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易经龙诀关联深,步容神功惊众人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让你们久等了。’慧勇和尚从后堂之中先走了进达摩院来,他双手合十道,随后跟着两位小沙弥扶着慧信方丈也缓缓地出来了,慧信方丈面色惨白,气息甚慢,他今日所受的伤是最为严重的,加上年事已高,走路都颤颤巍巍的。
‘方丈。’陆游原起身作揖忙回了礼,步容不便起身,但也用眼神示意了。
慧勇和尚从小沙弥手中扶过慧信方丈,然后对他们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他们带着师兄弟们端了几张桌椅摆在达摩院中。
等到桌椅摆好,‘各位施主,请就坐。’慧勇和尚客气道,伸手请步容他们三人入座,步容无法,只得喊醒了怀中睡得正香的慕容仙。
睡了一觉的慕容仙已经是好了很多,脸上也有了血色,她一下子从步容的怀中起身,那双柳眼还不忘恶狠狠地瞪着步容,步容直给瞪得脸红,其实她之所以感觉起来后浑身有了气力,完全是因为步容在她沉睡时给她悄悄运了真气。她怕步容的身体这般消耗会吃不消。
步容他们三人与慧信方丈师兄弟二人在三尊巨佛面前围坐一圈,慧勇和尚挥了挥手,他的弟子们都领命出了达摩院。
‘阿弥陀佛,方丈您可好些了?’陆游原率先打开话匣,他客气地问道慧信方丈。
‘阿弥陀佛,托各位施主的福,老衲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是修为是大打折扣了,’慧信方丈回答得有气无力,现在他的身体太虚弱了,是硬撑着说话,‘今日若不是三位施主,少林寺千年基业将毁在老衲的手中。’说罢他便与慧勇和尚二人朝着步容他们三人在椅子上深深地鞠了一躬。
‘二位大师切莫如此,真是折煞我们这些后辈了,少林寺乃是中土武林的支柱,千年来对我们武当与蜀山都是特为关照,今日少林有难,我们三人当万死不辞!’陆游原慷慨地说道,他心中的正义感满满。
慕容仙不禁‘噗嗤’地笑了出来,她见陆游原身穿袈裟,说话也是一本正经的,心想他不出家真的是可惜了。
‘老衲万不敢想无极门余川胆敢一人擅闯少林寺,’慧信方丈叹道,脸上很是悲哀,‘一日之内少林少了十八铜人、舍利子,才挡住了他,代价真的是太大了,千年的积蓄被毁得差不多了。’
‘少林十八铜人,真的太强了,不过他们为什么会来跟我们争斗?’
‘少林十八铜人,其中十七位生前都是叱咤中土武林的高僧,他们自愿死后成为少林寺的守护者,少林寺的秘术将他们的躯体控制着,而最后一位是代代相传的活僧,只可惜被慧智蛊惑了,今日先贤们终于是魂归黄土了,善哉善哉。’慧信方丈哀叹道,脸上的哀伤明显可见,‘至于那舍利子,也是少林至宝,只可惜,再无以后了。’
‘你们还损失了易筋经,方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慧智住持与慧聪大师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勾结无极门的人?’步容很是直接,他其实不在乎少林寺损失了什么,他心中疑惑太多了。
‘是的啊,那两个老秃驴,真的害死人!’慕容仙也跟着嚷道,她是对那两个和尚也非常不满意,她不顾慧信方丈与慧勇和尚二人的面子,就直呼他们‘秃驴’。
‘你。’慧勇和尚脸都黑了,刚想说慕容仙几句,就被慧信方丈抬手拦住了。
因为的确这事是他们少林寺的人做的有问题,慧信方丈吃力地回答步容他们三人道,‘实不相瞒,慧智他是老衲的亲弟弟,所以我们二人外表十分相似。数十年前老衲与他一同上山,老方丈视我们二人为少林寺的希望,他本是身具慧根,悟性也比老衲强上几分,不出十年就成了少林寺内的第一高手,奈何他因为争强斗狠之心过重,老方丈怕他日后会因为自己的**毁了少林,万不能将少林交于他手,遂在弥留之际将方丈之位留给了老衲,慧智失去了唾手可得的位置,于是心生不满。可老衲没想到他有那么大的胆子,身为少林寺的住持,竟然带头勾结外邦。’
说到这里,慧信方丈又咳了几声,慧勇和尚忙给他递过去一杯清水,被他伸手拒绝了,他接着又说道,‘老衲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与无极门勾结的,为了防止他日少林寺有意外发生,老衲只得闭关苦修老方丈西去时留下的一阳指,就在这期间,他将老衲的易筋经盗走,可能是作为某种交换送给了余川。’
‘就这么个情况吗?’听到慧信方丈说到这里,步容忙问道,显然这与他们来此的目的不同,慧信方丈若不是不知‘黄冢御龙诀’的地图,那便是有所隐瞒。
刚才步容的问题,慧信方丈还未来得及答复,便听到达摩院外有敲门声。
‘进!’慧勇和尚大喊一声,院中众人见两个少林弟子进了来,一人空手,一人手持一个金色的佛杵,他们二人单手立掌于胸前,对着慧信方丈与慧勇和尚二人鞠了一躬,慧勇和尚忙问道,‘怎么样了?’
‘禀师傅,山脚下聚集的无极门人马已经离去了,并未发现有余川的身影。’空手的那位弟子先答道。
‘那便好,看来一时间无极门是不会回来了。’慧勇和尚听到弟子的回答,大笑道。
‘禀师傅,这是慧智住持的降魔杵,弟子已经带来了。’接着,手拿佛杵的弟子禀告道,然后他将降魔杵献上给慧勇和尚,慧勇和尚向慧信方丈看了看,不知道会是怎么个说法,慧信方丈点了点头,他便将降魔杵拿下了。
‘万幸这慧智没有拿到降魔杵,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慧信方丈说道,‘他降魔杵练了足足有五十年,没有这杵,他如折一臂。’
在之前的战斗中慧智主持要是有降魔杵,陆游原与慕容仙二人是万难伤到他分毫的。
‘你们退下吧,安抚好师兄弟们!’慧勇和尚对着两位弟子说道,弟子们领命出了达摩院。
‘慧勇,今日这降魔杵交由你保管,慧智已经不再是我们少林寺的弟子了,暂由你代替他做这住持吧。’就在这时,慧信方丈突然宣布道。
‘师兄,万不能如此!’慧勇和尚听到慧信方丈这样说,赶忙拒绝道。
‘今日少林寺遭此劫难,你护寺有功,如今老衲一人也难以撑起少林,需你我二人共同尽力,你莫要再说了!’慧信方丈说得很坚决,的确没了慧智住持与慧聪和尚二人,放眼少林他已无人可托。
‘好吧,我定尽最大的力协助师兄,阿弥陀佛。’慧勇和尚无奈,只得接了这半路来的主持之位,步容他们三人见此,心中也是替慧勇和尚开心,虽然相处地短暂,但是他们知道慧勇和尚为人正直、正义,的确是少林寺住持的不二之选。
‘三位施主,老衲今日就将所有都跟你们说了吧,’等处理好了这住持这事,慧信方丈又转过头来,他不想有所隐瞒,便对步容他们三人说道,‘易筋经不仅是天下第一的内家心法,里面还有另外一个惊天的秘密。’
‘此话怎讲?’陆游原忙问道,步容与慕容仙二人也凑过头来,他们更深信这‘易筋经’与‘黄冢御龙诀’有联系。
‘易筋经内有半张地图,传说是一门旷古绝世的神功,’慧信方丈缓缓地说道,他说得很沉重,显然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秘密。
‘什么神功?’陆游原故作不知,接着问道,‘易筋经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子剑想必诸位一定听说过吧,它的大名在中土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这神功却鲜有人知,传闻是君子剑的御用剑法,即使没有君子剑其威力也可毁天灭地。’慧信方丈答道,‘我们少林寺的每一任方丈才知道这个秘密,可是不知怎么地被慧智与慧聪知道了,老衲估计他们是以这个为条件与余川做了交易。’
‘实不相瞒,其实我们三人早已知道了,’陆游原听到慧信方丈把‘黄冢御龙诀’另半张地图的秘密说了出来,他也就坦白了,‘所以我们才来了这少林寺,就是为了找这御龙诀,不过没想到它还在易筋经中,可是话说回来余川不是早就有了易筋经吗?而且另外半张地图他也有,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黄冢御龙诀,反而来少林寺?’
‘因为只有练了易筋经,才能找到其中的半张地图,余川还不知道这个诀窍,所以他还认为地图被老衲拿了下来留在少林寺中,’慧信方丈回答陆游原道,‘而易筋经的修炼谈何容易,中土武林千年来只有一人练成,不过这余川当真是也千年来的天资英才,想不到短短数日竟已摸到了易筋经的门槛。’
众人咋舌,心想这余川到底是有多强?
‘也就是说他迟早有一天会发现易筋经中的地图?’慕容仙忙问道,她焦急得很,这‘黄冢御龙诀’对她来说非常重要,万不能让余川得到!
‘阿弥陀佛,是的。’慧信方丈无奈地说道。
‘我们一定要赶在他易筋经大成之前,将易筋经夺回!’步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怒道,他把那张桌子都拍散了。
‘大哥,此事需要从长计议,’陆游原安抚道,他知道步容心中还在记恨那日蓬莱岛上余川的踏脸之辱。
‘是的,我们这时候更不能急,可能余川就已经在蓬莱岛给我们下了圈套,就等我们自投罗网。’慕容仙也说道,她虽然心急‘黄冢御龙诀’,但现在是越急越要镇定,步容傻傻地看着她,然后就低下了头,不再说什么。
‘阿弥陀佛,这事也与我们少林寺有关,老衲定会助你们一臂之力。绝不能让余川找到地图为害中土武林!’慧信方丈说得铿锵有力,这种原则之事决不能让步。
‘话说你昨日去了哪里?回来之后竟然有了如此深厚的内力。’陆游原问到了院中众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这我忘了说,昨夜我潜入罗汉堂中,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与地图有关的事物,突然,门口出现一位和尚,就是昨日带我们进寺的那个和尚。’步容慢慢地说道,他在回忆。
‘那个拿扫把的和尚?’陆游原打断步容问道,步容点了点头。
‘施主你们是记错了吧,我们少林寺没有这号人,贫僧是在你们未来之前便听到慧智师兄说今日中午有贵客来少林寺做客,并未有人向我们通报。’慧勇和尚忙说道,听步容这么说,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糊涂得很。
‘什么?’步容他们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昨日的确是有和尚说通报一声,怎么慧勇和尚说并没有人通报。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真的是慧智师兄说你们昨日中午要来少林寺做客,特地喊上贫僧与慧聪师弟出来迎接你们的。’慧勇和尚很确信地说道,这下子步容他们都懵了,他又说道,‘显然是余川通知慧智师兄的,他知道你们会在昨日到达少林寺。’
步容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着说下去,’慧信方丈仿佛是若有所思,然后从沉思中缓过神来。
‘那和尚只朝我一伸手,我便昏死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一个岩洞之中,’步容接着说道。
‘不可能的,我们少林寺在嵩山之上,贫僧从小便翻遍了嵩山,嵩山石层结构严密,整座山没有一个岩洞。’慧勇和尚插嘴道,他觉得步容这么说明显是在骗人。
‘我说的是真的!’步容不禁有些恼怒,他说的都是事实,他最恨别人怀疑他说的话,陆游原与慕容仙二人听的更是稀里糊涂。
‘慧勇,让施主说下去,等我们听完再说。’慧信方丈呵斥慧勇和尚道,他心中盘算,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于是步容便将岩洞中所见所闻都一一托盘了出来,包括那无名和尚与‘无求渡’之事,达摩院在座众人听完之后都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互相转了转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那无名和尚就死在那岩洞之中,我趁着洞口崩塌的时候逃了出来。’步容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终于是断断续续地都讲清楚了,陆游原等人也是聚精会神地听着。
步容看到他们脸上的惊愕,心中竟有丝丝得意感,仿佛他存在过,而他们惊愕的是步容口中所说的无名和尚与从未听闻过的‘无求渡’。
‘阿弥陀佛,贫僧不敢相信少林寺会有这等神人,’过了很久,慧勇和尚先直言道,‘少林寺上上下下数千人,贫僧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但施主所说之人,当真是没有听过见过。至于那无求渡,贫僧也是第一次听说,而且少林寺的易筋经没有任何有关联的篇章。’
步容将手中的茶盏缓缓地放下,然后又说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诸位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呆子,我相信你说的话。’慕容仙突然开口道,她相信步容,是那种毫无理由地相信,单纯因为他是步容,所以她才相信,听到慕容仙选择相信他,步容心中甚是激动,他望着对面坐着的慕容仙,那张朴实无华的脸不禁泛红了。
‘大哥,我也相信,’陆游原也说道,虽然他心中疑惑很多,步容说的话疑点也很多,他捋了捋自己袈裟的衣角,对达摩院中众人说出了他的想法,‘我与大哥相识数月,深知他之前不会任何内功心法,但是他今日归来之时身上的内功造诣已经是极其深厚,方丈与慕容姑娘身负如此之重的内伤,我们武当的紫阳真功都无法让你们恢复得这么快,如果大哥不会这无求渡,是万难给你们二人疗伤的!’陆游原说得愈发肯定,有棱角的脸上坚决得很。
‘这,’慧勇和尚被陆游原这么一说,竟一时反驳不了,他很疑惑,只得转过头来看慧信方丈的态度。
‘阿弥陀佛,老衲虽没有见过这位施主所说的无名前辈与无求渡,但是却相信他说的话,老衲知道自己的伤势有多重,若不是施主的无求渡,是活不成的,可能那无名前辈是隐居在嵩山之中的前辈高僧,只是未记录在少林寺中罢了。’
慧信方丈在昏迷的时候就隐约感到涌进自己体内的是佛家的真气,虽未见识过,但是那佛家的股气都是相通的,将他体内受损严重的五脏六腑都愈合了,‘老衲能感觉到无求渡与易筋经的异曲同工之处,甚至比易筋经还要强上三分。’
‘大哥,你何不使一段无求渡给我们看看?’陆游原这时候问道,他也想知道步容所说的无求渡到底有何强处。
‘是啊,施主何不来一段?’慧勇和尚也说道,他也想见识见识。
‘好!’步容一口答了下来,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面朝众人立于院中,他一手垂下对地,一手直上向天,闭上双眼口中默念无求渡的心诀,‘大成若缺盈若冲,万物归一气自化。’
只见步容浑身金光大作,直映得达摩院通堂大亮,比那三尊巨佛还要耀眼,那佛音靡靡,盖过了门外少林弟子的佛号声,随后步容双手合十于胸前,仿佛是一尊大佛,他开口开眼缓缓道,‘无欲无求,渡己渡人。’
院中众人只感觉一股真气迷茫在达摩院中,那真气让人心神放松、身心愉悦,他们渐渐迷失了。
‘收,’步容大声道,然后将自己的真气一下子收住了,众人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善哉善哉,真的是佛渡有缘人,这功夫竟是如此之强,能让我等迷失了心智。’慧信方丈最先反应过来,他单掌立于胸前道,‘当真是堪比易筋经。’
‘刚才发生了什么?’直等到慧信方丈说完,慧勇和尚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大叫道。
‘如果刚才大哥有敌意,那我们岂不是就死在了睡梦之中?’陆游原跟慕容仙二人也醒了,他们刚才也是在不知不觉间迷失了自己,他赞道,‘看来这无求渡还有蛊人之术,当真是强大!’
‘失礼了!’步容双手抱拳,对着他们鞠了一躬。
‘阿弥陀佛,贫僧这次是彻底信服了。’慧勇和尚说的很陈恳。
‘看来我们中土武林的正义之师又多了一员大将!’慧信方丈笑道,他一点也不觉得是步容盗取了他们少林寺的至宝,从这一日的交往看来,步容他们三人都是将来的中土武林支柱。
众人也不再去纠结那无名和尚的来龙去脉。
深冬腊月的天是黑得特别早的,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天已经是大黑了,这时候门外进来了两位小沙弥,他们一手持着灯笼,一手拿着蜡烛,将整个达摩院点亮了。
‘我们先用膳吧,’慧信方丈吩咐了沙弥们下去弄了斋饭,他缓慢起身对着步容他们三人说道。
‘好,多谢方丈与住持了。’陆游原客气道,他已经很识相地喊慧勇和尚为住持了,慧勇和尚一听,顿时是哈哈大笑。
他们五人都去吃了斋饭,斋饭甚是简单,步容尤为不满,既然真的连一丁点肉都没有,慧信方丈看得出来,只得满含歉意地说,‘三位施主乃是我们少林寺的恩人,老衲今日在此实在是亏待了。’
‘方丈,无妨,我们不会让你们少林寺破了戒律的,’陆游原见场面有点尴尬,便笑着回答道,他替慧信方丈解了围,‘我们三人回知客堂休息吧,明日便下山去。这两天给少林寺添了麻烦了。’
‘为何不多住几日?’慧信方丈忙问道。
‘我们要去帮少林夺回易筋经,万不能让余川悟到了其中的地图,’陆游原答道,他并未说他们手中也有另外半张地图,否则怕慧信方丈觉得他们有所图谋,‘明日一早我们必须要下山!’
‘老衲在此代替这个少林对你们说声多谢。’慧信方丈与慧勇住持二人朝着步容他们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两位大师,切莫如此,当真是折煞了我们这些小辈。’步容他们三人忙上前扶住慧信方丈二人,随后他们又寒暄了几句,待慧信方丈二人离开后,他们随着两位小沙弥回了那知客堂中。
‘回去我们先洗漱一下,然后商量下一步怎么走。’陆游原一边走一边对步容与慕容仙二人说道,他们二人点头。
第十七章 步容慕容生情愫,天地无情落大雪
步容洗漱特别快,他出来后将镇妖剑先挂好,然后便在床上躺了下来,少林寺的床与他在蜀山的床一样坚硬,在冬日里也是冷冰冰,毫无一丝温暖可言,步容自从上山之后长这么大就再也没有睡过柔软的大床,也没有睡过一个满觉。
透过屋顶,步容能依稀地看到天上的一轮圆月,转眼已经是接近元宵节了,他想蜀山上的小师妹玉灵了,等到三月,京城的桃花就要开满了,本是约好了几年后,可是多想马上就见到她。
步容紧紧地攥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枚银色项链。
‘那,仙儿怎么办呢?’在步容的心中,慕容仙已经是他的仙儿了,这短短的数日里,他已经忘不掉慕容仙了。
步容特别疲惫,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现在已经身负奇功‘无求渡’,内功深厚,再看看那挂在墙上的镇妖剑,‘蜀山剑法’陪了他将近二十年,他无一日不练,早已是炉火纯青。
自打他入江湖开始,多日的奔波,水路与陆路,接连的战斗,金刀王家、无极门与少林寺,步容有点吃不消,难道这就是江湖吗?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步容幸运自己遇到了陆游原和慕容仙,可是却失去了父母,他不敢想象若有一天余川真的入主了中土武林,那将有多少的江湖人士死于非命,多少的黎民百姓惨遭屠戮,想到这里,整个大夏都会动荡不安!
步容不知道从何时起,竟然渐渐地开始胸怀天下,他怀疑自己是被陆游原传染的。
就这样,想着想着,步容慢慢地闭上他那已经像灌了铅一般重的眼皮,进入了梦乡。
‘大哥大哥,醒一醒。’步容刚合眼迷迷糊糊没睡了多久,就听到陆游原的呼喊声,他明明能听到却就是起不来,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像是被什么压住了,生生地动弹不得。
‘慕容姑娘,你快来看看,大哥这是怎么了?’这时候慕容仙也洗好走了进来,此时的她就是美人出浴的一支出水芙蓉,她一身洁白的大毛巾裹着,那胸口的水滴还未擦尽,黑长的秀发披在细肩上,更不用说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了,身上樱花般的香气沁人心脾,那是一种妩媚,就连陆游原这样的正人君子,都不免有了动心。
慕容仙也不说话,就是抬起那又长又细的**,上去就是从高向下狠狠地劈下,一脚踹在了步容的肚子上。
‘啊!’步容一下子痛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他一只手直捂着肚子,显然他是被慕容仙踢得不轻,另一只手指着陆游原,气道,‘陆游原,你干什么!’
陆游原懵了,他指了指旁边的慕容仙,示意步容向她看去,步容起先只听到陆游原的呼喊声,并不知道慕容仙也进来了,这下被陆游原一提醒,才向慕容仙望去。
步容呆了,那双眼睛都没了神,就直勾勾地盯着慕容仙,一瞬间就被眼前的美人吸了去,他的魂都没了。
‘呆子!你在看什么!’慕容仙一声怒吼,柳眼都瞪得老大。
‘哈哈哈,看来大哥是迷上你了。’陆游原在旁边看着步容与慕容仙二人,捧腹笑得不行。
‘没啥没啥。’步容被慕容仙这么一喊,才从沉醉中缓过神来,他想把自己的双眼从慕容仙的身上挪开,可就是怎么都没力量去动自己的头。
‘你这个呆子,再看我将你的眼珠子给挖了!’慕容仙嗔道,这时候她已经坐在了步容的床边,将他的被单掀起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真的是调整了很久,步容才把自己的心神调好,他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有了这‘无求渡’,不然万难这么快的从慕容仙的身上拔出心神。
‘言归正传,我们明天怎么办?’陆游原还是站在那,他见步容与慕容仙二人不再闹了,便先开门见山地引出话题。
‘我不要留在少林寺了!’步容受够了少林寺的斋饭,他实在是吃不下,‘我想去无极门把余川那老贼杀了!’
‘我们肯定是要下山的,主要不知道接下来去哪里,余川为人老辣狡猾,现在深受重伤定怕仇家杀上门来,所以他是不会回无极门的。’陆游原给步容捋了思路,的确,余川不可能留在无极门等步容杀上门来。
‘但是易筋经可能还在无极门,不过也可能在他的身上。’慕容仙冷冷地说道,其实她一点不比步容少恨余川半分,那余川与慧智和尚两个老贼将她打得不清,女人最为记恨。
‘也就是说,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要趁余川大伤之际找到他,如果等他伤好了,就是他来找我们报仇了。’陆游原一刀见血地说出了他们三人现在的处境。
步容听不明白他们二人说的,但是‘余川’这两个字他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气道,‘那我们能怎么办?中土这么大,去哪里找他?’
‘我们再去一趟蓬莱岛吧,不论他在不在,我们先将无极门闹个天翻地覆再说!’陆游原想了良久,实无良计,心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在心中暗暗惊讶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以前的他都是沉着冷静地,没有最好的计划绝不行动,现在他却变得有点像步容。
‘如此甚好!’步容听陆游原这么一说,不由得兴奋地拍掌。
‘这怕是不妥吧,’慕容仙担忧道,她不想那日在蓬莱岛的悲剧再发生,她玉手指着步容说道,‘这次余川可以已经有了地图,我再没有办法就你这个呆子出来了。’
‘你,’步容被她这么一说,像是戳中了自己的要害,他理直气壮地说道,‘他深受重伤,蓬莱岛再无人可挡住我们三人!’
‘不要忘了,我们上次前去的时候,无极门少主并未在岛上,这次保不齐他已经回来了!’慕容仙与步容他们二人的想法不敢苟同,的确她想得非常周到。
‘这一点我没考虑到,’陆游原被慕容仙这么一说,陷入了沉思之中,‘还有,慕容姑娘,你确定余川那血遁之术伤了他自己吗?’
‘这是肯定的,血遁之术用的是人之血精,纵使是余川也要伤上百日。’慕容仙肯定地答道。
‘你这是在怕我保护不了你吗?’步容突然怒道,他感觉到慕容仙上一句话是认为他不是无极门少主的对手,他最恨别人瞧不起他,‘我打不过老子,难道连儿子也打不过吗?’
陆游原与慕容仙二人被步容一惊,慕容仙也是气来了,‘我这是为你好!你跟我叫什么?’
‘我要去杀了无极门的所有人!’步容气得跳了起来,就要去取墙上的镇妖剑。
‘大哥,你冷静一下,慕容姑娘是关心你,你气什么。’陆游原忙上前拦住步容。
‘让他走!大不了一拍两散!他也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意!’这时候他们的身后传来慕容仙所说的话。
‘你说什么?’步容听到之后就停下了脚步,那一刻即使他再笨,也能听到慕容仙对他的心意,他立刻就妥协了,‘那听你们的吧。’
接下来陆游原与慕容仙二人所有的话步容都没有听进去,他脑子里只有刚才慕容仙的心意。
步容他们三人直商讨至深夜,才各自散了睡去,他们最后还是决定再去闯无极门一趟。
半天楼上开窗户,万螃丛中望少林。云际梵音常缥缈,松悄塔影自森沈。
欣于所遇何空色,乐在其中足古今。笑我闲愁经半岁,何妨一晌空尘心。
深冬少林寺的清晨美景,步容他们三人是没有见过的,昨日的这个时候步容被关在漆黑一片的岩洞之中,陆游原与慕容仙二人已经在罗汉堂中与慧智慧聪和尚斡旋了,哪有心情赏着嵩山冬日早景。
不过今日不同,他们趁着吃早饭的时间得空偷闲,相对于蜀山的绝峭、武当山的灵秀,嵩山更显雄厚的气质,步容他们三人手里端着热腾腾的早茶,站在知客堂的窗户前,向着眼前的整片嵩山望去,松柏依旧清脆,可是天上落下的雪却慢慢将它们染白。
‘真美。’慕容仙发自内心的赞叹道,今日的她穿着一身雪白色的鹅毛棉衣,下身芙蓉祥云百花褶裙,身披淡红色的樱花衫,在这窗外冰雪上反射过来的强光照射下,更显得她柔美如玉。
慕容仙虽是练武之人,但是在如此美景之前并未用内力抵御寒冷的侵袭,只见她将手中的茶杯捧在自己的面前,不时用嘴巴对着热水呼气,那腾腾的热气将她的脸蒸得通红,娇滴得很,如果别人夸她是国色天香,一点也不为之过,此时的她人如其名,当真是比九天的仙子还美。
‘慕容姑娘是说这雪景美,还是夸自己美?’陆游原在旁打趣道,他早已经脱了一身袈裟,慧信方丈昨晚连夜派弟子下山替他们三人寻了好衣裳,陆游原酷爱黑色披风,不论穿什么都要黑色披风罩一下,他身上的其他也都是如以往的打扮,不得不说,他生得俊俏,穿什么都是人中潘安。
步容望了望身旁的两个人,再看了看自己,普普通通,不由得觉得有点惭愧,他知道自己缺了点什么,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都美,哈哈。’慕容仙笑道,柳眼轻皱,点绛唇扬起,腮边的单单一小梨涡微微陷下。
‘慕容姑娘谦虚了,’陆游原也笑道,他爱品茶,他用茶盖划了划茶水的水面,将茶叶捋到一边,随后又细细地抿了一口,闭上双眼让舌尖感受到茶的美味,良久之后才缓缓睁开双眼,深沉地说道,‘无忧持一碗,寄与爱茶人!好茶好茶,慧信方丈果真大方,竟将这珍藏老茶拿与我们品尝。若是天天都能这么悠闲地赏着美景,喝着好茶,那该多好!’
