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破釜沉舟
公子玉身边新晋的大红人稽首,被新赐了一处庄园,于是广邀宾客,来人便拱手庆贺。
早已是废人的杜庆不被人放在眼里。
于是,杜庆带着礼物,大大方方走进稽首的庄园,然后将稽首独子的头颅扣在了宾客宴上。
“这……”稽首大骇,霍然而起。
“拔剑。”杜庆走出石亭,肩上扛剑,神色睥睨。
杜庆用了最卑鄙的手段,扰乱了稽首的心志,展开了极不公平的比斗。
对杜庆这样的杀手来说,为了求胜,手段的使用没有公不公平,只有正不正确。
正不正确,完全是结果论了。
“把命留下!”稽首果然大怒,一跃出亭。
“喔。”杜庆闪电出手。
丧子之痛,让稽首狂风骤雨般的破军剑法威力更倍,但看在杜庆的眼中,却是破绽百出。
一咬牙,杜庆回旋冲近,连中稽首可怕的七剑,却让杜庆逮到一个要命的缝隙。
利剑喷出,割开了稽首的咽喉。
稽首倒地,火红的鲜血洒在杜庆的脸上。
一代剑豪。
“一个屁。”杜庆做了批注,折断了稽首的剑。
所有宾客大惊失色,无一人敢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以为杜庆不满稽首取代了他的地位,以此用剑来证明自己依旧是剑道高手。
算命摊,一只大手摊放在桌上。
“居士的命格充满沧桑啊,您瞧,这掌纹凶险不断,危机起伏彼此,按照圣人身前留下的掌谱,这叫横截断章,白虎煞星。”城门口的算命老人说,翻开厚重的竹简,仔细找了张刻图。
“横截断章,白虎煞星?”杜庆疑惑,一旁的凉舞阳也楞了一下。
“是啊,人有形,命有气。人一生下来就栖息着命。这命的凶霸之处,在于不断掠夺宿主至亲好友的性命,导致宿主一生孤苦悲绝,最后终至自行了断。”算命老人实话实说。
“你说的是。”杜庆点点头,将银两放在算命老人的手上。
久经沙场的人,什么样的怪事都见过。什么都愿意信。
杜庆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埃,就要与凉舞阳走人。
“等等。”算命老人叫祝
“还有何事?”杜庆回过头。
“一年内,不,或许三个月内,居士还有个大劫,这个大劫不只会让居士身边的朋友死绝,就连居士自己,恐怕也躲不过。”算命老人的语气很笃定。
杜庆与凉舞阳相视一笑。
一笑后,就是大笑。无可遏抑的大笑。
“居士难道是不信么?”算命老人皱眉。
“不……不是不信,而是先生说的完全正确!”凉舞阳笑得肚子痛了。
“是啊是啊,我们三个月内死不了,才真得是毫无道理啊!”杜庆疯狂拍手。
这两人,肯定是疯子。
算命老人诚恳的眼神,伸出手:”既然居士也这么认为,不如把身上的银两通通施舍给我这可怜的老人吧,银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老头子我还用得着哩。”
“先生敢开口,我又何尝不敢给!不过没办法给先生全部就是,将死之人嘛!要把银两通通拿去喝个痛快哩!”杜庆哈哈长笑,丢了一锭银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指点
范羽刚练完剑,接过侍女递来的汗巾,轻轻地擦试着黏糊在皮肤上的汗秽。
他没有去参加稽首的乔迁之宴,所以也没有看见那场堪趁血腥到赏心悦目的剑战。
范羽抚摸着手中的剑,眉眼中带着杀气。
是因为稽首也参与了对他断臂后的嬉笑嘲讽吗?
范羽摇了摇头,稽首虽然与他并无太多私交,不能说很了解,可他知道稽首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根本不会屑于去做这种落井下石让自己掉身价的事情。
那么杜庆又难道是一个头脑发热,堂而皇之闯入他人府邸,先杀子再杀父的狠厉角色吗?
他依旧认为不尽然也。
那个后来居上但又很快陨落的新星着实令他有些捉摸不透。
杜庆的剑很显然是为了金钱和地位,他的心里很清楚,他们都是如此。
但又不尽于此。
范羽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情了。
杜庆反正不会受到责罚,反而会重登高台,再次成为公子玉的心腹,这是必然。
对于公子玉而言,他们这群被豢养的剑客,不过是工具罢了。趁手就用,不趁手便随意弃之于厢房阁间里。
对于趁不趁手的评判标准,则是纯粹的实力罢了...即使是断了手,既然杜庆斩杀了稽首,就证明他依旧是一件趁手的好兵器。
既然好兵器趁手,那稽首和他儿子的死自然是不了了之了,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杜庆也是有恃无恐吧。
范羽摇了摇头,低声笑了笑自己居然还是忍不住继续想这件事情。
他站起身来,**着上身,随手挥斥了眼前的侍女,右手持剑,再次挥舞着。
他练着剑,回忆着当日在凉公的船上,那杜庆与阿拉善的武比。
回忆着杜庆的剑式。
范羽手中的剑光酬交错,气息也愈发急促。
杜庆的剑很快,范羽有些吃力。
他有些意识到,稽首为何落败身死...那杜庆看似简单的剑招之中,暗藏着狠厉凶险。
洛邑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汗再次从范羽的毛孔里渗出来。
刚练过不久,不远处便有府中下人的通报声。
“主君,府外有人求见,自言是将军的同僚,唤作杜庆。”那下人来到范羽跟前,作了一礼。
“杜庆?”范羽猛地停下了手中的剑,心中莫名地发麻。
他回过头,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那名客人带了些礼物,正在门外等候。”范羽府中的下人尽是公子玉挑来的,观行识人的眼里自然不低,他看出了自己的主君确实认识正在府门等待的客人。于是他将话说了一半,结果则由主人决定。
“让他进来吧。”范羽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带他去侧堂。”
那下人告辞,范羽则犹停在空地上。
他将剑置于架上,待擦过体汗之后换上了会客的锦衣,转身便要去会一会那杜庆。
他顿了顿脚步,回过头,带上了剑架上的剑。
...
