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成寨(3)
窄河附近,黄恒已然控制着主动权。被控制的游客和当地人坐在包围圈中,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晴不定,看不出丝毫端倪。这些人似乎也不是特别害怕,只是安静地坐着,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什么,即便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黄恒独自坐在稍远的一张小木桌旁,幽幽喝过一杯不错的龙井茶之后再次开口,这一次他要说他的目的。“诸位坐着也累了,看着天色似乎是要下雨了,”黄恒看一眼天空,一片乌云正压在成寨的上方,暴雨即将来袭。
人群里发出一些质疑声,似乎对于这样被困深表不满。
黄恒淡定地说:“在下正在找一个叫陈向风的工艺品大师,我们跟着他到了成寨,就快要碰面了,他却跑了,真是极其可恶。”他手指人群:“他现在就在你们这278个人之中,如果你们能替我找到他,我可以立刻让大家自由。”
“什么意思?不认识脸吗?”人群里有人嘀咕。
陈向风易容了,所以,黄恒无法找到他。李若融暗想,侧目看见麝月正自发呆,似乎有心事。
听见陈向风三个字麝月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无奈。冯藤卓在找陈向风,庄颂松也在找陈向风,现在,黄恒也加入了找陈向风的队伍。究竟还有多少人在找陈向风?
“这位陈向风拥有非常高超的易容术,非眼力能辨识,非动手撕扯就能揭开他的真面目。”黄恒把手边的杯子推开,手指敲着桌面悠闲地说:“你们看,天色已经这样黑了……河水就快要涨上来了,再不回旅店待着或者回家,也许就……”
黄恒的话还没有说完,人群里几个当地人突然浑身颤抖的如同筛子,咿咿呀呀说着本地的方言,似乎是害怕到了极点。
“怎么了?”李若融微微皱眉,总感觉事情有点奇怪。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汽油味?”麝月压低声说:“好像……突然有座加油站漏油了一样。”
“有吗?”李若融仔细闻了闻,一股浓烈的汽油味道突然冒到她鼻子下,把她呛得不轻。
“不对劲。”麝月咕哝。
“只要陈向风从人群里出来,我保证立刻放大家自由。”黄恒看着一群人说:“都快下大雨了,再拖延下去,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危险?李若融看一眼昏暗的天色,鼻下的汽油味道更加浓烈了。
突然,人群里一个本人打扮的老头撞开身边几个同伴,像疯了一样从地上跳起来,向着包围圈外跑去,嘴里大声呼叫:“快点进屋,快点进屋!”
“突突突”老头都没跑出几步,就被几条枪的子弹打成了筛子,面朝下倒地,再也不动了。从他身下流出来几条血线,像叶子脉络一样四散开来。
“绛红色的雨,逆游的鱼,依附不是依赖,本能而已。”看着地上的血脉,李若融不自觉地念叨出来。她定了定神,四下里更黑暗了,这场大雨随时可能到来,她感到了极度不安的恐惧。
此时,麝月也感受到相同的压迫感,但是她的表情却异常冷静,穿过人群,她的目光看到窄河边的护栏,她对李若融说:“要不就动手吧,感觉危险越来越近了。”
李若融回头,看见麝月目光中坚定的光,她这才想起来,麝月不是柔弱的邻家女孩,她是蔚蓝海港曾经的族长,在格斗上,或许她比自己更能战胜挑战。李若融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她们开始寻找突破口。
此刻,他们陷于包围圈之中,除了周围持枪的劫匪,在四周的屋顶上还有一圈狙击手随时准备出击,按照现在这种情况,不动应万变才是最合理的。但是,天色越来越沉,人群越来越躁动,有什么隐秘的一触即发,固守原地极有可能陷于更深的困境之中,此刻,动比不动安全。
按照现场的情况看,人群里有不知所云的游客,也有一大部分本地人也被控制入包围圈。本地人和游客的排位并无顺序,混在一起,各个方位都有。据观察本地人的表情,他们比游客显得不安许多,紧皱的双眉,攥紧的拳头,偶尔的念念有词,说明此时此刻他们极度不安,急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由此看来,破这个困局的突破口就是这些本地人。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本地人的情绪显得越来越紧张和不安,只要稍稍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够触动他们敏感的神经。一个不安尚可控制,但是一群没有规律的不安骚动起来,就可能引起被包围者的暴动,到时候那就是突破口。想到以上这些,李若融心里已经有了数。
天色再次暗沉下来,包围圈里的紧张气氛已经快要爆棚。
黄恒再次发话:“既然大家都执意等死,在下也不介意满足诸位的要求。”说完,手下递来一壶热茶,重新替他的杯子里续水。黄恒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天色再次暗下一层。就是这个时候!李若融心里一喜,机会来了!
废话不多说,李若融突然目露惊恐之色,脑袋四处乱转,眼神毫无聚焦,声音颤抖地说:“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她一连说了三遍。
四下里瞬间炸开了锅,那些早就躁动不安的本地人不分来由的嘶吼起来:“怕是出来了!”
接着,有几个几乎崩溃的本地人像是被砸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带着哭腔吼道:“快离开,来不及了!”下一秒,近三百人的人群彻底混乱,人们站起来,四散开来,向着他们认准的方向抗衡。近三十条枪突然失去威慑力,胡乱的摆动着,竟一时找不到目标。
黄恒没料到人群会突然骚乱,但是他依旧非常冷静,拔枪朝着空中放了两枪,声音响彻成寨,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可是下一秒,混乱再次来袭,这次是黄恒这里的人出了乱子。一条从在河里跳出的鱼突然窜了出来,撞在黄恒某个手下的脖子上。这个人被吓了一跳,低头看一眼地上的鱼,只是一天普通的胖头鱼,拍着尾巴在地上扑腾。本来他没当回事,但仅一秒,他就捂着脖子呈现出一种极为痛苦的状态,紧接着他的双眼因为窒息而憋的猩红,他向着同伴伸出手祈求救援,就在快要触及一个同伴的手臂的时候,他的鼻孔突然生出一张白色的网,瞬间将他的面孔全数罩住,这个人缩回手,试图抓来脸上的白色网絮状的物质,手指才触及白网便被一同瞬间覆盖。下一秒,这个人被覆盖的面部突然憋了下去,并且很快凹陷,不过几秒的时间,黑色塑胶服整个憋了下去,从领子的部分,缓缓爬出的依旧是那些白色如同藤蔓般的白色不知名物体。与此同时,人们发现这些白色絮状物不仅数量增多了数倍,连颜色也变得更为通透起来。而先前那条还在扑腾的鱼,嘴里流出一股粘稠的黄液,鱼鳃起伏了几下,就彻底不动了。
“开始了!”有人在黑暗里绝望地呼喊。话音才落,一滴雨落了下来。很快,雨滴成了雨线,越来越密集,竟如同那白色怪物般密集得如同一张挣脱不了的巨网。
“绛红色的雨……”李若融看着手心里攒的一点点雨,红色的,带着一种淡淡的甜香,却没有美好的表示。
“想办法突围。”麝月从袖子里抽出两把刀,递了一把给李若融。
“河里的鱼要逆流了。”李若融表情严峻地说。
190、成寨(4)
麝月看了她一眼:“我一定要保护你出去。”
“诶?”李若融眨眼,一脸茫然。
“原谅冯藤卓,”麝月认真地说:“我替他向你再次道歉。”
李若融:“麝月……”
“大家保持冷静。”黄恒大声对人群呵斥,但是似乎没有任何效果,他的手下和人群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在大雨里,彼此都带着猩红的色彩寻求最快地突破。“妈的!”黄恒狠狠看一眼失控的人群,对手下发布命令:“把衣服都穿好了,出去的都灭掉。”他一边说,一边迅速戴好手套,并且把帽子也戴好,把衣服领子拉到了鼻子下,只留了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房顶的狙击手立刻行动起来,对这几个特别积极的争夺者射击,一枪一个,很快,混乱的人群开始被另一种恐惧占据,骚动缓慢下来,行动缓慢下来,人群最终在几个被击毙的尸体前停了下来,被双重危机包围着,不知所措。
“都冷静下来。”黄恒此刻已经站在了屋顶之上,他给了个眼色,立刻有一名手下拿来一罐像喷雾油漆的液体,对着先前已经摊开有一米见宽的白色怪物喷射出去。一股浓重的汽油味道立刻四散开来,,白色怪物抬了抬触手,扭曲了几下,落到地上,很快呈现一种焦黑状,又从焦黑里渗出黄色的液体,最后凝固不动了。
“汽油味越来越重了。”麝月压低声说:“屋顶是安全带,我想办法让你上去。”
“别冲动,”李若融看一眼窄河,明明汽油味就是从那里来的,她想过去看看鱼为什么会逆流:“我要去河边看看,到底有没有鱼逆流。”
“河边不安全。”麝月拉住她手臂:“屋顶上一样能看到,先去安全地带,汽油的味道越来越重了。”
突然,窄河里传来轰鸣之声,似乎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而汽油味也变得更为浓烈。
“我看一下。”李若融一咬牙跑到窄河边向河道内张望,只见不远处一股浪奔腾而来,不断有鱼从浪花之中蹦腾而起,窜得有两层楼般高。她再看一眼下方河流,正是向着浪花的方向流去,原来真的是逆流而上的鱼。“离窄河原点,鱼都要上来了。”李若融一边退离窄河,一边大声警告人群。
人们听见了她的话,再也无法管那些狙击手,纷纷向着远离河道的房子跑去,有的则直接朝着铺子及户屋内冲去。
“去屋顶。”麝月拉起跑回来的李若融往一处民宅跑去。此时,身后隆隆巨响伴随着鱼落地的啪啪声,大危机已迫在眉睫。
麝月和李若融跑到一处民宅门口,那是一间木制的灰墙白瓦房屋。一侧摆着个一米多高的花架子,上头放着不少名贵的花植。两个人登上五六级台阶,麝月让李若融踩上花架子,借着花架与房屋距离缩短,李若融快速翻了上去。但是下一秒,一把枪就对准了她的鼻子。李若融心里一惊,却见那人直直倒了下去,左侧脑袋上插着一块花盆碎片。
紧跟着,麝月也借着花架子翻了上来,脚步才沾到屋顶,手里的瓦片就像两侧飞了出去,一块和子弹撞个正着,一块砸在了另一栋屋顶上一名狙击手的面部,那人的枪掉到楼下,捂着脸直哼哼。
“找个安全地,别让屋顶也不安全。”麝月对着四下里大声说,意图很明显,她只是在这里避难,并不想惹事。
“井水不犯河水。”黄恒在隔开三间屋子的屋顶报了个拳,立刻所有狙击手不再针对她们,转而继续观测河道。
此刻,窄河边完全陷入混乱。人们四散逃离,一些人疯狂向着外城狂奔,希望比逆流的鱼群跑得快,结果瞬间被经过的鱼群砸到,被白色怪物覆盖,瞬间没了声息。另一些躲进屋子的人则将房门紧锁以求躲避这灭顶之灾,不想那鱼一旦落到地上,身体里就会爬出一条白色怪物,它张开网状触须,凭借着身体上的触手向着门窗缝隙及屋子残破的空隙爬进屋内,很快,惨绝人寰的叫声就从屋子里传了出来,紧接着有人打开房门,疯了一样冲出了,又撞上外头汹涌而至的鱼群。
也有一些勇于反抗的人,找来砍刀、火把之类的抗衡。白色怪物刀砍只能越来越多,但是却惧火,遇火后退,不敢前行。这给了不少人机会,在无法逃出鱼浪的前提上,他们制作火把,驱赶靠近的白色怪物,在门前做一条火沟,暂时挡住了怪物。
还有一些人,依靠房子的结构也都爬上了屋顶,坐在瓦砾间喘着粗气心里绝望透顶。
此时,大雨倾盆,降红色雨覆盖而下,把整个内寨都包裹于一片猩红之中。而且这雨里似乎有什么别的化学剂,淋得眼睛生疼,几乎快要睁不开了。
“白色东西要上来了。”麝月看一眼脚下,红色的雨水里,那白色怪物显得尤为显眼,它们的行动轨迹也越加清晰起来。那些鱼的眼睛因为充血也是猩红的,白色怪物从它们半张的嘴巴里爬出来,先是一股白色的绳状物,等完全出来以后,它向四处张开,如同叶脉,又像白色网。刚从鱼嘴里出来的白色怪物有二十多厘米长宽,显然在吃人以后,他们的宽度会急剧增加。此时,一条鱼里出来的白色怪物突然抬起其中一根白色脉络,向着屋顶的方向转了几圈,接着就开始缓慢地向着房子门口的柱子爬去。“走。”麝月拉起李若融,朝着一侧的狙击手跑去。
那个狙击手正拿着罐子在屋顶喷什么东西,突然发现两个危险分子就在眼前,吓得一屁股坐到屋檐上,手里的罐子也差点滑落下去。亏得麝月眼明手快,右脚一勾,就把那罐子踢了起来,右手接着,拿在手里瞪着狙击手。
“这是什么?那么难闻。”李若融追问。
“蓝腥草,专门对付‘白根’的。”狙击手老实回答,并悄悄把自己挪进蓝腥草画好的圈子里。
麝月踢他一脚,让他过去点,然后拉着李若融也站进圈子里。站定后她问:“这是什么怪物?多久能散去?”
“多久能散?不知道。”狙击手回答:“听说雨不停,根就能一直长。这雨一年才下几次,雨水里有白根需要的鲜紫樱汁,所以它们才会如此疯狂的从水里跃出来喝这水,喝了紫樱汁它们才能维持正常的生长需求。”
“白根是寄生在鱼身体里的?”李若融眯起眼睛,雨水砸得眼睛痛:“脱离鱼体喝饱了生存所需的紫樱汁,再爬回水里找寄生体,这就是它们的生存套路。”
狙击手有点佩服地点点头。
“这是防护服?”李若融指狙击手的连体黑皮衣:“你们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的,下红雨,白根长,鱼逆行。”狙击手如实说:“本地人会在寨外以及内寨的房屋上制造蓝腥草的阻隔警戒线,等一切恢复正常出门营业。”
“因为你们突然劫持人质,所以,当地人没来得及涂蓝腥草到房子上。白根上了岸,把人当作了养料,展开攻击。”李若融皱眉:“知道你们害了多少人吗?”
