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蛇口惊魂
给车追命和百里九发出指示后,我发现自己没什么紧迫的事要做了。这一次回到铁矿,各种压力、各种难题接踵而来,让我感觉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直到这一刻矿场稳定了,今夜不可能再有敌兵来袭击了,进攻通明城的战斗也胜利了,我的王牌军队已经有了皱形,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但另一个问题却非常困扰我,梦里的废墟究竟在哪里,玉瓷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麻烦?也许她非常危险需要我立即去救她!
我已经向很多老人打听过,包括宰安这样见过大世面有丰富阅历的老人,还有老鹰这样可以通过雕眼看世界的人,都没有见过或听说过这样一个废墟。那么这个废墟如果存在,就是在从来没有人去过的地方。
有什么地方是从来没有人去过的?拿矿场附近来说,只有那个神秘洞穴没人深入过,而且梦境中的废墟没有日月星辰,没有风雨云雾,没有鸟兽虫鱼,像是凝固了一般死寂……天哪,难道那个废墟就是在神秘洞穴的深处?
我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是因为梦境中的废墟实在太大了,没有什么洞穴可以容纳得下,也没人会把巨大的城市建在山洞里。但是有可能这个古代城市原本是在地面上的,因为地震或其他原因陷入地下深处,正是因为在地下深处所以从来没有人看到。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如果神秘洞穴下面没有巨大的空间,怎会有鸣蛇那样的巨兽生存在里面?而且神秘洞穴的石壁像是被某种上古巨兽喷吐出来的火焰熔化过,梦境中的废墟也像是被巨兽摧毁的,这又是共同点。
我再也坐不住了,立即出门往外走。杜平和几个亲卫队跟了上来,我说:“不用跟着我,我到矿洞里走一走,不会有危险的。”
杜平道:“可是暗杀诸傲游的杀手还没有找到,可能还潜伏在矿洞里。”
“杀手应该已经离开了,就算还躲在这里,我已经有防备,没人能伤得了我。”
杜平欲言又止,但没有再跟着我了。
走到矿洞里面,不时遇到矿工,他们认出了我都很恭敬地向我行礼问好。现在生产任务很轻,矿工们比较清闲,分到手的食物和水却比以前多,日子好过多了。有很多矿工问我能不能加入军队,他们都希望成为我的士兵,跟着我打胜战。但我现在养不起太多正规军,更重要的是没有装备,只能让他们先等等。
来到废弃矿洞,通过了以前我们挖出来的小洞,再经过有石像的洞窟,到了我藏蛇皮衣的地方。蛇皮衣折叠整齐塞在石缝里,没人动过,拿出来摊开一看,却有些不同了。蛇脱有些干枯风化,也没什么明显腥臊味了。
我有些失望,这套衣服可能瞒不过鸣蛇的嗅觉了,但有总比没有好。我小心穿上,紧握火精剑,尽可能放轻脚步往里面走。
不一会到了以前取水的地方,没有明显的新痕迹,这说明只要没有发出声音,鸣蛇平时是不会经常来这儿的。
我继续往前走,洞穴倾斜向下,小水潭中流出的水沿着石壁脚下流淌,可以感觉到有一阵阵阴冷潮湿的气息迎面而来。我更加相信前面有巨大空间,空气比这儿更低,才会有冷气往外冒。这里有着浓郁的阴邪能量,再往前也许就能找到源头,为了这个也值得我冒险去探一探。
往前走了约二三十米,前方豁然开朗,那种感觉就像是从山洞内钻出了地面。但我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十米之外就完全看不到了,所以无法确定这地方有多大。洞口附近是一个水潭,同样看不到边,不知有多大。
我往前迈了一步,不料落脚柔软直往下陷,吃惊之下我急忙把脚缩了回来。脚掌已经被淤泥吸住处,这一缩,淤泥发出了“吧唧”一声,在空旷死寂的地方特别响亮。
前方不远处立即传来急促响亮的“邦邦”之声,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撞到了我面前。逃跑已经来不及,我正想拔剑硬拼,那个巨大黑影却在我前面停了下来,贴向地面呼哧呼哧地嗅着并向前探。
这是一个巨大的蛇头,大得可以把一只牛犊整个吞进去,它的上下腭都有獠牙,上腭一对獠牙超过了半米长,尖锐光滑,弯曲如像牙;下腭的獠牙比较粗短,坚固有力。四牙相错,有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惊悚,若是被它咬一口,就是铁板也要洞穿了。
我屏住了呼吸,闭住了毛孔,一动不敢动。鸣蛇的前吻几乎碰到了我的手,接着吐出了长长的蛇信,在我胸前的蛇皮衣上舔了几下。
我真是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二魂六魄,这家伙如此巨大,鳞甲粗硬如岩石,一剑绝对砍不死,被它一口咬住我却必死无疑,然后吞下去变成了蛇粪便,肯定不能再复活了。
鸣蛇视力确实不太好,没有认出我是人类,但蛇皮上属于它的气味已经很淡,盖不住我的气息了。它疑惑地摆动着脑袋,不停地吐蛇信,左嗅嗅右闻闻:这到底是啥子呢?好吃不?
我不敢动也不敢跑,就连直视它的獠牙和蛇信的勇气都没有了。往它后方看去,在它身体摆动曲折之际,隐约可见它背上有两对翅膀我擦,真有长了翅膀的蛇,还是四翅的!
鸣蛇突然头向后缩,高昂而起,张大了嘴发出嘶嘶声,同时四翅急促扇动,“邦邦”之声急响。
我大吃一惊,这是发现了我向我示威么?
说时迟,那时快,鸣蛇头部猛地向前蹿出,张口咬向我。蛇类扑食是何等迅猛,攻击行程也长,不要说逃跑了,恐怕连转身都来不及就要被它咬中。大惊之下我不及多想,扬手一剑向它张开的大嘴里投射过去。
剑光一闪没入鸣蛇嘴内,遇到袭击它的动作中止了,前吻在离距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合拢。接着它的头以同样快的速度缩了回去,疯狂乱甩,一阵阵天摇地动,碎石与水花并飞射。
这一剑不可能杀死它,等它缓过气来绝对不会放过我,我转身狂奔。洞穴坡度颇大,地面潮湿滑溜,我惊慌焦急之下脚下连着两次打滑,身不由己向前扑倒。
我用手撑住了地面,还好没受什么伤,甚至不及站起,手脚并用向前冲。跑了一段站起,脚下一滑又摔倒了……二三十米长的洞穴,我也不知摔倒了多少次,碰痛了哪里,风化变脆的蛇皮衣已经扯破不成样子。
一口气跑到以前取水的地方,后面“邦邦”声震响,急速接近,鸣蛇追来了!再往前的路不潮湿,我也很熟悉,奋尽全力狂奔。
邦邦之声迅速到了身后,还有鳞甲撞在石壁上的声音,似乎整个洞穴都在震颤。当我冲到有石像的洞窟时,鸣蛇的头部就在我身后触手可及的地方,我甚至感觉它带着粘液的长舌头已经碰到我的背上了!
糟糕,这儿很空旷,我更容易被它追上,这回真是在劫难逃了。
后面的各种声音突然停止了,我越过了石像,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巨大的蛇头往回缩,没入黑暗中。
我停步急喘,惊魂未定,它为什么不追了?出口的洞穴虽然较小,但它缩起翅膀绝对可以通过,难道是这个石像和地上的符文阵让它不敢出来?
鸣蛇缩在洞穴内,距离远了我看不到它,但它绝对在那儿。我定了定神,仔细看石像和地上的符文,并没有发光光热,没有一点变化,鸣蛇为什么畏惧不敢向前?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这条命是捡回来了,但弄丢了火精剑,摔得遍体鳞伤,这可怎么出去见人?火精剑现在是我的招牌,拿在我手里也是对丙寅侯极大的嘲讽和打击,绝对不能失去。刚才那一剑,估计射入了鸣蛇的咽喉,也许卡在那儿永远不会拉出来,没机会捡到了。再说它就是拉出来,我也没胆量再去捡啊!
必须杀了鸣蛇我才能拿回火精剑,也只有杀了它才有可能探索下面的巨大空间,也许梦中的废墟就在下面。可是在这狭长的通道里,人多不起作用,巨弩之类的重武器也无法使用,怎能杀死它呢?
我冥思苦想,毒药应该是毒不死它的,这地方也没办法设置足够杀死它的陷阱,那么用火呢?我眼前一亮,洞穴是一直倾斜向下的,如果在这儿多倒些油,沿着洞穴流下去,再惊动鸣蛇沿洞穴而上,身上必定沾满了油,然后点一把火……
鸣蛇生活在黑暗潮湿阴冷的地方,必定是怕火的,它的躯体大,沾上的油也多,一旦烧起来再硬的鳞甲也挡不住热量,所以只要火势够大,燃烧时间够长,应该是可以烧死它的。
鸣蛇在洞穴内不走,我的衣服也拿不到了,不过有了杀它的方法,我也不居小节了,三两下扯落身上的破蛇皮围在腰间,往外走去。
到了矿洞外面,杜平看到我的样子很惊讶,我叫他不必多问,立即召集二十多个亲卫队,给我搬运油桶和干草去。
今晚我要烧烤鸣蛇!
第五十六章 火烧鸣蛇
每个矿洞里都有油桶,供矿工们做火把用,很容易就能找到。引火的东西就用马匹吃的干草料,仓库里也有很多现成的,用矿车装了几车沿着铁轨往前推。
到了废弃矿洞,赵日天、吴开山等人猜到了我要干什么,都很兴奋。我们以前的队友黑山和铁梨头被鸣蛇吞吃了,现在顺便为他们报仇。
我留了两个亲卫在小洞口守着,防止有矿工来看热闹,其他人把油桶和草料搬运进有石像的洞窟。从这儿看不到鸣蛇,估计是回到下面去了。
这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大量火油和草料点着之后,会产生高温和大量黑烟。这里没有其他出口,只会沿着矿洞往前蹿,而且很快附近的氧气会被耗尽,有可能鸣蛇还没有烧死,我们先被熏死、闷死了。如果鸣蛇足够聪明,着火之后往回跑,钻进下面的大水潭就会把火灭了,未必能烧死它。但东西都搬来了,总得试一试,不能成功再想别的办法。
我叫杜平先出去,找一些矿工把有铁栅栏的地方用石块砌起来,缝隙抹上泥浆,让烟透不出去。点火之后我们立即撤离,把进来的小洞也封死,这样浓烟就不会灌入矿洞内。在做这些准备的同时,赵日天带人回去再搬一些油桶来,火油越多越好。
两个多小时后,一切准备就绪,我先打开一包草料倒进洞口,众人跟着七手八脚往洞穴里倒火油和草料。火油有一定的粘性,草料又较细碎,有很多草料粘在火油中往下流,在地势较平缓的地方大量堆积起来。
我们做这些的时候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音,洞穴深处没有动静,鸣蛇大概正在潜伏养伤。很快三十多桶火油和十几袋草料都倒进去了,我示意众人后退先撤,等到他们都走得看不见了,我举起一个油桶往洞内的石壁狠狠砸去,发出巨响声。
洞穴深处传来了隐约的“邦邦”声,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不过十几秒钟就到了我前方,阴冷气息喷涌,声音震耳欲聋。
我把手中的火把丢了出去,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转身狂奔。后面“呼”的一声,强烈的火光闪现,同时炽热的气流有如山洪爆发冲击而来,几乎把我离地掀起,全身毛发似乎都被烧焦了。
山洞内的空间有限,猛烈燃烧的火油和草料使空气变热膨胀,产生了类似于爆炸的效果,长长的火焰往山洞的两头蹿。我没有被火苗舔到,仅是被热气一吹就差点半熟了,而且热浪一直在喷涌,我脚下不需要怎么用力就向前猛冲。
拐进了我们挖出来的小洞,热浪终于变小了一点。我弯腰弓着身体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小洞,守在外面的人不顾热浪袭人,迅速把石块堆叠上。这时远处传来一连串轰隆巨响,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我们都露出惊喜兴奋的表情,显然鸣蛇被烧着了,正在狂乱挣扎。一波热浪过后,往外鼓的气流已经不是那么急,变成了浓烟,我们趁机用泥浆把石缝糊上,阻止了烟气往外冒。
轰响和震动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变弱了,之后再也没有动静。我们面面相觑,那么大的怪物,应该没这么容易死,会不会是逃回地下深处了?或者是山洞完全密封,火焰很快熄灭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只能耐心等待,等火焰熄灭温度下降了再进去看看。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我们挖开一个小孔,立即有黑烟和热气冒出,看样子里面还很热,烟气也多,只能再堵上。再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有黑烟和热气,只是稍减弱了一些。我下令把铁栅栏那边新砌的石墙拆掉,小洞口也拆开透气,所有人都跑到外面去以免中毒。
这样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小洞口时已经没有烟了,呼吸顺畅,但是微微往外涌的气流还是觉得有些热。我领先钻了进去,穿过小洞来到有石像的洞窟,发现石像已经被烧黑并碎裂,只的半截还竖立着,地面上也有些破裂纹,完整的符文阵损毁了。
我有些不安,石像和符文毁掉了会不会有重大影响?但如果这些设置是用来阻止鸣蛇的,鸣蛇烧死了就无所谓了。
我们高度戒备小心翼翼往前走,石壁上被烈火烧过的痕迹很明显,但并不是很烫,迎面而来的空气却还是热的,难道地下深处还在燃烧?
往前十几米就看到了许多崩塌的岩石,应该是鸣蛇被烧时猛烈挣扎撞塌的,但这里没有鸣蛇的尸体。还好塌陷的地方可以通过,再往前石壁比较完整,但被高温烧灼过的痕迹更明显,地面留着一层黑灰。原来地下深处有很大的空间,向上空间小又被我们堵住了,火焰倒灌,主要的火焰和热量都向下蹿了。
走到我以前取水的地方,焦急的石壁上裂缝中还有细流涌出,但地上的小水潭不见了。一直没有见到鸣蛇的尸体,我有些不放心,捡起一块小石头在石壁上轻轻敲了一声……
没有一点动静,再用力敲了一下,还是没有动静,看样子鸣蛇已经死了。我加快脚步往前走,快到达地下出口时,终于看到一条巨大的尾巴了,烧得焦黑一动不动。
“哇噻……”
看到这条尾巴,杜平等人发出惊叫声,只看尾巴就够吓人了。他们试着踢了几脚,蛇尾不动,再用武器去砍,鳞甲铮然有声,蛇尾还是一动不动,真的死透了。
再往前看到了鸣蛇的中断,直径将近一米。前半段接近头部的地方有四个翅膀,翼膜已经被烧掉,只有肋条骨架还在,大体可以看出原来的样子,有点像某种鱼鳍。相对于它巨大的身体来说,这四个翅膀比例有点小。
鸣蛇的头部被严重烧毁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头骨和两对獠牙。在头骨稍后大约是脖子的地方烧毁最严重,不但皮肉烧光,连中间的大椎骨都烧断了,我的火精剑完好无损地躺在那儿地面上。
我很惊讶,整条蛇身都是完整的,就连比较脆弱细小的蛇尾和翅膀烧得都不严重,鳞甲还是坚硬的,为什么头和脖子烧得这么严重?看样子它的头部不是被外面的火烧毁的,更像是火精剑发出高温从里面烧出来,把附近的皮肉骨骼都烧掉了。
我捡起火精剑,握在手中还感觉有些余温,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同,但一时也说不上哪里不同了。记得上次火烧怒狮兵时,走进战场,附近有火它明显变热了,也许它在火中自己会产生高温,鸣蛇不是被我们的火油烧死的,而是被火精剑烧死的。为了验证这一点,把我剑尖伸向旁边亲卫手中的火把,果然火精剑迅猛变热,一股热量沿着手臂直撞入我体内,像是一条蛇钻进来似的,吓得我急忙松手,火精剑掉落地面。
“怎么了?”杜平、赵日山等人惊问。
“这柄剑……遇到火焰会迅速变热,发出可怕热量,鸣蛇不是我们烧死的,是它烧死的。”
杜平笑道:“难怪叫火精剑,果然名不虚传。”
吴开山道:“那要是火烧房子了,得赶紧把它扔掉。”
“哈哈……”众人大笑,直到此刻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内。
一个亲卫说:“好大一条蛇,要是可以吃肉……”
这一提,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两眼放光,喉咙滚动,平时难得吃肉,现在可是一座小肉山摆在眼前。
“先办正事要紧,我们要去前面看看。”我说着捡起火精剑,拿在手里又不觉得烫了。
杜平往前看了看:“前面还有什么怪物吗?”