“杜兄今日来我府上,所为何事?“范羽坐在堂上,端起下人们准备的茶水,送入嘴边。
这茶是楚国的茶,前些天那位公子殿下命人送来的。
茶之一物,风靡不久,始于那位圣人。
“来为范兄送礼。“杜庆朝堂上的范羽拱了拱手。
“哦?“范羽笑了笑。”我与杜兄虽为同僚,可并没有交集,杜兄如何想的与我送礼?你如今杀了那稽首,想必也不用再求我办什么事情了呀?“
“范兄说笑了。“杜庆摇了摇头。”今日来见范兄,确实是送礼来的,也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有事相求?“范羽敲了敲桌面。”杜兄如今杀了稽首,则是取代了其人,再次成为了公子面前的红人,比之前更甚...有事情为何找我,为何不直接去求见公子呢?我范羽自知除了会一些剑术,确实没有其他能够帮到杜兄的地方呀。“
“范兄过谦了,杜某的这一件事情,确实只有范兄能够帮我。“
“哦?“范羽皱了皱眉,左手忍不住摸向腰间的剑。”只有我能帮到的事情?“
“是的。“杜庆点了点头。”我想与范兄试我的剑。“
“试剑?“范羽捏了捏衣角。
“是的。“杜庆有些诚恳。”我的右手被斩断,如今只能左手运剑,左手之剑,不比双手...传闻范兄之于剑,道最甚,巧为次,力量从之...如今杜某重新开辟剑式,要以道悟剑,以道创式,只能前来范兄这里,请求提点一二。“
范羽皱眉,捏紧的拳头倒是松开不少。
“这...“
“还望范兄成全。”杜庆少了一臂,无法作揖,只能俯下身子,诚恳开口。
“好吧。”范羽深深地看了杜庆一眼,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四章 指点(贰)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刚刚范羽练剑的平台上,分别在平台两侧站定。
范羽捏着剑,杜庆却带着随身的包裹,大而笨重。
“这是何物?”范羽眯着眼睛看着杜庆。
“一点心意,待到范兄与我比完剑,便拱手呈上。”杜庆将包裹放到平台一侧,拱手回答。
范羽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示意可以开始了。
武判是范宅的管事,其人瘦小地缩在锦袍里,带着高帽,站至二人之间,等待宣布比武开始。
杜庆握着手中的剑,也对管事点了点头。
“我看过你的剑,可你未必看过我的。”范羽突然开口。令杜庆愣了愣,但是随后他摇了摇头。
“我也看过你的。”
“哦?”见其人如此回答,范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疑惑之后嘀咕。
“那便不是乘人之危了。”
管事宣布武比开始。
二人闻声而动,同时向面前的对手奔袭。
杜庆率先出剑,他的剑快,本应如此。
范羽随稍慢一筹,却也早有准备。
这也是情理之中。
他知道杜庆的剑快。
杜庆的第一个目标是范羽的肩,然后是肘。
虽然肩并不是要害,可人在第一个回合的比斗中,一般都不会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
肩膀难攻,因为一个闪身就能躲过,然后反击。
杜庆心里清楚,所以他的剑偏了一些,这是预判。
但是肩膀也难守,因为人体结构和持剑的方式决定,简单的防御姿态势必难以完全防护住肩部。
范羽心里也很清楚,所以他第一时间就闪身,然后将手中的剑递了过去,抵消掉了杜庆的第一剑。
于是这样一来,他也失去了反击的机会。
很毒辣的攻,也很老道的守。
杜庆出脚,以下盘向前的力道,收回出剑的右手,求迅速递出下一剑。
范羽预读了杜庆的剑式,横过身子压下腰,以右手为盾,抵消住了杜庆的腿法,然后横向出剑,以攻为守。
随着范羽的出剑,杜庆知道自己的想法被对方预读出来了,于是无法,只能借着蹬腿的力道,向后退去,拉开距离。
可这样一来,主动权便由杜庆交给了范羽。
范羽见势,横剑而上,端着防守的架势,以求近身。
杜庆不退反进,从体内涌出流,兀自动身,留下残影。
好快!
范羽皱眉,心却未被波澜半分。
道心如磐石。
铛。
这是铁器与铁器的碰撞声,然后杜庆退开了身。
流从范羽体内涌出,所以他出剑。
目标是杜庆的剑。
他要以剑攻剑。
这是个很冒险的做法,却很自信。
杜庆之剑于快没错,可如果他不与自己拼这一剑,就得以伤换伤。
可杜庆此时是将剑横于胸前的,而范羽的出剑却很好的护住了胸后的心脏。
这是范羽的道,相信手中的剑。
这是剑客的准则。
于是如他所愿,器与器再次碰撞在了一起。
杜庆知道范羽的想法,可是他无可奈何。
杜庆再一次及时的退开。
杜庆不想与范羽拼剑,因为对方的力道在自己之上。
范羽不想让杜庆有喘息的机会,于是他再次上前,以剑拼剑。
杜庆后退。
莫约十步左右,杜庆向前,与范羽的剑再次碰撞在了一起。
而这每一次碰撞,杜庆所积蓄在身的力便被一点一点地震动,隐约有被击散的征兆。
这是范羽的目的,也是他所学的功法。
‘王剑’
这是范羽偶得的剑法,作者不知名,也是本残缺的孤籍。
但它依旧是一本上乘剑法。
王剑的关键在于对道心的磨练,只要道心稳固,在比武之时,它会对他人的造成消耗,从而将击溃。
这是王者的威压。
可杜庆并未有一丝地其他情绪。
这令范羽有些不解和欣赏。
但这并不代表范羽会手下留情。
他再次逼近杜庆,然后迫使对方与自己格挡拼剑。
这一次,杜庆低声闷喝了一声。
范羽听到了,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表露出情绪,继续出剑。
杜庆皱眉,不由得心中暗骂这范羽道心太过于坚定了。
杜庆使用‘刹羽’闪身,又‘刹羽’近身,以求将速破敌。
可范羽仍然坚如磐石。
杜庆无法,于是再一次闪躲之后,运动力,更换了力的运用方式。
杜庆迅速出剑,砍在了范羽的剑上。
然后他收剑,出剑,收剑,出剑。
仅仅五息,杜庆便在范羽的剑上劈砍了数十次。
可范羽的格挡每次恰到好处。
杜庆停下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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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出塞
苍茫草原的旷野上,一个黑衣劲装的人,头戴一顶竹篾编织的斗笠,斗笠正中掏成一个圆圆的小环,黑色的马尾辫从孔环中透出,飘逸却带着江湖气息。附近一匹白马正惬意的啃着青草。
不远处一个蓝衫另一人正演练着拳法。拳势缓而不急,却是收放随心,仿佛每出一拳都用心雕琢,如同思考的老松,拳拳之间似缓却又衔接如意,涓涓不息,正是与天山剑法齐名的天山派绝学,小天山拳法。
“耿兄来得正好!。“黑衣人不再寻机后退,而是调转身形,反身向二人打去。双掌连连开合,雷光更见密集。
拳势又变,绵软悠长,仿如拨荡池塘的水,又如卷起涧边的风,圆润流走成太极之势,自有一种极妙的轨迹,正是太极拳。
另一手掌含小天星掌力,配合双腿,疏忽尔来去,一时间只打得那蓝衣人左支右拙,不堪招架!
一卷一收,动如猛虎出笼,却化咏春寸劲。又步步紧逼,以刚凿刚,以硬碰硬,拳荡掌拍,步伐果决前提,却是八极近身短打!