狙击手不敢搭话。
“雨什么时候停?”李若融追问。
狙击手摇头不知。
此时,一对母子也爬到了一侧的屋顶之上,母亲抱着孩子,艰难地在屋顶上爬行。那孩子不过四五岁的样子,棒球帽,弱小的身子爬得异常艰难。而他们的身后,三只半米多宽的白根紧紧跟随。
191、成寨(5)
“混蛋!”李若融骂一句,看着脚下河道内鱼群汹涌泛滥,岸边的人除了逃避和等待被攻击竟然别无他法。她立刻接过麝月手中的罐子,向着母子二人跑去。
“救命。”母亲看见了救星,大声呼救。
李若融飞身过去,对着已经快到脚边的一只白根喷了上去,本以为它会立刻焦黑固化,没想到它竟突然抬起几根触角就要向着李若融扑了过去。好在麝月早有防备,飞起一脚踢出数片瓦砾,飞速的瓦砾带着白根瞬间掉到了地上,砸得粉碎。来不及感谢,李若融又对着不远处两只白根喷射蓝腥草,这两只瞬间也化为了焦黄的固体。“走。”李若融扶起母子二人,叫上麝月,再次回到狙击手的保护圈。
大雨倾盆,五个人站在包围圈里,心中各自烦乱不堪。房子四周惨叫声不断,更多的人选择跑上屋顶避难。
狙击手背好枪,看着地上已经变作淡蓝的包围圈愁容满面地说:“包围圈在变淡,雨太大了。”
“雨不停,白根就会继续长,你们也被困住了。”麝月说。她说的没错,内寨是被河道包围的一个小小的岛,想要出去,就必须突破水网上铺天盖地翻滚的鱼,否则谁也走不了。
李若融极目远眺,整个内寨已经完全被沸腾的鱼群包围,窄河岸边落满了挣扎的大小、种类不一的鱼,连接外头的几座拱桥上也被鱼儿铺满,一些白色的怪物从鱼体里挣扎而出,包裹着桥面的石头,一时间所有的桥都成了白色。
突然,一条黑色的身影冲进了雨帘。竟然是一名穿着防护服的黄恒的手下。可能是被这恐怖的场面震慑到了,只见他没命般朝着桥头跑去。天雨路滑,他脚步踉跄地往桥上跑。几十条鱼砸在他的身上,数次将他砸倒。
很快,防护服终于爬到了桥顶,就在他准备下桥的时候,突然从于群里跳出一条中型偏白色的鱼,锋利的鱼鳍在防护服的胸口快速割开一条口子,防护服突然胸口打开,紧接着后面几条鱼撞了上去。
甚至没有呼叫,防护服扭曲着倒了下去,衣服迅速憋下去,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秒从防护服里出来的将是那白色的怪物白根。
这不过是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却深深震撼了目睹一切人的灵魂。此刻,大家都明白整个内寨完全被疯掉的鱼儿覆盖,无论水路和陆路此时都已经行不通。在大雨里,蓝腥草会被冲淡,也就是说此刻就算画了安全区域,也不是最安全的。
李若融掂了掂手里的罐子,大概还有三分之一不到的量。她看一眼狙击手,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蓝腥草?”
“一个人就配发一罐应急。”狙击手面露苦色:“本来说万一有事,这一身衣服也能冲出包围,没想到这鱼会跳起来,现在你看外头,完全变成了一堵跳鱼墙,没个十七八桶蓝腥草别指望能出去。”
“白根需要鱼儿送它们上陆地吸食雨水,所以才会刺激鱼体,逼本来无法跳跃的鱼飞纵而起。”
“我们躲进屋子里吧!”带着孩子的女人说。
“你不就是从下面逃上来的,你听听下面还有声音吗?”麝月对那个女人说。此刻,大家才突然发现,刚才还一片惊呼的楼下,此刻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四下里突然一片沉默,雨下得更疯狂了。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更令人惊惧的问题,窄河里的雨水已经漫上来了,再差几厘米就要漫溢出来,流入街道和住户的家中。
“再这样下下去,这里就要被淹了。”麝月透过雨帘看着河道说。
“关键是,现在屋顶也不安全了。”李若融看一眼各处屋顶,一些没有狙击手的屋顶上站了不少人,他们蜷缩在一起希望在高处能够暂避危机。
“现在我们走不掉,你和你的老大黄恒也走不掉,”麝月看着河道里密密麻麻上浮的鱼说:“给你们老大信号,也许我有办法至少能暂时把时间拖一拖。”
“有什么办法?”狙击手眼中一亮。
“让黄恒过来。”麝月冷静地说。
“知道了。”狙击手从怀里拿出一只手电,打的蓝光,对着隔开几个屋顶的地方打信号。
不消片刻,那头有了回应。几个身影匆匆忙忙从雨帘里疾步过来,为首带着贝雷帽的真是黄恒。
“你们找我?”黄恒的衣服防水,上头挂满了红色水珠。他口气虽轻松,表情却出卖了他。
“你现在是要坚持找人,还是要离开这里?”麝月直截了当地问。
“还找什么人?”黄恒口气无奈地说:“能出去有的时间找这个人。”很显然,对于这里最终发生的情况,黄恒是预计不足的。这完全不是他想象的,穿个防护服就能解决问题的地方。
“那么至少暂时,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麝月挑挑眉。
“说吧,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黄恒着急地问,此刻,敌人都算朋友。
“你在外寨没有布置人员吗?”李若融突然问。
黄恒无奈手:“布置了,但是内寨的信号非常差,通讯器材都不顶用了。这里离外寨有十分钟的距离,这里没有发出求救信号,外头自然是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我们必须引起外头的注意。”李若融说。
黄恒更加无奈:“开过好几枪外面也没什么反应,可能因为大雨,阻隔了枪声,也可能外头觉得里面都控制着,没有电讯命令,根本都还固定在原位里不动。”
李若融:“……”
黄恒摸一把脸上红色的雨水:“到底你们有什么办法离开?”
“怎么出去我没想好,”麝月看见黄恒要急,不紧不慢补充道:“你看,天色已经有点转亮,极有可能这雨是会停的。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地上也已经爬满了‘白根’怪物,顺着人的气味爬上屋顶,我们依旧都走不脱。”
“这水快漫上来了。”黄恒看一眼河道,水差不多已经有点溢出。
“所以,我这个办法说白了是为了拖延时间,也是为了引起外寨人的注意”麝月指着背面一侧的房屋说:“先前我们来这里游玩,北边那间有烟囱房子是一间卖酒的老字号,想办法点燃它,让房子烧起来,”
黄恒看一眼远处皱眉说:“想点燃这间房子,就必须有人下到房子里砸碎酒坛。”
麝月不以为然:“把衣服借给我,我去。”
黄恒有点吃惊,没想到这漂亮的女孩子不仅出手狠辣,胆识也是过人,他笑笑说:“这种事,我的手下可以去做,我不能那么没风度让个女孩子去冒险。”
麝月笑笑没接他话。
黄恒话锋一转提醒道:“不过有个问题你得想清楚,虽然雨势很大,但是一旦房子是从内部烧起来,极有可能就是火烧连城,整个内寨小岛都会被点燃,到时候我们可就无路可退了。”
“不是点一个酒店就够了。”麝月说:“她指南面更远的一间屋顶说,那间店是卖香油的,也必须点燃。”
“两面夹击!”黄恒一惊,那可就逃无可逃了。
“我说过了,我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不是突围。”麝月淡淡说。
“那也不能一直烤着吧!”黄恒不解。
麝月笑笑,看一眼李若融,对方接话却不给答案:“黄老大,请您先让你的手下把所有幸存者聚拢过来,然后我们就出发。”
192、成寨(6)
“……”黄恒犹豫了一下,也的确没有其他好办法,于是点头同意。很快,他的手下向着四周打了手电光,四下里回应过来。雨声里立刻出现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像是叫那些屋顶的、屋内的都尽快上到屋顶集合,大家要突围了。
这个过程并不快,雨却是越下越大,这样断断续续等了有半个多小时,陆陆续续聚集过来三五十人,最后加上黄恒二十几个手下,整个屋顶上聚集了有五十一个人。
“就这些人了?”黄恒有点吃惊,他在内寨安排了四十几个手下,没想到只剩了一半人。
“老大太突然了,大家没什么准备,就……”壁虎右眼还抱着纱布,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
黄恒摇摇头,不再多说,转头问麝月和李若融:“接下来怎么办?”
李若融正色道:“派人去点燃酒店和油店,这里全部是木结构的房子,虽然外头雨大,却不影响里面燃烧,只要里面烧起来,很快就会波及周围的房子,再大的雨也浇灭不了一排房子燃烧。”
“你确定?”黄恒有点担忧。
李若融点头肯定地说:“这里的房子除了保留原有的外观格局,其实内部都或大或小改动过。沿河都属于门面铺子,商家与商家的隔断用的是复合板,方便随时改变商铺大小和格局。我们要放火的这间酒家,左边是布料店、右边是卖草编物的工艺品店,都是易燃品,点起来快得很。同时,酒家内左侧靠墙是六排展品酒,右边是六排九个大酒坛,如果两侧燃烧,波及复合板,那么三栋铺子彻底能点燃了,到时候,等着火烧连城就可以了。”
黄恒有点吃惊,他来这里也算简略研究过地图,未曾想到,眼前的女孩子只是一个普通游客,竟然对所见事物过目不忘,还能如此有理由章分析的头头是道,心下不免有些佩服。
李若融继续说道:“至于油店,左边是米铺,右边则是工艺纸伞店,纸伞店容易点着,米店就不太好说了。这个只能凭着运气慢慢让它点了。”
黄恒问:“点燃以后,我们去哪?”
李若融突出三个字:“寨委会。”
“怎么去?”黄恒问。
“从屋顶走过去。”李若融笑答:“指远处一排房屋中较高的一幢,那条跨河连廊通往核心岛寨委会,我们就去那里。”
黄恒往后看一眼,烟雨蒙蒙中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很清楚,既然作了火烧连城的决定,也就只能一步一步前进了,当下黄恒下了决心:“我派人去点火,其他人往寨委会的方向去。”
李若融不反对,只是补充说:“你看这里都是瓦片,掀开可以看见楼下的事物,让你的人准备好蓝腥草,防止被攻击。另外,如果可以,尽量不下地,那些易燃品都是靠着墙壁的,击破罐子,上火星,自然能点到。”
“我是看走眼了。”黄恒有点无奈地说:“放心,他们都是最好的狙击手,点把火不算难事。”当下立刻派了六个狙击手,分头去点油铺和酒谱。
六个狙击手分头行事,李若融和麝月则带着所有人跟在往南的狙击手后面,顺着屋顶继续前行。
屋顶并非平整地面,加之大雨倾盆,行走起来极为不易。这里大部分游客都是普通人,也没有飞檐走壁的绝活,所以前行的速度始终不算很快。见人群走得不快,黄恒的手下自然有些不耐烦,但是碍于麝月和李若融要求他们分别头尾照应,黄恒又不发话,只好按照这个速度,扶老携幼艰难地一段一段地走。
大雨倾盆,雨势依旧不减。麝月从屋顶往下方查看,只见,雨水已经从河道里漫上了街面,就快淹到房子里去了。此时,地上已经铺了不少的白根,可能因为大雨,人的气味不好分辨,那些白根还处于吸收雨水的状态,还未来得及爬上屋顶袭击众人。
“抓紧时间,就快到了。”李若融振作精神,朝着身后的人群大声鼓劲,然后继续在屋顶上带着众人往前走。
期间,也有几只白根盘上屋顶来吸食雨水,都被黄恒的人及时消灭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在屋顶断断续续走了有三十多分钟。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说成寨不大地形却极为复杂,曲曲折折的路线将一座小寨无限扩大到了极大,建设者的眼光和手段绝非常人能有。好在现在有人带路,这房屋盘根错节,若独自行走,这一路也是瞎走,指不定还得回到远处。
“后面有烟!”突然最后的几个黄恒手下大声呼喊了一句。
众人回头,果然看见雨帘深处,隐隐约约有烟雾冒出,烟势依然很大。
“酒铺点着了,大家抓紧,我们要上岛避雨!”李若融大声催促众人继续赶路。
大家有了劲头,感觉精神气有了,便继续奋力跟着前行。这样一路,又走了有二十来分钟。
“还有多远,万一油铺着了可就两头夹击走不脱了!”黄恒抹去脸上的雨水,两只眼睛都已经红透了。
麝月停下步子,笑笑:“不会,我们到入口了,准备上岛。”
黄恒一惊,突然看见前方雨帘里跑过来三名手下,正是去点油铺的手下。他急忙问道:“得手了?”
其中一个手下用力点头:“点了半天,总算是点着了。水都漫进屋子里了,差点没点上。”说完指身后,果然有一股烟从远处飘向空中。
“走吧。”麝月说完,突然跳了下去,黄恒吓了一跳,走过去一看,原来下面还是一间房子的屋顶。
二话不说,众人一路跟了过去,穿过几个较为低矮的排屋屋顶,左转右转,爬上较高的三层楼屋顶,如此在屋顶之间一路绕行,耗去了十来分钟。
空气里隐约传来焦味,像是燃烧的房子开始蔓延。“到了吗?”黄恒忍不住又问。
“喏,从这里过去。”李若融指手边,那是一间较高处的小屋子。黄恒定睛细看,又往前走了几步检查,竟发现原来那是一条连着对面小岛房屋的空中连廊。只是,这座连廊是纯木结构,两侧是一排长椅,除了栏杆,并没有窗户,是个赏景之处。此刻白根泛滥,地上和椅子上落了不少鱼,无数白根盘踞在木椅和栏杆上,伸出白色触角疯狂吸允着落下的雨珠。
“这连廊通往寨委会?”黄恒问。
麝月问:“小岛的中间是寨委会,黄老大没有注意过吗?”
黄恒摇头。
“内寨中间有一座寨委会,这就是避火的好的地方。”李若融快速解释说:“这间寨委会独立而建,材质特殊,就算周围有火气,烧不到它也热不着它,正是个避火的好地方。”
“怎么过去?满地的白根!”黄恒又抛出一个问题。
“屋顶来屋顶去。”李若融快速回答他:“这条连廊是倾斜式的结构,此处低对面高,它连接的正是对面岛心的书友斋,一处专门品字画喝茶的地方,它的高度在对面外围建筑中算比较高的一座。”
黄恒明白道:“所以,虽然鱼浪泛滥,但是高度依旧不及连廊顶部,所以鱼落在连廊内,却未必波及屋顶。”
李若融点点头:“我们只要能安全通过连廊,再从屋顶下到地面,直接进入寨委会,就能避开这蔓延将至的大火和鱼群的攻击……所以……得罪了。”李若融话音才落,手心里三根银针出手,瞬间进了黄恒额头左侧。
“你做什么!”黄恒大惊。
李若融轻轻一笑:“剩下的路是凭本事各自跑了,此刻,总得防着点最得势的人。您人多枪多,就算帮帮后面的老百姓吧。”
黄恒摸着额头不好发作:“你用得什么针?”
