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泽之舟
巫念当先发现不对。她指向一个小土堆。“曲通,用你的铲子试下。小心点,别太用力。”
那曲通外号“掘道通”,原本就是名修缮沟渠疏浚河道的工匠,偶尔也伙同他人干些掘坟盗墓的勾当,对土壤,水流的特性了解颇多。看巫念所指,顿时也瞧出异样。铲子轻轻插入,土堆之下竟相当疏松,待将泥土翻开,众人顿觉头皮战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泥土下面无数猩红的蚂蚁密密麻麻地攒动着,每只蚂蚁长达三寸,触手狂舞,钳形的上下颚急速咬合,发出的“簌簌”声得人牙酸心颤。
曲通把铲子猛磕,抖落顺着铲子爬上的蚂蚁。人已经倒退出十几步去。
“是厉蚁!大家快退!”巫念惊呼。
那蚁群似乎已感觉到众人的气息,就如同秃鹫发现腐肉,潮水般向众人扑了过来。
公输孟启手中权杖暴长六尺,一道烈焰随即喷射而出,左右扫动,划出三尺多高,七八尺宽的火墙掩护众人后退。厉蚁群相当强悍,虽也不少厉蚁被烈焰烧得奇臭焦化,但整个蚁群却毫不退缩,仍源源不断继续扑上。
“曲通,挖沟!”公输孟启一声令下,曲通立即在他后身挖掘出一条两尺宽,一尺深,长达三丈的壕沟。
公输孟启跨过壕沟,权杖插入壕沟,沟中立即注满火油,火墙升起暂时阻断了厉蚁的冲锋。然而远方又有一大片黑云尖啸着铺天盖地向众人所站地方扑来。
“是雀!”巫念手持“千里镜”已然看清。
“上将军垂幕!”公输孟启收回权杖退至巫念身后。巫念探手自背囊中抽出一卷青幔迎风抖开,将公输孟启罩在幔布下。这一招二人已暗地配合演练多次,公输孟启知道一旦“黑装置”的秘密泄露,定会招来各种势力的觊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保持“黑装置”的神秘感则更能增加自己的威慑力。
“开!”大幕开启,公输孟启几日来穷尽心思打造的“大泽之舟”出现:整个形状就是一条长三丈宽八尺的大船,然而船身下却有着三对负重轮。轮轴和船身之间以弹簧和支架连接。
“快!上船。”公输孟启喝道。众人急忙跃入船中,每两个座椅并排布局共有六排,公输孟启已坐在头排,旁边的位置自然是巫念的。
“合上!”大家听到公输孟启的命令,才发现头上还有一层纯净透明的水晶罩,赶紧拉拢合上。
一群群的雀已厉啸着俯冲下来,粗壮的爪子如虎爪般锐利,划出道道寒光,在水晶罩上拍打撞击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十名功夫高手纵然身经百战也从未见过这等阵势,无不胆战心惊地望着拍落头顶的雀,祈祷这水晶罩一定要承受住成千上万的雀冲击。若是水晶罩破裂,船中的人立马便要被撕成碎片,瞧这情形即便千军万马也绝对无法与之抗衡,更别说区区十二人。
公输孟启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后面的人早惊恐失色。平静地道:“大家不用担心,这扁毛畜生还奈何不得本帅的水晶罩。你们的干粮可都按吩咐带足。本帅再次重申,在这洪荒之地,必须保存好自己的口粮!其他本帅皆可为你们补充。切记!”众人齐声允诺,绝对听从元帅吩咐!
公输孟启忽然问道:“祁弘,刚才你可看清那土堆下的兵器?是否皆是纪军的装备?”
祁弘,外号“火眼豹”目力超强。猎户出身,现已归顺公输军团是佩戴玄铁“双头马”徽章的千夫长。他原来是纪军校尉,对纪军的制式装备当然十分清楚。“回元帅,属下看得清楚,土堆下至少有五支长枪,三把砍刀。均是纪军制式装备。”
“哦。这么说有纪军也进入到这渤皋大泽里来。他们肯定不是来采药的吧。”公输孟启沉吟道。
巫念接着道:“那只怕是追击二殿下他们的吧。”
公输孟启点头承认,心中反而更加担忧。大泽中怪兽已是凶狠,若再有追兵那疑是二殿下和大哥的两人处境确实是危险之极。不过这也更加证明那两人就是二殿下和公输世成,除此之外没有人值得纪军冒死追赶。得加快搜寻行动才是。
当即吩咐:“上将军,注意观察你面前的罗盘,确定好方向。先由本帅驾船按你提供的方向行进。一会熟悉后你要观察驾船同时进行。”
巫念点头回应,凭借罗盘确定方位的本领巫家子弟三岁开学,六岁精通。
反而是公输孟启身前的舵轮确实精致,六辐舵轮带有六个不同颜色的手柄,每个手柄控制着不同的机关。只见他转动舵轮上的白色手柄,脚下便立起一个支架,支架中间有直径一尺的圆形齿轮,齿轮上套着链条。一根中轴穿过齿轮,中轴两端是直角曲柄,曲柄上有踏板,双脚往复踩下踏板圆形齿轮就转动起来,带动链条为行船提供动力。每个座椅前都立起来同样的装置。
“大家都看到脚下的活动踏板了吧。大家照着本帅的样子把脚踏上去往复踩踏,这‘大泽之舟’就可以行进如飞了。行动!”公输孟启说完,双脚也已开始踩踏踏板,“大泽之舟”缓缓移动。
众人立马学着他的样子踩踏,开始略感生疏,蹬得三五下后便流畅起来。其余十一人都比公输孟启的力量大出许多,合力之下“大泽之舟”嗖地冲了出去。数百只俯冲下来的雀收势不住,“嘭嘭嘭”地砸到地上。泥足深陷一时间竟挣扎不脱,后面的又继续砸下,上千雀堆积到了一起。
巫念也没想到“大泽之舟”速度会有如此之快,忙道:“往右,东南方向。”公输孟启舵轮右转,船头立马偏向右侧朝向东南方冲去。巫念选择东南方是有一定道理的,正常情况二殿下他们应该向南行,现在船头朝东,转向东南后正好是前往南方。只是期盼二殿下他们不要走错了方向。
公输孟启观察前方路径,一边操作舵轮避开巨石,大树等障碍物。一边指导大家更好配合。“各位注意观看支架顶上有个四色小滚轮,若滚轮是绿色表示力道转速合适,则保持踩踏速度即可。若滚轮红色表示速度过快,要降低踩踏速度。若滚轮黄色表示速度力量不够,则加快踩踏。若是黑色就停止踩踏。在两旁的船舷处挂有喇叭状的听筒,是用来聆听船舱外部声音的。用的时候摘下来靠近耳边即可。在座椅靠背有暗格,可以将不常用的物品放置其中。然干粮不可!须随身带好。兵器可放置在脚下有绳扣系牢,以防颠簸误伤自身他人。”
公输孟启为进入渤皋大泽设计打造的这艘“大泽之舟”可谓煞费心血。他又把舵轮上的机关详细讲解给巫念:舵轮左右转动可控制行进的左右方向。转动黄色手柄可加快速度,转动黑色手柄则是降低速度直至停下。红色手柄是喷火攻击,蓝色手柄是弓弩箭矢,绿色手柄是绳网捕捉。若进入河泽泥沼就摁下舵轮中心按钮,收起六个轮子,取而代之的是船舷外的六个桨轮。一定要记住啦!尤其舵轮转动的幅度需要细心感觉适应,小则没反应,大则容易失控。
正说话间,忽然一巨大黑影从右侧密林闪电般冲了出来,公输孟启刚好左转避让前面大树,被那黑影撞在右舷。“轰!”巨响声中“大泽之舟”斜飞出去。
第六十二章 夔牛“神元珠”
“大泽之舟”好歹也有上万斤重,被这一撞撞得斜飞滑出百步之外,被重重灌木阻挡才停了下来。足见那黑影怪兽的威猛力道。幸亏众人反应飞快,都抓牢座椅两旁的扶手,未受到撞击影响。可公输孟启就比较惨,巨大的撞击让“大泽之舟”瞬间失控,舵轮哧溜溜飞速旋转,令他把握不住,只得撒手。身体也就失去支撑点甩出座椅外,多亏巫念眼疾手快,挥出软鞭将他拽回座椅绑缚到靠背上。
公输孟启悻悻道。“是什么鬼!这么嚣张。”
“是头牛吧……可好像只有一条腿。”祁弘瞧那黑影与牛有七八分相像,可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牛,而且还少了三条腿。
“确实是一条腿!”“夜枭”倪友亮肯定地说。
“那就是夔牛。”巫念侧身往后望去,灌木丛太密挡住了视线。
“搜山犬”马大毛和孙樵坐在最后一排,俩人都转身趴到椅背上向后望去,见那黑影也已倒在地上抽搐挣扎,似乎也幢了个半死。同时喊道。“嘿!那畜生也不行啦!”
“大家用力蹬下,看能不能让‘大泽之舟’冲出去。”公输孟启重新把握舵轮吩咐道。
可灌木丛太过密集,而且有两三个轮子还陷入泥地里。众人蹬踏之下“大泽之舟”只是略微晃动,却无法行进。“双手鼎”武项力大,用力过猛居然就踏板下的曲柄都踩弯了。讪讪道。“元帅,你这杆子不结实。给老武踩弯呢……”
“你这蛮牛,就知道办蛮!坏了元帅的机关。元帅你得好好惩治下他。”说话的乃是武项的老婆“洛水淼淼”沈织柔。夫妇二人皆是绿林中人。因公输孟启进入大泽需要会水性的人,胡来便推荐了沈织柔。“洛水淼淼”的水性当今天下她若是自认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说起来沈织柔倒和公输家有点缘分,当初受人相邀还参与了对岱京城中公输家的围攻。可惜围攻失败,沈织柔得以逃脱,但她的“千羽飘”却被射穿一孔,心痛之极。那“千羽飘”乃是由搜集千年鸿鹄胸前一簇纯白绒毛织成,长有三丈却轻若无物,抛向空中可随风飘飘百里不落于地,掷于水中任波浪滔天一直漂浮于上。被沈织柔视为至宝,对她的水上功夫更是增色不少。
此次经胡家兄弟介绍,双方才冰释前嫌。公输孟启又替沈织柔修复改进了“千羽飘”,夫妇二人对他愈发钦佩,干脆一起加入到公输军团双双获得玄铁“双头马徽章”。
“没事的。是本帅低估了武将军的力道。看来武将军不单双手也举鼎之力,双脚也能撼山动地。”说着回过头把权杖伸到武项的踏板之上,折弯的曲柄已恢复,还粗壮了不止一倍。“武将军,经后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专座了。”
武项嘿嘿直笑,“好!这样老武就可放心大胆地踏了,还怕冲不出去……”
“别!”公输孟启赶紧叫停。“大家都暂且等会。这‘大泽之舟’重愈万斤,深陷灌木与泥地之中,已不能靠自身动力脱困。先观察下外面的情况,确定没有危险再出去想办法。”
众人尽皆四下张望。“梁上飞”石步听力不错,摘下船舷处的听筒贴在耳边,竖耳细听。
才刚入申时,外面已经阴沉沉的落下暮色,至少比大泽外提早了半个时辰。不过还算是平静,天上追逐的雀群恐怕也被那一撞之威惊跑了。见无异状,众人方才打开水晶罩跳出船舱。公输孟启让“夜枭”倪友亮与“梁上飞”石步注意观察预警,“两捆柴”孙樵和“李木匠”李二则除去困住“大泽之舟”的灌木杂树,“掘道通”曲通和“双手鼎”武项负责刨开泥土,把车轮弄出来。
公输孟启则领着其余五人向挣扎的黑影跑去。看样子那怪兽起码有五六千斤重,仅在下腹处生有一足,比大象的腿还要粗壮许多。拼命想要站起,可惜仅能轻轻抖动,现在就算给它配齐四肢恐怕也站立不稳。
头的模样像极牛头,却足足大了三四倍,唯双角短小与头颅完全不成比例,甚至要被牛耳遮盖住了。似乎感觉到众人靠近,本已耷拉着的眼皮霍地睁开,瞪起拳头大的牛眼,黄绿色的瞳孔射出骇然的怒光。粗大的鼻孔急促地喘气,连带着腹部剧烈起伏,引发雷鸣般的响声。
“传闻玄女曾以此夔牛皮为轩辕黄帝制作夔牛皮鼓,一震五百里,连震三千八百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今天倒要试试。‘庖丁刀’亢褚良,你可愿为本帅解了这头蛮牛,也免得它痛苦挣扎。”
“遵命。”亢褚良身高七尺有余,壮实跟个小牛似的,但比之眼前的夔牛又差得太多。他走上前去,对那夔牛先是拱手施礼,口中还喃喃念叨几句。那牛儿似乎有了感应,气息渐渐平和许多,眼中也没了怒意。
亢褚良闪身而上,右手两尺短刀一闪及没入牛儿咽喉,轻轻一拉气息立断,牛眼也闭上了。亢褚良左手也多出把牛耳尖刀,人已飞快地围着牛儿游走,左起右落上下挥舞。行云流水的“哗哗”声中,先是皮肉分离,而后头与躯干分开,接着内脏分出,骨肉分出。
“元帅,这乃是一头小牛犊,内质鲜嫩可以生煎烧烤,若是再有口大锅还能熬制美味的牛杂汤。”亢褚良既有“庖丁刀”的称号,厨艺当然也是一流。
“这个容易。”公输孟启权杖平地画圆,一口行军锅业已出现。
亢褚良伸手抓过锅子,将牛肚,牛心,牛肝,牛腰,牛鞭,牛尾等依次提起,唰唰唰刀光闪过早将血腥污秽之物除去干净抛入锅中。
巫念突然想到一事,冲亢褚良道。“你且小心剖开那牛脑来看看,其中可有古怪。”
亢褚良闻言立即小心翼翼地用牛耳尖刀剜出牛脑,只见脑花中央竟有颗鸽子蛋大的鲜红珠子。
巫念瞅了瞅公输孟启。“一直都让你修习内功心法,你若是有些根基服下这‘神元珠’对身体绝对大有裨益。”
公输孟启摸了摸鼻子,讪笑道:“上将军服用也是一样的好啊。”
巫念叹了口气,恨恨道:“若是一月之前我服用也是不错。现在……现在却是不能。”
“那又为何?”公输孟启不解。
沈织柔在旁仔细观察巫念眉间,猛地若有所悟想到问题所在,急忙掩面跑开。“我去找水来煮牛杂汤。”
巫念不再说话,掏出个羊脂玉瓶将“神元珠”装入瓶中,白皙的羊脂玉瓶顿时变得通红还透出隐隐红光。
第六十三章 美酒 烤肉 牛杂汤
曲通听得沈织柔要求找水,便对武项道。“让你老婆别去忙活,在这大泽中到处都有水源。我曲通一铲子下去准保有水。”
“有恁神奇?”武项憨直,有些不信。
曲通四下瞧瞧,走出十来步。“嘿”铲子入地三尺,随后提起铲子,一股清泉喷涌而出。沈织柔俯身操起一捧尝了尝,不错。确实是好水。曲通又铲了几下,水井的模样就已形成。木匠李二已清除干净“大泽之舟”四周的灌木杂树,见状劈开段树干,用木板嵌满水井四周挡住泥土杂物。一口完好的水井就彻底搞定。
公输孟启见大家干得都很不错,遂道。“我们今晚就在此歇息。大家先把‘大泽之舟’拖到宽阔处来,以防万一也有个庇护之所。曲通你在周围还是挖出一圈壕沟,灌上火油防备虫蚁。”
大家齐心合力先拽出来“大泽之舟”。木匠和孙樵拾掇柴火,巫念和沈织柔帮厨,说是帮厨两人几乎都插不上手,就是打水提水罢了。曲通和武项布置防御圈。石步,倪友亮,祁弘,马大毛则轮流警戒。
现在,亢褚良成了圈中核心。无论是翻腾的牛杂汤,还是烤得滋滋冒油的牛肉串都异香扑鼻。武项一个劲地嚷嚷。“杀牛的,你可多烤点。俺老武一个人就能吃半头牛的。”
巫念忍不住“噗嗤”一笑。“这里光牛肉就有三五千斤,你还能吃了两千斤去。怕是双手鼎要用来捧着肚子走吧。”
沈织柔也笑骂道。“撑死你这蛮牛,一并炖了喝汤。”
亢褚良一本正经地将武项上下打量一番,摇头道。“这头老牛要炖上三天三夜才能炖得耙,味道也不好。会坏了咱名声,不打理也罢。”
“对呀!俺老武的东西硬着呢。是吧,老婆。”武项别有用心地看着沈织柔。
沈织柔飞起一脚踹了过去。“滚!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千夫长,这是公输军团,不是在你的牛头山寨。说话要有分寸!”
