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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尊问道全文阅读

作者:唐风宋雨     九尊问道txt下载     九尊问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九章 镇魂

    “陈长安结识的都是什么妖孽,怪不得与他一面之缘,就可托付送剑之事。”

    海棠夫人神昏一觉,心中想不明白,亦就不用心去想了。

    一众仙道,眼睁睁看着三位墨家天仙,殒命在此,却看不出萧问道的手段,皆是哑口不谈,寂静如冬林。

    萧问道踏入绿阁之内,淡声道:“你去守门,近阁者···杀。”

    他这一句话,言语震溃,心知有心人,定会窥探他的秘密,可言凿之外,却是不容置疑。

    酒徒三痴一看萧问道,便推门而出,将绿阁紧闭,又从须弥袋中,拿出一枚阵旗,将整个绿阁笼罩其内。

    这小小的绿阁之内,余下呵呵与萧问道,便是从剑灵之中,破空而出的轩辕斗天。

    呵呵瞪着圆眼,看的轩辕斗天,浑身不自在,可亦是看出了呵呵的本体,亦是不敢多言。

    “仙尊···原来是神农山的故人,那可是亲近的狠了。”轩辕斗天言罢,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却是不为所动。

    “你不必扯神农山,我与神农山亦不是故人。”萧问道言罢,眉眼一挑,邪魅的劲儿,吓了轩辕斗天一哆嗦。

    “说吧···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萧问道不愿跟他卖关子,可既然有了放他一条生路的意思,他就得有买这条生路的买路财。

    轩辕斗天眸中泛着一丝回想,淡声道:“这神罚宗的雷咎,那是天道无咎的赏赐,即便是集整个九重仙界的仙器,亦是抵不上这雷咎的半点。”

    “嗯。”萧问道颔首点头,却是模样憨厚。

    “这雷咎有这般威慑,你还会被区区天仙,囚于一方小世界中。”萧问道淡声问道,却一瞥轩辕斗天的神情。

    轩辕斗天略微沉思,还是哀声一道。

    “不必装疯卖傻,亦不必与我算计心术。孰真孰假,我一心可分辨。”萧问道言语一落,轩辕斗天,神情一动。

    萧问道言外之意,心知他不是善辈,亦没想他全盘托出,可一句话,半句都是假的,如同喝了假酒一般,那太过于膈应人。

    他不傻,萧问道亦不傻!

    若是有七分真话,也就放他一条生路。

    “雷咎···乃是上古不多的神器,这倒是不假。神器之所以为神器,乃是神器之内的器魂,而他人若想操控,须得神魂认主。”轩辕斗天说完,一丝细汗还是落了下来。

    认主之物,不还是死物!

    这轩辕斗天是窃了这神罚宗的“雷咎”,可这雷咎早已被神罚宗的“疯子”认主。似是神物,亦是死物。

    萧问道沉默片刻,戏谑的言道:“你破虚来此九重仙界,怕是来避难的吧。”

    “嗯。”轩辕斗天亦是不拖泥带水。

    “这雷咎···神罚宗知晓是你偷得么。”萧问道一问,知晓这才是关键。

    萧问道知晓这神罚宗,绝非是小门小派,能让天道无咎赏赐神器的宗门,怕是诸天之上的主宰之一了。

    一旦这雷咎出世,神罚宗定不会坐视不理。

    “嗯···不知。”

    轩辕斗天眉眼一闭,掀开一丝眼皮,看着萧问道的神情,面不改色。

    天人,枭雄,神人!

    轩辕斗天看着萧问道的神情,实在是无法形容,只能扪心说了一个字:“猛。”

    可他转念一想,难道是“不知者不怪”。

    这厮,虽有神农仙山做靠山,也有几分分量,难不成他不知这神罚宗的分量。

    萧问道可没想这么多,可他心知,轩辕斗天不是赠宝,这是甩开了一颗烫手的山芋。

    咬一口,烫一嘴泡的山芋。

    “如何,让这雷咎认主。”

    良久,两人的沉默,才算是打开了尴尬的局面。

    “镇魂。”

    萧问道问的干脆,轩辕斗天亦是回得干脆。可神器认主,就是这两字足矣。

    “嗯。”

    这雷咎就在萧问道的魂海深处,他亦是感受到雷咎神魂的气息。

    他看到雷咎之中,有无数的瞳孔,泛着紫芒,虽是可怖,可还没到伤及神魂的地步。

    “接着说。”

    “我见仙尊有火行之法,定是天道者。”轩辕斗天一呼,继续说道:“而仙尊所炼异火,不过是天火之术,过于低微。”

    轩辕斗天言罢,指尖缭绕出一丝焱芒,却是让他一窒。

    “此火···名为?。”轩辕斗天淡声道,指尖缭绕之下,却见这异火之中,显现出一粒莲花。

    轩辕斗天用力一握,却见一道诸天之外的裂缝,显现而出。

    “此火···可诛仙。”

    萧问道一瞥这异火“?”,心中一动,亦是心知当年的不正山下,那火行的神君,还是留了一手。

    “然后呢。”

    轩辕斗天看着这面不改色的萧问道,终究有一丝晃神,毕竟他亦怕那焚天蚁。

    若不然,早已溜之大吉。

    可他看不透萧问道,似是萧问道却能看透他。

    轩辕斗天是活了十万年的老狐狸,心知“君不密则失臣,事不密则**”的道理。

    他被墨不二囚于方圆,不就是掉以轻心,才被困千载。

    “吾为异数,则有异数的根本。”轩辕斗天一呼,继续说道:“这诸天万界之中,亦有异火,与这?火,同音不同火。”

    “哦。”

    轩辕斗天看着萧问道的神情,一阵牙痒,继续说道:“此火名为炾。”

    他言罢,却以异火,在空中写下这个字。

    “乃是异火之首,可这异火不在造化界,而是在神魔九界之中的日晷界。若是无天道傍身,即便是神魔,亦是不好前往。”

    “这炾火···这般神妙,你没动心。”萧问道问着,查看着轩辕斗天的神情。

    这下,轩辕斗天倒是真诚。

    “我试过···降服不了。”

    这一下,萧问道倒是犯难,这轩辕斗天乃是三十三重天的火尊,还有异火傍身。

    这孙子,不是个好人啊!

    轩辕斗天看出萧问道的疑虑,言道:“你···。”

    “我什么。”

    轩辕斗天欲言又止,亦是让萧问道也是牙痒,总觉得他在挖坑,还都是一条死路的坑。

    “你非人非妖非魔,又修道为仙为神为圣。”轩辕斗天斟字酌句的说着,问了一句话。

    “你见过你妖圣的本体么。”

第五百四十章 劫

    妖圣?本体?

    萧问道在不正山的时候,就明了他与世间凡人的不同之处。即便是自小养他的父母,他亦能觉察,他与父母的云泥之别。

    即便是,人人谈虎色变的魔君,他亦没放在眼里。

    他自小,就已看出了魔君的谋略,魔君走的任何一步,都逃不过萧问道的眼睛。

    他太弱了!

    凡世的魔君,即便是君临天下,即便是以一己之力,掀翻整个凡人的世界。而在萧问道的眼里,还是弱者。

    所以,他从未惧怕过魔君,亦从未将魔君放在眼里。

    即是,当年的魔君,也许可以将他一掌灭杀,不费吹灰之力。可在他的眼里,魔君还是一粒棋子,可有可无的棋子。

    整个凡人的世界,他似是孤独游历的主宰,并非狂妄与自大,那是镂刻在魂海中的自信。

    似是傲立在山巅的人,俯瞰整个凡人的世界。

    他明了他是凡人世界的主宰,心底无比清楚,清楚道每个人的心性,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偌大的凡人世界,一沙一世界,一叶一昆仑,他看的太清楚了。

    他在乎他在乎的,争命里没有的。

    凡人修道,无非是求长生。

    可若是他人问他,修道为何,不过是愿与心爱之人,厮守天长。

    诸天万界,修道破虚的仙道,哪一位不知“断情才能证道”,亦是修道之大忌。

    他不断情,更不舍蝶衣,这个让他心中,最是欢喜的人。

    而在凡人的世界,他明了他是无敌的,所以他翻手可越境斗战,不落下风。覆手可让亲近之友,随他破境诸天。

    可不管是凡人,或是修道巅峰的无量天尊,即便是天道无咎,亦有弱点。

    毕竟,诸天之人,都逃不过一个“道”字。

    而人性的弱点,却是道中,最令人绝望又让人燃起希望的。

    可这是仙界,地仙遍地走的仙界,若不是遇到五行四法的传道,若不是遇到神农寸心的指点,若无焚蚁傍身,他没胆子,将蝶衣带到仙界。

    他是无敌的,他亦是能看出蝶衣的资质,亦是能看出蝶衣的根性。

    这是他命里没有的,亦是他要在这诸天的大道里,为他亦是为了蝶衣争的。

    命里没有要强求,这是大道争锋的争。

    当年,萧问道亲眼看到蝶衣殒魂,他的心是静止的,一切的大道,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而凡人世界的人皇,或是修道的高人,在他的眼里,亦不过是小小的一粒沙子。

    他不曾惧怕,更不会惧怕。

    可他怕的,便是蝶衣。

    他只希望,他在前面走,蝶衣踩着他的脚步走,走到长生的尽头。

    如今,这诸天仙界之中,他看出了仙界的狰狞,亦是看出了诸天的道。

    诸天仙界,如一片暗黑的森林,处处都暗藏着杀机,即便是小小的云舟之上,亦是有仙帝般的人物。

    他知晓琴女,不过是诸天之上仙帝的分身,可亦是让他仰止的存在。

    暗黑的森林里,他看到无数的瞳孔,他们的眸中,皆是**,泛着的寸芒之中,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任谁也想不到,这仙界之内,皆是饿鬼。

    而在这暗黑森林的顶峰,却立着几个人,他们可以安心的享受一切,却不必担忧,暗黑森林里,那些吃人的目光。

    他的内心知晓,诸天之上,唯有天道无咎,才是走到长生尽头的那个人。

    萧问道闭目仰天,他透过层层云雾,他看到了一个人,他是整个诸天的主宰,他在一间小小的房间,似是一个孤寡老人。

    这个老人,也许就是天道的尽头。

    ···

    那么,若是萧问道欲破长生,欲与蝶衣厮守,唯有一道!

    他要成为比肩天道无咎的人!

    一抹笑意,挂在萧问道的嘴角,一向以阴冷面目的示人的他,那一抹笑意,只有他亲近的人,才能看到。

    他的身后,无路可退!

    “你看到了我的妖圣之身。”萧问道轻声问道。

    轩辕斗天听着萧问道的言语,哑然一笑,却让萧问道看出一丝尬色。

    “我看不出,可有人看得出。”轩辕斗天一呼,继续说道:“那一枚指环,墨不二参悟不透,并非是这指环多么高深,而是他没资格。”

    “哦。”

    萧问道静观其变,看着轩辕斗天,听他继续说道:“这指环与道衍是无关,也与神魔天帝无关,更不是诸天之上的物什。”

    “你如此肯定。”

    萧问道也是故意,套轩辕斗天的话,毕竟亦是修道十万载的老妖,他的一句话,说不定就是大道契机。

    他不傻,可轩辕斗天也不傻。

    “我将这指环的秘密说了,你就放我走。”轩辕斗天言罢,眸中夹着一丝狡黠。

    这孙子,着实不是好人!

    先吊人胃口,后又先抑后扬,将这当作砝码,静观其变。

    “说吧。”萧问道将那指环,从魂海拿出,指尖摩擦着指环,看着轩辕斗天的细微表情。

    “好。”

    轩辕斗天也不拖泥带水,淡声道:“这指环乃是一枚魂戒,也就不是诸天之内的神物。而这指环,我也亲眼见过这指环的主人。”

    这一下,萧问道更是来了兴趣。

    不在诸天之内,那就不是九重天界的东西,更不是三十三重天的物什。而诸天之外的界,绝不是这么好去的。

    说不定,天道无咎就是这一方诸天的守门人。

    虽说,这是他的猜想,可谁能在天道无咎的眼皮之下,破虚天外之界。

    轩辕斗天见他狐疑,迟疑了一息,扬首道:“我敢窃了神罚的雷咎珠,你就不知我家神主的身份么。”

    “哦,天道无咎么。”萧问道揶揄道。

    “我家神主,虽不能与天道比肩,可亦是诸天之内的第二人。”轩辕斗天深吸一口气,似是怕亵渎了那神主的名讳。

    这一下,萧问道也禁不住的掏了一下右耳,浅笑侧耳,模样甚是欠揍。

    轩辕斗天眸中一瞥,却是有几分鄙夷,淡声道:“我家神主,乃是天道无劫。”

    “哦。”

    这天道无劫,萧问道可真未听闻过此人。

    而轩辕斗天可是气得不轻,大吼道:“天劫···天劫···劫教之主。”

第五百四十一章 禅师

    轩辕斗天蹲在地上,喘着几口粗气,贴着萧问道的耳朵根子,也没将“天道无劫”这四个字,放进他的耳朵。

    “诸天之上,还有诸天···是么。”萧问道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轩辕斗天沉思片刻,歪了一下脑袋,淡声回道:“这诸天之外,也许还有天外之天,也有千百千的世界。可···与天下之人,皆是无关。”

    他言罢,亦是眸中,皆是迷惘。

    萧问道看他神色,淡声道:“劫教是你的家么。”

    轩辕斗天却答非所问,眸中的迷惘散开,淡声道:“是啊,这世间神魔人仙妖圣,都识得天道无咎,却再也记不得天道无劫。”

    他扬首望着星空,颇为落寞的碎念道:“师尊不在这诸天,已经太久了。当年,他破碎虚空,去倒悬灵山的另一头传道。这一走,就是无尽的路。”