“一种毒药制作的针,遇血溶解,36小时之后发作。”李若融耸耸肩膀:“只有我有解药。”
这种明显的威胁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各种无奈。黄恒心一横,说道:“抓紧时间去对面吧。”
193、成寨(7)
当下,李若融给大家简单分工。黄恒还剩二十一个手下,另外还有五十一个无辜群众。按照20比50的比例,每隔3个人后面跟一个黄恒的手下,最后还剩四个手下。其中两个人保护黄恒,一个人保护李若融和麝月,一个人垫后支援。
安排完毕,各自按照如此队列一个接着一个爬上廊桥顶部,然后紧紧相随一路小心翼翼走过连廊。
这条空中连廊宽度一米半,长约莫有500米,呈平顶,能容纳两个人平行而过。大家一字排开一个跟着一个迅速移动。期间也有一些白根爬到了屋顶,都被“蓝腥草”火速消灭。
就在大家各自埋头逃命的时候,中间的三个人突然起了争执。说是争执不如说是有预谋的袭击。中间一名穿着蓝色运动装的年轻男子突然从怀里拔出一把利刃,对着后面的中年胖男人刺去。那个胖子虽然肥腻,但是行动极为灵活。他迅速夺过年轻人几次攻击,双脚反踢,三两下就把年轻人手里的利刃踢进了水里。
就在胖子打算补一脚踢飞年轻人的当口,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冷风,想是后面也有人攻击。他侧身躲过,却发现后头站着个面目狰狞的中年女人,手里拿着两把锋利无比的菜刀。
“你们怎么回事?”跟在后面的黄恒手下问,下一秒那个女人出其不意的劈砍过去,迎面就将那人头颅一切为二,直直落进水里,瞬间成了白根的美食。
此时,前方的黄恒手下也发现了异样,待他回身还未看清事实,却又被前方的年轻男人袭击,什么都不知道的葬身了鱼腹。一切都在中间段发生,大雨之中掩盖了很多原本清晰可见的问题。此时此刻,胖男人腹背受敌,他知道,此行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杀手们终于开始行动了。
“谁派你们来的?”胖男人大声发问。
没有任何回答,攻击持续展开。第一个攻击的年轻人再次如饿狼般扑了上来,手里的刀子清晰可见,招招要胖子的性命。紧接着中年女人也加入了战争,两把菜刀虎虎生风。中年人前后招架已有些不敌,不料前后还有五个人也加入进来,上下左右车轮战斗,让他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
如此大打出手,总算是让后面的人发现了异动。后半段二十几个人停在原地前后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中间的人打斗,又无法直接绕行过去。
中间七个人混作一团,刀光剑影。突然,中年人一个踉跄向前方跌去,为了保持平衡,他脚下发力牢牢定在了瓦砾之上。就在他才站稳脚跟之际,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敏捷跳开,去发现自己竟然将连廊顶部踩穿,瞬间一个近一米多宽的大窟窿出现于眼前,木头、瓦砾、杂物等纷纷掉落下去,落在连廊地面之上。雨水灌了进去,密密麻麻的白根伸长了触角吸允着雨水,场面极为恐怖。
众人皆是一惊,等后面二十几个人反应过来,他们和前面的连廊只见出现了了一个一米半多宽的窟窿,周围建筑材质极为松动,且才几厘米宽,根本无法踩踏,想借势越过去,实属难度不小。
“怎么办?”后面的人都乱了阵脚,前方不可行,后方却是浓烟滚滚想是大火已经要烧过来了。
此时,窟窿前,胖子依旧和另外四个人打作一团,惹得前面的队伍也停了下来不知所措。胖子也算是有身手的人,经过几**战,虽然体力不足,但是在如此湿滑之地,谁也拿不到多少便宜。胖子正是抓住了袭击者中一个人脚步不稳的弱点,瞬间攻击其膝盖,将那人生生踢到了窟窿里,瞬间白根覆盖,那人就此消失。
“你们搞什么!”掉队的人开始责备起前面没有跨过窟窿的两人。这两人却是一言不发,操刀就像人群劈去。只听见两声枪响,此二人一人前额一人后脑中枪,直挺挺倒在了窟窿之上。雨帘对面,黄恒收起***,手下也将枪重新背好,走到了窟窿口。而此时,胖子和那伙袭击者已经打得不见了踪影。
狙击手冷冷看一眼窟窿上的尸体,心中有数,又是两名潜伏的杀手。“首领我过去处理。”狙击手获得黄恒认可,然后小心踩着边缘,到了窟窿地面。他先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身高,选择其中个个子偏矮的一个人扔在窟窿上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就朝着他的肩膀扎去,将至牢牢固定在一侧木结构之上。然后,他走到另一侧,有掏出一把匕首,对准尸体小腿狠狠扎下去,将之固定于另一边的横梁之上,至此,这具尸体成为了窟窿当中的一个横亘。
紧接着,这名狙击手和另几个有力气的男人把高个子的男人挪到窟窿口,竖着推到窟窿当中,搭在横亘尸体之上。对面的人则探出身体,拉住尸体脑袋,一点点拖到窟窿的另一头,至此,一座窟窿上的人桥就搭好了。但是,这样并不牢固,于是两头狙击手各自拿出匕首。一把匕首朝着尸体的头部扎了下去,瞬间就把那颗脑袋扎在了窟窿之上的横梁里,血液四溅,一股血腥味立刻弥散开来。紧接着,对面的狙击,也拿出刀,向着尸体两条小腿扎下去,将他牢牢固定于木结构之上。一座通行的桥总算是搭好了。为了固定这座“桥”,两边分别派了两名狙击手牢牢按住尸体两头,以期保持牢固度。
“一个一个走。”狙击手开口,另一名同伴领头开始从尸体上走过去。后面的人则一个一个小心翼翼走过去,紧紧跟着前方的队友火速离开。等最后一名狙击手走过尸体,后面的浓烟变得更重了。
很快,连廊下方的白根也闻到了血腥味,朝着连廊上方攀爬而来,很快覆盖了两具尸体,畅快的吸允起来。
此时,胖子还在和三人困斗,他们从连廊一侧翻了上来,还在继续大战。身后的人群步步逼近,这里却没有停战的意思。
!三声枪响,袭击胖子中的一个瘦个子飞旋着额头中枪落尽水里喂鱼。年轻人和中年女人愣了愣,胖子不失时机一脚踹向中年女人,照着她胸口就是狠狠一脚,却没把她踢下水,而是落在了连廊屋顶之上。黄恒的狙击手立刻将枪对准她鼻尖,她才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胖子只和年轻人对峙,两人各自一言不发冲刺到一起作最后一搏。年轻人手起刀落很快给了胖子几刀,血液四溅腥味很快引起下方白根的注意。
“要走的赶紧走。”黄恒对后面被困的人群大声说,他已经看见连廊窟窿处白根正在探头。二话不说,黄恒立刻举枪,对准胖子和年轻人。两人大骇,双手互制对方,定在原地各自较劲。也正是这个机会,后面的人纷纷绕过两人跑了过去。
当最后一个人跑过去的时候,末尾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她眼角射出几丝精光,顺手就向着对峙的两个人扔出一条长物。对峙的两人发现一条三角眼镜蛇吐着信纸而来,两人瞬间收力向后退去,也正是这个时候,胖子不由分说补了一脚年轻人,将他踢落水中。
一行人一路狂奔,虽然暴雨加湿,屋顶滑腻,走起来极不容易,但众人已有跑过大量斜屋顶的经验,这平顶倒是好走了许多。十来分钟的时间,纷纷通过连廊,到到了窄河的另一侧。回头看一眼连廊之上,无数条白根已经占据上来,用触角探索着方向,缓缓向前。
众人不再多耽搁,几名黄恒的手下快速从屋顶放下几条简易绳索,大家一个接一个滑到地面上,继续直奔寨委会。
此时,雨势已经有些变小,但是四周浓烟滚滚像是已经点着了不少房子,空气里焦味浓烈,雨小了,火势却大了。
一路往寨委会狂奔,只见路上已有不上白根铺路,还有满地的鱼让人心生害
怕。众人一路躲避白根,加快步伐,终于跑到了岛核心寨委会之前。不由分说,大家推门而入,纷纷躲避进去。同时,黄恒的手下也在门口、窗户和一些缝隙处喷洒蓝腥草以备不时之需。
194、成寨(8)
进入寨委会,众人平静下来,才忽然感觉一阵阴冷,如入冰窖。一路雨水加汗水,此刻感觉身上的衣服湿黏难受,散着一阵寒意。此时,大家都不想讲话,又冷又累心有余悸,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休息,面露愁容和疲态。
李若融观察了一下这间寨委会,空间格局很开阔,估摸着有三百平左右,单间大平层房设计,只有前门无后门,门右侧半米距离有两扇老式玻璃窗,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出入口。寨委会是个办公场所,分左右两个区域,左边摆着七八张写字台和若干椅子,桌上堆着些材料和规划图,显然一直在使用状态;右边则是一排长凳和饮水机机,显然是个候客区。这里应该既是办公室,又是游客投诉中心。
“星期一,今天寨委会休息。”麝月看着墙壁上的工作安排表说:“怪不得一个人都没有。”
“接下来怎么办?”人群里有人问。
没人给出答案,这种时候,除了等待还能干什么?
“快看,周围烧起来了。”突然窗口传来惊呼。
大家围到窗边向外张望。果然,透过玻璃窗,只见感觉四周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那些漂亮的木楼被大火逐渐蚕食,瞬间变得通红又焦黑。
“来得那么快。”黄恒拨开人群看窗口,突然一团东西铺上来吓了他一跳,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一条白根,像是被大火困扰想要脱困,无奈窗户紧闭又飘着浓烈的蓝腥草味道,只能让它进退两难。
“白根怕火,算是找到克星了。”黄恒挤出人群走到麝月和李若融面前:“至少能把岸上的烧干净,还能吸引救兵。只是这火不知要烧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话音才落,人群里又传来一阵惊呼,人们纷纷往后疾退,各自原离窗口。众人定睛一看,只见窗口火光四溢,像是已经烧到这里来了。
“怎么办?”众人紧张回头。
“没事的,放心,你们觉得热吗?”李若融问。
众人沉默片刻,纷纷摇头,他们不感觉热,反而感觉挺凉快,衣服都有点半干了。
“这就对了,火烧不着这间房子的。”李若融笑笑安抚大家:“这间房子原先是一块巨大的‘冰金坠’,一种冷石。这里的寨民见它形状巨大,又无法移动,于是就把它凿空做了这间寨委会。”
“你怎么如此清楚?”人群里有人质疑。
李若融笑笑说:“寨子上有一间博物馆,里头介绍过寨委会和冷石,你们都没有去吗?全息投影地图,讲得很清楚这个寨子的格局、古今、特色,你们都只顾着逛街吃小吃了?”
四下里突然无人能应。
李若融不想引起群体尴尬症,于是转换话题说:“白根惧火,此时应该也被烧了大半了,但是鱼群还在翻滚,所以外头的情形也不好说。”她看一眼窗外,雨势似乎又小了一些。
黄恒安慰众人说:“雨停后白根吸饱雨水,就会回到水里,那时我们就能出去了。这里现在还挺安全,大家休息休息,等着雨停和救援吧。”
众人一阵骚动,也没什么好多讲的,各自找了位置休息,也不再多言。
李若融和麝月一个坐在椅子里,一个坐在桌子上闲聊着,也不知道寨外各自的男友在干什么,知不知道这里的情形。
“说,是谁派你来的?”突然,靠近墙壁传来呵斥声,原来刚才遇袭的胖子正在审问那个唯一剩下的中年女人。
那中年女人只是横扫了一眼胖子,唾了一口唾液,牙关一咬,一丝血液从嘴角滑落,竟然中毒气绝。
众人一阵惊呼,又很快平静下来,扭头也不愿多看。
胖子愤愤起身,走到房子中央,360度的扫视着这间房子里的人。他的眼神里充满愤怒和不满,又似乎是在寻找每一个看上去有疑点的人。
“放松点,”黄恒在另一头提醒胖子:“能跑出来不容易,别惹事。”
“哼。”胖子冷哼一声,身形突然不在房子中央,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栖身靠黑板的几个年轻男人,手起刀落,瞬间就要了五个人的性命。
这个过程极快,所有人都不不及反应,那五个人就已经倒了下来,脖子上汨汨留着鲜血,身体抽了了几下,就都彻底不动了。
“你找死!”十几条枪齐刷刷对准了胖子,其余人则纷纷远离,感觉此刻内部的危险比外部更加恐怖。
“他们是一伙的。”胖子冷笑,弯腰从这些人的身上翻出一模一样的银牌子丢在持枪人的脚下。
“他们是白酿的人!”黄恒皱眉问:“是你派人杀的白酿?”
胖子耸耸肩,不置可否的说:“黄恒,你也是混胡区的,他一家独大也就算了,却要事事分一杯羹,你说,有多少人要取他性命。谁知道是谁做的。”
黄恒冷笑:“固然白酿喜欢分羹,但是你可知道,为何大家迟迟都不动手?”
胖子皱眉:“为何?”
“平衡不破就是万幸。”黄恒眼神里射出一丝诡异的光:“白酿是保持胡区平衡的那个受力点,分羹只是要告诉对方,他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好叫对方按着胡区的规矩来。现在……你……或者有人杀了白酿,那么胡区的平衡被破坏,胡区将会进入无主的混乱时刻。”
胖子皱眉,似乎明白似乎又不明白。
黄恒挑挑眉:“我大概知道你谁了,你才来胡区两年,不过晋升的速度很快,你是姚老大的那个得意门生贾胖子吧?”
贾胖子点点头。
黄恒颇有点无奈地说:“你不知道也是正常,胡区就是个以白酿为核心平衡点的区域,现在白酿不在了,胡区将进入各自入驻的纷争格局,你的姚老大真是太心急了,回去告诉他,他的品行做不了胡区的核心点。”
“就你行。”贾胖子冷笑,终于说了句有表情的话。
黄恒耸肩膀:“核心点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我看戏,不参与。不过现在你在我的控制范围内,最好别再乱来,你不是还要给姚老大去打拼天下嘛,在这里挨枪子可没好处。”
贾胖子明了,对方是让他消停。此刻敌人都除了,再过分就是挑衅了,于是贾胖子找了个角落,挪了张椅子坐定,不再多言。
黄恒点点头,表示满意他的及时收手。
“他要开始找陈向风了。”麝月低低地对李若融说。
“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李若融笑笑静观其变。
果然,黄恒的眼睛开始扫射四周了。这间近三百尺的寨委会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现在挤了近七八十人,就不那么宽敞了。大家各自按照自己的意愿找地方坐,零零散散地排布在寨委会的各个角落。
此时,黄恒虽没有任何行动,但是他那十几个手下却已经悄悄找到了最佳的站位,无生息地穿插到了人群之中。
黄恒默默盘算着,这里有48个幸存者,19名手下,一名手下对付2.5个人,本方都是配枪的装备,胜算应该不小。可是,这里究竟有没有陈向风呢?他们追了那么久的陈向风,可以说他们看到了陈向风,也可以说他们只是看到了陈向风的影子。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自始自终他们都是依稀辨别一个人,而紧紧跟踪等待追捕。正因为这个“影子”时刻躲避,才让他们下定决心这个人就是陈向风。可是,现在一系列突发事件之后,在这一堆人里,他们连最后的影子也没有发现了。
195、成寨(9)
那么,现在问题就变得非常棘手。到底有没有陈向风在他们里面谁也不知道。也许有,也许他已经喂了白根。毫无根据地向剩余的人发难,胜算和突发情况有多少?谁都不好说。仔细想想,在场的这些人能够走到这里,都非等闲,如果自己轻举妄动,会不会让那些原本并不想出手的人成为自己的大敌?