武项猛地瞥见巫念,顿觉方才所言的确不妥。讪笑两下,灰溜溜地跑到大船旁边看公输孟启去。
公输孟启手中拿着块从舵轮旁抽出的木板,木板上刻着段弯弯曲曲的线条。武项看不懂,问道:“元帅,这刻的是啥玩儿?”
“这是‘大泽之舟’走过的路径。加上上船之前走的路程,进入渤皋大泽后我们走的路径曲折,深入的直线距离还不到三十里。”
武项挠挠头,“俺老武还是不懂,反正元帅你说怎么走,就怎么走。”
公输孟启的思绪也被牛肉的香味打乱。“走!吃牛肉!”
“嘿!好呐!”武项原地跃起连续三个后空翻,翻回大锅旁边。狠狠地吸了几口香气,差点没把漂浮的牛肚吸到大鼻孔里去。哈喇子都快掉锅里啦!
亢褚良尖叫一声,“去!”手中烤串兜着他的哈喇子直接塞进他嘴里。“饿鬼!看不烫死你!”
“呼嚯呼嚯呼嚯……”武项确实被烫得舌头打结,嘴里又是吹又是咽忙得不亦乐乎,咽喉也烫得不行再加上孜然粉胡椒粉花椒粉辣椒粉的刺激,眼泪都冲了出来。那个狼狈样啊,惹得大家都哄笑不已。
亢褚良给每人都盛上碗热腾腾的牛杂汤,他居然还在大泽中找到新鲜的野葱香菜,往汤面上一撒:哇!众人闻着都醉了。再加上滋滋作响的烤肉串大把大把的摆在眼前,连巫念也不顾及形象了,啃了个满嘴油腻。
“如此美食怎能没有美酒?若是许大哥在定然已是畅饮半酣。诸位可有谁带酒呢?”公输孟启环顾众人问道。见众人皆面面相觑,那表情分明就是没有。不禁得意地眨眨眼,从怀中掏出个碧玉瓶摇晃着炫耀。“这可是凉国进献的葡萄美酒,王室珍藏佳酿……”
“哟!你也忒小气了吧。这一瓶还不够那蛮牛一口的。”巫念撇嘴道。
“什么一瓶,这可是浓缩的精华,只需一滴便可调制一杯。且看本帅为尔等调制。”说完,公输孟启把权杖交给巫念,右手一抖,自袍袖中抖出个近两尺长的白玉瓶。他将白玉瓶递给沈织柔。“劳烦武夫人将瓶中灌满清泉。”又陆续从袍袖中拿出十二个流光溢彩的夜光杯来,放置在李木匠劈开的木板上。
公输孟启接过沈织柔盛满泉水的白玉瓶微微摇了两下,在玉瓶底部轻轻一拧,竟然从白玉瓶底脱出一个七八寸长的白玉壶来。看得众人皆张大嘴巴舌桥不下,巫念也不知道他弄的什么玄虚。
“这个白玉瓶有个说法,乃是观音大士手中玉净瓶在凡间的的化身。任何浑浊之水若经此瓶净化便是纯净如仙露。武夫人乃水中行家,可验证一二。”说着把白玉壶递交沈织柔。
沈织柔接过白玉壶,手微微一抖。凭着她对水的精准感觉就知道这玉壶中的水比平常的水轻灵些许,漾起的细小波纹折射出水晶般纯粹晶芒,表面似乎有薄如凝脂的润滑却绝无凝脂的油感,微微呵气仿佛就能吹动万千柔丝,拂过白玉壶,拂过绕指柔,拂过玉芙蓉,拂过冰晶玉肌。三十八岁的沈织柔本就保养得有如二十八岁的美丽,但此刻却在这玉壶净水中看到了自己十八岁的容颜。不由得痴了。
“咳咳……”公输孟启轻咳,拿回白玉壶,将碧玉瓶缓缓倾斜:滴答,滴答,滴答……不多不少刚好十二滴。
武项忽然叫道:“咦,老婆还没喝酒呢,你脸咋红了。”
“去!火烤的呗。你还满脸通红呢。”
“对啊。是撑的吧。嘿嘿嘿……俺老婆就是美!你们说是吧。”
“美!”众人异口同声,目光全都盯在白玉壶上。
随着葡萄酒液滴落白玉壶,融入净水中。七彩的霞光顿时泛起,映射而出。公输孟启合上壶盖,开始摇晃玉壶。从缓到疾由轻加重,别的不说“指间动方寸,掌上舞乾坤”这手上的功夫他还是有的。七彩的光芒自手中迸发,把浓浓暮色染成了瑰丽的云霞,大堆的篝火就如同萤火的点缀。
俄而,流光凝滞。公输孟启开启壶盖,美酒的飘香轻灵于牛肉的浓香之上,众人齐齐吞咽下一大口口水。
公输孟启拾起夜光杯,靠近玉壶轻轻磕碰,声脆如鸣佩悠悠荡开,酒入杯中皱起春水漾漾。十二连环声,声声绕林泽,夜光盛美酒,迷醉此夜色。
武项举杯一饮而尽,噔噔噔连退三步,“噗通”仰面摔倒,随即放声大哭。“苍天啊!俺老武真是白活了四十年,今天才吃到这么好吃的肉,喝到这么好喝的酒!俺,俺还要……”话音未落,泪在眼眶,呼噜声已大作。
沈织柔满脸绯红,嗔骂道。“撑死你,醉死你……”
众人尽皆莞尔。各自品味夜光有香,香中有滋味。
第六十四章 篝火夜话
公输孟启把玩着手中夜光杯,望着当中雄雄篝火偶尔爆出个火花,四周早已漆黑,此刻的渤皋大泽静谧而神秘。“今夜美酒太少,美味不少。要不大家都来讲述下各自的趣事,也在这浩如烟海的渤皋大泽中留下我们的故事。亢褚良你是今夜主角,你先来。”
“好!既然元帅点到亢褚良,我就先说。我,我再抿一口。”亢褚良咂咂嘴,“属下今生最有趣的事便是今晚斩杀这头神牛。此牛正如上将军所说,乃是上古神兽夔牛,不单脑中有‘神元珠’,其皮毛,骨肉,经络皆与平常的牛不同。想我‘庖丁刀’亢褚良也算小有名气,凭借以无厚入有间的庖丁刀法也斩杀过蛮牛无数,勉强还能观其形,触其皮,摸其骨,判断如果下刀游刃。然若是没有元帅为我打造的神器,今晚还真的奈何不得这神牛。其皮肉筋骨之间似有先天罡气保护,即便在斩首剖开之后,我用平常刀具一试,割肉如同钝刀卡骨,根本不能入其中。”
说着,他用指甲拨动匣中刀具,弹出“铮铮”的龙吟之声。“我说完了。”亢褚良“咕嘟咕嘟”喝下碗牛杂汤,很是满足。
“嘿!要说元帅打造器物的精妙,那各位就一定要瞧瞧我的这条飞索灵爪。”“梁上飞”石步干瘦的身子像个大马猴蹦到空地中央,外衣掀开就见腰上缠着捆小指粗细的绳索,肚脐处有个形状大小如同手掌的金属手掌紧握着绳索。石步右手取下金属手掌,左手轻轻拉动下面的绳索,金属手掌就像真的手掌般活动起来。握拳,开掌,弹指相当灵活。右臂奋力一挥,“咻”金属手掌直冲夜空牵引着腰间的绳索上窜。直到窜上去二三十丈,石步才捏着绳索一抖,柔软的绳索瞬间变得如大理石柱般坚挺,而他整个人便顺着绳索向上滑去,转瞬即到二三十丈高。唯有一条细细的绳索立在地上。
“夜枭”倪友亮一看来了精神。“兄弟!等我!”他用嘴叼着夜光杯,展开双臂连连扇动双臂下的皮膜,人已像蝙蝠一样飞向石步。
与公输孟启同行的十人中孙樵年纪最大,已近五旬。对武林中逸闻趣事也知道得多,见倪友亮这平地飞升之术也是惊奇。“属下早听说这‘夜枭’原有件百鸟衣宝贝,可从高处跃下御风翱翔数里。而今竟然能原地高飞难道也是出自元帅的妙手。”
公输孟启笑道:“你们就别只顾显摆本帅的手艺,还是多展露下自己的本事才是有趣嘛。”
孙樵接着道。“正是。刚才属下与李木匠在清理那灌木丛时就发现了个奇趣之物,‘龙血藤’。”
“哦?老孙,这‘龙血藤’有何奇趣?”曲通问道。石步与倪友亮也飘落下来,凑近了孙樵。
孙樵不紧不慢地把口中牛肉嚼烂咽下,又喝了口汤才道。“传说这‘龙血藤’乃是神龙在历劫后重新飞升转化时掉落的龙须入土所化,且必须是在一刻钟之内落入戊土之中,同时得癸水浇灌方可生根长成。”
巫念忽然插话问道。“你说的‘龙血藤’可是与那‘鸡血藤’类似?”
“大不同,大不相同!”孙樵头摇得像拨浪鼓。“那‘鸡血藤’顶多是药物,而这‘龙血藤’可是神物。于辰时初起,斩‘龙血藤’吮吸其藤中精血,可通达奇经八脉打通任督,伐毛洗髓令四肢百骸强健重生。功力修为提升一甲子以上。大家觉得如何?”
看众人尽皆垂涎三尺,李木匠又补充道。“还不止呢,吸龙血三口,可令一般外伤不药而愈,吸龙血七口可令百毒不侵。”
“哇!这等神物待我挖回岱国栽种,让公输军团每人吸上几口岂非天下无敌。”曲通跳起来就要去拿铲子。
“不可!”孙樵把他死死拽住。“万万不可!‘龙血藤’离土即枯。你这样做只会害死神物。”
公输孟启摩挲着权杖说道:“若是再造一艘‘大泽之舟’将此神物连带泥土一同搬走不知可否?”