    “而就在那时,我就看到这指环的主人。”轩辕斗天一呼,似是不善于抒情,还是言归正传,将目光落在指环之上。

    “我一直记得他的眸子,葬着世间所有的时间。”轩辕斗天念及,回想当年的往事。

    ···

    轩辕斗天是天道无劫的最小弟子,亦是他最为不放心的弟子,周游诸天之时,他就是小跟班,一直伴在左右。

    劫教弟子,虽无众多,却皆是诸天之内,最有灵性的人。

    这劫教之内,无论神魔或是妖圣人仙,皆平等。

    而这“平等”两字,出自天道无劫之口,即是这劫教之内,修道之人的道行,有云泥之别,悟性有高下之判。

    可“平等”两字,却是难以平衡的。

    而天道无劫,在劫教之内,坐而悟道,只悟一个字。

    便是“劫”字。

    斗转星移百万载,天道无劫俯瞰众生相,看到他所创的小世界中,还是逃不过这个“劫”字。

    他看到道行通天的弟子,故作高深,却行虚伪之事,不得坦诚。

    他看到道行低微的弟子,面和言慈,筑道德之礼,不得灵性。

    他看到灵性极佳的弟子,哗众取宠,却以礼待人,不得悟性。

    他悟不透这个“劫”字,却满心执念,整个身心,装着的就是这一个“劫”字。

    忽有一日,却有一弟子,通禀道:“师尊···师尊,山门来了一个奇人,托着一个金钵,一个劲儿的说饿。”

    天道无劫看着这位弟子,淡声问道:“他有何奇,你称为奇人。”

    他本以为这弟子,会嘲弄“谁会拿着金饭碗要饭”,或是奇装异服罢了。

    而这个弟子,却说道:“这世界···怎会有会饿的人。”

    一时间,天道无劫语噎当场,看着这小弟子,却是说不出话来。

    诸天之下,入道的道人,最是低微道行的修行之人,谁没经历过“辟谷”之路。

    而再修道破虚,化虚为神,结丹立婴,谁还在乎口舌之欲。

    除非,乃是灵丹仙果,才能撬动修道者的嘴。

    天道无咎看了一眼弟子,问道:“你如何解这个饿字。”

    那弟子听之,扬首道:“世间有饿者,定是地狱。”

    天道无劫听着这小弟子的言语,眸中泛着一丝寸芒,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弟子回道:“弟子轩辕斗天。”

    天道无劫听完轩辕斗天的名字,却朝着一旁的一位老者,乃是劫教的宗师之一,言道:“传下去,劫教不再收弟子。”

    轩辕斗天一听此言,如五雷轰顶,头昏目眩,神魂涤荡。

    “师尊。”轩辕斗天一声惨呼,跪拜道:“若是弟子说错了话,弟子愿一死。”

    他说完声泪俱下,却见天道无劫朝着他跪倒,淡声道:“师是师···徒是徒,可两者并无尊卑,亦是无高下之分。你跪我,只因尊师。我跪你,却因重道。”

    这一跪,轩辕斗天吓得魂不守舍,却暗自狠起来乞食的乞丐。

    “去吧,将那奇人,请进来。”天道无劫言罢,默默走上了朝歌京。

    这朝歌京,乃是一座天然美玉,雕刻而成的楼阙,楼阙之上悬着一口玉钟。而这玉钟,便是召唤劫教弟子的物什。

    玉响为脆,而这一声脆,却是这一口玉钟,最后的声音。

    那玉钟散落在地上,好听的如黄鹂鸣叫。

    可轩辕斗天看着这一幕,吓得面无死灰,本是立在这乞食之人的跟前,没来由的却眼眶一红,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劫教的余下弟子,皆是席地而坐,将那衣衫褴褛的道人,围坐在一旁。

    那道人还是手持着一口金钵,言语洪亮,大声道:“饿。”

    天道无劫看着这道人,从怀中拿出一颗熟透的梨子,放置于道人的金钵之内。

    可这一颗野梨,再寻常不过,山野山间,野果数不胜数,而这道人却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摘那满山的野果。

    这道人一口吞下,吃相难看,吃完那野果,又双手合十,身姿谦卑,淡声道:“只求一饱。”

    偌大的劫教,怎会饿着他人,那不是让人笑话。

    天道无劫从容的又拿出一颗果实,却是世间少有仙果,名为“人参果”。

    果香四溢,口齿生香。

    而这道人,又是一口吞下,淡声问道:“你施舍我这果实,是因我饿,还是因你饿。”

    这坐而论道,便开始了。

    可轩辕斗天也没想到,结束的也特别快。

    这乞食的道人,言外之意,你施舍我,却想借我的饿,修你的福报。或是,你为了修你的福报,才施舍于我。

    这世间因果,就是如此不讲理。

    而天道无劫,却问了乞食道人一句话。

    “你说···何为劫。”

    这个劫字,天道无劫悟的太久了,亦是过于执着。

    乞食道人双手合什,弯腰虔诚道:“他人即地狱。”

    何为劫?

    他人为地狱!

    一时间,天道无劫的眸中,泛起无边的思绪,似是垂钓的钓鱼人,看着鱼儿上钩时,水面的涟漪。

    他人即地狱。

    这五个字,虽是平淡,又振聋发聩,难以让他心境平复。

    两位道人,就这么对立的站着,天道无劫眸中的涟漪,又恢复如冬日的水面,淡声道:“修道,唯一心尔。”

    何谓,唯一心尔!

    既然,你说他人为地狱,你又何尝不是别人的地狱,别人的劫数。

    跪一人为师,谁也不知是机缘,还是祸根。

    这一场坐而论道,结束了!

    这乞食的道人,端着金钵,离开了劫教,还是衣衫褴褛,却留下了“因果”两字。

    道人离开劫教的时候,留下了一段话。

    “世间修道,无非两种人。一种,乃是面壁者,不行万里路,却可见人心。另一种,乃是破壁者,行万里路,只见本心。”

    天道无劫与乞食道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可他的心境,却愈发的纯净了。

    他知晓乞食道人,乃是传道人,以身传道的苦行者。

    天道无劫目送苦行者,慢慢淡化在他的瞳孔里,他的眸色,亦是如那苦行者一般,藏着时间的洪流。

    他知晓,这个道人,并非这个诸天的道人。

    天道无劫落座在天道无咎的身前,问道:“那人是何人。”

    天道无咎就是整个诸天的面壁人,他将目光落在极远的一个地方,说道:“在那儿。”

    他随手一指,天道无劫就向天道无咎所指的方向,亦步亦趋的消散在天道无咎的眸色中。

    那一处山麓,名为灵山。

    而如今的灵山,倒悬在极西之地。

    ···

    “当年,这一枚指环,就在那奇人的左手食指上。”轩辕斗天言罢,却是烟波乱作一麻。

    萧问道沉浸在轩辕斗天,传说的故事里,却也收获颇丰。

    两者,不过两句话,已然将整个世界,说了个通透。

    而“面壁者”与“破壁者”之别,还是让萧问道,身心激荡。

    若是,有朝一日,他面对倒悬的灵山,会不会一步跨过去。

    萧问道甩开脑海中的思绪,淡声道:“如今的劫教,不是你的错。若是你能明了,天道无劫的话,就须抛开执念。”

    “修道···唯一心尔。”轩辕斗天沉吟着这一句话,眉间舒展开来。

    “你走吧。”

    萧问道看着轩辕斗天,背过身去,却听轩辕斗天,淡声说道:“我再帮你,做最后一件事,也算是了了你的解惑之情。”

    轩辕斗天言罢,却伸出一指,将?火缭绕之指尖上,朝着那一株苍天的海棠树,一击而去。

    轩辕斗天似是流光,破虚而去,不亏为天道无劫的弟子,生生将苍穹撕开一道裂缝。

    而海棠云舟的火光,却似是云瀑,飞流直下。

    萧问道立于一侧,将呵呵抱在怀中,酒徒心中不解,却亦是立于远处,眼看着焱芒缭绕,有一众道人,纷纷跳下云舟。

    琴女瞥了萧问道一眼,亦是静观其变,却不知这把火,是谁放的。

    海棠夫人眸中尽是狰狞,却见天外游荡出一尾鱼,足有万丈之长,却身形如风。

    “看···看···藤楼的鲲。”

    从未见过此种神兽的道人,面露惊色,却喜不自胜,似是一睹神兽,可增万年修为。

    鲲一吞,?火尽灭!

    “这就是藤楼的底蕴。”萧问道心中一呼,亦是震撼莫名。

第五百四十二章 我见青山多妩媚

    他清醒了!

    酒徒三痴的老眸,却战意高昂,那养剑葫的三痴剑,如仲夏夜的蝉,仰着脖颈,也要刺破这诸天。

    吞天鲲将那云舟的?火,一口纳入口中,焱缈涤荡,算是救得海棠夫人一命。

    毕竟,这海棠树是她的本命!

    而在萧问道算计中,若是藤楼并未出手,他亦不会坐视不理,终归人得讲情分,而这一把火,则是轩辕斗天看出了萧问道的心思。

    陈长安将他安排入云舟,就是想让萧问道,看一看这造化界的天下,更想让他看看藤楼的底蕴,这是一种善意的提醒。

    陈长安懂他,让他知进退。

    轩辕斗天动他,让他一意孤行。

    一位是惜才,一位是欣赏,皆是好意。

    吞天鲲晃着身躯,又消散在崇云之间,不知比这云舟快上百倍,那兽尾荡泾云海,再无踪影儿。

    须臾半日,只见数十位身着苍青道袍的道人,却各有其术。

    以悬壶救人的丹道,或是以筑造之术的器道,不管这云舟之人的伤势如何,皆是不吝仙草,更不惜灵材。

    可终究,海棠夫人还是伤了元气,这修为足足跌了一个境界。

    她本是星君境圆满,又生生走了一遭地仙境,却是有苦说不出,她看到云舟之上的裂缝,亦是明了那是破碎虚空。

    那是诸天之上的破碎虚空,那贼人的境界,高过她太多。

    这就是仙界!

    “狗子娘···狗子娘。”

    忽尔,孔二一声猛呼,将一众道人,皆是引了过去,可一看是山野村夫,也就没了兴趣。

    而藤楼所来的丹仙,屏息一看,不用医道神通,亦是知这妇人,道行低微,灵根驳杂,没经受住这一番惊吓,神魂错位了。

    其实,不用他人看,即便是孔二看一眼,亦是能看出他老婆的病症,可他终究是以武入道,不善丹道。

    而他老婆的灵根,筑基不稳,即便是地仙之中,亦是中下之根。

    他懂!丹仙也懂!

    可惜,神魂错位并非小事,乃是修道者的一道坎,而神魂错位,便是魂海受创。若无丹药医治,怕是如植物一般,就剩一口气了。

    孔二默默看了一眼诸天,他也想踏破虚空,撕开三十三重天,即便是跪在神农山下,定也能讨得一颗仙药。

    这个面子,神农必给!

    孔二怔怔一息,只见眸中闪过一丝赤色,看到萧问道蹲在地上,摸了一把他老婆的脉搏,淡声道:“有救。”

    他知晓有救,可却无药可用。

    还未等孔二言语,萧问道便席地而坐,将“丹炉”悬于丹府之上,指尖缭绕天火,捏指而炼。

    他人看不出名堂,可藤楼的丹师,可算是看的明白。

    丹药讲究四味,为“君臣佐使”,以君药为主,臣要为辅,佐药增灵,使药调和。

    “九纹奛魂丹。”

    丹师定睛看了一眼,便看出萧问道所炼丹药的名字,心中一惊。

    但凡,能修道丹术者,皆是对修道无欲者居多,毕竟炼丹求道者,亦是颇耗心神。

    虽说,这诸天之中,倒是有不少天灵根的天才,即可修习仙道,又可修习丹术,两者双修。

    而这种丹武双修者,听过的不少,见过的没一个。

    可此人炼丹之术,与她云泥之别,胜她万倍,仅仅是御火淬药,便让她含羞万丈。

    而九纹奛魂丹却是大乘之品,这一类的丹药,皆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而其中一味药,名为“龙涎草”,须是龙穴内的仙草。

    此时,萧问道在这位丹师的心中,已然是胜过祖师之人。

    即便是,医治乡野村夫,他亦是毫不吝啬,若是他人,定不会如此大方。毕竟,仙界是以境界论高下。

    这是一场梦么?

    那丹师掐了一下自己,胳膊吃痛,才算是愈发专注看着萧问道。

    不止这藤楼的丹师吃惊,留在云舟之上的仙道,亦是吃惊,最为吃惊的,便是咬着指甲的月关。

    “此子,哪是棋子···这···这是个爹。”

    月关原本对萧问道,乃有收于麾下的意思,毕竟他是云中君主,还是人中之皇。

    如今,他就想趴在地上,喊一声“爹”。

    月关怔怔的发呆,却听天外,几声雷鸣,任是谁也想不到,这小小一粒丹药,引来了天劫。

    何种丹药,可引天劫。

    “这是神品么。”

    那丹师一望天外劫云,淡声道:“有幸目睹,死了也值了。”

    丹药落劫,定遭天妒。

    孔二眼看萧问道身形秀气,虽是一声红衣,杀气凛冽,背负仙剑,亦是飘逸非凡。

    可这乃是天劫,还是救他心爱之人。

    他身形一动,便不欲压制境界,一拳便想轰塌诸天,即便是被诸天镇压,这一拳···他也不想压着。

    武道,真性情!