我摇了摇头,往前看去一片黑暗,已经是那个巨大空间了。但与之前不同,前一次我来时,这里潮湿阴冷,现在却很闷热,就像前面有一个巨大火炉。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这一把火让这里面产生了某种奇异变化,并不是空气变热那么简单。其他人之前没有进来过,不知道这种巨大的反差,见我摇头以为是没怪物,心情都很放松,还在讨论怎么吃蛇肉的问题。
我先向前走去,众人急忙打着火把跟上,有了火把照明,我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二三十米外都可以看清,但依然看不到边,也看不到洞顶。
地面总体是平整的,以细沙和碎石为主,偶然可以看到一些奇怪的岩石,上面有流水或风蚀的痕迹,类似于雅丹地貌,可是地下深处怎会像沙漠戈壁呢?往前走了五十米以上,还是无边无际,亲卫们忍不住议论起来:“地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地方?”“是啊,像是回到了地面。”“看着像是沙漠。”
我的感觉比别人更敏锐,可以感觉到越往前走越热,似乎正在向一个热源接近,可是前面没有任何光芒。这太奇怪了,我们倒下的火油不可能烧到这个地方,地面没有烧过的痕迹,为什么原本冰冷的地方变得这么热了?
再往前走了约一百米,火光之下我看到了大量石碑。这些石碑大小不一,高的有十几米,矮的只有五六米,有的像墓碑,有的像方尖塔,有的祭坛。但它们都有着类似的花纹或符文,按某种规律排列着。我感应到的热量正是从这附近发出,似乎还有某种微弱的律动或气场变化,我很难准确形容出来。
第五十七章 远古废墟
眼前这些石碑是做什么用的?我们都很惊讶,低声议论着。
绕着石碑外围走了一圈,我发现它们是圆环形分布的,总数有五六十个,其中有三个石碑已经倾斜,一个折断。这些石碑上的花纹古朴神秘,像文字又像符号,如果不是用来记录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用来封印什么东西。
“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跟在我后面的一个亲卫说。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不对劲?”
“这……”他迟疑了一下,“感觉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这儿,就像是……是一个大怪物正在打呼噜。”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变色,其实每个人都有类似的感觉,只是谁都没有说出来。我更加担忧,也许上面的石像和阵纹不是用来镇压鸣蛇,而是用来镇压另一种更可怕的东西,这一组石碑也像是起封印作用。现在石像和阵纹毁了,石碑阵也不完整了,而我放的大火造成高温让那个东西苏醒了。
我走到那个折断的石碑前,发现折断的那半截完全碎裂,无法再拼凑起来,还竖立着的半截也出现了很多龟裂纹,随时都有可能完全碎开,我们不可能修复。
我挥了挥手,叫众人跟上我,退出了石碑阵,然后对他们说:“所有人排成一排分散开,保持着可以互相看到,一起往前走,我们要找的是一个废墟……”
不需要我多说,他们每个人都不止一次听到我向别人打听那个废墟,对废墟的样子已经很清楚。
二十多人分散开,总长度超过了百米,两头还是不见边际,之前我们走过的地方也超过了百米,那么也就是说这地方至少一万平米以上,真不敢相信地下有这么大一个空间。接着向前走,我们就更加震惊了,这地方有山丘和平原,有干涸的河床,与地面上的世界并没有太大差别。甚至还有些像蟑螂、蜥蜴、蝎子的生物,体形巨大,发现我们远远就跑开了。
走了没多远,我们最左侧的人叫了起来:“你们快过来看看!”
我急忙往那边跑去,看到远方朦胧的景物,不由惊呆了。那是一片倒塌的建筑,残破的围墙,孤立的石柱,景物虽然与我梦境中的样子不同,但那种古老、苍凉、阴森的感觉是一样的,建筑风格也是类似的,我可以肯定是同一个废墟!
“就是这里!”我激动地对跑过来的亲卫们说。
他们只是惊讶,并不激动,赵日天问:“这里有什么宝物吗?”
杜平问:“大哥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我心情激动,到了现在也没必要隐瞒他们了,于是说:“我梦到我前世的未婚妻在这里面,向我求救,也许你们以为我疯了,但我们真的找到了这个废墟是不是?以前我从来没到过这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无论如何不相信会有活人在这儿,但我之前一直打听这样的地方,现在又让我们找到了,事实证明我的梦境并非虚构。杜平道:“那我们快去找,还等什么啊!”
我往前一挥手:“开始找,她一定在这里!”
我们分散开往废墟走去,到了近前更见各种建筑之宏伟,建筑风格前所未见。由于房屋倒塌严重,连路都找不到,还有一些摇摇欲坠的石柱、石梁随时可能倒下来,我们只能小心翼翼往前探索,走得很慢。
这里还保留下来的东西,几乎都是石质的,有些石柱、石墙上明显带着高温烧化的痕迹,凡是过火的地方,连金属也熔化成铁水凝固在地上。在一些角落,我看到了一些人类骸骨,做抱头躲避状,不知是原先就被烧黑的,还是年代太久了变成黑色,轻轻一碰就粉碎。
这个古老的城市,曾经被一只巨大可怕的火焰巨兽袭击,它喷吐出来的火焰能熔化一切,它的力量足以将一栋大厦掀倒如果是这样一只巨兽封印在地下,被我们放的火惊醒,脱困而出将不堪设想!
我们战战兢兢穿过了几栋破屋,来到一条大道上,虽然街道也破损严重,被许多倒塌的东西堵塞,但要比在破屋内穿行容易多了。在大道上前进了一段,我看到了一些折断的武器,以及一个巨大骷髅头,头顶长了一对半尺来长的短角。
这个头颅绝对不是人类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头这么大还长了双角的人,由此看来不只是一只火焰巨兽袭击了城市,当时还有头顶长了双角的巨大类人生物入侵。
“这是恶魔的头吗?”杜平问。
我知道他所说的“恶魔”是指游戏里的怪物,比如黑暗破坏神之类,西方恶魔头上大多是长有角的。此恶魔与中国人口中的“魔”并不是同一回事,中国人所说的魔,一搬是指邪恶的与正义相对的东西,未必是实体,比如影响修行的念头就可以称为心魔。我不知道恶魔、邪魔、天魔、魔王之类是否真实存在,是什么样子,它就像数量众多的天神一样人人都听说过,但谁都没有见到过。
据我所知,人间的许多古籍中记载的“恶鬼”,倒是头顶长有这种短角,莫非这是恶鬼界的“原住民”?可是我们现在就是恶鬼,我们头顶也没长角啊?这种问题真没办法说清,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领先继续往前走,尽管这里不可能有活人生存,宋玉瓷不可能来恶鬼界,也不可能进入这个地下废墟,我还是坚信她在这里,只要往前走就能找到她。
这个废墟大得惊人,走了好一会儿还是看不到边际,有的地方已经完全夷为平地,有的地方建筑还比较完整,但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任何活物。除了我们下来的地方有一个水潭,附近有生物,其他地方都没有水,也没看到生物。
“这里不可能有人。”
我听到后面有人在低声议论,但假装没有听到,这里可怕的安静、黑暗以及闷热让他们很不安。
又走了几分钟,我看到了一组极其宏伟壮观的建筑群,左边大半已经严重损毁,右边还有一部分建筑比较完整,中间残破的台阶依然可见曾经的整齐宽广,可容上百人并肩行走,层层而上如天梯般没有尽头这组建筑是依山而建的,这条长阶梯可以通往两侧不同高度的建筑。
太远的地方我也看不到,沿着阶梯往上走,右边破墙的轮廓可以看出一个大厅就有数千平米,大厅内一排排折断的石柱粗大得要三个人才能合抱过来,没折断的石柱有十几二十米高,可以想像曾经有多么高广恢弘,人站在大厅里如蝼蚁一般渺小。
毫无疑问,这个地方是整个废墟的中心,曾经是王宫或皇宫。
走了上百级台阶,前方出现一片平坦开阔地带,建有一组更雄伟壮观的宫殿。可以想像这儿曾经是国王或皇帝接受臣民朝拜的地方,当几百上千个大臣沿着台阶上来,列队朝拜,那是何等壮观!
宫殿外有大量严重熔化的铠甲和兵器,已经无法辨认原来的样子,曾经的禁卫军当然早已被烧成了灰。在一些石板上,有长达数米,深有半尺的尖爪划痕,比我在山洞中看到的更长更深,很难想像多大的巨兽能留下如此可怕的爪痕。
正殿严重倒塌,无法走进去,我们从侧面绕了过去。后面损毁情况稍好一些,却也不成样子了,都被严重焚烧过,没有一间是完整的。
众人都在瞪着我,显然我的直觉是错误的,玉瓷不在这儿,这里不可能有活人,那么我们再往哪儿去找?
我很失望,也有些疑惑,如果玉瓷在这个废墟里,就应该在这儿,难道她的不在这儿,一切全是我的臆想?
无数的思念、压抑、烦躁、失望让我有些失控了,突然放声大叫:“宋……玉……瓷……你在哪里……”
声音远远传开,不知何处传来回音: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地下无风,一切如凝固般死寂,突然的音波震动,让一些本来就要倒塌的建筑轰然倒下。猛烈的震动致使更多东西倒塌,“轰隆”之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我们旁边也有一堵墙倒塌了,碎石乱飞,尘土飞扬,吓得众亲卫抱头趴下。
尘土渐渐消散,轰响声也平息了下去,又变得无比安静,死气沉沉。如果附近有人,也该发出一点声音吧?可是什么都没有,事实证明整个废墟只有我们是活人。虽然我还是有些不甘心,也只能到此为止,不好意思再让其他人帮我找了。
我正想说回去,突然传来沉闷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有人拿着小石块在敲击石板,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回声,又像就在我们身边发出。我们互相看来看去,所有人都在这儿,都没有动。扫视四周,也没有看到任何会动的东西。停了几秒钟,敲击声又响起“………………”
“是谁在敲打?”我大叫一声。
没有人回应,敲击声却继续传来,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声音就是附近,可是却没有任何在动的东西。杜平等人相顾骇然,全部往中间缩,一个个背朝内面朝外,手持武器围住了我。
在这个封闭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地下远古废墟内,有可能出现任何传说中的妖魔鬼怪,每个人的心都是一直悬着的,现在这个看不见的东西发出的声音,真把我们吓坏了。
第五十八 山洞里的人
敲击声大约响了七八下,停了一会儿又响起,有明显的节奏感,很像是有一个人在用石块敲击石板。认真分辨,那声音有些沉闷和扩散,不是直接从地面上发出来的,距离我们应该也有一定的距离。
我心中一动,莫非是有人被困在地下室内,敲击石板向我求救?不论这种可能是多么的不合情理不可思议,可是它多像是对我刚才呼唤的回应啊!
我分开众亲卫,弯下腰低着头侧着耳,努力分辨着声音的来源慢慢向前走。循声走了有十几米,我来到了一堵石壁前,这座宫殿并不是建在小山顶上,而是建在山腰的空阔地带,宫殿的后面就是石壁,倒塌的宫殿覆盖了石壁脚下。到了这里敲击声更加清晰,似乎是从石壁内传来的。
我把耳朵贴到了石壁上,想听清楚声音的来源,可是等了很久,敲击声却不再响起了。这情形就像是一个看不见的隐形人,在我们旁边故意捉弄我们。
我离开石壁,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块,重重敲在石壁上:“………………”
这下我们都听出来了,刚才的敲击声与我发出的敲击声明显不同,前者肯定不是在地表上发出的。敲了三下之后,我把耳朵贴到了石壁上,很快听到了石壁内传来敲击声,我的耳朵甚至能感觉到石壁在微微震颤。
我向左走了几步再听,声音更清晰,再往左几步,似乎声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只隔了一层石板。可是我眼前的石壁却是天然的整片岩石,连条大一点的缝隙都没有,再试着敲打几下,发出的是坚实的脆声,说明里面是实的。
向上看几十米高的地方还是石壁,向下看全是倒塌的石料,那么声音可能来自石壁脚下被埋住的地方。我先开始搬碎石,其他人也过来搬忙,但很快我们就发现这个地方是不能清开的。因为有一根巨大的石柱和好几块巨石叠压在一起,凭我们这些人徒手无法搬开。
声音在地下传播,会因为岩石、泥土的材质不同沿着某个方向扩散,我们无法精确定位,所以实际上我们要挖掘清理的范围较大,没有几百人是不可能短时间办到的。
我手捂成喇叭状对着地下乱石间隙喊:“玉瓷,是你在这儿吗?”
没有人回应,我继续叫:“有人在吗?是谁在敲石壁?”
还是没人回应,但过了一会儿敲击声又响起,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响,只响了五声就停止了,第五声特别轻。看样子困在里面的人听不到我的声音,连敲击的力气都快没了。
我把火精剑递到了杜平面前:“你拿我的剑去找教官,立即调三千飞虎队来,多带铁链、滑轮、支架、挖矿工具,总之对救援有帮助的东西都带一些来。”
杜平可能是觉得我有些小题大作,有些迟疑,但还是应了一声:“是!”带了四个人打着火把飞奔而去。
我们继续搬运小块的碎石,过了一会儿石壁内又传来敲击声,只响了三次就停止了。半个小时后,一条火把长龙挺进了废墟,涌上了台阶,杜平和宰安带着飞虎队到了!
我立即下令开始清理,以一个大队五百人作为一个独立挖掘团,四个大队并排在石壁下同时展开工作。每个大队的第一中队传递碎石;第二中队铺设滑道移走抬不动的巨石;第三中队以滑轮、铁索之类吊装更大的巨石;第四中队负责挖掘、破碎;第五中队接应各处和整体协调。每个中队一百人,由队长指挥具体工作,这样两千人同时开动起来,每个地方都有人指挥,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
还剩下一千人,我派了一个中队去探索石壁上方包括整个山顶,其他人以此地为中心向四周散开,搜索整个废墟。我要弄清这个废墟有多大,这个地下世界除了废墟外还有什么。我特地交代两个大队长和十个中队长,发现有危险或可疑的地方就停止前进,安全第一,找到有用的东西或者奇怪的东西尽可能带回来,搜索完后每个负责人都要向我具体汇报。
飞虎队员都是有经验的矿工,挖掘和搬运是他们的特长,经过了初步军事化训练,组织分明,效率更是顶呱呱。只见人头涌动,号子声阵阵,大小石块流水般移走。人多力量大,许多本来我以为搬不动的巨大石柱、石梁,靠着人多加上杠杆、铰链的作用,直接从铺设的滑道上移走了。
“这里有一个门!”有个小队长大叫了一声。
我急忙过去看,刚刚移开的一块巨石之下,露出大半截像是石门的轮廓,还是完整的。我拿起一块小石头,在石门上连敲了三下,很快里面也传来了敲击声,非常清晰,确定就是在石门另一侧敲打。
“其他地方可以停下了,快把这附近清开,打开石门!”我对站在旁边的大队长说。
其他地方很快停工了,许多人围过来看,负责清理这儿的人却没动手,脸上都有惊惧不安之状。
我皱起了眉头:“你们怕什么?”
大队长吞吞吐吐道:“这里面的……的人,埋,埋了多少年?”
这个问题我真的无法回答,难怪他们害怕,这个废墟就算没有几十万年,至少也有大几万年,那么被埋在这下面的人肯定也是同样长久,如果是人怎么可能还活着?他们在来这儿的路上,亲眼看到了鸣蛇的尸体和巨兽留下的爪痕,谁敢说石门内不是一只可怕的巨兽在磕牙?我坚信玉瓷在里面,别人可不这么想。
我沉着脸喝道:“有我在这里,你们怕什么?下来的路上你们也看到了,那么大的蛇还不是给我弄死了?快动手!”
“是,是!”大队长有些惶恐,急忙招呼众人动手。
众人齐心协力,只花几分钟就把石门外的大小石块都移开了,但却不知怎么打开石门。这个石门看起来非常坚固,连个把手都没有,浑然一体镶在石壁上,间隙连最薄的刀都插不进去,往里推完全推不动。
宰安说:“这个门像是逃生用的秘道,机关可能在里面,外面无法打开。”
我再拿石块敲击,很快里面也传来了敲击声,我贴着旁边的间隙大叫:“机关可能在里面,要从里面打开。”
里面的人还是继续敲击石壁,显然听不到我的话。过了这么多年,也许机关坏了,也许石门卡死了,那就只能破门而入了。我下令凿破石门,立即有负责挖掘和破碎的飞虎队员上前,用钢钎凿洞。
敲了几下火星并射,石门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这块石门不知是什么材质,坚硬得出人预料。负责破门的小队长一脸尴尬望着我,我怒了:“整座山你们都能掏空,一个门还破不了?给我挖石壁,把整块石门给我挖出来!”