黄恒有点无奈,暂时他无从获得答案。如果外头雨势变小,火势变大,那么白根会因为雨停和大火逼近重新回到窄河之内,这里的危机解除,所有幸存者都将离开。到那个时候,分散的人群将彻底破灭他寻找陈向风的可能。
点起一根烟,黄恒闷闷地抽着。他的手下都在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给一个命令。这一次寻找陈向风的价格可不便宜,九位数够他和手下们开心两三年了。如今胡区没了白酿这个平衡点,定然会陷入一片混沌,如果在混沌之中能够获利而避开是非之时,对于黄恒和他的手下真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到底动手还是不动手呢?
“突突突!”黄恒还在为利弊权衡,突然门口的手下手中枪支走火,对着正对面七八个人一阵扫射。那几个人几乎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纷纷倒地不起,阴冷的空气里血腥味尤其明显冷酷。
“疯了!”黄恒大惊讶。与此同时,他发现剩余的人群已是一触即发,而他的手下也都端起了枪,随时准备袭击。
“怎么突然动手了?”李若融和麝月坐在墙角也是一惊。
“别动。”那个开枪的手下依旧端着枪,谁都搞不明白,为何已经进入安全地带了,他却如此紧张。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他,这名手下更加紧张了。
“小张,把枪放下。”黄恒命令道。
“谁是陈向风,出来!”小张根本没把黄恒的命令听进去,大声端枪对着人群嘶吼:“别牵连其他人,出来。”
黄恒立刻明白了小张的用意,原来小张还想找陈向风,看来九位数的酬劳让所有人都有点疯狂了。
“出来!”“突突突”小张对着地上七具尸体再次打出一梭子子弹。
顷刻间,人群被点燃了愤怒,场面彻底失控。人们大声质问着,为什么大家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却还要受到这种待遇。
“为什么还要杀人?”
“为什么对无辜的人开枪?”
人群大声质问。
小张紧张的端枪对着人群,他的食指还扣着扳机,随时可能按下。
“把枪放下。”黄恒命令道,他希望能阻止事情进一步恶化,此刻,他已经不再去想那九位数的报酬了。
“九……”小张还想抗辩,突然一条雪白的蛇从某个角度飞了出来,不偏不倚咬住了他的喉管,他受惊地按下扳机,但是子弹没有打出来,一只粗壮的手生生从他手里扣起扳机,将枪夺了下来。小张张着嘴巴,撕扯着脖子上的蛇,两眼逐渐涣散,白沫从口腔里溢出,两分钟后他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那条粗壮的手臂则端着枪,与黄恒的手下对峙。那是一个精壮的男人,一米九的身高,浓眉怒目,眼神如炬,端着枪有一种让人不可抗拒的压迫感。
“只是太紧张了,都冷静点。”黄恒火速调停,寄希望于这只是插曲。”都把枪放下。”手下听命,不甘心地放下手里的枪。
一米九的汉子皱皱眉,似乎也不想挑出大事,收枪扛在肩膀上,冷傲地看着黄恒及其手下。
寨委会上空的空气凝固着,双方的怒火并没有因为枪械地放下而停止。此时此刻,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发生再一次地巨大冲突。
窗子外面浓烟滚滚,大火通过连廊和巨大的火势,已经将周围的房子点燃。此时,已经看不到任何雨滴了。窗户上依然爬满了白根,想来火势离这里还有一点距离。
忽然,壁虎像壁虎一样悄悄沿着墙根爬到李若融和麝月身边。
“你干什么?”麝月警觉地回头,眼中瞬间露出杀机。
“别误会,我有事求你们。”壁虎那剩余的眼睛看着麝月,压顶声悄悄说。
“你想我们助黄恒脱险?”李若融看一眼房子那头的乱局。
“这事本来到了寨委会就该结束的,”壁虎思路非常清晰地说:“找得到找不到陈向风就算了,大不了回去重新打拼,黄老大在胡区也不是吃不开。”
李若融和麝月点点头,听他继续说。
“黄老大一个犹豫,这不,没有白根这里也成了险恶之地。”壁虎看一眼那头的人群:“能剩下的都不是简单的主,怕是19个人压不住39个人。两位姑娘行行好,我跟了黄老大近十年,不想他折在这里。”
“我们能做什么?”麝月挑挑眉:“现在大家都不动才是上上策。”
“现在是黄老大不想动,对面却有人要动了。”壁虎虽然冲动,却是个极为明白的人:“刚才那条蛇可不是那个汉子放的,人群里藏着高手,也藏着危险。”
麝月看一眼人群,这人越少,高手就越多,黄恒此刻的确是危险中的危险了。他那十几条枪和十几个手下,还真不是对面人的对手。麝月犹豫片刻,便说:“让你们老大安全立刻可以,但是,得把陈向风留给我。”
“啊?”壁虎眨眨眼有点吃惊:“你也是为了那九位数的酬劳?”
麝月聪明地回答:“难道给你们给酬劳的和给我酬劳的是一个人?”
“聂海?”壁虎脱口而出,心里一阵后悔,他发现自己上当了。
聂海?亚兰深钢幕后主使之一,他也对钢钉感兴趣?麝月轻轻一笑问:“你有多少陈向风的料?”
壁虎掏出手机给两人看一张模糊的彩色老照片,那是在91号左氏珠宝店里,一个文艺气很重的年轻人正在制作一件手工艺品。他表情庄重严肃,透着一股不言而喻的认真和执着。
“就这些?”麝月不满。
壁虎快速说:“老照片很难搞到的,虽然是侧脸,但他就是如假包换的陈向风。对了,还有一条料,在鲤鱼池附近有人见过他,然后我们就赶过来了。”说完,壁虎两手一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哦。”麝月不置可否地动了动嘴,然后抱歉地看一眼李若融:“那个……顺便的。”
李若融叹口气,笑笑,真是无奈。
“对不起啊,连累你。”麝月内疚地讲。
李若融摇头:“拜托,干嘛对不起。你都没顾陈向风,光顾着跟我逛古镇了,光这一点就比那些男人不知道好多少。”
麝月苦笑。
“去和你们老大说,聚集所有人,守着窗附近,告诉人群他不想惹事,等外头雨火停了,他便离开,不再侵害任何人。大家最好和平共处,否则他就砸窗子放白根和浓烟进来,大家同归于尽。”李若融淡淡说:“还有,告诉黄恒这里没有陈向风。”
“诶?”壁虎眼中露出惊异。
“真没有。”李若融眨眼:“你不信就算了,你觉得九位数酬劳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有命拿吗?”
壁虎大力摇头。
李若融补充说:“快去吧,叫黄恒小心人群里那个短发的女孩子,三个打牌的年轻人,还有一个拄拐杖的老头。”
壁虎点点头,感激地看她们一眼,火速去了黄恒那边。
“为什么找陈向风?”李若融问。
麝月坦白说:“前行之杖残缺的部分是被陈向风设计的三根钉子‘指明针’链接着,找到陈向风才可能找到三根钉子,才可能获得残缺部分的信息。”
“酱紫啊。”李若融点头。
196、成寨(10)
“你别管了,安全出去才好。”麝月说。
李若融笑笑,眼神中透出古灵精怪。
“说真的,别管。”麝月认真地说。她还想补充几句,却见黄恒的手下突然从各个位置退出,朝着窗口位置的黄恒聚拢过去。
很快,黄恒的手下筑起一堵人墙牢牢保护着黄恒的安全。同时,还把那个被挟持的中年女人扔进了保护圈。
“很显然他已经放弃九位数的酬劳了。”麝月冷冷说。
李若融笑笑,希望这样能安全到最后一分钟。
此时,窗口的黄恒对着人群开始发话:“无论在下有多么得罪各位,大家现在都只有一个想法,活着出去。所以,安全、和平才是我们共同追求的。在下已经放弃了本次任务,也不想在与诸位为敌,所以,大家都放松下来等着出去的时机到来。”
人群里发出冷哼。
一条蓝光急速向着保护圈飞去,一名狙击手眼明手快按下扳机,蓝光血肉模糊地落到地上,是一条碗口粗的蛇。
“当然,”黄恒当作没看见,面色却变得威严:“如果诸位一定要决一胜负,大不了砸碎这窗户,让烟雾和白根一起进入混战,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一秒。”说完,从身后拿出一把小锤,对着玻璃窗就要敲下去。
“别动。”人群里惊呼一片。
黄恒的手停在仅差玻璃几毫米的玻璃边,笑笑,靠着窗边淡淡重复:“和平、安全!”
人群骚动片刻也无他法,于是各自又找了位置坐下,寨委会再次陷入沉默。
“放开我。”受制的中年女人回头对黄恒说。
黄恒摇头:“现在不安全,等出去了,再放你。”
“你会放我?”中年女人奇怪道。
“我知道你是白酿的手下,袭击贾胖子是为了复仇。”黄恒淡淡说:“我敬佩你们的勇气,也敬佩白酿,所以这次我会保你安全离开。记住,下次,可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了。”
中年女人叹口气,心中还是不服。
黄恒压低声说:“白酿势已去,你们为他报仇已是尽力,别回胡区了,各自去别处打拼吧,我会助你。”
中年女人皱皱眉,微微摇头,面露感激之色。白酿已去,组织分崩离析,他们最后几个人就此一搏,还是未能手刃仇人,真是憾事一件。
“出去保重。”黄恒取来刀子,松开中年女人的手臂上的绳子。
中年女人颓然地坐在地上,也无多言。
寨委会里安静了好一会,彼此都不再对立,各自克制着怒火等待着离开的时机到来。
外头依旧浓烟滚滚,分不清究竟是什么天气,烧到了什么地方。为了配合寨委会这块天然的冰金坠,保持这里面凉爽的空气,这里的窗户和门都用了防火防水的特殊密封材料,所以火无论如何也烧不到寨委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头依旧没有任何起色。大概沉默了有半个多小时,忽然窗户上映射出了红色光,黄恒贴着玻璃往外看,只感觉外头不远处火光四射,烟雾都被染成了红色。他大喜道:“雨停了,房子也烧了大半了。”
话毕,所有人都为之一振,雨听和火势迅猛都明了白根即将退去,他们快能重见天日了。在场的人无不兴奋异常,纷纷踮着脚往窗口外张望,果然外头火光一片,通过一座连廊,连内岛的建筑业付之一炬,火果然是一件厉害的武器。
此时窗户上的白根已经没了踪影,想是受烈火炙烤不是成了固态就是躲回了水里。
人群里一阵欢呼,现场的气氛终于变得稍稍放松了许多。
“小心人群里的人。”这种欢呼雀跃的时候,壁虎却是悄悄递了一句话过来。
黄恒心里一惊,想起李若融和麝月让壁虎带给自己的话,不由得向着人群里去观测她们说的那几个人。
三个打牌的年轻人还在原地打牌,他们的淡定本身已不寻常;拄拐杖的老头混在人群里,对外头的情形格外关心,倒看不出什么特别,不过能拄着拐杖一路爬上爬下飞檐走壁的到达这里,也非等闲;短发女孩虽然也在人群之中凑热闹,眼神却却是盯着黄恒的方向,她人站在人群边缘,双手套在袖子里,给人感觉随时可能抛出一条毒蛇。
注意到了这些,黄恒也不敢松懈了。他提示手下注意四周,可别让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
好在那几个人虽然奇怪,倒也未有动手的迹象,各自奇怪着,固定在原有的位置里,保持着最佳进退的区位。
外头大火约莫又烧了有两个多小时,待滚滚浓烟褪去,天色已近黄昏,雨早就停,屋檐上断断续续滴着水珠。
黄恒看一眼门口,示意手下开门。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他们,似乎随时准备再次进入备战状态。
黄恒一名手下小建端着枪先行出去,外头的空气并不清凉,似乎还混杂着一股焦胡、腥臭、汽油燃烧后的味道,非常难闻。
走出大门,小建警惕地在四周巡视一圈,发现四周的房子都已经烧得焦黑、有的只剩了一个房子架;有得还冒着些火星,滋滋滋滋地燃烧着;有得则烧得通体发黑,甚为恐怖。
同时,小建发现四周已经完全看不见白根的影子了。只有地上、墙壁上留下的黄色凝胶固体,显示着这种恐怖的生物存在过。
“外头没事了。”小建巡视完毕,对房子里大声说。
很快,黄恒便带着手下蜂拥而出,同时还带着那个刺杀贾胖子的中年女。黄恒知道此刻危机解除,自己在这里是极其危险的。于是。他立刻做出决定,派了三个人护送中年女人先行离开,自己则紧随其后迅速撤离。临行前黄恒叮嘱中年女人,再不要回胡区了。至于钱方面,他会给一笔安家费作为中年女人的酬劳。中年女人没有多说话,只是不住点头,眼里噙着泪花,感激地离开。
“姑娘,还有一事……”壁虎突然回到屋内,看着李若融。
李若融眨眨眼,浅浅一笑:“只是一点点至痛剂,时间过了,针毒自然也就消失了,上几次厕所就排掉。”
壁虎点点头:“了然。”说完,便走了出去,与老大会和。
黄恒消失得非常快,五分钟后,外面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房子里的人感觉危机彻底解除了,纷纷走出屋子,被眼前一片焦黑的景色深深震慑。回身看躲藏的寨委会,果然发现这座房子的外形奇形怪状,就是一块巨大的原石,在如此大火种,都未波及到它,始终保持着原来灰色的石色。
大难过后,众人并不想在这里再多做停留,纷纷寻找着连接外圈的石桥,以期火速离开。现在危机解除,大家也就各自寻觅出路不在结伴而行,很快人群便纷纷散去。
麝月和李若融也走出屋子,身后的屋子里已经没有剩下几个人了。
突然,房子里传来一声并无任何感情的话语:“贾胖子,就在这里了断吧。”
李若融的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她扭头向后看,却正遇上那个被他们救的怀抱孩子的女人。那个女人一把将她拉出房子,压低声说:“别管闲事,里头怕是要打起来了。”
穿过女人的肩膀,李若融清晰地看见那个遇袭的胖子正被人四面包围,他面容严峻比之前在屋檐之上还要紧张数倍。包围贾胖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三个打牌的年轻人、那主拐杖的老者,以及那个会放蛇的年轻女孩。
“借过。”一条身影与李若融擦肩而过,她发现,那正是在连廊之上被贾胖子最终踢入水中的年轻人,原来他没事。
“赶紧走。”抱孩子的女人还在催促。
197、成寨(11)
“原来……不止那么几个袭击者。”麝月也停下步子,看着身后几米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李若融看着紧闭的大门,里面没有任何嘶吼,只有紧随而来的打斗之声。“在连廊,刺客可能觉得无法彻底干掉贾胖子,加之黄恒和他狙击手的阻止,所以,他们干脆假意放过贾胖子,等待时机重新攻击。”
“这个掉落下去的年轻人是怎么逃过白根的?”麝月有些不明白。
“他的衣服露出的材质不正是和黄恒手下穿着的一样。”李若融目光锐利地说:“在上连廊的时候,我就感觉他的衣服有点奇怪了,像是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夺了狙击手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至于躲避,其实根本不需要。进来的人那么混乱,根本谁都没看清谁的脸,他只需要隐藏在角落里到时候出现就可以了。”
“里面会是什么结果?”麝月问,窗户的位置看不到房子全局,不知道里面的结果。
李若融耸耸肩膀:“各凭本事吧。”
她话音才落,突然里头发出一声巨响,门窗系数被撞碎,若不是麝月事先拉着李若融和那怀抱孩子的女人跑得又远又快,怕是要被无辜伤及了。
“怎么爆炸了!”抱孩子的女人恐惧地说。
李若融和麝月都没有说话,周围没有走的人也都纷纷紧紧盯着门口。
大约过了有几分钟,那个短发的女孩浑身是伤的从里面踉跄着走了出来。
“有结果了。”麝月淡淡说。
没有人跟着女孩子走出来,显然她是唯一的幸存者。她大声对着四周呼喊:“胡区再无贾胖子!贾胖子杀死了胡区姚老大,贾胖子被他自己的**炸死了,他罪有应得!”