    天外之天,却见云外显现一处身影儿,那两道身影儿藏匿在崇云之内,其中一人正是萧问道的旧识神农寸心。

    若是常人,亦看不出两人,破虚降境藏于九重天内的劫云之外。

    可孔二,并非常人。

    “匹夫。”

    孔二一声怒吼,却将劫云震散,云外两人,一眼看出孔二,一旁的老者捋须侧立,淡声道:“这疯子···。”

    须臾,神农寸心与那老者,早已不在劫云之内。

    丹成,落劫。

    孔二本欲一拳轰散天劫,却听萧问道淡声道:“退下。”

    他一愣神,退步三丈,却是不离他老婆半步,不大的眼睛,将天劫夹在眼皮里。

    萧问道将那九纹奛魂丹,与那天劫相炼,却见丹面一抹寸芒,偌大的方圆之地,皆是一股药香。

    那藤楼丹师,狠狠的嗅了几下,口中轻轻念道:“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这没来由的几句话,却让这丹师心肝儿一颤,乱了芳心。

    “这不是九纹奛魂丹。”那丹师眼看着天劫散去,那一枚丹药,又落在萧问道的手中。

    “奛神丹···快让夫人服下。”萧问道说着,将那丹药,递到孔二身前,继续说道:“此丹,可修正神魂,淬炼灵根,还须夫人压制一下境界,毕竟···。”

    萧问道言语没说完,他孔二听得明白,他老婆的灵根悟性,他心中太明了了。

    此药以“神”为名,自然非凡品,一旦境界暴涨,不施与压制,难免又伤肉身。

    “大恩不言谢。”孔二一呼,拱手施礼。

    作罢,孔二背起他的儿子,又抱起妇人,便消散在云海之外,不见身形儿。

    孔二不愿再节外生枝,也算是少了不少麻烦。

    不过,便在孔二破空之时,已有贪婪之道,早已破空而去,可这几人结局,却不知如何。

    就听月关骂道:“一帮蠢材。”

    “道友···道友。”月关这粉雕玉琢的脸上,堆起一抹笑意,挥着一把折扇,走到萧问道的身前,继续说道:“道友善对弈,不知这诸天之中最大的一盘棋,道友愿不愿一观。”

    月关神情戏谑,那一把折扇,时不时送来二两清风,就他一人陶醉。

    “你还把当棋子么。”萧问道淡声一问。

    “不,我把你当爹。”月关亦是不害臊,说着心里话,堆笑道:“你只要愿观这一盘棋,我就送你一座山,一座这么大的山。”

    月关用双手比划了一下,双臂伸直,面露笑意,继续说道:“海棠知我是谁,我也言而有信。”

    而立在一旁的海棠夫人,淡淡颔首,一言不发。

    那月关将那折扇合起,背过身去,淡声道:“重阳日···瓷山。”

    他言罢,便破空而去。

    “瓷山。”萧问道淡声一呼。

    却听一声糯甜的女声,从后面传来,说道:“瓷山···不在造化界内,乃是在嵊界。嵊界修士多为妖圣,与北蜀山倒是相近。”

    一众人听闻女声,皆是回首一望,只听海棠夫人说道:“拜会···掌丹真人。”

    海棠夫人言语恭谨,身退半步,似是这女子在藤楼的地位,不算低了。

    “丹尊···小女子名为宁有容,藤楼十二丹宫的凉宫掌丹使。”

    此女子落落大方,面纱之下,面容清丽不可方物,我见犹怜,而萧问道淡淡颔首,轻声道:“谢了。”

    萧问道言罢,从怀中又拿出一个玉瓶,递到海棠夫人身前,淡声道:“承蒙夫人照料,此丹名为九转破厄丹,药效不便多言,亦是须寻得一处僻静之地。”

    宁有容看了一眼那玉瓶,转念一想,亦是从须弥袋中,拿出一粒丹药,也是递出,恬静道:“此丹,名为龙葵丹,可谓辅丹,筑基淬魂。”

    海棠夫人亦是讶异,还是深深一作揖,却听宁有容说道:“我想在这云舟,小憩几日。”

    宁有容言罢,却是一瞥萧问道的神情,却听萧问道说道:“这八面城也是不远了,还有几句话,要问夫人。”

    海棠夫人一愣神,浅笑着吩咐云舟的仆人,将那宁有容安排在萧问道的隔壁。

    她的心思通透,若能撮合此等佳话,必定又能更进一步。

    待宁有容转身而去,萧问道淡声问道:“那指环···你从何而来。”

第五百四十三章 磐尊

    海棠夫人略微一沉思,轻启丹口,淡声道:“一位自称僧人的道人,输给我的。”

    “不是那龟圣留下的物什。”萧问道又是沉声一问。

    “不是。”海棠夫人颇为笃定,看萧问道的神色,,似是颇为要紧,继续说道:“那道人衣衫褴褛,与其他的传道之人,可不相同。”

    “不过,他所传道的不是修真之术,而是普渡之经文。口口悲天悯人,句句不离因果。看不出道行深浅,可那所念的经文,却是能定心神,炼神魂。”

    “可这是仙界,亦是造化界,更是讲究尊卑之地,若人人向善,倒是大慈悲。可人心本恶,他却参悟不透。”

    “哎···说白了,痴心妄想的疯子罢了。”

    “这指环···他是如何输你的。”萧问道一问,眉间舒展,又好似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哦,这倒是简单。”海棠夫人细想片刻,言道:“当年,那道人在墨玉京传道,大论因果与轮回,在大街之上,赤足论道。”

    “那时,我看他衣衫褴褛儿,端着一个破钵,钵内装着残羹,就想以道家之学,点化他。”海棠夫人说着,似是一丝羞赫。

    萧问道心中明了,怕是这道人的身上,亦是有海棠夫人看重的。

    “我便立在他身前,朝着他伸手,说道,你看重因果轮回,那你这指环可不可赠与我,看看这因果轮回,会不会还能回到你的手里。”

    “那穷酸道人倒是爽快,将那指环褪下,放在我的手上。”

    “他转身离开,口中念道一句话,心中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待那海棠夫人,将这指环的来历,一字一句的娓娓道来,却见萧问道的指尖摩擦这那破旧的指环,又继续说道:“我本以为这指环,算得上一件值钱的物什,正好又在墨玉京,处处皆是炼器之地,便让墨家的艮宗帮我看了一看。”

    “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件俗物,这指环便是离火都遭不住,留下了一半,就是这般模样。”

    萧问道听完海棠夫人所言,又将轩辕斗天所言,结合在一起,断定这指环,定非俗物。

    一位能踏破虚空,倒悬灵山的人物,他不信是个庸才。

    云游四海,赤足传道,更是大材。

    “八面城···还有多远。”萧问道淡声一问。

    “过了渊山,便是八面城。”海棠夫人淡声着,双手击掌。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捧着几件狐裘,立在他的身前,只听海棠夫人说道:“八面城,十方寒,千年雪,万年冬。这几件保暖的衣衫儿,萧道友还是带着的好,那北蜀山乃是极寒之地,并非寻常的极寒之地。”

    人之好意,不易凉人心。

    他倒是不推辞,让酒徒将那狐裘接过,海棠夫人又淡声吩咐,将酒徒的养剑葫灌满烈酒。

    酒徒眼眶一热,言道:“那龟圣···好福气。”

    海棠夫人却亦是不恼,浅笑而退,只见她颇为憔悴,人仙跌境,并非一朝一夕。

    ···

    渊山,潜龙!

    这是造化界人人皆知的典故,可在这这渊山之上,再也难看到龙圣,多是蛟龙之属,卧在渊山潜修。

    这渊山倒是与小黑龙春春,颇有渊源,可这一份的渊源,早已没了深浅。

    如今的渊山,蛟龙之属足有百万,可渊山的灵炁稀薄,而龙族修道,却是与人仙修道大相径庭。

    龙修多为吞噬一道,这亦是龙神贪财之说。

    并非是龙神贪这世间宝物,而是龙族破虚修圣,可比人仙难上加难。

    当年的龙王娄,即是拘禁龙族的仙器之一,而世人称道的“龙肝”,便是这龙王娄,最大的用处。

    云舟之下,渊山尽收眼底。

    修道的道人,都未见过龙族,便是看到一位苍龙,都是讶异连连。

    忽尔,几道白光,穿云而过,气息倒是有星君境界,那几人身形悬在渊山之上,剑尖寒芒,胜过寒日。

    “八面城···大圣宗的道人。”海棠夫人言道,匆匆一瞥,继续说道:“能在八面城横行无忌的,除了这大圣宗的,绝无他人。”

    “大圣宗。”

    萧问道沉吟着,只见那大圣宗的几位道人,提着的正是龙王娄,那几人也看到云舟,便悬在渊山之上,也不急着动手。

    “大圣宗···乃是一位猴圣开派立祖,与龙族也是有恩怨,而大圣宗亦是藤楼的十二圣之一···。”

    海棠夫人的言下之意,这大圣宗是藤楼的徒子徒孙,似是道人,却是盗贼。

    待云舟一入云端,便听渊山之中,几声凄厉,闻之胆寒。

    一念间,萧问道与那酒徒,跳下云舟,立于渊山之上,眸中杀气,连绵不绝。

    那几位大圣宗的猴妖,虽是幻化为人形,却还是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提着的兵器,亦是不伦不类。

    为首之人,一眼看出萧问道与酒徒,绝不是好相与之人,提着的龙王娄里,蜷缩着一尾半尺长的白龙。

    龙目困顿,血肉模糊。

    “道尊···也想尝尝这龙肝滋味么。”为首之人,一副拍马之姿,提着的龙王娄,又在指尖晃了几晃。

    娄内白龙,几声惨鸣,便没了一丝声响。

    原来,这龙王娄可大可小,这越小的龙王娄,越是可压制这蛟龙之属。

    眼见这白龙,在这龙王娄内,奄奄一息。

    渊山之中的蛟龙,扬首而望,眸中悲鸣,甚是悲绝,而萧问道也察觉出,渊山之内的几道禁制。

    这哪是龙族,分明就是他人圈养的“家畜”罢了。

    为首龙族,乃是一位墨龙,眸中几分愤恨,暗眸不甘,却又不敢。

    “杀。”

    萧问道立于原地一呼,只见酒徒祭出三痴剑,一剑封喉,三剑斩尽,他本欲留下为首之人,省的再登门寻仇。

    而提着龙王娄的猴圣,咧嘴“桀桀”一笑,淡声道:“大圣宗好久没吃过人仙宴了。”

    酒徒三痴一息之间,立在他的身后,捏着他的脑袋,一息殒命。

    龙王娄落在萧问道的手心,而渊山龙族,却甚是憎恨,想必是怕萧问道看重的就是这龙王娄,并非有解救渊山龙族的慈悲之心。

    而修道百万载的龙族,亦是不信诸天仙界,还有善辈。

    一念间,将那龙王娄化为灰烬,本是奄奄一息的白龙,卧在萧问道的掌心,呵呵姑娘趴着身子,摸了几下。

    白龙醒转,却是疼的龇牙咧嘴。

    萧问道低首看着这小白龙,眸中想起春春的样子,便从须弥袋中,拿出几株龙涎草,化草为炁,渡入白龙体内。

    不过几息的功夫,那小白龙便龙神矍铄,血肉愈合,眸中噙着一丝泪痕。

    两人落在渊山之内,那一众龙族眼看着萧问道与酒徒,却是有千言,却是隐忍不言。

    “我闻到道尊身上的几丝龙息,似是故人。”渊山墨龙,低眸一呼,继续说道:“道尊···快走吧。”

    萧问道看着这渊山蛟龙一族,却是一言不发,将偌大渊山的风水禁制,收入眼底。

    “天柱定海···道符压灵。”

    他说着,又看了看这一众龙族的脚底,继续说道:“最难的···龙魂烙咒。”

    为首的墨龙之圣,看着萧问道一眼看出渊山的“劫数”,老眸不动,亦是不愿多言。

    毕竟,能看出渊山劫数的道人,多入过江之鲫,可他们在渊山龙族的眼里,仅仅只是小小的鲫鱼罢了。

    造化仙界,终究是藤楼的天下。

    萧问道将呵呵放在渊山的龙池之内,笑道:“去吧···去玩会儿。”

    呵呵本就是小孩心性,亦是水族之属,这一下便翻腾一下,嘴里冒着泡,游荡在龙池之内。

    一念起,萧问道立于镇压渊山的天柱之上,只见天柱的柱面,镂刻着五个鎏金大字“昆仑天机棒”。

    萧问道本就善“炼器”之道,一掌落下,心知这昆仑天机棒,乃是“星陨之物”炼就而成,并非九重诸天之物。

    他将焚蚁祭出,只见那九尾焚蚁,振翅而飞,从上而下,口口吞噬。

    天柱崩塌,云海诡谲。

    天外一道神魂,落在渊山之内,而昆仑天机棒内,暗含缥缈道炁。

    一呼一纳,天仙境界圆满的元婴,亦是大圆满境界。

    不过几息间,偌大的渊山之内,仙气飘散,而那渊山龙族亦是好久不曾吞噬仙炁,皆是盘坐而修。

    待昆仑天机棒的仙炁散尽,落在地上的却是一枚绣花针一般的物什,模样袖珍。

    萧问道将那昆仑天机棒,收入须弥袋中,心中想着,蝶衣本就喜好锦绣,这不正是一枚好的绣花针么。

    渊山俯瞰,以南向北,似是一座十指山,山巅之上,悬着半丈黄纸。

    这黄纸亦是有大来头,名为“敕神纸”,非一般仙人可用。

    而镇压渊山的敕神纸,乃是一位早已破虚的藤楼一位仙帝所写,那一位仙帝便是大圣宗的祖师之一。

    萧问道一瞥这敕神纸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两个字“磐尊”。

    纸面金黄,万年不破。

    一念间,天火起。

    “敕神···磐尊。”萧问道一念剑这敕神纸化为灰烬,仰天言道:“好一个泼皮。”

第五百四十四章 大圣

    敕神纸上的“磐尊”两字,消散在天火之下,渊山的桎梏,松动了。

    可龙魂烙咒,并非易事。

    “道尊所助渊山蛟族,已是大恩。”为首的墨蛟,拱手一呼,继续说道:“可这龙魂烙下的诅咒,并非是道家可解。”

    墨蛟身形佝偻施礼,而渊山之上的沧云化为苍狗,似是仰天犬吠,撕咬日月。

    “这是哪位妖圣的手笔。”

    萧问道看出这魂咒的玄幻之处,绝不是大圣宗内猴子的手笔,他们没这样的手段。

    “鬼谷···啖仙鹤。”墨蛟垂首一应,老眸杀意十足。

    “以血为媒,须以血解咒。”酒徒三痴一呼,看出这是死结。

    而鹤蛟之斗,并非天敌之因,而是在诸天混沌初开,便有了过节,早已是解不开的死结。

    “鬼谷山···在何处。”萧问道淡声问着。

    墨蛟沉吟看萧问道的神色,不似作假,老眸一动,跪拜道:“仙尊···不必一去鬼谷山,那大圣宗中,就有贼道鹤妖。可···。”

    萧问道一看墨蛟,有苦难言,淡声道:“且问。”

    墨蛟倒是不拖泥带水,问道:“吾蛟龙之属,可与道尊有旧。”

    他言下之意,不信诸天之上还有良善之辈,心中虽是感激,可终究得讲一讲代价。若是这代价,渊山蛟族承受不起,即便在渊山困守至死,也不可断了渊山蛟族的血脉。

    “以后你就明白了。”萧问道言罢,亦是不愿多说,更不愿将春春搬到台面上。

    毕竟,春春与渊山蛟族,亦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墨蛟看萧问道神色,不愿多说,心想这渊山倒是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心中稍安。

    “你就在此地。”萧问道说着,不愿让酒徒同去。

    这亦是一种考量,毕竟这大圣府的深浅,谁也不知。而渊山须酒徒坐镇,偌大的造化界,亦是没几人可与酒徒交手。

    “好···。”酒徒三痴伸着懒腰,躺在渊山峰顶之上。

    ···

    八面城,城内布局乃是以道家八卦布局。

    从天外俯瞰,八面城中,昼夜元转,风水极佳。这城内的仙炁流转,源源不断,人仙妖圣络绎不绝。

    而八面城内,多以器宗与丹宗,行走于内,少见剑修。

    城内圣像,皆是猴圣之相,桀骜狂傲,而八面城中皆知,“大圣”的传说。

    不伏麒麟辖,不伏凤凰管!