‘我没喝出什么,茶不都是一个味道吗?’听到陆游原的感叹,步容甚是疑惑。
‘这是西湖的最好龙井,滋味甘甜醇和,香气优雅清高,汤色碧绿黄莹。’陆游原盯着杯中茶水自言自语道,他知道步容不懂这些,随即便笑而不语了。
在陆游原心中,人生就是饮一杯茶,年少青涩稚嫩,品不出茶中味,只有年老时才会清澈明白,茶的清香悠远是回味无穷的,就像做人,经历多了才能明白人生的真滴。
‘不过这样的日子甚美,最好还是天天都能喝上陈年的好酒,我们三人围坐一桌,再加上几碟老卤的牛肉!’步容虽然听不懂陆游原说的话,便也不再深究,但是他却很向往陆游原说的那种悠闲生活。
‘等把黄冢御龙诀这事处理好了,我们三人一醉方休!’慕容仙这时候背过身来倚在窗户上,对着步容与陆游原二人说道。
‘好!’步容与陆游原二人异口同声道。
不多时,慧信方丈与慧勇住持二人来了知客堂,见步容他们三人正在收拾行李。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当真不多留几日吗?’慧信方丈双手合十,鞠躬问道。
‘这就不了,多谢方丈与住持这两日的招待,实在给少林寺添麻烦了,’陆游原作揖回了礼,然后客气地答道,‘我们必须要去将易筋经找回来。’
‘多谢三位施主了,没想到还要你们为我们少林寺的事奔波,老衲却无以为报,惭愧惭愧,’慧信方丈心中甚是感激,他没想到眼前三位青年竟是这样的有情有义,为了少林寺这等明大义,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步容他们三人是自己有所图谋。
‘老衲羞愧,少林寺这次遭此大难,若不是你们三位站出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这份恩情我们少林寺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会忘记!日后三位若有用得着老衲及少林寺的地方,尽管开口!’说罢慧信方丈又咳了两声,随后他与慧勇住持二人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方丈、住持,可不能折煞了我们这些小辈!’陆游原忙扶起这两位高僧,‘我们都是中土武林的正义人士,维护江湖安定乃是本分,况且我们与余川也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我定要杀了那老贼!’步容在旁咬着牙说道,他现在对余川已经是恨之入骨了。
‘小王爷,以后定要多来少林寺坐坐!’慧信方丈对步容说道,他们少林寺之前已经欠了步渊亭很大的人情,如今又欠了步容的人情。
‘呃,好!’步容尴尬地回答了,对他来说这少林寺与剑阁一样甚是无聊,加上被无名和尚莫名地绑架,他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不过他还说道,‘方丈,您应该也知道了我父亲母亲遇害之事了,您乃江湖顶端的人,如果发现有凶手的痕迹一定要跟我说啊!’
‘阿弥陀佛,这事老衲怎会不知?在你父母遇害的第二天,德昭女皇的皇榜就已经传到嵩山来了,若有凶手的踪迹,老衲定会替你报仇!’慧信方丈一脸严肃地说道,同时也夹杂着丝丝惋惜,他当年与步渊亭可是英雄惜英雄,那英雄剑的所有也是他率先举荐步渊亭的。
步容双手合十向慧信方丈与慧勇和尚二人微微鞠躬,表示感谢。
‘方丈,我们边走边说,’陆游原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他们三人与两位高僧便迈步出了知客堂,天上的雪花下得又大又密,刚才在窗户看时还未这般雪白,转眼到了这堂外已经是白雪皑皑了,陆游原边走边说道,‘方丈、住持,想必我师弟前些天已经来少林寺送了英雄帖,家师预感中土武林有大事要发生,二位大师务必要来武当啊!’
‘这是一定的,老衲与善虚道长乃是多年交情,更何况事关江湖的安危,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老衲与师弟定会前取赴会!’慧信方丈回答得非常肯定,慧勇住持也做了个点头的姿势,脸上笑意浓浓。
‘老秃驴,这次我在你们蜀山受了伤,下次我来的时候定要给我招待好了!’慕容仙见不得慧勇住持笑,用手故作拔刀的姿势恐吓他。
慧勇和尚给她这么一说顿时脸上笑意全无,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
慕容仙这才将长刀入鞘作罢。
‘好了,方丈、住持,就送到此吧,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们请回吧!’到了少林寺的大门口,步容想到了前日的那位扫地和尚,这时陆游原止住了脚步,转过身对慧信方丈与慧勇住持二人说道。
‘也罢,终有一别,这两日的相处,老衲与你们三位小辈算是忘年之交了,倘若有一天你们在江湖有难,只要派人来嵩山传一声话,少林寺必定会解囊相助!’慧信方丈单掌立于胸前,认真地说道。
‘多谢二位大师!’陆游原双手抱拳,他发自内心地敬佩眼前这两位老者,步容与慕容仙二人随后也做抱拳状,‘那我们下山了!’说罢步容他们三人转身便离去。
望着步容他们三个离去的背影,慧信方丈所想甚是复杂,他将落在白胡子上的雪花缓缓地扫下,不由感叹道,‘我们老了啊。’
‘是的啊,几十年匆匆就过去了。’慧勇住持赞同了慧信方丈的说法。
‘阿弥陀佛,当真是后生可畏啊,’慧信方丈喃喃自语道,‘只可惜他们生在了这乱世。’
‘可是哪一位江湖儿女不是活在乱世中呢?’慧勇和尚不解。
‘老衲昨日昏迷之际,感受到了老方丈的托梦,他说自黄帝蚩尤以后最大的乱世要来了,可能无人能幸免,’慧信方丈见步容他们三人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茫茫雪色之中,便转过身去,‘看来善虚道长可能是与老衲察觉到了相同的征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外面天冷,你我回去吧。’
‘师兄,你何出此言?’慧勇和尚又摸不着头脑了,他不懂慧信方丈说的什么,问罢他便跟着慧信方丈往回走。
‘对了,慧聪葬了吗?’慧信方丈一直不提起慧聪这块心头的痛,毕竟他是自己从小看到的小师弟。
‘葬了,葬在后山的树林中,按照少林寺的规矩,他严重违反戒律,试图谋害他人,所以没有资格进那少林冢中。’
‘善哉善哉,也只得如此了,希望佛祖能够洗刷他的罪孽。’慧信方丈深深叹了一声,便再也不说话了。
嵩山上下的雪越来越大,夹杂着狂风直涌进步容他们三人的口腔中,他们的脸被刮得生疼,路边上不少松柏都被压弯了腰,山路上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或深或浅,行得艰难。
‘这该死的雪天!真耽误下山的功夫!’步容非常地不满意这糟糕的天气,他拔出背后的镇妖剑,用‘无求渡’御剑,帮他们三人抵御着暴雪。
‘往年不曾见雪这么大过,怎么今年竟下得如此之大!’陆游原感叹道,他背后的黑色披风已经是被风雪撕开了巨大的裂口,他甚是心疼。
‘呆子,你背我下去,我走不动了。’慕容仙突然停了下来,她因为这些天太过虚弱,所以已经没了力气。
‘这。’步容犹豫道,不过他心中是十分愿意的,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行我就不走了!’慕容仙撅嘴道。
‘行!’步容肯定地答道,然后便弯下腰,慕容仙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背后,双手牢牢地勒着步容的脖子,把头稳稳地贴在他宽实的后背之上,她很轻,慕容仙身上的迷谷幽兰,她很香。
陆游原在旁见此,笑得不怀好意。
就这样,冒着风雪,步容他们三人在晌午时分,到了嵩山脚下。
‘我去拉马!’慕容仙自告奋勇道,她松开双手也不管步容,便从他身上挣脱了下来。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我们的马怎么样了!’陆游原担忧道,这大风大雪人都难以承受,更别说马儿了。
第十八章 步容缘遇朱子怡,游原决议保村民
不多时,步容与陆游原二人老远就瞧见慕容仙拉着那两匹红色宝马回来了,只见它们冻得瑟瑟发抖,马背上覆盖的白雪还有残余,走得甚是缓慢,慕容仙拽得也吃劲。
‘走快点!’慕容仙朝着马儿凶道。
‘慕容姑娘,天这么冷,加上它们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换做是人也很难走得动啊。’陆游原提着慧信方丈给的干粮上前迎去,想要喂两匹马吃些东西。
‘给我吧,’慕容仙伸手向陆游原要手中的干粮。
陆游原心中大概已经明白了她的小心思,‘这两匹马儿已经跟着我与大哥有些日子了,还是我来吧。’说罢陆游原便想要牵过慕容仙手中的缰绳。
慕容仙不肯,一个跃身跳到了他的那匹马上,她拍了拍马背,然后对着步容与陆游原二人冷笑道,‘这匹马归我了,你们俩骑另一匹吧!’
步容直到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慕容仙是想要自己一个人骑一匹马,她不愿与他共乘。
‘是这样的吗?’陆游原大笑道,看来慕容仙果然是如他所料的那样,‘我们两个大男人骑一匹马,姑且不说传出去被人笑话,就是这马儿也架不动我与大哥啊!’
‘那我可不管,’慕容仙有点小骄傲地说道,然后她一挥玉手,一根樱花针刹那间从她的袖中飞出,‘咻’的一声朝着陆游原手上的干粮射去,那装干粮的麻袋应声炸开,趁着陆游原不备,慕容仙驾马上前将洒下的干粮尽数拿走,然后扬鞭大笑道,‘现在你只能跟呆子骑那剩下的一匹马了,我在前方十里处等你们!’
看着慕容仙迅速远去的影子,步容愣在那,傻傻地问道,‘那我们俩真的骑一匹马吗?’
‘大哥莫慌,我自有办法!’陆游原反而笑了,那有棱角的脸虽然被冻得发白,但是仍然笑得特别坏,陆游原用手将自己的嘴巴按着,吹了一声长哨,那哨声响彻整片林子,将不少松柏上的积雪都震落了,‘瞧好了。’
步容不由得挠头,忽然听到了慕容仙的叫骂声,他抬头朝着前方望去,只见那红马带着慕容仙回来了!
显然慕容仙是不愿意的,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地拉缰绳,那马儿就是不听她的,一股脑地往回冲。
‘可恶!’那马儿带着慕容仙直到陆游原的身前,才停了下来,经过这么一折腾,慕容仙已经是芙蓉脸上满面通红,身上火热,再也感觉不到半点寒冷,‘你使得什么花招?’
‘甭管我使什么花招,乖乖下来吧,哈哈哈。’陆游原看着此刻如此狼狈的慕容仙,竟有些忍俊不禁。
‘气死我了,等拿到了黄冢御龙诀,我再找你算账!’慕容仙只得下马,她瞪了陆游原一眼,咬着牙狠狠地又说道,‘你跟呆子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步容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突然被慕容仙这么一说,甚是尴尬。
‘哈哈哈,慕容姑娘既然都这么说了,看来我跟大哥只能让你一个人走到蓬莱岛了。’陆游原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捡起干粮准备喂马。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步容故意点头附和陆游原道。
‘你们欺负我!’慕容仙往雪地上一坐,然后捂着脸假装大哭,步容见此不知所措,他看了看陆游原,眼神中的意思是实在不行就让她一个人骑马,陆游原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说道,‘慕容姑娘,我们也是为你好,你现在身体还未痊愈,不易骑马,跟着我大哥身后面,他给你遮风挡雨的多好!’
慕容仙见已无商量的余地,便从雪地上爬了起来,眼泪汪汪,噘着嘴不说话。
就这样,步容他们三人在雪地上休息了半个多时辰。
终于陆游原将两匹宝马喂饱了,他拍了拍马儿厚实的马背,然后说道,‘我们出发吧!争取天黑之前到嵩山之外。’
步容将擦得雪亮的镇妖剑放入背后的剑鞘中,然后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慕容仙还在生闷气,不过也缓慢起身了。
陆游原跳上他的马,拎住缰绳,他看了看步容,又瞅了瞅慕容仙,心中甚是好笑,随后他一提缰绳,‘驾’马儿应声朝着山下奔去。
步容尴尬地对慕容仙说道,‘我们也走吧。’
‘哦。’慕容仙高冷地答道,说罢他们二人上马跟了上去。终究是宝马,在如此雪天雪地之中,即使山路坎坷,竟也是如履平地。
慕容仙搂着步容,步容终于感觉到了‘无求渡’的用处,它比御剑之术更能抵御风寒。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步容他们三人已经是到了嵩山外五十里,接下来的路都较为平稳,但是雪势却没有半点消减的意思,路边不少地方的积雪已有半人深。
‘天色已晚,这么冷的天,不能在外面过夜,前面有人家,我们去看看是否能投宿一晚。’步容他们三人看到前方有人烟,陆游原便停了马说道。
他们已经行了两个多时辰,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加上寒风暴雪的侵袭,气温低得可怕,不论是他们三人,还是身下的两匹宝马,都有些吃不消。
‘好。’步容同意陆游原的想法,其实他自己是能熬得住的,不过他怕身后的慕容仙撑不了,说罢他们三人便下马,朝着人烟处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去。
就这么一截路,可是因为深厚的积雪,步容他们三人走了很久。
这是一个村子,村子里有数十户寨子,寨子建的都非常朴素,而且已经有几间被大雪压塌了。
步容他们三人见此不由得面面相觑,看来这个寨子是贫穷的,不知道会不会接受他们过一夜。
陆游原迈开步子,走到村子门口,向着村子里面望去,并未发现有人影,却隐隐约约地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便大声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村子里面顿时鸦雀无声,陆游原连问了三声,仍得不到回答,他只得回头看了看步容与慕容仙二人,不知如何是好,‘难道是因为天黑我们见不到人吗?’
‘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我觉得有点蹊跷。’慕容仙说道,她刚才也听到村子里有人的声音,步容与陆游原二人点了点头,他们三人遂推开村子大门走了进去,大雪已经把村子的路都盖严实了,更不要说路边的其他物品,他们边走边看,就是不见人影。
‘奇怪,刚才明明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怎么就是见不到人呢?’陆游原甚是疑惑,他觉得肯定是村里的人躲了起来。
步容更是夸张,他觉得此地定有什么危险,不由得他将身后的镇妖剑拿下紧紧地握在了手中,以防有什么万一。
‘叮’,忽然,警惕的步容清楚地听到不远处的一个草棚里传出一声非常轻微的砸铁声,他怒声呵斥道,‘是谁在那里!’
说罢步容便提剑向那草棚冲了过去,只三两步便到了跟前,这草棚非常大,趁着夜黑,只是白茫茫的大雪压着屯在此的柴火,柴火全都堆在一起,堆得又高又大,步容四处张望,只能闻到湿草的霉味,不见有人出来。
这时候陆游原与慕容仙二人也凑了过来,陆游原赶忙问道,‘怎么了?’
‘这里有人,我刚才听到了响声!’步容肯定地回答道。
‘有人吗?’陆游原在草棚之中大喊道,这时外面的大雪已经刮到了草棚之中。
‘没人是吗?’慕容仙跟着故意恐吓说道,她觉得这硕大的草堆大有蹊跷,她盯着眼前的草堆,然后从其中抽出一根较为干燥的木柴,然后用打火石将它点着,顿时漆黑的草棚之中通堂大亮,‘那我们就一把火烧了这草棚!’
‘别别别!’就在慕容仙的火把准备要点着草棚的时候,步容他们三人忽然听到了草堆之中有人说话,慕容仙忙将手中的火把拿了过去,方便他们三人看得清楚一些。
只见那草堆的一个拐角处开了一扇门,里面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原来这草棚并不是全部由柴火堆起来的,里面是内有玄机!
这些人低着头一个一个的都出来了,他们穿的非常单薄,而且衣衫也甚是破旧,都是一些缝缝补补的大麻衣,个个手上都拿着翻田的铁叉、挖地的铲子等等农具,他们颤颤巍巍地护着彼此,用警惕的眼神望着步容他们。
步容他们三人很是惊讶,果然如他们开始时所想的那样,这些人都是农民百姓,不过他们惊讶的是为什么这些人要躲起来。
‘请问你们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陆游原客气地问道。
‘你们不要装,我们能给你们的都给了!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为首的一个人站了出来,他大约四十岁左右,但是那脸上已经是皱纹斑斑,他手持铁叉对着陆游原,他话虽然说得硬气,但是那身子已经是颤抖了,显然心中是恐惧不已的。
步容他们三人被眼前的人这么一说,竟不知说什么好,疑惑得很。
‘这位大哥,我们三人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我们今日恰好路过与此,之前未曾来过啊。’陆游原向着眼前的人微微鞠了一躬,以表自己的礼貌。
‘哼,不要假惺惺的,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们是不怕你们的!’为首的这人并不理会陆游原所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他身后的人们也纷纷举起手中的农具,表示要同生共死。
‘哼,你们认错人了!’步容冷冷地说道,他被眼前这些人弄得心中有些不快,心想大不了不在这过夜便是。
‘我们能交的都交了,这个年整个村子都没吃上一顿好饭,求你们放过我们!’可能是看到步容生气了,为首的人便央求道,他在做他所认为的最后‘妥协’,但是手中的铁叉依旧是死死地对着步容他们三人,不曾动摇过分毫。
‘这位大哥,您且听我再说一遍,我们是第一次来你们的村子,之前从未来过,我们不是本地人,赶路至此想投宿一晚罢了,若有不便我们离去就是,您不要这么紧张。’陆游原向后退了两步,双手向下压,示意他们放下手中的农具,他平静地安慰眼前的这些村民们。
‘你们当真是第一次来我们村子?’为首的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当真!’陆游原诚恳地回答道。
听到陆游原又说了一遍,看到他脸上的诚恳,为首的人脸上也是露出了疑惑,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村民们,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铁叉,身后的人见此,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农具。
‘多谢信任!’陆游原朝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家先将火把点起来!’为首的人挥了挥手命令道,看来他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了,身后的村民听到村长这么说,忙将火把点了起来,整个草棚彻彻底底地亮了起来,冲天的火光与那洁白的雪地交相辉映,火把带来的热度,终于是抵挡了丝丝寒冷。
‘快去拿些牛肉来,招待客人。’村长对着身旁的一位妇女说道,这妇女瘦得很,脸上也是蜡黄一片,身上穿的大麻衣也是补了一块又一块的。
‘可是我们就剩那么一口牛肉了。’那妇女委屈地说道,不愿离开。
‘我让你快去拿!’村长呵斥妇女道,那妇女只得出了草棚去取牛肉。
‘请坐。’村民们搬来了几张磨盘,村长伸手请步容他们三人坐下,他们便坐了下来,那磨盘特别的凉,村民们绕着围成一圈,替他们挡着寒风。
‘想必您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吧?方便说一下这个村子发生了什么事吗?’陆游原先问道。
‘是的,我是村长,我叫王勇,我们村子叫朱王村,分为朱姓与王姓村民,’王勇村长答道,言语之中能听得出哀伤,‘三位少侠,待会在这吃上些热饭便离去吧,请恕我不能留你们过夜。’
‘村长,可能跟我们说一下你们村子为什么会这样吗?刚来你们如此警惕我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陆游原又问了一遍,他知道这个村子如此落魄,定是有难言之隐。
这时候那妇女已经端了一碟牛肉和一坛酒回了草棚之中,村长忙起身接了过来,给步容他们三人送上磨盘,‘三位快快吃完,然后离开吧!’王勇不愿说明原由。
‘若你们有难处,我们替你们解决!’步容都知道这个村子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天灾或者**,他大声地说道,说罢用起御剑之术,身后的镇妖剑飞身出鞘,直直地将身前的磨盘劈成两半,村民们见此纷纷吓得大叫,有的甚至都跪下了。
王勇见眼前这剑气势非凡,心中万幸这三人不是来村子拿供奉的,他仿佛看到村子有了希望,他立马朝着步容他们三人跪下,双手抱拳道,‘大侠。’
村民们见村长跪下,也都跪了下来,大喊道,‘大侠!’听到他们这么喊,步容有了些得意感,他忙扶起王勇,‘大家快起来,有什么话、什么难处就尽管说出来!’
可是任凭步容怎么扶,王勇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他的脸上犹豫不定,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又难以开口。
步容只得朝着陆游原望去,陆游原明白步容的意思,立马上来说道,‘村长,你莫要害怕,今日我们三人既然吃了你们的牛肉,喝了你们的酒,就定会为你们做主,你若不说,我们万难帮你们!’
就在这时候,王勇身旁的妇女猛地跪了下来,朝着步容他们三人就是一个劲地磕头,然后掩面抽泣道,‘三位大侠,望你们救救我们朱王村吧!’
‘你干什么!要把他们也拉进来吗!万一让他们赔了性命我们拿什么还!’王勇见自己的妻子这般模样,甚是恼怒,连连怒吼,虽然他心中刚才有那么一刹那寄希望于步容他们三人,但是仔细想想自己村子的敌人是那么的强大,便不敢再奢望他们了。
‘事到如今,我们不说就是死路一条,刚才看这位少侠的武功盖世,说了方才有一线生机啊,你想我们朱王村毁在你的手里吗?’那妇女大哭道,身后的村民也有不少流泪不止的。
‘你!’王勇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反驳自己的妻子。
‘大婶,有什么你就直说,我们定会为你们做主!’陆游原又耐心地问了一遍,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村子的敌人很是强大。
‘是这样的,去年十月,我们朱王村的对面来了一群人,他们驻扎在对面二十里处的山上,他们身材魁梧,胡须满面,穿着虽然破旧,但是个个都手持红缨枪。本来还没有什么,我们还表示友好的给他们送了十坛好酒。可是谁曾想一个月后,他们便盯上了我们村子,要求我们每个月二十日的子时之前上交一百只羊,一百头牛,一百匹棉布,我们开始时不愿意,他们就硬抢,我们本想反抗,可是那带头的人长枪朝天上一指,便能听到轰隆隆的雷鸣声,将我们吓得无处躲藏,’那妇女一边哭一边哀伤地说着,‘我们村子本来就是贫穷,更何况这几个月连降大雪,天气冷得可怕,草木也不生了,我们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何况牛羊了!就这样我们供了两个月便再难供上,如今整个村子上上下下可真的是一头牛羊都没有了,给三位少侠吃的牛肉也是我们最后的一点了,带头的那个人上个月说如果我们这个月交不上来,就要杀了全村的村民!’
听完那妇女所说的,步容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心想哪门哪派竟然打一个村子的主意,如此蛮横,太没有中土武林的做事原则!
‘我们村子连一件棉衣都没了,都交给了他们,只剩这些破麻衣!’这时妇女身后的一位村民起身补充道。
‘大家先起来!今日我们吃了你们的牛肉,就给你们个交代!’陆游原对着所有的村民大声说道,‘大伙莫要怕!’
‘多谢三位少侠!’村民们磕头拜道,然后才肯起身。
‘这事怎么看?’陆游原转过头问步容与慕容仙二人。
‘竟然欺负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我定不会轻饶他们!’步容怒道,他心中极其看不起倚强凌弱的人,他认为行走江湖,最起码要有武德。
‘我看没那么简单,长枪一指就能唤出天雷,不会是泛泛之辈,’慕容仙面无表情地说道,她觉得敌人来此不是有目的就是有难言之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今夜便要来村中取牛羊。’
‘对,今夜子时,他们便会来。’王勇答道,他心想反正三位大侠已经知道了此事,便将全村人的生命都交给他们。
‘无妨,我们今夜就在此等他们便是!’陆游原自信地说道,他捋了捋袖子,‘大伙就好好吃上一顿,等子时一过,在下保管你们有吃有喝!’
村民们听到陆游原如此自信地说道,不由得互相望了望,显然他们是觉得陆游原说了大话,他们只求保住村子,哪还敢想有吃有喝这等幸事。
‘现在已经是戌时了,我们就等上两三个时辰吧,大家先聚一起烤火!’陆游原抬头看到天上的圆月才刚刚升起,然后朝着村民们招了招手,外面风雪连天,示意他们都做过来取火,村民们心中都是七上八下的,眼前步容他们三人看样子丝毫不紧张,心想他们是否真的靠得住,步容见此,不禁有些生气,他最恨别人不信任他,陆游原在身后拍了拍他,他也不说什么。
村民们都聚在了一起,他们放下了手中的铁叉、铲子等农具,然后将手中所有的火把都扔在了磨盘周围,形成了一个大火堆,一时间火光大作,在整个村子中成了一处明亮的点,那草棚都燥热了起来,与外面的严寒做着斗争。
‘牛肉是没了,这里还剩些酒,大家一起分了吧!’陆游原尴尬地说道,的确那牛肉他们还没吃几口就没有了,说罢他便将坛中剩下的酒递给了旁边的村民,那村民饮了一口,然后向下一位村民传去,就这样一坛酒传来传去,大家都不舍得多喝,生怕后面剩下的人都喝不到。
第十九章 三尖两刃唤银雷,无求御剑卷暴雪
‘大哥哥,我可以看看你的剑吗?’步容坐在火堆旁,看着陆游原与村民们打成一片,慕容仙与那妇女说着什么,一时心想自己怎么不受欢迎,转念又想为什么江湖之人要欺负这些弱小的平民百姓。
就在步容想心事的时候被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闹醒了,他眼中的这个女孩子岁数特别小,身体也是瘦小,穿着单薄,就一件小麻衣披着,脸上被冻出了疮,唯独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甚是吸引他。
‘当然。’步容微笑道,他将镇妖剑从磨盘旁捡起来,然后抿了那剑上的妖气,向小女孩递了过去。
那镇妖剑虽是蜀山剑阁的镇阁之宝,仅次于上古三神剑,但是并不重也不长,可能是小女孩太过瘦小的原因,她双手吃力地将镇妖剑立起来,身高才刚与那剑齐平,然后用手比划着自己的头顶与镇妖剑比高,她开心地问步容道,‘大哥哥,我与你这宝剑哪个更高一些?’