劲装一人目光极是明亮,脸带兴奋。右手食指与拇指放在嘴角,卷成环状,一个响亮的呼哨响起,白马便昂起头来,'希骝骝'一声叫喊,便跑到一人身边。
一人腾身飞起,宛如出海蛟龙,一个旋转挪移,便稳稳的跨坐在马背上。腿间一用劲,白马便转身朝练拳另一人奔将过去。
掣出腰间银质长鞭,鞭梢点直,一招仙人指路便朝眼前另一人横卷过去。鞭梢时而直如判官笔,时而又如噬人而食的灵蛇吞吐不定。直直锁定要害与关节穴窍,挪移辗转。
另一人大喝一声:“来得好!“拳势又变,却是简单的太祖长拳,不管灵蛇噬骨,我自双拳担山,直直迎着鞭梢而去。
待得拳鞭相撞瞬间,却是拳化掌,掌化指,指又勾勒成拳,或横,或切,或勾,短时间几种手势勾起劲风搅和在一起,切、割方向均有不同,却是七伤拳拳意。
此时一人鞭招又有变化,仙人指半途缩回,又瞬间前探,仿佛游龙圈圈卷起,在海中闹腾翻滚。正是夜叉探海,后面又是双绫闹海。
黑衣人脸色更见凝重。各种小变招更见频繁,只能通过一招招招式变幻间卸去些许余劲。这便是遇到不可力敌之敌时,以多招应对一招的应对之法。
不过这样一来更是消耗精力、气力还有内力,并不可持久。所以正确的应对之计该是三十六计之远遁之计,逃走为上!当然,逃走之前,应对完劲敌的前三招也是常见,卸其锐气。否则,精气神均锐的情况下,逃走也难。
七伤拳意打在半途空中,化成余波震荡,瞬息再变,一手手指斜弯双捏成鹤形,另一只手握半拳勾拐成虎形,从手腕自肩背间,如龙蛇蜿蜒,瞬息间一抖一弹。正是虎鹤双形配铁臂通背打法,瞬间及远的爆发发力。
正正打在盘来的鞭身上,又一把抓住盘龙七寸。却是甫发力却又瞬间放开,任凭银鞭卷上腰身,再将自己扯上马背!
银鞭卷起蓝衣另一人,勾上马背落于前方,单手搂住腰部,另一手挥舞长鞭,白马便向草原深处奔去。而此时的黑衣一人,仿佛掳得压寨夫人的山大王,极是畅快。
发出银铃般欢快的咯咯笑声!
第一百二十六章 门客之战
另一边,公子殿。
公子玉平时爱干的事情并不多,除了搜集美酒美人,那就是搜集豪杰勇士了。
公子殿每月都会举办比武大会,胜者能够进入公子玉的幕府,成为公子玉的家客,从此享尽荣华,万人之上。
比武早就开始,公子玉卧正坐在自己的大椅上,看尽那满城斗殴的江湖游侠们,心情澎湃。
“这次来参加比武的人素质还挺高。”他接过侍从的美姬递来的水果,评价道。
“是。”侍立在旁的从者点了点头。
“范羽还没来?”公子玉眯着眼睛,问道。
“范先生今日有些事情,说是来不了了。”那侍者回答道。
公子玉皱了皱眉头,并未说什么。
“公子,我上次给您说的那位越地的侠士,今日给您带来了。”
“哦?是那位名唤凉舞阳的剑士?其人有何名头?”
那侍者以赞叹的语气奏请:”公子有所不知,凉舞阳在剑术上的造诣更是登峰造极,在越国有第一剑豪的美名,败尽无数英雄。”
公子玉并非全无见识之人,哼道:”越国第一剑豪?那不是吴知夫么?要不就是早先失踪了的欧冶子,哪轮得到这个人?”并不以为可。
“是,公子说的是,在下也认为此人夸大。”那侍者抹了抹头上的虚汗,颤颤回答道。
公子玉的眉头一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人?”公子玉不悦。
“薄名不足挂齿,某便是卞兄口中所称的凉舞阳。”凉舞阳微微躬身,算是行礼。
公子玉眯起眼睛。
“上前何事?”公子玉开口。
“其实天下之剑,系出越国名匠,天底下第一把铁剑就是越匠所造。若论剑客之众,莫过于越,凉舞阳将军不过是沧海一粟。但说到剑术登峰造极,哈,终究还是个人修为。”凉舞阳一身脏污,手中拎着摇晃晃的剑。
凉舞阳神态轻松,并不下跪
“个人修为?”公子玉失笑。
“是啊,天下第一剑,就是朋友给某起的外号,这可不是人人都担当得起的。”凉舞阳故作疯态,一番大话惹得众人忍俊不已。
听到”天下第一剑”五字,等候比武的参赛者们的目光不由自主一缩。
公子玉给凉舞阳的胡吹打擂逗了开,生出一番兴致。
“此话当真?”公子玉。
“不假。”凉舞阳。
“可曾与盖聂较剑?”公子玉。
“曾。”凉舞阳。
“胜负?”公子玉好奇。
“怕一出手就伤了他,所以我俩以口论剑,但终究难分难解。若细究起来,应该微客略胜半筹,是以盖聂大怒,斥客而退,想必是羞于承认。”凉舞阳大言不惭。
公子玉却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
“简直是狂徒行径。”公子玉冷笑,群客不寒而栗。
“半点不过。”凉舞阳爽朗一笑。
“这位狂兄的意思,可是要代替凉舞阳将军下场比剑?”一位大客插口,想在公子玉面前留下好印象。
“在下剑术天下无双,有何不可?”凉舞阳两手交互轻不加擦拭的手中的剑,姿态挑衅至极。
要不是急着替凉舞阳从危机重重的剑斗中脱身,凉舞阳也不想以如此跳脱的形象,胡乱跃入不可知的危险。
所谓的胸怀大志,并非胆大妄为。而是倍加珍惜自己才对。
公子玉拍拍手。
一位胡须扎髯的侠士拓步而出,眉宇间浓厚的阴扈之气。
凉舞阳毫不意外。
从那名侠士的身形步伐,还有身上不加掩饰的杀意,他早猜出公子玉会派他出战。
“这位天下第一剑,我要提醒你,我派出的这位侠士名叫山客,在我大凉,是数一数二的豪侠,败死在他手下的侠士不计其数,你可要……”公子玉好意提醒。
毕竟一个有趣的人太快死去,实在太煞风景。
“遵命,我会记得手下留情的。”凉舞阳故意说反话,大笑。
公子玉没有发怒,只是心底浮现出很复杂的情绪。
如果自己也能像他那样大笑,该是什么样的滋味?
第一百二十七章 礼物
杜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处于守势的范羽见此情形,即刻更换了持剑的姿态。
他要换守为攻,更要取杜庆的性命。
因为他相信对方也想要自己的命。
作为武者,在格斗之中贸然停手是一大禁忌。
更何况是杜庆此时的姿态...深吸用气,侧身持剑。
这不是一个陷阱。
范羽这样告诉自己,虽然顶级高手们会在决斗中不经意地给对方留下‘破绽’。
但范羽依然不认为这是一个陷阱,因为他了解杜庆的剑,也了解自己的剑。
杜庆是一个刺客,是一个脱了名的死士。死士在主人的命令中勇敢而不怕死,可一旦他们脱离了死士这层身份,他们会变得及其畏惧死亡...