    更是不屑人仙神魔,常常以日啖人仙为傲,逐天斗破,啖食百万人仙破虚诸天。

    传说,大圣宗的祖师,早以修道为仙帝,炼化为不死真王。

    萧问道一入这八面城内,已将这大圣的事迹,上下十万年,听了个通透。

    而八面城又比邻北蜀山,算是造化界内,北境的第一大城,

    大圣宗便在八面城西北面的巨灵山内“八戒洞”内,也是整个大圣城中,难得一见的仙家洞府。

    此时,萧问道就立在八戒洞外,身后皆是妖圣尸身。

    血海,深仇!

    八戒洞外,一位天仙境的妖圣,持着一柄紫芒八卦剑,杵地而立,身长足有十丈,垂首而立,眸中却无怒色。

    这妖圣看不出萧问道的手段,可能看出萧问道的道行,而死的这些小妖,本就是微不足道的的人。

    “道友···何怒。”那人一呼,言语温和。

    “看你不爽。”萧问道一呼。

    一息间,那昆仑天机棒所化的绣花针,迸发而出,那妖圣还未回过神,眉心一道血色,似是三月梅花。

    一道天火焚身,尽是齑粉。

    这雷厉风行的手段,着实让大圣宗的妖圣,吓得一哆嗦,便退至八戒洞内。

    萧问道一瞥八面城内,身高百丈的妖圣神像,他立在那神像之上,一下拗断神像的头颅,抛到大圣宗八戒洞的洞外。

    忽尔,巨灵山抖动一下,从八戒洞内,传出一丝肃杀的气息。

    整个八面城的格局,一下化为一座“死城”一般,而八面城内的修道者,却消散不见。

    八面城的天穹之上,乌云压城,却见乌云之内,显现一面镜子,镜面古朴,似是一位巨灵神,擎着那面古镜,映着萧问道的身影儿。

    “掌天境···辩真身。”

    一道古朴的言语,从八戒洞内传出,只见掌天境内,将整个萧问道笼罩其内。

    而镜后的那一道身影,却是一位身着黑紫道袍的白发道人,道人脸色枯槁,指尖枯瘦,镜面如镜泊湖面,涟涟烟波。

    “掌天神咒···普高万灵。”

    “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青龙白虎···对仗风云。”

    “太乙有命···诛仙律令。”

    那白发老道,口中念着“掌天咒灵”,颇为吃力,似是道行太浅,不足以驾驭掌天镜。

    可终究,那白发老道七窍流血,以血为祭,只见掌天镜内,显现出一道裂缝,一只透镜而出的巨手,遮天而来。

    萧问道抬头一看巨掌,掌纹为“风”,一念起,三生道诀。

    似是萧问道肉身,被那掌天镜,吞噬而入,一抹血色,显现在掌天镜的镜面之上。

    那白发老道嘴角扯着一丝诡谲的笑意,将那掌天镜落在手中,老眸向镜面望去,却是满脸异色。

    “不可能···不可能。”

    此时,大圣宗的圣主,耷拉着眼皮,噙笑道:“是何人仙···妖圣。”

    他也是侧目而望,看到掌天镜的镜面,面色大惊,一息之间,便无半点血色。

    “空无一物···空无一物。”

    大圣宗的圣主,喃喃自语,身退踉跄,那白发老道忙不迭的扶着大圣圣主,才算是稳住身形。

    “不可能····不可能。”

    大圣宗内的徒子徒孙,不知这圣主与仙主,为何脸色大变。

    掌天镜可谓造化界内最具造化的“仙器”,亦是三十三重天之上“神机”墨家的手笔。

    而掌天镜最大的造化,并非是降服妖圣人仙,而是可看出任何修真者的底细。

    不管是人仙或是妖圣,都可看出他们的本命法宝或是妖圣真身。

    可掌天镜内,空无一物。

    忽尔,一道声音,从两人身后传出。

    “犬道···可还能再用一次。”

第五百四十五章 倾覆天规

    “啊···。”

    那大圣猴妖下的汗毛直竖,回过身又是空无一物,耳边细微的风声,总算是让他心神一定。

    大圣宗的宗主拍着胸脯,讶异道:“吓死老子了。”

    白发老道亦是吓得不轻,而掌天镜本就耗费仙元,低垂的老眸,泛着眼皮又看了一眼掌天镜。

    并非是这两人,故作惊悚,而是当年开派立祖的大圣,对掌天镜就有交代。

    入境无物者,定为天道之子!

    言外之意,这掌天镜可窥破万物,却唯独看不破“天道”之子。

    天道无咎乃是诸天万界之中,天道的始祖,而天规亦是天道所定,这掌天镜虽为神器,却不可逾越天道之法。

    大圣宗,在造化界已有百万载,掌天镜亦是从未遇到“天道之子”。

    而就在大圣宗的开派祖师,破虚诸天的时候,寻得一位“天择”玄师,为大圣宗卜算宗运。

    大圣本是齐天寿,一遇问道则化无。

    何为问道?

    那天择玄师闭目不言,却被那大圣拿捏住命脉,才道破天机,沉声道:“天之大者,道不问天。”

    大圣狐疑,还是一把将天择玄师,打落境界,困在大圣宗中,须得推演出破局之术。

    可这天择玄师,透露天机,在大圣宗内枯坐了三百载,为求其族,一线生机,留下了一句话。

    “凡人修仙,倾覆天规。”

    大圣宗的开派祖师,听着这八个字,心中隐恨,便捉来修道的人仙,一一啖食,却破虚诸天。

    那大圣祖师,破虚飞升三十三重天之时,与那徒子徒孙淡声道:“大圣之劫,皆在掌天之内。”

    自此,大圣宗的妖圣,再无一人破虚诸天,而掌天镜并非猴圣可以驱使,才有了“猴鹤合璧”。

    如今,这大圣宗宗主与掌镜的鹤圣,念及当年大圣的言语,便被吓得魂不守舍。

    毕竟,大圣宗的仇家,多入过江之鲫。

    大圣宗在八面城,尚有一席之地,且活的逍遥自在,肯定不愿宗破人亡。

    “嘿···。”

    又是一声古怪,在两人身后响起,吓得大圣宗的宗主,一下化为本体,却是一头身高三丈的长臂猴。

    而此时,那手持掌天镜的白发鹤妖,已被萧问道提着脖子,歪着脑袋,神魂俱灭了。

    掌天镜,正在萧问道的手里。

    “大圣齐天···列阵在前。”

    一时间,却见大圣宗内,旌旗飘扬,巨灵山裂开的一道裂缝,却见裂缝中,显现出一座金坛,坛面卧着一座香炉。

    “谁能诛杀此人,大圣予一如意。”大圣宗的宗主一呼。

    只见,八面城内,几经弑杀之气,几位坐镇八面城的人仙,破空而来。

    而在八面城外,亦是有几道强横的气息,在萧问道的身上一扫而过,便无踪迹。

    可萧问道以一己之力,将大圣宗逼上绝路,也没几个傻子,愿为大圣宗卖命。

    毕竟,仙人修道,最为惜命,命只有一条。

    八面城内,虽是肃杀之气,缥缈不散,而萧问道立在大圣宗的门前,将掌天镜的镜面,朝着自己看了一看。

    萧问道亦是心中奇怪,镜中为何空无一物,想不明白,便将掌天镜捏在掌心。

    可大圣宗的宗主,算是看明白了!

    镜中无人,乃为天道!

    大圣宗的猴妖,口中一涩,看着那一座香炉,舌尖咬出一丝血,大吼道:“谁若诛杀此人,可得如意。若亡,敕神···。”

    如意阁,乃是大圣师祖在诸天之时,修筑的“宝阁”。

    亦是,大圣宗的重地,那可是大圣圣祖积雷万载的仙物,虽说来路都不光明。

    而大圣宗,又为藤楼的妖圣十二宗,藤楼之祖,乃为造化界的界主,亦有敕神之权。

    这敕神之术,可谓人仙的第二命,虽被敕封为山神或是水神,即便微不足道的城隍,毕竟神魂不灭,总有一线生机。

    若是,香火鼎盛,重塑金身,说不定还有破虚诸天的契机。

    这就是“天道”,大衍之数五十,取四十九,余下的一,便是万物的造化。

    不论是仙家的一缕灯芯,或是圣者的一双草鞋,更有大造化者,乃有仙帝发髻中的虱子,修道为仙。

    八面城内的修道者,皆是朝萧问道一望,却见数十道身影儿,破空而来。

    “八羲道人。”

    八面城内,有人看出这数十人的底细,便轻声一呼,入了萧问道的耳朵。

    这几人,乃是一母同胞,一下生了八个孩子,八人同为剑修,一心一意,善合击剑阵。

    一息间,剑阵已成。

    这八羲道人,却是有过人之处,神魂相交,滴水不漏。

    “列。”

    八羲道人,亦是如八面城一般,列阵八卦,各列一方,剑式缥缈。

    不时,一道电芒而起,朝着萧问道的眉心而去,便没了生息。

    大圣宗的猴圣,眨巴了几下眼睛,心中知晓,定是有诈,可他不愿提醒,咬破的舌尖,血色滴落在那座香炉前。

    他不信,此子之弱!

    不过是,扮猪吃老虎,戏耍而已。

    那八羲道人亦是一愣,虽是心生谨慎,可他们过于自负。毕竟,谁又能抵得过一位天道者的雷罚之术。

    而八羲道人中第七子,便自小便通晓雷法之术,亦是八羲道家的后手。

    这一式,不知葬杀多少仙魂。

    “碎尸。”

    为首的八羲道人,提剑而去,一剑又刺在萧问道的眉心之上。

    “杂碎。”

    忽尔,萧问道猛地睁开眼,乱了八羲道人的心神,一缕天火,焚灭而动。

    一念,只余下那第七子,立在原地,眉心悬着一缕天火。

    余下之人,化为尘埃,就在这第七子的脚下。

    萧问道将那掌天镜,悬在掌心,朝着那八羲道人的第七子,笼罩其内。

    不时间,那第七子,没了踪影儿,却见掌天镜内,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元婴,却没了一丝仙炁。

    “此镜···可够毒的。”萧问道说着,魂海亦是一荡。

    那魂海之内的“邪道”,看着掌天镜,动了道心了。

    即是萧问道,看着这掌天镜,亦是心中掀起一抹惧怕,他一眼看出掌天镜的玄机。

    “封仙灭魂,养天为道。”

    但凡,落入掌天镜内的一切道人,皆是化为精纯的仙元,供养其主。

    而萧问道的修为本是天仙境圆满,如今的丹田元婴,却又更上一层,似是有了一丝破虚混沌,修为大罗之相。

    这哪是仙器?乃是一件邪物。

    而魂海之内,一道声音,在萧问道的心海翻腾。

    “修真逆天,只求长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一息间,那掌天镜消失在眼前,而魂海中的那个邪修,掌心正在把玩这掌天镜。

    “啧啧啧···神机的手笔···亦是败笔。”

    他言罢,似是看出掌天镜的来历,乖戾的说着,便将掌天镜一口吞下。

    如今,萧问道才知晓,困于魂海的邪修,早已有了自己的神魂,而他破开魂海的枷锁,估计不远了。

    “迂腐···若是我,这一具肉身,早已破开诸天,还轮不到天道无咎,做那面壁人。”

    他言罢,邪眸一闭,又沉睡而去。

    忽尔,一道雷声,在八面城的上空,遮天而来,隐约间,可见一道金光,破开苍穹云图。

    “三天之上,以道为尊。”

    “万法之中,焚香味首。”

    “香戍玉炉,心存帝上。”

    “十二支圣,佑吾吉身。”

    那大圣宗的宗主,本体跪拜在那香炉前面,身形孱弱,他一步一步踏入香炉之内,似是一柱香,供奉着圣灵。

    而香炉之内,尽是血泊。

    这是大圣宗留下的“长生咒”,虽说亦是窃来的,可也是大圣宗,最后的一道依仗。

    “请···大圣始祖···上身。”

    一息间,萧问道感受到他的气息变了,这大圣宗的宗主,立于香炉之内,双脚沾染血色。

    可气势,绝非是寻常化神境的妖圣,而妖圣的化神境,与人仙的天仙境界相同。

    那干瘪猴圣,目光如炬,低首看着萧问道,嘴角咧开,淡声道:“只怪他的肉身太弱,我只打一棒。”

    大圣宗的徒子徒孙,皆是跪倒在地,大呼:“齐天。”

    “吾磐尊打下的江山,你们还是没守住。”

    借身还魂的磐尊大圣,看着不争气的徒子徒孙,舔着猩红的舌尖,一口将八面城的修真之人,一口吞下。

    一下间,天外苍云,显现出一道符,符面写着三个大字“天蓬劫”。

    这是倾覆天规,落下的天劫。

    而如今的磐尊,早已不将天道放在眼中,吞噬万千道者,生生将境界提为“仙帝”,便是妖圣所修的“混元境”。

    “吃吾一棒。”

    一棒,一棒!