步容被这小女孩弄笑到了,他笑着说,‘你比剑高些。’
‘哈哈哈,真的啊!’小女孩开心地跳了起来,一不小心将手中的剑松下了,那剑朝着她砸了去,步容大惊,赶忙伸出手,便见一个金爪在刹那间将她抓了过来,谁知那小女孩一点也不怕,还是呵呵地笑。
‘你不怕吗?’步容将小女孩从怀中放下,然后用头抵着她的小脑袋,故意吓她。
‘不怕啊,我知道大哥哥会救我的。’小女孩肯定地答道,反而做鬼脸吓步容,除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她那张冻了疮的脸也是楚楚动人。
‘哈哈哈。’步容大笑道,他心中甚是开心,他第一次不是因为别人说他武功高剑法好,不是因为别人说他是蜀山剑阁大弟子,不是因为别人说他是大夏的小王爷而开心,这种感觉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单纯因为小女孩的纯真,步容看着火堆旁的村民们大笑大闹,将生死置之度外,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到,如果没有天灾**,平平淡淡做一个平民又何尝不好呢?
‘跟大哥哥说说,你叫什么名字?’步容又一把将小女孩抱住,笑着问道。
‘我叫朱子怡。’小女孩昂着头回答道,声音很是稚嫩。
‘今年几岁了?’步容又问道。
‘今年七岁了。’朱子怡点了点步容的鼻子答道,她一点不认生。
‘哦哦,我记下了。’步容点点头。
‘那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呢?’朱子怡问步容道。
‘我叫步容,一步两步的步。’步容将朱子怡再次放下答道,他太喜欢这个小女孩了,她实在太可爱了。
‘那是什么容呢?’朱子怡歪着头,大眼睛盯着步容。
‘是包容的容,’步容被朱子怡这么问,突然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亲,他父亲给个取单名一个‘容’字,‘万物包容万事宽容万法皆容。’
‘哦哦,我记下了。’朱子怡学着步容回话,学着步容点头,她记住了‘包容’这个词,却不懂步容后面说的话,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步容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唉,’步容对着天上的圆月叹道,那风雪侵袭了他平凡无奇的脸,他竟有一刹那的想做平民百姓的念头,可是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那不可能的想法,他,生来就背负了国难家仇,他,生来就是屹立于中土武林的强者。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朱王村的村民们喝着喝着,就手牵着手绕着磨盘火堆,把步容他们三人围住,唱起了歌跳起了舞。
‘虽然现在我们没有肉没有酒,但是我们有希望、有梦想,只要我们能平安度过今晚,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保证让你们吃上最鲜的羊肉、最好的牛肉还有最美味的米酒!’王勇大声喊道,此时的他已经泪流满面了,这半年来他们过得太委屈了,吃不饱穿不暖,他们已经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步容他们三人的身上。
步容他们三人何尝不被感染,步容将朱子怡抱着手上起身加入了跳舞的人群,陆游原拉起慕容仙,也是便唱便跳,果真是不入人间,不懂人间暖!
‘咚咚咚。’不知不觉天上圆月正挂,到了子时,朱王村村外响起了一阵阵马蹄声。
步容他们三人与村民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阵舞蹈之后,他们这时候浑身都流着汗,即使草棚外面风雪再大,众人也不觉得丝丝寒冷。
‘我去会会他们!’步容冷冷地说道,然后将怀中的朱子怡轻轻地放下,拔起了插在磨盘上的镇妖剑,他实在是对这个小女孩喜欢得不行,从开始跳舞时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将她放下过。
枪乃‘百兵之王’,为刺兵器,杀伤力很大,其长而锋利,使用灵便,取胜之法,精微独到,其他兵器难以匹敌。然枪术在十八般武艺中比较难学,不易掌握,俗话说,‘月刀,年棍,久用枪。’
‘大家不要慌张,且先坐下!’陆游原双手由上而下做下压状,示意村民们都围着火堆坐下,然后大声说道,‘这件事交由我们三人处理。’
听到陆游原如此吩咐,村长王勇带着村民们都坐倒了,他们个个都握紧了拳头,手心也不由得冒着汗,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步容已经冲到了草棚之外,门外的一群人见草棚中有火光,自然也是来到了草棚之前。
步容借着月光望去,这群人大约有二十来个,其中有五个人骑着马站在前面,他们每个人都是身披青色铠甲,手持银白色长枪,其余人也都是拿着长枪,不过枪身的颜色偏青罢了。
为首的岁数也不大,大约是三十来岁的样子,不过他的脸上印有闪电状的伤疤,那伤疤从他的下颚处生生地蔓延到右眼的眼角处,那右眼被黑色的皮带裹着,不知道有没有眼球。
他的手中拿着的银色长枪上有几缕大红色的长缨,不过这明显不是普通的枪,那枪头甚是奇怪,上面有三处分叉,如三条吐信的蛇般向外伸着,两边的枪刃上有雷电的黑色花纹,整体看来锋利无比。
步容手持镇妖剑,腰背挺得笔直,单单地屹立在风雪之中,眼睛死死地盯着这群人,也不说话。
‘你是何人?为何挡我去路!’为首的中年人见到步容拦路,于是便勒马从马背上翻了下来,朝着步容喝道,他心里清楚得很,步容挡在这草棚之外,看来今日必定没有善终!
‘你不配知道!’步容冷冷地回答道,他心中的战意渐浓,数日前在东海岸边因为不屑与弱者缠斗,反而击败掌舵人的战斗被陆游原抢了先,今夜万万要自己先会一会眼前的这群人。
‘这么大的口气?不过我们来此与你无关,还望仁兄高抬贵手!’为首的中年人见步容如此,料到步容是有几分实力的,他虽不惧,但是也不想节外生枝,于是便拱了拱手朝步容客气道。
‘出枪吧!’步容怒吼道,今夜他但求一战!
‘哎,枉送性命!那莫怪我翻脸了!’为首的中年人将长枪向雪地上猛地一插,然后转过身去,对着自己身后的手下们挥了挥手,那些拿着青色长枪的手下们便蜂拥而上,挥舞着长枪朝着步容冲去。
‘不自量力!’步容怒道,他见为首的人派这些手下来对付他,明显是小瞧他步容这个人,只见步容将手中的镇妖剑一震,怒吼道,‘啊!’
然后他拔脚踏着厚厚的积雪向着这些人奔去,蜀山剑法第九式‘蜀山九转’由心而生,那镇妖剑就像是步容的第三只手,在雪地上草棚外大开大合,斩切砍刺一气呵成,步容的这套剑法犹如蜀山山道上的婉转山路,配着镇妖剑剑身释放出噬人的妖气,向着这些拿枪的手下们滚滚而去,一刀一个!
那些手下们哪能有丝毫地抵挡,他们的枪还未出手,连叫都没叫出声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夹杂着喉咙处流出的一串串血花,整个交手的时长不过分秒之间。血染红了雪地,枪散落了一地。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蜀山剑法的第九式当真是名不虚传!整套剑法竟真如蜀道般九曲连环!’陆游原与慕容仙二人此时已经站在了草棚之外,是要守着火堆旁的村民们,不过显然他们多虑了,步容在顷刻间便灭了敌人的大半,陆游原眼见步容的蜀山剑法第九式‘蜀山九转’,不禁拍掌叫绝。
前些日子在蓬莱岛上步容也用了这招,不过在余川面前没翻起什么波浪便被击败了,如今步容心怀‘无求渡’,再用这招剑法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就是余川再接步容现在的这招也是要动动筋骨的。
陆游原身旁的慕容仙是倒没说什么,不过那草棚中的村民们是惊呆了眼,他们知道步容厉害,可是不曾想这么厉害。
‘我们有救了!’王勇低声对着村民们说道,他激动地浑身颤抖,朱子怡那双大眼睛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站在雪地上的步容,感觉特别陌生。
‘你们一起上吧!’步容直直地对着前面勾了勾手,挑衅地朝着为首的中年人以及他身旁剩下的四位骑着马的同伙喊道。
刚才被杀的这些人是用来试试步容深浅的。
‘哼!’为首的中年人拔起了他刚才插在雪地上的长枪,虽然他是抢了朱王村的牛羊的土匪,但也是一个有傲气的人,他怎么能容忍步容如此挑衅,他那只独眼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步容。
二人在雪中对立,步容持剑,中年人摆枪,子时已到,圆月正空高照,那肃穆的杀气仿佛让周围的风雪静止了。
‘看来是劲敌!’步容心中暗道,不过他不害怕,心中涌出一股彭拜的斗志。
‘接招吧!’步容大喊道,他虽然斗志已起,但是那理智还在,他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面对眼前这个中年人,这是对武者最起码的尊重!
‘啊!’步容与那中年人同时怒吼道,然后又同一刻朝彼此冲了出去!
‘当!’镇妖剑与那银白色枪砸在了一起,他们二人上来就是一股脑地蛮力相拼,那发出的撞击声甚是刺耳,在万籁寂静的草棚外、雪地上直传出去很远。
分开再杀!步容与那中年人在一瞬间各退了几步,然后又冲了上去,步容手持镇妖剑使出‘蜀山剑法’,一招以虚打实,旁敲侧击地攻敌人的下盘,然后突然一下抵剑雪地,高高跃起,朝中年人面门劈去。
那中年人又岂是泛泛之辈,他早已洞察了步容的动机,只见他一个侧首躲过,步容劈空了,直将数尺厚的雪地辟出了一条数丈长的剑痕,那中年人就着侧身顺势反手,舞着长枪死逼步容的腰身死穴,反守为攻!
他的枪法非常快,且那枪头伴着阵阵雷鸣之声,步容大惊!
镇妖剑劈空了的步容未持剑的单手撑地,一个鲤鱼打挺刹那间起身,那中年人的枪也刺空了!
一切都在弹指间,火堆旁的村民们连看都没有看清,只有陆游原与慕容仙二人以及中年人带来的四位骑在马上的人能看清楚,他们都极其认真的看着正在打斗的两个人,不肯多说话,生怕错过了什么。
步容与那中年人也不停息,继续再打!
剑狠枪快,借着月光做灯,卷着雪花乱舞,又是过了数十招,二人仍是不分伯仲。
忽然,那中年人用长枪击开步容格挡的镇妖剑,然后以拦、拿、扎三记连招伸缩之间打步容一个措手不及,那大红缨裹着三处分叉的枪头朝着步容的小腹刺去!
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挡!
万幸步容身形甚快,不然他的肚子必被洞穿,‘呲’的一声,步容虽躲过了要害,但是小腿外侧还是被刺到了,步容借着后退的冲力从雪地上翻滚而起,小腿被撕开了口子,鲜血流了出来,但是他是步容,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步容虽吃了一枪,但是却越战越勇!
再反观那中年人这边,他手中长枪使的灵活多变、快速稳健,腰腿、臂腕之力与长枪合为一体,劲透枪尖,基本上没有破绽。
‘大哥哥!’朱子怡见到步容受了伤,她掰开母亲紧抱的双手,向着草棚外跑去,眼泪汪汪地大喊道。
‘小怡,你快回来!’朱子怡的母亲忙上前追喊道。
陆游原忙将向外跑的朱子怡半路抱了起来,步容听到她的哭喊,笑了笑,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朱子怡这才作罢。
‘你还记得慧勇住持前日在罗汉堂说的枪棍之分吗?’陆游原抱着朱子怡,望着从雪地上翻起的步容,突然问身旁观战的慕容仙道。
‘当然记得,三分棍法七分枪,枪法的要素全在这圈点之伸缩,老秃驴是这么说的。’慕容仙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她现在最关心的是眼前受了伤的步容,她想要拔刀上场助步容一臂之力。
‘前日大哥不在罗汉堂中,不然也不会中他这一枪!’陆游原皱了皱眉头,然后忙伸手拦在慕容仙的身前劝道,‘你难道不知道大哥什么为人吗?’
慕容仙这才放开拔刀的玉手,的确,他是步容。
‘小子,你还嫩了点!’那中年人并未乘人之危,反而停下枪对着步容说道,‘你快点离开吧,我并不想要你的性命,这些村民的性命我也不要,我只要牛羊!’
‘呵呵,你当真以为我不是你的对手吗?啊?今天在这里你什么都带不走!’步容大笑着反问道,他运起‘无求渡’,小腿处的伤口竟然以人眼能瞧见的速度愈合着。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中年人被步容激怒了,横摆手中长枪,急速向着步容刺去。
步容用‘无求渡’灌注‘蜀山剑法’御起镇妖剑,一道金色的剑光向着那中年人劈去,岂料那中年人并不做阻挡,然而是横摆的长枪向天一指,步容的金色剑光顺着银白色的长枪窜天而上,消失在黑夜之间,然后,一道银色闪电轰然而下!
‘我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不过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大家将耳朵捂住!’陆游原见此忙对着火堆旁的众村民们大喊道,他将朱子怡的双耳紧紧捂住,用起‘紫阳真功’将她护住。
大约也就一句话的时间,便听到一声巨响的雷鸣响起在天空之中,那些没来得及捂耳朵的村民们被这响声震昏了过去,当然那些即使是捂住了耳朵的村民也好不到哪去。
那中年人此刻犹如一尊雷电法王,长枪一挥,那雪地之上便雷电四起,道道向着步容劈去,将地上的积雪轰地四处飞溅,步容赶忙使出身法躲避,雷电有多快,哪有这么轻易能躲的!可是稍有不慎,就会被劈成焦炭!
朱王村没有昏过去的村民们哪见过大雪天打雷的奇异场面,都以为是步容与中年人的战斗激怒了神明,他们纷纷跪下磕头道,‘神明原谅,神明原谅!’
‘他到底是谁?’慕容仙同样感觉到耳鸣,她见村民们磕头跪拜,只觉得心中好笑,但是她更在意步容,于是急忙问陆游原道。
‘那枪是三尖两刃银蛇唤雷枪!这个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银雷枪门的门主,银蛇雷神诸葛义!’陆游原回答道,他也是震惊了,难怪步容一直拿不下他!
‘他?’慕容仙疑惑了,她当然听说过诸葛义的大名。
那当年可是中土武林的青年翘楚,就像如今的步容与陆游原等人一样,他以一柄可唤雷电的长枪闻名于江湖之中,这枪传说乃是他的先辈当年用一白蟒的蛇胆配神铁淬火练成,有引雷电的能力,诸葛义的为人也是人如其名,凡事以‘义’字当先。
‘他怎么会沦落为土匪?’陆游原心中也甚是疑惑,诸葛义可是江湖中流传的一等一的正人君子,他的银雷枪门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门派,虽不及少林武当这些江湖支柱,但也丝毫不亚于北海的轩辕刀、南诏的仁义山庄等名门望族!怎么如今他是这般田地?
此时的步容已经快被那电闪雷鸣逼疯了,他要放手一搏!步容突然起身将身体腾空,御剑向前,金色的剑气将他牢牢护住,然后他半身卧下旋转起来,像一个木陀螺一般狂转,那转速越来越快,那转起来的狂风将周围的积雪都聚集在身前,似一把冰雪做的巨剑,任那雷电怎么轰炸,就是不被击溃,金光夹白雪!直直地向诸葛义刺去!
‘砰!’三尖两刃银蛇唤雷枪直直地落了下来,又一次插在了地上,只是这次没有了积雪。
天上的雷电停下了,下面的雪地上也无声了。
那冰雪巨剑突然间在天空中炸开,雪花漫天飞舞,在月光的映射下甚是洁净,剑气浩荡无穷,在雪地上来回呼啸,将所有人的头发、衣角都吹得飘荡。
步容也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狠狠地砸在了雪地之中。
‘大哥!’
‘呆子!’
‘大哥哥!’
‘少侠!’见步容落下,陆游原、慕容仙、朱子怡以及身后地村民们都大声喊道,他们非常担忧步容!
陆游原与慕容仙二人更是飞身朝着步容跌落的那块雪地奔了过去,那一瞬间的时刻仿佛过了很久,但具体也不知过了多久,步容才踉踉跄跄地从雪地上爬起,他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拿着剑牢牢地撑着自己的身体。
陆游原与慕容仙二人刚到他的跟前,见步容还能勉强起身,心中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下。
‘你这个呆子!这么不要命!’慕容仙一边将步容扶起,一边生气责问步容道。
‘呵呵。我没事!’步容微笑道,他现在只感觉浑身疼痛,全身的骨骼都仿佛被压碎了一般,一切都是因为他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扛那冰雪的强大压力,才能释放出这一剑,他用‘无求渡’卷起的冰雪巨剑乃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他贯通天地间的自然之力,再融合蜀山剑法的‘开蜀式’,仿佛是一种特殊的人剑合一!
第二十章 游原神功救敌手,余川寻图灭名门
不过,他步容总算是赢了。
‘慕容姑娘,你快扶大哥去火堆旁,我来给他疗伤!’陆游原对着慕容仙说道,他甚是关心步容的伤势。
就在慕容仙准备扶步容回去的时候,步容并未挪步,他阻止道,‘我无大碍,快去看看那个人怎么样了!’
‘他怎么可能活过这一剑?’陆游原大惊道,很明显从刚才步容这必杀一击的气势来看,除非对手是余川之辈,不然沾到即死!
‘我最后时刻并未杀他,只是用脚将他踢了出去。’步容回答陆游原道。
‘为什么不杀了他?’慕容仙也很惊讶,正是因为她知道步容一向是嫉恶如仇的,所以她才惊讶!
‘我敬他那种豪气。’步容认真地回答慕容仙道,他固然痛恨恃强凌弱之徒,但是他同样也敬佩侠骨满怀之辈!‘谢谢你!’步容不忘对慕容仙道声谢,他感觉自己受的伤都是值得的,因为能换来慕容仙的关心。
慕容仙没有给步容好脸色,她没好气地说道,‘等你好了我们在算账!’
‘最好如此。’步容笑着回答道,干脆将半边身子都托在慕容仙的香肩之上。
朱王村的村民们见到步容站了起来,顿时爆发出轰鸣的欢呼声,他们手舞足蹈的围着磨盘火堆又跳了起来,在他们看来是躲过了这一劫!
诸葛义带来的人只剩下那四个没有出手的了,他们哪还有来时的威严,眼见门主诸葛义被步容一剑击飞,心想门主身中步容的如此狠招,多半是活不成了,在那一刻他们便骑马逃走了,此时早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哥哥!’朱子怡冒着草棚之外的风雪,朝着步容一蹦一跳地跑去,那厚厚的积雪已经漫过了她的膝盖,纷飞的雪花刮着她的小脸,动人的大眼睛愈发楚楚可怜,忽然她一不小心踩进了一个雪坑中,步容甚是心疼,隔着很远就吃力地抬起另一只胳膊向她伸手抱去,慕容仙了解他的心意,忙将他扶了过去,步容大喊道,‘子怡!’
‘大哥哥,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朱子怡深陷在雪中,她虽然觉得身体凉透了,但是却仍然坚毅地回答步容道。
终于,步容将朱子怡紧紧地抱在了怀中,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步容不知道,朱子怡也不知道,慕容仙在旁看着心中也甚是安慰。
‘咳咳。’陆游原听到远处有人的咳嗽声,虽然是深夜,但是月光照在白雪之上,天地之间并不是那么黑暗,陆游原终于在数十丈外发现了诸葛义的踪影,只见他半个身子都栽在积雪之中,加上天上持续不断地强降雪,他都快变成了一尊雪人。
陆游原忙一掌向着地上的积雪拍去,一道道裂缝应声而现,他一把将诸葛义从雪地上拉了出来。
那诸葛义浑身冻得发紫,他的双眼已经是迷离,整个人接近昏迷了,陆游原只三两个跃步,踏雪如平地,便将他带到了草棚之中,扔在了火堆之旁。
朱王村的村民见到罪魁祸首被抓了来,纷纷举起地上的农具指着诸葛义大叫道,‘杀了他!’
这时候慕容仙扶着步容,步容牵着朱子怡也回到了草棚之中。
‘大哥,我给你疗伤!’陆游原用手护住诸葛义,然后示意村民们不要起乱,他看到步容回来,忙对步容说道。
‘还是先救他吧,我暂且没什么大碍!’步容肯定地对陆游原说道,他见诸葛义伤得甚是严重,若救得不及时就有性命危险,而且他还想多靠慕容仙一会,谁知慕容仙一下子松开了扶着他后背的玉手,步容‘啪’地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跌得不轻。
‘为什么要救他?’
‘不怕他醒来以后再袭击我们吗?’村民们听到步容这么说,甚为不解,他们七嘴八舌地说道,眼前这个昏迷的人可是足足让他们几个月没吃上饱饭!
‘我能打败他一次,就能打败他第二次,谅他也不敢再兴什么风浪!’步容冷冷地说道,他此刻已经是精疲力竭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找到一个磨盘靠着。
‘我们要杀了他!’仍有几个村民喊道,他们真的是被诸葛义欺负地怕了,他们举着铁叉欲朝诸葛义戳去。
‘住手!’这时候村长王勇站了出来,他猛地站在了诸葛义的身前,有一位村民来不及收手,那铁叉直生生地插到了他的肚子上,足足有数尺深!
众人大惊,他们万万没想到王勇肯为诸葛义挡着一叉,王勇的妻子见此情景更是眼泪夺眶而出,步容他们三人也是不禁咋舌。
‘啊!’王勇用手牢牢地抓着铁叉,那鲜血沿着铁叉的叉身滑了出来,滴在了地上,他疼得脸都变了形,疼得大喊。
‘村长!’村民们紧张地大喊道,都被吓得不轻,那刺了王勇的村民更是退了几步,浑身瑟瑟发抖,双手震颤着,不知所措。
‘村长,不要怕,我来看下!’陆游原忙走到王勇的身前,将他肚子上的铁叉一把拔下,然后用手捂在他的伤口处,运起‘紫阳真功’向伤口输气,一股紫色的真气从陆游原的身上向王勇涌去,不多时那伤口便不再流血,慢慢地愈合了,然后慕容仙向陆游原递过去白纱布,陆游原替王勇村长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还好没伤到要害,’陆游原收功道,那紫色的真气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怕村民们再做什么蠢事,然后故意又说,‘不然神来都救不了了。’
‘多谢少侠!’王勇的妻子朝着陆游原跪倒,她非常地激动,蜡黄的脸上泪流满面,她磕头大谢道。
那误刺了王勇的村民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也跪在那祈祷着。
‘唉。’王勇伸出手指着村民们,然后又指了指昏迷的诸葛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希望大家不要伤害他。
‘快将村长卧倒!’听到陆游原这么说,来了几位村民将磨盘都搬到了一起,然后将王勇抬了上去。
‘慕容姑娘,配合我一下,我们将诸葛义救起来!’陆游原也不做停歇,忙转过身对刚才给他递白纱布的慕容仙说道,‘他被冰雪冻得太久了,身体僵硬,血液凝固,现在我需要你用樱花针封住他的穴位,然后我才能将他体内的活血焕发!’
‘好。’慕容仙淡淡地答道,她真的不喜欢步容的这种意气用事,她心想既然不杀诸葛义,为何当初把他伤得这么重。
步容本是愚笨之人,但是他仿佛在这一刻听到了慕容仙的心思,他吃力地说道,‘我本不想伤他的,奈何那最后一招我根本控制不住,若不是我自己用身体强抵了那剑招,他必死无疑。’
慕容仙用柳眼看了看步容,芙蓉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她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是步容替诸葛义挡了自己出的剑,难怪步容自己伤得这么重。
‘诸葛义虽然岁数不大,但是在江湖中颇受人尊敬,我相信江湖流传基本上不会错,落到今日的田地,我想他必有难言之隐。’陆游原大声地说道,他也同步容一样主张救这命悬一线的诸葛义,中土武林将有大难,只要是胸怀正义,他日就能为中土尽一份力!而且诸葛义具体落魄至此的原因还要等他醒来才能弄清。
慕容仙缓缓地伸出玉手,然后朝着地上的诸葛义轻轻一挥,那袖中的樱花针‘嗖嗖嗖’地直射,稳稳地封住了他的一百零八处要害穴位,村民们都看呆了,他们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慕容仙就已经大功告成收手了,她生气地对慕容仙说道,‘浪费我的樱花针。’
陆游原向她竖起了大拇指,术业有专攻,慕容仙单凭这樱花针就足以傲视中土武林了,然后陆游原打坐而下,将诸葛义扶起,紫色的真气从他的身后冒出,运起‘紫阳真功’为他救命。
诸葛义毕竟是银雷枪门的门主,他再不济也是当年的中土武林青年翘楚,步容敬佩他的为人留他一命,陆游原却为了日后的中土武林救他。
‘大哥哥,你好些了吗?’朱子怡悄悄地跑到步容的身旁,关心地问道,她拉着步容的衣角,那双大眼睛崇拜地望着他。
‘好多了。’步容笑着回答道,他还故作样子用拳头狠狠地捶自己的胸口。
‘那就好,子怡刚才都担心死了。’朱子怡忙拉住步容挥拳的那只手,她的小脸冻得通红,脸上的冻疮都烂了,步容见此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的小脸,他小时候虽然在蜀山过得甚苦,但是从来不愁吃穿,看看眼前的朱子怡只觉得一种心疼涌上心头。
‘来,大哥哥抱抱。’步容将朱子怡抱在怀中,然后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将她牢牢地护住,不让那寒冷把她侵袭。
朱子怡才七岁,怎么经得起这一晚上的折腾,不多时她便在步容的怀中慢慢睡去了。
‘这鬼天象,当真是逼得百姓无路可走。’步容深深地叹道,他心中甚苦,他不知道现在的江南雪灾怎么样了,但是想想也是不容乐观,难道真的是大夏劫数已到吗?