而他自己则是一个豪侠,更是一个赌徒,赌徒怕死,却狂笑着将自己的性命视为筹码压上赌桌。
豪赌。
虽然不清楚杜庆为何停下了进攻,但是进攻的权柄既然落入自己手里,不把握住的话,这个机会就会转瞬即逝。
范羽深知,顶级武者之间的交手,拼的,就是这个机会。
范羽好像是在赌,却又像是胜券在握。
这是王者的姿态,而往往王者,又何尝不是幸运的赌徒?
于是范羽施展腿法,七星踏步,短短三息,便把二人相隔几十尺的差距拉近。
他在挥剑的同时,也在注意着杜庆的动作。
他的目标是杜庆的肩。
目的与之前杜庆的出招相似,这是佯攻。
他在以第一招为诱饵,引出杜庆的防守。
杜庆击肩是因为快,而他击肩,仅仅是因为杜庆只有一只手。
杜庆冷笑。
范羽皱眉。
杜庆挺出肩,硬接下了这一剑。
而他的剑,则不知道什么时候直直地割开了范羽的大腿肌腱。
范羽的剑砍入杜庆的肉里三分,很明显可以听到铁器撞击骨头的声音。
范羽的身体一沉,不自觉地向一旁倾斜,整个人失去了一边大腿支撑的平衡,从而跪了下去。
范羽大喝一声,随着自己身体的下沉,右手用力,手中的剑沿着杜庆的隔壁划了半个圈。
杜庆很明显地吃痛,却强忍着没有似范羽一般喊出来。
他冷静地抬起右脚,狠狠地照着范羽的脑门踹了下去,一时间,范羽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往后仰,单膝跪着的腿也无法顺着力变化姿势,从而随着‘咔嚓’一声,膝盖脱臼。
本就被割开的大腿肌腱被撕裂地更加严重。
可他右手握着的剑依旧没有脱落,而是顺着这股力量,从杜庆的肉里扯了出来,拉出了大量的鲜血。
范羽忍着痛想起来,可右手掌却被什么东西贯穿了,钉在了砖石铺就的地板上,鲜血渗着砖缝,淌入地中。
他的左掌也想用力,却被杜庆踩在了脚下。
“为什么!”范羽大喊,他想问的为什么有很多,喊出口了便化作了一句。
杜庆明明已经不是个死士了,却仍旧要用上了以伤换伤这种打法。
杜庆明明只有一只手,却愿意赌上仅剩的这只手。
杜庆明明重新拥有了荣华富贵,偏偏却来找自己拼命。
他比自己更像赌徒,又或者说是对自己更加狠厉,更加舍得割弃筹码的赌徒。
“你并不了解我。“
“说实话,你并不适合练习‘王剑’。”杜庆居高临下,对范羽做出了评语。“
“你是一个赌徒,却不是好的赌徒,更不可能成为一个幸运的赌徒...于是,便不可能成为万千赌徒中最幸运的那个。”
“你想知道你为什么输,却不知道你在学习‘王剑’之后注定就会输。王剑稳固的是你的道心,影响的依旧是你的道心。你在看到机会的时候,道心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机会,是所有赌徒无法拒绝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王剑。”
杜庆并没有回答范羽的话,直截了当地斩下了他的头颅。
他捡起抛在一旁的包囊,将这颗头包了进去。
这是他送给范羽的礼物。
也是送给公子玉的礼物。
第一百二十八章 门客之战(贰)
山客本名窖旱,出身于齐鲁,曾加入‘盗圣’骘的苍山白士,凭借乡人身份受到了骘的赏识,跟随骘纵横多年,身经百战,被人称作‘山长’。
在他眼里,像是凉舞阳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流氓宵小,自然是如同喽虾米无疑,而这等人的嘲讽,更像是小儿啼哭,让他发笑。
凉舞阳不知道山客的身份,公子玉自然是知道的,不止是山客,洛邑的其他五客师出自何,战力几何,他俱了如指掌,而且早就打好了心思,事成回凉,定要带上这几人。
“我认得这个人。“一位侠士与身边同伴窃窃私语。”这人是个死囚,前些日子城里铺天盖地都是其人的画像,说是连杀掉了二十七号人,然后被官府羁押到了死牢。“
“死牢?那他是怎么出来的?“
“谁知道呢?或许是公子,或许是公子身旁那位贵人带来的...公子素来赏识我们这等江湖泥腿子,不看出身,只看武艺,杀了二十几号人的死囚又如何?我们在场的谁人身上没有几条人命?还有,那前几日死掉的稽首不也是蜀地来的贼人吗?“
“倒也是...“那人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山客和凉舞阳在场中站定,相互向对方行礼。
公子玉示意下人可以开始了。
谁知武判刚打算开口,却被凉舞阳打断。
“台上的那位贵人,带我来的人说,若是我赢了,便能荣华富贵,是否为实?“
“哦?“上座的公子玉挑了挑眉,看了看自己的侍者,开口大笑道:”哈哈哈,若是你赢了,赢得漂亮,荣华富贵又有何?让你领个大官当当,又有何不可?“
凉舞阳听了却摇了摇头。
公子玉皱了皱眉头。
“我不要做大官,也不要荣华富贵,你只要去了我身上背的死罪,许我半辈子吃食住行我便满足。”凉舞阳依旧是桀骜的语气,可公子玉却哑然一笑。
有趣。
“不管什么死罪,你若是赢了,我一句话免了便是,吃食住行之事,更是小事。”公子玉慷慨许诺。“可若是没赢,你项上那颗头颅,可就得归我了,敢是不敢?”
“自我行走江湖开始,这颗脑袋早就被我自己挂在裤腰带上了,输了给你又如何?这么说来,岂不是我占了便宜?”
“你果真有趣。”公子玉显得有些开心,从座上站了起来。“从来都没有人占过我的便宜,不过今日我高兴,叫你占了这便宜又何妨?”