巫念摇头。“恐怕不行。但凡神物皆生于特殊的环境之中,不单单只是泥土就能养育而成的。”
曲通也道。“大泽之中的岩石,土质的确有异于泽外的。我已经发现三种,都按元帅的吩咐取了样本放到船舱的暗格中。”
公输孟启回应曲通一个赞许的眼神。又转回“龙血藤”的话题,说道:“待明日辰时大家都多吸几口也不枉这大泽之行。出去之后个个龙精虎猛都是将军之才。”
巫念撇撇嘴。“就是这个元帅不太长进,纵有诸多精妙武学相授却始终一技无成。”
公输孟启闻言顿觉喉咙被牛肉塞住说不出话来,嘿嘿讪笑。
“话不能这么说,其实我们每个人能有今天的能耐,背后都是元帅倾力的付出。大家瞧瞧我现在的‘千羽飘’经元帅打造成水火不侵。”“洛水淼淼”沈织柔抛出三丈“千羽飘”竟是缓缓地向着中间的大堆篝火飘去。“大家皆知我沈织柔的‘千羽飘’只能在水上飘,今夜就为你们在火上舞。”
说话间,轻薄如蝉翼的“千羽飘”已飘到火堆上,羽绒织就的“千羽飘”遇上火苗居然毫无损伤,反而被升腾的热气托起向上飞舞,而沈织柔柔软的身体也似轻如无物,踏着“千羽飘”款款而上凌空起舞于跳跃的火焰之巅。
“翩翩飞鸿兮,飘洛水,熊熊烈火兮,起大泽……”婉转歌声伴着曼妙的舞姿在热烈的火焰中飘飞,让众人看得听得如痴如醉。酣睡的武项也被老婆的歌声唤醒,见此情景满脸的粗犷都化作了敬仰。
“老婆,你都十多年不曾歌舞了,待老武为你擂鼓助威。”他左看右看,来到“大泽之舟”旁边,抡起汤钵大的拳头擂在船帮之上,声如鸣鼓。“咚,咚…咚……”节奏顿挫,夫妇俩竟是心有灵犀,琴瑟和鸣。
“洛水盈盈兮,飞鱼凫,大泽深深兮,腾龙蛇,凌波微步兮,水淼淼,愿谢君赏兮,火焱焱……”
众人都禁不住和着节拍轻轻吟唱,夜光杯也不知不觉间干了。倪友亮有些恋恋不舍地把杯子高高倒悬,希望能再滴下一滴来。酒没有滴下来,遥远处仿佛有座山峦在移动。嗯?山怎么会动,难道是被沈织柔的火焰舞舞花了眼。“你们看那是山还是什么,好像在动……”
祁弘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火眼豹”在夜里不如“夜枭”明锐。但他和马大毛都是山野猎户出身,熟知动物习性,在这申酉相交之时也是昼行动物与夜行动物交替之际,此时间山林中虽最为安静,但夜行动物马上就要开始活跃起来。
第六十五章 夔牛神首
“大家马上收拾好,赶紧上船。不管有什么情况,船上是最安全的。”公输孟启一声令下。众人急忙干了杯中酒抓了几串肉,武项张开双臂把剩下的肉串全都包圆。亢褚良不知使的什么手法,用牛皮将剩下的牛肉打成个大包袱在曲通,马大毛等人的帮助下放进“大泽之舟”的尾舱里。
一切刚刚收拾妥当,祁弘也终于看到了山峦一般的黑影,伴着黑影而来的是阵阵轰鸣的雷声,还有无数惊起的飞禽走兽四处逃窜。公输孟启忙让大家合上水晶罩,将“大泽之舟”行驶到树丛中隐藏起来,大地已经在震颤。
“咚!咚!咚!”地面在跳跃式的抖动,虽然“大泽之舟”的轮轴上有弹簧可以减缓冲击,但巨大的震动仍让人心惊肉跳。“你们猜何等怪兽会有如此强横之势?”公输孟启问道。
“看影子像是夔牛。”倪友亮说。
“听叫声像是夔牛。”亢褚良说。
“就是夔牛!吃了小的,来了大的。这头是夔牛王吧。”巫念说着,掏出羊脂玉瓶。瓶中的“神元珠”似乎有了感应,开始跳动起来。
“快收好。”公输孟启摁住玉瓶,从怀中拿了黄罗衫递过去。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衣衫盖在头上可隐身,危机时刻用得上。”
巫念微楞,随即把黄罗衫收入怀中再将羊脂玉瓶塞入其中包好。
现在所有人都能看见那泛着青灰色微光的大山影子了。两个黄绿色的圆月在半空晃悠着,两道黄绿色的光柱像探照灯一样不停扫射,一个个响雷仿佛直接在水晶罩顶上炸开,呼啸的狂风夹杂着枯枝断木砸得船身砰砰乱响。
“乖乖!夔牛王果然威风,足有三十丈高吧。还有这汹涌的潮水是要闹海啸的节奏吧。”公输孟启在船头架起六尺长的“千里镜”可以清楚地看到夔牛王像山丘般硕大的牛头,以及它浑身裹挟的潮水。潮水浪头也高达二十余丈,正铺天盖地而来。
“大家都坐稳当!用带子把身体固定在座椅上。本帅就带你们斗斗这夔牛王。”有了被小夔牛撞飞的经历,公输孟启在座椅上加装两道带子以策安全,一处腋下,一处腰间。系上两道安全带子,再不会被轻易撞飞。
众人一听要斗夔牛王,顿时劲头十足,恐惧之情换做了兴奋之态。尽皆扎紧安全带子,跃跃欲试。
“来吧!”公输孟启收回船头“千里镜”,同时摁下舵轮中心的按钮,收起六个轮子,取而代之的是六个桨轮出现在船舷外。
“各位。本帅的计划是这样的:待那夔牛王进到一里之时,潮水就会漫延至我们现在的位置。‘大泽之舟’浮起大家开始踩踏行船,上将军施展幻术掩护不让夔牛王发现‘大泽之舟’,本帅就开始施放‘镜影沉璧’。只要‘镜影沉璧’布置完成就能形成阴阳两仪镜阵,到时定让这蛮牛发疯。”
众人平静下来,凝神观望等待。水比公输孟启预想的还要来得快,“大泽之舟”摇晃两下漂浮起来。“走!”公输孟启一声令下,众人一起踩踏踏板,船舷外六个桨轮飞速转动,“大泽之舟”划出道弧线向那夔牛右侧冲去。巫念的幻术施展开来,两侧船舷上的小孔喷出淡淡的烟雾与水面的雾气浪花混作一团,将整个船身隐没起来。
公输孟启自然也没闲着,手中权杖已穿过船身插入水中。转化出一面面巨大的水晶镜子,或曲面镜或平面镜或凸面镜或凹面镜乃至凹凸扭曲的镜面也有双曲面镜。所有的镜子都硕大无朋,镜子中间有一块巨大的浮板将镜面分作两半,无论波涛怎么翻滚都能保证镜面一半在水面一半在水中。水下为阴,水面上为阳,环绕成圆圈就是太极两仪。
潮水越涨越高,四下已经汇成浩瀚汪洋,夔牛王也已不过五百步远。惊涛骇浪中“大泽之舟”就如同一片落叶,一段枯枝,漂浮于波涛之间。巫念已无需施展幻术,接替公输孟启推过来的舵轮控制方向。“大泽之舟”已环绕夔牛王转过半圈,九十面“镜影沉璧”已被公输孟启全力施放而出。
夔牛王还在疯狂翻腾,陡然发觉身边牛影重重,似乎有一大群蛮牛包抄过来。禁不住侧目观看,一看之下发现奇形怪状的夔牛竟有无数。有的昂首水面怒吼,有的倒映水中扑腾,有的牛头比它还要肥硕,有的则分裂得狰狞恐怖。尤其是当夔牛王巨目横扫,立刻便有上百道黄绿色的光柱向它射来。无数光柱更随着波涛晃动,搅得眼花缭乱。
还好“大泽之舟”有罗盘引导方向,不然也会迷乱在这漫天光影中。
额……渤皋大泽就一头夔牛之王,今夜为何冒出如此众多强势的争霸者?夔牛王已经开始迷乱。它原本是出来寻找未归群的幼崽,殊不知竟遭遇大队其他族群,真后悔没带上自己的族群同来。
“昂”夔牛王仰天狂啸,怒目熊熊地瞪着身边最近的一头蛮牛,那凸面镜的牛头看起来比它还要肥大,难道是对方族群的牛王。夔牛王认准目标,发狠奋力撞去,定要显示下自己的强悍实力将对手撞倒。对面那头蛮牛竟也毫不示弱,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气势回敬它的冲撞,而且还带领着旁边无数蛮牛一起冲来。
眼见对方牛多势众,夔牛王不禁有些气馁,气势稍缓速度也慢了下来。对面的蛮牛见状也同样放慢势头,蓄势待发,怒目炯炯地逼视着它。
众人皆被此画面逗得捧腹大笑,原来这样也可以啊。看来这神兽的智慧确实不敢恭维。趁着夔牛王迷茫之际,“大泽之舟”加快速度环绕,公输孟启更加忙碌,阴阳两仪镜阵已布置十之**,即将完成最后封口。
那夔牛王毕竟是神物,见冲撞不过立即沉入水中想从水中突破,谁知水里同样有无数目光逼视着它。“哞”夔牛王长啸着跃出水面,宛如泰山压顶般砸向水面的蛮牛。
这次终于抢得优势,水面的牛群只能仰视于它,无法和它一样高高跃起,似乎已开始退却。“轰!”波浪翻涌,那面凸镜被砸得沉入水中,眨眼间又浮了起来,随着波涛继续荡漾,还是气呼呼地瞪着夔牛王。一点没有畏惧的样子,看架势似乎还等着和它再撞一次。
公输孟启的每一面“镜影沉璧”都是缀在网上的,虽然不能罩住天上,但在水中撒下巨网还是能够的。
夔牛王见这个方法不错,能砸得对方牛群连连后退。于是,不停地高高跃起,不断地砸向水面。掀起重重浪涛。
公输孟启趁机完成阴阳两仪镜阵,把夔牛王困在一百八十面“镜影沉璧”中。任它翻江倒海空折腾,且自逍遥观潮生,蛮牛力大终有尽,擒获神兽须耐心。
第六十六章 龙血藤
无论夔牛王在阴阳两仪镜阵中如何翻腾,纵然掀起的滔天巨浪将“大泽之舟”打翻,但因其不倒翁一样的设计,重心在舱底,而且整个船体又密不透水,所以始终会完好无损地漂浮在水面上。众人都用安全带固定着身体,也不在乎翻滚摇晃。公输孟启和巫念轮流掌舵,休息。其他人也分作两拨,轮流踩踏,休息。一直熬到东方发白,天光白亮。
夔牛王经过一整夜的跳跃翻腾,纵是神力也消耗殆尽。随着它的力量消逝,潮水也渐渐失去控制,开始慢慢消退。露出树梢,树林,树干……渤皋大泽成了一个大泥潭。
失去潮水的浮力阴阳两仪镜阵开始散乱,但巨网却逐渐收拢,把夔牛王缠绕在网中央,任其慢慢挣扎,越挣越紧。泥浆让“大泽之舟”的行动也变得有些迟缓,可依然还能前行。公输孟启打开水晶罩,放出进入大泽后的第三批机关鸟。前两批放出后都有如泥牛入海没有回音。期盼趁此夔牛王大闹之后其他怪兽都短暂蛰伏间隙,会有奇迹出现。
这突如其来的潮水的确令大泽中的生灵遭受了一夜的没顶之灾,一时间竟少有鸟兽出没。然而潮水泛滥也让二殿下,公输世成还有赵耽一行同样没能逃脱。还好公输世成反应敏捷,砍下一段树干和二殿下紧紧绑在一起,直到被潮水打得昏死过去。直到天明,彻骨的巨痛把公输世成痛醒,一只浑身裹满泥浆的野狼正在啃食他的右手。
“啊!”公输世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二殿下田恒惊醒,眼前的景象更令他毛骨悚然,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挥剑斩杀野狼,再也无力去顾及其他,扑倒在泥浆里。
公输世成痛得几乎麻木,忽然瞥见一只鸟儿正朝自己飞落。是老三的机关鸟!仿佛于绝望之中见到希望,居然挣扎着站立起来。接住机关鸟,用牙咬着拧动机簧,拖动右臂残肢用鲜血勉强在机关鸟背上画上公输家的标志。
“去吧,鸟儿。带三弟到这儿来……”机关鸟飞起,他扑倒在泥浆里。
夔牛王也挣扎得类了,呼哧呼哧倒在泥浆中喘着粗气。就像倒塌的废墟完全没有了神兽的威风。亢褚良早磨刀霍霍准备再次大显身手。公输孟启却不愿再造杀孽,对亢褚良道。“你且告诉那夔牛王,今日本帅放它一条生路。它若真有灵性就让我们找到要找的人,日后相见也不要再鲁莽猖狂。”
亢褚良一愣。“元帅我平日杀牛念的可是安魂咒,你这话我可不知道怎么说。”
“怎么说是你的事,反正说与它听便是。能否听懂也是彼此的缘分,不必过分纠结。”
“好吧。属下尽力而为。”亢褚良打开水晶罩,冲着百步之外的夔牛王指手画脚的一阵咿咿呀呀,还把屠牛刀在船舷上拍了两下。那夔牛王渐渐有了反应,低头“哞哞”两声似作回答。公输孟启伸长权杖勾住巨网往回一拉,巨网立马散开。夔牛王脱出巨网,又欣喜地“哞哞”两声。不知是身体太重或是累得无力,它竟已无法站起,只得裹着泥浆调头朝大泽深处滑去。
孙樵凑上前来恳请道。“元帅,能否回到昨晚宿营之地,属下想看看那‘龙血藤’是否还在。”
“这个不难。请上将军取下舵轮左下方橙色盒子中的木板,上面记录着‘大泽之舟’的行驶路线。昨晚的宿营地涂有红点,很好确认的。”
巫念已根据公输孟启所说,打开盒子抽出木板找到位置,随即定好方向后又把木板插了回去。“走吧,寻找‘龙血藤’。”