‘大伙们帮忙,再架些火!’可能是火堆的柴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王勇的妻子对着村民们说道。
‘好!’一说罢,村民们便忙去搬干柴,一时间草棚之中都忙活了起来。
陆游原还在卖力地为诸葛义运气,整个草棚之中只剩步容与慕容仙二人醒着无事可做,步容抱着怀中的朱子怡,他浑身疼得厉害,慕容仙则是站在草棚旁边向着远处眺望,任那纷飞大雪向她扑去。
足足过了两个多时辰,天已经是亮了,除了火堆中不时发出柴火的炸裂声,除了草棚外的风雪声,陆游原一声‘大功告成!’惊破了寂静无声的草棚。
‘啊!’诸葛义一声大叫,口中吐出了污秽的血水,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那只没有瞎的左眼睁开了,陆游原双手缓缓归于丹田处作呼气状。
这时候步容与慕容仙二人以及朱王村的村民们都朝着诸葛义围了过来,好奇地观察着他怎么样了。
‘你醒了。’陆游原慢慢地睁开双眼,这救人的两个多时辰里,他甚是耗神,最后还不忘把诸葛义身上的一百零八根樱花针一一拔出,拿起了身旁的白纱布替诸葛义包扎伤口。
‘我的枪呢?’诸葛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他的三尖两刃银蛇唤雷枪所在何处。
‘在这里。’陆游原将磨盘旁的银白长枪举起来给诸葛义看,步容能感觉到诸葛义的骨子里与他相同,定会爱武器胜过自己的生命,所以早早就让村民去将诸葛义的枪捡了回来。
那诸葛义见到自己的长枪,心中了一心愿,他倒地便跪,他对着草棚中的众人跪倒,连磕了三个响头,他堂堂八尺男儿,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他哭泣地感激道,‘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然后诸葛义又转过头来对着步容他们三人再次磕头,他诚恳地对着他们三人说道,‘多谢三位大恩人!我诸葛义无以为报!此生愿做三位马前卒,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你伤势刚愈,万不能这般,否则我们将前功尽弃!’除了陆游原的劝说,草棚中的其他人都不做声,他们中有的人是不愿面对他,有的人是不知道说什么话好,更有的人是想他不再醒来。
听到陆游原这么说,诸葛义才作罢,众人看到的是他那张脸上的雷电伤疤已经被泪水浸染了,那黑皮蒙着的右眼彻底地凹了下去。
诸葛义知道若不是最后步容替他挡了一手,慕容仙把他封住要害穴位,陆游原用神功给他运气,他是万万活不成的。
不多时,陆游原就将诸葛义包扎好了,然后扶起来靠在磨盘上,诸葛义连连致谢道,‘多谢,多谢。’
‘先别急着说谢,’陆游原大声地说道,他不仅是自己疑惑,更是想诸葛义给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个答复,‘我知道你是银雷枪门的掌门人,只是不知你为何会沦落至此?做这欺负黎民百姓的勾当。’
‘大恩人。’诸葛义犹豫道,他没有伤疤的那半边脸上神色不定,似乎他是有难言之隐。
草棚中的村民见诸葛义不愿说,纷纷举起手中的农具起哄,陆游原压了压手示意村民们不要再吵了,村民们这才慢慢停息了下来。
‘你若不说,就是我们三人肯放过你,朱王村的村民们也不会放过你的。’陆游原认真地对诸葛义说道。
‘其实真没什么,不过是在下不愿意说出口罢了,’诸葛义先是摇了摇头,这对他来说可是一生都抹不去的耻辱,然后略有愤怒地回答道,‘数月前,我们银雷枪门被灭了,就在下与数十位门人逃了出来。’
诸葛义说这话的声音特别低,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自己的点点羞辱感。
‘什么?银雷枪门被灭了?’陆游原大为震惊,他万不敢想象堂堂中土武林的大门派,竟然无声无息地被人快灭了门,步容与慕容仙二人也是面面相觑,他们想不通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我本想带着逃出来的兄弟们投奔去京城的金刀王家,我们两家是世交,可是恰逢十月降雪,加上一路上流落,许多兄弟们饿死在半路上,等到这里时我们就剩下二十来号人,我见无路可走,只得就地占山为王。可是这天象太怪,雨雪不断,草木不生,所以我们才打了朱王村的主意。’诸葛义继续说道,他心中是何等的悲哀,银雷枪门百年基业在他的手中毁于一旦也就算了,只是没想到自己连逃出来的兄弟都养不活。
听到诸葛义这么说,陆游原大为震惊,他咋舌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你们银雷枪门在江湖中可也算是大门派了!’
‘难道是余川?’慕容仙在旁猜测道,她皱着自己的柳眼。
‘你怎么知道?’诸葛义被慕容仙这么一问,顿时大惊,他反问慕容仙道,看来慕容仙是一针见血地帮他说出了凶手。
‘当真是他!’陆游原怒道,他万万想不到余川竟然数月前就已经对中土武林的门派动手了,步容更是攥紧了手心,怒火中烧,‘余川’这两个字对他来说现在是一个禁忌。
‘就是他,他数月前带了数百位门徒夜袭我们雷神殿,奈何我们毫无防备,即使拼命地反抗,可是还被他在一夜之间灭门了,’诸葛义指着自己的右眼,咬着牙,忍着痛叙述道,‘在雷神殿上,他并没有杀我。’
听到诸葛义说余川带人夜袭银雷枪门,步容有了些动容,因为他家步王府也是被人夜袭灭门的,他心想难道这是余川所为吗?
‘可恶,余川竟然这么残忍!’陆游原那张有棱角的脸上浮现杀气,能让他这么好脾气的君子动了杀心的人,也只有余川一人了,‘你们可是有得罪过余川?’
‘没有,我们银雷枪门与他们无极门在江湖上素无交集,也没世仇,’诸葛义回答陆游原道,然后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指着自己那没有了眼球的右眼继续说道,‘他们无极门屠戮过后,余川还问我有没有私藏什么御龙诀地图,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就用剑将我的右眼剜了,最后他们搜遍了整个雷神殿,好像是一无所获,便一把火将我们银雷枪门烧了。’
‘御龙诀地图。’陆游原喃喃自语道,他总算是知道了余川的目的,他们无极门是冲着黄冢御龙诀的地图去的,而且现在看来被灭门的绝不止银雷枪门一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余川最后会知道地图在少林寺的易筋经中。
慕容仙心中也是一阵琢磨,这黄冢御龙诀对她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
‘唉,我诸葛义愧对列祖列宗啊!’诸葛义仰天长叹道,泪水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襟,悲由心生。
‘实不相瞒,我们与余川也是不共戴天之仇!’步容怒道,他不禁有些同情眼前的诸葛义,‘可是,你怎么能这么对朱王村!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你们竟然抢夺他们的牛羊,罪不可恕!’
朱王村的村民们见步容如此说,积攒了数月的怒火也是涌上心头,纷纷怒骂起诸葛义。
诸葛义甚是惭愧,他为自己辩解道,‘我万不想这么做,可是我还有二十多号兄弟要生存啊,这一路上弟兄们已经饿死了大半,我不忍心啊!’
‘那你就忍心我们饿死吗?’村民们大声喊道,这几个月天象作怪,他们自己本已是食不饱穿不暖,更不要说还要贡献牛羊、棉衣了。
‘是我对不住各位,如今我的兄弟们都已经死了,独留我一人也没有什么意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诸葛义已经绝望了,这人世间已无他眷恋之物,他身为男人没能守住祖业,愧对于先辈,欺凌百姓,愧对于苍天。
‘难道你不想报仇吗?’步容插嘴道,他深知报仇比死去更能激发诸葛义的男儿情怀,
毕竟诸葛义不过也才三十几岁。
‘我想。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步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断了诸葛义以死谢罪的想法。
第二十一章 步容子怡不舍离,女皇太师对争锋
‘杀了他!杀了他!’村民们怒吼道,他们都想要诸葛义的性命解气。
‘大家等等!’陆游原大声说道,示意村民们不要起哄,他指着地上的诸葛义问朱王村的村民道,‘这几个月里这个人有伤害村里人的性命吗?’
‘这个倒没有。’村长王勇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从磨盘上起身回答陆游原道,‘不过是大家日子过得辛苦点罢了。’
村民们见王勇醒了,甚是高兴,忙喊道,‘村长!’
王勇笑了笑,然后朝村民们挥了挥手,意思是让大家听陆游原说,村民们这才作罢。
陆游原弯下腰低着头问诸葛义道,‘你可曾想要过村中人性命?’
‘不曾想过,我乃江湖中人,怎会有杀害平民之心?’诸葛义被陆游原这么一问,心中略有不快,若不是走投无路,他连抢村民东西这个做法都是不屑的,他以为陆游原是要羞辱他,‘我命是你们给的,既然要拿去,我绝不多说,不如干脆给我来个痛快吧!’
步容大拍磨盘,他敬佩诸葛义的为人!
那磨盘直生生地被步容拍碎了,把身旁的村民们都吓得不轻,慕容仙瞄了他一眼,喃喃道,‘真是个呆子。’
‘那我大概知道了,你罪不至死,’陆游原捋了捋衣角,然后缓缓地对着所有人说道,‘追究根本责任,一是天象作怪,连降数月暴雪,二是余川那老匹夫所为,诸葛义也是深受其害,我们要同情他的遭遇,可是他让你们所有人都没了粮食,没有过上安稳的年,他要弥补!’
‘怎么弥补?难道是让这冰天雪地上长出粮草,亦或是凭空让我变出牛羊吗?’诸葛义沮丧道,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弥补,但他也想活下去,毕竟他与步容一样大仇尚不得报。
‘都不是,’陆游原望了望步容,然后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块令牌,上面刻着‘江湖使者’四个大字,这是不久前在京城德昭宫内德昭女皇亲自赐予他的,陆游原将手中的令牌递给了诸葛义,说道,‘这是朝廷特赐的令牌,我交与你,你带着它速速到最近的衙门,去领粮食回村来!’
步容见陆游原如此,心中甚是诧异,陆游原可是将这个令牌看得无比重要,这是陆游原传递朝廷讯息到江湖中的门面,步容欲劝阻,陆游原先他开口便说道,‘大哥莫要多说,这也是我的责任。’
步容这才作罢。
‘当真如此吗?’诸葛义有点不敢相信,对他来说现在得到粮食比杀人还要难上千百倍。
‘当真!’陆游原点了点头。
朱王村的村民们知道自己就要有粮食了,脸上顿时喜笑颜开。
‘你不怕我带着令牌逃跑吗?’诸葛义问陆游原道。
‘你不会的,我大哥不会看错人的。’陆游原平淡地说道,他知道步容也是这个意思,他相信步容留他一命也是有深意的。
‘我们活着都不容易,如今天象大乱、乱世已至,我想你留下来保护整个村子。’步容这时候开口了,与其说他不放心朱王村的村民们,不如说他放不下朱子怡这个小女孩。
步容也是临时起意。
‘可是我要报仇啊!’他诸葛义是堂堂银雷枪门门主,怎么能窝藏在小小村子中。
‘你觉得你是余川对手吗?’步容冷冷地问诸葛义道,诸葛义低头不语,他还差得很多,那是一种穷其一生也追不上的差距。
‘报仇的事交给我们,他日定带上余川的头颅,替你祭拜银雷枪门的亡魂!’步容慷慨激昂地说道,他那种自信总算是来了!
‘好!若真如此,我将一生守护这里!’诸葛义回答得非常干脆。
‘一言为定!’步容大笑道,说罢他们三人原地击掌为誓。
‘大家能接受吗?’陆游原问村民们道。
‘能!’村民们异口同声地答道。
也只有诸葛义这样的高手坐镇,他步容才能放心地离开,他选择相信诸葛义的为人。
‘三位,请再受我三拜!’诸葛义再次向着步容他们三人跪倒,然后连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道,‘血海深仇,望能得报!’
‘嗯。’步容能明白那种一夜之间失去所有至亲的感觉,陆游原为了大夏江山、江湖安危也不能留着余川这样的祸害。
朱王村的村民们也不再追究诸葛义之事,反而是很客气地拿了几件大麻衣给他披上,诸葛义甚是感动,待明日伤好些,他就带着牌子去衙门领粮食。
众人说话间,已经是清晨了,今日仿佛比昨日更冷一些,外面的暴雪仍在下着,火堆虽然仍生着火,但是那草棚之外的石阶都已经被盖住了,王勇带着村民们去铲雪了,他的妻子则是去准备一顿‘丰厚’的早饭,算是给步容他们三人留宿了,陆游原在原地打坐,紧闭双眼调息气力,诸葛义伤势严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呆子,你怎么样了?’慕容仙冷冷地问道,其实她心中一直很关心步容,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机会跟步容单独说上话。
‘好多了,你还冷吗?’步容激动地回答道,然后没注意右臂一下子撞到了那块被他拍碎了的磨盘,疼得嗷嗷直叫。
慕容仙忙上来扶过步容,见他无大碍才说,‘不冷了。’
‘那便好。’步容笑着对慕容仙说道。
朱王村的村民们将银雷枪门其他人的尸体收拾得干干净净,过了好一会,虽然风雪未停,但是那草棚外石阶上的积雪也总算铲的差不多了,隔着老远,步容与慕容仙二人便听到朱子怡那稚嫩地呼喊声,‘大哥哥、大姐姐,你们不要再说话了,准备吃早饭啦。’
‘好嘞,这就来了!’步容笑着喊答道,他望了望身旁的慕容仙,被朱子怡这么一说,她的芙蓉脸上略有了微红,是多少有些尴尬的,朱子怡一下子冲到了步容的怀中,被步容紧紧地抱住,步容脸上的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候沉睡中的诸葛义被步容他们三人的吵声闹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左眼,他能看得出来步容非常在意这个小女孩,然后他好奇地问步容道,‘这个女孩是?’
‘是。’被诸葛义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步容,步容嘴笨脑子慢,一时间竟回答不上来。
‘我是大哥哥的妹妹,是他最重要的亲人!’朱子怡是个懂事的小女孩,她用小手摸摸步容的大脸,然后替步容解围道。
‘是的啊,日后你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步容点点头,然后极其认真地对诸葛义说道。
诸葛义认真地问步容道,‘这个小女孩对你很重要吗?’
步容也认真地回答道,‘很重要,你若保不了她,我便一剑杀了你!’
诸葛义先是鞠了一躬,然后拱了拱手,义正言辞地说道,‘放心吧,恩公所托付的,在下将用一生去实践。’
‘我答应你的,也会用事实去证明!’步容淡淡地说道,虽然认识不久,但是他敬重诸葛义的为人,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日后定要将余川的头颅带给诸葛义祭旗!
‘在下银雷枪门诸葛义。’
‘我是蜀山剑阁步容。’诸葛义与步容二人客气地道了自己的出处。
‘我们真的是不打不相识。’诸葛义笑着对步容说道。
‘大哥哥,我们去吃饭吧,大姐姐都已经走了!’朱子怡插嘴道,她才七岁怎么能听得懂步容他们所说的话。
‘好的,我们快跟上。’步容微笑地说道,他轻轻地捏了捏朱子怡的小鼻子,然后迈步出了草棚。
草棚之中只留下身负重伤的诸葛义,他望着步容抱着朱子怡离开的身影,那只没了眼球的右眼透过蒙着的黑皮仿佛察觉到什么,‘等等我。’
诸葛义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早餐是很简单的,但对于如今的朱王村村民们来说却是非常丰盛的了,他们已经是将最后所有的粮食拿出来‘款待’步容他们三人,就十来碗糙米粥、七八根玉米棒以及一碟生了霉的咸豆角,是几十个人的早饭。
‘三位少侠,这是你们的早饭。’王勇双手捧着一个端菜板给步容他们三人端了过来,板上面摆了三碗糙米粥和三根玉米棒,‘招待不周,还望原谅。’
陆游原见王勇受着刺伤,还亲自将早饭端过来,甚是感动,他忙推过王勇手中的端菜板,客气地说道,‘我与大哥、慕容姑娘乃是练武之人,身板比你们硬上几分,况且你们已经多日未进食,万不能如此。’
‘少侠,你不接下,莫不是嫌我们村中人落魄?’王勇怎么肯收回双手,他故作气愤地说道,‘你们是我们朱王村的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是我们只能回报几碗糙米粥,但真的已经是我们的所有了!’‘
好好好,我们接下。’陆游原只得接下王勇手中的端菜板,然后分给步容与慕容仙二人一人一碗糙米粥,一人一根玉米棒。
‘多谢了!’陆游原举着碗对朱王村的村民们大声答谢道,说罢将碗中的糙米粥一饮而尽,那一碗糙米粥虽然卡嗓子,却暖心头,村民们见此纷纷欢呼,他们情怀朴素、心怀感恩。
王勇又端了一碗糙米粥给一旁的诸葛义,诸葛义大为诧异,那左眼瞪得老大,他没想到这个被他霸占了粮食、衣服的村子竟然以德报怨,他们没有忘了他诸葛义,诸葛义的双手颤抖着,他不敢接这一碗粥,他不配接这一碗粥。
‘快接下吧。’陆游原淡淡地劝道,‘你还要替他们去衙门取粮食!’
听到陆游原这么一劝说,诸葛义才敢将王勇手中的那碗糙米粥接下,诸葛义双手捧着粥,看到这边是七八个村民们围在一起分一碗糙米粥,那边是五六个村民们聚在一块吃一根玉米,他心中愧疚难当!
诸葛义将手中的糙米粥饮尽,然后将那空碗朝着雪地上猛地一砸,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上,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大声自责道,‘之前我做了太多的错事,对不住各位村民!我不渴求你们的原谅,但是接下来我会保护整个村子,希望你们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好!’村民们纷纷叫好,他们已经原谅诸葛义了,步容与陆游原二人见此也是微微一笑,这是最好的结果,朱子怡有人保护,村民们有人保护。
直到这时候,诸葛义才缓缓地从雪地上起身,他拍了拍膝盖上的雪花,去拿自己的三尖两刃银蛇唤雷枪。
步容端着王勇给的那碗糙米粥,悄悄地走到朱子怡的身旁,见她的母亲正在给她喂粥,那碗中的少得可怜,他对朱子怡的母亲说道,‘大婶,吃我这一碗吧!’
‘少侠,怎可如此?’朱子怡的母亲望着步容,那双眼睛同她女儿一样大。
‘无妨,’步容将手中的糙米粥递给了朱子怡的母亲,然后摸了摸朱子怡的小脑袋,笑着对她说道,‘要吃完。’
朱子怡点了点头,她的母亲赶忙道谢,‘谢谢少侠。’
朱子怡也弯腰道谢,‘谢谢大哥哥。’
步容笑了笑,便离开了。
陆游原与慕容仙二人坐在一起,手中都捧着一杯热茶暖手,那土制的茶杯中除了白水之外再无他物,远不及昨日在少林寺喝得普洱茶,他们望着门外纷飞无尽的大雪,村民们铲雪不及降雪快。
‘也不知这雪要下到几时?’陆游原心中担忧道,不过他没说出来。
京城,大雪纷飞。皇宫,德昭宫内灯火通明。明明是白天,宫内还是点着了所有的灯。只见一款火红的绝影坐在黄金龙椅之上,火红的龙袍上绣印的金色盘龙非常精致,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拖了很远,仿佛是一条活着的真龙匍匐在她的身前。她一只玉手紧攥着一封奏折搭在龙椅边,另一只玉手用力地按着自己头脑两边的太阳穴,她紧闭那双媚眼,深锁扬起的眉头,浓睫下的淡墨若隐若现,那玉手虽然遮着,但是依旧盖不了她倾城倾国的仙姿玉色。她身上的气质远胜过牡丹的贵气,多过腊梅的傲气,甚是赛过兰花的娇气,她是能让万千粉黛失颜色的大夏女皇德昭女皇!
龙椅之下是当今大夏的所有众臣,他们分为两边,左边是以东厂厂长太师刘申为首,紧随他身后站着的是紫衣书生吴忧,右边是虎贲将军雷鸣站在头位,如今忠诚铁胆步王爷不在了,朝堂上的武派自然是以他为首了。
此刻他们都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即使龙椅上的德昭女皇再美,他们也不敢抬起头看上一眼。
‘元宵已过,理应天气回暖了才对,可是天还是冷得渗人,’德昭女皇喃喃自语道,她的声音依旧是柔声细语,但是那股威严还在,她的那只拿着奏折的玉手攥得通红,这是刚才江南雪灾来的急报,奏折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暴雪不停,冻死无数。江南已乱,速派增援’十六个字,‘莫不是我大夏气数当真已尽。’
听到德昭女皇说了这句话,朝堂之上的所有人立马通通跪下了,匍匐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大声喊道,‘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申乃是大夏众臣中的头臣,这时候就要站出来,他缓缓地抬起那苍老花白的头,跪在大理石地面上颤颤巍巍地说道,‘女皇切莫此说,我大夏建国已有千年,乃有真龙庇佑,底蕴深厚,如今不过是天气乱了些,怎会是亡国之兆!还望女皇收回刚才所说!’
‘收什么!’德昭女皇怒道,她放下了那只按着太阳穴的玉手,即使生气她也是绝美的,毕竟大夏千年来从未出现过举国连降大雪的情况。
‘可能只是单纯的天气异常,女皇切不要太放在心上,只要我们大夏举国努力,军民一心,就没有什么改变不了的。’刘申缓缓地说道,他虽然野心甚大,但毕竟也是大夏的三朝元老,不会放任国乱不管不问的。
‘哼,朕让你的手下金哮去江南,事态却无半分好转。’德昭女皇没有给刘申好的脸色,其实对于江南雪灾这件事他们东厂已经尽力,奈何人力有限,天象却是无限的。
‘这,老臣已经派金哮将军领三千东厂人马与十万斤粮食南下,可是女皇您也知道这雪势,京城已是大雪不停,更不要说江南地区了,我们的人马、粮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刘申答道,此刻昭宫内所有的大臣都在,德昭女皇这么说,让他觉得甚是丢了脸面。
‘那如今怎么是好?’德昭女皇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那双玉手顺势一挥,那种大夏天子的气势尽显无疑,她曼妙的身材凹凸有致,那火红色龙袍将她印的别有一番美丽。
‘老臣认为,还要派人马、粮食增援江南地区,’刘申说了自己的想法,那稀疏的眉毛在灯火下显然有些滑稽,他接着说道,‘江南地区在未遇雪灾之前乃是大夏最富庶的地方,高官无数、富商无数,万不能放之不管。’
‘你这话说得不错,可是朕去哪调兵遣将?’如今大夏国乱,地方势力都是占山为王、割据一方,基本上都不再听德昭女皇的差遣,这是德昭宫内所有大臣都心知肚明的,刘申这么说,显然矛头是直指他右边的武派虎贲军。
‘女皇,万不能如此!’可谁知,刘申这话一说出口,还没等到德昭女皇的答复,他身后的一名大臣就站了出来,这名大臣名叫张达,大约四十来岁,乃是太师刘申一手提拔上来的。
刘申听到背后有人这么一说,猛一回头,见是御史大夫张达劝谏,顿时大为恼怒,因为德昭女皇在场,他不便发作。
御史大夫张达起身弯腰对德昭女皇说道,‘臣认为,江南地区离京城甚远,虎贲军乃是女皇的第一禁卫军,如今逢大夏国乱,此时撤虎贲军离京,若有人趁机造反,后果将不堪设想!’
德昭女皇怎么会不明白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
‘可在老臣看来,若江南不管,天下依旧大乱!’刘申争锋相对,他虽然说话阴阳怪气的,但是说的也不无道理,江南的人口、经济都占整个大夏国的大半,若任那雪灾肆掠,同样等于亡了国!
德昭宫内,右边的武派还未表明立场,左边刘申的文派就已经吵了起来,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为了大夏的天下,还是个别人心中的如意算盘。
‘朕明白你们心中所想,也考虑到你们的顾虑,’德昭女皇挥了挥玉手,示意太师刘申与御史大夫张达不要再争辩了,他们二人便不敢再多说话,刘申那双老眼死死地瞪着张达,她冷冷地说道,‘刘太师你尽管放心,江南朕一定会管。’
这时候德昭宫外进来了十来个御前侍卫,只见他们每个人肩上都挑着两个偌大的火炉,那火炉是大夏皇室千年来的流传之物,用纯金打造的,上面雕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真龙,然后侍卫们将火炉放在了宫中左右大臣们的两旁。
等一切作罢,德昭女皇才开口说道,‘天冷,各位爱卿且先在宫中就着火炉取暖吧!’德昭女皇这么说的意思,是今天如果江南之事讨论不出结果,就绝不退朝。
下面的左右两边大臣们面面相觑,只单单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什么,只有那火炉与金碧辉煌的德昭宫交相辉映。
第二十二章 将军无奈南下雪,女皇伤感梦中泪
德昭宫上下一片寂静,无人敢说话,无人敢大声喘气,生怕给自己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也不知过了多久,跪在下面的雷鸣将军再也忍不住了,那张脸上依旧是模糊得看不清,他乃是直率之人,怎能受得了这般压抑?
他从大理石地面上站了起来,然后迈步到德昭宫的中央,弯腰对德昭女皇说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增援江南雪灾地区,微臣相信有东厂镇守京城,就足以保大夏平安,既然女皇与各位大臣都没有好的主意,就请女皇下旨让微臣带一万虎贲军与二十万粮食南下!待微臣平了那江南大雪,定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人如其名,他说话的声音就如雷鸣,雷鸣为人正直,他哪管什么党派之争,文武之争,在他心中只有大夏是放在首位的。
德昭女皇犹豫了,仙姿玉色的脸上踌躇不定,‘江南地区距离京城千里,来回要百余日,如此折腾,岂不是太劳雷将军了,若真如张大夫所说那样有人造反,你也怕是来不及的。’
刘申再次站了出来,他巴不得雷鸣率虎贲军离京,这样朝堂之上就在无人能与他相争了,女皇对他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威慑,他故意面有愠色地说道,‘难道女皇是信不过老臣的东厂吗?若真是如此,还是让老臣告老还乡吧!’
好一个老谋深算的刘申,一招以退为进,逼得德昭女皇进退两难,女皇心中怎会不知刘申的那点计量,倘若雷鸣带着虎贲军的精锐离京,日后京城将由刘申的东厂接手,她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可是德昭女皇转念又想,自己的好过与否与江南百姓的水火煎熬当真无法比拟,她先是客气地回答刘申道,‘太师万莫此说,朕怎么会信不过你与东厂,如今步王爷不在,你若再衣锦还乡,朕的大夏当真是亡矣!’
‘老臣不敢!’刘申心中甚是得意,不过嘴巴上还是客套了几句。
‘以后太师莫要再说此话,不然朕定要责罚!’德昭女皇也很客套地回了刘申的话,然后她皇威显现,开玉口下旨道,‘雷将军听令,朕派你速点一万虎贲军精锐,再去国库取二十万粮食,即刻启程南下,增援金将军,众志成城,抗雪抗灾,不得有误!’
‘女皇,万不能如此啊!’张达听到德昭女皇下了旨意,跪在地上的他忙向前爬了几步,极力劝谏,‘还请女皇三思啊!’