“原来姚老大也被贾胖子杀了,这些人不仅报了仇,还给贾胖子安了一条杀死老大的罪名,贾胖子的余孽怕是也躲不掉了。不过,这个贾胖子,随身携带**,果然是亡命徒,怪不得他会对白酿起杀心。”李若融看着黑洞洞的门口,好一会也没有其他人出来。很明显,这场爆炸,虽然干掉了贾胖子,也让那几个忠心耿耿的复仇者同归于尽了。
短发女孩说完这些,重重吸了口气,默默说:“白老大,咱们替你报仇了。”原来,她也是白酿的手下。说完话,她便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眼神中的悲壮和哀伤系数化作几滴清泪,落在成寨的泥土上。
“没想到白老大的手下这样忠心耿耿。”麝月看着短发女孩消失的背影说。
“所以黄恒说他是核心平衡,绝非普通之人。”李若融点点头。
此刻天色已经临近黑暗,四周电力全无,越发无法看清事物。于是她们向着石桥的方向行径,希望尽快离开中心岛。
三人默默走了一会,一时竟然没法找到石桥的具体位置。原来这中心岛说小不小,巷弄排布复杂,如迷宫般盘根错节。三人走了半天,却依旧绕回了一条叫做“真相弄”的小街。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好在麝月的背包里有一盏迷你手电作为照明,才不至于让大家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借着手电光,麝月在街道转角找到一张地图,按照地图显示,她们离开石桥应该已经很近了。原来这“真相弄”有三条岔路,这三条岔路不在同一个点,且长得极为相似,但是它们最后都会交汇到同一个点,然后把走在上面的人带回原来的起点,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始终走不出的原因。
不过好在这是旅游景点,不是真的迷宫,在石刻地图上有很清晰的行走说明。原来这真相弄不能按照它铺排的路走,而是要走到一间酱油铺子,然后从酱油瓶旁边一条根本看不出是路的小路穿过去,就能看见石桥。可是现在所有房屋都已经烧毁,根本辨别不出所谓的酱油铺子,所以大家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地图研究完毕,大家当下决定按照地图显示再走走看。继续借着手电的光线,三人再次走上三条岔路其中的一条。果然,在一个转弯口以后,他们发现像没走一样依旧还在原来的情景中行走。因为知道有三条岔路,心中有数也就不觉得惊奇。
三人默默走了五六分钟,突然麝月让大家停下来,她的手电打在一侧的大缸上。那口缸极大,透着一股子烤过的咸味,不用看也知道,必然是酱油铺了。
“就是这里了!”李若融高兴地说,顺着大缸往左后侧探索,果然有一条一人宽的窄弄堂通往很远的地方。
“走起。”麝月上下挥动手电,带头走进了寨弄。
几个人因为有了明确目标,且已经快要成功,不自觉中步子都加快了不少。一路疾行,走了有七八分钟,忽然前面显出微微的光。
三人快步走过去,突然眼前豁然开朗,她们已经走出了寨弄,那光源正是不远处一座桥边的路灯。不远处的背景,依旧是黑乎乎烧焦的房屋,黑夜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路灯的线是埋在地下的,路灯又高,没被破坏到也是幸运。”麝月笑笑,带头往桥上走,嘴里说道:“抓紧时间过桥,先出中心岛,到了中间圆环,路况我们熟悉,很快就能出去了。”
“赶紧的。”李若融拍着手高兴地往桥上走,突然,一阵冷风从后脑勺刮过,她下意识向左侧避让,紧跟着右后侧肩膀被一把利器生生扎了进去。“混蛋!”李若融反应也是极快,回身丢出一把毒药,顺势让自己节节后退,一直退到了桥半当中。同时,她捂着肩膀惊讶地发现,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不见了。
“怎么了!”麝月火速赶过来,也是一脸吃惊:“扎到你了?!”
“好像一整把刀都扎进去了。”李若融忍着痛,一脸冷汗。
两人赫然发现,抱孩子女人手中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与此同时,她们想起了一个她们始终忽略的问题,这个孩子从来没有露过脸。是的,这个女人一直抱着孩子,但是孩子的脸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你才是藏的最深的……”麝月眯起眼睛看着桥下的女人,她们一个明一个暗,一个寒冷如冰,一个阴郁诡吊,构成了一种极为阴森的画面。“你敢伤她?我已经答应把她安全送出去,你……竟然敢伤她?哼!”麝月冷笑,心中怒火燃烧。
“在36区,姑娘们的好心还是留着保护自己的好。”抱孩子的女人说。
“派你来的人是庄颂松,还是聂海?或者另有其人?”麝月话音才落,身行已经火速移到桥下,瞬间就站在了那个女人面前。惊得那女人倒退了三步,差点撞上身后的墙壁。
“你说的我都不认识。”抱孩子的女人很清楚这场硬仗是避不了了:“姑娘,在下曹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得罪了。”话毕,两把短刀出手,朝着麝月攻击过去。
麝月只冷冷看她一眼,突然身形消失,曹琴愣是扑了个空。紧接着,曹琴的耳朵后面一阵冷风吹过,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快速袭来,她侧身躲过,地上瞬间顶入几颗石子。曹琴心中大骇,那些石头分明就是从桥上拔下来的,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徒手把从桥上掰下石头?
“你也不过如此。”麝月挑挑眉,冷傲地抬起右手:“眉心?还是心脏?”
198、成寨(12)
曹琴感觉一阵阴冷直刺背脊,脚下竟然有点打软。但是此刻她已无法回头,于是双刀架起,挥得虎虎生风,再次朝着麝月攻击而去。
话说曹琴也非弱人,她两把刀从前在业界也是出了名的快准狠,不少人尝过她双刀的厉害。今天她虽年龄有些上去,刀功却更为精尽。她的双刀在夜色里劈开无数银色圆弧,擦着麝月周身而过。此时麝月并无兵器,只有手心里那几个石子,曹琴还是有些胜算。
刀使得不错。麝月暗自思忖,身形一动,从曹琴左侧转到了右侧,劈掌而出,击得曹琴向后退了两步。她不待曹琴回击,再次袭击而来,对准曹琴左额头连击两拳,在她一时发蒙之际,对准脖颈劈手掌如刀再次击下。曹琴吃痛,向前迈出数步,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擦掉嘴角淤血,曹琴转身,双刀半举,再次劈了过去。她知道,此刻已是性命攸关之时,若不能胜,便走不脱。可惜,麝月已经完全站了上风,她灵活地避开几次几乎劈到自己的刀刃,顺势抬脚对准曹琴的胸口狠狠踹出一脚,瞬间就把她踢到了两米开外。紧跟着,麝月手里的石头就对准了曹琴的致命位置飞去。
“别杀她,你要找的陈向风已经在这里了。”李若融突然在桥上大吼一声。
也真是这一声大吼,麝月的手稍稍偏了点,石头尽数打入曹琴右侧肩膀内,穿透血肉,落到一米开外的地上。曹琴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上。
“你还真是会管闲事。”桥另一头传了熟悉的声音,满是责备和心疼。
“你……你才来!”李若融回头看桥上渐渐出现的高大黑影,心里颇为不快。
“起火了,整个寨子都被封起来了,托了关系才能进到这里。”墨智机不紧不慢地回答。他虽说的淡定,其实先前真是险象环生。原来他们几个人在外头等消息,突然下起了绛红色的倾盆大雨,将整个成寨都覆盖在了雨幕之中。大约下了一段时间的暴雨,窄河方向那头一阵轰鸣声不断,紧跟着,外寨的各家各户都不再做生意,纷纷从自己拎出一桶一桶的“蓝腥草”,一桶一桶倒在通往窄河的各个出口,同时还有好多人拿来喷枪,没命地往墙壁裸露的部分喷射“蓝腥草”,直到把出口范围用“蓝腥草”完全覆盖,众人才退到一边观望。只是此刻,成寨内已已是臭气熏天,所有客人都被这怪味吓得出了城,不愿再进一步。
见此情形,墨智机和冯藤卓更觉奇怪和紧张,谁都坐不住了。墨智机立刻打电话给合作伙伴老刘,他要求对方尽快安排他进入窄河区域。此时,援兵未到,窄河防守严密,又涂满了不知所云的“蓝腥草”,正是进退两难之际,合伙人一时也没办法帮忙。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只间那出口无数白色的如网状的怪东西纷纷爬向寨外,此刻众人再次紧张起来,纷纷拿出武器对准那些怪物喷射“蓝腥草汁”。怪物一旦碰到这种汁液,瞬间化为黄稠的浓汁,很快固话。此刻,众人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寨民要如此疯了的喷“蓝腥草汁”,原来就是要阻止这些怪物出来。
据饭店领班解释,窄河内是活水,但是,水是从地下水渗透上来的,并无进出的通道,所以窄河里的生物系统是独立存在的。这玩意叫“白根”,一下红雨就从窄河深处通过跳到岸上的鱼身出来觅食,喝饱了红雨再返回水中,寻找宿主。
这雨已经几年没下过了,最近因为远处山体开发,造了很多“红景果”的暖棚,因为种植了这种植物,空气里便充满了“红景果”分子,增加了红雨的“口感”。最近干燥,加之久未逢雨,今天的大雨算是一次集中爆发。今天也是巧了了,聚集在半空中的红云飘到成寨上空,一场大雨说来就来,美味的雨水也将窄河内久未露面的白根引了出来,惹来这一场成寨大难。
就在冯藤卓等人焦急等待的时候,雨势渐收,众人还来不及高兴,突然窄河区域浓烟滚滚,不消片刻火光冲天,连外寨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焦胡味。
众人大惊,连这里的民众也都吃惊不小,不曾想到内寨竟然烧了起来。不过这里的人也是淡定,竟然就看着内寨点燃也不去救援,只在外围喷水、喷蓝腥草,只要保证火别烧出来,白根别跑出便可。如此淡定也是奇怪,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内寨与外寨之间隔着一条窄河,内核心也搁着一条河,通常情况下都能各自安好。
此时墨智机和冯藤卓再也坐不住了,借来了防护白根的衣裤,冒着危险从屋顶层层往内寨推进。结果到了内寨窄河附近,彻底没辙了。那里已经是火光一片,连一丝进入的空间都没有了。
压着心头的焦躁两个人在一边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势从大烧到小,房子从完整烧得只剩架子。终于,天色渐暗,雨彻底停了,火也渐渐灭了下来,地上的白根也纷纷回到河道里,一切又恢复了恐怖的平静。
两人立刻下了屋檐,从石桥赶往内寨。走过还在冒烟的楼宇,忍受着焦灼的味道,一路看到满地焦黑的鱼尸和凝固成黑胶装的白根。在窄河附近找了一圈未有收获,两人很快又一路寻到内寨通往中心岛的石桥边。只见远处一座空中廊桥已经烧得只剩两三根木条,木条上挂着一些焦黑的布条,还有一具类似骨骼的尸体。
不及细看,两人火速穿过石桥,继续搜寻。就在这个时候,闵劲不放心,竟然也大着胆子跟了过来。此刻天色渐渐暗,怕是就要天黑了。三人抓紧时间搜寻,结果在即将靠近中心岛的时候正遇到一对结伴跑出来的夫妻,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在寨委会避难。知道众人没事,心下才放心了许多。
那对夫妻临走之时,冯藤卓特地问了一句,他们是不是一对儿女叫小齐和小阳?对方回答,是的,并表示非常担心孩子。于是冯藤卓告知他们孩子没事,并嘱咐那对夫妻,他们小儿子因为紫羞球吸食过量而导致脑神经受损,好在还有救治的机会,第一禁止小阳再接触紫羞球,第二区东区研究所植物科找陈姓博士,他是专门的植物中毒专家,其中有一个门类是专门针对紫羞球中毒的。这对夫妻千恩万谢,才告别离去。
三人继续赶往寨委会,结果发现这里已是人去楼空。寨委会里血液肉块四散横飞,像是发生过了剧烈的爆炸。地上一侧躺着七具尸体,头面部血肉模糊,一看便是中的而亡。
墨智机和冯藤卓一看遍知道这里发生了不止一次战斗。突然,司机闵劲大吼一声扑向半具尸体。那是一具下半身的尸块,周身绕着两条同样血肉模糊的毒蛇。司机颤抖着从尸块腰间取下一块玉制的装饰物,激动地说:“这是贾老大,这是贾老大……这……这可怎么办!”原来,贾胖子就是闵劲口中常说的老板。接下来,闵劲痛苦地出寨和老板娘会和,然后回来收拾贾老板的尸体。
冯藤卓和墨智机立刻出寨委会,继续在内岛寻找麝月和李若融。天色完全黑下来,他们只能借着手电光和月光继续寻找。双方可能是错过了,都没碰上对方,于是墨智机和冯藤卓回到窄河附近,打算会和伙伴后一起在回来继续寻找,毕竟人多好找。就在他们沿着窄河往出口方向走的时候,突然听见桥的方向有打斗声,火速赶过去才发现,麝月即将战胜曹琴,李若融则扶着桥护栏表情痛苦。
199、成寨(13)
然后,就有了墨智机那句不冷不淡地话。
“你还不看看她的伤!中刀了!”麝月对着墨智机冷冷说。
墨智机一惊,又受伤了!火速去扶李若融,却被她很不爽地把手打开。墨智机紧张地问:“让我看看,扎哪了?”