说着,公子玉从台上一步一步走了下来,夺过武判手中的判令,大声宣布。
“既如此,开始吧。”说完,便将判令随意地抛在了地上,挑着眉毛站在场边看着二人。
比武开始。
山客率先动手。
心中虽然看不起对手,可山客手中的拳却没有留情。
第一手便是杀招,封敌命门。
凉舞阳眼见山客的拳风袭来,却是不急不徐地侧身躲避,不求正面强攻。
山客的这式拳,叫做‘通山‘,顾名思义,一拳之力可通山。
杜庆与他详解过山客的武功套路,遇到以力制敌的山客,以力敌力是下策。
第一百二十九章 门客之战(叁)
凉舞阳起先对于杜庆的详解与建议嗤之以鼻,不耐烦地打断杜庆的话。在他眼中,江湖武斗,讲究规矩,除非二人皆提前知晓对手的武功招式,若是如此般知敌而敌不知我,从而取胜的话,是胜之不武的行为。
可杜庆却说,公子玉性情阴枭诡谲,凶狠残忍,喜好看那血腥暴力的武斗画面...此番若是凉舞阳安安分分地只需要打一场擂,才是怪事。按照他的想法,凉舞阳此番前去打擂,公子玉会变着法子引着凉舞阳接受车轮战,至少要打过‘山客’,‘昆仑客’,‘刀客’,公子玉才能罢休。
此言一出,凉舞阳便即刻同意了杜庆继续给自己解说对手的武功套路。
你不仁,却也莫怪我不义。
话题回到场间,凉舞阳看似不急不徐地转身,实则凶险万分。其中原因则是凉舞阳此前并未修习过闪避类型的身法,近几日临时与杜庆学了几招‘望帝门’入门级别的‘踏枝’步。
‘踏枝’步是望帝门‘杜宇十三剑(杜鹃剑法)’的基础轻功,也是凉舞阳目前最适合也是最来得及练习的身法。
可是毕竟是临时学出来的轻功,还没有足够的熟练度,一眼便被山客看出了马脚。
山客冷笑,暗讽凉舞阳的夜郎自大的口气和井底之蛙的浅薄眼界。
凉舞阳的闪躲虽然蹩扭,但是面门上装的是轻轻松松,自然获得一片叫好。
山客出拳成掌,扭掌成爪,轻易拿捏住了凉舞阳的手腕,逼得凉舞阳弃剑。
凉舞阳见势不妙,皱着眉头。
山客心中狠厉,直接从腹部丹田爆发出大量的,涌入手掌,填充力量。
这一掌被唤作‘碎铁’,也是顾名思义,轻易可将金铁捏碎。
山客想一招制敌,碎掉这小子的一条手臂,教教他什么叫做井底之蛙。
凉舞阳自然也感受到了山客的涌,他皱着眉头,当机立断地也从丹田中迸发力,汇聚于被山客拿住的手臂上,那手臂瞬间就变得坚硬无比,任凭山客如何运功,都不损伤分毫。
护体罡气?
山客有些诧异。
护体罡气虽然并不罕见,却也是修到外放境界的人才能施展出来的。
山客知道自己此前是小看了对方,眉头一挑,左手成拳,趁着钳制对方的时候再打出一记‘通山‘拳。
对于已经提前知道山客武学套路的凉舞阳自然是有所防备,他已经提前将力代入左臂,然后与山客的右拳对撞过去。
两只拳头就这么撞在了一起,外露凝实的罡相碰,发出了鸣鸣碎玉之声。
山客的拳头被凉舞阳震了回去,悬在空中颤抖不已。
凉舞阳乘势卸下山客的钳制,将自己的右手解放出来。
山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再次出拳打向凉舞阳的胸口。
凉舞阳翻身拾起自己落在地上的短剑,外放罡气护下胸口,直直地接下了山客新一轮的‘通山‘拳。
胜负已然分晓。
凉舞阳的短剑架在了山客的脖子上。
笑,还是那么狂妄。
第一百三十章 门客之战(肆)
第二场,果然不出所料。
公子玉派上了刀客。
凉舞阳没料到’刀客’说打便打,眼看’九环首’眨眼间便冲了过来,连忙退了两步,双手一震,身前短剑立刻光芒灿烂,迎了上去。
霞光与灰褐光芒在台中央撞到一起,只听“砰”的一声,’刀客’与凉舞阳身子都是一抖,但又立刻站稳,而两件法宝也僵持在半空中。
台下,’昆仑客’皱起了眉头,那公子玉身边的侍者也讶道:“咦,这凉舞阳的修行不低啊。”同时,台下朝阳峰的弟子呼啦啦齐声叫了出来:“好!”
这上百人的叫喊,果然不同凡响,立刻把本来也在叫好的洛邑五客众人给压了下去,‘昆仑客‘哼了一声,道:“就凭声音大么?又不是比嗓门。”
此时台上,两件宝物又僵持了片刻,不分上下,同时收了回去,凉舞阳脚踏七星,满脸严肃,口中念念有词,随即一声大喝:“疾!”
只见他那柄灰褐短剑在半空中斗然冲天而起,片刻之后迅若闪电,竟是从’刀客’头顶正上方疾打下来,剑未及地,便只见’刀客’衣裙飞扬,周围劲风大作。
‘刀客’却不慌张,丝毫没有退避的意思,左手抓住飞回身前的’九环首’,往头顶一拉,顿时霞光如纱,’九环首’瞬间宽了数倍不止,在头顶处织了一道霞光屏障。说时迟那时快,在凉舞阳满脸肃然中,那柄短剑“铮”地一声又再度击在霞光之上,只见红色霞光一阵剧抖,却是安然无事。
那公子玉身边的侍者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向’昆仑客’道:“‘刀客‘这般托大。”
‘昆仑客’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凉舞阳的灰褐短剑一击无功,向上折起,’刀客’却没有丝毫停顿,’九环首’霞光闪处,登时长了十倍,’刀客’一声娇喝,只见’九环首’一改本来柔软模样,竟变作长长的一根巨刀一般,笔直横在空中,一端抓在’刀客’手中。
台下观者一片哗然,惊叹声不绝于耳。
‘刀客’更不迟疑,右手一舞,只见’九环首’化作的那根巨刀在空中“呜”的一声划过,重重向凉舞阳当头打去。
凉舞阳双眉紧皱,面色肃然,在这片刻间他的短剑已飞回到他手中,但见他咬紧牙关,右手握紧短剑,左手曲伸,眼看那巨刀就要打在他的头上,台下众人一片屏息,突地一声巨响,在他身前平台之上,原本平铺的木台瞬间破裂,只见五、六道巨岩突然破台而出,挡在他的身前。
台下,’昆仑客’与那公子玉身边的侍者都微微变了脸色,相反,公子玉却是连连点头。
只听着“轰隆”一声巨响,闪着霞光的巨刀与那岩石重重撞在一起,片刻间尘土飞扬,弥漫在整座台上。’刀客’只觉得身子剧震,对方的“御岩术”竟是坚不可摧,’九环首’整条反震了回来。
尘土还未落下,凉舞阳面色微微苍白,但竟也是毫不停歇,喉间一声大吼,身子一飘飘到巨大岩石之上,双手齐握剑柄,灰褐短剑大放光芒,一下子插入坚硬之极的岩石之中,势如破竹。
“咔咔咔!”几声沉闷而嘶哑之极的碎裂声响了起来,’刀客’脸色一变,只觉得脚下大地竟是摇动不已,忽然间又是几声巨响,’刀客’立脚处的木板尽数破裂,“轰隆”声中,无数巨大而尖锐的岩石窜地而出,在原来’刀客’立脚处戳的是体无完肤。
第一百三十一章 门客之战(伍)
“你!”刀客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凉舞阳的套,于是脚狠狠向上踢去。
凉舞阳的反应却比刀客的脚快,往后退开几步,让刀客一脚踢空。
刀客手中的刀影闪动,在凉舞阳面前交织成一道刀网,兜头甩来。
凉舞阳在心中咒骂了一句该死,眼见刀网逼近,凉舞阳掠地飞身跃起,悬空凌驾在半空中,衣衫随风飘动。
凉舞阳冷哼了一声,体内蛰伏的一下子躁动了起来,一股强大的气息自他体内瞬间爆发而出。刀客一刀没有得手,第二刀接踵而至,在半空中状如灵蛇,刀影叠加看不清虚实。
别人看到是一道青光向凉舞阳冲撞而去,凉舞阳则看到是十几道交织在一起的刀影向他恶狠狠地击砸而来。
凉舞阳翻身向后倒跃,刀客这一刀擦着凉舞阳的胸躺甩过,但刀尾回舞之时,在凉舞阳的脸颊上留下一道细细的伤口,带起一串细碎的血珠。凉舞阳点足立在刀客的刀头,抹去脸颊的血珠,
刀客浓眉倒竖,将“蛟影”回收,不等凉舞阳落地,便并指为剑,在身前划出一道火弧,飞旋着打向凉舞阳。
莫大的压力浩荡四方,围观的人群被汹涌的力量推拒着向后退去,恐怖的波动令所有人都感到阵阵心悸,
凉舞阳在半空避无可避,眼见着火弧已经迫近了,其破空带起灼热的气流撩起凉舞阳的头发和衣衫猎猎作响。
果然,眼见火弧已经裂空而至,凉舞阳双手于胸前合十,双眼闭着,这一刻在凉舞阳周身出现了奇异的变化,仿佛有一丝丝的冰蓝色气流从他的身体里窜出,旋即凉舞阳双眼陡然睁开,其瞳仁紧缩成冰蓝色的一线。
刀客的火弧撞击到凉舞阳身前,发出有如冰块裂开的声音,先是细微缓慢的“卡擦卡擦”声,在轰然一声火弧炸裂!