    在天蓬劫,落下之时,那磐尊的一棒,亦是如天蓬劫一般,灭天而来。

    磐尊倾覆天规,那一具肉身,身死道消,可萧问道知晓,磐尊还在三十三重天之上。

    而这一棒,天规也管不得。

    远在造化界外的纳兰蝶衣,听到天外的一道雷声,心思紧了一下,便听到慵懒的唐逝水说道:“问道···诛仙了。”

    而纳兰蝶衣听着唐逝水的言语,看着手中的衣衫儿,也没多说什么,一针一线又在手中穿梭。

是五百四十六章 哪有少女不思春

    “他走了几日了。”

    远在一品道门的春春,总会在百无聊赖的时候,问上一嘴,便继续嗑着瓜子。

    “七十七年。”

    纳兰蝶衣头也不抬,一针一线还是在指尖穿梭,手中皆是白衣道袍,或是镌刻梅竹,或是薄日黄昏。

    她的手很巧,心思亦是最好!

    她心底明白,萧问道远赴造化界,不是为了他人,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家。

    与萧问道破虚飞升的几人,不论是纳兰蝉衣还是百屠,或是春春与狐,在这七十七年间,早已不是地仙的境界。

    即是,醉生梦死的唐逝水,日日酣睡,修为也略有长进。

    更不必说狐空空与慕儿姑娘,更无人看透,即便是九赢仙宗的宗主,亦是诚惶诚恐与她两人结交。

    可惜,那九赢说错了一句话,将纳兰蝶衣认错,便被狐空空按在地上打。

    不过,这事可没人知晓,只看到那九赢仙宗的宗主,日日入门,虽说都是家长里短,可在纳兰蝶衣眼里,没了仙人风度。

    她明了她是凡人,最平凡的人。

    即是,猫圣三胖的修为境界,都比她高深,她看到过猫圣化形,吓了她一跳。

    后来,这猫三胖再也不曾化形,就卧在慕儿姑娘的胸脯子上,卖萌或是酣睡,逗人开心。

    可他的食量,任是纳兰蝶衣也坐不住,幸亏那九赢仙宗的门主,让一搬山猿,搬来一座花果山,山上尽是数不尽的瓜果。

    西门百屠常在周边游历,每每回来,不是新伤加旧伤,便是旧伤添新伤,顺手拿起一件纳兰蝶衣缝制的衣衫儿,就披在身上。

    “百屠···蝶衣又不是你·妈。”龙春春贱笑一骂,斜楞着西门百屠的做派。

    西门百屠又是放浪性子,看着纳兰蝶衣说道:“长嫂如母,蝶衣就是我妈。”

    言罢,他还舔着脸,凑到纳兰蝶衣的小脸前,贱嗖嗖的喊道:“妈。”

    这一呼喊,惹的纳兰蝶衣小脸通红,绣花针差点扎了手,便被狐空空拧着耳朵,出了屋舍。

    狐空空看纳兰蝶衣绣的皆是“白衣”,淡声问道:“为何都是白衣。”

    “好看。”纳兰蝶衣念及萧问道的初见的样子,又想起他的一身红衣,继续说道:“白衣配他。”

    狐空空心里明了,她想让萧问道放下执念,放下对她的执念。

    若是无她,萧问道不会身穿“血衣”,时时都在惊醒自己,不愿纳兰蝶衣再出一丝意外。

    可她明了,她是累赘···

    狐空空看着纳兰蝶衣身上的烟火气,嘴角噙笑,蹲在纳兰蝶衣身前,淡声道:“若是萧问道负你,老娘就是不报仇,亦得灭了他。”

    这句话,传到西门百屠的耳朵里,亦是豪气云干的吼道:“老子先卸他两条胳膊。”

    “哎呀···你们。”

    一时间,纳兰蝶衣语噎,又是小脸通红,气得将手中衣衫儿,亦是不理了。

    “我卸他腿。”龙春春不嫌事大,叉腰大呼。

    余下的慕儿姑娘一瞥盘坐修道的纳兰蝉衣,淡声道:“我···拗断他脖子。”

    这几人,越说越是吓人,纳兰蝶衣虽知这是玩笑话,可还是一阵担忧。

    “放心。”狐空空拍着纳兰蝶衣的瘦弱的肩膀,淡声道:“就九重天上的货色,没几个是他的对手。”

    言外之意,还有几个人,还是难缠的。

    “余下的几个货色,都是贪生之人,即便是出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狐空空言罢,也许是怕纳兰蝶衣不信。

    扬起手掌,化为掌刀,劈开那不远处的仙山,化为一堆石栗。

    纳兰蝶衣展颜一笑,便是远在一旁的九赢,亦是心中一暖,她喜欢这人间烟火气,笑意郎朗。

    “笑···笑什么笑。”龙春春眸烟一瞪,怒道:“若不是你,问道也不必远赴造化界,更不会让蝶衣与他相离。”

    九赢一时语噎,可也不敢还嘴,她也算是看明白了。本以为萧问道是他们的主心骨,现在才明了,这修为最低的纳兰蝶衣,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她惹不起纳兰蝶衣,惹得起别人,这周遭的门宗,没少遭他的毒手。

    “啊···。”

    唐逝水伸了一个懒腰,打着一个哈欠,睡眼惺忪的说道:“问道,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纳兰蝶衣侧耳一听,心知定是唐逝水在诓骗她,淡声道:“你说···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知道北方的雪,下不到江南,可你喜欢江南的雪,江南就会落雪。他也知道江南的花,开不到北方,可你喜欢江南的花,北方就有江南的花。”

    “我爱你是一种风情,只与一人说。”

    “我爱你你的白日梦里,只与一人说。”

    “我爱你到尘埃里,只与一人说。”

    “我爱你是藏不住的,美梦可以见证,花草可以见证,你们也可以见证。”

    “哎呀。”

    纳兰蝶衣听完唐逝水所传的情话,任是一脸娇羞,胜过夏花灿烂,可还是没经得住唐逝水,一番言语。

    一品道门的一众人,听着倒是心中一暖,可唐逝水的言语,却有“挑逗”之意。

    “什么江南的雪,北方的花。”龙春春双手环胸,一双冷眸,看的唐逝水也不自在。

    “你们不信么。”唐逝水淡声道。

    “我如何信。”龙春春歪着脑袋,指尖迸发着几道寸芒。

    “我可入梦。”唐逝水淡声道,看着这几人的脸色,继续说道:“可入所有人的梦,不管这人是谁,但凡入眠,皆可入梦。”

    唐逝水言罢,看着这几人神情,便是不理他人的纳兰蝉衣,亦是抬着冷清气十足的晴眸,瞥了唐逝水一眼。

    “你们若是不信。”唐逝水沉吟着,又打了一个哈欠,继续道:“梦里见。”

    这一场夜,皆是半夜乍醒,将唐逝水围坐在中央,似是看着疯癫之人,待唐逝水梦中醒转。

    “信了不。”

    唐逝水歪着脑袋,看着一众人,睡眼惺忪的一瞥纳兰蝶衣,却见纳兰蝶衣满脸娇羞,美不自胜。

    “你···你···你以后,别再入我的梦了。”纳兰蝶衣一呼,咬着粉唇,便关进房门。

    唐逝水双眸灵动,满不在乎的说道:“嗨···哪有少女不思春。”

第五百四十七章 牛弹琴

    这一棒!

    诛仙!

    这一棒十方震动,八面城亦是化为废墟,而中央的一口大坑里,卧着一个人影儿。

    萧问道似是做了一个长梦,梦中所见,便是一品道门之中故人的场景,即便是唐逝水对纳兰蝶衣说的几句情话,他也听得清楚。

    而他所想说的话,不过是一句“我想你了”。

    可唐逝水却是一串情话,他看到蝶衣的娇羞,亦是看到了蝶衣的梦。

    他站起身子,伸着一个懒腰,看着大圣宗树倒猢狲散,留下的一片废墟之内,显现出几道人影儿。

    “没死啊。”

    一道虚无缥缈的女人声音,钻进萧问道的耳朵,只见废墟之上,立着一个人影儿,倩影模糊。

    “是你。”

    萧问道掸尽浑身的灰尘,看到那云舟之上的琴女,落落大方的立在身前,手中抱着的古琴,却是断了。

    “你出手了。”萧问道淡声一问。

    琴女摇了摇头,淡声道:“我是遇到个不讲理的,与你无关。”

    她言罢,继续说道:“仙帝的一棒,我就是想帮也不帮不了,除非是在诸天之上。不过,有人出手了。”

    远远的一粒豆影儿,立在一处山巅之上,朝着萧问道一拱手,便没了踪影儿。

    孔二。

    “你别怪他。”琴女淡声浅笑,眼看着那一粒豆影儿,消散在苍云之外,继续说道:“他本不愿堕入因果,若不是为了三生之情,他早就逍遥于诸天之上了。”

    “不过是一碗冷饭,就结下三生之缘。”琴女眸中泛着轻烟,淡声道:“断情证道,大欲之欲。”

    “当年,他还是一位兵仙,一位逍遥自在的兵仙。”

    琴女唏嘘了一阵,又将目光落在萧问道的身上,继续说道“藤楼之主卿酒酒,知晓你的来历,她刚才来过,看你一眼。”

    “你的琴···就是被她打断的。”萧问道沉声一问。

    琴女嘴角噙笑,眸珠一转,言道:“她啊···倒是欣赏你,她也去了一品道门,看了你的心上人。”

    一刹,萧问道的气息变了。

    这是一股“死神”的气息,一股诛天的气息,难以名状,只是心生颤栗。

    琴女心中不明,为何她修道十万年,更是有仙帝依仗,还是心底打着颤栗,似是遇到天敌般的颤栗。

    当萧问道昏迷在废墟之中的时候,藤楼之主卿酒酒带着十二位大罗金仙,这亦是造化界的底气,亦是藤楼的底气。

    可她也看出卿酒酒的颤栗,发自灵魂的颤栗,似是一粒种子,种在她的魂海之中,与生俱来的颤栗。

    她抬起了手,又落了下来。

    琴女看出她的天人之交,若不是孔二,萧问道已然殒命在八面城内。

    这满城的废墟,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他若成神,天下无魔。”

    卿酒酒留下这句话,看着萧问道的身影儿,又看了一眼孔二,嗔怒道:“对牛弹琴。”

    “呸。”

    孔二含着一口血沫,吐在卿酒酒的脚下,待萧问道醒转,便转身而去。

    这因果,算是了了。

    “我在藤楼等你。”琴女一呼,倩影不见。

    此时,萧问道才明了,这惊才绝绝的琴女,亦是藤楼之人。

    ···

    萧问道一入破败的大圣宗,虽是残瓦废墟,可那一座如意阁,还是屹立不倒。

    入眼,一块玉璧,乃是一块百丈的“九色钱”雕刻而成,玉璧之上镂刻两个大字“鹤壁”。

    这大圣宗与鹤族,倒是亲近,即便是偌大的如意阁,尽是鹤形玉相。

    “饶命。”

    几道人影儿,跪倒在萧问道的身下,却是几个鹤圣,眸眼如雾,显然是哭了一场。

    本来,这大圣宗的妖修,远远看到藤楼的大人物,本以为有救,却转身而去。

    他们心底明了,在藤楼眼里,他们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蝼蚁罢了。

    如意阁,倒是真是如意!

    这如意阁可大可小,就在萧问道的掌心之中,把玩起来。

    “如意阁的至宝,并非是灵材灵药。”

    忽尔,一位身形修长的鹤圣,匍匐在萧问道的脚边,甚是谄媚。

    “哦。”

    那鹤圣堆笑道:“大圣磐尊以炼器为主,并非是大造化的剑修,那如意阁本是一册炼器之书,就···就在如意阁的这颗磐珠上。”

    他言罢,指了指悬在如意阁阁顶的一粒墨色珠子,垂首不语。

    萧问道捻起那一粒珠子,神魂便看到着一粒珠子之中的玄机,乃有九转之书。

    一息间,萧问道提起那鹤圣的脖子,似是提着一只死鸡娃儿,看着余下的数十人,淡声道:“滚。”

    那被提起的鹤妖,浑身颤栗,眼看着落在了渊山之上,似是一坨烂肉,趴在地上。

    为首的渊山墨蛟,跪拜道:“武雀···跪拜仙恩。”

    渊山墨蛟报上名讳,心中算是将萧问道奉于神明,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盒。

    “此物,名为太阿珠。”武雀奉于身前,看萧问道似是不在意,继续说道:“即便是无量天尊,亦不一定有此物。”

    其实,武雀虽是龙蛟之族,亦并未参悟出“太阿珠”的妙用。

    他只知晓,这太阿珠乃是百万年而成的神物,多少仙帝天尊,游历于诸天万界,寻得这一粒太阿珠。

    而萧问道实在是恩大过天,无以为报,才将这太阿珠,拱手于人。

    武雀也未想到,萧问道以天仙境界,将大圣宗拉下马,更救渊山龙族于生天。

    他恨大圣之妖,也恨藤楼跋扈,这一股恨意,藏于心中太久了。

    如今,直抒胸臆,才有了将太阿珠,奉于萧问道。

    萧问道接过这太阿珠,却见流光异彩,珠内别有洞天,似是一方世界,可见山川美景,又见浩瀚星空。

    “倒是一件妙物,可为蝶衣锻造一根簪子。”萧问道心中暗叹,也算是将这太阿珠的用处,想明白了。

    若是武雀心知他的用处,那一口老血,非得吐在萧问道的脸上。

    “我须赶路,拜别了。”萧问道说着,将那鹤妖丢在武雀身前。

    萧问道抱起呵呵,与那酒徒三痴,一路朝着北蜀山而去,却觉得呵呵沉了一些。

    他可不知,这呵呵的肚中,盛了渊山三千年的物华天宝。

第五百四十八章 白狐脸儿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这是北蜀山孔雀楼的“典故”,孔雀楼在北蜀山之上,如同夜上明珠。

    可北蜀山的雪,亦是诸天之中,最大的雪。

    常人立在北蜀山,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茫茫大雪,就可将人埋藏。

    萧问道与酒徒裹上海棠夫人送的貂裘,似是一对熊瞎子,游荡在野山,眼看着大雪呜咽,巴掌大的雪花,往领子里灌。

    呵呵趴在萧问道的胸口,倒是睡的香甜,总算是翻过北蜀山的“瞎子岭”,看到一处栈道,狭长如苗刀,在两山之间。

    “不走了。”

    即便是,修为破境的大罗金仙,入了这北蜀山,也是如瞎子一般,大雪迷人眼,看不见这山中道路。

    酒徒摘下养剑葫,细细抿了一口海棠酒,砸吧了一下嘴巴,怪声道:“有一股那娘们身上的香味。”

    狭长的栈道,旁边倒是有一处藏人的山洞,坐在山洞之中,倒是可领略北蜀山的半壁风景。

    山麓粗狂,似是武道之人。

    延绵百万里的雪山,又似是身着银装的美人,又有才女之风。

    萧问道生火而坐,闭目养神,却听耳边几声窸窣之声,似是仲夏草丛中的蟋蟀,发出的声响。

    “听到了么。”

    “听到了。”

    酒徒三痴侧耳一听,立在这洞口一看,却见两人杵着一根火把,似是孤魂一般,朝着他们飘荡而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酒徒又灌了一口海棠酒,酒槽鼻嗅了几嗅,说道:“骚娘们···是个狐狸精。”

    眼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近,酒徒养剑葫的三痴剑,蠢蠢欲动,似是喝醉了一般。

    “老者···老者。”那狐脸女子,朝着酒徒娇媚的一呼,一张娇媚的小脸,在帷帽之下,看的也不真切。

    那紧绷着的胸口,差点没让酒徒陷进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萧问道,只见他淡淡颔首。

    “有何贵干。”

    那一男一女也不是莽撞之人,就在那洞外十丈之外,淡声道:“老者···我与我家老爷赶路,无奈这蜀山雪大,可否一同避雪,待雪小些···。”

    酒徒看了一眼这个女子,帷帽下的小脸,可比狐狸娇媚万分,笼烟如水的眸子,在酒徒身上刮了一下,禁不住也是心神一慌。

    好魅的女子!