李若融指背后:“帮忙拔出来。”
“大出血。”墨智机低吼一声。
“我自己来。”李若融把手伸到身后用力抓住刀柄,一下子把刀拔了出来。
顷刻间,墨智机就闻到一股非常香的红烧肉的味道。黑暗中他幽幽地问:“什么东西?”
“我买的真空包装的蹄,不能吃了,浪费。”李若融一边放下背后的书包,一边揉肩膀。那刀的力道极大,后肩膀异常酸痛,估计都青了。
墨智机有点不想认识她,只是默默看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包黑乎乎的东西,肉香四溢,她只是心痛地丢进河里。
“你没事呀。”麝月松了一大口气,根本不在意李若融一手的肉汁,欢天喜地从桥下跑上来,给了李若融大大的拥抱。
“还好买的吃的够多。”李若融挑挑眉,同时狠狠白一眼墨智机,就和麝月一起下桥,重新走向曹琴。
此刻,冯藤卓就站在曹琴身侧,看到李若融的时候,礼貌地微笑点头。
麝月拿手肘撞撞李若融,笑:“算啦!”
冯藤卓何等聪明,一听他们的对话就知道麝月已经成功说服了李若融,他赶通过这个机会真正向李若融诚挚道歉:“我很抱歉,非常抱歉,对不起,对于贾摄府的事始终是我心里过不去的一份愧疚。”
“你就那么在意贾摄府的事?”李若融看一眼冯藤卓的眼睛,她没有看到尔虞我诈,她知道冯藤卓是真心向自己道歉。
“很在意,所以才会感到万分抱歉。”冯藤卓诚意回答:“我甚至请麝月来做调停,希望事情能完全过去,我们还是好朋友。”
“你真的把我当朋友?”李若融继续问:“你可别骗我。”
“李小姐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好朋友,非常好的朋友,所以当我竟然做出利用你、伤害你的事的时候,我对自己充满自责。”冯藤卓微微皱眉面色凝重:“虽然一直叫你李小姐,听上去有点隔阂,其实我们早就是好朋友了,你内心也是把我们当朋友的不是吗?”
“废话。”李若融撇撇嘴。
“那么看在朋友的份上原谅我一次吧。”冯藤卓挤出一丝微笑,温暖而无害。
“你这个混蛋……再有下次怎么办?”李若融还有点小生气说:“再有下次我们就真为敌了!”
“没了下次了。”麝月赶紧替冯藤卓说:“他下次再出这种幺蛾子,我替你解决他。”
“不会了,绝对不敢。”冯藤卓赶紧说,他得到了期待许久的原谅,内心终于明朗起来。对于李若融他有无数愧疚和抱歉,对于这个朋友,他从来不曾想过失去,在经历了那么多生死攸关的事件,他是真切地把这个女孩当作了自己一生的好友。
李若融内心又何尝不把冯藤卓当作好朋友,所以在知道自己被好朋友背叛的时候,她内心充满了愤怒和不满。可是今天,冯藤卓的举动又是如此真诚,也算一个契机吧,对于不愉快事件的一次疏导,也许朋友就是这样吵吵闹闹又最终会合好,会理解。
“算了。”李若融笑笑,没再计较。
众人一阵欢笑,终于冰释前嫌。墨智机也从桥上走下来,但是没在意他们在高兴什么。
此刻,地上的曹琴突然咳嗽了几声,这才引起众人注意,这怎么把她给忘记了。
麝月看一眼曹琴:“你一直抱着的小孩呢?”
“不知道。”曹琴拒绝回答。
麝月走到不远处,用脚尖挑起地上的短刀,握在手心回到曹琴面前。“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说,逼你也是多余,去死吧。”说完手起刀落至刺曹琴眉心。
“住手!”黑暗的巷子里爆喝一声,紧跟着一条小小的黑影跑了出来,护在了曹琴身前。
手电光照在黑影脸上,棒球帽下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从衣着看真是曹琴一直抱在手上的小孩。
侏儒?麝月微微皱眉,怪不得以为是四五岁的小孩了,原来如此。
“别伤害我大姐,有问题冲我来!”侏儒大声说。
“我在找陈向风……你可以给我点提示。”麝月玩着刀冷冷说。
侏儒和姐姐对视一眼,沉默着。
“他就是陈向风,”李若融在一边说:“他又不是陈向风。”
“什么意思?”麝月不明白。
“记得黄恒说过,他们感觉是看见了陈向风,但是又抓不到他。壁虎也给我们看过照片侧脸,那说明黄恒的手下看见陈向的可能性是有的。”李若融笑了笑继续解释:“那么,我们可以把‘陈向风’看作一种别人的感觉。即黄恒和他手下看到是一种感觉很像陈向风的人。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无法准确捕捉到‘陈向风’,才会由着他几次变装易容,搅得黄恒手下晕头转向。”
“那么他是……”麝月突然明白道:“他是陈向风的后人,所以……才会有陈向风的感觉。”
李若融点点头,她也是刚才走过“真相弄”窄巷的时候突然想到,真相也许就是这样狭窄,但是又如此细致精准,不由得人违背。
“说的没错,我就是陈向风的儿子陈叙,你们看到了,我只是个侏儒,我也不是什么手工艺大师,我在这里的职业是窄河里给游客撑船的船工。”
“那就把你们知道的告诉我。”麝月说。
陈叙想了下,然后说:“不如你问我答吧,我把所知道的都尽数告诉你们,也请你们放过我和我姐姐。”
麝月点头:“可以,那就说说关于指明针的事。”
“指明针?你是问水晶手杖上的钉子?”陈叙问。
麝月点头。
陈叙看一眼已经烧成废墟黑漆漆的房屋:“这根针我听说过,对于这种设计有详细的记载,不过……房子都烧了,什么都没有了。”
“你住窄河附近?”李若融看一眼烧焦的房屋,心里还希望留下点残骸的可能。
“我家住油铺隔壁第三间小食铺子。”陈叙不紧不慢说:“后头存着不少香油,烧起来的话,资料留存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关于针的这本册子,咱是用来垫了桌脚……所以……没太多希望。”
众人:“……”
听到他说这些,大家内心不免有点很失望。和指明针有关联的事物系数被毁,如果找不到什么有针对性的说法,想要找到三根钉子,其实是非常有难度的。
“你几岁来的成寨?”冯藤卓突然问。
“15岁。”陈叙回答。
“今年贵庚?”冯藤卓继续问。
“25。”冯藤卓挑挑眉,还以为你35呢,原来才25。冯藤卓又问:“你父亲什么时候离开成寨的?”
陈州眼神里有些吃惊:“为什么认为他是离开?”
冯藤卓挑挑眉:“你父亲是知名的工艺设计大师,可能你的资质无法继承他的本领,但是艺术家都是不希望艺术品失传的,我猜他是离开成寨去找传人了。但又由于低调的性格,所以,才不太有人知晓。”
“那又如何?”陈叙反问,间接证明了冯藤卓的猜测。
“既然如此,那你说的那本指明针的书应该只是个副本,否则他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心血让你垫了桌脚,即使你是他的儿子也不行。”冯藤卓笑笑说:“我想他留下这本书给你,是希望在有人找指明针的时候能给你防范一下,保你无忧。”
陈叙微微蹙眉。
冯藤卓继续说:“”我不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此重要的东西垫桌脚,无非只是想让可能的入侵者忽略它的存在。毕竟怎么藏,不如让它露出,反而更容易被忽略。”
陈叙听得一愣一愣,竟然一时找不到措辞。
“好了,直说吧,三根真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保命的?”冯藤卓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阴冷的黑夜显得更为恐怖。
一阵冷风刮过,陈叙和姐姐都感觉背脊一阵阴冷。
过没多久,陈叙终于妥协:“我父亲说,三根针分别有三句对应语,如果找到它们,你们还能得到一条关于‘残缺的明示’。”
关于“残缺的明示”?难道是前行之杖的残缺部分?冯藤卓不及细想,继续问:“哪三句话?”
陈叙不多隐瞒,回复道:“第一句‘简单心,相信下一颗彩蛋里,藏匿,
曲折’;第二句‘职业,只是外套,扑克脸,不适合担任愉快,微笑着去玩弄精彩’;第三句‘歌颂者,查无此人,所有赞美都是对成功的多余加冕’。就这些了。”
三句话的开篇竟然和“南极线”给的一模一样,只是陈叙补充完整了。一时之间有点走回原路的感觉,突然没了答案。于是,冯藤卓又补问了一句:“你父亲有没有提过关于当年修复手杖的人?比如长相?特点什么的?”
李叙不加思索回答:“父亲只提过,那个要他修复手张的人,戴着帽子遮着
脸,看不清长相。而且当时他只在意修复手杖,根本未纠结于他的长相。但是从手看,这个人的年龄应该在四十五左右。其他就真不知道了。”
“你有补充吗?”冯藤卓问地上的陈叙姐姐。
“她是我表姐,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父亲委托他的姐姐我姑妈照顾我。”陈叙坦然道。
冯藤卓点点头,也并不再多作纠结。“行了,你们走吧。”
“你确定?”陈叙扶起表姐,有点质疑。
冯藤卓点点头肯定地说:“你父亲想说的话都在那三句里面了,可以了,走吧。”
“多谢。”陈叙不再多作停留,扶着表姐匆匆消失于黑暗之中。
“走吧,我们先出内寨。”冯藤卓看着桥另一端说。
众人皆同意,各自走上桥,向着外寨而去。
200、妄布
回到外寨天色已经黑透了。好在墨智机的朋友早就备好了两间上好的旅店等
着他们。加之墨智机和冯藤卓的手下来了不少,洋洋洒洒一大波人都住进了旅店之内。
一路奔跑躲藏淋雨,大家都已经累得不行,各自打了声招呼也不再多言,进屋休息。饭菜则有旅店专门送入客房,不再外头聚集了。
因为大雨的缘故,外头的蓝腥草去了一半,加之考虑到明日要做生意,所以寨子里的人集体努力,把剩余的蓝腥草冲刷干净,瞬间,那股腥臭的味道就彻底不见了。
吃过晚饭,洗好澡,李若融裹着被单蜷在床上发呆。背脊异常酸痛,动一动都觉得有散架的可能。
墨智机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李若融把一整条被子裹在身上,只有半个脑袋露在外头,像一条大懒虫一动不动摆在床左侧。他一边倒水,一边笑:“我说你的好心肠什么时候能在我身上发挥一下?”
李若融:“……”
见李若融没有搭理自己,墨智机喝干杯子里的水坐到床上继续说:“能别想冯藤卓那些讨厌的钉子锤子的事了吗?”
李若融偏着半个脑袋看墨智机:“在桥上那么远你都能听见?”
“很远吗?”墨智机不以为然,突然压了上来。
“疼疼疼~酸~酸~”李若融面容苦涩地说:“你给我下去!”
“受伤了?”墨智机看她表情痛苦,有点紧张,一层层把她那被子扒了,看了看也没见出血伤口什么的,于是问:“告诉我,哪疼?”
“后肩膀。”李若融一动不动回答。
墨智机拉下她衣领,看见后肩膀上一块巨大的乌青,他知道一定是被刀的力气给砸到了,好在没破皮出血的,于是心里也就放心了。紧接着,他想到这货这样帮着冯藤卓,就有点没好气说:“让你管闲事,该你疼。”顺便还在她那块乌青上拍了一掌。
“酸~~~~~~~~酸~~~~~~~~~~疼~~~~~~~~~”李若融痛得呲牙咧嘴,这酸爽的感觉停不下来啊。
“我帮你去祛瘀啊。”墨智机再次压上来,在她耳边吹气。
李若融忍者痛,担忧地说:“你……你……别乱来……看看也知道这里隔音
很差的,你千万别乱来。”
“我没动啊。”墨智机很无辜地看着她。
“我……我是提醒你。”李若融顶开墨智机:“不准碰我。”
“我是想说去前台给你找祛瘀的药,你想哪去了。”墨智机挑挑眉,拿过周
边的电脑打开,干脆开始干活了。
李若融坐起来,摸到遥控器,靠着床背看电视。
墨智机打字飞快,这引起了李若融的好奇。她斜着身子把脑袋凑过去,一看,
全特么是讨厌的数据。李若融撇撇嘴酸酸地说:“出来还工作呀。”
“是啊,和远捷集团的合作案泡汤了,那么多热钱得找个地方凉快凉快。”
墨智机一边工作一边说。
“亚兰深钢已经伤的申请破产了,看来在s城彻底没得混了。”李若融看着
电视说:“不知道36区能不能抵挡得了亚兰深钢?”
“表面看上去越没有规则地方,规则则越苛刻。”墨智机淡淡地说。
“什么意思?”李若融瞥一眼墨智机,他正聚精会神看着电脑做事。、
墨智机扭头转向她,眼神和她撞个正着:“大家各自为战,各有各的规矩,到了可能影响彼此利益的时候,就一定会有一条规则来制约。这样的规则越来越多,就成了公约。彼此保障、彼此遏制。”
“你认为亚兰深钢进入36区破坏了那里的规则?”李若融眨眼。“你认为亚兰深钢进入36区破坏了那里的规则?”李若融眨眼。“你认为亚兰深钢进入36区破坏了那里的规则?”李若融眨眼。
“不是破坏了规则,是打破了平衡。”墨智机保存好文件,合上电脑:“亚兰深钢在s城没有玩转出花样反而被团灭,到了36区就会更加举步维艰。或许,他能买通一部分组织为其所用,但是,想要一家独大像在s城那样称霸尚且行不通,更何况是在36区这种极其复杂的地方呢。”
“你是不是也出手了?”李若融刨根问底。
墨智机伸手揉揉她脑袋:“你好奇心太重了。”
“一向如此。”李若融耸耸肩膀。
墨智机也不隐瞒,直接说:“s城我没有出手,按照城市规则走,看亚兰深钢能做多大的盘。可惜,他们树敌不少,各家都在发力钳制,加之有人出手,在一系列爆料、揭发、事故中,亚兰深钢已经走完了在s城的路。没得翻转,相信这次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也不会让他翻身的机会。”
李若融眨眨眼:“然后他就转战36区了?”