更多带了工具的人集中到了石门附近开挖,石壁虽然也很坚硬,但能凿得动,被一小块一小块凿下来。做这些他们都很有经验,动作熟练迅速,配合协调,石门四周同时开凿,并有几个人负责在石门上打斜坑用来固定钢爪。
石门露出来的部分越来越厚,近两尺厚才看到内侧。把四周阻挡石门的地方都挖掉,在石门上固定好钢爪,拉上铁索用铰链往外拉。石门发出难听的声音,挤落了一些碎石,摇摇晃晃着轰然倒下了。
所有人都非常紧张地盯着门后的石洞,箭上弦刀出鞘。尘土稍散,火光下有一个高大肥硕的人影慢慢走出。只看那体形我的心就凉了半载,宋玉瓷就算活到一百二十岁也不会变得这么胖。
那人再往前走了两步,我看到了他的样子:头上戴着一顶像是王冠的帽子,身上穿着金光闪闪的华丽长袍,他的架式也像是个皇帝出场。可是他实在太胖了,衣帽都太小不合体,满头满脸尘土,表情也很古怪,肥头大耳却小眼睛,眼神有些狡诈,总之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滑稽和不协调。
山洞里面居然是一个远古时代的皇帝?经历了无数年他竟然没有死?我们都傻了眼。一愣之后,我觉得这体形和长相很眼熟,要是换一套衣服洗一把脸……
那人像戏台上的皇帝摆足架式让观众看个够,小眼睛却乱转,落到我身上的时候猛地怪叫起来:“我操,你果然在这里!”
我同时惊叫起来:“胖子是你!”
站在我面前的人,不是什么远古皇帝,而是曾经抓住了我,在我劝说之下反出青丘门,跟着我逃到阴阳界的胖子,大名段佳昊!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实在是惊讶得无以复加。
胖子同一时间说:“终于找到你了!”
我们都太心急了,根本没听对方在说什么,更没想到回答对方。胖子像发了羊疯一样,全身肥肉都在哆嗦,接着转身踉跄往里面跑。看得出来他已经很虚弱,但非常激动,很快脚步声响他又回来了,并扶着一个长发散乱,身穿奇异衣袍的女子。
尽管我还没有完全看清她的脸,她的服饰也很怪异陌生,我还是能肯定她就是我踏破了铁鞋,费尽了心机,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找到的人宋玉瓷!
第五十九章 异界再相逢
我望着她,她望着我,不需要言语,不需要看清对方的脸,无论过了多少年,只须这么眼眸一对视我们也能知道对方是谁。似乎所有人都远去了,所有火把都失去了光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
宋玉瓷伸手掠了一下盖着前额和脸的头发,露出了苍白憔悴的脸,脸上沾了尘土,但依旧是那么美丽,近乎圣洁。接着她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就像是生前我回家打开门时她的表情,而她的眼睛流露出无限深情、喜悦和放松,眼泪夺眶而出。
我完全不知道脚下踩在什么地方,踉跄着向她走去,她挣开了胖子的手,用双手把头发往后面拢,再用双手擦脸。我知道,她一定无数次想象过我们见面的情形,希望我看到的是美丽的她,脸上不能有一点污渍。
看着她完整清晰的脸,我的动作突然僵住了,颤声道:“你不是玉瓷,你,你……你是苏紫衿!”
宋玉瓷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感觉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欺骗,愤怒咆哮:“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宋玉瓷道:“没人骗你啊,难道你认不出我了?”
胖子靠在石壁上像是幸灾乐祸:“完了,完了,像范进中举一样,高兴得傻了,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我用力摇头:“不对,你的眼神、容貌、气质都装得像,但是你忘了宋玉瓷的年龄,我离开她的时候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而你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
“那你看我几岁了?”有一个声音在宋玉瓷后面响起,非常耳熟。接着一个人从旁边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与宋玉瓷差不多的衣服,虽然她也是一身尘土,脸色苍白,但依然明艳妩媚,明眸秋水勾魂夺魄。
这张脸和笑容非常熟悉,但在我记忆中却搜索不到这个人。这时宋玉瓷另一边又走了一个人,笑呵呵道:“你再看我几岁了?”
“萌萌?”我失声惊呼,她与以前几乎一模一样,我当然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三女中仪容最整洁、神情最从容的一个,连那怪异的袍子穿在她身上都感觉很合身,美丽得有如月里嫦娥降临人间。
我愣在那儿,外面千百双眼睛盯着洞口也全变直了,谁能想到打开一个封存了无数年的密洞,走出来的不是怪兽和僵尸,而是三个如此年轻美丽的女子!
宋玉瓷左边的人道:“呦,好伤心啊,竟然认不出我来。”
她说话的腔调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但她不应该十七八岁,应该二十七八岁才对。我转头望向胖子,胖子正在对我挤眉弄眼,我猛然醒悟:“你是柳盈香!这,这怎么可能?”
胖子得意大笑:“现在她是我老婆了,你羡慕嫉妒她变年轻了是不是?”
我又傻了,如果柳盈香会变年轻,宋玉瓷当然也会变年轻,莫非他们有什么奇遇?
有一个人走到我后面说:“恶鬼界的所有女人,都是不到二十岁的样子,永远不会变老。”
说话的是宰安,我回忆在这个世界见过的女人,陈圆圆,黑白二奴,巴大怀家的女仆,街上看到花柳院的女人,果然全是年轻貌美,没有一个是老的。
我很内疚,我不应该错认宋玉瓷的,没看清她的脸时我就已经确认了是她,看清了脸反而认错,这太不应该了。但是当着这么多属下向她道歉有些尴尬,这事应该我们两个私下悄悄再说。
宰安问:“这些人是谁?”
我急忙打起精神,指着宋玉瓷说:“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宋玉瓷。左边的叫柳盈香,右边的叫桂萌萌,还有这个胖子都是我的好朋友……这一位是我的教官,负责帮我训练军队;后面那个叫杜平,以前在人间就是我兄弟,现在是我的亲卫队队长。后面这些人都是我的士兵,叫飞虎队……
胖子怪叫:“哇噻,老大你果然有当老大的天赋,走到哪里都有一大票手下,这回连军队都拉起来了,威武霸气!不过先别说废话了,快点给我办一大桌酒菜来,胖爷我已经饿了大半个月,膘都掉了几十斤了!”
我急忙冲外面喊:“谁有好吃的,快拿出来!”
飞虎队员纷纷从身上掏出东西,但掏出来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又干又硬窝窝头。胖子接过一个啃了一口,立即吐掉了,极度不满:“胖爷我舍命不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陪着你老婆上天下地来找你,你就给我吃这东西?我还以为出来了就有满汉全席呢!这事没完,你必须得补偿,没有山珍海味也得给我弄几斤好肉来,天天吃草根肚子里面都长出毛来了。”
“行,到了上面再弄好吃的。”我满口答应,转头对宰安说,“你带一个中队留下善后,我们先上去。杜平,你带些人前面开路,不好走的地方清理一下。”
两人领命,杜平笑哈哈对宋玉瓷拱手:“大嫂,你可能没见过我,但我可见过你无数次了,有一段时间我就住在你家后面的小庙里。”
宋玉瓷对他微笑点头:“你好,我听铭志提到过你。”
杜平很高兴,带着一队人开路去了,胖子、柳盈香、萌萌也走出去了,只剩下我和宋玉瓷。
我走上前去牵她的手,她缩手转身背对着我:“我不是宋玉瓷,我是苏紫衿。”
我有些困窘,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真没想到你会变年轻了。”
“我看是你记着苏紫衿更多一些。”
我一头瀑布汗,玉瓷以前可从来没有吃醋过啊,这回是真怒了。想想也是,她不知经历了多少困难才来到这儿,又困在山洞里好久,一见面我就把她当成了别人,换了谁不生气?
我从后面抱住了她:“我发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从来没有被别人取代,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我已经尽了一切努力想要回人间找你,不论遇到什么困难永远不肯放弃,梦到你在这里后就在尽力寻找,很抱歉我还是来晚了一些……”
宋玉瓷转过了身,扑进我怀里,身躯抖动低声抽噎着,热泪打湿了我的脖子。我轻抚着她的背和头,心中柔情无限,从我被刘一鸣害死,我们就无法碰触到对方,直到这一刻。多少次相见不能相触,多少个日日夜夜思念,无数次在绝望和希望中挣扎,经历了说不尽的艰难险阻,终于我们再次拥抱在一起了。
过了一会儿宋玉瓷心情平息下来,离开我的胸膛,双手捧着我的脸,深情地望着我:“你变了,变得更强壮,更勇敢,更有男子汉气慨,看着你就觉得安心,就是天塌下来都不怕。”
“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我像在宣誓一样说,接着问,“你是怎么会来到这儿的?”
宋玉瓷轻叹一声:“说来话长。”
对了,她已经饿了很久,身体很虚弱,我怎么在这儿没完没了地问?我打横把她抱起来往外走:“先到上面去吃饱了,休息够了再说。”
宋玉瓷挣扎着,苍白的脸上浮起了红晕:“别这样,好多人在看着呢。”
“哈哈……”我大笑,“我就是要让全世界,不,让全宇宙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爱人!”
宋玉瓷把脸埋进我怀里,不再挣扎了。
飞虎队员已经沿着阶梯排成长队,打着火把,像是在迎接出征的将军凯旋归来。虽然他们衣不蔽体,绝大多数人只穿着短裤,但是他们强壮的身躯,坚定无畏的目光,整齐的队伍,已经显示出了一支精锐之师所应具有的素质。
胖子在前面哇哇大叫:“老大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人,一个比一个强壮,看看这肌肉,看看这伤疤,简直比斯巴达勇士还拽!妈的,胖爷我要当大将军,你们都要听我的。呃,我应该骑马才对,有没有马……”
前面有人清理道理,走得颇快,没多久就来到了鸣蛇尸体边。萌萌、胖子、柳盈香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竟然都认得是鸣蛇。胖子询问之下,杜平和亲卫队七嘴八舌抢着说我们烧死鸣蛇的经过,添油加醋,夸张了不知多少倍。
胖子这样的吃货,见到了这种传说中的奇兽之肉哪肯放过?大叫能吃,与龙肝凤髓一样罕见。于是我下令分割整条鸣蛇,把蛇肉运出去煮食,犒赏全体飞虎队。
胖子忍不住嘴谗,当场割了一小块放在火把上烤,肉香四溢。我先走到前面去了,隐约听到后面传来他的大嗓门,说是肉太老了咬不动,不过没关系,煮久了一定会烂。还有鸣蛇的两对门牙和四对翅骨他都要,心、肝、胆之类他也要,看他这精神头哪像饿了大半个月的样子?我敢说他就是再在山洞里面饿半个月,放出来还是生龙活虎,这才是我熟悉的胖子。
我一直抱着玉瓷,来到我住的地方,打水给她梳洗,再喝了些热水,看上去精神多了。不一会儿守卫送来刚煮好的稀饭,她吃了一些,靠在我怀里这说分别后的经历。没说几句,她的声音变得低沉含糊,语意混乱,我低头一看,她的眼皮已经盖了下来,快要睡着了。
我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她发出了均匀的呼吸,脸上带着安祥幸福的笑意。我坐在床边守着她,只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再也不要前进。
窗外渐渐变亮,天亮了。外面的亮光透过窗纸投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变得明亮,更加美丽和纯洁。
第六十章 前因与后果
浓郁的肉香弥漫了整个矿区,到处是欢声笑语,不用出去我也能想像出这些长期饥渴的人是多么兴奋,大块朵颐。
有亲卫端了一盆肉汤进来,我尝了几口,肉又硬又韧,实在谈不上好吃。汤则清甜爽口,芬芳浓郁,美味得难以形容,便是儿时吃过的野生蛇肉汤也远远不能相比。
宋玉瓷恰在这时醒了,喝了两碗蛇肉汤,精神大振,开始对我讲分别后的事。这个经过很长很长,详细说起来可以写成一本小说,这里我只简单概括一下。
那一天我逃离刘一鸣家后,宋玉瓷怕了因会再找我麻烦,也觉得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坚决要拜他为师。了因说她尘缘未断,不可能真的放下,不肯收她。宋玉瓷死皮赖脸跟着他,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了因见她决心很大,后来也不赶她走了,还会经常给她讲一些佛教的东西。
宋玉瓷希望能学到本事帮助我,最终与我团聚,虚心向了因请教修持方面的问题,了因一般都会指点她。之前宋玉瓷住在我老家时,就已经开始念经拜佛,经常与我沟通,灵觉很强,已经有了一点基础。现在得到名师指点,又有大愿心、大毅力,非常刻苦练功,进步神速。只不过大半年时间,她就能与“神灵”勾通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具有了天眼通、天耳通,甚至可以把手放到火中焚烧毫发无伤。她觉得能力还不足以帮我复活,还是坚持跟着了因修炼,我从阴阳界回到人间找不到她,正是她跟着了因走远了。
大约过了一年多,宋玉瓷因为牵挂着我,心魔太重修炼不能再进步了,也静不下心了,离开了因回来找我,没有找到我却遇到了正在找她的萌萌。萌萌觉得欠了我人情,应该代我照顾宋玉瓷,所以到处找她。萌萌告诉她我被鬼卒抓到地狱去了,宋玉瓷很伤心,两人都没办法进入地狱,只好到处找有特殊能力的人打听我的下落。这其中有很多故事和曲折,宋玉次总是不肯放弃,这样又过了将近一年,她们遇到了胖子和柳盈香。原来胖子和柳盈香也一直在找我和宋玉瓷,萌萌是认得他们的,四个人就是这样走到了一起。
胖子本是青丘门弟子,旁门左道的东西知道很多,又精灵古怪特别能折腾,费了一翻功夫打听到我在恶鬼界。他知道进了恶鬼界是不可能回来的,但是宋玉瓷还是不肯放弃。胖子缺点很多,但一向讲义气,也有点被宋玉瓷所感动,尽全力帮忙。但营救我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困难得多,此后漫长的十几年时间,他们一直在努力寻找和尝试各种方法,结果都失败了,但也学到了很多知识,能力得到提高。
最后胖子学到了青丘门的传送阵法邪灵入侵阴阳界之前,青丘门长老们曾经用这个传送阵法定点传送到聚贤大厦前。宋玉瓷、萌萌、柳盈香的能力也足以元神出窍,但他们又遇到了一个难题,无法确定我的位置。这种传送必须要有精确的目的地,否则不是差了几百里的问题,而是传到其他世界去了。
他们没办法联系我,只能用我生前留下的东西凭感觉定位,这次传送跟自杀没什么两样,但是四人都坚决参与了。十几年来他们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已经成了最好的朋友,胖子和柳盈香还成了情侣。
施法传送的结果,是他们被困在一个密闭的山洞里面,厚重的石门无法开启。更糟糕的是他们发现所有特殊能力都失去了,连身体也与以前不同,宋玉瓷和柳盈香变成了二十来岁,萌萌没有变化,她的容貌体态在人间十几年也没有变化过,胖子变化也不是很大。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山洞是不是在恶鬼界,三女都认为是胖子施法失败,胖子则说是遇到了特殊力场,时空乱流之类的偏移了,反正已经这样了,怪他也没有用。
密洞可能是古代国王避难用的,里面床铺桌椅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但所有食物都变成了黑土。幸好山洞里有泉水,泉水边长了一些像是蕨类的植物,数量不多但生长速度颇快,割完两三天就能长回原样,他们就靠着这一点植物为食,保持不饿死。
身处绝境中,宋玉瓷还是不放弃,坚持坐惮练功,经常尝试以意念与我勾通,天可怜见,我真的在梦中感应到了她的呼唤。但她并不知道我已经收到了讯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绝望中挣扎,若不是在人间经历了十几年的磨炼,早就崩溃坚持不住了。直到我一声大吼,震塌了石墙,他们听到了声音,胖子才拿石块在石门上敲击……
宋玉瓷在诉说时语气是平静的,她所面对的困难只是一语带过,但我非常清楚那有多么不容易,很多时候我亲身体会过同样的痛苦、焦虑和绝望。接着我也说了我的经历,从被牛头马面带走说到今天,无论经历了多少苦难,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所有努力都得到了回报。
讲完故事,已经日上三竿了,可能外面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处理。我叫宋玉瓷休息一会儿,我走出门外,果然外面有好多人在探头探脑,包括宰安也在。
我说:“有急事的先报告,不急的人靠后。”
众人互相看来看去,最后眼光都落在宰安身上,大家都很尊重他,也知道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才会来找我。
宰安说:“我要单独跟总管大人说一些事。”
我挥了挥手,其他人都退出去了,宰安静静地看了我好几秒钟,才走到我旁边低声问:“你夫人和几个朋友,是私自来这里的吗?”
我心里一“咯噔”,点了点头。宰安戴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的眼睛可以看得出来他很沉重和严肃:“大王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而且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如果你不准备妥协的话,就要尽快做好准备。”
我有一种泰山压顶无法喘息的感觉,重逢的喜悦消失了大半。反抗丙寅侯已经是以卵击石,对抗大恶毒鬼王怎么可能?