‘朕意已定!’德昭女皇并不理会张达所说。
‘女皇!’张达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劝阻,他是刘申一手提拔上来的,深知刘申的为人。
‘来人,将张达轰出去!’德昭女皇怒道,她将手中的奏折狠狠地砸向了张达,张达也不躲避,那奏折生生地砸在他的脸上,御前侍卫赶忙将他拉了下去。
刘申深深地瞄了张达一眼,那抹笑意从他的老脸上一闪而过。
‘微臣遵旨!’见张达被轰出去后,将军雷鸣才弯腰领命道,然后潇洒地转过身离开德昭宫前去点兵。
‘好了,现在江南之事就暂且先这么做,’今日的德昭女皇心中甚是烦躁,或许得过且过才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你们退下吧。’
德昭女皇转身离去了,那火红色的龙袍卷着她迷人的身姿消失在朝堂之上。
‘喏。’德昭宫中的大臣们赶忙答应道,他们朝女皇叩拜三下,然后就匆匆起身退出宫外了,整个德昭宫内就剩下御前侍卫在整理真龙火炉。
大臣们下了西山玉做的台阶,便到了德昭宫外,是一片御花园,当初步容与陆游原二人进宫时也经过此地,奈何如今天冷得异常,雪大得夸张,即使再怎么保护,那繁华似锦、鸟兽分鸣的景象一去不复返!
直走到这里,大臣们这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刚才在宫内他们像个哑巴,一出宫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下子张达是真的得罪了刘太师了。’
‘那张达胆子真大!还好老夫平时与他素无交集。’
‘如今雷将军这么一走,朝上本已倾斜的天平是彻底地倒了。’
‘刘太师不会轻易放过张达的。’
‘难道大夏真的是气数已尽了吗?’
‘我们还是要商量好自己的退路啊!’大臣们边走边说道,他们此刻就像是自私自利的蛀虫,只扫自己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他们吃着大夏王朝的俸禄,享受着大夏王朝赐予他们的大富大贵,到王朝真正有难的时候却要想着自己飞,可怜德昭女皇身边只有这些败类。
‘你们在嘀咕什么!’就在大臣们议论纷纷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那声音虽然是不男不***阳怪气的,可是语气却很严厉,他们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刘申,在这寒冬的天气里,顿时浑身吓得冷汗直冒。
那刘申佝偻着背从他们身旁走过,他的步履故意缓放缓,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留下一句,‘以后不要让老夫再听到这样的话!’
‘是是是。’大臣们见到刘申就像是老鼠遇到了猫,比见到德昭女皇还怕,他们忙弯腰拱手道。
直等到刘申一步一步地走过了那御花园,大臣们才敢挺直了腰离去,什么话都彼此心知肚明地烂在了肠道里,再不敢多说什么。
‘吴忧,你是聪明人,知道雷鸣那厮离了京城,意味着什么吗?’冒着风雪,刘申到了皇宫之外,八抬大轿已经为他准备好,因为天冷,所以轿子换成了雪貂皮制的,这可是当今女皇都没有的待遇!
紫衣书生吴忧在刘申上轿之前,能看得出来他拼命地想掩饰脸上得意的神色,可就是掩饰不了,那稀疏的白眉毛翘得老高,颇有些滑稽,吴忧拱手回答道,‘意味着从今天起,太师您再也不要顶着大风大雪上朝。’
‘哈哈哈。老夫没看错你!’刘申大笑道,此时轿子已经移动了,他隔着轿子上面的窗与吴忧说话,吴忧自然是在轿子外面边走边回答他,即使再冷,吴忧也得忍着。
‘如今雷将军与虎贲军离京,大夏但凡有一点事再发生,女皇都要问过太师您,因为,她只有您这一个依靠了。’吴忧说道,才短短数十步,他就成了‘白衣书生’,‘日后您就可以在东厂等着女皇三顾茅庐。’
‘哈哈哈,三顾虽谈不上,但是等着却可以等!’
‘太师所言极是!’吴忧笑着说道。
‘看来老夫心中所想都被你揭破了,’刘申向吴忧投去了赞赏的目光,他深思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唉,也不知是谁人灭了步王府?’
的确,如果不是有幕后黑手,他刘申不会这么容易地就能接管朝政。
那幕后黑手就像是一双鬼祟而又漆黑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盯得他浑身发麻,什么样的人最可怕,躲在黑暗处的人最可怕。
‘看来这个人是帮太师您抹平了对手啊!’吴忧回答道,调查了近一个月,杀害步王府全家的凶手依旧是没有丝毫头绪。
‘呵呵,这一点你真想错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对老夫来说,的确,没了步渊亭朝廷之上老夫说了算!但是就怕那暗中之人是冲着大夏来的,若大夏不在了,老夫还有什么权位可言!’刘申认真地说道,他紧锁着褶皱的额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再想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将老夫五十年都斗不垮的步渊亭,一夜之间解决了。’
刘申他不敢想,一想就会头皮发麻,背后冒汗。
‘是的啊,放眼整个大夏,基本上是无人能做到,’吴忧也是疑惑不解。
‘可能是与中土武林有关,也不知步容那个小毛贼去哪了。’刘申根本没有将步容放在眼里,只是他做人有斩草除根的习惯,步容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中。
‘还请太师多给些时日,小的再加派人手彻查灭门步王府的真凶!’吴忧鞠躬道,他不知道刘申是忘了只给他十日期限还是故意说说而已。
‘哼,还查什么!要能查到早就查到了!老夫相信真凶等到了时机就自会浮现!’刘申嗔怪吴忧道,其实他根本不用去想谁灭的步家,自从那夜过后他便用高价钱在东厂又安插了数十位中土武林的高手,他生怕有一日步了步渊亭的后尘。
‘好。’吴忧见刘申发怒,便不敢再多言。
‘对了,张达那个叛徒你派人给处理了,他的一家老小都不要放过了,以儆效尤。’刘申最后单单交代了一句,便放下雪貂皮将轿上的窗盖住了。
‘哼?老夫岂是阿猫阿狗都能指点的吗?’
‘是。’吴忧领命道,伴君如伴虎,他觉得自己伴的是一头凶恶的虎。
等到他们二人的对话结束,吴忧这才敢从旁边手下手中拿回了伞,他将伞撑开挡着点暴雪。
德昭宫内,德昭女皇早已脱去了那耀眼的龙袍,换了一身无袖的银狐白毛织锦皮袄,那皮袄通体雪白,上面织着五彩的凤凰锦缎,单单一件就能保她冬日不寒。她的美貌自不必多言,纵使是在江南地区也无人可与之媲美,再美的皮袄锦缎也显得黯然无色。
德昭女皇躺在椅上,周围真龙火炉围绕,那双细长的美腿蜷缩地露在外面,玉足更是娇小无比,让人看了无不心动,她托在椅上的玉臂本是洁白无瑕,此刻却被照得白里透红。
此刻的她手里拿着一酒壶,里面是二十年的女儿红,自酌自饮,已有三分醉意,再无半点寒冷,体香伴着酒香,当真是忽觉佳酿醉春花,一颦一笑添红霞。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嬉光杪视,目曾波些,万幸此刻宫中并无男人,不然多少欲念会起,可能就连女人也会为德昭公主的美所倾倒。
‘明儿,现在是几时了?’美丽的人说话都动听,她本是无忧无虑的郡主,奈何皇兄驾崩、妹妹嫁人,不然这大夏王朝的烂摊子怎么也不会留到她的身上。
‘回女皇,现在已经是巳时了,您要歇息了吗?’明儿是德昭女皇的贴身丫鬟,是当年她的皇兄所赐,从小陪她在皇宫中长大,长得也是甚美,她们二人之间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说了多少次,你别喊朕女皇,叫朕昭公主!’德昭女皇生气道,她脸上已经是红了,酒喝了不少,‘巳时了,也不知容儿在外面怎么样了。’
世上人人羡慕她是女皇,羡慕她是天下绝美,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十年来所负担得有多重!她喝醉了想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仅留于世的亲人。
‘昭公主,小王爷武功高强,定然过得很好。’明儿立马改口回答道,她那日躲在德昭宫的幕后,见到步容只一剑便杀了刘申派来的所有侍卫。
‘天冷了,望他多加些衣裳。’说罢,德昭女皇又饮了一口。
‘昭公主,您莫要喝了!’明儿要拿过德昭女皇手中的酒壶,在这世上也只有她敢对女皇这么做了,却被女皇躲了过去。
‘朕还清醒,当真是危难时机才见真心,每每看到朝堂上的那些酒囊饭袋朕就气不打一处来,待到局势稳了,朕定要摘了他们的乌纱帽,’德昭女皇怒道,与其说她气朝堂上的大臣们,不如说她气自己无能,‘今日宫上御史大夫张达舍命力谏,可惜朕却保不了他的平安,明儿,你明日派人将他们一家好生安葬了。’
德昭女皇知道张达一家必会被刘申所报复。
‘喏,昭公主。’明儿哪懂什么朝政之事,只单单将双手放在左腰处,微微弯腿领命道。
‘也罢,就让朕做这个亡国的罪人吧!’德昭女皇哭了,泪珠若得似珍珠,拈不散,泪水已将她浓睫下的淡墨茵染都弄花了。
明儿忙跪倒,头低着双手伏地,浑身颤抖地说道,‘昭公主再不要这么说了!大夏千年来什么样的风浪没有经历过!’
‘你快起来吧,朕乏了,扶朕去歇息,明日朕还要起早去真龙祠祈福。’德昭女皇扔下了手中的酒壶,伴着醉意踉踉跄跄地起身,明儿见此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扶过喝醉了的女皇,服侍她洗漱休息。
可能喝了酒就会睡得香,睡得香就会生梦,这一夜德昭女皇梦到了她的皇兄,梦到了她的外甥,在梦里,那是皇兄的背影,她即使哭得再凄凉,皇兄也不回头看她一眼,就冷冷地留下一句,‘大夏万不能亡,否则你我再无颜见列祖列宗!’
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她一人跪在那里抽泣,‘为何皇兄你要将这么重的担子架在妹妹的身上?就留我一人当真过意得去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步容出现在她的身旁,只见步容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将她背了起来,便走便笑着说道,‘大姨,你不是一个人,再苦再难容儿陪你走下去!’
她能感受到步容的后背很坚实很暖,那一刻她的心都化了,直到他们二人走进了黑暗之中。
‘啊!’德昭女皇从梦中惊醒,一下子从龙床上坐了起来,周围黑漆漆的一片,除了火炉中暗红色的火光再无他物。
‘昭公主,您没事吧!’睡在侧厅的明儿被德昭女皇的叫声吵醒,忙跑到她的睡房门口看发生了什么事。
‘无妨,你去休息吧。’德昭女皇轻轻地挥了挥玉手,示意明儿不要进来。
‘喏。’明儿便不再作声,就站在那,直等到德昭女皇再睡着才肯回去。
‘容儿,朕与你二人为何会如此命苦?希望你能宽恕朕的自私,若有一日朕先一步你离开倒也还好,若是你先了朕一步,朕当真是万念俱灰了。’德昭女皇一时间哪里还睡得着,只得浑浑噩噩地躺在龙床上,过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昏睡去了。
第二十三章 步容悄然离子怡,女皇醒来言真龙
天亮时分,嵩山这地方的雪总算是小了一点,没有昨日那么肆掠,不过依旧是山寒水冷、风刀霜剑的,朱王村的村寨已经被压垮了十数间,过腰的积雪也已将村中的路死死地盖住了,唯有那草棚结实,众人依旧是靠着磨盘围着火堆睡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减轻点点寒冷,奈何这几日柴火烧得甚猛,干柴耗得差不多了,以致今晨的火堆小了很多。
忽然朱王村外的一阵‘当当当’的敲锣声震醒了饥寒交迫的村民们,也惊醒了沉睡中的步容他们三人,他们几乎是同一时刻睁开了眼睛。
陆游原起身说道,‘应该是诸葛义回来了,待我去看看。’
步容点了点头,他怕自己一说话就吵醒了怀中的朱子怡,整整一夜步容都用自己的内力将朱子怡抵御着寒气,所以她睡得甚是香甜,步容偷偷地在她小脸颊上亲了一口。
陆游原与步容一样,是中土武林的青年翘楚,他一个箭步便从草棚之中冲了出去,在空中三两个跟头便翻得老远,落下时脚尖也只是微微一点,在洁白的雪地上没有留下一丝印记,这轻功甚是了得!
朱王村的村民们前日已经见识了步容的厉害,不曾想像陆游原这样的谦谦君子竟也是身怀绝技。
其实昨日晌午时分就已经出发的诸葛义现在才赶了回来,朱王村离当地的衙门并不是很远,明明就数十里地,诸葛义足足走了半个白天加一个晚上。
等陆游原到了门口,看到了诸葛义以及他身后十来位朝廷的官兵,他们身旁都有一辆木制的大推车,上面堆着满满的粮食,麻袋装的大米足有数十袋,腌好了的牛羊五六车,剩下的都是一些散装的玉米、咸菜,虽然称不上有多么的贵重,但是对如今的朱王村来说已经称得上是非常豪华了。
‘辛苦了,’陆游原抱拳对诸葛义以及他身后的官兵们说道,朱王村的村民们其实是与陆游原一起出来的,不过直等到这个时候村民们才赶到门口,积雪足足地盖过了他们的膝盖,陆游原忙对村民们吩咐道,‘大家快将这些吃的抬进村去!’
村民们已经快一天没吃上东西了,此时见到木推车上的食物都欢呼了起来,哪还管什么风雪,一股脑地蜂拥而上将所有的木推车都抬进了村子,陆游原笑着摇了摇头。
‘快随我进来喝一杯热茶!’陆游原忙对诸葛义与官兵们说道,伸手做请的姿势。
官兵们的模样甚是可怜,脸上被冻得裂开了,眉毛上也都上了霜,就连那身上的盔甲都结了冰,不难看出他们被冻得瑟瑟发抖。
诸葛义更是凄惨,他身上那白纱布裹着的伤口早已溃烂开,鲜血还未流出就结了红色的冰块,可能是因为连白天带黑夜的走雪路,自他腰部以下也都冻着了,他的双腿僵硬地像两个坚硬的木棍。
‘我走不了路了。’可能就是因为在村外站了这一会,诸葛义已经冻得不能走路了。
陆游原二话不说,一把将诸葛义从雪地上拔了起来,就像是旱地拔葱,然后把他架在肩上抬了进村,他身后的官兵们也跟着进去了。
‘快快快,’村长王勇在草棚中看到陆游原等人进了村,他忍着伤痛起身,忙对着身旁服侍他的妇女说道,‘快去准备热水、热茶!’
‘好!’王勇的妻子终于是笑着说道,然后便带着几位妇女一起去草棚之外挖了几块雪,用一个特别大的铁盆装着放在火堆之上。
步容能望见全村人都是喜上眉梢,那种兴奋喜悦之情当真是溢于言表,他在朱王村中的这几天总算是看到村民们笑了。
‘快去拿盆水来!’陆游原飞一般地将诸葛义扛到了草棚中,村民们见到陆游原肩上的诸葛义已经是快冻成了冰人,都紧紧地盯着他,心中所想都是这个肆掠他们村子的人竟然会为了村子变成这样。
‘可是水还在烧,’王勇的妻子焦急地团团转,她才刚刚将雪水放上火堆,加上火堆的火势不旺,那铁盆中的水还是冷得刺骨,‘这可如何是好!’
‘必须要滚烫的热水!’陆游原认真地说道,再过一会诸葛义估计就要冻死了。
‘这个简单!’步容将怀中的朱子怡递给身旁的慕容仙,然后双臂一挥,大手一张,一股磅礴的金色内力从他身上涌出!
顿时那火堆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再也不是之前的小火苗,仅仅几句话的时间那铁盆中的水就沸腾了,朱王村的村民们都惊呆了眼,目瞪口呆地盯着火堆,又转过头看了看步容,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官兵们从外面拎了一个大木桶过来,步容一把将烤红了的铁盆抬起,将热水倒了进去,然后陆游原将肩上的诸葛义放了进去,只见诸葛义浑身都在释放着冷气,头顶的蒸汽也是匆匆直冒。
过了好一会,诸葛义才慢慢睁开那只独眼,那木桶中的热水也已经冰凉了,他缓缓开口,甚是感激地说道,‘二位恩公又救了在下一命。’
‘你不要这么说,我们应该谢谢你才对。’陆游原笑着回答道。
‘你快去拿干毛巾跟大麻衣来,’王勇先对自己的妻子说道,然后他深深地朝着诸葛义鞠躬,久久不起身,然后又朝着步容他们三人鞠了一躬,朝着官兵们鞠了一躬,他深情地说道,‘我王勇代表整个朱王村,对你们所有人说声多谢!’
朱王村的村民们也都随着王勇弯下了腰。
‘你们快快起来,不必这样!’诸葛义赶忙说道,他从木桶中一跃而起,浑身湿漉漉的,他扶起王勇,满脸愧疚地说道,‘我诸葛义之前有愧于你们,接下来我会用余生去保护你们,保护村子!’
‘好!’听到诸葛义说得这么诚恳、这么用心,草棚中的所有人都大声叫好,就连步容也倍感欣慰,他看了看熟睡中的朱子怡,心想看来没有杀诸葛义,当真是很好的决定。
‘阿义啊,快来将身上擦干净,不然又要冻着了。’王勇妻子已经将干毛巾与大麻衣拿了过来,她亲切地唤诸葛义为‘阿义’。
‘您喊我什么?’诸葛义甚是惊讶,没想到村民们都已经给他起外号了,他大笑道,‘阿义,可以,以后就大家就这么喊我!’说罢,他便接过王勇妻子手中的干毛巾与大麻衣,然后去换衣服了。
村民们给他们送粮食的官兵们每人都递上了一杯热茶,步容与陆游原二人相视一笑,在朱王村的这件事上总算是得到了最好的解决。
‘大家将食物先屯好,然后再大吃一顿,感谢所有的恩公们!’王勇振臂说道,言辞激进,因为他们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可谁知那官兵们喝完茶便要告辞,带头的问道,‘请问谁是江湖使者?’
‘在下便是。’陆游原拱手客气回答道。
为首的官兵从盔甲中掏出了陆游原的那块令牌,递给了他,然后官兵们统统抱拳跪倒,大喊道,‘江湖使者参上!’
‘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陆游原大为惊讶,赶忙让他们起来。
官兵们起身后,为首的解释道,‘这块令牌乃是大夏一品官员配有的,比我们衙门的巡抚大人还要高上三品,我们大人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不要忘了行礼,还要喊您去喝喝茶。’
‘哈哈哈!喊他去喝茶!’慕容仙一直未说话,被官兵这么一说,实在是忍不住大笑。
‘说笑了,这位可比我大多了,他是当今大夏的小王爷!’陆游原赶忙拿在旁偷笑的步容出来做挡箭牌。
‘什么?’不仅是官兵们,就连朱王村的村民们都震惊了,万不敢想这两位仁义的少侠竟然在朝堂上都是身居高位!他们欲下跪行礼,步容见此赶忙喝道,‘大家不要如此,我们都是一样的!若要说行礼,也是我给你们行礼才对,大夏如今飘荡,让你们吃不饱穿不暖,我心不安!’他们这才作罢。
送走官兵们之后,步容他们三人不愿打扰朱王村的村民们,他们走到一旁找到诸葛义。步容认真地委托诸葛义道,‘如今乃是乱世,最受伤的就是百姓,现在我们将这个村子都交给你了,特别是那个小女孩,他日我们定会带上余川的脑袋回来见你!’
‘多谢三位恩公信任,在下就在此守着,无论报仇成功与否,你们的恩情,我永生不忘!’诸葛义深深地鞠躬,可能是他的面向恐怖,但是那种向善的心是不会改变的,‘这个村子,都交给我吧,除非敌人踏过我的尸体,不然休想动村子一毫。’
步容深深地回了诸葛义一个鞠躬,然后他们三人便转身离开了,也没有跟村里人打声招呼,走得无声无息。
‘阿义,快来吃饭了!’朱子怡跑到诸葛义的身旁,诸葛义将她抱了起来,她脸上的冻疮已经消失不见了。
‘好的,我们去吃饭。’诸葛义笑着答道,朱子怡一点不害怕他那只独眼与那满面伤疤。
‘你看到我大哥哥了吗?’朱子怡疑惑地问道,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步容。
‘没呢。’诸葛义骗她说。
德昭女皇口中的真龙观就在皇宫之中,它位于德昭宫后方十里处的一座山坡之上,这山坡上有一棵高耸入云的真龙柏,将整个真龙观覆盖其下,不让它受风吹雨打。
真龙观乃是大夏的皇家陵园,大夏古往今来上千年的历任皇帝们都安葬于此,这里是他们的沉睡安息之地。
为何取名真龙呢?传说大夏的开国皇帝李奉贤当年就在此山坡上看到过真龙飞升,得真龙留下的治国真传,后来他凭借此真传率领手下攻城拔寨、开疆扩土,统一了整个中土,建立了大夏王朝。后来返回此地,种下真龙柏,求周易五行算出皇宫应建于此处,由皇宫逐渐扩散才有了今日的京城。
可能是雪下得太大,积得过厚,加上朝中人忙于雪灾、忙于平乱,长时间地无人问津,那真龙观前的祭亭被压塌了,亭中真龙雕像的龙头被砸得碎了一地。
‘真龙升,大夏兴,真龙倒,大夏亡。’世间种种异象,都是在给大夏王朝宣判死刑。
京城上方的天才蒙蒙亮,连下了多日的暴雪总算是停了,皇宫上下里外都被盖的雪白,看不到点点金黄。
昨夜德昭女皇特地叮嘱明儿今日要起早去后山的真龙观祈福,可是现在已经是快到卯时了,德昭女皇仍未有要起床的迹象,侍女也不敢打扰。
‘寅时已过,昭公主怎么还未起?这并不像她的风格,可不能耽误了去真龙观的好时辰啊!’
中土千年来都讲究一个‘早’字,凡事宜早不宜迟,过时便不吉利。
明儿心中甚是疑惑,她从床上爬起披了一件棉袄,然后起身站在德昭女皇的寝宫之外,轻轻用手伸手拉开门帘,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那寝宫中除了淡淡的熏香之外,再无其他,龙床旁边的真龙火炉不知什么时候竟已全部熄灭了,明儿见到德昭女皇侧身卧在龙床之上,她的脸上苍白无色,双眼紧闭,浑身发白,通体看起来如冰一般,整个玉体都抱在一起,冻得颤颤发抖。
明儿大惊失色,赶忙走到龙床边,对着德昭女皇大声地呼喊道,‘昭公主,昭公主,快醒醒,快醒醒!’
可是德昭女皇没有半点反应,仍是玉体瑟瑟发抖,口中不停地打着哆嗦。
‘快来人!’明儿对寝宫外的其他侍女们呼唤道,侍女们应声而到,她们见到龙床上的德昭女皇如此模样,纷纷吓得大叫,不敢上前。
‘女皇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你们这是如何?’明儿对侍女们怒道,不过她现在心中甚急,没时间发火,只得指着前面的几个侍女们又吩咐道,‘你们还愣在那干嘛?快去拿热毛巾、热水和驱寒药!’
‘喏。’前面的侍女们听到明儿的命令后,这才匆匆忙忙地起身出了女皇的寝宫。
明儿又对后面那排的侍女们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将这些火炉重新点着!’
‘喏。’剩下的侍女们这才取了火点着真龙火炉。
‘昭公主,您快醒醒啊!’明儿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了,她跪倒在龙床旁边,紧紧地将德昭女皇的玉手握在手中,试图让德昭女皇暖和些,她自小就陪着德昭女皇长大,从没有见过德昭女皇像今天这样。
‘冷,冷,冷。’德昭女皇哆嗦道,昏昏沉沉的她其实能听到身旁明儿的呼唤,但就是觉得自己的眼皮像灌了铅一般睁不开。
‘莫怕莫怕,马上就有热水了。’明儿安慰德昭女皇道,她已经将所有的鹅毛羽绒棉被盖在了德昭女皇的身上,这时候更是将自己身上的棉袄脱下披在那被子外面,只留一身单薄的秋衣。
德昭女皇牢牢地抓着明儿的手,就是不肯松开,明儿的手都快被掐出了血。
第二十四章 赵太医识破女皇,刘太师蠢蠢欲动
‘明姐姐,热水、热毛巾和驱寒药来了!’明儿因为知书达理、识晓大体,所以在整个皇宫之中甚是得人喜欢,不论是朝上的大臣们还是宫中的侍卫侍女们都对她赞叹几分,大臣们喊她‘明儿’,侍女们更是亲切地称她为‘明姐姐’。
明儿赶忙从德昭女皇的龙床旁抽出身来,接过侍女手中的热水与热毛巾,‘你们快去将驱寒药煮开了!’
明儿挥了挥手,示意寝宫中的侍女们都退出去,她将热毛巾放在热水中又浸了三两下,然后将德昭女皇从龙床上扶起来,轻轻地脱下她身上的银狐白毛织锦皮袄,将浸湿了热毛巾拧干,替德昭女皇小心翼翼地擦拭身体。
此刻的德昭女皇全身玉体裸露着,像她这样绝世的美人,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分都是极美的,让人不敢有亵渎之心,万幸明儿是她从小长到大的玩伴,不然一般侍女还真不敢这样做。
不多时,明儿便给德昭女皇擦好了玉体,德昭女皇的身上不再像开始时那么冰凉了,也总算有了些意识,明儿取过一件貂皮大袄给她披上,然后便对守在寝宫外的侍女们喊道,‘进来吧!’
侍女们这才拉开门帘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她们手中都拎着真龙火炉,走在最后的两位侍女手上各端着一碗棕色的汤药,显然就是那驱寒药。
侍女们将火炉重新点着了,明儿接过她们手中的驱寒药,她们便再次从寝宫中退了出去,其中一位侍女被明儿叫去太医院喊赵太医了。
明儿将德昭女皇扶靠在床头上,她端起煮好的驱寒药,用金勺子在药水中撇了撇,自己先尝了下,看是否有毒、是否烫嘴,一切无误之后,这才用金勺子舀起一小勺,要喂德昭女皇服下。
德昭女皇此时已经清醒了很多,她吃力地说道,‘朕不想喝。’
‘昭公主,您受了风寒,必须要喝,不然龙体好不了,’明儿耐心地劝道,‘先把药喝了,等太医来了,再由他作定夺。’
‘咳咳。’德昭女皇忍不住咳了两声,竟咳出了一抹殷红的鲜血,流淌在她刚换的那件貂皮大袄上,刺眼得很。
‘昭公主!’明儿见德昭女皇咳血,不禁失声叫了出来,她忙放下手中的碗与金勺子,扶过德昭女皇,轻轻地拍着德昭女皇的后背,好让她舒服些。
‘朕受不了那药的苦,就像受不了这大夏的苦一般,朕当真是受够了啊!’德昭女皇并不管自己咳血之事,对明儿说道,她的仙姿玉色之上白得不像样子。
其实明儿也知道,德昭女皇现在绝不是受了风寒这么简单,她只盼那太医早点到,她是通大体的侍女,苦口婆心地对德昭女皇说道,‘昭公主,良药苦口,您只有吃了那药,龙体才会转好啊,您就是不在乎自己的龙体,也要为了大夏的百姓想一想啊,如今大夏除您之外再无人了,若您一倒,大夏怎么办?’
