林茂密之处疾奔,后面四人如影随行般在后面急赶,六条人影,急如流星在山野间纵跃。

    奔行一阵,孙不言首先支持不住,他知道自己伤势正逐渐恶化,是以,对香凌云道:“你别管我了,我快不行了!”

    香凌云此时也是筋疲力尽,一边跑一边喘息道:“不行,今天本姑娘就做回好人!”孙不言听她如此说,似乎是她救了自己,不禁啼笑皆非。

    正奔行间,孙不言瞥见左首数丈处似有一个洞穴,于是一拉香凌云,一下蹿进洞去。

    两人进得洞来,忙隐住身子,只听“呼”“呼”“呼”的声音,四条人影快速无比的掠过。两人屏息半响,听听再无声息,才慢慢放下心来。

    这一放松,都觉全身虚脱,一下子软到在地,香凌云倚靠石壁坐下,不禁大吃一惊:“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刚出魔掌又进狼窝。”

    孙不言见香凌云脸色大变,于是,顺着她目光瞧去,这一瞧,内心也不禁微微一惊。只见洞穴深处两人盘膝而作,正一瞬不瞬的瞧着自己二人,不是“绝命阎罗”苗仅仅与“飞扬一剑”范武成还有谁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只因这洞穴虽只有方尺见宽,而洞口却被藤蔓与树木挡蔽,是以,里面光线甚是暗淡;再因两人一味躲避“秦岭四圣”,所以,直到此时才发觉洞穴里藏得有人。

    孙不言略微平息一下起伏的胸口,才道:“原来是二位道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原来范武成与苗仅仅二人伤叶小华二人未成,反被孙不言用树叶所伤后,在山中奔行一阵,来到此地,甚感疲乏,于是进洞休息,略微疗伤。

    二人所受均是皮肉之伤,只是半天水米未尽,只觉头昏眼花,调息一阵,本想就走,不料此时孙不言二人却闯了进来。二人固然大吃一惊,以为香凌云是追踪自己二人而来,待看清二人亦已受伤,才惊魂稍定。

    范武成二人只是点点头,一双眼睛瞪着香凌云,苗仅仅道:“南宫少侠为何与这妖女在一起?”

    香凌云见他称自己“妖女”,心里大怒,不待孙不言答话,也冷冷的接口道:“臭道士,嘴里不干不净的干甚么?”

    苗仅仅冷“哼”一声道:“你这妖女心狠手辣,骂你还算是好的了!”见孙不言二人脸色惨白,瘫痪在地,略一打量,也知大概,于是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原来你身受重伤,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贫道今天就为江湖除去你这妖女!”

    香凌云冷冷的道:“就凭你?还不配我和本姑娘动手!”范武成道:“臭丫头,死到临头还嘴硬;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贫道的掌利。”

    说完,举起手掌就要击下,孙不言道:“两位道长是名门正派,又是有道之士,如此对待一位身受重伤的姑娘,不怕江湖好汉耻笑吗?”

    苗仅仅怒气冲冲的道:“如此妖女,作恶多端,还与她说甚么江湖道义,打杀了便是。”

    孙不言哈哈一笑道:“趁人之危,岂是江湖好汉所为,二位道长如此作为,与妖魔何异!”

    苗仅仅不禁脸上一红,微现踌躇。范武成厉声道:“你与她是何关系,如此维护于她?”

    孙不言道:“我与这位姑娘没甚么关系,只是看不过去二位道长的作为,所以说上几句!”

    苗仅仅冷笑道:“南宫世家乃侠义之家,没想到下辈却与妖魔鬼怪一道,真是可叹,可惜!”

    孙不言也冷然道:“真难为道长还知道侠义二字,可是道长的所作所为似乎与侠义二字背道而驰罢!”

    范武成怒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贫道二人乃为江湖除害,这才是大义使然。”转而对苗仅仅道:“苗道兄,此等顽劣之徒,不必与之废话!”

    二人同时点点头,向香凌云走去,孙不言连受重创,早已不支,只是凭一口真气硬撑着。见范苗二人满面杀气向香凌云走去,于是,艰难的移步挡在香凌云身前,冷冷的道:“小可此时虽身受重伤,但岂能由尔等胡来!要想伤这位姑娘,须得过了在下这关。”

    香凌云见他挡在自己身前,不禁甚是感动,见范苗二人一步步靠近,显是如果孙不言不让开,那就连他也要遭毒手。于是,柔身道:“你如此待我,我很是感激,你走开吧,他们找的是我,不关你的事。”

    孙不言双目死死瞪着范武成二人,听香凌云如此说,于是答道:“姑娘说过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在下岂能丢下姑娘不管!”

    香凌云凤目含泪,道:“那又何必,枉自赔上性命!”孙不言斩钉截铁的道:“大义使然,血溅五步也不后悔!”

    香凌云见他态度坚决,不禁滴下一滴清泪,忙用袖拭去,柔声道:“你且退开,谅他们也伤不了我!”

    范武成怒笑一声,道:“死到临头,还谈情说爱。就让贫道送你二人归西!”

    “西”字出口,一掌拍来,掌势刁钻古怪,狠辣异常,孙不言见状,不禁大怒。于是左掌微竖,施展“鬼魅翻飞掌”中的“引”字诀,粘住范武成的手掌向外甩去。

    “啪”一声响,范武成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而这一动手,牵住孙不言的伤势,孙不言也不禁疼的龇牙咧嘴,咳嗽起来。

    香凌云道:“你坐息一会儿,这两个臭道士让我来对付!”