刀客跃起,长刀一揽,
凉舞阳的咆哮声划过定格的地平线,一场滂沱大雨即将降临。奏鸣的旋律是剑上血流动的声音,是一道致命的伤口开放的瞬间。剑光交错着陨落,飞舞。闪烁的暗影连连出招,引得天地都为之变色。轰鸣的雷电陨落大地,凿开一条碎裂的光芒。
凉舞阳,此刻无声挑起对手言语,只是一扬剑影朝他对面的刀客纵臂刺去。他的呼吸都透着血腥的甜味,他的招式化做粉碎一切的恶魔烟火,盘旋着朝刀客的心肺一路弥散。刀客冷哼一声,架起寒剑抵住。
眼看,凉舞阳就要赢这决无退路的一场了。
刀客则忍不住哈哈的笑,随后剧烈的咳嗖起来,身上竟不知什么时候中了凉舞阳狠狠的一剑,也许利刃实在太快,刀客的伤口蜿蜒的剧痛此刻才作祟起来。刀客知道自己不能有片刻的懈怠和喘息,也许倒下就化做尘埃,不能再起来。所以,刀客咬牙着,祭起手中的‘环首’来,只求一招结束战斗。
突然之间刀客的右手刀中燃起强烈的力,径直与凉舞阳的剑交织在一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在场内响起,一股至强至大的能量流在场内爆发而出。
第一百三十二章 门客之战(陆)
下一个,便是军伍出身的‘昆仑客’了。
杜庆伸出右手,在寒冷的风中握住了剑柄。
呛暇一声,他从鞘中抽出了朴剑。
这把剑很细长,却极为沉重……线条流畅却谈不上美丽,剑锋并不雪亮,一味朴实,是一把地地道道用来杀人的剑。
杜庆单手握剑,向昆仑客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快要变成一道黑色的影子。
黑色的影子后方那道残影,便是剑的影子。杜庆让剑保持着原初的模样,光滑简单到了极点。
大概是因为……他想施展出最简单的剑法。
因为他坚信,最简单的便是最强大的。
明明他距离昆仑客还有几丈的距离。但他面剑势已经提前出现。
便是直冲,然后横掠,接着斜举……最后下斩。
杜庆便是准备这么做。
他知道昆仑客能看懂自己准备这么做。
他很想知道昆仑客会怎么接。如果昆仑客真的接了这一剑,那么他相信便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昆仑客没有选择硬接杜庆这蓄势已久的一剑,也没有选择暂避剑锋……身为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强者,最擅长的便是近战,又哪里会畏惧这道简单强大的剑势?
先前他说自己还青最强大的手段没有动用。
此时他终于动了。
他站在台上……闭上眼睛,还在淌血的双手伸向寒冷的夜风里,识海中的力喷薄而出,顿时融入四周的天地间,气里,摘得丝丝缕缕揉合成绳。
他的身旁,立着一面血色的军旗。
那是昆仑客的战旗。
在风里缓缓飘舞的军旗,仿佛听到了军令,骤然紧绷起来,在院门前狂舞不安,似一头想要挣脱铁链去阵前厮杀的怪兽!
先前昆仑客入场之前,把军旗深深地插进石地面里,旗杆旁被震出了数道石缝,此时军旗舞动不安,旗杆不停颤扛摇晃,地面上那些石缝骤然变深变宽,向着四周蔓延开来,看上去就像是一道蛛鼎
略略碎响声里,旗杆下的石地面迸裂,石砾四处溅飞,军旗从地面挣扎而出,呼啸而起,庭院前一阵飓风。
被风势撕扯成碎片的血旗片片落下。
场中上方低沉的夜云里,响起一阵恐怖的哦鸣,隐隐可见一道黑影。
仿佛有人在云中御剑而行。
更不知道那面军旗已然碎裂,只剩下旗杆在云中轰鸣而至。
他此时正在崖壁上冲刺,眼中只有昆仑客的身影,然而就在此时,他的心头忽然生出一丝警兆,识海深处一道碎片骤然明亮起来。
电光火石间,他右脚重重踩向崖壁上突起的一道岩石,借力强行在空中扭转身体,面朝着昆仑客的方向,体内浩然气灌入双臂,把沉重而坚固的朴剑在身前舞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剑花,剑花所掠之处,石尘乱飞!
骤然大乱,一道棍状的黑影破云而出,须臾间落至崖醚,极为霸蛮不讲理的,狠狠戳进他身前的剑花里。
轰的一声巨响。
杜庆感觉到一股无可抑御的巨大力量,顺着朴剑传到自己的身上。
他的身体还在空中,陡遭重击,顿时重重一挫,然后加速堕下。
杜庆从地上站了起来,抹掉唇边的鲜血,看着昆仑客此对手中握着的那根黝黑的棍状物,心头生出极强烈的警意。
昆仑客看着他,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似乎发现了一些很古怪的事情。
杜庆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昆仑客说道:“枪。”
血色的军旗只剩下了旗杆。
旗杆便是枪。
第一百三十三章 门客之战(柒)
枪的枪身色泽黝黑,光泽黯淡,笔直的没有任何弯曲,表面上没有任何雕饰,光滑无比,与棍唯一的区别便在于一头锋利无比,泛着雪亮的光芒。
虽说在最关键的时刻,凉舞阳提前做出了反应,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但他的双臂还是被震的剧痛无比,似乎骨头都断了,至于胸腹间更是烦恶难受到了极点,似乎有血水正在那处慢慢汇集。
军伍出身的昆仑客擅长使枪。
铁枪之立于地上,毫不掩饰的散发着强大的味道,堂堂正正地向对手宣告着自己的存在和杀戮之意。
凉舞阳抬起右臂,抹掉唇角淌出的血水,问道:“这把枪叫什么名字?”