我心怀佼幸说:“恶鬼界的人口少说也有几十亿吧,多出四个人,未必会惊动他。”
宰安眼睛微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知道为什么女人都是年轻的样子吗?”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如果是在女权至上的世界,女人永远二十岁,那是为了美丽。在这个男权至上,弱肉强食的世界,女人永远二十岁,肯定是为了取悦男人。而对于女性来说,永远年轻美丽就是最大的苦刑,要在花柳院或权贵身边受男人永远止境的蹂躏,还不如早点变老变丑的好。
站在大恶毒鬼王的角度来看,被打入恶鬼界的女人都是有罪的,必须被送入花柳院受罪或被奴役,甚至不许赎身。那么宋玉瓷、萌萌、柳盈香就不止是偷渡的问题,还违反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如果只是几个默默无闻的人躲在没人的地方过日子,也许不会惊动大恶毒鬼王。可我现在是焦点人物,有雷神降世的名头,是造反派的首领,刚刚歼灭了三千怒狮兵,夺取了冶炼场,洗劫了通明城,此刻没人比我更受关注。宋玉瓷等四人的到来,将会传遍天下,这就会变成是对法律的践踏,对大恶毒鬼王权威的直接挑衅,大恶毒鬼王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我沉声问:“那我该怎么办?”
宰安摇头,转身往外走:“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是提醒你早做准备。”
我有些恼怒,他应该有些主意,只是他不肯与大恶毒鬼王冲突所以不说。但再一想,其实他帮不了我,他最擅长的是练兵,即使他尽了全力帮我练兵,我的兵马最理想状态也就是与大恶毒鬼王的兵马差不多,我还是打不过大恶毒鬼王。那么宰安不擅长的政治、经济、外交等等,对我建议了又有什么用?只会把我往死路上送。
我不能依赖宰安,也不能依赖这个世界的任何人,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人比大恶毒鬼王更强大。我只能靠我自己,我不能让玉姿被抓走送进花柳院,那我就只能胜不能败!
要怎么对抗大恶毒鬼王?我苦苦思索,屋里一片宁静,外面远处有一群人在敲打着竹筒、脸盆之类唱歌:……怒气填膺兮剑指长空,天生英雄兮风雨相随,雷神降世兮君王战栗,初试锋芒兮怒狮断爪……”
我有些意外,这不是在唱我吗?谁把我的事编成歌曲了?外面的人还在接着唱:“……此生不渝兮勇闯地宫,真情无畏兮火烧鸣蛇,霹雳一吼兮天塌地陷,怀抱美人兮举世同羡。”
我真是好气又好笑,哪个混蛋闲得蛋疼了编这种歌曲?除非我把这个矿区的所有人都杀了,否则宋玉瓷等人到来的事很快就会传播开。我不可能这样做,这样做了也未必有用,那么我只能准备面临暴风雨的到来。
第六十一章 神魔说
外面等着的人一个个进来向我报告,除了矿场的一些小事外,主要是地下废墟的侦察情况。此时我心神不宁,无心听他们细说,叫当时负责侦察的中队长一起把废墟的大体结构画出来,带回来的所有东西先清点入库,地下入口派一个小队看守着不许矿工们进去。
把所有待办事件处理完,我正想回去跟宋玉瓷聊聊,抬眼却看到萌萌站在门口,倚门微笑。
我强装笑脸:“你在笑什么?”
萌萌道:“我还以为你在陪着她没起床,没想到已经开始工作了,你要是当皇帝,一定是个好皇帝。”
我苦笑:“我连当官都不想当,就更不要说当皇帝了。”
萌萌飘飘然走了过来:“你在愁什么?”
她曾经在我的身体里面待了很长时间,可以说她和玉瓷是对我最了解的人,并且我没必要瞒她,于是把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对她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问她:“有可能从这里传送回人间吗?”
“不可能。”萌萌很直接回答,“我们都失去了修为,在这里与普通人一样,没有能力施法,而且没有施法用的法宝。更重要的是恶鬼界是一个高度设防的地方,出去远比进来困难,除非获得许可,否则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我默然无语,这本来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确认一下。
萌萌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反正你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虱子多了不痒,早点知道有个心理准备更好。”
我苦笑:“你还能有什么坏消息?”
“刘一鸣!”萌萌一字一句地说,“你没有真的杀死他,他不是普通人……严格来说是你杀死了他的肉身,却释放了他强大的魂魄,他很可能会再找你报仇。”
我很惊讶:“到底是怎么回事?”
萌萌道:“你被鬼卒带走之后,我看到他肉身内钻出一个人形暗影,头长双角,背有双翅,共六条手臂,全身带着火焰状红光。它仰天发出咆哮之状,然后闪现一个奇特的红色星芒阵,一旋就消失了。后来我到处打听,查阅经典,据说有些神、魔转世人间,借凡人血统繁衍,刘一鸣极有可能是某个转世的魔族,或者有魔族血统的人。”
我有些混乱:“什么魔族,魔道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到人间繁衍?”
萌萌也有些头大的样子,整理了一下思路说:“根据我知道的一些情况,加上推测,简单给你归纳一下吧。上古时代,有黑暗和光明两个阵营,我们通常把光明的一方称为先天神,黑暗的一方称先天魔。比如盘古就是先天神的代表之一,混沌就是先天魔代表之一。先天神、魔无比强大,具有开天辟地或毁灭一个世界的能力。他们屡次大战,伤动根本,数量越来越少,最后神族胜利了,魔族被赶到黑暗空间。盘古虽然杀死了混沌,却也耗尽了神力,临终开辟出一个空间,也就是现在的人间。他的元神分化为多个强大的神,精气毛发之类则化为人间万物生灵,人类都具有他的基因,奉他为始祖。魔族也是类似的情况。”
盘古开天还有这样的说法?如果是别人说出这些话,我一定会认为是编造的,从萌萌的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却很高,她可是无比渊博的千年老树精。
萌萌停了一会儿接着说:“佛教中的阿修罗,西方传说中的恶魔,还有中国人常说的各种魔,其实都是一个族类。先天神、魔虽然无比强大,但他们很难再通过修炼提升能力,也很难繁衍后代,能力强弱主要取决于血统和环境。但他们可以通过与人类结合生出孩子,曾经有过一个时期,有很多神、魔到人间传播种子。他们的后代有些一出生就是怪胎,被弄死了;有些与普通人无异,不知道自己的来历;有的特别聪明、坚毅或有特异功能,修炼起来特别快,最终能回到神界或魔界。这样的神、魔后裔虽然能力不及父母,对人类来说他们也是高不可及的。”
我终于明白了,刘一鸣是某个魔族的杂种,所以他残忍邪恶,身上的红光和黑光异于常人,我屡次弄不死他。本来他的能力没有被激发,也不知道要修炼,却因为被我“杀死”觉醒了。
我问:“那么他的魂魄现在在哪儿?”
萌萌摇头:“我找不到他,应该是进入阿修罗道了。据我所知,普通人、畜死后,只能进入天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没有人能进入阿修罗道。阿修罗道很可能是神、魔及其后裔的专用通道,普通人不可能进入,就连后天的神仙也不能进入。这就是为什么道教只说五道,不说六道,因为第六道阿修罗道对一般人来说没有任何关系。”
我有吐血的冲动,好不容易杀了刘一鸣报了仇,却又弄出个魔族后裔来,他的靠山真的是比须弥山还要高啊!我定了定神:“阿修罗道跟这里不会互通吧?那他未必能找到我。”
萌萌呵呵一笑:“你呀,还是像以前一样,爱把事情往好处想,我们都能找到你,更何况是魔族后裔!他迟早会找到你的,不来则己,一来就非同小可,所以我才叫你早做准备。”
我真要吐血了,我进不了阿修罗道,刘一鸣却随时可以来找我,说不定半夜直接在我床边出现,后面还跟着他的魔爸爸、魔爷爷、魔祖宗,简直比大恶毒鬼王还要可怕!
我无奈长吁一声:“还能怎么准备?我又不是神族后裔,怎么跟魔族斗?”
萌萌道:“本来我也以为你没有机会,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有一点希望的。世人都以为鬼很弱小,那是人间的孤魂野鬼,在鬼界鬼还是很强大的,强大的鬼王,可以与后天的神、魔、仙、佛比肩。”
我揉了揉太阳穴:“真是乱七八糟,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分类和划分等级的?”
萌萌想了想:“可以这么理解,最早只有先天神、魔,他们是最强大的。他们创造了万物生灵,生灵通过修炼,可以成为后天神、后天魔、仙、佛、真主、上帝等等,叫法不同,本质是一样的。而鬼是生灵失去身体之后的统称,数量最多,与后天神、魔、仙、圣、佛、菩萨并没有绝对的界限,能力弱为鬼,能力强受万亿人敬仰就是神佛仙圣。”
说到这儿,我明白萌萌的意思了。魔族虽然强大,有神族在牵制着,多少有些忌惮,那些魔祖宗也不是刘一鸣能请得动的,我的敌人只是个魔族杂种。如果我能成为恶鬼界的鬼王,那也是神佛仙圣的级别,就有了与刘一鸣对抗的可能。
这么说我反抗大恶毒鬼王还是不够的,我要推倒他取而代之。如果大恶鬼王不够强大,我取代了他也没有用;如果他真的强大到与神佛比肩,我又怎么可能取代他?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真的连苦笑的力量都没有了。
“你们在说什么?”宋玉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回头一看,她罩着我的红色披风站在那儿,眉头微蹙,脸色还是显得苍白,也比以前瘦,有点弱不经风的样子。我心中突然激起了无边的勇气万丈豪情,我要保护她,不管前途有多艰难危险,我也不能畏惧。
我挺直了腰杆,舒展开了眉头,似乎整个人都变高大了,坚定地说:“我们要奋战到底,直到没有人能威胁我们!现在我们才刚起步,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们都要担当重任……”
外面有个声音大叫:“那是肯定的,我来当大将军,我的兵呢?”
不用说是胖子来了,我笑道:“哪能让你当将军呢,必须是当元帅!不过先得从小兵做起,证明你能领兵打胜战了才能当元帅。”
胖子风风火火闯进来:“当小兵怎么能发挥我的能力?至少也要给我一万人!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为了帮你们夫妻团聚,我可是花了十几年时间,这回连老命都搭上了,你要是不给我一万人,我……我跟你划地绝交!”
看他的样子是真想带兵风光一把,我严肃地说:“行,我现在就给你一万人,让你亲自训练和组编,完全听你指挥,算是你的私人部队。”
“真的?”胖子愣住了,他漫天要价,以为我会着地还钱,最后能给他一百个兵就满足了,没想到真的给他一万人,还是他的私人部队。
我装出威严的样子:“我现在可是最高统帅,能信口开河吗?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胖子立即蹦了起来:“要,当然要,不要是小狗!”
我强忍着笑:“男子汉大太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你现在是大将军了,更要言出必行,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
胖子怒道:“我像是那样的人吗?我天生就是当将军的料!”
我终于笑出来了:“行,等会我就集中所有矿工让你挑,挑到满意为止。既然是你私人的兵,军粮和装备就要你来想办法,我可以先借你十天军粮过渡一下,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胖子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什么矿工,我说的是兵!”
“刚才你明明说一万人,矿工难道不是人?”
宋玉瓷和萌萌同时说:“我们都听到了,是说一万‘人’。”
胖子气得满脸通红,无法狡辩,气鼓鼓道:“矿工就矿工,你的飞虎队不也是矿工训练出来的吗?胖爷我练的兵绝对要超过你!”
我点头:“有志气,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只能借这一次粮,吃完你就是想借,我也不一定有粮可以借了。”
胖子这才意识到一万人吃饭是个严重问题,肥脸都憋紫了,我和宋玉瓷、萌萌都大笑起来。
第六十二章 贤内助
胖子知道上了当,开始耍赖:“我不要了,我就是跟你说着玩的。像我这种义字当头,为朋友两胁插刀的人,怎么可能挟恩图报……”
“咳!”柳盈香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门边假咳了一声,胖子立即闭嘴了。
宋玉瓷似笑非笑地说:“其实我们都知道,你不是当将军的料……”
就像我不愿在宋玉瓷面前当弱者一样,胖子绝对不会在柳盈香前示弱,立即暴跳起来:“谁说我不是当将军的料?我现在就当一回给你们看看,走,现在就挑人去!”
我很清楚胖子虽然胡闹,却是有真本事的人,而且他有许多匪夷所思异想天开的办法,如果他真能独力拉起一万人的军队,将会成为非常可观的战斗力。即使他搞砸了,只要没有正式上战场,这一万人还在,我还可以再接手过来。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我不需要什么矿工,需要更多军队,把全部矿工变成军队也是可以的。
“报刚刚收到从冶炼场来的信!”有一个亲卫跑了进来,把一个小纸卷送到我面前。
我接过拆开一看,是车追命的来信,按照我的计划今天早晨伏击敌人成功,击杀敌人近千,缴获战马七百多匹,衣甲武器上千套。信中没说为什么衣甲武器比击杀的敌人数量更多,应该是敌人发现被包围,大势已去,有许多人丢了武器和铠甲翻山逃跑,战马则有可能逃走或被射杀数量偏少。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经此一战,通明城的兵力基本完了,冶炼场的威胁大大降低,车追命以攻代守的大计初见成效。这是我们第五次胜利(火烧怒狮兵、攻下冶炼场、洗劫通明城、吓走贪狼兵、伏击通明城追兵),从无败绩,建立起了战无不胜的形象,获得的战利品会让我们的战斗力明显提升。
胖子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叫道:“这些战利品都要给我,说好了给我一万军队,结果变成一万矿工,什么装备都没有怎么打仗?老大你也不能太小器了是不是?”
丢给他一万个空手的矿工确实有些过份,但我的飞虎队急需战马,车追命的手下也急需装备,不能都给了胖子。我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这些东西是车追命他们缴获的,应该先装备他们,我不能厚此薄彼啊!这样吧,我叫他们让出一百套完整装备给你,算是兄弟队伍之间的互相帮助。”
“一百套怎么够?至少五百套,还要加上战马!你不给我就不带兵!”胖子大声嚷嚷,又开始耍赖了。
“不行,就是一百套,加上战马!”
“三百套,算是我借的!咱们可是前世今生两世兄弟,你这么小气还算兄弟吗?”
我坚决地说:“两百套装备,一百匹战马,爱要就要,不要拉倒,我自己的亲兵还光着屁股呢!”
“好吧,好吧,我要!”胖子终于同意,三女在旁边见我们闹成这样,早已笑痛了肚子。
接着我召集全体矿工两万多人,由胖子挑选。这家伙平时没个正形,认真起来却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真的一个个亲自挑过去,折腾了一整天,连中午饭都没吃。天黑后他还在编队训话,我大老远听到他在吼:“……胖爷我这身肥膘割下来也不够你们一人一口,想要吃的吗?那就去抢!想要穿的吗?那也要去抢!金银珠宝,漂亮美女,抢到手了才是你的……”
我似乎看到了一群土匪正在烧光、杀光、抢光,这支队伍真要是拉起来,一定人见人怕,鬼见鬼愁。
这天下午和晚上,宰安也在训练飞虎队,对不同的中队进行埋伏、包抄、夜袭、攻城等项目训练。矿区地形复杂,正好进行这类训练,整个矿区人马往来,杀声振天,呈现出一股热火朝天的景像。
闹腾到了半夜才渐渐安静下来,我该处理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没人再来打扰我。我关上了门,宋玉瓷帮我卸掉身上的护甲,拿来了热毛巾给我擦脸,放下毛巾,茶水又端过来了……有爱人在身边的感觉真好啊!
灯光下她的眼波是那样温柔,经过良好的休息和饮食补充,气色也好多了,虽然穿在身上的衣服不是很合体,依然可见妙曼曲线,像是磁铁一般吸引了我的眼光。
宋玉瓷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你怪怪地盯着我干嘛呢,好像不认识了一样。”
她当然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否则怎会脸红?眼前的她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她的一颦一笑,动作习惯,陌生的是她的年轻身体,看起来更清秀纯洁,更具青春活力,以前我只在照片和视频中见过她二十岁前的样子。
“你变得更漂亮了。”我有些神不守舍地说。
宋玉瓷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怎么感觉你在嫌弃我以前太老?”
我把她拉进怀里:“不管以前的事了,反正现在年轻,让我看看衣服里面变年轻了没有。”
宋玉瓷大羞:“小声一点,萌萌就在隔壁,她的耳朵尖着呢。”
嗅着她的芬芳气息,我的心跳开始加快,手在她背上来回移动,感受着衣服里面的柔软滑腻:“现在她也是普通人了,听不到的。”
宋玉瓷的气息立即变快了:“我有事要跟你说……这里全是男人,只有我们三个女的,时间久了只怕……”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要说三个超级美女,就是三个芙蓉姐姐放在这儿,也会万众瞩目,让人想入菲菲。也许没人敢对玉瓷无礼,可是我能禁止这些野兽行注目礼和龌龊想法吗?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要是哪一天我不在,难保不出乱子。
我大皱眉头:“那怎么办?”