‘大夏,大夏,大夏!左一声大夏,右一声大夏,若是喜欢,这大夏女皇你拿去做便是了!’德昭女皇听到明儿这么一说,顿时勃然大怒,明儿不知道大夏现在就是德昭女皇的心病,一碰即痛、一触即伤,却还去触碰它。
明儿赶忙跪下,趴在龙床边,久久不敢抬起头也不敢说话。
只过了好久,德昭女皇才意识到自己发了火,她对着跪倒的明儿淡淡说了句,‘你起来吧,朕一时心急了些,刚才对你说话凶了点,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明儿这才敢慢慢地抬起头,那泪水已经流了一脸,她抽泣着说道,‘谢昭公主!’
‘朕将这药喝了便是,等会太医来了,不要让他进来,就说朕只是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德昭女皇对明儿吩咐道,说罢便要起身端药,奈何她着实病的不轻,竟连起身的力气也没了。
‘可是昭公主您的身子!’明儿赶忙起身去扶德昭女皇下床,然后将驱寒药喂德昭女皇服下,她担忧地说道。
‘朕的身子朕心里清楚,’德昭女皇咬着牙说道,药太苦了,她还是喝下去了,她感觉到自己的现在的身体仿佛不被自己控制一般,‘明儿你莫要杞人忧天!’
就这样明儿只得服侍好德昭女皇洗漱更衣,整个过程非常慢,生怕弄得德昭女皇有半分不舒服。
‘太医到!’守在寝宫外的侍女大声宣道。
‘你快去!’明儿已经在给德昭女皇梳发了,德昭女皇对她说道,明儿无法只得去劝退赵太医。
‘赵太医,女皇不过是风寒,已经喝了那驱寒药,劳烦您在大雪天白跑了一趟。’明儿走到寝宫外,赵太医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这赵太医便是那天替步容把脉的那位太医,与太师刘申走得甚近,乃是朝中文派之人。
只见赵太医甚是年迈,腰都弯了一半,他的手中拎着檀木做的药箱,穿着一身黑衣袍子,双腿湿漉漉的,是踩着雪前来的。他回答明儿道,‘如今天气异常,皇宫中更是难以通气,人易患病,加上女皇常年体虚,即使是风寒,若不根治怕也会留下病根,还是让老臣把个脉吧,老臣实在不放心!’
明儿见赵太医如此说,只得再次说了一遍,‘女皇的确只是受了一点风寒,并无大碍!’
‘还是让老臣把下脉吧!’赵太医坚持道,说罢他便要从明儿身旁走过,想进德昭女皇的寝宫中,他在皇宫中做太医总管已经数十年,不光宫中侍卫大臣们,就连先帝也要敬他几分。
‘赵太医,您莫为难小女了,女皇已经喝了药休息了,不便再被打扰。’明儿赶忙伸手拦住了他,旁边的侍女们只能看着不知如何是好,她们心中嘀咕明明是明姐姐喊赵太医前来,现在又不让他进去。
赵太医瞪着老眼看明儿,眼看就要发作,忽然从寝宫中传出德昭女皇的声音,那声音甚是洪亮,颇具龙威,‘赵太医,朕说了没事就是没事,难不成你要朕有事才好!难为你跑一趟。’
赵太医听到德昭女皇发火了,赶忙跪了下来,连连说道,‘老臣不敢,老臣不敢,这便退下!’
寝宫内再无德昭女皇的声音,赵太医起身灰溜溜地离开了。
明儿看着赵太医走远了,才拉开门帘走了进去,她见德昭女皇趴在梳妆台上,用玉手死死地捂着胸口,表情甚是难受,忙问道,‘昭公主,您没事吧。’
‘无妨,’德昭女皇吃力地回答道,然后慢慢起身坐直,示意明儿继续为她梳妆,‘你知道赵太医可是刘申的心腹,他是刘申安排在皇兄与朕身边的,若朕身体不适的情况让他知道了,他必定要去告知刘申,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昨日虎贲军已经南下,此时若是让刘申知道了朕龙体抱恙的这件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明儿听到德昭女皇这么说,心中这才豁然明了,她后悔自己没有想得这么明白,便唐突地要将赵太医带进寝宫,不过她也清楚了德昭女皇的病不会是受了风寒那么简单的!‘可是昭公主您的龙体怎么办?’明儿又流泪了,她知道在大夏天子面前不可流泪,可她就是忍不住。
‘明儿,朕知道你为朕好,这么多年了,朕待你如亲姐妹,这份心意朕收下了,朕还能坚持很久,坚持到大夏稳定!’德昭女皇握住了明儿的手,顿时一股暖意涌上二人的心头。
‘昭公主,明儿心疼您啊!’明儿带着哭腔说道,人人都说做天子好,可是她眼前的这位天子却活得不如她这个侍女!这是何等的悲哀!
不多时,德昭女皇便已梳妆好,即使是重病在身,也难挡她的盛世美颜,两弯似蹙非蹙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当真倾国倾城!明儿取了一件金色的龙袍给她披上,那龙袍上面的真龙依旧是很醒目的,只是里面的棉着实厚得很。
‘明儿,你也去披一件厚一点的袄子,我们去真龙观。’德昭女皇将龙袍披上,语气坚定地说道。
‘好!’明儿知道德昭女皇决心已定,便再不去劝说了,她将德昭女皇弄好之后自己便回了侧厅取了一件新的袄子。
赵太医顾不上自己的那双冻僵了的老腿,便一瘸一拐、急急忙忙地出了宫,因为虎贲军被将军雷鸣带去了江南地区,所以从昨日起守护皇宫的第一禁卫军就换成了东厂的锦衣卫。皇宫外的东厂锦衣卫早早地就在宫门口等着赵太医出宫,但是他们万不曾想赵太医进宫不过短短一会便出来了。
赵太医年老,怎受得了这般天冷,他们赶忙将他抬进了生了火盆的轿子中,赵太医见到火盆便如重生了一般,他颤颤巍巍地生气道,‘这个女人竟敢这么对老夫,害得老夫冻成这样!’
‘太医难为您了!’为首的锦衣卫头子神情飞扬跋扈,说话甚是嚣张,在他心中大夏天下日后必会被他们东厂接管,‘太师必会重重地赏您,待日后太师登基了,定不会放过那个贱女人!’
‘哼!先帝都对老夫尊敬三分的,老夫看她还能嚣张多久!’赵太医怒道,他与刘申相交数十年,怎么会不知道刘申心中的算盘,他一把将自己的楠木药箱扔在火盆之上,那烈火熊熊地烧了起来,顷刻间便将药箱烧得只剩下残渣,‘快带老夫去东厂,老夫有要事要向太师禀报!’说罢,那轿子便被抬了起来,朝着东厂而去,雪地上留下的只有轿夫的鞋印。
东厂位于皇宫的正东边,也是整个京城的东边,因为积雪厚,天寒地湿,轿夫们抬着赵太医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东厂。东厂看起来甚是简单,远没有皇宫与步王府豪华,除了单调的墨绿色墙面围成一圈,进了里面就剩下十来间东厂人居住的府邸,便再无其他建筑。
同步王府一样,东厂正中的府邸上也挂了一只大匾,上面题着‘太师府’三个黑色楷体大字。
轿子是将赵太医送到了东厂里面才停下来,这时候来了几个锦衣卫,客客气气地上前将赵太医从轿子中抬了下来,还要将他抬到府中,他赶忙阻止道,‘还是让老夫自己下来走吧!’
锦衣卫只得放下赵太医,赵太医一步一步迈着老腿走到了太师府中。
‘禀太师,老奴有要事禀报!’赵太医一进府中,就见到太师刘申正襟危坐在大堂之上,他赶忙上前跪倒,还自称为‘老奴’。
‘起来吧。赵太医您都这把岁数了,还起得这么早。’刘申端起一旁桌子上的茶杯,看都没看跪在下面的赵太医。
赵太医这才敢起身,刘申便命人端了个椅子,让赵太医坐下,赵太医颤颤巍巍地坐下了。
‘好了,你有什么要紧事要跟老夫说的?’刘申抿了一口小茶,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太师,这。’赵太医故作难以开口的模样,刘申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们都退下吧!’刘申对堂中的几个锦衣卫命令道,锦衣卫领命退下,‘现在可以说了吧!’刘申有点不耐烦了,这个赵太医跟了他数十年,生性好大喜功却又胆小怕死,放在天子身边这么多年了,一点用都没有起到。
‘禀太师,’赵太医缓了缓情绪,然后回答道,‘老奴认为,当今天子德昭女皇,已身患重病!’
‘什么!’听到赵太医如此说,刘申大惊,手中的茶杯都没拿稳,一下子跌到地上,碎得一片一片。
‘当今天子,德昭女皇,身患重病!’赵太医以为刘申没有听清楚,便再强调了一遍。
‘此话当真?何以见得!’刘申赶忙问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可是事关重大!
于是赵太医便将早上的寝宫之事来龙去脉向刘申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刘申一字一句听得很仔细,大概也是清楚了,他可是老谋深算之人,马上就发现了其中的一个疑点,‘你并未见到女皇,怎么能判定女皇患的不是简单的风寒,而是重病呢?’
‘德昭女皇那一声对老奴说的话,虽然声音洪亮、吐字清晰,但是明显底气不足、中气虚弱!我们学医之人讲究望闻问切,单听那声音便知她的龙体抱有大恙!’赵太医很是肯定地回答道,然后接着又证明自己说道,‘老奴自小便师从不死神医王求生,尽得他的真传,后在皇宫中行医五十余载,从未出过差错,所以老奴敢肯定女皇的龙体出了问题!’
第二十五章 步容三人入济州,余川逃回蓬莱岛
‘哈哈哈。’刘申大笑道,听到赵太医如此肯定的答复,他便知道德昭女皇命不久矣,大夏王朝看来是后继无人了!
‘太师,如今大夏天灾**不断,民生哀怨,是时候您出来主持大局了!’赵太医从椅子上起身跪倒在地,对着刘申磕头便拜。
‘呵呵,老夫听不明白你的意思。’刘申故意笑着说道,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刘申的心,中土天下的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德昭女皇命不久矣,且后继无人。如今正是废旧天子,立新王的绝佳机会啊!太师,您做王的日子到了啊!’赵太医慷慨激昂地说道,他心想刘申称帝之后,自己虽然年迈,命不久矣,但是儿女子孙们日后必将会身居高位,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混账!’可谁知刘申大怒道,那脸上神情当真是算得上气急败坏,只见他一把将身旁的桌子掀翻了,‘你这老东西,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道当今女皇命不久矣是其一,道老夫谋反作乱是其二,你可知这两条都是罔上的杀头之罪!老夫乃是大夏的三朝元老,对大夏王朝不说是鞠躬尽瘁,也算是忠心耿耿,今日岂能容你这般污蔑!啊!若这话传出去,让天下人怎么看老夫!’
‘啊?’赵太医本来是心中窃喜,以为自己立了大功,哪知道刘申会是这般反应,他浑身颤抖地趴在地上,一时不知所措。
‘来人,把他拖下去,埋了!’刘申怒吼道,一直站在门外的锦衣卫便冲了进来,将地上的赵太医一把抓了起来,生生地拖了下去,只听到他那一声又一声的‘太师饶命’久久回荡在太师府中,说来也可悲,赵太医来时是这几个锦衣卫将他抬进来的,走时也是这几个锦衣卫将他拖出去的,一进一出,天壤地别,生离死别!
‘太师。’这时候在太师府后面的屏风中走出一人,是刘申的手下紫衣书生吴忧。
‘你怎么看这件事?’太师头都没回地问道,吴忧给他换了杯新茶。
‘听赵太医的口气,此事不假,只是。’吴忧每次都是穿着一身紫衣,他走到刘申的身前,弯腰回答道。
‘只是什么?’刘申好奇地问道,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个疑点。
‘小人怕女皇是故意装病,她知道赵太医是我们的人,通过赵太医给我们以假象,引我们上钩。’吴忧是中土鼎鼎有名的谋士,没有他的辅佐,刘申也难有今日的权贵与地位。
‘你说得不错,老夫也是在担忧这一点,若真的是德昭女皇的圈套,我们一旦上钩就满盘皆输,’刘申深思道,他表情严肃认真,此事蹊跷甚多,可不容小觑,‘哼,这个女人,这段时间来一直搞花样!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看她是真病还是装病!’
‘这事还要太师您仔细观察,女皇若是真病,日久便会现了形,小人建议太师您最好还是抽空去宫中看一下!’吴忧缓缓地说道,显然这事是急不来的。
‘明日老夫便准备些上好的西域天山雪莲送进宫,看看那女人到底在搞什么花样!’刘申点了点头,然后又做了个割头的手势,他冷冷地说道,‘我们该准备的也要准备好,时刻要做好逼宫的准备!只要那个贱女人那边有问题,我们这边立即动手!’
刘申是一位阉人,说话本就是阴阳怪气,加上压低了嗓音,这句话更显得冷、阴森。
‘底下的兄弟们早就准备好了,只要太师您一句话、一个手势,随时都能杀入宫中!’吴忧肯定地回答道,如今刘申逼宫势在必得,他日事成他就会是朝中第一权贵!
‘那便好,这一刻老夫等了五十年了!’刘申闭上了双眼,其实他心中也在颤抖、也在犹豫,他常常在想自己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为何还要去做天下人所不齿之事,况且自古以来从未有阉人称帝的例子,可能他就是要做这旷古烁今的第一人!
‘那属下告退!’吴忧弯腰告退道,他见刘申闭上了眼,就知道自己要退下了。
‘好,派人将赵太医一家都埋了吧,’刘申未睁眼却说道,‘我们这种人做事,不能留祸根。’
‘是。’吴忧答应道,他心中五味杂陈,御史大夫张达、赵太医都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们二人都是朝廷命官,刘申越权将他们杀了,他掂量掂量了自己,在刘申身边万不能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他怕自己还未成为权贵,便随那二人去了。
步容他们三人比来时足足慢了三倍有余,即使是宝马,在如此雪天也行得甚慢,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了山东境内,因为来时地面没有积雪所以走的小道,如今他们只能走大路了。
‘吁,前面就是山东的首府济州了,我们去找个酒楼吃些东西吧!’陆游原原地勒马,回头对着另一匹马上的步容与慕容仙二人说道,可能是雪天路难走、行程颠簸,所以此刻慕容仙紧紧地抱着身前的步容。
步容也停下马说道,‘是的啊,马儿也累了,要给它们喂食休息才能再赶路。’
说罢,他们三人便下了马,济州不是京城,是允许行人带马入城的,步容与陆游原二人牵着马一前一后的进城了。
可是直到他们三人进了城才知道那济州已经是破败不堪,路上并无行人,只有沿街乞讨的乞丐和饿死的尸骨,四周哪有什么客栈、酒楼,即使有少数还在那里,但是也都早已都关了门,人去楼空,城中的积雪也没有人铲,就单单地堆着。
‘怎么会这样?’陆游原吃惊地问道,山东乃是仅次于京城、江南的富庶之地,可现在的场面竟然是如此的凄凉!
‘大爷,给点吃的吧!’路边的乞丐们穿的甚少,浑身都冻开了皮,他们紧紧地跟步容他们三人的身后。
‘我们没有啊!’陆游原大声地对乞丐们说道,他们三人当真是无能为力,的确他们进城就是来吃饭的,自己身上哪还有食物。
‘呆子,你快把他们赶走!太脏了!’慕容仙见乞丐们对她追着不放,赶忙喊步容道,她根本不想对这群脏兮兮的人动手,生怕脏了自己。
‘我们真的没有吃的!你们不要跟着了!’步容也大声喊道,他也被这阵势吓得不轻,他们三人身后足足是跟了三四十个乞丐,若跟着三四十敌人他反倒是一点不虚。
‘等我们找到吃的了,再分给你们行吗?’陆游原苦口婆心地劝道,他现在可是后悔死进城了。
可他们三人身后的乞丐们并不理会他们所说,就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不停地念叨着,‘给点吃的吧,给点吃的吧。’
奈何步容他们牵着马,着实走不快,甩不开乞丐们,这时候身后突然有一个乞丐说道,‘马能吃,马能吃,我们把马抢了吃!’
听到有人这么说,那三四十个乞丐们蜂拥而上,想要将步容与陆游原二人手中牵的马抢过来。
这下子步容火了,他从背后拔出镇妖剑,只金光一剑,用力地劈在他们的身后与乞丐们的身前,那积雪被劈开了一道数十丈长的刀痕,地面也都塌下了,乞丐们纷纷向后退去,生怕被陷进了那塌下的地面与积雪,就这样步容他们三人与乞丐们分开了。
那些乞丐们跪在雪上哀嚎着,那种不想饿死的求生欲写在他们满脸冻疮的脸上,陆游原实不忍心看下去,他对着对面大声地喊道,‘我们拿到食物就会分给你们!你们不要急!’
步容心中也很悲哀,悲哀这些人的处境,怎么短短一两个月,连山东这样的富庶之地都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更不要想中土其他的地方,北海、南诏、中原等等,那些地方又会是什么样呢?他甚至是想这些人活着有什么意义?与其这样苟延残喘,真不如死了算了。
东海,蓬莱岛,无极门。
蓬莱岛毕竟是仙岛,在整个中土大地都被暴雪肆掠之时,唯独这里已经有了春的气息,没有半点雪的影子,郁郁葱葱的仙气更是让人心旷神怡,如此宝地,当真是修身养性、习武练功的好去处。
无极仙宫的豪华自不必说,它乃是无极门的主事大殿,就如同少林寺的达摩院一般,无极门凡有大事都要在此商议。
此刻仙宫中的内家弟子、长老们都毕恭毕敬地站在下面,独独余川一人坐仙宫最上方的大椅之上,他早已换了一身崭新的绿袍,不过与之前染了血的那件是一模一样的,这么多年来他穿的衣服都是一成不变的。从他的苍白的脸色中就能看出来他伤得很重,站在底下的人丝毫不敢作声,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自己的门主伤成这个样子。
余川从少林寺血遁到嵩山之下,一路要躲避无数仇家的追杀,要面对狂风暴雪的洗礼,着实不易,直到昨日才刚刚逃回蓬莱岛。
余川把无极门的所有人都叫到无极仙宫之中,是在做最后的吩咐,因为马上他就要闭关养伤了,说是养伤,主要还是想将那‘易筋经’完全地融会贯通,他很自负,他是练武奇才,他相信自己可以练成这传说中上千年来的只有一人能练成的神功。余川早已将一切都计算好好的,只要能赶在三月初八武当山英雄会之前出关就行了。
‘今日将你们聚在仙宫中,是有要事宣布,老夫要养伤闭关,所以自明日起将蓬莱岛封岛!’余川缓缓地开口道,即使是深受重伤,他说话的声音也是如炸雷般轰鸣。
‘什么?封岛!’余川此话一出,站在大殿下面的人顿时都炸锅了,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他们都非常惊讶门主封岛的这一做法,封岛就如同其他门派封山、封门一样,那可是向中土武林宣布退出江湖一般,所有武林人士都知道这是余川的受伤,怕仇家寻仇才做的决定,如此做法对无极门的所有人来说当真是奇耻大辱!
‘门主,这样做怕是不妥吧!’大长老乃是无极门的第一长老,是在场所有人中资历最深,理应最先站出来,他对坐在仙宫上方的余川说道,‘我们无极门自从第一代门主余绝先辈登上蓬莱岛那一刻起,如今已立教千年有余,虽无法与武当、少林并肩,但是却一直凭借无极剑法雄霸中土武林,经久不衰,从未有过封岛之举,现在门主说要封岛,我们实不明此意!’
‘其实老夫也不想做封岛这种无奈之举,可是现在老夫深受重伤,我们无极门与中土武林门派树敌甚多,一旦他们联手攻岛,我们万难抵挡,后果将不堪设想!加上如今大夏王朝岌岌可危的局势所逼,我们万不能受到此事牵连,否则之前精心筹划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余川缓缓地回答大长老道,他强忍着自己五脏六腑的疼痛,闭关养伤对他来说是当务之急!
‘门主,此言差矣!我蓬莱岛乃是东海的两座仙岛之一,地处东海的数千里深处,碧波大海上的险阻远胜于其他地方,即使是百万斤的巨船也万难穿过,更别说登上蓬莱岛了,我实在不知道门主你在担心什么!’大长老自信地说道,的确他们蓬莱岛若没有无极门的人带路,千年来当真没几个人上得来,在他看来,余川无疑是杞人忧天罢了。
‘大长老,你莫不要忘了那日剑阁与武当的几个小贼是怎么上的岛!’余川立刻反问道,但是明显收敛了开始时说话的语气,眼前的大长老是他的亲叔叔,亲手抚养他长大,助他成为门主,在无极门中德高望重、劳苦功高,他自然要敬其三分。
大长老乃是性急之人,脾气甚为火爆,听到余川这么说,无疑是打他的老脸,那日是因为他的手下看管不周才让步容他们三人偷上了蓬莱岛,烧了藏经阁的,他非常的恼怒,雄威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仙宫之中,‘难道没有你这个门主,我们无极门还怕那几个小毛贼不成!’
‘大长老,如果他们带上了剑阁、少林寺的人马上岛,你怎么应对?’余川不仅是中土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更是一位能深谋远虑的门主,他要为整个无极门负责。
‘哼,当真怕他们不成,大不了鱼死网破!’大长老冷冷地回答道,对于无极门来说,大长老除了忠心以外并无其他用处,的确没有门主余川,现在的无极门必须要保存实力,随时准备入主中土武林,所以当真经不起几大门派的围剿,加上前些日子余川败走嵩山,以后少林寺都不会做和事佬帮他们说话。
‘还是封岛吧。’余川摇了摇手,他看似随意地说道,但是语气很坚决,他身上的血精已经所剩无几,实在没有心思陪大长老在这打嘴仗。
第二十六章 余川执意封仙岛,女皇无奈开剑观
‘其实老夫也不想做封岛这种无奈之举,可是现在老夫深受重伤,我们无极门与中土武林门派树敌甚多,一旦他们联手攻岛,我们万难抵挡,后果将不堪设想!加上如今大夏王朝岌岌可危的局势所逼,我们万不能受到此事牵连,否则之前精心筹划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余川缓缓地回答大长老道,他强忍着自己五脏六腑的疼痛,闭关养伤对他来说是当务之急!
‘门主,此言差矣!我蓬莱岛乃是东海的两座仙岛之一,地处东海的数千里深处,碧波大海上的险阻远胜于其他地方,即使是百万斤的巨船也万难穿过,更别说登上蓬莱岛了,我实在不知道门主你在担心什么!’大长老自信地说道,的确他们蓬莱岛若没有无极门的人带路,千年来当真没几个人上得来,在他看来,余川无疑是杞人忧天罢了。
‘大长老,你莫不要忘了那日剑阁与武当的几个小贼是怎么上的岛!’余川立刻反问道,但是明显收敛了开始时说话的语气,眼前的大长老是他的亲叔叔,亲手抚养他长大,助他成为门主,在无极门中德高望重、劳苦功高,他自然要敬其三分。
大长老乃是性急之人,脾气甚为火爆,听到余川这么说,无疑是打他的老脸,那日是因为他的手下看管不周才让步容他们三人偷上了蓬莱岛,烧了藏经阁的,他非常的恼怒,雄威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仙宫之中,‘难道没有你这个门主,我们无极门还怕那几个小毛贼不成!’
‘大长老,如果他们带上了剑阁、少林寺的人马上岛,你怎么应对?’余川不仅是中土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更是一位能深谋远虑的门主,他要为整个无极门负责。
‘哼,当真怕他们不成,大不了鱼死网破!’大长老冷冷地回答道,对于无极门来说,大长老除了忠心以外并无其他用处,的确没有门主余川,无极门什么都不是。现在的无极门必须要保存实力,随时准备入主中土武林,所以当真经不起几大门派的围剿,加上前些日子余川败走嵩山,以后少林寺都不会做和事佬帮他们说话。
‘还是封岛吧。’余川摇了摇手,他淡淡地说道,但是语气很坚决,他身上的血精已经所剩无几,实在没有心思陪大长老在这打嘴仗。
‘父亲,孩儿认为,封岛实在是多此一举,我们无极门乃是中土武林第一狠派,不惧怕任何人与门派!’就在余川与大长老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无极仙宫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一个身形魁梧的青衣男子大步走了进来,这人身背青色紫光的长剑,走路姿势嚣张,步履稳健有力,他就是那日在京城城郊外树林中差点杀了慕容仙的无极门少主余天盛!
‘参见少主!’无极门的弟子们见到余天盛回来了,纷纷跪倒大喊道。
余天盛也不理会,单单是用双眼瞟了一眼,便径直地从他们身旁走过,直到走到余川的面前,他才停了下来,对着余川抱拳鞠躬行礼道,‘父亲,孩儿回来了!’
‘嗯。’余川微微地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这个余天盛与他父亲一样,都是中土武林中少有的奇才,不过,他甚至更强于他的父亲,才刚二十出头的他就已经强过了当年三十岁的父亲!在无极门的所有人看来,假以时日,他登顶中土武林指日可待。
余川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呢,他继承了自己的武学奇才,也延续了自己身上的那种自负,甚至是过于自负!
‘父亲,没有必要封岛啊,我回来了!’余天盛自傲地对余川说道,的确他的‘无极剑法’已经有余川的七成了,加上自小服食东瀛王族的仙丹,骨骼、体质异于常人,放眼江湖中的青年俊杰,就连步容与陆游原二人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你不要再说了,老夫决议已定!’余川丝毫不给自己儿子的面子,也直接忽略了眼前的大长老。
余天盛的脸顿时就黑了,他没想到自己出去这么久,才刚回来父亲就不跟自己好脸色,心中不由得生闷气。
‘对了,为父吩咐你的事,你做的怎么样?’余川突然问余天盛道,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杀掉慕容仙,不然那日步容他们三人也不会暗中上岛。
‘禀父亲,恕孩儿无能,并未追回那半张地图,还请责罚!’余天盛赶忙跪下,将那日怎么让慕容仙逃跑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余川点了点头,他很欣慰自己的儿子没有骗他。
‘好了,你们退下吧,老夫准备闭关了!’余川对着站在下面的弟子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众人便退出了那无极仙宫之中,唯独大长老与余天盛二人没有退下,余川故作疑惑地看着他们,然后问道,‘你们二人还有何事?’