“降厄。”昆仑客说道。
凉舞阳咳了一口血,瞪大眼睛。
“你认得它?”昆仑客歪了歪脑袋问道。
“也难怪,世人皆知辛何士的镇兀,也理应知道与之相生相伴的降厄。”
昆仑客看着他右手握着的那把细长朴剑,微微眯眼说道:“你也有把好剑。”
……
……
接下那记霸道至极的枪,凉舞阳受了极恐怖的冲击,内腑伤势渐显,他需要时间回复,所以他愿意多说几句话。
昆仑客虽然也已经伤重,但相比较而言,他更应该选择展开雷霆攻势,抢在自己血流干之前,把凉舞阳砸成肉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给了凉舞阳说几句话的时间。
但是,比武还是要继续。
铁枪破空而至,瞬息之间便来到了凉舞阳眼前,因为与空气摩擦的太过剧烈,黝黑的枪身泛着明亮的光泽,显得格外粗长恐怖。
枪风而至。
黝黑的铁枪刺破最细微的寒风,带着尖锐的鸣啸声,闪电般直刺凉舞阳的面门。
尖锐的鸣啸是破风声,是锋利枪尖前的端流声,声音越尖细说明速度越快。
凉舞阳做了反应,他将力灌注全身,把全部的精神与力量凝于剑身……向着身后狠狠斩落!
一声极其明亮的脆响,伴着强劲的气流喷溅,从剑锋与枪尖之间向四周波散而去。
凉舞阳手腕一阵剧痛,险些握不住手中的朴剑,但他以极其坚毅的心神,稳定住自己的身形,借着剑锋传回的反震之力……呼啸着再次向昆仑客扑去,速度竟是比先前更快了几分。
凉舞阳破风而至,双手紧握朴剑,当头砍了下去!
昆仑客神情依旧巍然不动,看着如鬼魅般扑向自己的身影,简单至极地一枪递了过去。
铁枪锋尖处光芒大作。
一声清脆巨响之后,凉舞阳如受伤的大鸟般惨然向后倒掠而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黝黑的铁枪在昆仑客的手中以极高的频率颤求着,很长时间都无法平静下来……发出令人心寒绝望的低沉哦鸣声。
铁枪与朴剑的每一次碰撞,都是那般的朴实无华,力道十足,看似简洁而无趣,实际上却隐藏着开山裂湖的意味。
凉舞阳站起身来……觉得自己的手腕似乎已经断了。
昆仑客的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
因为这一枪还是没能刺中凉舞阳的身体。
就在先前那刻,明枪如炽烈的阳光,将要撕开凉舞阳身上的黑夜颜色时,凉舞阳手中的朴剑不知道从何处诡异的翻了出来,不差毫厘地砍中了枪尖,然后他的身体借势倒掠,却并不是被枪尖挑了出去。
昆仑客眯起眼睛
他觉得眼前这个混混应该已经死了,但他还活着。每每在最关键的那个时间点,在枪尖的死亡阴影要覆盖他身躯的时候,他总能提前做出反应,并且是最正确的反应。
第一百三十四章 门客之战(捌)
昆仑客手握铁枪,端直一刺,凉舞阳手腕一拖,一剑斩落。
铁枪与手中的剑再次相逢。
昆仑客单手执枪下压,无可阻挡。
凉舞阳膝盖微弯,脸色苍白。
昆仑客右掌一翻,似一座小山般拍向凉舞阳的头顶,神情漠然说道:“死吧!”
然而就在这时。
昆仑客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厉啸,收掌疾退。
他的小腹部喷出一道血花!
喷出的血拖出一道长长的红线。
就在先前那一刻。
凉舞阳极其不讲道理的收了剑。
当时昆仑客的手掌距离他的头顶只有半尺。
当时昆仑客手中的铁枪不再有手中的剑的隔挡,正欲向下。
他一剑深深地捅进了昆仑客的小腹。
当他抽出剑时了
昆仑客的手掌距离他的头顶还有半尺。
昆仑客手中的铁枪根本没有丝毫移动,仿佛悬停在了空中。
凉舞阳收剑,重新格挡在铁枪之前。
昆仑客才反应了过来。
于是他收掌,他疾退。
用闪电都无法形容凉舞阳这一剑的迅疾。
那是一种超越速度感的气势。
就如同滴滴浊浪自天而降,速度其实并不见得快,但那股气势,却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感觉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昆仑客捂着洒佃流血的腹部,惊怒交加,问道:“这是什么剑!”
凉舞阳看着他。
他先前那剑用的不是剑法,而是剑意。
杜庆的剑意。
昆仑客捂着腹部,鲜血从指间徊徊流出,他感受着腹部的痛楚和那道依然在不停侵伐的恐怖剑意,脸色极为难看。
昆仑客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道极为寒冷的气息……释离他的身体,然后迅速重新敛入肌肤之下。
黑色的长发离开了淌血的肩头,在风中飘拂,紧接着,昆仑客的脸颊微微下陷,急速瘦了下去,而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显得愈发强大。
嘶嘶声音里,他身上残破的衣衫震成碎片,如雪花般喷向四周……露出他强悍的身躯,像是一个铁人。
便在这时,很奇异的画面发生了。
他古铜色的身躯上有超过数百处的伤口,这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合拢,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强行镇压住所有的伤。
然后骤然响起迸的一声暴鸣。
空气轰然散开,那数道雪线被气浪吹的碎如粉末,原本站在此地的昆仑客,瞬间掠到了凉舞阳前,一声暴喝如雷,双手握枪如同握着一根铁棍,蛮不讲理地向着地面砸了过去!
凉舞阳重重地一踏,身体骤然一震双手执剑……跃至头顶的夜色里,向着那男人砍了过去!
昆仑客面无表情,铁枪一横便砸了下来。
凉舞阳艰难举剑再挡。
气浪四处溅射。
凉舞阳左肩剧痛,再也无法抵扛昆仑客手中枪传来的巨力,单膝下跪,膝头把坚硬的地面砸出了数道裂口,他的脸色骤然苍白。他很痛,非常痛,所以他的脸很白,非常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死亡的阴影,反而很亮,非常亮。
一声如同野兽搏命般的痛呼,凉舞阳把痛楚化作了难以想像的瞬间力量,右手腕强行一翻,已然受伤的左手紧握成拳,重重地击打在枪背之上!
就是这样简单的两个……动作,让他手中沉重的的剑,仿佛瞬间获得了某种生命力,像条灵动的蛇一般,顺着昆仑客的铁枪翻滚而上,绽出一连串的剑花,反而把昆仑客的铁枪压到了下方!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门客之战(玖)
就是这样简单的两个……动作,让他手中沉重的朴剑,仿佛瞬间获得了某种生命力,像条灵动的蛇一般,顺着昆仑客的铁枪翻滚而上,绽出一连串的剑花,反而把昆仑客的铁枪压到了下方!