宋玉瓷用手指把我皱起的眉头抹开:“好办法没有,笨办法倒是有一个。你可以给我们都配一套皮甲,戴上面具,看不到脸和身材,就不会那么引人注目了。”
我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这是好办法,亲爱的你太聪明了!”
宋玉瓷道:“你日理万机,我也不能闲着,我们三个可以帮你管理银库、军粮、食堂、整理资料之类。要是能再找一些女的,组成一支女兵,你们上战场时,她们还可以当啦啦队、救护队之类。”
“妙极,妙极!”我又狠狠亲了她一口。这个主意确实妙到极点,试想当一群美女站在战场上挥舞彩旗或内衣高喊加油时,将士们必定兽血沸腾,争先恐后,战斗力猛增数倍。然后表现突出的勇士可以得到与女兵相亲的机会,双方看对眼了就可以成为永久夫妻,以此激励更多人奋勇杀敌。而女兵的来源,可以攻下大城市,从花柳院中得到,既解放了她们,又壮大了我的力量,一举两得。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一遍,宋玉瓷却没有我那么兴奋:“这样做好像有点太……太功利,我只是想到当啦啦队助威。”
她还是那么善良,但善良在这个世界是行不通的,也是不现实的。我不想争论这些破坏了美好气氛,挥手灭了烛火,抱起她走向床铺。**一刻值千金,什么大恶毒鬼王,什么魔族杂种,先放到一边凉着去吧!
俗话说久别胜新婚,我们不是久别,而是生离死别,经历了无数苦难十几年后异界再相逢。我们互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举一动对方立即知道心意,配合默契,与曾经无异,而她的身体却又显得有些陌生,新得不能再新,真个是久别胜新婚。
此中妙处,不足为外人道也。
……
第二天上午,车追命带了两百守卫和五百壮丁回来,同时带来了一千匹好马,十几车从通明城劫来的货物。这些货物中有金银珠宝、优质兵器、精美服饰、高档食物等。本来生活用品我不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能让玉瓷受委屈,要不是车追命正好带了一些来,我也要去抢一些。
胖子眼红得要死,吵着要带他的兵去冶炼场,因为冶炼场附近有东西可以抢,这里除了矿石和杂草什么都没有。我当然不答应,他的人昨天才挑出来,无组织无纪律无战斗能力,三无产品,怎么带出去抢劫?
中午吃过饭,我召开了高级军事会议,讨论未来方向和面临的困难,参与会议的有我、车追命、杜平、胖子、宰安、宋玉瓷、萌萌、柳盈香。
车追命和宰安不怎么说话,胖子话多其实没有真正了解这个世界,商议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
坐在我旁边的宋玉瓷突然说:“我觉得我们的目标定得太远了,我们对大恶毒鬼王都不了解,他也太强大了,所以我们无从下手,不知该怎么办。只有很多诸侯联手才有可能打败他,那么我们有没有可能先成为诸侯,联合了多个诸侯再来跟他作对呢?”
此言一出,我们顿时如拨云见日,灵思泉涌,各抒己见,很快取得了共识:我们现在不能与大恶毒鬼王直接冲突,扳倒大恶毒鬼王这个目标只限在坐的人知道,以后连提都不能轻易提起。我们对外的口号是反抗丙寅侯的暴政,争取在大恶毒鬼王下令诸侯讨伐我们之前打败丙寅侯。然后我向大恶毒鬼王称臣,也许大恶毒鬼王会封我为新的丙寅侯,这样我们才能取得发展的机会。如果在没有打倒丙寅侯之前,大恶毒鬼王下令六十个诸侯讨伐我们,我们就真正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我们的行动要快。
我该对宋玉瓷改变看法了,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拿画笔,善良单纯不懂人情世故的美女画家,而是一个能帮我运筹帷幄的贤内助!
第六十三章 意外的收获
确定了大方向后,宰安建议把矿区筑成一座城,这个提议与我们“以攻代守”的大方向冲突,所以我否决了。
宰安问:“如果吃了败仗,往哪里撤退?”
我说:“我们没有能力筑城,而且这里不是战略要地,防守意义不大,平地筑城耗费太大了,还不如攻下一座城来驻守。”
宰安道:“我们能攻得下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城吗?”
没人回答,以我们的战斗力正面进攻,连一座小城都很难攻下,更不要说坚城了。敌人并不是傻瓜,通明城是个教训,他们不会犯同样错误了。
宰安道:“这里有人,把所有矿工调出来就足够;这里有用不完的石料,就地取材,外砌大石,内填碎石,浇入灰浆就是最好的城墙。此城不是为了定居,而是为了御敌,所以不用太大,一万多人只须一两个月便可以筑成。四面有险峻地形,天然屏障,稍加修整就能拒敌于城外,挫敌锋芒。万一敌人势大,外围失守,还有城墙可以固守。若是城墙也失守,还可以退入地下废墟,里面可藏无数粮草和百万大军……”
胖子打断了他:“那要是被堵在里面出不来呢?”
宰安成竹在胸:“掘洞出击,反袭敌后!”
我们立即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图,地面筑城只是作为屏障,地下废墟才是大本营,不管来多少敌人都攻不进去。我们的军队是矿工出身,最擅长打洞,挖一个洞出去并不难,随时可以逃走或反袭敌后。最最重要的是矿场有水源,地下空间也有水源,饮用水才是最关键的资源。
车追命也开口了:“就目前来说,挖矿的作用不大,我们没办法大量提炼成铁,我觉得让矿工去筑城可行。”
可以说宰安和车追命是最冷静理智的两个人,他们都赞同筑城,我不得不慎重考虑。我说:“地下城并不安全,我们还没有全面堪察,还有石碑阵那儿,也不知封印着什么东西。”
胖子道:“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啊,弄清楚了就可以决定筑不筑城了。”
那一天匆匆忙忙,心神不宁,其实我也没看清楚。正好这会大家都在,车追命、萌萌、胖子、宰安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一起去看看也许能看出点名堂来。于是我同意了,众人一起出发,没带其他兵。
来到烧死鸣蛇的地方,只剩下一些残破的骨骼和鳞甲,一丝肉都没留下。鸣蛇头骨被砸烂,两对獠牙都被取走了。
我问胖子:“你把毒牙拿去做什么用?”
胖子道:“当然是用来祭炼法器!像这种罕见异兽,不知生存了几万年,得天地之精化,全身都是宝,它们最犀利的东西更是集中了全身精华,很容易就能祭炼成法器甚至法宝。那两对毒牙火烧不会变色,刀剑也砍不动,肯定有大用处。但有些奇怪,我感觉不到里面有灵性,不知道是它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到了这鬼地方我全身都不对劲了。”
柳盈香接口到:“也不是所有异兽身上的东西都是宝,只有它们死得很突然,魂魄精气集中在某个器官上,才是上等宝物。如果是衰老死亡,或缓慢痛苦死亡,精气全散了,它身上的东西就变成次品了。”
胖子很郁闷地瞪我:“都怪你,天材地宝被你浪费了,不该用火烧它。”
我心中一动,拔出了火精剑:“你们看看这柄剑,开始我把剑射入它嘴里,后来才放火烧它,它全身都没有烧坏,只有这柄剑的附近烧化了,看样子是它把鸣蛇烧死的。”
众人立即围着观看,胖子、柳盈香、萌萌、车追命都分别接过去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表情都很震惊。他们到了这个世界修为虽然没有了,眼光和经验还是在的,肯定看出些名堂了,但谁都没有说话。
“咳,咳……老大,这柄剑送给我吧,拿在你手里也是浪费了。”胖子的小眼睛闪动着贪婪的精光。
我一把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想都别想,这柄剑是我的招牌,不能送人。”
胖子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萌萌道:“神兵利器,有缘者得之,有德者居之,胖子你就别贪心了,送给你你也驾驭不了。”
我笑道:“神兵利器算不上,我不肯送人主要是它具有重大意义,丙寅侯把它送给了我,我要举着它去杀丙寅侯!”
萌萌道:“这把剑的材质很奇怪,具有吸人魂魄和精气的作用,烧死鸣蛇的时候,鸣蛇的精华一定被它吸进去了,现在绝对是一柄神兵!”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我望向胖子、柳盈香和车追命,他们都点头。胖子有些怨念地说:“鸣蛇的残魂一定在里面,你用来砍人的话,剑气会强一点,还不能真正发挥出威力。把它祭炼成法宝,要是有一天通灵了,蛇灵显现,那才叫牛逼了。”
我急忙问:“要怎么才能祭炼成法宝?”
胖子还不想说,萌萌道:“祭炼的方法有很多种,各门各派都不一样,我至少知道七八种法门,你可以挑一种自己觉得容易的。”
胖子脸上有些过不去:“还是用我的方法,我青丘门炼器之法已经传承几千年了,如今在世间就算不能排第一,至少也是前三的!”
我问:“按你的方法祭炼,就能让鸣蛇的灵体从剑里面钻出来吗?”
“nonono,祭炼的方法是很简单的,大部分人都能学,但是能不能祭炼成有灵性的法宝,就要看材料和祭炼的人悟性、灵性、修为、运气等等。而器灵能不能养成,要多久才能养成,那真的是看脸了,反正在我师父和我手上从来没有养出过器灵。”
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器灵”这个概念也有些模糊。柳盈香知道我不了解,解释说:“把一些优良的材质比如雷击木、虎牙、古钱之类祭炼后凝聚一些灵气,可称为法器;把一些罕见的宝物如妖类内丹、辟水犀角、万年桃木之类祭炼后,具有极强效用,可称为法宝;一些特殊法宝经过长久祭炼和使用,具有了它自己的灵识甚至灵体,可称为灵宝,它们的灵识或灵体就称为器灵。每一种法宝形成器灵的条件都不同,没有特定的方法可循,归纳成两个字就是‘机缘’。”
萌萌接着说:“你这柄剑材质特殊,有吸灵纳气的特性,吸进去的鸣蛇精气很明显,所以祭炼出器灵的可能性是很高的,千万不要被某人诓走了。”
胖子大怒:“谁诓了?谁诓了?我这是明讨!”
车追命道:“不要高兴太早,你们的法术在这个世界无效,祭炼方法也未必有效。”
我们顿时像是被当头烧了一盆冷水,我有些不服气:“也未必完全受限制,我不是把灭魂剑练出威力来了吗?”
萌萌道:“对,这个世界的法则只是限制人们修炼内功和法术,未必会制约器物聚集灵力,至少值得一试。”
车追命没再说话,先向前走,我们也只能跟着往前走。胖子比我还心急,一边走就一边教我祭炼的方法,他显然是要拿我做试验,如果我祭炼火精剑有效果,他就要往祭炼法宝提升战斗力这条路上走了。
祭炼法宝的过程并不困难,但很麻烦。比较正统的方法就是在特定的时间,设个法坛把材料供起来,然后按要求走步、吸气、念咒语、烧符。这个每天早中晚要做三次,七七四十九天不能中断,这其间不能喝酒吃肉,不能碰女人,祭炼时不能被外人撞见……七七四十九天还不是完工,只是第一步,要是没有明显效果,还要重新再来,有效果了以后也要经常祭炼。
青丘门是旁门左道,被正道称为妖人,当然还有偏激高效的方法,比如杀死动物或人,用其精血魂魄来祭炼。这样祭炼出来的法宝威力很强,但戾气也很重,会对自己造成严重影响,甚至被反噬。
我不可能规规矩矩躲在密室里长期祭炼,就是让玉瓷独守空房一个多月也不人道啊。矿区很难找到别的动物,每天抓几个人杀了也不现实,太残忍邪恶了。
胖子再三思考,给我量身订制了一种祭炼方法:每天半夜和中午,至少取一滴血涂在剑上,同时念咒语。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让我与火剑精建立“血亲”关系,不会反噬我,真正祭炼它的是敌人的鲜血和生命,越多越好。胖子说:“剑就是用来杀人的,怕什么戾气重?只要保证不会反噬你,越凶暴越好,上阵斩敌十万,要是还养不出器灵,胖爷我跟你姓了!”
我相信胖子肯定不会害我,于是把他教我的咒语记牢了,今晚就开始祭炼。
前面的人已经走到石碑阵那儿,打着火把开始细看。地下世界还是觉得闷热,石碑阵附近感觉更热,并像是有某种热量在波动,这绝对不正常。胖子也跑过去细看,啧啧称奇,萌萌、柳盈香、车追命等人都脸色凝重,应该是看出一些东西来了。
第六十四章 建设大本营
胖子、柳盈香、萌萌、车追命都可以肯定,石碑阵是用来封印什么东西的。但他们都不认识石碑上的符文,看不出有多久的历史,封印着什么东西。
这不是废话么,其实我也能猜得出来这是某种封印。
我们聚到了中间,胖子说:“这肯定是个大家伙,说不定封印的是一个先天神魔,要不然用不着这么多石碑。”
萌萌道:“也有可能是封印着时空通道,这下面是异界之门。”
我说:“我觉得这里封印的,就是毁了这个城市的魔兽,喷吐的火焰可以熔化一切,有非常巨大尖锐的爪子。它袭击了这个城市之后,被更厉害的人抓住,不能彻底消灭,所以封印在这儿。以前这个城市应该是在地面上的,为了不被人看到放出魔兽,把整片区域都沉入地下深处……”
胖子霸气十足地说:“猜个毛啊,把全部石碑推倒,挖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众人立即以看白痴的眼光看他,胖子还是振振有词:“如果是一个时空之门,我们就能逃离这儿了;如果是一只魔兽,现在肯定很虚弱,我们可以杀了它或者降伏它。想想带着它去攻城,爪子一挥,城墙就倒下,吹一口气,整个城市就化为火海,岂不痛快!”
连宋玉瓷都忍不住了:“如果下面是时空之门,一定是通向魔兽的老家,你过去就被当点心吃了;如果下面是魔兽,你把它放出来,能保证它不把你也撕碎了?”
胖子还是不服气:“万一时空之门是通向人间呢?万一那只魔兽感激我们救了它帮我们打仗呢?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嘛,不冒点险怎能干大事!至少要挖下去看看,不行就再埋住。”
我挥了挥手:“不要胡闹了,这个地方绝对不能乱动,其实我想要的,是把破损的石碑补上。如果能修复,确保这里安全,就可以当我们的大本营。”
柳盈香道:“这是最稳妥的主意。”
胖子悻悻然闭嘴,不说话了。
萌萌说:“修复是不太可能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它的原理。我觉得缺了一块石碑没有大问题,因为每块石碑都是能单独起作用的,这就好比在你身上压了五十多块巨石,少掉一块你还是动不了。假设下面有一个魔兽,因为缺了一块石碑有了喘息的机会,要想积蓄足够的能力脱困而出,少说几百年,多则几千年。我们根本不会在这里留这么久。”
大部分人都点头赞同,杜平说:“我们不是派人探查过整个废墟了吗?还带回了不少东西,研究一下,也许能推测出更多东西来。”
这话也有道理,在这里再看也看不出花样来了,于是我们开始往回走。走了一会儿,萌萌靠近了我,低声道:“我有个想法。”
“哦?”
“带兵打仗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我负责研究这个石碑阵和废墟,也许能研究出一些来历。至少我经常待在这里,有什么异动可以及时知道。”
也许萌萌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没有把握所以不说,我也没指望她帮我做其他事,当然可以让她专门研究这个。我转头看了宋玉瓷一眼,她没表示什么,于是对萌萌说:“可以是可以,可是谁来给你做伴呢?”
萌萌笑道:“我虽然失去了修为,在一般人面前自保能力还是有的,用不着别人保护我。”
我心里暗忖:该不会是昨晚她听到了某种声响,不想住我的隔壁了吧?