墨智机摇头:“不是,亚兰深钢的策略是两条线齐头并进。s城是明线,36区是暗线,而且在36区亚兰深钢实际并不参与非法事物,而是有一个叫做‘妄布’的组织在其背后暗箱操作。”
“‘妄布’?”李若融挑挑眉。
“好了,不要再讨论这些了,就算是‘妄布’也不可能在36区横行,没有哪个组织会同意有人进来横插一杠分一杯羹的。”说完墨智机扭掉床头灯躺了下来。
狂妄?李若融还在想,却感觉腰间被人一圈,整个人就被收到了身后人的怀里,紧接着墨智机的胸膛就贴在了她后背。
“快睡吧,这都折腾一天了。”墨智机轻轻地说。
李若融似乎也有了睡意,闭起眼睛不消片刻便沉沉睡去。
就在李若融熟睡以后,黑暗里,墨智机却张开了眼睛,翻身坐起。他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然后下床,悄悄走到阳台上,轻轻关上了身后的门。
此刻成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四下里一片寂静,连一只飞蛾也不曾有。远处内寨的方向只依稀有一条不清不楚的线,也分不清是哪家建筑。
天空中云层很厚,一轮圆月若隐若现,空气中早已经没有任何腥味和腐臭,因为一场大雨洗礼,变得有点清新。
墨智机站在阳台上,点起一根烟,火星明灭间,烟雾袅绕。他拿出手机,拨了项师傅的号码。
“首领,一天都找不到你。”电话那头是项师傅的声音。
“出了点事,明天就回来了。”墨智机说:“替我查一下胡区现在的情况,另外……监测一下孙桐和郭娉的动态,查一下她们有没有接近来成寨。”
“有什么问题吗?”项师傅有点奇怪:“上次你说这两个人不必去管了。”
墨智机耸耸肩:“经历上回的事,两人都**静了,我要她们永远别冒头。”
项师傅立刻说:“应该不敢再胡来了,不过保险起见我马上去查一下。”
“好。”墨智机点点头:“胡区乱得有点突然,亚兰深钢最近在36区也不消停,我担心是他们在搅局。”
项师傅笑笑:“这里是36区,没有规矩就是有规矩,您放心,没他们玩的地方。”
墨智机点点头,挂掉电话。透过落地玻璃窗,他静静地望着还在床上酣睡的李若融,画面并不清晰,光线也暗淡,但他心里就是忍不住油然升起一种安心的感觉。
快一个月了……墨智机忽然微微皱眉,心头升起一丝不快,他重重吸一口烟,回避掉内心的烦恼,吹着夜晚的风,仰靠着阳台静静享受这喧闹后的清净。
201、岛志
第二天大家稍稍碰了个头。由于昨天运动太过“激烈”,以至于各自都疲累到不行,于是各自打个招呼,便离开成寨,各回据点。
一路驱车回据点,费说了一件让冯藤卓颇为担心的事,郭娉不见了,而且是不见了很久。电话联系不上,实验室也是人去楼空。
“多久了?”冯藤卓问。
“半个多月。”费坐在副驾驶,回头和冯藤卓说。
“之前有什么异样吗?”冯藤卓又问。
开车的范篱说:“大概是半个月前,她有段时间的脸色不太好,但是她说是用错了毒,已经在调理中,叫我们不要太担心。”
“她是用毒的高手?是在实验新的毒药吗?”冯藤卓皱眉,他一直觉得郭娉是没有走出失恋的阴影,未曾想到,其实一些细微的变化正在朝着不可控制地方向发展。
“实验室我们也去过了,很久没有用过了,不知道她在调制什么。”费回答。
“首领……”范篱见红灯,停下车。
“什么?”冯藤卓觉得范篱有话要说。
“……”范篱沉默了一会才说:“郭娉最近可能和孙桐有联系。”
什么!车上的人都一惊,要知道,孙桐可不是什么好货色,这里的人都讨厌她、厌恶她,郭娉怎么可能和这个人在一起?!真是太奇怪了。
“只是偶尔见到过一次,所以不能很肯定。”范篱解释说:“大概十几天前,我去36区的钟谷街,在一间老牌茶楼口,看见郭娉和孙桐一起走了进去。”
“你确定是郭娉?”费有些不敢相信。
范篱发动车子,肯定地说:“我肯定。因为当时我也很震惊,所以在茶楼对面的咖啡馆找了靠窗口的位置坐下,想等她们出来再确定一次。我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但是,一个小时以后从茶楼出来的的确是郭娉和孙桐,而且她们有说有笑,似乎关系还不错。”
“有照片吗?”费还有点不相信。
范篱抱歉地说:“其实,我并不想把这件事讲出来,也不会拍任何影像。只是因为她最近失踪,才提。”
“我明白。”冯藤卓点点,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这件事我会详查的,等有结果再提。如果没什么事,交什么样的朋友也是郭娉的自由,我也不想干涉。”
说完,车子里一陈沉默,谁都不再讲话,车子一路行驶到据点。
据点里郭源泉、阿克鲁、博克明、冯清清已经等了会儿,茶几上喝了一半的饮料显示他们已经坐了有一会儿。冯藤卓一行人回来,各自落座,废话不多说,开始讲正事。
关于最近的工作安排,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就是全力以赴寻找前行之杖残缺的部分。
冯藤卓坐在沙发中央,心思却暂时不在那半截前行之杖上。他看上去很淡然,对于物质上的追求,他向来可以取舍,可是对于麝月,却是他不能逾越的鸿沟。或者说,即使他能够逾越,他也不愿意。所以,关于寻找后半段手杖,他一直以为是私人事件,不想牵扯到自己的组织。
冯藤卓沉默了几秒,于是客厅里就安静了几秒。过了会,他才开口说:“我希望你们知道,这件事完全出于我的私人原因,一直以来,我都希望我自己的事不会太牵连你们。”
“从来就没有首领。”郭源粗着嗓子说:“大家各凭本事找前行之杖,是对方先对我们不利,我们是合理反击。这不是您一个人的事,是我们所有人的事。”
“是啊!”众人赞同。
冯藤卓笑笑,表示感谢:“这么多年了,一直被你们支持着,真的很感谢。”
阿克鲁说:“首领,你说一句想弄谁,不需要理由,不要需要任何理由,我们就去执行。”
“是不是这次找陈向风有阻力?我们去查。”博克明说。
“没有阻力,有了点结果。”冯藤卓摇头,先简单讲了此次成寨一行的经历,为了避免大家的担忧,他略去被袭击的部分,只提找到陈向风后人以及所留下的关于“指明针”完整的三句话。但是,他需要大家群策群力,从这三句不明言状的句子里寻找能够有所突破的缺口。
“那就找呗。”费回到屋顶,大概倒过来思路会清晰,说话语速都快了点。
“继续找之前有一个问题我想说明一下。”冯藤卓看一眼麝月。
“我替他说吧。”麝月回应性地看了一眼冯藤卓,然后说:“你们首领的意思是,他找到手杖以后,他会按照他始终认为手杖是海港的这条理念,把手杖给我,由我来决定是去启动海港,还是留着当装饰品。”
“我们没问题,随便你们处理。”众人异口同声,然后大家都呵呵呵呵地笑起来。
麝月也难得露出开怀的笑,然后看着冯藤卓说:“就算拿到手杖我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回海港,我只是不希望手杖落到不知名的幕后黑手手中。当然,如果海港有问题的话,我的确会考虑归还手杖给海港,毕竟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冯藤卓笑笑:“我明白。”
“没有手杖大不了海港不再漂浮,并不影响岛民出入的权利,也对他们的生活影响不大。”麝月难得说一些关于海港的问题,她继续道:“而且你去过海港,也看见了,海港周围的的部分海水正在变质,说明海港正在释毒,海港只有在无法保持自然平衡的时候才会开启自我调节机制,才会释放如此多的毒液到海水中。”
“这个问题以前发生过吗?”冯藤卓问。
“岛志记载,130年前发生过一次,也就一次,而且释毒只有7天,一个星期。”麝月认真地说:“但是,这次释毒的时间应该有五年以上了,在我当族长的第二年就已经发生了海水周围水域变质的问题,等你们把我带出岛,那一带也没有缓解,反而海水更深黑了。这是释毒的表现,连周围的礁石都发黑了,说明这个过程一直存在。”
“如果海港启动,是不是就能缓解这个问题。”郭源问。
“海港停止运行是因为没有手杖,但是这和释毒并没有完全的关联。”麝月说:“是有什么机能出现了问题,才会发生平衡坍塌,具体出了什么问题,只有到岛上才能查清楚。”
“需要我们协助你上岛吗?”博克明问。
麝月摇头:“暂时不需要,按理说,这些事让现任族长解决就好了。”
“我们无法回避‘手杖’所带给我们的问题,”冯藤卓补充说:“这只一直在幕后操控的黑手,把我们都当做他寻找手杖路上的障碍,随时随地都准备对我们不利。与其被他来找茬,不如让我们替他撕下假面具,看看究竟是谁在捣鬼。手杖,就是我们的鱼饵。”
“说得对,”郭源同意:“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他这样咄咄逼人,我们也不用客气。把他找出来,以免后患。”
众人一致同意。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阿克鲁难得出现第一个提问的。
“你说。”冯藤卓喝着茶笑道。
阿克鲁打了个比方:“我们现在已经拥有了手杖的大部分,也就是活,我们只是少一根底托。假设这是一根游戏手柄,大部分重要零件都在上部分里,下半部分只是一个托的部分,是不是基本不影响它的操作,只是样子有点难看?”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用已有的手杖假意去启动海港,诱敌出击?”冯藤卓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是。”阿克鲁点头。
一直没说话的冯清清突然开口道:“记得那个时候的预言诗吗?‘摆一个电
视剧的姿势,未必能写出一篇好文章。坐姿舒适才有利于思维发展。’或许,这就是对于前行之杖的残缺部分的一种注释。不必在意它是否破碎,恰恰相反,它已经适应了残缺的现状,也许有些时候是我们的心希望它愈合。”
“有一定的道理,”麝月同意她的说法:“或许手杖也不不在意是否被修复,但是,没有下半截底托根本启动不了海港。它的精密程度非同一般,缺任何一部分都会导致海港无法正常启动。”
费在屋顶说:“怪不得那些家伙只到我们据点找过一次手杖就没再行动了,对方也认为手杖必须完整,所以都发力去找寻下半截作为筹码。”
范篱说:“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回到‘指明针’的问题,尽快破解它,在对方之前获得后半段手杖,抓住主动权。”
众人同意。
关于指明针有三句没有关联的话“简单心,相信下一颗彩蛋里,藏匿,曲
折;职业,只是外套,扑克脸,不适合担任愉快,微笑着去玩弄精彩;歌颂者,查无此人,所有赞美都是对成功的多余加冕。”它们到底在表述什么呢?
冯藤卓说:“这三句话是陈向风在设定指明针的时候就已经随之出现的附语,也就是说,这份联系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存在了。所以,我们可以得把时间往前推算,在三十年前的这个时间段寻找契机。”
“既然每一句都有所针对,我们最好从最容易入手的开始。”博克明说:“在这些话语里,扑克脸和彩蛋是直观的人物和事物,还有歌颂者,也能深入分析分析,或许会有些线索。”
郭源说:“扑克脸让人想到小丑,彩蛋叫人想到复活节,歌颂者则像是表演者。可是,其它搭配的字又如此奇怪。”
冯藤卓说:“这样,郭源和阿克鲁去查一下关于彩蛋的问题。三十年前36
区很少有彩蛋一说,看看有什么商店或者特别的活动有所涉及彩蛋的。另外我在想,彩蛋是不是‘电影结束放映后出现的彩蛋环节’?因为他说了藏匿。彩蛋是表面,电影彩蛋才藏着各种隐藏情节。所以,阿克鲁你要顺便查一下关于电影方面的问题,看看三十年前有什么电影是带彩蛋的。”
“收到!”阿克鲁点头。
“歌颂者这个非常晦涩,范篱和费去查一下关于歌剧院、话剧院、舞台剧等等的资料。”冯藤卓说。
范篱和费领命。
冯藤卓继续说:“假设扑克脸是小丑,‘不适合担任愉快’说明他似乎并不胜任这个职业,‘微笑着去玩弄精彩’是不是意思他是勉强在工作?”
博克明想了想说:“‘职业,只是外套’很明显,扑克脸小丑在这个人看来,只是一份职业,他有养家糊口的无奈,所以才会有后面那些不情愿的话。我想去调查一下三十年36区马戏团的分布,看看有多少在册的马戏班,说不定里面会有一些小丑的线索。”
冯藤卓点头同意:“那么就按照这个安排各自查找,先看看查的内容,再做下一步打算。散会。”
有了事做,于是大家各自散去,各凭手段继续调查。
冯藤卓开门去阳台透气,外头天色不错,风也凉爽,吹得人心境都变得有些愉悦。
“那个……冯先生。”冯清清跟到阳台上,似乎有话要说。
“有事吗?”冯藤卓笑问,阳光里他的笑容依旧清澈而无害。
冯清清笑笑解释道:“冯先生,您不安排我做事吗?”
“你是客人,已经帮我很多忙了。”冯藤卓笑着说:“调查这种事,我们会处理好的,深入调查之后或许还有很多事要请你帮忙的。”
“好好。”冯清清用力点点头,心里挺高兴,至少自己在这里不是吃闲饭。然后她突然想到什么,然后轻轻地说:“冯先生,关于上次对您说的那个预言诗‘摆一个电视剧的姿势,未必能写出一篇好文章。坐姿舒适才有利于思维发展。’或许是针对手杖,但是,更深层的也许也是在影射麝月。”
冯藤卓眨眨眼:“影射什么?”