‘门主,无极门万不能封岛!’大长老与余川四门相对,不让半步,言语中有种绝不会让步的气势。
‘大长老,你这话不要再说了,老夫已经决定了!’余川又重复了一边刚才说的话,‘大长老,你要知道我们所图什么,万不能因为此一时的失误而葬送全局!’
‘哼!’大长老一声冷哼,便头也不转地扬长而去。
‘你还不下去干嘛?’余川对余天盛问道,他现在已经是疼得不行了,就想早早就调息养伤。
‘我,’余天盛犹豫道,仿佛有话要说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孩儿退下了。’说罢,便又朝余川拜了一拜,然后就转身大步离开了无极仙宫。
空空荡荡的仙宫之中,坐的是余川,他从绿袍中伸出大手一挥,便见仙宫中的道道大门都被剑气封死了,别人闭关都是深山或者郊野,独独他余川闭关要在这豪华的仙宫之中。
直到辰时,皇宫中大路上的雪都被铲地差不多了,德昭女皇才带着明儿以及一众贴身侍卫到了真龙观门口,众人抬头仰望,只见那棵巨大的真龙柏被大雪染白,仿佛就是一面硕大的白色幕布,陵园的那片萧然肃穆让人油然而生敬畏之情。
侍卫掀开轿帘,明儿伸出双手轻轻地将德昭女皇扶了下来。‘快再拿件披风来!’明儿对着身后一名手中捧着衣物的侍卫说道。
那侍卫赶忙上前将披风送上,明儿将它接下给德昭女皇披上,她缓缓地说道,‘昭公主,天冷,您身子弱,还要披一件外衣。’
‘朕无妨,快带朕进观中吧!’德昭女皇此刻的脸色明显比清晨时好了很多,最起码有了血色,更美了几分,她在明儿的搀扶下,吃力地走到观口,两名侍卫上前将观门推开。
‘怎么会这样?’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只见祭亭被大雪压倒了三两片,亭中的真龙雕像也都碎落一地,所有人都知道此乃不祥之兆!
就连开国皇帝的祭亭倒了,他的石像也被淹没在积雪之中。先帝的祭亭也不过才修了十年,此刻也已经岌岌可危,风雪也已经将他的石像盖的七七八八,祭亭外没有人敢进去,生怕一进去亭子就塌了。
‘啊!’德昭女皇一下子跪倒在一众祭亭之前,两行热泪流在她的面颊之上,她对着祭亭与倒下的真龙大声地哀叹着,‘朕愧对列祖列宗!’
德昭女皇身后的明儿以及侍卫们见她如此,也都赶忙跪下,不敢多说一句话,他们心里都知道真龙观崩塌意味着什么!
直过了好久,明儿实在不忍心有病在身的德昭女皇这么跪在雪地之上,她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然后走到德昭女皇的身前,蹲下对女皇说道,‘昭公主,明儿知道您伤心,但是事已至此,我们再将这祭亭盖起来便是,您龙体虚弱,万不能这样跪在雪地上!’
‘真龙观乃是大夏的根本,可以说是龙源之地,朕的先辈们一直长眠于此,千年来在这棵真龙柏下不受风吹雨打,不曾想如今到了朕这里,竟然成了这个样子,’德昭女皇怎么肯起身,她心中的愧疚之情已经压得她抬不起头,的确如今龙源之地都遇此天灾,对她的打击甚大,‘这可如何是好?’
明儿知道德昭女皇心中悲伤,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对着跪在身后的侍卫们挥了挥手,然后说道,‘你们快将这清理一下!’
侍卫们赶忙起身清理祭亭与碎掉的真龙石块。
德昭女皇跪在那,仿佛想了很多,仿佛又沉沉欲睡,满脑子神志不清,嘴里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位侍卫回到明儿身前,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已经清理好,接下来怎么办’的话,明儿又挥了挥手,示意他带着其他侍卫们退到真龙观外面等着,那侍卫犹豫了一下,然后便起身带着其他侍卫退了出去。
‘昭公主,我们起身吧,已经清理好了,外人也出去了,’明儿在德昭女皇的玉耳旁轻轻地说道,德昭女皇依旧不想起身,明儿只得又说道,‘别忘了您来这是要干什么的!’
德昭女皇听到明儿这么说,才猛然从昏沉中惊醒,仙姿玉色的脸上露出一副豁然明了的样子,明儿见此赶忙将她从雪地上扶起,拍了拍她膝盖上的残雪。
真龙观往里面再走大约数十丈,便到了真龙柏的脚下,这真龙柏足足有十来个人合抱那么粗,高更不必说,自树下面是望不到顶的,传说此树乃是大夏开国皇帝李奉贤当年在此种下的,已有千年历史,一直以来都在此庇佑大夏皇陵。
千年来这真龙柏一直是郁郁葱葱,高大威猛的,不论风吹雨打,雷电交加,也不动分毫,可是今年连主干都已经呈现出枯萎的样子,所以挡不住接连地降雪,这才压垮了树下的祭亭。
德昭女皇与明儿二人对着眼前真龙柏深深地鞠躬三下,然后德昭女皇微微向后退了几步,用她的那双玉手仅仅地捂住了自己的玉耳,明儿看了看她的眼神,当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与其说明儿是德昭女皇从小到大的玩伴,不如说是先帝安排在她身旁的保护者,虽然明儿不是绝顶的高手,但是一般人想近德昭女皇的身怕都是不可能的。
只见明儿双手抬起向着树下的雪地猛地一轰,‘砰’的一声暗响,那地上的积雪都被轰地干干净净,她又走上前去用手掏了掏地上的软泥,渐渐地露出了一个纹有真龙印的金色隔板,隔板上有一古老的圆转盘,上面刻有‘甲’‘乙’‘丙’‘丁’等十天干与‘子’‘丑’‘寅’‘卯’等十二地支的字样,不过这字样都是用波斯文表示的,中土难有人知道这是天干地支,明儿赶忙对昭公主大声喊道,‘昭公主,在这里!’
德昭女皇向前走来,金色隔板乃是西域神铁特制,上面的真龙纹印也都是凌乱的,显然这是一串大夏天子专属的密文,这密文乃是大夏开国皇帝李奉贤命特地从西域波斯请来十名巧工,足足耗了三年才建成的天下第一转盘圆锁,建成之后他便将波斯巧工们全都杀了,所以与这密文相对的密钥就成了大夏天子口口相传的独一钥匙,也只有大夏的每一任天子才能解开这金色隔板上的密文,天下再无二人知,外人再不能打开,若用强力硬开,必会被金色隔板上波斯黑火药炸得尸骨无存。
先帝在弥留之际将德昭女皇召到龙床之前,表面上是为了传她天子之位,实际上是将解开金色隔板的密钥口传于她。
明儿向德昭女皇鞠了一躬,然后便退到一旁,这密钥只有德昭女皇一人知,她也不便在旁。
德昭女皇缓缓地伸出玉手,小心翼翼地转动转盘,口中默念,‘子丑合土,甲已合化土,寅亥合木,丁壬合化木’等等,此时的她已经是汗如雨滴,豆大的汗滴流淌在她苍白的额头之上,那双玉手也是颤颤巍巍,她生怕自己记错一句密钥或者挪错一处转盘,那样她就会被炸得粉碎。
第二十七章 至尊剑失女皇悲,澈也作客济州府
随着最后一句‘午未合日月’,圆盘上的天干地支都被拼齐了,德昭女皇终于松了口气,她赶忙放开自己的双手,只见那圆盘上刺眼的金光大作,隔板上原先凌乱的真龙文印如同活了一般,它们在隔板上游动,不多时便都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条栩栩如生的真龙,那龙吟阵阵,甚是惊人。
‘嗵’,不多时,那金色隔板就自行地从中间分开了,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洞,一旁的明儿早已将火把生好,她走过来扶起德昭女皇,德昭女皇轻声地吩咐道,‘你快扶朕下去。’
明儿搀扶着德昭女皇走进了地洞之中,地洞中供人行走的石台阶已经有了千年历史,德昭女皇特别怕黑,明儿将她护在身前,用手中的火把引路,就这样她们二人一步一步地向着地洞的底部走去。
德昭女皇与明儿二人在地洞中大约走了一刻钟,终于到了地洞的最深处,这里更加的湿冷,一片不大的宫殿显露在她们二人的眼前,明儿赶忙将宫殿的灯火用手中的火把映着,一张金黄色的旗帜悬挂在宫殿的正上方,上面纹着一条金色的真龙,那真龙仿佛如同有灵魂一般,它的金爪在张牙舞爪着,金色的龙身吞吐在云雾之中,一双龙眼死死地盯着德昭女皇与明儿二人,甚为可怖。
‘昭公主。’明儿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明儿知道德昭女皇一向胆小,挡在她的身前,心中想要保护她。
‘不要怕,这是我们大夏的龙旗,庇佑着大夏,不会伤害我们的,’可谁知那德昭女皇并不害怕,她缓缓地从明儿身旁走过,微笑着说道,‘朕感觉自己的身上流淌着它的鲜血,大夏皇族除了至尊剑保国以外,就属着真龙庇佑了。’
德昭女皇向着真龙旗帜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便朝着宫殿里面走去。
这是一面光滑的暗黑色石壁,上面什么都没有,仅仅挂着一柄金色的剑鞘,剑鞘中该有那一柄剑却不知踪影。
‘啊!’德昭女皇胸腔中积攒已久的血吐了出来,一下子昏倒在石壁面前。
‘昭公主,昭公主!’明儿大惊失色,她一把上前扶住了德昭女皇,让女皇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过了很久,德昭女皇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自言自语道,‘剑没了,剑没了。’
‘昭公主,到底怎么了?什么剑没了?’明儿不停地问德昭女皇,她用真气护住德昭女皇的龙体,不能再让她受到一点刺激。
‘至尊剑,’德昭女皇突然回答道,‘没了。’此时的她接近癫狂,盛世美颜上神情恐怖,浓睫之下的茵染也显得可怕,那仿佛是一种邪恶的美。
‘什么!’连明儿都惊讶了,她惊讶得开了口都合不了嘴。
至尊剑是上古三神剑之一,乃是中土大地的王朝代表,三千年来与其说豪强争天下,不如说是争这柄至尊剑,得此剑就如得天下。大夏王朝开国皇帝李奉贤当年得到这柄剑后,便将它藏于此处,大夏千年来只有历代的天子才知道此剑的下落,别人怎么会偷得到?
武当掌门善虚道长之前就有批语‘至尊剑失’,如今至尊剑当真是没了踪影,‘英雄剑亡’,英雄剑主步渊亭一世英雄,也当真是亡了。
‘苍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朕承担不起啊!’德昭女皇无疑是悲情的,她是一介弱女子,如今竟然要承受这失剑之责,这一刻她想的是自己死都可以,也不能失了那至尊剑,可是已经丢失了。
‘速度去寻容儿回来,快!’德昭女皇此刻已经站不起来了,她崩溃了,脸上都没神色,她头脑中那根长久以来紧绷着弦终于断了!
人生最痛苦的是无奈,德昭女皇无奈,至尊剑丢的无奈,她无奈地跟天下百姓说丢剑,否则国乱,无奈地跟朝中大臣说丢剑,否则朝乱。她除了步容,已无路可走!这些天接二连三的事,让她抗不过来。
‘昭公主。’明儿再次对着德昭女皇大声呼喊着,她心中也是害怕的,她怕德昭女皇倒下。
步容他们三人摆脱了一众乞丐之后,只得骑着马在济州城中逛荡,可是他们不论到哪,周围都是空空荡荡,除了冻僵的尸体和遍地的积雪之外,再没有其他,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还去郡守府看看吧,’陆游原对另一匹马上的步容与慕容仙二人说道,‘现在只有去问山东的郡守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步容应声答道,的确除了陆游原的这个主意,便再无其他法子了。
‘你们知道郡守府在哪吗?’进城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慕容仙突然开口问道,她对步容与陆游原二人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蓬莱岛夺回那黄冢御龙诀的另外半张地图!若等到余川伤好了,我们不仅得不到地图,性命都难保!’的确,慕容仙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我们也不能放着济州的百姓不管不问吧!慕容姑娘,你看看路边饿死了多少无辜的人!’陆游原脾气一向甚好,也容易迁就,但是今日在济州的所见所闻,影响了他的平静的心境,那张有棱角的脸上仿佛明明白白地写着‘决不让步’四个大字。
‘呆子,你说怎么办?’慕容仙只得猛拍了一下身前的步容,向他讨要想法,他们是三个人,理应是多数服从少数,‘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你应该懂,现在我们在这济州浪费时间不去杀余川,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步容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确实是现在趁着余川重伤之际不去杀他,日后等他伤愈就很难再杀了,倘若再让他悟到了‘易筋经’中的地图,得到了‘黄冢御龙诀’,当真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洗刷自己的耻辱了。
‘我们只不过是去郡守府了解一下情况,也不差这一两日的功夫吧?’陆游原反驳道,在他心中黎民百姓的安危胜过自己的生死,‘余川伤得那么重,没有十天半个月都是恢复不了的!’
‘可是我们不知道郡守府在哪啊,难道要满城的搜寻吗?’慕容仙又重复了一边自己开始时说的话,回到了这个棘手的问题,济州城这么大,又被冰雪覆盖着,步容他们三人人生地不熟的,又找不到一个可以问路的人。
‘我可以带你们去,’就在步容他们三人说话间,从一个小巷子间突然跑出来一个小男孩,浑身又脏又臭,一眼便知也是个小乞丐,‘不过你们要给我吃的。’
‘小兄弟,你当真知道?’陆游原甚为惊喜,他没想到这时候出来了一个知道郡守府所在的人,他赶忙问道。
‘你们要给我吃的!’小乞丐点了点头。
‘等你带我们到了郡守府,保证有你吃的!’陆游原欣喜地回答道,他相信等到了郡守府就有食物了,一个地方百姓再穷,当官的也不会穷。
‘呆子,你快劝劝他!’慕容仙觉得这个小乞丐出现的不是时候,只得又拿步容出来说话,她知道步容对自己一直以来是有求必应的。
步容也为难了,他虽然也有济世之心,但是没有陆游原那么重,他虽然一心想杀了余川,但是心中却又对济州的百姓们怀几分怜悯,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步容犹豫着说不出话。
‘若是等到余川得到了黄冢御龙诀,那时不仅仅是小小的济州,就连整个中土大地的百姓都会遭到荼毒啊!’慕容仙又认真地说道,然后便靠在步容坚实的后背上,再不说话了。
步容一向就是不爱动脑子,且犹豫不定之人,这下他更犯了难。
‘大哥,难道你要辜负德昭女皇吗?你忘记怎么答应她的吗?现在我们放着济州的百姓不救,她还会指望我们救天下苍生吗?’陆游原只得将德昭女皇,步容的大姨搬了出来,他知道这是杀手锏,也是他最后的筹码。
‘小兄弟,带路吧。’步容对着小乞丐说道,陆游原赶忙将小乞丐拉上自己的马背。
步容在德昭宫中明明白白地答应过自己的大姨,如今她只有自己这么一个依靠,所以万不能让她对自己失望!
‘哼!’慕容仙在他身后只得冷哼了一声,便也不再多说。
陆游原是一位心细之人,他早就知道慕容仙与他们不是同道人,今日这事更让他确信了之前的想法,总觉得她身上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济州的东南角五十里处便是济州的郡守府,府中的郡守张安逸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他的头死死地抵在地面上,他面前是一个非常魁梧的人,这个人个子很大,坐在平时郡守张安逸坐的那张大椅子上,那双腿开得很大,虎背熊腰挺得笔直,脸上也颇有英气,那双大手压在一柄巨剑之上,那巨剑就是青黑色的,剑身长四尺宽一尺,一般人几人合力估计都举不起来。
说来也奇怪,张安逸眼前的这个人穿着的服饰甚为奇怪,不像是中土的汉服,他身上的黑色衣服样式简单,不过胸前却有花纹的羽织,羽织上有一个紫色的徽章,徽章上的图案是一条非常奇怪的巨蛇,这冬日甚冷,但是他却穿的如此单薄。
‘我的家乡前有一条美丽的大河,唤作荒川,’这个人缓缓地张开口,大声地说道,‘记住了,我的剑也叫荒川,我的名叫八女川澈也!’八女川澈也话音刚落,众人便见到张安逸的人头直生生地滚了出去,直滚得很远。
‘你们所有人,要么顺从,要么死。’在郡守府的大堂上,八女川澈也冷冷地对济州郡守府中的其他人说道,此时济州郡守张安逸已经是身首异处了,那颗滚得老远的头颅一直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澈也。
‘别杀我们,别杀我们!’济州郡守府的这些人不停地磕头求饶,他们可不想死,即使他们是张安逸的亲人、兄弟、手下!
‘那好,我只有一件事要交代,你们若做得到,我便饶你们一命,若是做不到,郡守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澈也对着跪在地上的众人缓缓地说道,他手中压着的那柄巨剑在颤抖,整个地面也为之晃动。
‘好,好,好。’张安逸的弟弟张安稳赶忙回答道,他是守护济州的副将,如今张安逸一死,整个郡守府就到他做主了。
‘我知道,一天前,京城拨下来的粮食到了你们府中,我要你们不要向济州乃至山东的百姓发粮食,将这拨来的粮食都烧了!’澈也说出了他这无礼的要求,意思就是要整个济州的百姓都要活活地饿死,他笑得很冷很嚣张,‘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我便饶你们不死。’
‘这,济州的百姓都在等我们的粮食啊!若不分发粮食,他们都会饿死的啊!’张安稳跪在地上,也不敢抬起头,浑身瑟瑟发抖。
如此冰天雪地,没有朝廷分发的粮食,百姓肯定熬不过去。
‘你的意思是不肯帮我做事了?’澈也笑着反问道,其实眼前的这些人在他的面前不仅是身材渺小,更是不堪一击,根本不配做他八女川澈也的对手。
‘小人不敢,只是不能因为顾及我自己的死活,而放百姓于水深火热中不管不顾!’张安稳与他的哥哥不同,他虽然只是一名副将,济州的二把手,但是却心怀济州百姓,骨子里倒还是有几分硬气的,他心想反正都是一死,为何不能死的高傲一些!‘小人在昨日便悄悄地将粮食运出了郡守府中,想必此时已经在分发了。’
‘哼,到底有几分骨气!’澈也不怒反笑,其实对他来说这粮食发不发出去一点影响没有,不过是济州多活了几个乞丐罢了,澈也心中一直都有疑惑,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派他来做这种没有难度的事情,难道不知道杀鸡用牛刀这个简单的道理吗?但是转念又想,那个人乃是千年来的第一人,武功谋略都是旷古烁今的第一人,让他来此就是必有深意。
第二十八章 八女川草菅人命,郡守府又遇劲敌
‘那你就要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了。’澈也不笑了,那张大脸上只有冷漠,他刚才在张安稳说话间细细地数了一下,济州郡府中家眷、侍卫共一百七十五口,最老的八十以上,最小的尚在襁褓之中。
就在郡府中所有人都在等死时,突然张安逸的妻子秦谷爱站来了,她将怀中的小孩猛地仍在地上,颤抖着说道,‘大哥,求您不要杀我,我不仅知道粮食在哪,而且您若不杀我,我人就是你的!’
这个秦谷爱才刚满三十岁,前些年进了郡府中做张安逸的小妾,身材丰满,体格风骚,也颇有几分别样的姿色,她对自己的模样也是自信满满。
‘大嫂!你怎么能这样!’张安稳大怒道,他早知道自己的大嫂不是个安定的妇道家,但是万没想到她今日为了自己的贱命竟然将她与大哥的孩子跌死在地上。
‘哦?’澈也微笑道,的确眼前这个女人是有点诱惑力的,但是她今日为了保全自己背叛所有人,他日指不定会为了什么而去背叛他!这种女人,他玩都不想玩,不过他故意说道,‘你能给我什么?’
‘粮食,昨夜张安稳偷发出去的粮食,还有我的身体。’秦谷爱自信地回答道,她还年轻,怎么也不能给这郡守府张家陪葬,她喜欢像澈也这样的强者,就像当初她看上张安逸的郡守之位一样。
‘哈哈哈,好笑。’澈也仰天大笑道,笑完便从大椅上起身,他身子很大,个子很高,比一般人要高出一个头还不止,秦谷爱识趣地向他走进了两步,她用自己娇小的身子贴在澈也魁梧的身躯上,澈也将她紧紧地抱住,深情地吻了一下她那红得妖艳的嘴唇,他边吻边说道,‘我的家乡前有一条美丽的大河,唤作荒川,我的剑也叫荒川,我的名叫八女川澈也!’
秦谷爱瞪大了双眼,她的瞳孔放大了数倍,可能是难以置信所以她的嘴巴张得很大,澈也缓缓地松开抱着她的那双巨手,她捂着自己的腹部,她的双手就是盖不住流出的鲜血,鲜血流过她的下身,流过她的双腿,最后流在了地上,她直生生地向后倒去,只见她的小腹处插着一把青黑色的巨剑,可能是那巨剑太宽亦或是她的身材太娇小,横插的剑身从她的小腹处直插到心脏处。
秦谷爱要为她的这短暂一生付出血的代价,她来到郡守府后,先后逼死了张安逸的正妻与侧房,现在又亲手摔死了自己的孩子,她到死都没得到一个正当的名分。
澈也从出道后第一次杀人起,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他说出他来自荒川的这句话,就一定会杀人,若是说不出,就下不了手杀人。
郡守府中的众人看到秦谷爱死相甚惨,心想终于见到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遭到报应了,可是他们却激动不起来,有的人甚至吓晕了过去。
‘你们是自行了断,还是我出手?’澈也将插在秦谷爱身上的巨剑荒川拔了出来,然后用剑指着郡府中的众人,冷冷地对众人说道,‘你们莫要怪我,若是你们没有将粮食发出去,我定会饶你们一命,可是既然发出去了,不杀你们我交不了差,希望你们不要让我为难!’
‘粮食是我瞒着大哥偷偷发出去的,若是追究责任,我一人承担!希望您能高抬贵手放过其他人一马!’副将张安稳起身对着澈也大声地请求道,他腰挺得很直,语气很坚决,说罢他便从自己腰下的剑鞘中拔出长剑,往自己的脖子上顺势一抹,鲜血溅了一地,张安稳也倒下了。
澈也微微点了点头,这是他对张安稳的尊重,看来这里的人还是存在着有骨气的人,值得他钦佩。
‘将军!’跪在地上的郡府众人中,有不少人是张安稳的手下,他们跟随着张安稳守着济州城已经有了十几年,长久以往备受他的照顾,如今见他这么死去,心中都是悲愤万分,他们纷纷起身拔剑向着澈也冲去,要替自己的将军报仇,也要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我们跟你拼了!’
‘哼,不自量力。’澈也一声冷哼,他将那插在地上荒川向着屋顶上方扔去,将那屋顶砸出了一个窟窿,然后冲天而去,‘轰’的一声荒川又骤然猛地向下砸来,张安稳的手下们眼见都已经冲到了澈也的身前,就差出剑这一下了,便都被从天而降的巨剑砸死。
‘还有人吗?’澈也冷冷地用双眼对着郡府中剩下的人看去,他们大多数都是妇女小儿了,颤颤巍巍地跪在那等死,澈也也不是无情之人,‘看在张将军以死抵罪的份上,我不杀妇女与小儿,其他人自行了断吧!’
郡府中剩下的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男人与自己的妻子、孩子、母亲做着最后的告别,然后便随着张安稳都自刎而去。
可怜那秦谷爱,她怎么也不知道澈也一向不屑于杀弱小的妇孺之辈,她就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就在八女川澈也准备离开济州郡守府之时,郡守府的门口突然有一阵马蹄声,澈也手中的荒川在不停地颤抖着,预示着周围来了强大的对手,澈也笑着又坐回来大椅上,他喃喃自语道,‘看来我这一趟是没有白来,你们就先别离开了。’
府中那些刚想要离开的妇女小孩们听到澈也的自言自语后,顿时吓得待在原地不敢动了,一步也不敢走。
原来是步容他们三人在小乞丐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此刻步容背上的镇妖剑也是在颤抖着,震着他的后背甚是难受,那剑上的妖气四溢,都快盖过了他身后的慕容仙。
‘大哥,你的剑是怎么了?’陆游原见此情景,赶忙问道步容,这时候他们已经停下了马,郡守府大门是紧锁的,门前空无一人,连个最起码的侍卫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看来是它遇到了对手了,’步容淡淡地回答道,他的神情非常紧张,镇妖剑乃是剑阁的镇阁之宝,剑中灵魂无数,从而有通灵之感,但是他也从未见过镇妖剑有今天这样的反应,‘这府里面不对劲,我们快进去吧!’
‘好!’陆游原一口答道,现在一刻钟都不容耽误,他转过身对着小乞丐说道,‘小兄弟,你站在这里,我们进去给你找吃的,一会就出来。’
小乞丐识趣地点了点头,他可不敢进去。
‘我们进去吧!’陆游原一把将郡守府紧锁的大门踹开便冲了进去,步容与慕容仙二人也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
郡守府中的情景让步容他们三人惊呆了眼,他们眼前除了白色的雪之外就是红色的血了,一百多具尸体躺在大堂之上,每具尸体手中都握着长剑,活着的只剩下二三十位妇女、小孩,他们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大堂的正中坐着一个魁梧的男人,他身前的地面上插着一柄巨大的青黑色剑,那男人缓缓地抬起头,用双眼望着步容他们三人,脸上露出了异常兴奋的笑容,‘你们来了。’
‘你是谁?’陆游原见这么多无辜的人死于非命,那种不可饶恕的愤怒涌上心头,那张有棱角的脸上杀气骤生,他一个跃身走到堂中,伸手指着堂中正坐的那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八女川澈也!
‘你不配知道!’澈也笑着回答道,竖起自己的食指朝着陆游原轻轻地摇了摇,他身形魁梧,就连手指也不例外,他的神情极其蔑视。
‘这些人是你杀的吗?’陆游原并不理会澈也的蔑视,虽然心中愤怒,但是脑子中还是清醒的,即使知道是眼前这个男人所为的,也要他亲口承认才行。
澈也用刚才摇着的食指又朝地上指了指,指着秦谷爱的尸体,做出无辜的样子,然后缓缓地向陆游原回答道,‘除了这个女人,其他人都不是我杀的。’
‘那么这些人是怎么死的?’陆游原接着又问道,他的双手已经攥出了血色。
‘呵呵,他们自杀的。’澈也总算是将自己的手收了起来,重新搭在自己的荒川上,他笑着回答道。
‘这么多人都是自杀的?’陆游原大怒道,显然这些人如果不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杀死的,那就是被他逼死的,‘就是自杀,也是你逼的!’