回到地面,我找出上次飞虎队探查地下世界后画出来的地图,巅过来倒过去看了半晌,如看天书。上面尽是大小圆圈和莫名其妙的记号,根本不像是地图,无奈只能把当时的负责人都招来,叫他们当场口述搜索经过和看到的情况。
综合全部资料,整个地下空间接近圆形,半径估计有三公里以上,城市废墟占了近一半地区。这片地下空间不是以废墟王宫为中心,而是以神秘石碑阵为中心,并且四周多处有塌陷的痕迹。这更加证明了我的推测,整个地下空间是为了不被人发现石碑阵而沉入地下,压在大山底下。最初沉降时,可能有一个半球形或弧形的力场罩住,上面的土石无法落下来,经过千万年后,顶上的土石结成了新的岩层,力场消失后形成了巨大的穹顶空间。
这个结论太惊人了,是何方神圣具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能力?如果大恶毒鬼王从这个世界开辟就统治到现在,那么很有可能是他干的,而我们想要扳倒他,真有点痴人说梦话了。
之后我们查看了搜索队找回来的东西,损坏的武器、破碎的瓷器、玉石佩饰、残缺的骨骼等等,有些东西我们根本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没有一件完整的武器,由此可以推测城市被毁后,居民并没有死光,经过仔细搜索带走了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即使我们翻遍整个废墟,挖出所有被埋着的东西,也无法知道石碑阵下封印的是什么,无助于我们征战天下,所以我也没兴趣研究了。
我当场做出了布署,剩下的全体矿工明天开始筑城和清理废墟,原先的洞长、队长还是当管理,人员进行重组。另外通往地下空间的通道要修整扩大,让矿车和骑马的人可以通过,沿途修造伏击敌人的耳洞、陷坑、千斤闸等。一些现有的矿洞加以修改,凿出小孔可以往外射箭和戳刺长矛,开凿逃生用的通道等。
以前支付给矿工的食物是很少的,我不止一次给他们增加,现在要让他们积极努力筑城,又要提高他们的待遇。还有胖子的一万人现在是吃我的,还要吃好的,我也要开始头疼这个大家庭的消耗问题了。如果不能弄到大量粮食,大本营修造得再坚固又有什么用?
有大量粮食的地方只有大城市,现在敌人有了防备,怎样才能攻破呢?这件事愁得我坐立不安,茶饭不思。车追命向我提了一个建议,可以用我们仓库里面的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向丙寅侯的敌人买粮,可以暂解燃眉之急。
距离我们最近的丙寅侯的敌对势力只有壬戌侯,虽说近,直线距离也有四百里左右,很多地方还是崇山峻岭无法翻越,要跟他交易没那么容易。况且人家是一方诸侯,我们是叛贼,壬戌侯未必会把我们当一回事。
我觉得应该先送些礼物给壬戌侯表示友好,顺便探探对方的立场和态度。想来想去,最适合这个工作的是胖子,他能说会道,还能耍泼使赖,外交大臣舍他其谁?可是这小子忙着整编他的军队,一心想着去抢劫,说什么都不肯当外交大臣。最后还是车追命主动请缨,带了两百个骑兵和一份厚礼出发了。
车追命带走的两百个骑兵,大多是以前我从火炉城带来的新兵团,现在算是车追命的亲兵了,几乎都在跟着他。送给壬戌侯的礼物就是以前从面粉袋里掏出来的赃物的一部分,加上从通明城抢来的一些东西,我们留着不能当饭吃,送出去也许能换来饭吃。
让车追命这样寡言少语整天冷着脸的人去搞外交,我想一想就苦笑摇头,但我实在找不出有能力又有魄力,可以独挡一面的人了。其实就算胖子肯去,我还是不放心,搞砸的可能性极高。
胖子给他的军团取名“飞狐队”,只训练了三天就带着去了冶炼场,柳盈香也跟他走了。我敢说飞狐队这个“狐”字,绝对是为了照顾柳盈香取的。另外带走有还有我答应给他的军粮,以及两百套装备和一百匹战马。
对这件事我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他把人带走了,吃的问题我压力减轻了许多;忧的是这个家伙胆大包天,任性妄为,这一去谁知道会惹出什么大祸来?才训练了三天的矿工怎能上战场,只要遇到几百个敌人的正规军就全报销了。
矿场开始筑城,加上修建通道和防御工事,清理废墟,我忙得不可开交,转眼就过了五六天。
这一天我接到百里九来信,他在信中大倒苦水。原来胖子的兵四处打家劫舍,任何过往的商队都不放过,甚至连冶炼场居民、工匠的粮食都被抢光偷光。另外还有一个问题,这几天有大量奴隶和流浪汉来到治炼场,要求加入我的军队,百里九很头痛,收了这些人没粮吃,没装备穿,不能形成战斗力;不收这些人,他们赖在附近不走,人数越来越多迟早出问题。要不是百里九派人严守通往矿场的道理,这些人早已涌向矿场了。
我脱不开身,只好写了一封信叫百里九转交胖子,叫他收敛一点不要太过份了。至于来投靠的奴隶,在没有办法弄到更多军粮以前,我不能收,只能加强防备,防止他们闹事。
过了两天百里九又来信,说胖子把我的信撕了,他的话胖子根本不听,双方兵马已经起了好几次冲突,冶炼场秩序大乱,我要是再不去,他忍无可忍就不会再忍了。
我头大如斗,百里九属下全是以前矿场守卫,胖子属下全是矿工,曾经是水火不容的两个阶级。现在矿工有了胖子撑腰,人数又占了绝对优势,不找百里九的人麻烦才叫怪了,要不是百里九克制,恐怕早已大打出手。
看来我必须去冶炼场一趟了。
第六十五章 蚁军
我把监督筑城的重任交给了宰安,还有萌萌的安全也着落在他身上,带着五百飞虎队预备役离开了矿场。飞虎队预备役是从训练中淘汰下来的,但基本在接受同步训练,已经具有了一定战斗力。三千正式编制还要继续训练,同时肩负着矿区安全的重任,不能轻易调离。
同去的还有宋玉瓷、杜平和二十名亲卫。宋玉瓷穿上了她自己改造的皮甲和面具,就连双手都戴上了布手套,全身不露一点肌肤,既可防太阳暴晒,又可以防色狼毒眼。别人虽然还能从体形上看出她是女的,但完全没有曲线可言,自然也就不会围观和胡思乱想,避免造成麻烦。
到了冶炼场外,只见到处是三五成群的奴隶、流浪汉,看不到一个站岗和巡逻的守卫。再往里走,遇到一些横冲直撞的人,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和铠甲,一个个凶相毕露,与我以前电影中看到的土匪没什么两样。
我强忍着怒火再往前走,百里九和胖子各带了一队人匆忙来迎,当着我的面他们的兵还是互相瞪眼睛吹胡子,水火不容的样子。
在众人护卫下进了以前冶炼场总管的住处,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有我、宋玉瓷、杜平、胖子、柳盈香和百里九在场。我沉着脸:“胖子,你说说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
胖子大大咧咧道:“当然是抢粮,抢装备,练兵。我知道有人向你告状了,你很生气,可是我的兵要吃饭,要穿装备啊!我不雁过拔毛,谷糠榨油,怎么让他们变成军队,谁肯真心跟着我?”
我怒道:“可是你也不能乱来啊,要抢得去抢敌人的,不是抢自己人的,在自家地盘捣乱算什么本事?再看看你的人,跟流氓土匪一个样,哪里像军队!”
柳盈香想要说话,却被胖子阻止了,他一脸严肃地问:“老大,我只问你一句,你是要先建设一个新世界,还是要先破坏一个旧世界?”
我还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有深度的话来,不由愣了一下。
胖子接着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要军纪严明的精锐军队,但是你要多久才能培养出十万这样的军队?就算你有了,你养得起吗?能打得过敌人吗?敌人有数量比你更多,训练得更好,更听话的军队!我知道你想要把所有攻打下来的地盘经营好,但是你这巴掌大的地方经营得再好,能跟敌人斗吗?所以我们要先破坏旧世界,彻底破坏了才能建设新世界。”
他的话正是我面临的最大困难,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不能赞同:“那你说说没有纪律,乱七八糟的军队怎么打仗,怎么指挥?”
胖子露出一种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神态,表现得像个先知或者哲人:“我也是刚想通的,跟敌人一个方向发展,他们已经经营了无数年,我们永远比不过他们。所以敌人维持的东西,我们就要破坏,比如他们建造坚固的城市,我们就要毁掉城市;比如他们保护权贵的利益,我们就要保护奴隶的利益,总之反其道而行。不是老大你不够聪明,而是你以前是读书人,是医生,你是在秩序之下成长的,骨子里没有破坏精神。而我是孤儿,是流浪汉,我才能想到这么深刻的道理!”
我不得不承认,他想到的确实比我深刻一点,但这些理论似是而非,是行不通的。
胖子接着发表高论:“人在什么时候最拼命?饿惨了的时候!所以我们不怕人多,不怕没粮吃,你要高举大旗,广发传单,号召全天下的奴隶反抗和跟随你。一千万个饿疯了的人,可以摧毁一切,然后才能建设新世界,所以要支持他们去抢,我们要抢抢抢抢……”
我眼前一亮,有了打破困境的方法,转头问百里九:“附近有多少想要加入我们的人?”
百里九的脸色很难看:“新来的至少有一万以上,原来就住在这里的工匠、居民、护卫等有两万左右……但是没有武器装备,也没有经过训练,这些人根本无法指挥,也没有战斗力,总管大人还是不要信胖子的疯话。”
我在心里琢磨着,加上胖子的一万人,这里就有现成的四万多人,再稍加收拢很容易就能凑到五万人。胖子说的没错,当人饿疯了的时候,就是最玩命的时候,五万饥饿的奴隶不是乌合之众,而是五万只猛虎,就算是拿着木棍也能敲死许多人。当敌人看到我们全是乱七八糟的奴隶时,守城的军队很可能会出城迎击,然后奴隶兵就会让敌人尝尝以饥饿装备起来的军队有多可怕。
我叫百里九拿出地图来,展开观看。冶炼场往东南只有云林峡是个要塞,往北最近的通明城已经被我们洗劫了,再往北骑马要好几天才有一个大城。
我正在研究往哪边动手,一个守卫跑到门口大叫:“报,报……北边发现大量军队在移动。”
百里九急忙问:“有多少人,距离多远?”
“还不知道具体数量,是我们留在通明城附近的眼线传来的消息。”
我们都紧张起来,这批人马一定是丙寅侯派来讨伐我们的,有备而来,数量肯定不少。我的三千飞虎队还没到上战场的时候,无法跟敌人硬拼,那么只能用奴隶军人海战术了。
我望向胖子:“由你出面,收编所有愿意加入的人!”
胖子大喜:“好嘞,包在我身上!”
百里九欲言又止,扩充军队还有一点机会,不扩充军队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他下令哨兵再探,务必弄清敌人数量和具体位置,敌人逼近的事不许泄漏。我补充了一条,严密关注云林峡的动静,防止戊辰侯的兵马夹击我们。
胖子去兴冲冲去征召新兵了,我与百里九等人继续讨论各种方案,包括这一战如果失败,接下去该怎么办,因为矿场的防线还没有建成。
几个小时后,更详细的情报传来了,敌人数量估计是一万,各兵种都有,在通明城集结,没有再继续前进。敌人没有急着前进的原因,可能是还有后援,也可能是粮草没有运到,或者是远程而来不了解我们情况。
我敢肯定,三五天之内敌人一定会杀过来。五万没有经过训练缺少装备的奴隶兵,绝对不是一万正规军对手,如果敌人还有后援,我们就更加没有一点机会了。
第二天中午,去当外交官的车追命回来了,带来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壬戌侯同意暗中卖粮给我们,甚至白送粮草和装备给我们都可以,前题是我们要先证明自己的能力。壬戌侯只会支持能对丙寅侯造成沉重打击的人,不会随便把粮草和装备送给成不了气候的流寇。也就是说我们要再打几个漂亮的胜仗,才能得到壬戌侯的真正支持。
这么一来我的压力更大了,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啊!
如果等敌人杀过来,我们的奴隶兵团惊慌失措,不战自溃,所以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我与几个主要将领商量之后,决定全体出动绕过通明城杀向敌人后方,清壁坚野,让敌人主力得不到补给。如果敌人兵马出动,数量少就围而歼之,数量多就立即分散逃走。我们没有战马和装备,却也有一个优势,分散了往树林、山地一钻,敌人不可能大量杀伤我们。如果敌人敢分散了追赶,我们人多的优势就会显示出来,反过来把他们围歼。
就这样,我们匆匆忙忙带着四五万杂牌军出发了,因为有一大半是刚征招的,有些是自发跟我们走的,连具体多少人都不知道,只是估计在四万到五万之间。除了我的五百飞虎队预备役,百里九的一千多守卫,车追命两百人是可以指挥的,其他兵马根本没办法指挥,连各层指挥官都没有。但是每一个人都明白我们的战术:看到的所有村镇和车队都抢光、烧光、杀光,遇到敌人的时候,数量少就围住往死里打,谁抢到的东西归谁;看到很多敌人就马上分散逃跑,往战马到不了的地方跑,等敌人分散了再杀过去。。
冶炼场的仓库已经被清空,却也只是让大部分人带上一天的食物,逼着所有人必须去抢,不抢就要挨饿。在出发前动员会上,胖子又一次声嘶力竭地吼:“想要吃的,那就去抢!死一次没什么大不了,过一天又是一条好汉,抢到了就是你的,你吃饱了,敌人就得饿死。敌人身上的武器和铠甲,是我们挖的矿石,我们炼的钢铁打造的,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东西,都要抢回来……”
我本来是不想带宋玉瓷同去的,但她非常坚决,无论如何不肯与我分开。其实我也害怕与她分别,会再一次天南地北,生离死别,那么我们宁可死在一起。所以我带上了她,我的所有亲卫负责保护她。
漫山遍野都是人,没有队列可言,乱糟糟如失了巢穴的蚁群。大部分人手里拿的是生产工具,身上没有完整的衣服。但是他们斗志昂扬,我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欢呼声如潮水,他们坚信我能带领他们打胜战。
说真的,我有点羞愧,他们这么信任我,我其实是把他们当炮灰用啊!
第六十六章 独挡千军
走到半路,探马报告前方发现小股敌军,我急忙下令百里九带骑兵迎击。不料敌人还没等我们的骑兵杀到,已经调头逃跑了,大概是来探路的,发现漫山遍野都是我们的人,吓破胆了。
第二天下午快接近通明城时,约有一两千敌人在前方开阔地带摆开了阵势。这已经算是大股敌兵了,硬拼我们伤不起,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杀过去,无组织无纪律奴隶兵已经漫山遍野冲杀过去了。
人多能壮胆,我们是敌人的几十倍,并且这些人对我有盲目信任,以为自己是无敌的、必胜,毫不畏惧,气势如虹。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严阵以待的敌人居然害怕了,迅速后撤,调头逃跑了。
奴隶兵见敌人不战而逃,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往前冲。我怕敌人是在诱敌,可是这些人根本没办法指挥,只能由着他们往前跑,一直追到了通明城外。城头上的敌人开始射箭,箭矢如雨下,这才止住了奴隶兵。
胖子带着一些人过来找我,一脸兴奋的样子:“老大,我们攻城吧,一个人丢一块石头,就能铺一条路通上城头!”
我摇了摇头,城墙即高又坚固,城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敌人,我们大部分没有护甲和盾牌,根本无法接近。如果一个人丢一块石头就能登上城头,古人打仗还要带云梯、撞车之类的攻城器械做什么?人类历史上说“投鞭断流”的人,结果八十万人马败给八万人,永垂不举了,我才五万蚁军,怎敢狂妄到“投石淹城”?
“攻城必定全军覆没于此,敌人不跟我们野战,就是希望我们攻城。尽可能传达我的命令,按原计划行事,杀向敌人后方。通明城本来是空城,我敢肯定他们的粮草辎重还在后面,他们要是被我们劫了粮草就要饿肚子,所以必定会出兵追杀我们。敌人想要多杀伤我们,就要兵力分散,等到他们分散,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胖子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派了几十人骑马分散开大叫:“城里面没有东西抢,敌人的粮车就在前面的路上,快去抢啊!”