    谁知,一旁的男子,掀起一巴掌,打在那女子左颊,那女子嘴角噙血,更添柔媚。

    酒徒三痴的一颗道心,算是稳不住了!

    “谁让你···使那狐媚法子,勾引他人。”那男子言语柔和,却透着一股子狠劲。

    “进来吧。”

    萧问道眼看着酒徒老眸迷离,便开口让那两人,入洞避雪,又以指尖点在酒徒的清凉穴上,他才回过神来。

    那男子倒是不避讳,蹲在萧问道的身前,伸出一双白皙修长的双手,烤着柴火,对着萧问道报一微笑。

    而那狐媚女子,双手负在身前,立在洞口,一步不入,恬静如处子,可那一双眸子,似是世间最温柔的眼眸。

    酒徒盘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任是一眼也不看那女子,养剑葫中的海棠酒的酒香,亦是抵不过那女子体香。

    风伴雪,雪伴山,山野无声。

    “这位道君···可有双修的仙侣。”

    那男子开口,淡声问着,乃是问酒徒可有称心的伴侣。他这一问,这小小的山洞,似是到了春暖花开的日子。

    可那狐媚女子,听着那男子的言语,面色一动,贝齿咬着的粉唇,更添几分妩媚。

    萧问道不应,酒徒锁着的眉间,更是紧了。

    “不如···我这女仆,与这位道友结为仙侣。”那男子轻声说着,看着萧问道不动声色,继续浅笑道:“你我···可为兄弟。”

    寂静无声的山洞里,却听到两声酒徒咽口水的声音,他的喉结一上一下,又没了动静。

    这一下,不是酒徒锁着眉头,那女子亦是锁着眉头。

    “不必了。”

    萧问道看不出这两人的深浅,心知此地不是久留之地,若是他们不走,他就得走了。

    一息间,又是一巴掌。

    那男子盘坐不动,将那女子的右颊,一掌拍的通红,似是熟透的苹果,更添几分魅邪。

    “长得这般模样,怪不得道友看不上你。”那男子一呼,狭长的眼眸,与萧问道对视而望,却是娇嗔。

    萧问道浑身不自在,却见这男子站起身子,盘坐在地上的衣衫儿,却是纤尘不染。

    “多谢道友,我们两人还需赶路,山水有相逢。”这男子言罢,看了看萧问道怀里的呵呵,嘴角笑意,颇为耐人寻味。

    呼!

    这两人刚踏出这洞口,酒徒胸间憋着的那口气,才算是放了下来,指尖哆嗦了几下,拿着那养剑葫,却没了一口酒。

    此时,这两人心中才知,他们却是为了酒而来。

    可何时拿走酒徒的海棠酒,便是萧问道道心稳健,也没看出来。

    任是这北蜀山的风雪再大,这栈道上的那一股香气,还是弥留不散,似是这脚下并非风雪,而是靥花满地。

    ···

    “风老爷···。”

    那女子看着男子面色不虞,怯懦的喊了一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你这狐媚法子,就别用在我身上了。”

    这风老爷的冷眸,落在这女子的脸上,却比这北蜀山的雪,还要冷上千重。

    她禁不住打了一下寒颤,却见那风老爷,右手提着一个湛紫的养剑葫,葫中藏着的正是他偷来的酒。

    风老爷轻抿了一口,绝不是酒鬼一般,大口而灌,饮酒模样胜女子千娇。

    一刹,落在风老爷指尖的一滴酒,朝着那女子而去。

    “老爷,饶命。”

    女子大惊失色,化为本体,乃是一尾雪白的狐狸,浑身胜雪,尾有十尾,攀援在雪山峭壁之上,不费吹灰之力。

    一道寸芒,那女子跌落在地,十尾少了一尾。

    这也是生生跌了一个境界,却无还手之力。

    九尾白狐蜷缩在地上,甚是可怜,一双丹凤魅惑的眸子,落下几滴清泪,入雪无痕。

    “那蜀山崖下,又不是你的故乡,何苦非得去。”

    风老爷看也不看那女子,捡起那掉了的狐尾,在他掌心之中,化为一缕烟尘,似是北蜀山上的风与雪。

    那狐脸女子,化为人形,垂首不言,却是一脸执拗,眸中含倔。

    “走吧···我送你下去。”风老爷说着,看着那狐女身上的血迹,淡声道:“若是不回来了,给我一封剑书。”

    “不,奴婢一定回来。”狐女掷地有声,面色更是倔了百倍。

    风老爷浅笑,伸出右手食指,挑起狐女的下巴,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淡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都快忘了。”

    “凤玉碎。”

    “对,对,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风老爷浅笑着,看着她那倔眸,还是魅极,言道:“我起的···我起的。”

    一息间,两人消散在这漫天风雪之中,似是两人从未来过。

    ···

    而萧问道与酒徒,就在那两人身后,百丈之外,他看到那狐女身形,却并不奇怪。

    再看到这两人消散在眼前,亦是知晓,那男子不受北蜀山的约束,而冒着大雪与他在洞中相见,似是有意为之。

    酒徒随手抓起一把雪,一口一口的咽下,算是解了口中之渴。

    这风雪之中,残留的狐女香味,终归是淡了些。

    两人亦步亦趋,倒是也不算慢,而这北蜀山中的灵气,颇为丰沛。

    “灯火。”

    酒徒看着狭长的一串灯火,火色如蟒,绵延在山谷之中,谷中有一条大渎,倒是与凡间的市井一般。

    “道君···不去看看一仙楼的女仙么。”

    两人刚踏入这山间小城,便迎来一位男子,身形消瘦,故作潇洒的,凑到两人身前。

    一仙楼?

    酒徒看了萧问道一眼,却见酒徒老眸,几丝慌乱,而那男子看了一眼怀抱呵呵的萧问道,又凑脸来到酒徒身前。

    呼啦一声!

    那男子擎着一副画卷,展开在酒徒脸前,那画中女子,笑靥如花,一袭薄衫,似如蝉翼。

    一息间,画中女子,走出那画卷,一双媚眼,勾魂摄魄。

    这也算是“幻画”,不过颇为低劣,不过三五息的功夫,这女子幻相,便消散在人的跟前。

    “这乃是一仙楼的仙魁···名为唐一仙,色艺双绝。”那男子一呼,却又抖出一副手帕。

    酒徒一瞥那男子,却暗自走向一处酒肆,拿出养剑葫,大声道:“打满。”

    那男子看着衣衫褴褛的酒徒,却拿着养剑葫,暗自琢磨着,只听萧问道说道。

    “去吧。”

    酒徒听着萧问道的言语,老眸一动,便跟着那男子身后。

    这烟柳之地,在这一处小城之内,足有十几家,而小城之中的大渎河鲜,最为有名。

    而诸天之中,灵根驳杂,修道天赋又低劣的地仙,便在此地谋生,说不定也能遇到一份机缘。

    毕竟,此地乃是北蜀山,造化界中道家的开派地之一。

    而北蜀山上的枕剑峰下,乃是与妖圣界相邻,若是遇到一份人仙与妖圣斗法的机缘,说不定就是一份大机缘。

第五百四十九章 我师兄实在太稳健了

    孤城名为“玳姬”,相传乃是一绝色女子,亦是北蜀山的首席弟子,一生悲绝。

    百万年前的“仙圣”之争,北蜀山的仙家弟子,余下七十二人,在造化界开枝散叶,传道开派。

    这玳姬城的河神,供奉的就是玳姬娘娘,亦有几十万年的香火。

    萧问道站在玳姬城的一块青石碑前,镌刻着这位玳姬娘娘的面貌,还有生平。

    他踱步在玳姬城中,心知酒徒的心乱了,离那藤楼越近,他的道心越乱。

    当年,那藤楼雷尊的阴影儿,刻在酒徒的魂海之中,与其说远赴藤楼是为了他的师妹,不如说为了涤荡他的心魔。

    这都是他的心病,破虚诸天的心病,此病不除,难登三十三重天。

    一股书香,淡淡绵长。

    玳姬城内,多为河鲜,满大街倒是大渎河鲜的腥味,闻着这一丝书香,萧问道亦是寻味而去。

    书坊倒是不大,少有人烟,匾额之上写着四个大字“大道争锋”。

    四字倒是大气磅礴,可书坊的老板,却相貌猥琐。

    “仙友···。”

    书坊老板看着萧问道一身赤衣,搓着干巴的手,将萧问道招呼进店内,又看他抱着一孩子,堆起笑意说道:“我家书坊···世代相传,蜀山剑阁有的···我这书坊里有,剑阁没有的,书坊也有。”

    萧问道听着老板的言语,并未搭话,可鼻尖闻着的书香气,泛着一丝霉味。

    这书坊足有三层,粗略看来,亦是有藏书五千,坊内倒也算干净。

    一层,多为寻常的道经,开悟明性,对修道破境并无大用。

    书坊二层,倒是有几册剑修的书,名字起得大气,名为“一剑仙人跪”。

    他粗略一看,剑式古朴,似是一剑,却有百式,创下这一招“一剑仙人跪”的仙道,名为“杭璞”。

    又响起一本书,此书名字,更是大气,书名为“一剑破苍穹”,足有千式,却暗合天道。

    余下的最后一本书,名字较前两本,更是大气。

    “一剑斩天道。”

    萧问道看着眼前这古朴的扉页,看着一剑可斩天道无咎的剑书,却无剑招。

    寥寥一句话,映入眼帘。

    习吾剑道,若境界胜天道,即是一剑,也可斩天道。

    这不是废话么!

    “嘿嘿。”那猥琐的老板,凑着来到萧问道的跟前,小声道:“仙友,此书便是蜀山剑阁,也不曾有的古书,只要这个数。”

    他说完,伸出三根手指头,一看萧问道面色不虞,又放下一根手指头。

    “我都看完了,我给你什么钱。”萧问道淡声一呼,嘴角噙笑。

    那猥琐的老板一听,却是不急,又是小声说道:“楼上的书,可比这一层的好过百倍。”

    萧问道看着这人神色,便知他心中,定非良辈。

    呵呵却在他的怀里,点了几下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又眨巴了一下眼睛。

    “好。”

    萧问道不知这老板卖什么关子,移步上楼,却见这书房三楼,有一层结界,寻常之人,亦是无法察觉。

    待他踏入三层书坊,一张血盆大口,朝着他吞下。

    “师兄。”

    这乃是一尾赤蟒,蟒身如火,将萧问道吞下之后,化为小女孩的身影,亦是一身红袄,看着那书坊老板,翘着大拇指说道:“我师兄实在太稳健了。”

    那书坊老板可没好脸色,冷眸划过那小女孩的身影儿,说道:“那人死了,就赶紧吐出来,别糟践了一具仙尸。”

    红衣女娃忙不迭的点头,似是颇为畏惧,可肚中却无一丝动静。

    那书坊老板倒是不急,淡声道:“一会儿叫我。”

    那女娃正想点头,肚子一阵巨疼,却听肚中,响起一道声音:“一剑斩天道。”

    “且慢。”

    赤蟒女娃压着嗓子,急忙将萧问道吐出,掀起红袄,看着肚皮没事,也就松了一口气。

    “师兄。”

    书坊老板看着萧问道的眼眸,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退在一侧。

    “这一剑斩天道,却是好使。”

    忽尔,一声巨响,响彻整个玳姬城,正是酒徒所在的方位。

    萧问道挑剑而起,一剑削掉那书坊老板的脑袋,待那脑袋滚落到地上,却是一头成精的蜘蛛,面色瘀黑,一缕天火焚尽。

    那赤蟒女娃,蹲在地上,却是无助,声声啜泣,抬头不见了萧问道的身影儿。

    他刚出书坊之时,见呵呵拿了一件东西,可萧问道亦未看清,便一逝来到那条大渎岸边。

    酒徒提着三痴剑,悬于那条大渎之上,河中泛起黄沙,几具尸身,就在酒徒的脚下。

    “杀得···杀不得。”

    “好一个杀神···还一个菩萨心。”

    一位身着淡紫衣衫的半百道人,身后跟着几位地仙境的年轻道人,手中提着一位模样丰腴的女子,瘫软在地上。

    酒徒看了那女子一眼,仰天狂笑:“老子就开了杀戒。”

    萧问道亦是不知其中缘故,可看着酒徒的样子,似是着了心魔,盯着那为首的男子。

    为首的男子,一脚踹开那模样丰腴的女子,淡声道:“她在我眼里,一文不值,甚至比不上这河里一尾小小的虾米。可她就是属于我,她就是虾米,老子也不给你。”