辰时一刻,“大泽之舟”回到昨晚宿营烧烤之地。孙樵和李木匠也顾不得遍地泥浆,跃下大船就朝着灌木丛飞奔而去。曲通跟着跃下,四下瞧瞧然后一铲戳下。“我给你们送水来,洗干净了才看得清。”
“不用!我们找到啦!”孙,李二人齐声欢呼。“元帅,这‘龙血藤’果然神奇,昨夜恁大的风浪居然没有损伤。来来来!时辰正好,大家都来吸个够!”二人已拖着大困裹满泥浆的藤条来。
“咦这满是泥浆怎么吸。还不快拿去洗洗。”沈织柔当先阻止。
孙,李二人真是兴奋过头,完全没想到这回事。还好曲通早已挖好个水坑,几人忙在水坑里把藤条清洗干净递进船舱。二人共拉过来二十多根藤条,每人一根都还有剩余。李木匠用斧子轻轻削断藤梢,放到嘴里开始拼命吸吮起来。其他人也不怠慢,皆削断藤梢开始吸吮。
公输孟启见那“龙血藤”如拇指般粗细,藤上包裹的表皮像极了鸡爪上的角质层,翠绿的叶片也如同鲤鱼鱼鳞一般。削开藤梢确有殷红的血液浸出,放进嘴里又腥又涩很像蛇血的味道。他浅浅的吸了两口,顿觉腹中燥热,热气直冲四肢百骸。忍不住就要放下,却被巫念狠狠地瞪着,只得继续吸吮。
哪知巫念自己却憋不住了,张口“哇哇”地呕吐起来。沈织柔轻轻地拍拍她后背,还用真气渡入替她缓缓按摩。巫念喘息几下,再次含着“龙血藤”可尚未吸吮又是一阵干呕。
沈织柔附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巫念的脸顿时绯红。她调头冲公输孟启喝道:“本将军现在身体不适,不宜吸此神物精华。你可用器具将藤中精血吸出存放在玉瓶里。待以后服用。”
虽然公输孟启已很久未听得她用这般命令的口气吩咐自己,但看她吐得可怜,想吸吮这精血偏偏又不能。便略加思忖,将剩余的“龙血藤”藤梢都拉过来握在一起,削开藤梢塞进一根粗管中,粗管旁接上个皮囊,管口下放好玉瓶。按压皮囊产生吸力,吸出藤中龙血流入玉瓶。
巫念见此方法甚是精妙,便笑逐颜开地抢过皮囊自己动手按压起来,还柔声道:“这龙血精华确属神物,你要多多吸收才是。”
公输孟启真搞不懂她为何喜怒交接,见众人都在拼命吸吮,也只得使劲吸了起来。直吸得两边腮帮子酸疼,腹中热气腾腾,身上大汗淋漓。不到一刻钟,每人都吸了不下百口,巫念也抽取了一大瓶。
“龙血藤”上的叶片已开始委顿,变得有些枯黄。公输孟启放下“龙血藤”,向众人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咱们也别竭泽而渔,毁了这神物。”
众人听他这般说法觉得颇有道理,皆放下藤条。全都放手之后那藤条“簌簌”地竟自全部缩了回去。
公输孟启拾起削落的藤梢,正想剖开来瞧个仔细,忽见有机关鸟飞回,忙道。“上船!准备出发。”
第六十七章 杀群狼
机关鸟上竟然有鲜血画出的公输家标识,令公输孟启激动异常,他拧动机簧,将机关鸟放出。“鸟儿啊,你好好飞,带我去到那地方。”
为了加快速度,公输孟启去掉了水晶罩和一切不必要的防御装置,“大泽之舟”的重量顿时减轻大半,船身也收得更加狭长轻便,还立起一根桅杆,挂上风帆。“大泽之舟”瞬间变成一艘装着六个桨轮的单桅纵帆船。除公输孟启和巫念外,其余十人在吸吮“龙血藤”后皆增加了一甲子的功力,脚下蹬踏如飞,再加上风帆助力,单桅纵帆船如离弦之箭在机关鸟引导下向东南方飞驰。
赵耽醒来的时候也已天光大亮。发现不远之处还有一名属下卧倒在泥浆中。走过去探探鼻息,还在喘气,啪啪两巴掌将其打醒。四下张望,遍地泥沼。这大泽中雾气浓郁日头也不甚清晰,只能勉强把正面朝向光亮最盛的方向算是东边。左手四五百步外有座小山孤零零的突兀于大泽中,似乎尚未被泥浆覆盖。“走!去那边看看。”赵耽踹了那纪军士兵一脚,两人踉踉跄跄地向着小山走去。
来到山脚,赵耽却停下脚步,他仔细观察半晌,感觉山上似乎有人居住的痕迹。特别是下边大半的山体刚刚被泥浆淹没后,树木草丛都被淤泥压得伏倒,隐隐凹现出一条蜿蜒的路径。难道真有人居住在这大泽之中。
赵耽自从被射瞎左眼后,行事也变得小心起来。尤其是进入渤皋大泽后损兵折将,又遭遇各种异兽怪物,现在仅剩一名随从士兵,必须格外谨慎。他砍了根树枝做成拐杖与随从士兵一人一根,拄着拐杖寻到山下路口驻足向山上喊道。“山野粗人赵耽误入洪荒大泽不识路径,今流落至高人贵府门前。望仙家高人指点一二,或容我二人登山拜访。赵耽拜谢!”说完,两人恭恭敬敬地先鞠上三躬。山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踟蹰片刻,赵耽让随从先行,两人亦步亦趋沿着小径向山上慢慢走去。突然“嗖”的一声,一道红光没入随从士兵的胸前,那士兵“咕咚”一下栽倒在地。吓得赵耽连滚带爬摔落山下,只见那士兵身体已是干瘪的空壳,浑身的气血仿佛在瞬间被抽得干干净净。赵耽哪敢再做停留,撒腿亡命逃窜。
公输世成现在就是想逃也无力迈开脚步。七八十匹野狼正慢慢地从四面包抄过来,狼嘴角挂着的唾液都似乎清晰可见。二殿下还在昏迷之中,公输世成也不想叫醒他,如果能在昏迷中没有痛苦的离开此刻都是件幸福的事情。公输世成用左手勉强掏出火折子晃了晃,却引来狼群嘲笑般地群嚎。
“嗷呜嗷呜”
“是狼群捕食的呼号。”“搜山犬”马大毛叫道。
“至少有七八十匹狼,已经合围。”祁弘补充。
领路的机关鸟已开始下降,公输孟启情急之下放出所有一百二十只机关鸟。“去!扰乱狼群!加速!冲!”
冲!狼群也向猎物发起了进攻。最前边的一匹灰狼牙尖几乎已经触及公输世成的手臂,一只机关鸟却直接送进了它的口里。灰狼用力一咬,全是木屑钢骨,如同嚼碎了一个刺猬,扎得满嘴生疼。
数月以来公输世成第一次露出笑容,他看到百多只机关鸟环绕在二人周围飞舞。三弟,你终于到了。我累啦先睡会儿。
当先杀到的是轻功最佳的三人,“梁上飞”石步,“夜枭”倪友亮和“洛水淼淼”沈织柔。石步的“灵爪飞索”于三十丈外便开始攻击,灵爪探出首先攻击群狼双目,眨眼间已有四五匹狼被抓瞎双眼,惨呼哀嚎。
狼群见血攻击更加凶狠犀利。不过公输孟启绝不再给它们机会。武项和曲通合力抛出巨大的碟形圆盘飞至公输世成和二殿下头顶,沈织柔和倪友亮也已飞至二人身边,顺势接住飞盘往下一按,形成一个保护罩将二人罩住。至此,公输孟启便放心大胆地观看十位高手在吸吮龙血之后的牛刀初试。
沈织柔和倪友亮居于核心中央,任凭群狼攻来。沈织柔的“千羽飘”随手挥出,看似飘浮柔缓,落在那野狼头之上即便是有着“铜头铁尾豆腐腰”的狼头也经受不起,不是瞬间碎裂,也是折断颈骨。
倪友亮原来的独门兵器乃是一对两尺长的“鹰爪杖”,与判官笔相似,只是前端有如锋利的鹰爪。经公输孟启改造后,“鹰爪杖”长可攻七尺之远,短可守六寸之险,鹰爪开合随心所欲。转眼间七八匹狼已被他的“鹰爪杖”或是洞穿头骨,或是开膛破肚。呜呼丧命。
第二拨生力军更加威猛。武项的一对链子流星锤总重一百二十斤,经公输孟启改造后可单可双,以武项的力气远攻三四丈也不是问题。只听他大吼道。“老婆。俺老武来矣!”“砰砰”两声,两匹野狼顿时被击飞七八丈外,全身的骨头都碎成粉末。
祁弘,马大毛均使的是双股钢叉,二人猎狼经验在十人中最为丰富。两柄钢叉宛如两条蛟龙杀入狼群,皆从野狼腰间刺入,一搅一拖双股钢叉的倒刺便带出整个热腾腾的内脏。
孙樵的“铁扁担”厚重有力,每一下下去就是一声闷响随之而起的是野狼的哀嚎。
曲通的铲子戳岩石也如剁豆腐一般,此刻用来扫荡狼群端的是戳中死,碰上亡,想逃都逃不掉。
李木匠的斧子原本不过两尺长,经公输孟启之手后可挥舞到七尺开外,所到之处金石为开,几乎快有“问天鬼斧”的威力,以此斧劈狼连血都不沾一丁点儿。
最温柔优雅的倒是“庖丁刀”亢褚良,他不急不慢的走在后边,但凡有漏网之鱼便顺手划出一刀,绝无活口。或者有受伤尚未断气的他也会赶上去补一刀,让那野狼少受痛苦,早登极乐。
片刻间,七八十匹凶狠的野狼已没一匹喘气的了
第六十八章 兄弟重逢
公输孟启和巫念赶到保护罩边上,掀开保护罩往地上压平就是个柔软的大垫子。“二殿下!大哥!”公输孟启急切呼唤。巫念手搭脉门检查之后发现二人均无内伤,只是饥饿劳累虚脱了。公输世成还因右手被野狼啃噬,失血较多。沈织柔用水为二人简单清洗面部泥浆后,二人已悠悠转醒。
只是公输世成的右手伤得厉害,手掌已完全被咬掉,恐怕要截去残肢才能保住手臂。公输孟启咬咬牙,叫来亢褚良。
亢褚良细看后运指如飞封住公输世成右臂尺泽、曲尺、少海、内关、外关、列缺,六处穴位,然后出刀如风将他手腕前的残肢烂肉全部剔除,随后沈织柔用“玉净瓶”过滤的净水迅速把伤口清洗干净,再敷上金疮药包扎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公输世成完全清醒过来,紧紧握着公输孟启温暖的双手让他意识到这绝不是在梦境。于是强忍剧痛,还挤出一丝笑容来,也挤出了满头大汗。
沈织柔递过盛有“龙血藤”精血的玉瓶。“元帅,他二人体虚不能多饮,可尝试三两滴试试。”
“额,对呀。我咋没想到有如此神物。”公输孟启忙打开玉瓶将“龙血藤”的精血滴了几滴到二人口中。
龙血精华果然有效,公输世成顿觉浑身血脉喷张,疼痛立马减轻。不由得赞道:“三弟,你这是何药物,有如此奇效,我的伤处都不觉得疼痛!”
“就是。公输贤弟的药水果真神奇,几滴下去四肢百骸尽皆温暖,感觉如饮仙露一般。”二殿下田恒也夸赞道。
公输孟启见二人恢复得气色不错,心里也踏实了。拱手施礼道:“二殿下,请恕臣救援来迟。让殿下受苦啦。”
二殿下双手扶住公输孟启的肩头,深情道:“贤弟啊!我与你大哥数月来罹患艰险苦难,早结成生死兄弟。今日更蒙贤弟相救,哪里还说那些客套俗礼。日后你我皆以兄弟相称才更为亲切。我比你兄弟二人稍长,就叫哥哥便是。”
“就是。三弟,我们兄弟不必这么客套。”公输世成跟着道。
公输孟启也不再争辩,当即吩咐道:“曲通,孙樵带二殿下和我大哥去‘大泽之舟’旁的木屋沐浴更衣。亢褚良你也去做些饮食吧,这半上午都过去了还未用餐呢。”
早再众人搏杀群狼之时,公输孟启便知道二人浑身裹满泥浆,已在“大泽之舟”旁边用“黑装置”建起两间木屋,放上木桶烧起热水。
又安排祁弘,马大毛,倪友亮放哨警戒。猛然间发现少了几人,巫念,石步,李木匠,武项四人皆已不在。
原来巫念见亢褚良要替公输世成截肢疗伤,心中又泛起呕吐感觉,忙把盛有“龙血藤”精血的玉瓶交给沈织柔后跑得远远的。
石步见她急急跑开以为是另有发现便叫上李木匠跟了前去。谁知这一去还真发现远处似有人影晃动,三人就追了过去。沈织柔一直关注着巫念,见她跑远很不放心就让武项也追赶过去。
巫念发现的人正是赵耽。那赵耽离开小山先是亡命逃窜,又被群狼嚎叫吓了一跳,调头就跑。慌乱中竟又向小山方向逃去。见到小山赵耽暗暗叫苦,他已瞧见身后追赶的人,个个生龙活虎身手敏捷,看装束绝不是纪军士兵。不是纪军那很有可能就是寻找田恒的岱军,赵耽焉能不怕。到了山下不敢上山只得沿着山脚继续向山后逃。
巫念领人追到山下却停下脚步,望着孤零零的山头似若有所思。慢步来到山下路口就瞧见倒毙在半道的纪军士兵干瘪的尸体。她自怀中掏出一支短笛,吹出三声短促的笛声。而后对其余三人说道:“这上边是巫家故人,不喜旁人打扰。我去打个招呼就回。”说完,坚决制止了三人的跟随,独自向山上走去。石步见状对武项和李木匠道,你二人在此等候,我去禀报元帅。而后一溜烟没了踪影。
公输孟启对巫念的擅自行动很是恼火,这大泽之中随时随地都可能遇到危险,很多情况都不是单凭武力能够解决的。
沈织柔看公输孟启对巫念的离开甚是恼怒,忍不住问道:“元帅,你与上将军是否一直都在一起?”