‘那又如何?’澈也反问道,然后将放在陆游原身上的眼神挪向了他身后的步容与慕容仙二人。
‘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杀了便是!’步容冷冷地说道,他走到陆游原的身前,从自己身后的剑鞘中拔出镇妖剑,挥剑指着澈也。
‘呵呵,还是这位小兄弟爽快,’澈也刚转到慕容仙身上的眼神又转回到了步容的身上,对步容也是蔑视,‘我一般轻易不动手,一动手就要杀人,你考虑清楚了吗?’
‘哼,哪来这么多废话!当真以为我们怕你不成!’步容顿时大怒道,他生平最恨别人瞧不起他,澈也这句话恰好戳到了他的痛处,步容提剑对着澈也的面门上来就劈,一招‘开蜀式’电光火石间打出。
坐在大椅上的澈也也不躲避,只见他一瞬间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出食指、中指二指,‘叮’的一声,步容的镇妖剑被澈也的两根手指头死死地卡住,再也下不去半分,一时间步容动弹不得,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么沉重迅猛的一剑,被澈也仅仅用两根手指头就给破了!
‘杀气够了,但是力道还不够。’澈也说道,从刚才接步容的剑到破步容的剑,自始至终,他只动了两根手指头,说罢,他看似轻轻地一弹自己的的手指,步容便跟着他的镇妖剑倒飞了出去,步容在空中一个翻滚,才踉跄地落在地上,外家都以为那是轻轻一弹,内家才懂实际上澈也两指间用了万斤巨力!
步容万没想到眼前这人如此强绝,刚才虽然是有些大意,但即使用了心也比现在好不到哪去。
‘啊!’陆游原见步容大意吃瘪,一下子将‘紫阳真功’运起,身后立刻浮现出八卦阵图,他伸出双手,聚力其间,一股磅礴的大海之力涌现,朝着澈也涛涛而去,仿佛要将澈也整个人淹没在其中。
澈也见陆游原双掌拍了上来,那张大脸之上这才有了些波澜,只见他伸出右手朝着陆游原反拍出一掌,那掌气化身成一头沙黄色的野兽,从他的掌中呼啸而出,这野兽似猫非猫,似狸非狸,足足有整个郡守府大堂那么大!
这奇怪的野兽一头朝着碧波大海冲去,‘嗵!’它冲出了大海的重重包围撞向了陆游原,陆游原来不及收掌防守,便被野兽生生地撞飞了出去!
‘杀气够了,力道也够了,可是不代表我不会还手。’澈也缓缓地收掌,笑着对步容他们三人说道,他还坐在大椅之上,他的荒川还插在地上。
陆游原吐了一口鲜血,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与步容二人面面相觑,‘大哥,此人功力绝不在余川之下!’
步容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服气,但是的确自己的功力离眼前这个人还相差甚远!
‘你们没事吧!’慕容仙赶忙上前扶过步容与陆游原二人。
‘慕容姑娘,我们没事,你先离开,我们稍后就到!’陆游原在慕容仙的耳旁悄悄地说道,现在就连他心中也要掂量下,他们今日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郡守府。
‘对,你快走!’步容现在也不敢托大,今日必是一场血战!他故作生气地对慕容仙说道,‘你在这就是拖我们的后腿!’
慕容仙并不理会步容与陆游原二人所说的话,绝不离开半步。
步容与陆游原无法,他们二人相互间使了个眼色,然后便一齐朝着澈也冲去,真正的战斗还未开始,他们就要拼死一搏!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敌人,可是不能因为敌人强,他们就不上,若真的死搏,鹿死谁手都是指不定的。
‘有句古话说得好,’澈也从大椅上缓缓地站了起来,魁梧的身子显露无疑,他冷笑着对步容与陆游原二人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我便让你们瞧瞧,什么是天!’
第二十九章 步容游原战澈也,澈也一剑败二人
步容与陆游原二人同时出手,他们二人共同朝着刚从大椅上起身的八女川澈也突了过去!步容浑身金黄色的真气源源不断,他的丹田处运起‘无求渡’,右手以御剑之术挥舞着镇妖剑,陆游原通体暗紫涌现,他背后的八卦阵图已经清楚地浮现出来,‘八卦掌’第三十二掌顺势而出。
澈也终于是动了,只见他的那双大手看似缓慢实则迅速地从地上将荒川拔起,地面在荒川被拔起的那一瞬间生生是四分五裂地陷下去一块,他双手握住剑柄持剑挡在自己的魁梧的身躯前,锋利的剑头仰天向上。
‘啊!’澈也一声怒吼,身上的内力源源不断地向青黑色的剑身中灌来,他的身前仿佛凭空出现了一面青黑色的古老巨盾,那盾上刻着看不懂的古老文字!
步容与陆游原二人这边已经近了他身,却被那巨盾牢牢地挡在身前,‘砰’!他们二人再难以向前一步,澈也在原地如磐石一般一动不动,‘哼!’澈也一声冷哼,双手暗中发力,生生地将步容与陆游原二人推出去足足有四五丈之远,‘你们两个就这么点力量吗?那样就太让我失望了!’
步容与陆游原二人被澈也无情地嘲笑着,澈也的内力到底是多么的精湛、多么的深厚,步容身怀‘无求渡’、陆游原身怀‘紫阳真功’,他们二人练得都是中土武林中最上乘的内家心法,结果却近不了澈也身旁半分!
可见澈也是多么的强!
步容哪受得了这样的耻辱,他怎会轻易罢休、怎会如此放手,他提剑再次冲了上来,身形如闪电般快速,那镇妖剑沿着地面向澈也划去,地面上不停地生出‘吱吱’之声,冒出火花到处四溅。
这次澈也也不用内力抵挡了,他要让步容输得心服口服!澈也横拿荒川巨剑,也朝着步容冲了过去,他们二人仿佛是心生感应一般,在彼此相交的前一刻,冲天而起,从刚才荒川打开的郡守府屋顶的窟窿中冲了出去,可能是他们嫌郡守府的大堂太小,容不下他们二人的争斗!
一时间步容与八女川澈也二人落在了门口的雪地之上,‘杀!’步容一向都是主战派,他落下后不做丝毫停留,就冷冷地喊了一句,他的杀意已决,即使自己不如眼前的对手,他也丝毫不惧怕,因为,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如果怕,那就是输了!
‘砰!’镇妖剑与荒川击到了一起,那剑与剑的相交声甚是刺耳,步容与澈也二人也抵到了一起,澈也足足高出步容一个头,步容抬头只能看到他的下颌,仅仅是一瞬间的对碰,他们二人便立刻又分开,雪地上只剩下两处四道长长的划痕。
‘好强。’步容暗暗心惊,仅仅是刚才他与澈也的生力相对,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拿剑的虎口被震得火辣辣的疼,整个右手手臂都像是被麻痹了一般,一时没了知觉。
这边澈也倒是一点反应没有,只是心中也有些诧异,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是有那么三分实力,配做他的剑下亡魂!
话不多说,步容与澈也二人再次冲上前来,拉开便打,步容不敢轻敌,手中的蜀山剑法又是第九式‘蜀山九转’直接打了出来,澈也不急不忙地双手合握荒川的剑柄,先是默默将呼吸调匀,接着又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挥剑便打,他的脚步重得如山一般,每一步都让脚下的雪地凹下去五寸有余!
他们二人就这样的斗了起来,步容的剑法大开大合,却又婉转不定,剑法如惊鸿,用极快的速度分出身形将澈也死死地围着,冲着他的各个死穴刺去。
澈也并不慌张,步容的镇妖剑在他的荒川巨剑面前犹如玩物一般,他的剑法同样大开大合,速度虽缓但是力道十足,只有步容能感到上万斤的剑风不停地在自己耳旁呼啸而过,虽然他的剑法虽慢,但步容不论怎么刺向他的死穴,他手中的荒川总能在镇妖剑刺来的前一刻将之化解。
澈也的剑法虽然是横斩竖劈,简单明了,但是却相当地诡异,通常是与普通剑法反其道而行,那些明明能够伤了步容的杀招,却又极短的时间里忽然收手,然后转为化解步容剑法的招式。
‘你这是在侮辱我吗?’步容对着澈也大声怒吼道,刚才澈也的那一剑明显可以将他的右腿刺穿,但是他却突然收手了,步容可以输,但是不能收到这样的侮辱!
陆游原与慕容仙二人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陆游原心中甚是好奇,澈也的剑法他从未见过,与中土武林的剑法完全是剑风迥异、剑招大相径庭!
中土武林的剑法讲究‘法’,遵循本派的剑谱招式,大忌剑法偷师‘四不像’,破敌乃是靠察觉对手的破绽,做到剑与身合,身与气合,气与神合。
然而澈也的剑法却不同,陆游原仿佛能在他的剑中看到了所谓的‘道’,遵循世间一切的道,澈也的剑法像是与天地合,与日月合,明明是简单的招式,却又有万般变化,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行,以慢抵快,行若龙出水,静如猫捕鼠,做到了另一种人剑合一的境界。
就这样步容与澈也二人交手快过了五十招,此刻步容的右臂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他在蜀山上十几年,研习过上万种剑法的不同破解之法,一直自信对剑法的掌握与理解,相信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然而眼前这个人的剑法他是完全不懂其轨迹,他只得见招拆招,以剑卸剑,得不到半点便宜也就罢了,就连应对都显得尤为吃力。
‘哼,蜀山剑法,果然玄妙!’澈也一边挥剑,一边笑着对步容说道,说来也奇怪,澈也虽然是使着荒川巨剑,却一点不见他觉得累,打到现在为止,他连气都不喘一下,而且他对步容的剑法仿佛了若指掌似的,比当初余川还要多了解三分,步容哪一招是刺,哪一招是劈,哪一招是挡,澈也都能先一步做出对应的破解。
步容最后聚集气力,无求渡配蜀山剑法打出一招精妙绝伦的刺心剑,金色的剑光朝着澈也的心间而来,逼得澈也大吃一惊,他赶忙收剑抵在胸前,步容手中的镇妖剑一下子刺在了荒川那宽大的青黑色剑身之上,‘嗵’!
结果不仅让步容大惊失色了,就连远处的陆游原与慕容仙二人都吓到了,这一剑倒得不是澈也,飞出去的反而是步容!步容被自己的剑气生生地震了出去!
澈也好一招借力打力!
步容跌落在雪地之上,随即又一个转身从雪地上拔地而起,用镇妖剑抵在雪地上,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澈也。
‘哼。’步容对澈也所说之话嗤之以鼻,的确他们蜀山剑法人尽皆知,但是就是因为强,别人才都知道,就是因为强,即使别人知道也能将其打败,强到让敌人心服口服!
这次澈也不再等步容先手了,他提着荒川第一次冲着步容来了,步容赶忙将镇妖剑从雪地之中拔起,举剑应敌。
澈也的剑法霸道有力,剑招风格诡异,步容吃力地抵挡他的每一招,澈也仿佛是在玩耍一般,像猫捉老鼠一般将步容在雪地上逼得团团转,步容不由得怒火冲心,却又无可奈何!
一旁观战的陆游原再也忍不住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步容这样被欺辱!
陆游原一个跃身冲进了战场,他要与步容一起应敌,陆游原‘八卦掌’第三十二掌直接向澈也拍去,陆游原虽然是徒手,但是他那双手就是神兵利器!
澈也不敢轻敌,一边用右手用荒川应战步容,步容已经快精疲力竭了,他的双腿在雪地上都已经有了颤抖,就快要站不稳了!澈也另一边用左手还掌于陆游原,那似猫非猫似狸非狸的野兽又从他的左手中冲了出去,朝着陆游原便咬,陆游原每一掌都打在野兽之上,犹如打在实打实的野兽身上,震得他双手火辣辣的,果然是观战时不上不知道,直到现在陆游原才知道步容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澈也以一敌二,却又游刃有余,郡守府前的洁白的雪地上金光、紫黑光与青黑光交相辉映,印得天地间光彩四射,此刻的澈也犹如一尊巨魔神,睁着那双巨眼冷冰冰地睥睨在场的所有人。
慕容仙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那张美颜之上担忧甚多,她心有预感,她知道步容与陆游原二人加在一起,也敌不过澈也一人。
济州郡守府前的雪地之上,步容与陆游原二人一人倒在一边,步容手中的镇妖剑已经飞出去十几丈远,剑身插进积雪中大半有余,陆游原全身蜷缩在雪地上,他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口中不停地流出鲜血,那张有棱角的脸上也都扭曲了,一时竟难以喘气。
刚才步容与陆游原二人足足与八女川澈也对拼了上百余招,最终还是不敌澈也被击溃了,步容的‘蜀山剑法’根本敌不过澈也那奇怪的剑法,澈也右手持荒川打得步容无处可逃,最后用剑柄将步容击飞出去。
而陆游原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胸口中了澈也的一记重掌,顿时没了感觉地跌落了出去,等到有了知觉时已经痛不欲生了。
此刻远处的八女川澈也犹如一尊巨魔神,他屹立在雪地之上,他身上单薄的服饰一尘不染的,显然是没有被伤到分毫,胸前的紫色巨蛇徽章闪闪发光,仿佛是在诉说着它骄傲的历史。
澈也漆黑的眸子里是冷冰冰的,他的头颅依旧是昂着向前的,但是却压低了自己的眼皮,眼珠向下蔑视着倒地的步容与陆游原二人,然后缓缓地对他们二人问道,‘你们两个谁先受死?’
‘我吧。’步容看到不远处的陆游原已经不能动弹了,他想做最后的拼死一搏,要与澈也同归于尽!
步容又看了看慕容仙,慕容仙正在向他跑过来,惶恐在她的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的确眼前这个男人强他们太多了。
‘好,那就拿你开刀吧。’澈也笑着对步容说道,然后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他身材魁梧,所以脚步虽慢但是步子却很大,只三两步便提着荒川走到了步容的身前。
‘哼。’澈也突然一声冷哼,然后左手向自己的身后一伸,便徒手抓来了数十根银针,原来是慕容仙的樱花针!
‘雕虫小技!’澈也笑着说道,他仿佛对这樱花针了若指掌,伤不到他分毫,他朝着慕容仙看了过去,然后又客气地对慕容仙说道,‘我从不杀女人,请你速度离开,以免我反悔。’
慕容仙愣在那,手中的黑夜樱花刀落下插在雪地上,再也不敢动了,她刚才已在大堂中看到了秦谷爱的下场了。
澈也这边说罢,便又转过头,抬剑就要杀步容,步容这边右手手心暗中聚力,他在强行的将无名和尚留下的内力化为己用,金色的真气从雪地上源源不断地向他的右手涌来,他的右手手臂呈纯黄色,真气仿佛要溢了出来,他在用力地稳住自己的气息,以防澈也发觉。
当步容看到澈也的巨剑缓缓落下时,‘啊!’步容一声怒吼,那怒吼声大得方圆数里都能听得到,整个郡守府中的积雪全都被震崩塌了,府中的好几位妇女、小孩都被震晕了过去,还好郡守府的房梁结实,不然定会被震倒了不少。
澈也只看见原本倒在雪地上的步容突然拔地而起,那只纯黄色的右手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的面门打来!
澈也大惊失色,他万没想到步容竟然留有这么一手!
第三十章 慕容仙舍命挡剑,雷将军拍马赶到
可他毕竟是八女川澈也,他是他们那个地方的战神!在他们那个地方,强者如林,高手如云,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将中土武林的高手打得生不如死,而他,更是他们那个地方的代表,是先行军,怎能就这么轻易地倒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上!
澈也迅速地做出反击,他魁梧的身体虽然在急速地向后退去,但是那强壮的右臂却逆势而出,朝着步容的右臂迎去!
‘嗵’!天地之间仿佛就剩金黄与青黑一片,两股磅礴的真气冲击在一起,步容与澈也两个人搏命地抵在一起,彼此不让一步,整个郡守府中的积雪都如风暴般向着府外卷去,那些本来还未塌下的房梁全都塌下了,除了极少数的妇女以外,其他未来得及躲避的妇女与小孩都被倒下的屋顶砸死了。
本就倒地、无力抵挡的陆游原更是被两股真气掀翻了出去,一时间昏死了过去,慕容仙赶忙将他抱过,用自己的真气死死地护住他,不然他必死。
‘啊!’步容与澈也二人终于是撑不下去了,各自退后了十来步,因为地上的雪都被卷到了府外,他们二人的双腿都插在了雪地下的烂泥之中,除了郡守府房屋的倒塌声、妇女的逃命喊叫声,再无其他声音,战场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他们二人此刻都紧闭着双眼,屏气凝神地站在那,彼此都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澈也才缓缓地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露了出来,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步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配知道!’步容冷冷地回答道,这是之前澈也回答陆游原的这句话,现在步容原话奉还!
其实步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若不是‘无求渡’最后维持着他,他恐怕早就魂归西天了!
‘好小子,很多年没有人伤到我了,’澈也冷笑着说道,他喜欢步容身上这种傲气,换句话说,就是喜欢步容这种不怕死的精神,从步容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在荒川岸旁屠戮师门上千口的自己,‘我欣赏你。’
步容仔细一看,才知道澈也的右臂有些痉挛了,手臂上不停地在滴血,滴在烂泥之上。再转过眼再看看自己的右臂,现在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连同手掌、手臂里面的大手骨全部都碎了,整个手就剩下皮肉连着,拖在自己的身上,他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因为整个右手手臂的神经都也已经随着骨头断了!
步容知道自己的这只握剑手,算是废了!
‘呆子!’慕容仙大声地对步容喊道,她将陆游原在原地放下,然后朝着步容这边冲了过来,她知道澈也一定不护放过步容的!
‘我没事,你不要过来,快带着陆游原走!’步容朝着慕容仙吼道,他现在连走一步都是困难,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只得用最后的气力隔空御剑,将镇妖剑御起挡在慕容仙的身前,慕容仙哪管这些,现在她的心中只有步容!
‘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慕容仙大声道,她的眼泪终于是流了下来,心中的急切全都表现出来,可是一时间她难以绕过镇妖剑,那张芙蓉脸上忧愁满面,独一只腮边的梨涡深陷,柳眼之中泪如雨下,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想要突破步容的镇妖剑。
‘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步容喃喃自语道,他心中甚是感动,再冷漠的他也禁不起慕容仙的这一句话,他流泪了。
但是他不能看着慕容仙与他陪葬!
‘我叫步容,蜀山剑阁大弟子,大夏的王爷。’步容微笑着对八女川澈也回答刚才的问题,他平淡无奇的脸上苍白无色,却笑着很幸福,第一次他不会因为输了而感觉伤悲、感觉痛苦、感觉不堪,步容真的感觉很幸福。
‘步容,好名字。我记下了。’澈也认真地对步容说道,步容是他敬佩的人,他双眼紧紧地盯着步容,左手提剑再次朝他一步一步地走来,他知道步容为什么会回答他。
‘你不杀女人的,对吧?’步缓缓地容闭上双眼,他听着澈也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中除了慕容仙便再无其他,他要安详等死。
‘对。’澈也回答步容道,此刻他已经走到了步容的身前,提起荒川,就等步容一句话。
‘哈哈哈!动手吧。’步容大笑道,笑得澈也不明不白,澈也不知道步容为何能这么坦然地面对死亡,但是他也不想问,他缓慢地抬起左手,然后荒川朝着步容刺去!
‘我的家乡前有一条美丽的大河,唤作荒川,我的剑也叫荒川,我的名叫八女川澈也!’
‘啊!’
‘啊!’
‘啊!’
八女川澈也的剑叫荒川,除了剑头略窄以外,剑身宽足有一尺,是一般人身体的宽度,一剑下去基本上都是被横腰刺断!
澈也这一剑下去,步容定会一剑两段!
可是,此时的澈也瞪大了双眼,漆黑的眸子中满是恐惧,魁梧的身子浑身颤抖着,提剑的左手更是把握不定了,仿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刚才的大叫声是步容的怒吼之声、是他澈也的惊恐之声,也是慕容仙的痛苦之声!
澈也的这一剑,刺在了,慕容仙的细腰之上!
所以澈也收剑快,只是剑头进了慕容仙的身子,不然她一定会被荒川横腰刺断!
原来是慕容仙在最后时刻,强行突破了镇妖剑,跃到步容的身前替他挡了澈也的这一剑。
‘仙儿!’步容大声呼喊道,这是他第一次当着慕容仙的面喊她‘仙儿’,他万万没想到慕容仙竟然会为他挡剑!
澈也的眼神之中起伏不定,他心中的恐惧到达了极点,他怎么也没想过要对慕容仙怎么样,惊慌失措的他赶忙从慕容仙的身子中拔出荒川。
在荒川被拔出的那一刻,慕容仙的身子缓缓地向后倒下,鲜血涌了出来,步容拼了命地拖着残躯向前走去,他想要接住慕容仙,可惜,最后还差一步,就那么短短一步,仿佛是天与地那般遥远,慕容仙倒在了地上。
‘仙儿。’步容的左手紧紧地抓着慕容仙的玉手,步容即使再痛苦,也要起身,他将慕容仙紧紧地抱在了怀中,慕容仙的头靠在步容的腿上,步容轻抚着慕容仙的脸颊。
‘嗯呢,’印象中,这是慕容仙第一次对步容如此的温柔,慕容仙的芙蓉脸上流满了殷红的鲜血,‘跟你和陆游原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我真的很开心。’
说罢,慕容仙又咳了一大口鲜血。
‘我知道,我知道,你等着,我会救你的。’步容哭得像个泪人,像个小孩子,他二十年来不曾哭过,可是就在这下山来的数十天里,他已经哭了两次,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深爱的真的是慕容仙。
‘不要白费了,’慕容仙笑着对步容说道,她知道自己已经是必死之人了,她本是身怀不可辱的使命之人,可是遇到步容之后一切都被改变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人甘愿牺牲自己,‘欠你的,我还你了。’
在京城郊野的那片树林之中,正是步容的赤朱流苏丹救了她。
‘对,对,’步容突然想到了蜀山的至宝赤朱流苏丹,可是任凭他怎么搜遍全身,都再无那仙丹了,他带下山带的唯一的那颗之前已经给慕容仙服用了,步容很是痛苦,他不停地追问自己,‘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啊!’
‘步大哥,仙儿喜欢你啊。’
慕容仙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步容的脸扶向自己,对着步容深情地说道,那梨涡又深深地陷了下去,好不美丽!
慕容仙语罢,头向旁边一跌,便咽了气,再无半点气息。
‘不!’
步容大声呼喊,那种撕心裂肺、那种痛心疾首,仿佛每一位听到的人都能感觉到,都能够感同身受,那种痛苦,无以言表,只有步容自己心中知道,他将慕容仙的身子紧紧地抱着,用自己的脸贴着慕容仙的脸颊,想这样,慕容仙就能够暖和一点,泪水已经流到了她的身上,他感觉自己二十年来没有流过的泪,这次都流光了,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最心爱的人就这么死去了。
香消玉殒佳人绝,粉骨残躯血染衣!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可怜的慕容仙,就这样为了步容死去。
八女川澈也赶忙从惊恐之中抽出身来,本已退后的他突然又向步容与慕容仙二人走来,他一把将慕容仙的躯体从步容怀中夺去,步容哪还能有半点反抗。
‘你还给我!’现在的步容就像是个无赖,他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着澈也将慕容仙还给他。
‘哼,’澈也一声冷哼,他今日已经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万不能在这里陪着步容再耗下去,他将慕容仙的躯体扛在自己无比宽大的巨肩之上,然后用那只痉挛的右手提起荒川,冷冷地对跪在地上的步容说道,‘你虽然废了,但是我也要杀了你,因为你是大夏的王爷!’
步容闭上了双眼,现在慕容仙已死,陆游原生死不明,自己也废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蜀山,什么中土武林,什么大夏,都交给活着的人吧!澈也一松手,那荒川便凭空落下,巨剑朝着步容落下,就要将步容劈成两半了。
就在荒川落到步容头顶处约一寸的时候,从郡守府门口处飞来一支锏,那只锏是金黄色的,也无比巨大,那黄金锏来得比闪电还快,‘砰’的一声,天地巨响。
这一声巨响就在步容的耳旁,震得他震耳欲聋,他缓缓地睁开自己的双眼,自己并没有死,只见荒川被击回到了八女川澈也的手中,澈也右手受伤,左手接剑比较困难,加上毫无防备,所以澈也接剑时向后退了几步,比较狼狈。
步容看到的那只黄金锏,乃是雷鸣将军的武器,果不其然,他的身后有了声音,声音如雷鸣般轰鸣,‘小王爷,恕微臣救驾来迟!’
雷鸣一个跃身到步容的身前,毕恭毕敬地弯腰叩首,再次说道,‘小王爷。’
此刻的步容无言,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
在郡守府门外,马蹄声阵阵,脚步声阵阵,雷鸣手下的一万虎贲军精锐都候在大门口。
雷鸣随后起身,他与澈也二人面对面对立相对,宛如杀气腾腾的两尊巨人,即使他的身材也很魁梧,可也比澈也矮了将近一个头,雷鸣伸手指着面前略有愤怒的澈也问道,‘你是谁?竟敢伤害大夏的小王爷!’
步容听到雷鸣这么说,心中颇为难受,没想到自己还要靠着身份去要别人的帮助,澈也根本没空搭理雷鸣,他现在只想杀了步容,然后带着慕容仙的尸体离开这里。
‘哼,我有必要告诉你?’澈也冷冷地回答着,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不好,自己的肩上扛着慕容仙的尸体,加上用剑手受伤,门口还有那么多官兵,看来一时间难以再杀步容了,但是他若想离开,这些人都拦不住!
‘雷将军,务必夺回那人肩上的尸体!’这是步容对雷鸣唯一的请求,也是最后的请求。
‘小王爷尽管放心,交给微臣,’雷鸣那张脸上依旧是模糊一片,让人难以看清,但是却能从他的言语中听出自信,现在门外一万虎贲军守着在,纵使眼前这人武功再高,也是插翅难逃,他缓缓地将地上的黄金锏拾起来,然后对着澈也大声说道,‘将你肩上的女尸体放下,我们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哼,哪那么多废话?’澈也一点不惧怕,他要是想逃,在场没人能挡得住他,此时门外的虎贲军已经进来了不少,将他们几人紧紧地围住,用手中的大刀长枪都指着澈也。
雷鸣提着金锏朝着澈也冲去,澈也也不废话,直接左手拔剑而起,他虽然着急离开,但必须要打出气势以后再离开,不然日后传出去,说他战神八女川澈也不战而逃,岂不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