他丹田那股力蓬勃而出!
那些丝丝缕缕的蒸气,顺着经脉,灌向身体的每一处!
他身体里所有的力,在最短的时间分隔内,尽数暴发了出去!
炽烈的剑意,再次从剑锋上喷薄而出,竟让他此时的身影……显得比剑前的昆仑客更加魁梧,更加不可一世!
剑意照耀着昆仑客瘦削而诡异的脸颊,照亮了他的眼眸,甚至把他眼瞳里的那丝冷漠的嘲弄之色都照的清清楚楚。
昆仑客知道这便是凉舞阳的摒命一击。
但他并不畏惧,正如他先前说的那样,凉舞阳不是杜庆,更不是善拉汗,他的力再如何模拟剑意,也不可能是真的剑意。
“你不可能再刺我一剑,你也不可能再伤到我!”
喝声回荡在寒冷的雪湖上……震的凉舞阳剑上的剑意如风中的火把摇晃不安,铁枪骤然上挑数寸,朴剑后退数寸。
此枪一出……剑上的剑意摇晃的愈发剧烈,就如风丰之烛似乎随时可能熄灭。凉舞阳脸色苍白,一口鲜血喷到了剑意里,伴着嗤嗤声中化作了微带焦味的蒸汽,然而他的眼眸却依然是那般的平静。
然后他说了两个谁都想不到的字。
“聒噪。”
随着这两个字,一道极凝练的力,从凉舞阳的身体里释出,力脱离身上斑驳的血色,这道力精纯到了极点,然而却如一个徒有蛮力却无知无识的顽童。
然而昆仑客的眼神却是骤然寒冷起来。
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凉舞阳释出的这道力
……
双手紧握着剑柄,凉舞阳的脸色苍白,眼睛明亮。
扑面而至的纯粹剑意,令昆仑客的眼瞳骤然剧缩,然而在极短的瞬间里被灼烧至渐趋黄枯,流露出震惊与恐惧的神情。
他感觉到这是真实的纯粹剑意。
无数的纯粹剑意从凉舞阳手中的剑身吐出。
;凉舞阳的剑锋骤厉,挟着夺目的炽烈光焰,向前砍了下去!
这一剑是他最熟悉的剑法,也是最简单的剑法,没有任何花俏招式,只是从上劈到下,却也是他最强大的一剑。
昆仑客手中那把铁枪,再也无法承受剑身上的力力量,以及纯粹剑意的烧灼净化,崩一声脆响,从中断成两截!
剑锋一往无前继续向下。
昆仑客一声暴喝,用他那双铁手以栏桥之势横击向前,硬生生把凉舞阳的剑夹在了拳里!
昆仑客双拳巨大的冲击力顺着剑身传向剑柄,再传至凉舞阳的身上,但他仿若毫无察觉,低着头抿着唇,一声不发继续向压!
喷吐着纯粹剑意的剑锋,烧灼着昆仑客的拳头,缓慢而不可阻挡地向下移动,距离他瘦削苍白的脸越来越近。
面临着即将到来的死亡,昆仑客发出一声疯狂般的嚎叫,做出了最后的努力,抬起受伤严重的那只脚,猛地向凉舞阳的腰腹间踹了过去!
……
……
就算昆仑客这一脚踹中凉舞阳,也再无法挡住凉舞阳的剑锋和剑锋上的那些纯粹剑意,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因为他要凉舞阳跟着自己一起死。
第一百三十六章 门客之战(终)
就算昆仑客这一脚踹中凉舞阳,也再无法挡住凉舞阳的剑锋和剑锋上的那些剑意,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因为他要凉舞阳跟着自己一起死。
然而就连同归于尽,他都没能做到。
就在他脚尖踢中凉舞阳腰部的那瞬间,一道气息顺着腿传到了昆仑客的身体里,进入他的丹田,最后在他的口鼻里,变成了极端浓稠的血腥味。
昆仑客很熟悉那道气息,因为他曾经感受到过。
他对那道气息又很陌生,因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过。
那道幻化成浓稠血腥味的气息是如此的冷漠,又是如此的高远辽阔,仿佛站在极遥远的天空上居高临下望着他。
然后昆仑客听到了一声剑鸣。
“你是...”昆仑客猛一抬头,鲜红的血呜呜地从嘴唇中溢出来,甚至都无法将要说的这几个字说清楚。
……
凉舞阳被直接踹飞,重重摔落在演武场里,他艰难地撑起身体,想要爬起来再给昆仑客补一剑,但怎样挣扎终究也是徒劳,只好喘息着坐在了地上。
昆仑客的身上出现了一道剑口,这道剑口很直,起始处在额头,然后向下延伸,切开他的鼻与唇、胸膛与腹部。
鲜血顺着剑口处绽开的肉向外渗出,今夜的战斗太过惨烈,他流的血已经太多,此时体内残余的血,只能渗淌,看着愈发凄惨。
昆仑客没有倒下,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的深刻血口,这道剑伤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不是此时的他能够承受的。
四周的剑意,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没有敛灭,而是在继续燃烧,风拂过比武场,空气仿佛变成了灯油,他的似乎变成了煤炭,整片雁鸣湖似乎都在燃烧,散发着耀眼的光线,把场间上的气氛照耀的沸沸扬扬。
昆仑客看着胸膛上的剑口,知道死亡马上就要来了,他缓缓松开手,任由两截断枪落下,砸的大理石屑块飞溅。
远处王宫里响起的钟声,来到了演武场上。
昆仑客抬头望着钟声起处。
钟声再起。
他魁梧如山的身躯内响起一声嗡鸣,无数的细砾从身上喷溅而出,向四周散去,仿佛是他藏了数十年的尘埃。
悠扬的钟声不断响起,回荡在安静的武威城中。
扑扑扑扑扑!
昆仑客的身体发出一连串闷响,表面陡然下陷,有的地方则是高高隆起,骨折肉破,看痕迹就像是被人用拳头砸出来的。
这些都是凉舞阳的拳头。
在刚刚的的连番厮杀里,凉舞阳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十几道拳意。
还在刚刚气泄出来之前,昆仑客用自己雄浑的力,还能强行把这些拳意之伤压制了下去,此时剑意烧融了他体内的体丹田,于是无法压制这些拳意,便在此时瞬间爆发了出来。
无数道伤口重新出现在他的皮肤上,画面看上去极其诡异。
在死亡之前,要重新经历一遍曾经受过的那些伤,重新承受一遍那些痛苦,不得不说,这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昆仑客的腑脏全部碎了,甚至可以说是变成了烂絮一般的事物。
肌肉里的血不多,内脏里还有很多血,所以昆仑客开始咳血,带着黑色的浓稠鲜血,顺着他的食管气管涌到嘴里,然后溢出嘴唇。
昆仑客站在演武场里,一边咳血,一边大笑。
凉舞阳坐在演武场里,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