“是啊。自岱京北上以来我们一直在一起,形影不离。”
“那……”沈织柔迟疑良久,把他拉到一旁。“元帅就没瞧出上将军身体有何异状?”
公输孟启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她功夫很好,未见什么异状啊。”
“那,元帅可与她……”沈织柔这话确实问不出口。
不过公输孟启从她那女人特有的眼神中已暗暗猜到些东西。不禁脸上一热,想起夫人田点点的来信告知他已有身孕的消息。不会是巫念也……他想起吸吮“龙血藤”时的呕吐,干呕。他不禁凑到沈织柔耳边,紧张地问道:“沈姐姐,你是说巫念可能是有身孕了吗?”
沈织柔瞧他那忐忑的神情不禁又是好笑又觉气苦。她当然知道公输孟启乃是驸马爷,有个公主夫人可偏偏又和巫念有了这档子事。平心而论作为女人,她是绝不赞成此种事情的,可这种情感纠葛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明白,旁人再怎么也是难以左右的。
不过现在话都到嘴边也还是要责备几句,管他上什么元帅,国师的。“呵!元帅大人干的好事难道自己不知道吗。难道咱们女人就是任由你们男人摆弄,不单是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要征战沙场。你说,你可对得起巫念妹子?”
公输孟启如鲠在喉,无法回答。
沈织柔不依不饶,继续道。“据我所知巫念妹子甚至连任何名分都没有,你说,你这做法也是太过分了吧。”
公输孟启被她说得都想挥手抽自己两巴掌。
石步已远远地挥手呼喊。“元帅!上将军已独自上山去了。”
他这没头没脑一句话令公输孟启大惊失色。忙问:“什么山?上的什么山?”
第六十九章 她怀孕了
石步兔起鹘落眨眼来到跟前,喘着大气道。“禀元帅,我们追踪一个人好像是纪军,去到一座小山前,上将军似乎知道那座山,说是巫家故人所在。还不允许我等跟随,她独自上山去打招呼。武项和李木匠守在山下的,我赶回来禀报元帅。”
公输孟启在他说话之时就将权杖柱在地上转化出机关逾辉来。等他说完立即冲孙樵等人喊道。“你们加强戒备!我去去就回。石步前面带路。”翻身上马跟了上去。沈织柔略微迟疑,也腾身追了上去。
巫念沿着小路拾级而上,很快就走过泥浆淹没的界线。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你既是巫家人,就应当知道家族规矩。你不是血灵传人不能进入山门!”
巫念停下脚步,拱手施礼。“前辈安好!晚辈巫念,确实知道家族规矩。今日上山并非是要进入山门。只是难得进入这渤皋大泽,机缘巧合恰好又行至山下,只是想来向家族前辈问声好。若前辈觉得不妥,巫念这就下山。”说完躬身鞠了一躬,准备转身回去。
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嗯。昨晚的潮水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前辈,我们此行是来寻找岱国二殿下等人。现在人已经找到。昨晚是因为惊动夔牛王发飙,所幸我等尽皆无事。”
“那夔牛王不可能无缘无故发飙。咦你,你怀中有‘神元珠’?”
巫念没想到藏在黄罗衫下的“神元珠”都能被家族前辈感应到,伸手一摸才发现装“神元珠”的玉瓶已经滑出黄罗衫,可能是刚才给沈织柔“龙血藤”玉瓶时滑出来的吧,赶紧把玉瓶塞回黄罗衫里。
“哟!你个丫头身上的宝贝还不少,居然还,还怀有身孕!”低沉的声音显得大为惊讶。
巫念脸上已满是黑线,无法回答。心里懊悔无限,早知道这个都能看出来,才不上来打这招呼。
“你似乎还尝过‘龙血藤’?以你现在的状况怕是咽不下去吧。快告诉我那神物长在何处?老夫在此大泽近百年也只是听闻,还未曾见到。”声音已在耳边响起。
巫念吓了一跳,才发现一个披着黑袍,连头脸都罩在黑色头套的身影飘到身旁。不知怎的,巫念心中居然有个声音在不停的提醒她,别告诉他!别告诉他“龙血藤”的所在。“前辈,什么是‘龙血藤’?我怎么不知道呢。”
“嘿嘿。”黑袍身影冷笑道。“那你腹中的孽种又是谁的呢?别又跟我说不知道。”
“孽种!”两个字像毒蛇在她心脏上狠咬了一口,巫念险些喷出血来。不由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黑袍身影如跗骨之蛆紧紧跟随。“你是巫家四丫头,尚未婚配却怀有身孕,不是孽种却是如何?”
巫念心如刀绞,知道动手决计不是对手。只得强忍悲痛,拱手告别。“前辈,巫念无心打扰,多有得罪。告辞!”含泪转身欲去。
黑袍身影袍袖一卷,已将她挽住。“且慢!要么说出这是谁的孽种,要么留下‘神元珠’。我是你家族前辈说话算数,也不为难于你。”
巫念从未被人如此几次三番的羞辱,再也无法顾及情面,怒骂道。“呸!你这也是前辈所为!无耻!”
李木匠和武项见巫念在半道与黑袍人争执,武项提着流星锤就要往上冲,却被李木匠拉住。“且慢。他们似乎认识,争执的似乎有关家事,我等冒然上去恐怕不太好。等上将军呼唤再上去不迟。”
李木匠确实听到“前辈”“孽种”等字,但也听得不完全,而且这几个字的分量都是相当骇然的。若是冒然冲上去于大家都不好处。幸好马蹄声响,公输孟启已飞奔而来。“元帅来了!我等听元帅号令行事。”
巫念自然也看到公输孟启策马奔来,心中暗暗叫苦。冤家!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公输孟启刚到山脚就见那黑袍怪人用长袖裹住巫念,他离得太远,也未听见二人谈话。见此情景大声喝道:“尔是何人?何苦抓着个女子不放!有本事冲本帅来!”
黑袍人本想教训下巫念,却被公输孟启打断,侧目瞟了瞟巫念的神情,顿时明白了八成。阴阴冷笑道。“你腹中孽种就是那小子的吧。”
巫念怒目相视不理睬他。
公输孟启见黑袍怪人仍不肯放开,怒喝一声。“去!”机关逾辉纵身就往山上冲去,速度并不比平地慢。
黑袍人桀桀怪笑。“这小子有点门道,这马居然不是马。就凭这点旁门左道就想闯老夫的山门,找死!”袍袖挥出。
“小心!是血灵!”巫念惊呼。
一道红光直奔公输孟启飞去。同时一个巴掌也落在了巫念脸上。
“!”红光被公输孟启的防护罩弹了回去,三支利箭从权杖中电射而出,射向黑袍人的左手。刚才他就是用的左手打的巫念。
“雕虫小技。”黑袍人右手袍袖接住弹回的红光,左手直接向射来的利箭抓去。
公输孟启继续催马而上,机关逾辉马头仰起,口中喷出二三十匹小机关马挥舞着刀枪飞向黑袍人。
“来得好!”黑袍人双手袍袖鼓胀,像抖开两个大口袋,欲将所有机关暗器尽数收纳。
巫念忽觉腰间一紧,似有一道绳索把她拉向公输孟启。她心中一宽,只要是朝公输孟启的方向,纵是刀山火海也任由他。
黑袍人见巫念飞走,袍袖暴长向她卷去。怎知小机关马已尽数贴在袍袖之上,“哧哧”声中,两只袍袖皆被割成碎片。黑袍人大惊没想到布满自己内家罡气的袍袖竟如此不堪一击,然而机关马并未停歇,继续冲锋杀向前。而且这次多了一匹机关逾辉。
公输孟启用无影飞索拉回巫念即抱着她飘下机关逾辉,展开背后双翼滑翔而下。“夜枭”倪友亮的翅膀他能改造当然也能拥有。
公输孟启拉回巫念同时也下达了进攻的号令,石步,李木匠,武项三人奋勇而上。
沈织柔没有跟着冲上去是因为公输孟启把巫念交给了她。“沈姐姐,你好好瞧瞧,上将军可有受伤。”
巫念奇道。“我自然是没有受伤。若是受伤我自己也知道。何须劳烦别人……”
沈织柔轻轻在她耳边说来两句,巫念羞红脸不再说话。
第七十章 我们马上结婚吧
山路上黑袍人已陷入武项等三人的围攻,虽然他屡屡放出血灵,却根本钻不进三人的身体。殊不知公输孟启在听得巫念惊叫“血灵”之时便将机关逾辉中的防护衣抛给了四人。而且黑袍人所豢养的“血灵”还是幼体,尚未认主修炼,故而攻击力并不强。面对武项这样的高手唯一的可能就是靠偷袭或许还能奏效,否则即便是没有防护衣也不可能击败三人。
公输孟启见三人已占据上风,权杖一挥召回机关逾辉。让沈织柔照看着巫念,他重新上马向黑袍人走去。
黑袍人的黑袍已经支离破碎,衣不蔽体了。他忍不住破口大骂。“死丫头!真是巫家的败类!巫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
“住口!老匹夫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我便撕烂你的狗嘴!你且听好了,本帅公输孟启,与巫伯璩同为岱国左右国师。封镇国将军赐錾金公爵位。本帅还是岱国驸马,夫人也与你巫家有缘,乃是巫贵妃所生的七公主。巫念虽未明媒正娶,但她就是本帅的影子,是贴在公输孟启身上,装在公输孟启心里的影子!不单她腹中是本帅骨血,就是她本人也是公输孟启身体的一部分!今天你用左手打了她一巴掌,本帅就要斩你左手!”公输孟启从未如此震怒,这一番言辞字字句句铿锵有力。说完已策马冲到黑袍人身前。
石步,武项,李木匠三人听得元帅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番话来,无疑就是下达了攻击的死命令。三人同时发狠,尤其武项将长长的铁链背在背上,双手持着锤柄不闪不避直扑黑袍人,完全是拼老命一般。
石步见状完全不拍身下空当暴露,一个筋斗翻到黑袍人身后,灵爪翻飞封堵住他的退路,绝不让他后退半步。
李木匠的斧子忽长忽短专攻他的右侧,就当他是段干枯发黑的朽木。只管劈砍不避分毫。
被三位经过龙血藤精血浸润的高手包围,又是泼疯玩命的打法,黑袍人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招架,唯有往左侧闪避。感觉左侧似乎还有空隙,或许能够逃脱。
左侧是留给公输孟启的,因为元帅说了,要黑袍人一条左臂。
左侧地面豁地冒出一把巨大的剪刀,“咔嚓”就剪向黑袍人左臂。黑袍人反应奇快,左臂下沉一掌拍出“啪”按照他的判断这冒出的剪刀多半和刚才的小机关马一样,是突袭的暗器吧,凭他这一掌足以拍飞出去。
谁知道手掌竟然被粘在了剪刀上,不对!应该是缠住,连手臂也被缠住,黑袍人这才惊悟。而那剪刀早已迅速化作无数软剑就像无数条嗜血的巨鳄缠绕而上,疾速旋转。黑袍人甚至还未感觉到疼痛,一条左臂就被绞杀得干干净净,地上只留下一堆骨头渣子和一滩血水。
公输孟启这才收回插在地上的权杖,随即又指向黑袍人。“今日之事我自会向你巫家族长说明,你若是不服可随时来找我公输孟启。走!”
谁知武项却冒出一句。“元帅,这老怪物刚才还骂人的。骂的啥俺老武没听清。”
“那你就拔出他的牙齿问问呗。”
“哦。”武项冲着呆呆发愣的黑袍人腮帮子就是一拳。
“噗”黑袍人满嘴的牙齿吐出一半来,剩下的一半也好不到哪去。
武项装模作样地问李木匠,石步。“嘿,牙齿出来啦,他说的啥?”
李木匠摇头,我没听清。
石步做了个喷吐的样子,他说“噗”
三人一起哈哈哈大笑,等公输孟启下到山脚之后,又回头狠狠地瞪了瞪黑袍人,各自挥舞了下手中兵器,才耀武扬威地走下山去。
巫念瞧着公输孟启恨也不是,气也不是,喜不好说,怒发不出,百感交集只得一声叹息,倒在沈织柔怀里。
公输孟启厚着脸皮问道。“上将军可是身体不适?”
巫念真想给他一巴掌,却被沈织柔拉住。“好妹子别生气,对身子不好。嗨,元帅,你一人骑马可不公平。何况我们还是女流之辈。”
“这有何难,逾辉宽大二位女士请都上来吧。”公输孟启俯身伸手来拉巫念。巫念不理他,把脸转向沈织柔。沈织柔抱起巫念腾身跃上马背,把她塞到公输孟启怀中自己飘然而去。回头道。“还是你小夫妻共乘吧。我老公还等着我同行呢。”
武项接口道。“好老婆,来!俺也抱抱你。嘿嘿!别跑……”他的轻功不及沈织柔,撒开大脚丫子也没抱得到。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公输孟启见巫念情绪好转,才开口问道。“你早知道这座山吧。”
巫念别了他一眼,点头道。“这里应该是渤皋大泽的南部边缘了。此山是巫家豢养血灵的地方。血灵也是渤皋大泽的神物,未认主之前不能离开。这可是巫家的秘密我也是偷听来的,现在已经告诉你太多了,你可千万别针对巫家啊!毕竟,毕竟我也是巫家的人。”
公输孟启把她搂得紧紧的。“现在你也是公输家的人。放心吧,我从来就没打算过要针对巫家。这话我也对你爷爷说过,不过他老人家好像总是信不过我。现在他孙女,外孙女都嫁给我,还都有了重孙。不怕他不信。”
“我什么时候嫁给你了!满嘴胡言。”巫念嗔怒。
公输孟启正色道:“马上!马上我们就拜堂成亲。二殿下正好可做证婚人,大哥可做主婚人。传本帅号令,让亢褚良加菜为本帅做喜宴!”