绝大部分人都是长期挨饿的,现在身上也没东西吃了,一听前面有吃的,立即一窝蜂往前跑。
我们的人还没有全部绕过通明城,通明城北面城门就有大量敌人骑兵涌出了,滞后的奴隶兵立即乱糟糟的四散奔逃。这些人虽然没有经过训练,逃命本事却不比正规军差,最傻的人也知道往人少的地方跑才不会被敌人追赶,这一散就像是一把芝麻撒到了乱石堆里。
敌兵追杀了几里,只射杀一些跑得慢的老弱病残。他们见奴隶兵完全没有反击能力,乱到这个程度也不可能再有效指挥了,放心大胆分兵追杀。开始时他们至少是以百人为一队,后来再度分散,随处可见二十人的小队。
分散的奴隶兵开始反击了,有的突然从树后跳出一棍把敌人砸倒,有的站在山坡上、山崖上往敌人丢石头,有的甩出绳套把敌人从战马上扯下来……哪里有小股的敌人,很快附近就有大量奴隶兵聚拢过来,以非常规的战斗方式把敌人打倒,抢走一切。这里除了大路外,很少有平坦的地方,进了乱石堆、山沟沟骑兵跑不动,想逃都没那么容易,走到哪里都遇到伏击。
这是一个无限大,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的战场,混乱到了无法形容。面对这样的对手,正规军还不如看家护院的护卫队管用,他们平时练习的战阵和战法完全不管用了,身上的铠甲反而成了累赘。
从通明城出来的骑兵可能有两千人,追杀我们约十里,杀了我们上千人。但接下去就变成我们追杀他们了,反杀四五里,等敌人发觉不妙紧急收兵时,已经被我们切断后路层层包围。可惜我们还是无法与他们正面战斗,损失了一两千人还是拦不住他们,被他们逃回城去了。
大略估计,敌人伤亡一千出头,我们伤亡超过三千。我们损失几千人无关痛痒,这些人甚至不能算是兵,而敌人损失一千多骑兵却是巨大的损失,再来两次他们的骑兵就全部完蛋了。
我站在一处矮山上看着全局变化,百里九带着他的一千多守卫在我旁边待命,还有五百飞虎队预备役也在附近待命,这是我们的主要战斗力量。胖子带着他的一万正式飞狐兵和车追命继续往前走,去抢可能存在的粮车,包括抢光、烧光沿途村镇补给点。
敌人的主将应该也站在高处看着发生的这些事,或者通过迅雕侦察,知道整个战局的变化,那么他会做什么应变?如果后方真有他们的运粮车,他们必须派出骑兵沿着大路去接应,我要切断这一股敌军,否则胖子和车追命就抢不到粮了。
太阳已经偏西,隐约可见通明城北门附近有大量反光闪动,他们在调动军队。我给百里九指了一个地方:“你的人转移到那处山脚下,听到号角声杀向大路,切断敌军中部。”
百里九有些担忧:“为什么攻击他们中部,这样很容易被他们两面夹击,我这些人不擅长马战,装备又差,很快就会被吃掉。”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我会亲自带人迎击他们前部,他们前部顾不上夹击你。如果敌军太强,不必与他们硬拼,扰乱他们的队形就可以。我猜他们这次不敢再分散追击,所以你们只要分散开跑出他们的射程外就没事了。”
百里九领命带人开始转移,不一会儿通明城北门再次打开,整齐的骑兵涌出城外,在城外排兵布阵。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迫不及待地出兵去救粮车了。现在只要杀散这一队人,通明城内的敌人就孤立无援,无粮可吃,最聪明的做法是整体撤退,那么我们的威胁就解除了。
我带着五百飞虎队预备役出发了,宋玉瓷和柳盈香留在山顶上,杜平带着亲卫队保护她们。
我们冲向大路,刚好截住了敌人前头部队,号角声吹响,通知埋伏的百里九出击杀向敌人中部。
这一次敌人没有混乱,也没有后撤,反而结阵向我们包抄过来。我暗叫不妙,敌人可能不是去救粮车,而是引诱我现身。
有大量奴隶兵跟着我们杀过来,人数众多却不顶用,根本挡不住敌人骑兵冲击,反而阻挡了我们撤退。
我面临艰难的选择,往前冲我们是拿鸡蛋碰石头,没有胜利的可能;往后退来不及分散逃跑,还是被屠杀的结果,这里将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我带着少数骑兵现在就开始突围,但这样一来我战无不胜的名声全完了,以后没人会再跟随我,跟着我的人也没有勇气面对敌人。
其实面对这样的情况,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往前冲。我拔出了火精剑,大吼一声“杀”,一马当先向前杀去。
密集的正规军究竟有多可怕?距离他们还有四五十米远,强劲的箭矢如飞蝗射来。我以剑拨打,护住了身体却护不住马,没冲出多远马就中了好几支箭趴下了。我被巨大的惯性向前抛出,穿了铠甲行动不够灵活,摔倒在地连打了几个滚,身上被几支箭射中。还好铠甲防护效果不错,虽然有的地方被射穿了,受伤不严重。
同一时间,飞虎队预备役至少倒下了三四十人。
我才刚刚站稳,敌人的骑兵已经黑压压冲撞过来。人、马都有护甲,狂奔加速后气势惊人,迎面撞来的冲击气势已令人胆寒。骑士手中的长矛后端夹在腋下,只须对准目标,靠战马的冲击力就足以把人挑飞。
我冷静地站在原地,退一步侧身,疾刺而来的长矛几乎贴着我的护心镜擦过。我的火精剑顺着他的长矛下方扫过,锋利的剑刃和强烈的剑气,把骑士连人带甲拦腰斩断了。
另一个骑士从旁边冲过,挥矛戳我,我一剑斩断了他的长矛,反手一剑把他的战马左后腿卸掉,他立即连人带马摔倒。
敌人骑兵有如狂风,一排接一排冲到,但他们不可能靠太近,只有两个人能同时攻击到我。我在骑兵阵中左右来回跳跃,避开马头正面冲击,双手握剑几乎不用挥砍,只要把剑一横,矛来矛断,马来马倒。冲过我身边的敌人无一能免,在我后面很快堆了一大堆半死不活的人和马,后面冲过来的骑兵纷纷拐弯,不敢太靠近我了。
惨烈的血腥场面很快激发了我体内潜伏的杀戮**,灭魂剑的能量完全激发出来。祭炼过十来天的火精剑饱尝鲜血,像是噬血猛兽苏醒,红光耀眼,剑芒激射一米以上。
以前我发出的剑芒,有时切不开钢甲,但会伤到铠甲里面的人。这时发出的剑芒有些不一样了,不论是长矛还是厚甲,都像是切豆腐一样毫不费力切断。手臂、剑身和剑芒加起来超过了三米,横扫开来就是六七米,几乎是整条大路的宽度,沿路而来的骑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我忘了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只知道要把更多敌人砍断,红了眼冲向敌人狂砍。我不知道后面的情况怎样,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直到前面没有人再向我冲来,我才停手,稍恢复了一些理智。
前面还是有人的,十几米外有一队排列整齐的人马,所有人的衣甲都很华丽,马匹特别高大。居中一人更是金盔金甲金面具,手持长柄***,骑着一匹全身雪白的白马,飘逸神骏有如传说中的天马。
第六十七章 无剑胜有剑
普通将领不可能有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装备,这必定是敌方统帅,我算计他会出兵救援后面的粮车,他却算计我会出来拦截。他不怕丢粮车,不怕丢城池,也不在乎死多少兵,只要杀了我就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所以在计谋上我已经输了一招。
我转头回望,两侧和后面已经被敌人骑兵一层层围住,密集的长矛指向了我。再往后另两队骑兵包抄夹击,跟着我冲杀过来的人正在被一个个射死、戳死,五百飞虎队预备役几乎全军覆没。远处有数不清的奴隶兵,人山人海,却畏惧敌人的严密阵形不敢冲击,随时会转身逃跑。
敌人的后方没有明显动静,百里九没有按我的命令杀出来,可能是因为敌人数量太多了不敢出击。
“还不束手就擒!”敌人主帅大喝一声,声间透过面具有些变样,但依然威严霸气,震人心魄。夕阳余辉下,那金光闪闪的鬼脸面具看起来也是那么霸气、狰狞,令人畏惧胆寒。
事已至此,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若能击杀敌人主帅,还可能逆转局势。我向他冲去:“脸都不敢露,不过是无名小卒,有胆接我三招么?”
十几米距离,说话间我已经冲过了一半,让我没想到的是敌人主帅直接从马上跃起,脚尖在马鞍上一点,腾空跳跃,一刀向我劈来。
这一刀当真有力劈华山之势,刀未至,强劲气势已经如惊涛骇浪压来,飞沙走石。我有一种无法躲避的感觉,只能奋力一剑迎上,虽说他刀重势猛,可他身在空中,我双脚着地,未必会输给了他。
“当”的一声震响,我被震退了好几步,手臂发麻,几乎一口气喘不过来。敌人主帅也被震得向后一个空翻,落地立即往前冲,又一刀斜劈。他的刀通体青黑色,挥砍之际凛冽寒气扑面,刀刃上没有缺口,火精剑居然砍不动他的刀。
我侧翻躲避,挥剑砍他的双腿。他腾空跳起,长柄砍刀在手中旋转了一个角度,刀尖戳向我肋部,我以剑去格,又被震退一步。
敌人主帅一把刀使得出神入化,连连抢攻,我有些招架不住,守多攻少,不停后退。这一回是真的失算了,丙寅侯很清楚我的实力,火精剑是他送的,他当然更清楚,那么派来对付我的人必定战斗力比我强,武器不比我的差,我怎么可能赢?
面对这样的对手,身上的铠甲已经不起作用,反而增加我的重量,影响我的灵活度。我一边防守后退,一边找机会把身上的铠甲扯下丢弃,十几招后,护肩、护胸、护腿的铠甲都扯掉了,明显变得灵活快速。
我不停地移动、跳跃、出剑攻击,尽可能保持距离不与他武器相碰。敌人主帅只能用刀挡住实体的剑身,无法直接挡格剑尖射出的剑芒,剑芒的长度是不稳定的,有时在精神、力量、剑势的催动下会暴长伤人。所以距离拉远一些他更不容易挡住我的攻击,为了防止被突然变长的剑芒伤到,要尽可能躲我的攻击动作,不能再放手狂攻了。
几招过后,一道突然暴长的剑芒,把敌人主帅背部连铠甲带皮肉削掉了一片。他吃了一惊,我却精神大振,剑芒更盛,反过来杀得他连连后退。
丙寅侯确实了解我的能力,但那是我在祈雨祭祀时的能力。现在我成了无数人崇拜的雷神转世,还是让千万敌人胆寒的战无不胜的统帅,信仰和畏惧的力量让我的能力提升了。火精剑也不再是以前的火精剑,它里面有了鸣蛇的残魂,经过了我祭炼并收割了数以百计的生命,饱饮鲜血,锋锐远胜之前。所以实际上我的综合战斗力有可能比敌人主帅强,临场的发挥也很重要,我还是有胜利可能的!
我仗着身体灵活不停奔走跳跃,剑走轻灵,占了上风。十几招后我突然欺近,剑芒突刺敌人主帅咽喉,他急忙后仰躲避,避开了喉咙,但头上金盔却没避开,前额和尖顶被削掉,连头皮都被削掉了一小片。
敌人主帅挥刀把我逼退,猛地一声嚎叫:“嗷……”
“轰”的一声,一股强劲气浪炸开,冲击波带着沙土迎面冲来。我身不由己后退几步,右手挥剑防身,左手挡在眼前。但敌人主帅并没有在这时冲杀过来,仅有一件金色胸甲飞过来,落在我旁边地上。
尘土渐散,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身高约两米五的巨人,只穿着一条兽皮短裙,全身漆黑,肌肉盘结,两肋长有鳞片。更可怕的还是他的头,前额生一独角,铜铃般大眼往外鼓突,狮鼻阔嘴,獠牙外突,焦碳般的一个人,却长了一头雪白长发,在风中烈烈而舞,像是一蓬白色火焰。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传说中的妖怪!可是它手里拿着敌人主帅的长柄砍刀,前额有伤口,身边地上有破损的金盔和散落的金甲,这一切都证明它就是敌人主帅变成的!
操他奶奶的,原来敌人主帅是个妖怪,接着更让人膛目结舌的事发生了,它张开阔嘴从口中喷出一股黑气,黑气凝而不散,伸手一抓变成了一条黑色长鞭。
“大帅威武!”四周的敌人举矛朝天,齐声大吼,声振天地。
看来不是妖怪变成人形找工作,而是此人有变身能力,变身之后能力更强,他的士兵都清楚这一点。
敌人主帅怪吼一声,挥鞭向我横扫来,那黑鞭似乎无限变长,拖动了整个空间,挟着可怕的风雷之声和滚滚烟尘如海浪压来。我来不及逃出他的攻击范围,也没有把握用剑挡住他的长鞭,一咬牙往前扑连续翻滚,挥剑削他的脚。
虽然尘土飞扬看不太清楚,我也能肯定剑芒扫过了他的小腿,可是他的小腿并没有断,而且右手一刀砍下,凛冽刀气更胜之前数倍。我向右斜蹿,一剑削向他正在收鞭的左手腕。这一次剑尖都碰到他手腕了,那儿没有任何护甲和布料,却像是砍在钢铁上,只差没有闪现火花。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敌人居然完全不怕火精剑,那我如何能杀得了他?这绝对不是血肉之躯,可能是某种法术变化出来的,免疫物理攻击……
我还没想通是怎么回事,他又一刀砍来了,由于他的体形变得巨大,本来很大很长的砍刀拿在他手里就像玩具似的,挥砍起来毫无重量,居高临下劈砍更快更猛。
我一步都不敢停,再次翻滚冲向他后面,他体形巨大,相对来说转身的动作就不那么灵活,我一剑刺中了它后腰。结果他没出血,差点让我吐血,还是像上次一样,没有伤他分毫,真正是金刚不坏之躯!
后面啸声和劲风袭来,敌人主帅根本没转身,直接一鞭向后扫。我急忙扑倒,鞭稍擦着我的背部扫过,并没有打中,而我的衣服已经碎裂,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这样的敌人如何能打败?惊怒交集之中,我也顾不上是高尚还是下流了,见两条大腿就在眼前,来不上站起,双腿蹬地蹿出,一剑自下而上挑刺他跨下据说练金钟罩铁布衫的人这个地方都怕打击,我就不信他的蛋蛋有那么硬。
又是一声清脆震响,像是砍在铁块上,这一剑的结果仅仅是把他的皮裙开一条缝,露出又黑又大的两片股屁来。
我不敢停留,立即打滚,果然紧接着一刀落下,差一点点就把我砍断了,坚硬的路面被砍出了一条大裂缝和许多龟裂纹。
我只能贴地不停移动,才能有效躲避他的黑鞭攻击,但他的攻击每一次都激起大量尘土,让我几乎不能呼吸和视物,还是对我很不利。附近已经被他激起的尘土所淹没,他的长鞭有如黑龙在水中翻腾,砍刀似在分波劈浪。
如何才能摆脱这种完全挨打的局面?现在我已经能肯定敌人主帅不是练了什么金钟罩铁布衫,而是用某种法术变出的身体,免疫物理攻击,就算我能刺中他的眼睛也没有用。也许只有法术能伤害他,可是我根本不会法术,身上也没有带任何可以破除法术的东西。
想到法术就想到了异能,其实我还是有些特殊能力的,灭魂剑的能量可以把敌人冻僵,让敌人受阴邪之气影响而狂乱。但是我之前多次与他武器相击,现在又连着砍了他几剑,他却没受到一点影响,难道他连这个也免疫了?
突然之间福至心灵,我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火精剑是热的,我通过它发出的剑光是红的,剑气是热的,如何能冻僵敌人?丙寅侯送我火精剑绝对是不安好心,这把材质特殊的剑,可以化掉我输出的阴邪之气!
生死关头,谁会放弃手中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我咬了咬牙,把火精剑丢了,双手掐剑诀,坚信灭魂剑就在我手里,贴向敌人主帅背后狂戳他的腰部。他在转身,我也跟着转,还是不停地戳他,此时此刻我根本没空想用剑诀能不能发出剑气,戳中了他有没有效果,只管以最快的速度戳,我戳戳戳戳戳……
我敢说一秒钟之内我至少戳了二十下,我的手指当然戳不动他,但发出的剑气和阴邪能量却点滴不漏全进入他的体内。只两三秒钟敌人主将就没再转动了,我再继续戳,直到我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无法再戳为止。
飞扬的尘土渐渐平息,眼前巨大如山的身躯直挺挺往前倒下,“轰”的一声摔成了无数碎块,尘土再度扬起,但已掩盖不住站起来的我。
第六十八章 大获全胜
我以剑诀戳一次,比直接用剑攻击一次更耗能量,双手同时狂戳比用剑攻击快了十倍以上。短短几秒钟内狂戳上百次,我真的虚脱了,连迈一步都觉得困难,现在只要有一个敌人冲向我,就能轻易把我杀死。
飞扬的尘土很快被风吹走,地上的尸块冒着丝丝寒气,渗出少量血水。四面八方都是敌兵,密集的长矛有如愤怒的刺猬,但是没人冲向我,安静得可怕。再过几秒钟,敌兵开始骚动,大部分人都往后退,面具也遮不住他们的惊恐。没人看出我的虚弱,而我杀了他们主帅却是铁一样的事实,谁还有勇气面对我?
远方有人大吼一声:“杀”
“杀……”千千万万个声音响起,有如闷雷滚动,震天动地。普通人发出的杀气弱不可见,但数以万计的人同时暴发杀机,却能让天地变色,狂风转向。数不清的奴隶兵嚎叫着往前冲,如洪水决堤,似海啸卷地,场面非常壮观。
军无主将,士气已丧,敌兵争先恐后撒退,撒退的人都远远避开我,就像是我划了一块禁止通行的地盘。唯一没有后退的只有敌人主帅骑的那匹白马,它向我走来,低头去嗅地上已经变成了无数碎块的主人,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露出了悲伤和不舍的表情。
一匹马也会有人类的感情?也许是我想多了。
“呜……”远方响起浑雄嘹亮的号角声,伴随着号角声一阵整齐的喊杀声响起,一股轻甲骑兵从山后杀出,切入正在撤退的敌阵中,那是百里九带的人马!