    苗仅仅见范武成摔在地上也不禁吃了一惊忙过去扶他起来问道:“道兄没事罢?”

    范武成摔得眼冒金星头昏脑胀喃喃咒骂:“妈巴羔子真他妈邪门!”他本是修道之人此时只觉天旋地转是以口出污言。

    苗仅仅心里也不禁嘀咕他不相信孙不言在重伤之下轻轻一甩就能把范武成摔出丈余还道是范武成疲乏之下亦或是轻敌所致于是缓缓踏上一步冷冷的道:“贫道就来试试你这小子的能耐!”

    香凌云冷冷的道:“要对付你也不必他出手!”说完侧身挡在孙不言身畔孙不言心想:“想不到我孙不言七尺男儿今番却要一个受伤的姑娘保护!”不禁苦笑!

    苗仅仅也不答话只是双目瞪着二人因有范武成这个前车之鉴他不敢贸然出手双方僵持良久苗仅仅大吼一声双腿微曲双掌拢于胸前缓缓提起高于头顶画起一个圆弧左掌在前右掌在后拍向香凌云二人

    香凌云凤眉一挑嘴角微含冷笑;苗仅仅见状不禁冷笑:“你如此托大须怪不得贫道!”就在苗仅仅暗暗得意之时只听香凌云一声娇叱:“米粒之珠也敢与皓月争辉?”

    她可不愿手掌与苗仅仅相接右手一拢卷起衣袖包住手掌轻轻在苗仅仅左掌一按苗仅仅一声大叫暴退数尺提起手掌一看只见掌心一个小孔似是被针之类东西所伤霎那间手掌隐隐发麻似是中了毒

    苗仅仅怒愤填膺吼道:“你敢下毒?”香凌云冷然道:“你中了我的‘蚕毒’最好别动气那样你还有三天好活否则哼哼!”

    苗仅仅此时惊怒交集听她如此说厉声道:“否则怎样?”香凌云笑道:“也不怎样只是马上就会吐血身亡!”

    苗仅仅怒道:“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贫道与你同归于尽!”香凌云娇笑一声道:“你还有那能耐吗?你现在还能举得起左臂?”

    苗仅仅又是一惊试着动一动左臂那知不动还好这一动真是惊恐万分一条左臂那还能动得分毫知她所言不虚但此时性命攸关理智全无恶狠狠的道:“臭丫头不交出解药贫道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范武成此时也渐渐头脑清醒见状忙道:“姑娘咱们彼此并无深仇大恨你就交出解药贫道二人从此与姑娘再无纠葛如何?”

    香凌云冷声道:“你倒是转变得快刚才你不是信誓旦旦要为武林除害吗?此时还来求我作甚!”

    孙不言见苗仅仅一张脸涨得发紫双眼满含怨毒之色本不齿二人所为但他乃名门之后侠义为先心想二人也无大恶就此要了他性命于心何忍于是也道:“姑娘你就给他解药吧!”

    香凌云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孙不言也会替要制自己于死地之人求情看了看孙不言一眼才道:“你也太好心肠,他们刚才还要制你于死地呢?”

    孙不言此时脸色惨白微微一笑有气无力的道:“虽然他们所为有违侠义之道可也无大恶如此便要了他们二人性命未免有点……有点那个了吧!”

    香凌云笑道:“你要说有点残忍是吗?”举手掠了掠鬓发又道:“我本来就被称为邪魔外道不残忍还能配得上这个名号吗?”

    孙不言见她盈盈秋水含万般娇媚丝丝浅笑展无限风姿虽此时脸色略显苍白、憔悴更增风韵不禁有点痴了嘴里虽在说杀人然脸上却是娇美可爱两人相距甚近鼻息里充满香凌云身上散发的独特幽香不禁心摇神驰。

    可他乃正人君子略一定神暗骂自己“糊涂”!范武成见二人全没把自己二人放在眼里自顾自的有说有笑心里暗暗恚怒然此时命悬人手只得暂且忍气吞声

    孙不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姑娘何必定要制人于死地不可呢!”

    香凌云怒道:“你到说的轻巧要不是我聪明只怕此刻我也在黄泉路上了再说他们刚才留一线了吗?”

    孙不言不禁苦笑心想这姑娘刁钻毒辣蛮不讲理;于是对苗仅仅道:“你赶快封了百汇、涌泉、膻中、丹田、涌泉五穴阻止毒气上升”

    苗仅仅正咬牙切齿的要与香凌云拼命哪里听得进旁人之言范武成见事态紧急不容细想纵到苗仅仅身旁屈指连点封了苗仅仅的穴道

    香凌云见孙不言指点二人也不阻止只冷冷的道:“你这人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那一天丢了小命都不自觉”

    孙不言并不答话倚在石壁上慢慢养神心想:“此时此景该当恢复元气为是!”

    范武成道:“姑娘还是赶快交出解药否则贫道就要对不住了!”

    香凌云冷冷道:“你有甚么鬼蜮伎俩尽管使来本姑娘可不受你威胁!”范武成淡淡的道:“姑娘武功高强不过此时身受重伤你和他……”用手指了指孙不言才续道:“只要有贫道二人在此都不能静养伤势一旦恶化那可悔之晚矣再说此时贫道若用大石扔向姑娘姑娘自信能够挡得开吗?何必为了一时意气之争而同归于尽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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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多风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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