    萧问道看了一眼那女子,身形丰腴,体态婀娜,几分柔媚,修为境界亦不过地仙上镜,算不得有出彩之处。

    为首之人,亦是悬于大渎之上,提着一柄玄狐刀,一刀斩下。

    酒徒剑气,摧枯拉朽,一柄三痴剑,一剑斩断大渎河流,似是一道天堑,久久不能闭合。

    为首之人,却并非是剑刀之修,却是以炼体入道的武宿,刀无杀气,却又罡劲。

    若论境界,酒徒可比这人高出一个境界,大乘境的大罗金仙与小乘境的天仙,乃有九成胜算。

    可不知,酒徒为何打的如此吃力,虽是占得上风,可不该如此难分伯仲。

    他知晓酒徒留着余力,可为首之人的肉身,亦是过于强悍,没几人能抵得过一位大罗金仙的剑招。

    大渎之上,河水干涸。

    酒徒一剑,将大渎之河的河水,蒸发殆尽,却见那人黑眸一动,化为一头半山高的黑龟。

第五百五十章 墨玉京

    “万年石龟。”

    老道化为妖圣本体,便有了与酒徒一搏生死的斗战之心,这万年石龟的道行,虽说不算高深,可那万年石龟的龟甲,可是少有的御敌圣器。

    酒徒将三痴剑藏于养剑葫中,双手环胸看了一眼萧问道,也是没了主意。

    眼看着孔雀楼,已在眼前,萧问道也不愿耽误工夫,本欲将九尾焚蚁祭出,一杀了事。

    万年石龟看到萧问道,面色一惊,似是见过他,却是满眸倔意,伸出猩红的舌尖,芒眸如雷,却见他口中一缕电芒。

    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

    萧问道也不废话,却见呵呵拿出一本书,朝着空中抛掷而去,那一册古书,悬于干涸的大渎之上,似是燕尾蝶。

    一道寸芒而逝,万年石龟被收入古书之中,没了踪迹。

    玳姬城内的仙道,看着这个场景,顿作鸟兽散,似是看到神魔一般,瘫软在地上的那位女子,亦是眸中惶恐。

    酒徒老眸也有几分惧怕,心中惊魂万分,不比那瘫软的女子少。不过是他与萧问道相识,才少了几分胆怯。

    “这是?

    那一册古书,重新飞回他的手中,掀开那古书一看,那万年石龟如一个细小的文字,在这书页之内,游荡来去。

    而这古书之内,并非圈禁了这万年石龟,还有十尾龙蝎,更有一尾天鸾白猿,皆是化为一字大小,却有生机。

    萧问道将那古书合上,却见古书之上镂刻两个墨色大字“三寸”。

    三寸书的来历,萧问道可不明了,可这古书的古怪,亦是让他心中一惊,也没想到呵呵抓来的这本书,才是造化界的三大奇书之一。

    那一条大渎,又恢复汹汹波涛,而矗立在一侧的玳姬娘娘的庙宇里,一个半尺长的香火小人,趴在门槛上看了萧问道一眼。

    香火小人看着萧问道的背影儿,嘟囔道:“娘娘啊···娘娘,我想在那人的头上拉粑粑。”

    然后,右手撑着下巴,看着萧问道走远,便又攀援上玳姬娘娘的头顶,呼呼大睡。

    酒徒并未将那一仙楼的女子收为仙侣,不过是留给她一把不错的剑,几粒不错的丹药,几枚七色的帝王钱。

    萧问道问及酒徒,为何如此在意这女子,乱了道心。

    酒徒灌了一口烈酒,大笑几声回道,她啊,遇到当年的心上人,有五分相似,只不过她的颊上有肉鼻尖太挺,她的臀上无痣。

    他打着哈哈,却看着耸立在山顶上的孔雀楼,老眸昏沉,垂着脑袋,一句话也不多说了。

    北蜀山山峦叠嶂,酒徒的老眸一亮,满是酒气的嘴里低语道:“那个人···还跟着呢。”

    萧问道不用回首,听着千丈之外,断断续续的声音,直接移形在那人身前。

    “你···。”

    跟着他们两人的正是书坊中的那尾赤蟒,虽是五六岁年纪的模样,可修道已有千年。不过,她的灵根驳杂,修道千年,还能破境地仙中境,也算是性格坚毅之人。

    “嗯。”

    萧问道颔首“嗯”了一下,那赤蟒蜷缩了一下脑袋,倒是颇为可爱,一身红袄似是红叶,赤瞳妖冶,却又有几分不谙世事。

    他摸着那赤蟒女娃的头,淡声问道:“你跟着···何事。”

    赤蟒怯懦一身,仰着脖颈,小声道:“我给你两条路选。”

    萧问道提着这赤蟒女娃的言语,心底亦是一乐,这到底有求与他,还是她有求于自己。

    可他心知,这赤蟒女娃化形不久,又被困于书坊之内,不谙世事倒是正常,心中还有几分惶恐,不过是不善言语。

    “说吧。”

    “你···你要么将我收入三寸书中,若是哪天可怜我,你在将我放出。还有一条路,你···你将我收为女仆,我一定不离不弃,一世侍奉。”

    赤蟒言罢,一张小脸通红,呼吸还粗重了几分。

    良久,萧问道也不回答,赤蟒女娃抬着头,看着萧问道的晴眸,又低下了头,差点埋在腿里。

    “你叫什么名字。”萧问道柔声问着。

    “暖。”

    寥寥一个字,无姓之名。

    “以后···你叫萧暖。”萧问道摸着她的脑袋,拉起她的小手。

    萧暖重复几下他的名字,赤眸含着泪花,一蹦一跳的蹦跶在萧问道的身前,似是画中蝴蝶。

    酒徒心中不解,可是却不问,有些事,没有缘由,做了也就做了。

    想不通,也不必再想!

    ···

    北蜀山,孔雀楼。

    与其说孔雀楼,似是一座楼阙,却更像是一座云顶天宫,而孔雀楼的楼阙之上,筑造着一尊七彩神凰,凤眸若电,俯瞰苍生。

    萧暖看着孔雀楼外的凤族妖修,伸着脖子,又缩起脖子,不过是小孩心性,满是好奇罢了。

    “玳姬城离孔雀楼,亦不算远,你不曾来过。”萧问道淡声问着,心中念及她被困于书坊,又心中明了。

    萧暖听他所言,浅笑道:“我是在玳姬城,即便不在书坊之内,也登不上孔雀神楼,更难登上北蜀山顶。”

    “那···。”

    萧问道刚欲开口,萧暖笑靥如花,似是看穿萧问道的心思,淡声道:“若是无仙主,我可上不了这北蜀山,你看···。”

    萧暖伸着玉白的小指头,指了指所来之路,却见一座山巅之上,趴着一尾白甲麒麟,若是不细看,倒是也没看出。

    那山巅之上,定有障眼阵法,白甲麒麟慢吞吞的仰着脑袋,趴在一处磐石之上,眯眼小栖。

    “神···不是谁都能拜的。”萧暖言语落寞,看了一眼孔雀楼,声如细蚊言道:“孔雀楼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妖圣族的尊卑,与凡世庙堂的尊卑相似,血脉为尊。

    萧问道牵着萧暖的小手,一步一步朝着孔雀楼而去,只见一位身着斒斓仙衣的青凰仙子,浅笑问道:“仙友···访友还是求道。”

    “问路。”

    萧问道淡声一问,那青凰仙子看了一眼萧问道与衣衫褴褛的酒徒,又看了一眼呵呵与萧暖,嘴角噙笑道:“墨玉京···无路可问。”

第五百五十一章 吾不信神

    “墨玉京中,藏着九千仙剑。”暖儿扯着萧问道的衣角,低声说道。

    萧问道低首满眸柔色的看着暖儿,淡声道:“莫怕···莫怕。”

    出门相迎的孔雀楼弟子,还是一副恬静如处子的眸子,继续淡声问道:“仙友,访友还是问道。”

    忽尔,萧问道眸中一抹邪芒,赤衣猎猎,淡声道:“渡劫。”

    孔雀楼的墨玉京之上,一双狭长的眸子,俯瞰着孔雀楼前的萧问道,淡笑道:“你说说···他能不能震的住,漫天仙神。”

    一旁的女子,低首立在那人身后,垂眸不言,魅绝的脸庞,乖的像是一只鹌鹑。

    “你的好姐姐,回来了。”那人转过身去,定定的看着身后女子。

    那魅极的女子,抬起狐媚的脸盘,淡声道:“我···我除了她,再去轩辕天下。”

    那男子淡笑着,颇为淡然,继续说道:“你呀···好狠的心,十足的小人。”

    他背着手,踱着细碎的步子,伸着右手食指,曲成半圆,勾起那狐媚女子的下巴,又迅雷一般,甩了一记耳光。

    “诸天之内···十三座天下,你是小人第一。”

    这两人正是与萧问道相遇的风老爷与狐女,他是孔雀楼的主人,可墨玉京可不是他说了算。

    那狐女展颜一笑,若是寻常之人看到,怕是魂不守舍,甘愿枉死,亦是心甘。

    “老爷···人皇记的儒家篇中言道,帝王术皆用小人。”女子说着,却是眼也明媚,神也明媚,浑身皆是明媚。

    “你在教我做事。”风老爷垂眸,看着盘坐在孔雀楼门的萧问道,嘴角邪魅道:“世间皆小人,哪有什么君子。”

    忽尔,墨玉京的剑阁,抖动了几下,风老爷稳住心神,跺了三下脚。

    墨玉京沉下三寸,剑阁之下,两声呜咽。

    “他还想出来看戏。”风老爷掀起墨眉,又勾起狐女的下巴,问道:“你说···该不该让他出来看戏。”

    一人默然,一人颊红。

    ···

    酒徒将呵呵与暖儿,带到孔雀楼外的万丈之外,悬在山巅之上,卧着的正是那白甲麒麟。

    “去···拽这他的耳朵,骑上去。”

    酒徒将三痴剑,立在那白甲麒麟的身前,淡声对着暖儿说道。

    暖儿呆立,心中可是不敢,却听酒徒说道:“一个土麒麟罢了,你跟了萧问道,就得有大格局。”

    “什么格局。”暖儿低语问道。

    “万物皆可骑。”

    酒徒言罢,将暖儿抱上土麒麟的身上,拍着那麒麟屁股说道:“这屁股···好生养。”

    他“啧啧”两声,看到孔雀楼上,亦然悬着十里劫云。

    孔雀楼外,却是百里劫云,劫云之中,却见七彩崇云,似是与人仙渡劫,大不相同 。

    “不妙···不妙。”

    暖儿脸颊一红,双手掐的那土麒麟,双耳一疼。

    “两仙破境···一仙立。”酒徒说着,灌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天劫神罚,这是神的规矩。”

    “问道的天劫,又与人仙破境,太不一样了。”

    当年他破境大罗金仙,可没这阵仗,眼看着劫云之内,并非雷劫,而是藏着神魔的天劫。

    一刹间,孔雀楼外的劫云之内,显现出九尾朝天吼,四脚踏雷,一吼落下遮天劫火。

    孔雀楼外的仙山,生生少了百座 ,坍塌为石砾,这亦是引得孔雀楼外的无数之人,远观而望。

    人仙受神劫!

    酒徒不曾见过,暗中看着的藤楼之主卿酒酒,也不曾见过,这般杀神,心间亦是腾起一抹无力感。

    “乘凰神吼。”

    风老爷看着萧问道雷劫之中的神魔,舌尖亦是一凉,嘴角噙笑道:“怪不得···你那好姐姐将宝,押在他身上。”

    他看不出萧问道的真身,心尖亦是一震,没来由的又是一阵口苦。

    那狐媚女子,亦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眼中的“惧怕”之色。

    萧问道悬在孔雀楼的楼阙之上,劫云如魔,将整个北蜀山笼罩其内,又是一道千丈雷芒,劈在萧问道的肉身之上。

    可那道雷劫,就在萧问道的头顶,便消弭于无形。

    魂海之中的神罚雷咎,闪过一道紫芒,任是谁也未想到,神罚宗的镇宗之物,却在萧问道的身上。

    “九瞳璃吻。”

    “百尾龙阳。”

    劫云之内的落劫之兽,皆不是三十三重天的仙界之神,这可是让远观的人仙大开眼界。

    北蜀山上,万凤而起,数万里的山河,被几道雷劫,夷为平地。

    本欲破境的孔雀楼弟子,眼看着他的天外劫云,化为一粒豆影儿,莫名的却心中一喜。

    若是楼外之人,破境而败,化为散仙,他即可破境为大罗,又可斩杀他,两全其美。

    此时,萧问道身若琉璃,却是在用这天外雷劫,淬体罢了。

    半个造化界内,笼罩在一片劫云之下,却见半山之大的兽神,游荡其中。

    “太虚古龙。”

    一道远古的气息,从天外传下,便是酒徒亦是一阵胸闷,看着那擎天之上的龙神,看着修仙这的目光,似是看着水中蚍蜉。

    “你信神么。”

    却见漫天的炽烈焱芒,遮天而下,造化界中,似是到了末世,天火滚滚,方圆万丈,化为焦土。

    苍穹之上,围着萧问道的千丈之内,天火围城一个八卦形,却见萧问道眸如焱芒。

    可在孔雀楼内的风老爷,看出了端倪,他是在炼体锻魂,并非在渡劫。

    “这是···。”

    劫云再无雷芒,可却显现出一道人影儿,那人一袭赤发,身着天青戒衣,头悬莲花观,手持一柄龙须拂尘。

    无人识得此人,却见那人瞥了萧问道一眼,掌心凝着一方符文,却见他手掌之内,显现出一个“靁”字印。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将诸天无相,即见如来。”

    萧问道仰天而望,见那道人,似是见他如蚍蜉,早已看到了他的结局。

    “吾不信神,不信道,不信漫天仙神,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萧问道破空而起。

    他如世间的一粒沙子,破天而去,朝着那手印,宁死不退。

    酒徒看着那一粒豆影儿,本是心中的满腹慌乱,烟消云散。

    “神···不能踩在脚下么。”