惊慌混乱的敌兵根本挡不住气势如虹的冲击,一触即溃,四散奔逃,中部被截断了。数不清的奴隶兵也冲近了,围堵逃跑的敌人,把人一块块吃掉。
之前我以为没有经过训练的奴隶兵没有多少战斗力,这个观点显然是错误的,我亲眼看到几个拿着敌人武器,骑着战马的奴隶兵领先杀入敌人群中,接连把迎击的敌人挑落马下。
这并不奇怪,被打入恶鬼界当奴隶的人,大多是凶悍之辈,奴隶之中绝对有些像我和车追命的人。他们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击杀了敌人抢到了装备和马匹,现在发挥出惊人的战斗力了,比敌人正规军还要勇猛擅战。即使是最胆小的人,这时也知道己方必胜,敌人必败,热血沸腾奋勇往前冲。
我喘息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转头一看,白马还在主人尸体边徘徊不肯离去,不时发出刨蹄悲鸣。我有些感动,这匹白马比许多人类更忠诚,长得又如此漂亮,若是肯跟我就好了。
我慢慢向白马走去,盯着它的眼睛说:“你的主人已经死了,将军难免阵上亡,也算是死得其所,你不必悲伤。如果你没有地方去,就跟我走吧,我会善待你的。”
白马像是听懂了我的话,仰头长嘶一声,打起精神来了。我伸手去摸它的头,它立即避开了,但没有逃开,我再慢慢伸出手,这一回它盯着我没有再避开。
这匹马明显比一般的马更高更长,全身无一根杂毛,白得像是雪一样纯净。特别是脖子后面的鬃毛细密柔顺,迎风而动显得特别飘逸,四蹄上都有一丛毛特别长,显得与众不同。它的眼睛很大,黑得像宝石,给人一种温驯、纯洁、忠诚的感觉,没有一般骏马的野性。
我越看越喜欢,要是玉瓷穿上一件漂亮的裙子,散开一头长发,骑着它在草原上奔跑,那一定美极了。它不应该在战场上撕杀,应该载着玉瓷在无边的原野上自由奔跑,蓝天白云,青草野花……
白马又一声长嘶,把我从幻想中惊醒过来,战斗还没有结束,都想到哪儿去了?我急忙捡回火精剑,翻身上马,一拉缰绳,白马立即四蹄翻飞奔跑起来,又快又稳。
后半截敌兵完全溃散,消失在奴隶兵人群中,前半截却没人能挡得住,冲破前来挡截的奴隶兵,涌向通明城。敌人已经没有斗志,像落水狗一样好打,我们当然不肯放过他们,骑兵紧追在敌人后面。
敌人是重甲骑兵,我们的骑兵大部分是轻甲甚至无甲,当然是我们跑得更快,紧咬着敌人不放,把落后的敌人一个个击杀。如果敌人转过身来,我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勇气转身了,兵败如山倒,恐慌情绪一产生就再也无法停止。
通明城外黑压压一片人摆开阵势,那是刚出城接应的痴象兵,全部都特别高大强壮,身穿重甲,手持大盾。他们筑起的防御阵形,足可抵挡敌方千军万马冲击,但是自己人马乱糟糟冲撞过来,却让他们全乱了。这是挡住好呢,还是让开好?问题是溃败的骑兵像一盘散沙,旋风扫落叶般卷过来,往哪里避?挡也挡不住,跑也跑不快,不知有多少痴象兵被踩在马蹄下。
看骑兵溃败逃命的样子,傻瓜都知道大势已去,后面的痴象兵争先恐后往城门逃,这样就堵住了骑兵逃命的路。一部分骑兵把长矛和铁蹄对准了自己人,杀开一条血路冲进城内。我们在后面追得急,来不及进城的骑兵只好分两边绕城而逃,骑兵与步兵冲撞在一起,互相践踏,死伤无数。
我虽然起步较晚,但白马跑得快,所到之处自己人都尽可能避开,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杀到了最前面。我刚才只是急速攻击有些脱力,喘过气来后就恢复了六七成精神体力,拿剑砍人不成问题。实际上敌人看到我追来都四散奔逃,没有一个人敢拦截我,要不是白马跑得快我甚至砍不到敌人。我就像是骑着白马在野草地中奔跑劈砍野草杆一样容易,红光到处,尽皆断为两截。
城门来不及关上,我在敌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冲进了城内。城楼上有一个敌人将官正举斧想要砍断铁链放落重闸,我一剑向他投射过去,正中心窝,前胸透后背。他的大斧无力落下,砍在自己脚上。
敌人已经对我畏之如虎,见我杀进城内,争相逃命,我手里没有剑,居然没人攻击我。后面我们的人马紧接着进入城门,我放下心来,直接骑马冲上城头,取回了火精剑。
数不清的奴隶兵如百川汇海而来,看到白马红剑鲜明的我站在城头上,更加兴奋,杀声震天。来不及进城的人绕城而跑,追赶逃跑的两股敌人骑兵,此时我的骑兵已经不再是一千多了,而是好几千,因为敌人的马装备了我的兵!
城内的战斗比我想像的要更容易,不是敌人不堪一击,而是根本找不到敌人杀。敌人的主要战斗力量是骑兵(怒狮兵),总数约五千,八成已经被我们杀了,两成正在逃亡中;痴象兵约一千人,被自己人冲散践踏,再被我们补刀已经报销;步兵估计也有四五千,但扣除后勤人员后最多不会超过四千,分散守卫四周城墙,城内哪里还有人?现在守城的步兵已经往另三个城门逃去,几乎没人进行巷战。
我们的目标不是夺城,也不是杀光敌人,而是抢劫,所以能追上的最好,追不上的也就让他跑了,抢到敌人的钱粮装备才是关键。
这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却是混乱得无以复加的一战,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带了多少人马出战,杀了多少敌人,抢了多少东西,己方阵亡多少人,全都无法统计。反正最后大家都说全歼了敌人,抢到了敌人全部东西,少数逃走的敌人当然不能开个记者会反驳我们的话。
破城之后,我没有闲着,忙着作一件事用火精剑把敌人一个个彻底杀死。这是一件非常枯躁、恶心、残忍、血腥的事,但我必须做,因为用火精剑杀死越多敌人,它就会越强大。另外彻底杀死敌人,是在削减敌人的战斗力,也是必须做的。
每杀死一个人,他的精气或者说魂魄就被火精剑吸入,这是火精剑杀人不能再复活的根本原因。我有些怀疑,杀人无数之后,火精剑恐怕会变成凶器、邪器,这真是我想要的吗?但这是一个快速提升自己战斗力的途径,面对强大的敌人,我没有别的选择。我没有一个个计算数量,杀到手软了还在杀,忙到半夜估计杀了不下三千个。
我的五百飞虎队预备役几乎全军覆没,他们大多是可以复活的,但他们本来就是训练中淘汰下来,死了一次会变得更弱,只能去做一些次要工作了。我把目光对准了有装备的奴隶兵,不论他们的装备是抢来的还是捡来的,能拿到手就证明他们有过人之处,是可造之材。
到了天亮,大局已定,附近几十里内都找不到一个敌兵了。我叫奴隶兵们互相传递我的命令:凡是拥有武器、铠甲或战马的人都到北门外集中,被选中的人将成为我直接统领的飞虎队。
这些奴隶兵几乎都是冲着我的名头来的,听到这个消息,争先恐后往北门外集中,不过一个小时,就聚集了上万人,声势浩大。
本来我是想集中这些人后,说几句鼓励的话就带着他们去支援胖子的抢粮队。不料就在这时有几匹快马到达,报告说胖子和车追命带领的人马已经在前面小镇找到了敌人运粮队,四面围住杀散敌兵,已经把大部分粮车抢到手了。
第六十九章 渐入佳境
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不是因为杀死了很多敌人,也不是因为抢到了很多东西,而是我们以最乱的蚁军正面打败了敌人的正规军,敌人不可战胜的阴影破灭了。
应召而来有装备的奴隶兵竟然超过了一万人,但有的人只有一顶头盔,有的人只有一个护肩,难怪人数这么多。我骑着白马从他们面前一排排走过,那种明显是“捡漏”的人先排除,看上去有病、身体残缺、神情痴呆、情绪异常的人也排除了。
也许我也具有了一些特殊能力,每个人我只要与他眼神一碰,就能知道这个人有没有实力,性情如何。所以筛选过程很快,我马不停蹄地走着,不停地挥手,选中的人往左走,淘汰的人往右走,分列开来。
经过第一轮筛选,去掉了超过一半人,并且有几十个人被我一眼相中,包括几个之前我看到的异常骁勇的人。我会直接任命他们为各级队长,经过进一步考验和实战之后,甚至可能成为独挡一方的大将。
第二次筛选我细仔了很多,一个个认真看过去,甚至问几句话,又将近淘汰了一半,剩下三千人左右。
我想把第二次淘汰下来的人编入百里九的队伍,但百里九没要,他看起来有些阴郁,没有大胜后的喜悦。我能理解他的处境和心情,他的队伍都是铁矿守卫和冶炼场守卫,这些人容不下奴隶兵,很难补充兵源。随着奴隶出身的兵越来越多,他们的队伍显得孤单,格格不入,并且之前的战斗都是他们作为主力,屡次大战损伤严重,越来越弱。
晚天傍晚百里九没有按我的命令杀向敌人中部,致使五百飞虎队预备役全军覆没,我落入敌人包围之中,按军法该砍他的头。但是顾念到他是元老,立下汗马功劳,最后还是起到了决定性的打击作用,功大于过。再看他处境尴尬,状态不好,我就假装不知道,没有提起。
胖子派了一个小队来向我报告,说抢来的军粮不往后运了,大军往前开拔,杀向敌人,攻下更多敌人的地方。
这一仗大胜,让胖子的胆更肥了,我必须得亲自去一趟。通明城基本是空城,没什么好留恋,一个多小时后就出发了。我与宋玉瓷同骑白马,杜平、柳盈香等跟在我旁边,身后紧随着我挑出来的三千左右飞虎队新兵,再后面是浩浩荡荡的奴隶大军。百里九与胖子不合,带着他那一队人回冶炼场去了。
宋玉瓷非常喜欢白马,从见到它开始,几乎形影不离,亲自给它梳理皮毛,喂它吃最好的食料,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腾雪。她说这匹马本该叫照夜玉狮子,因为它四蹄各有一丛长毛,跑起来像是在雪上飞腾,所以才取名叫腾雪,可媲美周穆王八骏马之腾雾……文人就是文人,各种说法很多。
骑马不到一天路程,到达胖子劫粮的小镇,只见到处都是炊烟,数不清的人乱糟糟到处聚集着烧饭、烧水。小镇内粮草堆积如山,还有许多装在马车上没卸下来,看样子胖子是准备立即出发,连车都不卸了。
胖子带了一群人迎了过来,果然一见面就嚷嚷:“老大你怎么这么久才来?你要是先给我个口信,我已经把前面的城攻下来了!”
我示意其他人让开,我单独对胖子说:“我的意思是立即带着所有战利品回去,好好修整训练,再图进取。这一次我们虽然大胜,却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好运气不可能一直跟着我们,我们需要真正的精锐之师……”
胖子有些恼怒地打断了我的话:“又来了,出兵之前你一直说没办法打,可结果呢?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我们大获全胜,你又说是侥幸,像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怎么可能成大事?我都探过了,前面的城里没多少守军,我们借着大胜的气势杀过去,必定能一举攻克。”
“那么攻下之后呢?”
“当然是再往前杀。”
我毫不客气地说:“幼稚,你深入敌人腹地,被切断了后路怎么办,这些乌合之众,只能胜不能败,一旦遇到困难就会四散奔逃,无法指挥,再多人也会瞬间解体。”
胖子怒了:“我幼稚?我看是你怯懦,前怕狼后怕虎!我们攻下越多城市,就会有越多人跟随我们,敌人就会受到越多打击。很快全天下奴隶都会起来反抗,我们会有几百万上千万人,敌人会被我们淹没,历史潮流不可阻挡……”
如果我没有去过火炉城见过丙寅侯,没有经历前天险死生还,我也会这么想。我很清楚,眼前的强大就像肥皂泡一样脆弱,随时都会破灭,敌人远比我想像的历害。但胖子无法体会这一点,我也无法用几句话拉住他的心,必须让他亲自去试试才知道。
我阻止了他继续发表高论:“不必再争,我只带三千人回去,其他人全交给你,由你全权指挥,统兵‘北征’。不过有些小小条件,第一这些粮草我要运回去,第二你老婆也要跟我回去,第三攻破城池后花柳院的姑娘要一个不少地送到铁矿。”
胖子把小眼睛瞪大了两倍:“不是说谁抢的粮草归谁吗?凭什么我抢的归你?”
我笑道:“第一你是我的部属,你的就是我的;第二,你带着这么多粮草,就没人肯往前冲了。”
胖子想了想也有道理,奴隶兵的最大动力就是吃饱肚子,手里没有余粮了才会像饿狼一样往前冲,而且往前还有无数东西可抢,于是不再说这个:“那我老婆为什么要跟你走?”
我严肃地说:“我怕你把她带走就带不回来了,这是为她的安全着想。”
胖子咬了咬牙:“行,就让她回去,可是为什么抢到的女人都要归你?就是我答应,我手下的人也不答应。”
“我会把她们编成女兵,你老婆当队长,这些女兵以后会嫁给表现突出的人,没有一个会变成我的‘后宫’。”
胖子无话可驳,看了柳盈香那边一眼,眨了眨小眼睛:“我偷偷留一两个不行么?”
我强忍着笑:“只要没人告诉我你军中有女人,我就不把你军法处置,而且我保证不会向她打小报告。”
“你给我等着,很快我就会提着丙寅侯的脑袋来见你,到时候别怪我功高盖主,黄袍加身,哼哼!”
我叹了一口气:“我倒真希望是这样,就怕你志大才疏,吃了败仗没脸见我。”
“废话不用说了,我也有一个条件,车追命跟我一起走。”
我摊了摊手:“那得你自己去跟他说,他的脾气比你还怪,我可说服不了他。”
胖子立即去找车追命,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车追命也不赞同急进,更不肯听他的指挥。
胖子以前从来没有领过兵吃过败仗,也不像我受过很多挫折,有数以万计的人听他的话,信心自我膨胀到了极限。也有可能他只是把这当成了一场游戏,就算大败兵马全死光了,他也不会少一块肉,他输得起,所以敢冒险。其实我也输得起,我只交给他一万个空手的矿工,换回了三千个悍勇的飞虎队新兵,以及眼前堆成小山的粮草,已经是赚了,管他是输是赢。
就这样,我发表声明,由胖子统军‘北征’,除了三千飞虎险新兵外,全部都跟胖子走。胖子甚至等不到天亮,连夜带着人走了,但有一部分人没跟他走,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只愿跟我,不愿听别人的。
我没跟柳盈香多说什么,胖子自己跟她说叫她跟我回去,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带了三千飞虎队新兵,和几千不成编制的蚁军,车载肩扛搬运粮草,缓缓往回走。还没走到通明城,胖子捷报传来,已经“不费吹灰之力”攻克一个小城。实际情况是城内没多少守军,见他们势大急急撤退了,根本没有交锋。
我们运粮到达冶炼场时,又有捷报传来,胖子的人马席卷多个小镇,人数增加到了十万以上,一鼓作气攻克了阳平城。
阳平城城有通明城两三倍大,乃是丙寅侯辖地北方重镇,居然这么快就被攻破了,我也很惊讶。到底是敌人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强大,还是胖子这家伙天生神勇,就是打胜战的料?
我写了一封信给胖子,叫他不要再急进,保持后路畅通,往两侧扩张,稳住胜利果实,以免被敌人包饺子。胖子这次真听了我的话,主力驻守在阳平城,一边整编队伍,一边向四周攻城掠地,抢夺资源。
我和车追命带着新兵和大量粮草回到矿场,矿场已经有了惊人变化。城墙轮廓已经出来了,原先的许多乱石堆不见了,杂乱的屋棚大多拆除变成了脚手架,城内有了平坦宽阔的练兵场,一座新城初见规模。
城下废墟也清理修整出一片可以居住和储藏粮草的地方,沿途通道修整完成,防御工事部分已经完工。
我把新兵也交给了宰安训练,他把新旧成员进行混编,以旧带新,这样可以加快新兵训练速度。至于最终的编制,还要看训练过程中将士们的表现,能力强的升官,能力差的淘汰。
基地建设一派热火朝天,粮草暂时不缺了,飞虎队人员翻倍,训练良好,装备渐齐,远方胖子的捷报不时传来,我们像是从泥泞小路走上高速公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