众人更是兴奋不已,高声嚷嚷起来。
二殿下与公输世成刚刚梳洗完毕,就听见外面喧闹开来。公输孟启和巫念要在渤皋大泽拜堂成婚。二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走出木屋一看恰好见公输孟启搂着巫念共乘逾辉归来。二人相视一笑,继而大笑开来。
这下亢褚良可就忙碌了,看家的本事全拿了出来。幸好“大泽之舟”船舱中还有两千多斤夔牛肉,孙樵,祁弘,马大毛和曲通都去林中寻觅些野菜瓜果顺便帮厨打下手。倪友亮,石步,李木匠和武项则担负起放哨警戒职责,这个时候可千万别有什么东西出来捣乱。
沈织柔在木屋中替巫念梳洗装扮,定要让她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公输孟启则忙着布置拜堂的大厅。他知道巫念喜欢红色,而婚礼要的正是喜庆的红色。大红灯笼高高挂,长长红绸结红花,红木门窗锃红亮,低垂帷幔作红霞,嫣红宝石缀满顶,赤金镶嵌当陪衬,正中通道红地毯,进门就迈红火盆,天地桌上铺红布,天地神位批朱笔,喜果香炉金红色,龙凤红烛左右照,桌后满壁红双喜,桌案两旁红木椅,碗盏器具皆红玉,玉琢红花插满堂,满堂红光映红心,心中娇娃巫念影。
二殿下和公输世成在外边与石步等人寒暄了几句,转身来到大厅门口“呵!”满堂红光耀眼,处处熠熠生辉。简直让人睁不开眼,迈不开步。
二殿下惊叹。“兄弟啊!哥也是身王侯之家,也曾大婚迎娶,可从未见过如此排场!更别说是在这大泽洪荒之地顷刻而就。啧啧啧……”
公输世成亦是惊叹不已。“三弟!你这是公输家的手法吗?大哥我可真是孤陋寡闻啊!”
公输孟启讪然浅笑,低声道。“技艺绝对是公输家的。这些都是小弟借用天地的恩赐宝贝再用公输家的技艺打造而成的。大哥,你瞧这窗棂上蝙蝠的雕刻手法还是我五岁的时候你教的呢。”
三人皆凑近细看,公输世成是行家,见那雕工技艺确实与自己一脉相承。二殿下也熟悉公输世成的手法,单看那窗棂上的图案纹饰如果不知情,他也会当做是公输世成的作品。
正看着,沈织柔匆匆走来。“咦,新娘子还没进门呢,三个大男人就在这趴窗户瞅啥呢?元帅可布置妥当……呀!”她转眼就看到了厅堂里的布置,一声惊叫。女人一生若是能经历这样的婚礼,便是要铭记下三生三世吧。
第七十一章 机关学院的构想
公输孟启搬过一个红木箱子说道。“凤冠霞帔盖头等一应东西都在里面的。姐姐你看看还差什么,只管吩咐。还有旗锣伞扇花轿都已备齐。”
沈织柔回过神来,打开箱子又是霞光万丈,眼都花了。“千羽飘”一抖便将箱子卷到背后,飘然而去。“只要你有对巫家妹子的真心就什么都不差了。”
二殿下与公输世成望着他又大笑起来。
二殿下拍拍他肩头,“走。本殿下与你证婚。”
公输世成跟着说:“好!大哥今天就为你主婚。”
吉时到!
锣鼓喧天,唢呐吹响,爆竿轰鸣。公输孟启骑着逾辉陪着大红花轿从后面的小木屋出发,恁是围着“大泽之舟”转出个战斗行程,才来到前边的厅堂。
下马,落轿,牵着新娘子,迈过红火盆,踏上红地毯。走过红地毯,来到大堂中。天地桌前满堂的红光在这里交集映出个大大的红心,红心中原本是巫念的模样,此刻当二人走到桌前竟映出了两个人的身影。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仪式很简单,气氛很热烈,场景更是绚丽无比。
当公输孟启拿权杖轻轻挑起巫念的红盖头时,瞧见那玉芙蓉的脸庞上挂着两串晶晶亮的泪珠儿。他把头伸到盖头里吻干她的泪珠,也吻到了她的心。
席桌上顿时爆发出无拘无束的狂笑。亢褚良看了看孙樵,你采的蘑菇有问题。咋啦?里面有笑蘑菇。哈哈哈哈……
当一行人离开渤皋大泽时,天边已泛起金红色的云霞。“大泽之舟”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只是船舱里加了一排座椅,给二殿下和公输世祯的。小木屋和大礼堂都留在大泽里,让红色记忆永存大泽。
欢笑声中“大泽之舟”一路向南,两个时辰后抵达大泽南端东岭,东岭此处有大河名“甘渊”。甘渊乃是元夏大陆第一大河流大江的下游河段,在进入渤皋大泽后变得深不可测,水流湍急暗涛汹涌舟不能渡。
公输孟启示意沈织柔以“千羽飘”入水测试。“千羽飘”入水两尺即被暗流席卷,沈织柔竟然难以把握,武项上前夫妇俩一起用力依然拉不动,那暗流似有无穷力量。曲通,孙樵,祁弘,马大毛齐上,合六人之力才将“千羽飘”拽了回来。
照此情形“大泽之舟”进到河中即使不会沉没,也将无法操控。
公输孟启沉思半晌,只觉得河面飘来的水雾异常冰凉。调头问沈织柔。“这甘渊之水可是异常冰凉。”沈织柔点头称是。“那就好办。曲通,掘沟引水到岸边。本帅要在此造一座冰桥。”
于河边引水实在是太容易,曲通三五下就掘开壕沟,顷刻积水成潭。公输孟启伸长权杖插入水潭,巨大的冰柱缓缓升起。
公输世成知道他这权杖神奇,可却瞧不出丝毫端倪。而且公输世成还在计算,此地距离对岸约七百步远,这么大的跨度如何保证冰柱在中间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延伸过去,超过百尺冰柱自身的重量就会让冰柱压折折断。
公输孟启似乎看出大哥的担忧,笑道。“大哥,你看仔细了我这可不单是冰柱,里面还有二哥的无影飞索呢。千步之内无影飞索绝对能够承载起冰的重量,何况我用的是十根。”
公输世成这才发现冰柱中间隙并排着十根无影飞索。不禁赞叹。“妙啊!以寒冰之坚硬包裹飞索之柔韧,二者相得益彰延伸开来,别说千步就是三千步也是可以的。三弟也亏你想得出这法子。不说你那权杖的神奇,单是这奇妙的组合设计便让哥望尘莫及。这可不是器具之威,纯粹是心智脑力。唉,哥是真心佩服。”
“大哥,可别妄自菲薄。若没有公输家机关术的根基知识,我也绝不会想到此办法。”公输孟启见冰柱基座已够大够重,便开始让冰柱向对岸延伸出宽两尺厚三寸宛如彩虹形状的弧形冰排。“大哥你看,这立柱的大小重量都需要机关术中的知识来计算,其中算法相信大哥比我更精通。我知道大哥右手受伤对制作机关影响颇大,但机关术的真正奥义正是其设计构思与计算理论,而非制作手法!大哥以为如何?”
公输世成望着不断延伸的冰桥陷入到沉思中。
公输孟启的语速也随之放缓。“大哥,此次回去之后我想创建一所‘机关学院’专门教授机关术。大哥你来担当这学院院长。到时学院不单教授公输家机关术还有墨家,赵家,天下各家。择优而学,择优而用,集思广益。你说机关术会不会发扬光大……”
“会!一定会!”二殿下拍手称赞。“贤弟,你这想法绝对旷古烁今。听你兄弟二人谈论机关之术,我才忽然间明白,贤弟能有今日之成就乃是胸襟伟岸睿智超然,而手中神器不过只是辅助的工具尔。”
“的确!”巫念深有同感。
“阿嚏”公输孟启打了个喷嚏。“老婆,这样夸你老公也太露骨了吧。”
众人又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中冰桥已在对岸落地立稳,折射着夕阳的余晖真的就是一道七彩的长虹。
公输孟启收起权杖命令道:“石步,倪友亮你携手二人先过,注意河面风大。石步把灵爪固定在桥头以防万一,飞索长度不够本帅自会为你增加。”
石步依照吩咐将灵爪深深地嵌入冰柱,然后和倪友亮登上冰桥,向对岸飞速前进。七百步的距离对二人不过是眨眼即到,现在冰桥上又多了石步的灵爪飞索做保险绳。
“来吧,二殿下与沈织柔,大哥与李木匠,祁弘和马大毛,你们每两人一组开始过桥。”
待四人过去后,公输孟启与巫念,孙樵和曲通,亢褚良和武项全都平安过桥。
众人站在河岸边,遥望渤皋大泽,这两天的经历可谓终生难忘。对岸,“大泽之舟”的空壳还在大泽边。其他诸如记录行驶路线的木板和曲通采集的岩石,土壤,样品都被公输孟启带走。
公输孟启高高举起权杖映着最后一缕霞光,折射出闪闪光芒。朗声道:“此次渤皋大泽之行,各位齐心合力,迎回了二殿下,圆满完成任务。皆擢升为游击将军,佩银质‘双头马’徽章。”
众人齐声欢呼。
第七十二章 分道扬镳
二殿下早就盯上了公输军团的徽章,趁此机会也开口申请。“贤弟,你这公输军团的徽章好生气派。是否也能给二位哥哥都发一枚呢?”
“这……”公输孟启略微迟疑。“这样吧二殿下若是喜欢,臣先献上一枚金质友情‘双头马’徽章给殿下。至于大哥嘛,我希望他能担当起机关学院的事务,不参与军事。到时再另设计徽章标识。”
“也好。”二殿下高兴地接过公输孟启呈上的金质“双头马”友情徽章。
“不知二殿下对接下来的行程作何打算?”
“我还是先回岱京向父王报平安,看父王也何安排。”
公输孟启点头。“那就烦请殿下代臣向陛下问安。前方传来消息,岳国,凉国联军已攻陷‘山阳关’,但两国联军未继续向纪国进发,似乎有进攻元夏帝国的意图。臣以为元夏帝国虽然没落,但目前还是有存在的意义。臣希望能斡旋其中,暂时保元夏平安。”
“好!”二殿下伸手拍拍他的肩头。微笑道。“若是父王没什么重要安排我便来军中找你,也跟你好好学习下机关术。”
公输世成也跟着道:“三弟,我也想回岱京城。离家数月母亲大人定是牵挂吧。”
“好的。大哥。你确实该回家看看,先把伤养好。曲通,石步,孙樵,李木匠你等四人护送二殿下和我大哥回岱京城。你们的家眷也在岱京吧,本帅准你们三天假回家探望。”
众人分作两拨,二殿下急着赶回岱京,便同公输世成带着曲通等四人先行告辞离去。
待六人走远,巫念侧耳细听风声,忽道。“东南湿气浓,西北有冷风。今夜多半会有暴雨,要不要通知他们找个客栈先住下。”
公输孟启微笑摆手,从怀中掏出“玉竹筚篥”吹响。
武项认得这绿林信物,忙问。“元帅,今夜你打算住山寨吗?”
“不是,本帅只是想向绿林朋友借两匹马。待会就由你来搭话。”
话音未落,已有尖锐哨音回应,而后是马蹄声响。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兄弟是东岭二道沟青峰山青峰寨二当家‘开山斧’于尚,不知兄弟是道上哪位朋友?”
武项扯开喉咙回答。“兄弟是洛水河畔牛头山寨‘双手鼎’武项,今路过宝地,天色已晚,人也累了。想找贵山寨借两匹马。”
马蹄声止,五人五马停在三十步外。当先一名黑衣汉子胯下大青马,马鞍旁挂着把七尺长的开山斧。应该就是“开山斧”于尚。
武项上前拱手躬身。“兄弟就是于尚吧。我便是……”
“哈哈哈!”于尚大笑。“早听大哥说起过你,果然是你这蛮牛,长得比我还壮实。那位便是尊夫人吧。”说完翻身下马,指着沈织柔。
沈织柔拱手答话。“‘洛水淼淼’沈织柔见过二当家。”
“客气,客气了啊。我等都是绿林汉子哪这么多嗦。只是瞧你们这么多人只要两匹马够吗?”
“够啦。多谢二当家。我这也有柄斧子,想二当家的是使这个可能趁手。”沈织柔将一柄短斧递了过去。
于尚接过感觉斧子竟很是沉重,往旁边树干一斧砍去,“哧”轻轻的一下,海碗口粗的树干立马断作两段。“哇!就这斧子,便是一百匹马也换得到!”
“好兄弟,我们只要两匹。”沈织柔坚持道。
于尚也是爽快。“好!那就谢谢嫂子!你们都下马,把最好的那匹牵过来。”他指着身后四人说道,然后摘下大青马上的开山斧。“嫂子,兄弟这大青马脚力还算不错,就送给你夫妇吧。”
武项接住缰绳,和于尚击掌三下。
“兄弟先回山寨将此宝物给老大瞧瞧。告辞!”于尚回身抢过山寨喽的马,打马飞奔而去,剩下四人只得两人共骑离开。
“现在还得劳烦沈姐姐将这马车给二殿下他们送去。”公输孟启已转化好一辆马车交给沈织柔。
沈织柔也不多问驾车即向二殿下离去的大路追去。
沈织柔不问并不表示巫念不问。“你这是唱的哪出呢,故弄玄虚还搞这般复杂?”