“在麝月的内心深处,她已经是把自己放在你这一边的事实。对于海港的过往,她是真的看的很开,不在意了。”
冯藤卓眼里露出满意很惊喜,他点点头:“谢谢,这是我听到最好听的、最愉快的事,谢谢。”
202、聂海慿
亚兰深钢正式从s城的舞台退出,伴随而来的连锁效应可能还是他也未曾料到的。受到s城连锁事件的影响,亚兰深钢其它城市的业务也出现了问题频发的状况,事故不断,纠纷不断,只短短经历了两个月不到时间,这间规模宏大的巨无霸级企业就轰然在各地倒塌,从此再无翻身之力。庄深刚、黄亚兰败走s城,从此消声灭迹,那座被他们买下的“固立巨”大厦也被重新拍卖,异位其主。
对于这个结局,庄松颂显得很平静,一方面他不是亚兰深钢的主控手,另一方面对于亚兰深钢这种大张旗鼓的行事方式他向来觉得太过招摇,总有一天会因为不知道得罪了谁,而被团灭。事实证明,正是亚兰深钢咄咄逼人的行事风格,才最后被人秒杀于无形。对于把亚兰深钢推向深渊的幕后黑手,他心中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狂妄。
天色渐暗,外头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在公寓玻璃窗隐射出城市迷离的色彩。客厅里气氛糟糕,空气分子里都是剑拔弩张的危险。两波势力在一间巨型企业轰然倒塌之后,从彼此协作瞬间变作落井下石和严密防守,庄颂松和聂海此刻既是这个状态。
单人沙发里坐着实际操控s城亚兰深钢的聂海,他年纪不到四十,架着无框眼镜,面容稍显严峻,穿着一套休闲装,颇有几分年轻企业家的模样。他的对面,长沙发的中间,坐着随性而为的庄松颂,嘴角勾着阴谋的笑,眼神里尽是不屑。
聂海首先发话:“组织有组织的安排,你照着事先说好的尽快办理就是了,该把谁往36区输送就尽快去弄,s城不行,好歹也得在36区有一席之地,有话语权。”
庄颂松冷笑,扫一眼聂海不冷不热地说:“s城已是死局,没得救了,你不在家里好好反省怎么搞垮亚兰深钢,跑到我这里来指手画脚,恐怕不合适吧。”
聂海恨恨地说:“你别忘了,从组织结构上看,我还比你高一个级别。”
庄颂松挑挑眉依旧不以为然:“位置不过是个虚名,也就只有你看在眼里。你比我高,也根本命令不了我;你比我低,我也不屑用你,所以,高和低根本没有意义。有本事就高,有能力就高,办砸事情就低,低到尘埃里。”
“你!”聂海挺身,身后的手下立刻举枪对准庄颂松。聂海压着火,让手下放下枪,然后说:“现在不是我命令你,是上面让你安排。”
“我会和上头交流的。”庄颂松冷冷一笑,放缓口气说:“怎么说呢聂海,也是你运气不好,被人一举歼灭。不过,换做别人也指不定斗不过s城的那些人。”
聂海反讽道:“哼,你在36区也不过如此。以为占了几个小山头就能做老大了,36区那些个大组织可还都没出手呢,你就敢跑到人家的地头撒野,有收拾你的时候。”
庄颂松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若不是我在s城的亚兰深钢不停资助你在36区的行动,你能坚持到现在?”聂海开始打人情牌:“说到底,你该对我表示感谢。”
庄颂松挑眉笑,继续点头:“我对你表示感谢,组织上也感谢你,所以组织上希望你可以隐退……不对……已经没有大企业需要你操作了,你还是消失比较安全。”话音一落,庄松颂目光一冷。
瞬间,聂海那些持枪的手下突然抱着脖子、瞪大了眼睛,眼中流露出极度恐惧的色彩。
聂海大惊,他从位置里跳起来,大声说:“你们想灭口!可知道……”他的话定在半空之中,他的脖子上一条铁丝已经牢牢绕了上来,并向后无限牵扯,将他半个身体挂在沙发之外。聂海张口欲叫,却只能沙哑的发出“啊啊”声,他伸手想要扯掉铁丝,无奈那个东西已经嵌入皮肉,连一片指甲盖也伸不进去了。
最后的时刻,聂海眼神里看见的对面庄颂松扬着手里的光盘,他的耳朵里听见庄颂松缓缓吐出:“你的情妇已经把光盘交出来了,你去见她吧。”
铁丝越来越紧,聂海的脑袋逐渐空白,他的双腿胡乱地蹬踢着,速度由快减慢,最后向前一伸,彻底断了气。
“受苦了。”庄颂松看着尸体淡淡地说。
“少假惺惺。”尸体后面露出孙桐的脸,眼神较之从前更为阴郁。
“他就是个假惺惺的人。”紧接着,郭娉从门外进来,也是一脸的阴郁。
“既然如此,大家都是‘老实人’就不要说假话了,”庄颂松笑:“两位姑娘决定好进入妄布了吗?”
“决定了。”孙桐说。
“我只是和妄布合作。”郭娉阴冷地说:“妄布助我,我助妄布,就是这样简单。”
“ok。”庄颂松点头:“没问题,你们觉得可以就行。”
“你欠我们的,别耍花招。”郭娉眯起眼睛,看着庄颂松。
庄颂松知道她是在计较那次把他们两个交给黑色本子的事,于是他装失忆笑嘻嘻说:“当然,我会尽力帮助两位姑娘的。”
“我们也会尽力帮你在36区站稳脚跟。”孙桐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很高兴与两位姑娘合作,在下不上荣幸。”庄颂松依旧是假惺惺的样子,但是他内心对于双方合作持保留意见。他们合作,好处是,一方面彼此过节太深,不可调和,此次合作就能减少两个敌人;另一方面,他觉得两个满怀仇恨的女人能量无限,定然会助他一臂之力。不过庄颂松也有担忧,这两个女人对于他在36区的布局没有任何帮助和好处,她们的冲动和狠辣也可能惹出事端,无奈妄布话事人要求他们合作,就只好勉勉强强答应合作了。“很高兴与两位姑娘合作,在下不上荣幸。”庄颂松依旧是假惺惺的样子,但是他内心对于双方合作持保留意见。他们合作,好处是,一方面彼此过节太深,不可调和,此次合作就能减少两个敌人;另一方面,他觉得两个满怀仇恨的女人能量无限,定然会助他一臂之力。不过庄颂松也有担忧,这两个女人对于他在36区的布局没有任何帮助和好处,她们的冲动和狠辣也可能惹出事端,无奈妄布话事人要求他们合作,就只好勉勉强强答应合作了。
孙桐说:“你为我们布局总要有点时间,不如我们先表示诚意,你安排我们替你做点什么吧。”
庄颂松笑笑,立刻把话题转到事情上:“是这样的,你们应该知道,我和冯藤卓彼此都在争夺一柄权杖。”
郭娉点头:“知道,冯藤卓已经拿到大部分了,但是它是个残缺品,似乎少了一个底托。”
“你知道他把手杖藏哪吗?”庄颂松突然问。
郭娉脸一冷:“他是我的首领,我并没有说和你合作就要背叛他,把他那里的信息都抖落给你。”
“只是一问。”庄颂松笑笑。
“具体藏哪里我不知道,”郭娉冷冷说:“反正大家都在找下半截就是了。”
庄颂松点点头:“那好,我们就加入找下半截手杖的队伍中吧。你们两位替我一起找下半截手杖。没问题吧?”
两人点头示意没问题。
“很好,”庄颂松取出一只信封给两人:“这里是酬劳,一点小意思,还有下半截手杖的信息。”
孙桐拆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两张票:“你要我们去看戏?”
庄颂松神秘一笑:“去看一次,你们就知道了。”
203、信
多久没有见到阳光,就有多久没出来聚过。今日风和日丽,正适合出来小聚。
对于相约的地点,不需要刻意安排。对于人人喜爱的咖啡馆,也可以尽一份光顾的义务。
提早选好位置,点上喜欢的饮品,等待着久别的相逢。麝月坐在秋千椅里,心情显然萌萌的。摇着椅子数着时间等李若融,上回在成寨没有讲完的八卦,今天必须统统讲一遍。
一边的冯藤卓淡然地坐着,手边的咖啡已经微凉。他摆弄着手机,表情平静,眼神无害,路过的人忍不住被吸引,偷偷撇向他。然后,就会被他身边的麝月惊艳,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怎么还不来?”麝月搅着杯子里的奶昔。
“我们早到了,还没到时间。”冯藤卓看着手机,平静地说。
“约了几点?”麝月嘟嘴问。
“一点半,现在才一点十五分。”冯藤卓说,瞥见手机进来一条消息。他微微皱眉,那条消息的名字显示是郭娉。
郭娉已经完全处于消失的状态,突然来消息,让冯藤卓略感惊喜。他立刻点开消息,“对不起”三个字首先映入眼帘。冯藤卓微微皱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升起。
郭娉的短信内容大致如下:
对不起首领:
很高兴能在您的团队里供职至今,做过许多让您为难的事,您的宽容和理解是我最大的安慰和鼓励。但是,世间无不散宴席,也许是该到了说再见的时间。对于过去种种,有些能够释怀,有些却始终如鲠在喉。好在都过去了,是时候放手说再见了。很抱歉这样突然只用短信向您递交辞程,从今天起,我郭娉不再属于您的团队,我将开启自己的旅程和新的事业,从今往后我们也不必不再联络,再有业务瓜葛。最后,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祝您今后的旅途和生活愉快!
郭娉敬上
这是辞呈?冯藤卓微微皱眉,顺手按掉了屏幕。
“怎么了?”麝月敏感地感到了不妥,回头看着冯藤卓有些变差的脸色。
冯藤卓笑笑摇头扯开话题:“没什么,怎么李小姐还不来。”
“快到了,已经催了。”麝月摆摆手机。
果然,不消片刻,李若融就欢快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刚坐下,连饮料都来不及叫,就和麝月开启了全程八卦模式。瞬间,两个人就彻底把冯藤卓这个人给忘掉了。
“服务员,抹茶奶昔、意面。”冯藤卓替李若融叫了杯饮料,自己则拿起手机看新闻。他点开了新闻内容,眼睛里却没有一个字,满脑子盘旋的都是郭娉的辞呈。同意?不同意?成了最难的选择题。
如果同意,是不是就是自己轻易放弃了她?可是,不同意又能如何?郭娉能够发出这条消息,说明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绝对不是意气用事。
冯藤卓心里七上八下,他整理好思绪,点开消息给郭娉回了一条:“你的辞呈我暂时没法接受。我过来找你,我们聊一聊。”
郭娉的回复很快,显然她只想早早脱离团队:“首领,不必,我都考虑清楚了。”
冯藤卓继续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郭娉:“没有。”
冯藤卓:“我能知道具体原因吗?”
郭娉:“没有具体原因,只是感觉在这个团队腻味了,想换换环境。”
冯藤卓内心有点明白,他又发一条问:“找到新团队了?”
郭娉:“是的。对不起。”
冯藤卓回复道:“不用对不起,换环境是每个人的自由。解除合约的文件我会寄到你实验室,你自己取一下吧。”
郭娉:“谢谢,首领。”
冯藤卓:“一路顺风。”
至此,郭娉算是基本和冯藤卓的组织脱离了关系。
放下手机,冯藤卓略感失落,手边的咖啡彻底冷了,他让服务员重新上了一杯热的。身边的两个姑娘还在聊天,完全没有注意他的情绪变化。
外头天色有些暗淡,似乎又要下雨了。
“墨智机知道你出来见我们吗?”麝月喝着奶昔直愣愣问。
李若融尴尬地笑:“当然知道。”
“你看上去很紧张。”麝月继续直愣愣发问。
“她不是紧张,她是饿了。”冯藤卓打圆场,把新上的一盘面条推到李若融面前:“趁热吃。”
“谢谢哈。”李若融接过面条,拿叉子卷了几根放进嘴里,真是够热的,不好吃啊!
“不好吃可以换别的。”冯藤卓看着她千变万化的表情笑,暂时把郭娉的事放到一边。
“没事,凑合吃。”李若融耸耸肩膀,又卷了一叉子面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麝月,你把那句话发给我看看。”
“发给你了,”麝月点着手机,喝着奶昔。
此刻,冯藤卓感觉自己在这里好像一点话也插不上,略有点尴尬。
李若融手机闪了闪,收到消息,她划着屏幕一边吃面一边念:“‘摆一个电
视剧的姿势,未必能写出一篇好文章。坐姿舒适才有利于思维发展。’你们得到的解释是什么样子的?”
“好像说手杖适应了残缺的状态,所以就残缺着吧。”麝月简单地说。
冯藤卓有点讶异,自己不过是发了几条消息,她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就把话题绕到了手杖上。
“冯先生觉得呢?”李若融问。
冯藤卓说:“我觉得,如果真的这一部分残缺的部分不那么重要,那么就不会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了。”
“是啊,不重要干嘛拼了命地抢呢。”李若融点头,同意他的看法:“我倒是觉得,既然你们这次找到的是陈向风的后人,那么是不是可以把这几句话看作是对未来的一种提示。关于手杖和指明针的这份联系是三十年前就已经定下的,你们看,就算你们已经找不到设计指明针的陈向风本人,但是,依旧接触到了他的后人陈叙,这似乎代表着不能忽略的联系。”
“你的意思是?”冯藤卓看着李若融。
“我的意思是其实很简单,这句话并没有任何明示指明针方向的效果,但是,至少它明确一件事,那就是,三十年前的事情既然发生并且存在,那么它和未来的联系必然不可能消失。”李若融重重说出一句:“说穿了就是手杖必须找到丢失的下半截,才能完整这份联系,才能使之行之有效。”
“李若融的意思很明确了,不完整的手杖是无法启动海港运行的。”麝月淡淡说。
“对。”忽然,李若融笑问麝月:“对了,你不是族长吗?你应该见过完整的手杖呀。”
麝月划过一丝冷笑:“我才做了两年的族长,都没有有熬到去清理手杖区域,就碰到他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冯藤卓无奈,尴尬一笑。
“那你见过?”李若融又问冯藤卓。
冯藤卓抱歉一笑:“我见到的就是我后来找到的部分,全品没有见过。”
“那你去海港干什么?”麝月不明白地看一眼冯藤卓:“到现在你还不肯说。”
冯藤卓招牌笑,加无奈抱歉的表情。
麝月撇撇嘴,懒得去追究了,反正从开始找手杖开始,她就知道当初手杖就根本不是冯藤卓拿的。“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对了,指明针有什么提示吗?”李若融见气氛很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有。发给你。”麝月气气的点手机屏幕。
“对了,今天道格剧院有独幕剧,要不要一起去看?”李若融突然说。
“不要。”麝月和冯藤卓异口同声把李若融吓了一大跳。今天博克明去道格剧院调查,这要是碰上了,还得了?
“怎么了?吓我一跳。”李若融莫名其妙。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什么,耸耸肩膀,把那份不自在掩盖过去。
“我们去唱k吧,”麝月提议:“回头让冯藤卓走人,我们去玩。”
“这个提议好呀,好久没去唱过k了。”有了玩,李若融又高兴起来:“现在已经四点多了,我们几点进去?”
“现在就去。”麝月立刻提议,她拿脚轻推冯藤卓,示意他赶紧配合。
“我现在帮你们定位。”冯藤卓立刻定了附近最好的一间ktv:“先去买点零食带进去,一边吃一边唱。”
“好。”两个姑娘同意。
于是,冯藤卓火速结账,又买了很多好吃好喝的,把两人送进包厢,又替她们点好饮料和酒,才离开。
此刻,已是下午5点多,冯藤卓看一眼更加灰暗的天色,心想,不知道博克明在道格剧院的演出看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