公输孟启摩挲着权杖,轻声道。“你注意到了吗,二殿下对公输军团可是很上心的。”
“你是说……”巫念好像有点明白,但又不怎么明白。
“走吧,我们先去东岭镇。”公输孟启拉着巫念骑上机关逾辉,另外再转化了五匹机关马给到武项,祁弘,马大毛,亢褚良,倪友亮五人,一起向东岭镇走去。半个时辰后,五人到达东岭镇,沈织柔也已将马车交给二殿下一行回到镇上等他们。
“元帅,这东岭镇也太小了吧,才十来户人家。我就没见到家像样的客栈。”沈织柔早将东岭镇扫了个遍。
“那就不在镇上停留,另找地方扎营便是。”公输孟启倒也干脆。
武项立马嚷道。“就是赶紧找地儿歇息,俺老武的肚子饿得可是不行呢。”
沈织柔飘落他身后,夫妇俩同骑了一匹机关马。就听见他腹中雷鸣,伸手在他腿上拧了把。“不争气的东西,你就不能先垫点干粮。”
“我,我……这两天大吃大喝的,俺早将干粮丢啦。”武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伸向背后。
沈织柔刚要掏出背囊中的干粮却被公输孟启伸来的权杖拦住。“本帅曾三令五申此次行军中必须带足干粮。现在行军未结束,本帅也未改军令,望二位将军不要违抗!”
“是!遵命!”沈织柔垂下双手。
“遵命!”武项勒紧腰带,催马跟上。忍不住又问道。“元帅,这机关马跑得跟真马一般,吃的是啥?”
公输孟启一愣,没想到这问题首先由他个大老粗提了出来。随即道。“机关马腹中装有巨大的机簧,本帅交给你们时皆是拧紧了机簧的,行走奔跑中消耗的都是机簧中蓄积的能量。正常情况下能行进约五十里,若机簧能量耗尽可拧紧补充。”
“那要是有力量持续补充,机关马岂不是可以一直跑不停,都不会累的吧。”马大毛问道。
公输孟启点头承认。“是的。这就是机关器物与生灵物种的区别。”
亢褚良一拍脑袋,仿佛灵光闪现。“对嘛。就是说,我若连续杀百头牛,人累得要死,刀却没事。”
众人哈哈大笑,公输孟启拍手说就是这个道理。
第七十三章 三仙尊
出了东岭镇,众人择道沿岱山山脉向西北“岱严关”方向而行。已走出三十多里,见前面山岭上树林颇为茂密,公输孟启突发奇想,道。“今夜就此林中扎营。本帅为你们做几间树屋。”
众人奔至林中下马歇息,顺便吃些干粮充饥。武项又勒了勒腰带,见公输孟启正收回一匹匹机关马,上前讨好道:“元帅,俺老武闲得慌,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公输孟启心中暗笑,这家伙哪里是闲得慌,分明是饿得慌吧。遂道:“这样吧,你去寻找几颗邻近且粗壮的大树,本帅用做木屋支撑。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野鸡野猪的,捉来果腹。给你一个时辰,限在三百步范围之内。”
“是!遵命!俺老武这就找树去。”一个后空翻蹦了出去,抓住倪有亮生拉活扯一道去了。夜里寻找猎物有“夜枭”绝对事半功倍。
果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武项已笑呵呵地拎着五只松鸡,大包松鸡蛋回来。“元帅,树俺老武找到了,还逮来几只野味给大伙打牙祭。”说着挤眉弄眼地朝亢褚良走去。
“是吗,带本帅看树去。”
“好,好,好!”武项把松鸡连同松鸡蛋交给亢褚良,赶紧跑过去带路。
亢褚良的鸡还没烤好,公输孟启就已弄好了四间树屋。每间屋子相距都不远,而且树屋间还连上管道,管道两端是传声筒,方便传音联系。
五只松鸡大半进了武项肚里,其他人倒是吃了四五个盐松鸡蛋。亢褚良的手艺自不用说,众人本想再闲聊会儿,谁知岭上狂风吹起,雨点儿也跟着就来了。于是大家便赶紧灭了火堆,窜上树屋歇息。公输孟启和巫念在居中一间,武项夫妇居左,祁弘和马大毛在右,倪有亮和亢褚良在前。祁弘,马大毛当先值夜,负责放哨警戒。
虽然在这荒山野岭的没什么危险,但既是行军,便要有行军的军纪。这是公输军团的原则。
雷声大作,暴雨倾盆。公输孟启制作的树屋任风吹雨打自是岿然不动,关上水晶罩的窗户,风声雨声雷声也都屏蔽在外。
“你对二殿下的戒心似乎很重啊。”巫念躺在毯子上侧着身子,曲肘以掌托腮看着公输孟启柔声问道。
“那是因为二殿下此人心机太重,对公输军团颇有觊觎之意。以他的身份关注国中军事,这也还罢了。可我委托他转交给爷爷的家书他也偷窥,这就有失君子作风。书中我只是向爷爷禀明我俩关系由来,并告知我俩婚礼之事。”
“额你把这些都告诉爷爷。我看你长篇大论的好像写了很多呢?”巫念瞪大眼睛瞅着他滴溜溜地转。
“我还建议巫家和公输家可以把幻术,占卜术,机关术相互交流学习,促进两家共同进步。”
“是吗?难道这也是你娶姐姐我的目的。”巫念追问道。
公输孟启揉揉鼻子,认真道。“当然不是。老婆,你是最清楚我的,你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和家族间技艺的交流没有直接联系。而且我估计巫家族长不会轻易同意此事。”
“那是肯定的!你先是耍滑头娶了他外孙女,后又骗娶了他孙女,任谁也不会再信你这小鬼头。”巫念见俩人的鼻尖都快凑到一块了,忍不住伸手捏着他鼻头用力一拧。
“唔”公输孟启委屈地捂着鼻子。“老婆,我真的是小鬼头吗……”他说的“鬼”字发音很轻像是说的“龟”字,还带着狡黠笑。
“混蛋!”巫念涨得满脸通红,一脚踢了过去。公输孟启顺势滚落毯子外面,抓住她光滑玉润的足掌,在足底轻轻挠了几下,痒得她咯咯直笑。待要反击,传声筒里响起了祁弘的预警声。
“禀元帅,有两拨人奔岭上而来,看速度像是练家子。”
“好!大家熄灭灯火,注意观察。”随着公输孟启的一声令下,所有树屋灯火熄灭,大家都凑到窗口透过水晶罩向外望去。
一个瘦小的身影撑着雨伞举着火把当先奔上山岭,见对面火把也已到两百步内,就挥舞火把转了两圈,吼道。“来的可是‘三仙洞’的‘火龙仙尊’符前辈?兄弟是青峰寨四当家邹青。”
“凭你这猴子还想邀仙师雨夜相会,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仙师岂是你想见便见的。”来人语气甚是傲慢,完全不把青峰寨四当家当作回事,仍不紧不慢地走着。那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手中的火把居然不受风雨影响,一团火焰稳稳地居于木把顶上,合着他平稳的步伐徐徐向前推进。
公输孟启见那火把颇为奇妙,就着传声筒问道。“你们谁知道所谓的‘三仙洞’和‘火龙仙尊’是怎么回事儿?”
“我约莫知道点‘三仙’和‘火龙尊者’的事。不知道是否和这‘火龙仙尊’相关。”巫念裹着毯子坐了起来,双手托腮望着水晶罩外漆黑的夜空,让偶尔亮起的闪电牵起深处的记忆。
“这‘三仙’出现于六十多年前,三人共同出入岱山与渤皋大泽炼丹修行,据说已修成长生不老仙术。平常之人若服用他们所炼丹药就可得长生。三人分别是‘木灵尊者’端木瑞,‘金石尊者’金磊鑫和‘火龙尊者’符祝融。夏历一六七年元夏帝国肃宗皇帝巡游岱山其实是借巡游之名拜访‘三仙’。那次你公输家老爷子还进献了‘十二连环盾’。后来,肃宗皇帝虽凭‘十二连环盾’躲过炎虎的伏击保住了性命,却在服用‘三仙’的丹药过程中薨殁。帝国发动大陆举国之力追杀‘三仙’,‘木灵尊者’端木瑞当场毙命,其余的‘金石尊者’金磊鑫和‘火龙尊者’符祝融却逃脱不知所踪。莫非二人仍潜藏于岱山山脉中,还升级为‘火龙仙尊’啦。”
“不着急,我们接着听。武将军,青峰寨四当家邹青你可认识。”
“回元帅,那邹青人称‘贼猴子’,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俺老武和他可没往来。青峰寨俺只认识大当家‘朝天棍’丁当响。”
巫念听得“噗哧”一笑,“是穷得叮当响吧。”
“对呀。他小时候就是穷得叮当响,七八岁就父母双亡,独自四处流落拿着根打狗棒子靠乞讨度日。后来遇着胡庆爷的师兄学了一身本事开始在绿林中闯出个‘朝天棍’的名头……”
“嘘”公输孟启止住武项,他那大嗓门即便压低了声音也挺浑厚。那举火把,披蓑衣,戴斗笠的中年汉子已临近树下。
第七十四章 盗斧
贼猴子邹青显然也不认识那汉子,凑上前又是打拱又是作揖。极尽阿谀逢迎。“敢问尊驾是……”
那汉子傲然道。“我乃‘火龙仙尊’座下弟子‘火焰尊者’路。你……”他忽然蹙鼻子使劲嗅了几下。“你到这多久了?同行还有其他人?”
“没有啊,就我一个人。我也才到不过一刻钟吧。”邹青疑惑的说。
路蹲下身子又仔细嗅了嗅。“下雨之前有人在这里生过火,似乎还烤松鸡吃的。”
嗨。邹青松了口气。“那都是一个时辰前的事了。那时小弟我才刚从青峰寨出来,保证没人跟着。这生火烤鸡的可能是山野猎人吧。”
公输军团嗅觉最好的就算是“搜山犬”马大毛了。可经过暴雨近一个时辰的冲刷还能嗅出味道来。这个马大毛肯定自己做不到。众人皆在树屋中憋住气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路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荒山野岭上建树屋,望了望漆黑一片的四周,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邹青猎人生火的说法。“拿来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有你吹的那么神奇。”
“嘿嘿,路兄这可是小弟拼了性命从寨子里偷出来的。现在青峰寨是回不去了,恳请仙尊一定要收留在下。”
“废话少说,你拿是不拿?本尊可没闲功夫陪你在这淋雨。”
“是是是。”邹青连忙取下背囊,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柄短斧。
正是公输孟启让沈织柔送给二当家于尚的那柄短斧。
路接过短斧,手下一沉顿觉分量非同凡响,拿火把凑近一瞧,在狂风暴雨中都纹丝不动的火焰竟然被短斧的寒气逼得晃动起来。“嗯,还不错!有点意思。说说吧,你是怎么把这斧子弄到手的,又为何要托庇我‘三仙洞’。”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邹青见路对短斧很是满意,他也得意地炫耀起来。“近日兄弟我去岱京城转了转,顺便发了点小财,回寨子的路上突然遇见二当家的大青马居然给人当拉车驽马使,正往岱京城方向疾驰。再细瞧那赶车的,嘿!原来是同道中人,‘梁上飞’石步。我估摸着这小子定是趁二当家不小心将马偷了去,想连夜赶路逃走,当下便迎上去拦截。唉!也怪我一时心急,当时只注意大青马,没留意与那石步一起的还有七八个人,皆是什么公输军团的高手,正保护着岱国二殿下。兄弟我立马就陷入了他们的围攻,一番激战眼看就要取胜,谁知那石步卑鄙,用飞爪偷袭,抓伤了我手臂。咯,你看”邹青撸起袖子,露出右臂上包裹的绷带,手背上还有几道血痕。
邹青的右臂的确是被石步的灵爪所伤,但绝非像他吹嘘的有七八个高手围攻他。当时邹青见石步赶着大青马,确实脑袋一热就冲了过去。嘴里还骂道,好你个梁上小贼,竟敢偷青峰寨二当家的马。活得不赖烦了吧!
石步也认出了贼猴子,自己现在好歹也是公输军团的将军,岂容他这般辱骂。正要出手却被二殿下喝止,赶路要紧,不必纠缠。于是,石步只得腾空跃起避开邹青的攻击而后飞出一脚向他踢去。邹青未料到不过是半年没见,石步竟如此厉害了,看似平平常常的一脚自己竟然躲不开,被踢了个结结实实飞出去。不过贼猴子手贱飞出去的时候还向车内扔出飞镖,想顺势捞一把。只听孙樵说了句,二殿下小心。就已将飞镖牢牢抓住。石步恼恨他的行径,又想沈织柔送来的这大青马真有可能真是青峰寨的,为顾及她的情面便只略施惩戒,灵爪飞出在他右臂轻轻划了一下。要知道今日的石步在吸吮“龙血藤”后可是增加了一甲子的功力,纵是五六个邹青也不是对手。更别说还有公输孟启改进的灵爪飞索。
路也懒得听他嗦。“说重点!你是怎么搞到这斧子的?”
“哦,是这样的。我受伤之后便赶回山寨,想叫上三位当家的一起去追那偷马贼石步。谁曾想三位当家的全在山寨喝酒作乐,说是得了宝贝。我把和石步交手的事一说,他们反倒尽皆笑话于我。我询问之下才得知原来‘双手鼎’武项夫妇也加入了公输军团,便是他夫妇俩用这神斧换了二当家的大青马送给同在公输军团的石步。看他们高兴那劲,明显石步伤我这手臂的仇是不会替我报的了。我心里那个气啊……”
邹青说到这,脸都气得扭曲变形。“然后我便假意陪他们喝酒,把三位当家的都灌醉了,就偷了神斧逃出山寨,即给令师传讯。‘火龙仙尊’曾在小的危难之时伸过援手,小的也曾弄得些东西送与仙尊。但仙尊神龙见首不见尾,小的还从未到过仙尊洞府。望哥哥带我去‘三仙洞’拜见仙尊吧。若能拜在仙尊门下,便是让小人去纪国的长信宫偷‘神农釜’,小的也是万死不辞。”
邹青一时冲动盗了短斧,冷静下来细想之下真是越想越是害怕。青峰山寨,公输军团,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只得投靠“火龙仙尊”来。
路再次往四下张望一番,才命令道。“扔掉火把!”
“哦,好。”邹青扔掉火把,他的火把在雨中片刻就熄灭掉。
路再用自己的火把前后左右地围着邹青转了几圈,仿佛把他全身的毛发都燎了个遍。才说道:“跟我走。从现在开始,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许吭声。”
邹青张口刚要答应说是。一道火焰就从他自己口中喷出,吓得赶紧闭嘴,鼓起腮帮子硬是把那团火咽了下去。毕恭毕敬地跟着路而去。
“元帅,我们要不要跟踪这两人,夺回短斧。”“夜枭”倪有亮问。
“不用。这‘火焰尊者’路的火把有些门道,不宜追踪。你们该换岗的换岗,该休息的休息。养足精神明日随本帅拜访那‘三仙洞’去。”
巫念手持“千里镜”望着那亮点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漆黑的群山中。“你明天真能追踪到‘三仙洞’?”
公输孟启摩挲着手中权杖,缓缓思忖道。“七八成的把握是有的。而现在雨夜追踪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反而更容易打草惊蛇。你把有关‘三仙’的信息再梳理下,越多越好。我也给‘岱严关’发出了机关鸟,看看影子那边能收集到多少关于‘三仙’的情报。”
天明之后,肯定还会有一股力量加入搜寻行动。二道沟青峰山青峰寨。
第七十五章 青峰寨
东岭二道沟青峰山青峰寨共有四位:大当家“朝天棍”丁当响,四十七岁,使一条齐眉短棍,棍法以灵巧矫健见长。二当家“开山斧”于尚,四十二岁,一柄七尺开山斧,大开大合善于马战。三当家“药葫芦”古朝风,三十九岁心思机警通晓医术,以暗器见长,腰间的“七巧葫芦”便是他的招牌。据说这“七巧葫芦”暗藏机关能打出七种不同暗器,令人防不胜防。
天明后却少了四当家“贼猴子”邹青。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柄短斧神器。三位当家结合昨晚的事情一合计,这短斧神器八成是给“贼猴子”邹青盗走了。大当家丁当响正准备派人寻找邹青下落,已有喽来报,说“双手鼎”武项夫妇请三位当家前往青杠岭,有要事商议。
三位当家赶到青杠岭时恰逢公输军团众人刚烤好山鸡野兔做好早餐。武项和丁当响已是多年未见,二人一上来就抱了个满怀。“哈哈!兄弟,俺老武可是在贵宝地上打了两顿野食啦!没把你吃得叮当响吧。”
“着!我说山寨这两天这么清淡,搞得叮当响,原来都是被你这蛮牛在半道给截胡了。不厚道,太不厚道!你两口子可得好好赔偿我这穷山寨。”丁当响装摸做样,揪住武项不放。
公输孟启向丁当响拱手施礼。“在下公输孟启,今日得见丁大当家的风彩,确实是豪爽耿直的性情中人。”
丁当响他年纪轻轻却谈吐沉稳气宇轩昂,仪态作派也威严有度。不禁奇道:“阁下便是扫荡八十万纪军,收复岱国千里疆土的公输军团元帅公输孟启!还是岱国的左国师,镇国将军驸马爷……”
“丁大当家过誉了。公输孟启年少力微,也是依靠众人齐心合力,才能共退敌强。”
“正是!公输元帅厉害。反正俺老武是佩服得很!”武项在旁边也跟着道。
“那你昨日也不早说,害得我等都未能尽地主之谊,怠慢了公输元帅。”原来这才是馈赠短斧神器的正主,于尚赶紧向公输孟启躬身施礼。
公输孟启笑道。“二当家的客气了。昨日忙着赶路,确实不想打扰诸位当家的。可人算不如天算,一场大雨把我们阻挡在这青杠岭上,也碰巧见到了一桩奇事。来来来,三位当家的请先用些早餐。祁弘,马大毛你们二位且把昨夜发生在青杠岭上的事重演一番,让三位当家的也看个明白。”
于是,众人围成个圈开始吃早餐。边吃边看祁弘,马大毛表演昨夜暴雨之中邹青和“火焰尊者”路的对话,动作。两人完完整整地将昨夜所见重新演绎一通。青峰寨三位当家的看得是怒气满胸。
三当家“药葫芦”古朝风比较心细,进而问道,看样子各位皆是亲眼所见,只是不知道当时各位身在何处,也没被“贼猴子”和“火焰尊者”发现。想那二人应该还是挺谨慎的。
公输孟启眨眼一笑。“昨夜他二人就是在这大松树下相会,而我等八人与之距离也不过两三丈远。至于我等的藏身之处,三当家的心细,可曾有所发现。”
古朝风举目四下搜索,虽然树木茂密,但上午阳光的穿透力却很强,两三丈内的景物还是清晰可见。布满青苔的地面上是层层叠叠的树影,有一块影子显得似乎有点突兀。古朝风循着光影缓缓抬头向上望去,这才发现在浓密的树枝掩映之上居然建有精巧的树屋,而且共有四间之多。树屋外壁明暗错落颜色各异,或为枝干形状,或为枝叶茂密,若不是在阳光下仔细观察,根本无法看得出来。
既发现树屋,古朝风蹭蹭蹭连窜几下跃入树屋之中。于屋内向外观望果然四面八方都清晰可见,关好门窗后向地面问道你们能听见吗,地面众人皆不知所云。现在古朝风终于明白“贼猴子”为何对几乎是近在咫尺的树屋没有察觉,即便是换做他自己在知道林中有树屋的情况下,要在漆黑的暴雨中找出树屋那也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等他飘落地面,公输孟启才开口道。“在下此举绝无向三位当家炫耀之意,而是籍此告诉诸位那‘三仙洞’或许也是运用了这类障眼法藏匿在附近。本帅已根据昨夜‘火焰尊者’的行走路径和速度,圈画出他的出入范围。希望得到贵寨的帮助,找到‘三仙洞’所在。”
说着,巫念展开了手中白绢,白绢上详细地描绘出周边的地形地貌,标记着青杠岭,二道沟,青峰寨的位置和其间的道路。而昨夜邹青和路的行走路线更是用红线勾画,相当醒目,在路消失的地方画着个大大的圆圈。
丁当响盯着圆圈看了半晌,才道。“这圆圈的位置的确是在青峰寨的范围之内,若真有所谓‘火龙仙尊’和‘三仙洞’那也是与青峰寨河水不犯井水,彼此相安无事。即便‘贼猴子’盗了短斧投奔‘三仙洞’也是青峰寨内的事,但不知公输元帅对‘三仙洞’有何想法?”
丁当响老练,若“三仙洞”真有“火龙仙尊”这样的人物,凭青峰寨的实力可招惹不起。
公输孟启沉吟不语,他其实更希望丁当响先提出条件才好谈合作。
二当家于尚已经得到过沈织柔送的短斧神器,此刻反倒不好说什么。可心里老是惦记着那短斧神器,不禁向老三使了使眼色,意思是怂恿他出面。
古朝风翻个白眼,拍拍腰间的葫芦。“我等兄弟在这青峰山落脚也有十多年了,也未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只是想图个逍遥快活。不像你公输元帅,又是国师又是驸马的,手下还有千军万马。我等道不同不相为谋,元帅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还作势离开了三五丈。其实在老大丁当响尚未发话的情况下,他这样做不过是以退为进,让公输军团方面开出更优厚的条件。
巫念见他一个小小的山寨头目竟全然不把堂堂公输军团放在眼里,顿时便要发作。公输孟启见状早明白了古朝风的心思,将巫念拉在身后。指着古朝风那摩挲得铮亮的铜葫芦说道。“三当家腰间的‘七巧葫芦’是出自赵家之作吧。赵家机关走的是灵巧路子,初使之时颇为灵便,时间若长就有可能卡滞失效。瞧你这葫芦怕是有近百年历史,七巧机关还能用者仅余一二矣。”
“你既知道我这宝葫芦名为‘七巧’自然是有七种花样,怎可能仅余一二。看招!”古朝风见公输孟启竟如此轻视自己的宝贝,抬手一拍葫芦底,一道漆黑如墨的汁液喷向公输孟启。
“好!这个手法是‘拍’。”公输孟启双手合抱,手掌中除了权杖还多出个与古朝风一模一样的铜葫芦。“且看本帅的手法‘捧’。”他手中捧着的葫芦嘴已经张开呈喇叭状,似有鲸吞般的吸引力,将黑色汁液一滴不洒地全都吸了进去。
古朝风一愣,随即再拍葫芦。这次吐出的是一团闪着蓝色光芒的烈火。
公输孟启笑道。“三当家,你的手法还是‘拍’呀,不过是换了个东西出来罢。看清楚了,这次本帅的手法‘拧’。”只见他左手捏住葫芦上部不动,右手拧动葫芦下部,瞬间引发四周空气向葫芦里流动,那团蓝幽幽的烈火自然而然地顺着气流流入葫芦中。
古朝风从未见过如此手法,再次拍向葫芦。一蓬细如牛毛的钢针射向公输孟启全身上下。
“三当家,你的手法可终究还是没有变化。看来你这葫芦就只剩下一道机关可用啊。这次本帅的手法是‘开’。”公输孟启手中的葫芦忽然如莲花绽放,张开九个花瓣疾速旋转,中心的莲蓬宛如强力磁石,把所有钢针都吸附进去,然后倏地闭合。依然是个葫芦。
古朝风的脸色已极为难看,他提起葫芦摇了摇,正要拍下却被一只大手摁住,大当家丁当响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让他下杀手,公输军团也是青峰寨绝对惹不起的。古朝风猛然醒悟,赶紧收起葫芦退到一旁。
公输孟启却不以为意,将手中葫芦抛向古朝风。“三当家的你既喜欢,这‘九芯葫芦’便送与你慢慢琢磨。等完全运用熟练了再把你葫芦中的宝贝活物引导进去吧。”
此话一出,不单古朝风连丁当响的脸色都大变。因为只有他知道老三的葫芦里养着一条剧毒的金环蛇。
其实公输孟启并不知道古朝风葫芦里养的是何生物,不过却能从他葫芦的结构看出端倪。那葫芦有独立的气孔与外界相通,无论他拍出怎样的物件时,通气的地方都始终未动。可当他提起葫芦摇晃时,里面却有了反应,而且不是属于触发机关之类的动静。所以公输孟启才猜测里面是藏有活物。联想到他“药葫芦”的称号,里面养的多半是虫蛇之类吧。
古朝风也是行家,接住公输孟启抛来的葫芦,轻轻触摸之下就感觉非比寻常,所谓的“九芯”机关竟有无穷奥妙。回想他师父传授“七巧葫芦”时虽然也传了他七种手法,奈何葫芦里面的机关就只剩下一道。唯有靠装入不同物件来忽悠对手,延续“七巧葫芦”的传说。
不过今天算是班门弄斧,彻底栽在了公输孟启手里。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公输孟启不以为忤,直接把“九芯葫芦”送给了他,还预留出金环蛇的蓄养之地。
这……“九芯葫芦”固然令古朝风爱不释手,但拿人手短,以退为进进到这个份上又如何再进。古朝风心中纠结,脸色极为尴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公输孟启也不看他,继续向大当家丁当响阐述。“大当家说的也是,青峰寨之前和‘三仙洞’是没有什么瓜葛。然现在‘贼猴子’已经投奔了‘三仙洞’,以他的品行德性会不会挑唆双方以致纷争尚不好说。而且他带去的短斧确实出自公输军团,虽说是已赠与二当家换马,可现在知道被宵小所盗,本帅自然是要设法追回。到时即便只是公输军团与‘三仙洞’相争,然而会不会殃及池鱼还望大当家三思。其实在下并非是要强人所难,如果我真的动用‘玉竹筚篥’不知道大当家又作何感想。”他掏出“玉竹筚篥”却没任何想吹响的意思。
丁当响看了看于尚和古朝风的神情,二人分明是已经心动。而公输孟启所说的也都是实情,只要公输军团向“三仙洞”出手,他青峰寨就无法置身事外。不由得叹息道:“公输元帅既然决意要攻打‘三仙洞’,青峰寨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尽力而为。不过我等山林流寇纯属乌合之众,怕是帮不是什么大忙。还望元帅不要责怪。”
公输孟启握着他的手大笑道:“大当家的言重了。公输军团与‘火龙尊者’前世无怨近日无仇,并非是要攻打‘三仙洞’,本帅是看他的御火之术奇妙想见识见识。而贵寨只需做带路向导,帮助我等找到其所在即可。到时本帅自会和那‘火龙尊者’去谈。同时也让他把邹青及被盗短斧交还青峰寨。”
丁当响与他双手相握,却发现他没有丝毫内力所在。难道他年纪轻轻就已臻化境返璞归真啦。
公输孟启瞧他疑惑的眼神已知他心中猜测,坦言道:“大当家的,公输孟启可没有任何功夫,你这大手若稍稍用力可就要痛煞小弟了。”
武项也走了过来,点头道。“元帅确实没有武功。可他比俺们这些有功夫的人都厉害。”
丁当响知道武项从不撒谎,闻言更是惊奇。实在想不通像武项这样的绿林高手会对一个毫无武功的少年服服帖帖。难道就因为他是个元帅,然而他刚才应对古朝风的攻击手法可绝对一流,即便是很多武功高手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完美。这公输孟启还真是谜一样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