    风老爷看着萧问道的那一丝残影儿,默默说了一句,看着劫云之内,神魔颤栗。

    “说实话···若不是立场不同,我愿为他的马前卒。”

    孔雀楼内,一片寂静。

    萧问道将雷咎珠内的灭天之力,与那落下的无相手印,一击而散。

    天地一寂,神魔乱相。

    “神魔···神魔,这雷劫可够用。”

    风老爷本欲稳住心神,终究遭不住这漫天雷芒,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看不出那人的来历,亦是看不出那人的境界,可心中明了,这人即便再差劲,亦是不死真王的仙帝人物。

    可那“仙帝”的一掌,断了半掌,衣衫亦是褴褛。

    余下三道雷劫,却见三头黑山盘龙,悬于诸天之上,将那雷劫合三为一。

    天苍苍,神惶惶。

    “退···。”

    酒徒三痴抱着暖儿与呵呵,一瞬即逝,那白甲麒麟见状,也无了守山之心。

    孔雀楼内,一片骂声。

    一道声音,从风老爷的背后传来,言道:“仙主···不如用墨玉京的藏剑,替他挡上一劫,也···也算是为孔雀楼,留下一丝生机。”

    “ 你太看得起,墨玉京的九千仙剑了。”风老爷一呼,背着手,看着天外劫云,淡声道:“什么狗屁仙神,都是玩不起的东西。”

    孔雀仙主看不起这漫天仙神,却也是提着一丝忧心,淡声问道:“你信神么。”

    狐女怔怔的想了一下,颔首道:“仙主为神,我就信神。”

    孔雀仙主听着这一句马屁,勾起狐女好看的脸庞,噙笑道:“你是不是在梦中,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踩在脚下。”

    言尽,劫下。

    孔雀楼生生塌下一半,孔雀仙主堪堪稳着身形,仰着眸子,看着天上的那一粒豆影儿。

    “师父。”

    暖儿看着悬在半空之中的萧问道,浑身血色,可那眸色却是愈发的狷狂,体内的元婴,睁开双眸,却有无数颜色。

    似是这世间的颜色,皆是在元婴的眸中,化为一道涟漪。

    元婴合体,化炁为海。

    萧问道的元神,似是一粒种子,游荡在那一片“灵海”。

    六道元神,似是异界。

    “道成了。”酒徒双眸一亮,感受着萧问道的大罗境的气息,亦是心中惊惧。

    劫云散尽,却有一道缥缈的气息,从诸天之上落下。

    他披头散发,古铜色的身子,在漫天风雪之中,仰天一呼:“吾不信神···吾只信自己。”

    北蜀山又是一片风雪,若是无群山崩塌,焦土万丈,谁还认得这造化界的北蜀仙山。

    酒徒立在萧问道的身边,身退一步,尽是仆人相。

    他又叩着孔雀楼的朱雀门,只见还是那女子,额头一丝细汗,急声问道:“你想如何。”

    “问路。”

    “哪里。”

    “枕剑峰。”

    孔雀楼的女弟子,长出一口气,白皙的素手一指,却是风雪迷人眼。

    萧问道转身而去,那女弟子道心不稳,跌落在地。

    还有一位跌爬的弟子,便是那破境的天仙道人,似是疯癫,口中喊道:“不信神,不信神,我也不信神。哈哈哈哈···。”

第五百五十二章 枕剑山

    萧问道将剑匣背在身上,佩戴着龙胆石的玉佩,踏入枕剑山上。

    他在孔雀楼破境的动静,扰了整个造化界,陈长安的夫人哪能不知晓,便一步来到几人身前。

    “道友···。”她指了指萧问道腰间的龙胆石玉佩,又从怀中拿出一枚,与那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放在掌心。

    “你是陈山主的夫人。”萧问道淡声问着。

    那女子拱手一呼,言道:“偌大的枕剑山,没人敢冒充我羽爻。”

    她言罢,还将一封剑书,放在他眼前,亦是陈长安的字迹。

    萧问道将剑匣摘下,双手奉上,淡笑道:“长安山主所托,算是送到了。”

    羽爻一笑,淡声道:“我家那夫君,备懒的很,还是不愿来北蜀山。”

    她说着,看着萧问道几人,淡声道:“你去藤楼,可有我能帮的···虽说,我也是藤楼之人,可送剑之情,不可不还。”

    她心思通透,心知藤楼也不是好对付的,他带着的呵呵与暖儿,施展不开手脚。

    “那就有劳山主夫人,将她们两人送至我家。”萧问道说着,却见暖儿的眸中,泛着一抹泪花。

    “莫哭···莫哭。”萧问道淡声说着,蹲下身子,继续说道:“你不愿回家么。”

    他将家字,咬的颇重,见暖儿展颜一笑。

    一赴藤楼,不知凶吉,也不可怠慢,见暖儿抱着呵呵,坐在一尾“冰鸳”之上,还有一封书信,让暖儿捎带。

    “放心···不出三日,定让二人归家。”

    眼看着那冰鸳落入天际,萧问道跟在羽爻的身后,来到枕剑山的“参天城下”。

    “藤楼弟子,世代恪守枕剑山。”羽爻说着,朝着枕剑山下一指,继续说道:“这是造化界与妖界的衔接之地,为了人仙境的安宁,藤楼守了百万年了。”

    萧问道立在枕剑山的“剑崖”之上,看着崖外的十万大山,却见崖下一粒白影儿,似是一头白蛟。

    “这一尾雪蛟,名为雪见,我与她相隔千丈,似敌似友守在枕剑崖下,她不上崖,可为酒友。她若上崖,就是死敌···。”

    不时间,看到六人围坐在一处篝火旁,看到羽爻,急忙起身,却是喊得“姐姐”。

    六人样貌,皆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有两人为人仙,四人为妖圣,倒是与羽爻一样,皆是孔雀之修。

    崖上崖下,皆有妖修。

    剑匣的六柄剑,就是六人的兵器,见这六人稚嫩脸庞,捧着各自的仙剑,喜不自胜。

    萧问道看着他们的剑崖之上,镂刻十七个大字,却如虫爬。

    “昊然···第二···阿也···蛇相···大白天西···猛人···老六···曹。”

    羽爻看出他心间疑惑,淡声道:“只有斩杀大乘境的妖修,才能在剑城之上留字。”

    潦草一十七字,便是斩杀的一十七位大乘妖圣。

    “昊然两字,乃是一位剑修天下的剑仙所修,一剑斩两圣。”

    羽爻娓娓道来,倒是知晓这一十七字的来历,与所刻之人。

    “最后一字,乃是蛮荒界的曹官子所留,生性暴烈,却是下棋的一把好手。”羽爻说着,又指了一指剑城之上的一排金钟。

    “这是天蚕钟,从一到十,也是妖圣的十重境界,最小的拇指钟,便是还未化形的妖圣,而最大的那口钟,便是妖圣的合神境,亦是人仙的大罗金仙的巅峰境界。这一口钟,就响过一次···。”

    枕剑山方圆千里,却是景色不错,虽是在北蜀山的山域内,景色却各不相同。

    “枕剑十景,有八景不必去看,不过是山川秀色,比比皆是。”羽爻淡声继续说道:“余下两景,一景为六神井,井内插着一柄剑条,剑意缥缈,难以莫名。当年的第二梦,就是在古井悟道,破虚诸天的。剑城之上的第二,就是他的手笔,第二亦是造化界的剑修世家。”

    “其二,名为鬼谷槐,乃是当年鬼谷道祖,悟道成仙之地,多有仙家道子,去鬼谷槐下,求其庇荫。若是槐叶落肩,定有仙福,若是槐叶落头,定有逆天之运。”

    “其中玄妙,妙之又妙。”

    萧问道听她所言,淡声问道:“夫人可去拜过鬼谷仙槐。”

    羽爻颔首 ,似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淡声道:“若无槐荫庇佑,我又何德遇到我家夫君。”

    莞尔一笑,却为甜蜜。

    她的一笑,却让萧问道想起了纳兰蝶衣,没来由的心中一暖。

    “天地久长相思思,思思相思有情人。”羽爻看出萧问道心中有情,那一点忐忑才算放下。

    他在孔雀楼破虚之时,似是杀神,可如今念及心上之人,却又是最美的情郎。

    羽爻拜别,萧问道与酒徒朝着六神井而去。

    一口古井,却无一丝波澜,盘坐悟道之人,却有十万之众。

    剑条不见底,也无剑柄,剑身之上,亦是锈迹斑斑,剑意若古,似有一股女子香。

    他睁开眼一看,可不有一位豆蔻年纪的女子,探着脑袋,朝井口望下。

    “井下有座山。”

    酒徒灵息一动,便看出这井下场景,看到那古旧的剑条,就插在井下的山麓之上。

    忽尔,问道剑中的剑灵,化为一丝缥缈的剑意,坠井而去。

    剑意破水,已见真章。

    这井下才是枕剑山的全貌,也是枕剑山的名字由来。

    “又是个小东西。”

    一道缥缈的女人声音,在萧问道的魂海响起,却见一位身着白纱仙衣的女子,露着一双如雪大腿,看着萧问道。

    “你是···。”

    那女子眸如剑芒,伸着懒腰说道:“我是一把剑···只会搬山,倒海,降妖,震神,敕仙,诛圣,灭天···斗神。”

    “你猜哪个是真的。”

    萧问道听着此女子的言语,本是神魂热血,却见她眉眼一挑,翘起脚尖,邪魅一笑。

    “都是假的···我只会陪男人睡觉。”

    亦真亦幻,魅若恍然。

    一息间,萧问道伸出手拔起插在井底山上的剑条,亦是邪魅一笑,似是神魔。

    “剑来。”

第五百五十三章 盘龙

    “剑···爱来不来。”

    六神井下的老剑条,纹丝未动,枕剑山却裂开一道缝儿。

    “我是在等一个带走我的人。”貌美剑灵抬着眸子看着萧问道。

    古井无波的井水之中,倒影儿这一个人的人影儿,他模样瘦小,麻衣草鞋,眸若青瓷,像极了萧问道的小时候。

    “他比你惨。”剑灵说着,看着那满脸笑意的男孩儿,说道:“你看他啊,饿了三天了,只能以水充饥,北蜀山无瓜果,幸亏有这一口井。”

    “再者,你的剑灵···也不必我差。”剑灵说着,便不言语。

    以萧问道的道行,想要这根“老剑条”谁也挡不住,剑灵亦是知晓,他的剑才配得上她的灵。

    一念间,萧问道立在井外,看着饿极的男孩儿,拿出一串糖葫芦,淡声道:“不要钱。”

    那男孩看了一眼,萧问道看出男孩的窘迫,也看出他心中的渴望,却见他提着半桶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跑开。

    人性,在何时经不起考验!

    饿时!

    这是他与剑灵的赌约,剑灵赢了。

    老剑条立在古井之中,似是站在村口的母亲!

    这是剑灵的机缘,亦是她的劫。

    酒徒瞥了一眼老剑条,本欲伸手一碰,却见掌心一道血痕,顺着井口,落在水底。

    “此剑,可算是少有。”酒徒砸吧着嘴,几分不舍。

    一念断大罗者,可不是世间少有,而是世间仅有,萧问道转头而去。

    ···

    鬼谷槐,身在一处断崖之上,路上有遇到那个男孩,手中持着一柄采药的药铲,身后背着一人高的竹篓。

    “鬼谷槐···怎么去。”

    萧问道淡声问着,见那小男孩一丝犹豫,看了看天,说道:“我想带你去,可天色已晚。不如,明天我带你去。”

    “指个方位,即好。”

    男孩尬笑,提了提背上的竹娄,说道:“我带你去。”

    “不怕晚了?

    “怕···可我晚了,我还有家,就什么时候也不晚。”男孩说着,继续说道:“你们是外面的人,肯定是为了求槐荫的。”

    两个时辰的功夫,三人立在鬼谷槐的断崖之下,那男孩擦着汗,肚中饥肠辘辘。

    萧问道从须弥袋中,拿出一枚“淬神丹”,淡声道:“张嘴。”

    男孩本欲拒绝,可萧问道并非婆妈之人,一指放入那男孩口中,继续说道:“屏息···盘坐···抱朴···归一。”

    一念间,那男孩陷入磐定,似是一块石头,盘坐在古槐之下,背篓都未放下。

    萧问道一人踏上断崖,看着面前的古槐,眼看着一片叶子,落在他的头顶。

    一息间,天地之间似是只有这一颗古槐与他,他看到槐树之下,盘坐一位老人。

    老人身前摆着一方棋盘,棋盘之上镂刻着“盘龙”两字。

    魂海之内,被禁锢的那邪极的人,浑身的魂链化为虚无,他走出萧问道的魂海,看了一眼老者,邪魅狂狷道:“老头···也想去灵山看看么。”

    老者不言,眼看着那邪君,踏入破碎虚空,萧问道的修为又进境一大步。

    初破大罗境的萧问道,已到大罗金仙的中境,他看着老者牵着的青牛,走到一处虚空前。

    两人一牛,踏破虚空,却并非九重天上,而是诸天之上的三十三重天。

    九阳悬空,可谓烈极。

    诸天万界,仙帝如蚁。

    青牛上山,山为伏天。

    “此子名为夜无极。”老者看着伏天山上的稚童,却与萧问道年幼之时,一般无二。

    夜无极自小便神通魂灵,万界之内的神魂不灭者,皆为他所用,他灵根为天,悟道不过一息,魂通万灵。

    天道无咎麾下的六道执法的阳极崇光杖与诸天执法的阴极亘古剑,皆败于他。

    崇光巡守六道,诛杀亿万神魔。

    亘古裁决诸天,灭杀万亿仙神。

    他推开天道无咎的门,与天道论道,斗转星移,道无可道。

    天道无咎俯瞰诸天,淡声道:“道亦无道,如何。”

    夜无极回道:“问道。”

    小小的两个字,夜无极又降生在诸天之中的神魔界之内的烛天界,以仙道之基修神魔之道。

    老者牵着青牛,又与萧问道立在烛天界中。

    神魔之界,可为乱世。

    乱了多少年,即便是天道无咎,亦是记不清了。

    这一世,他名为遮天,一手遮天的神魔,他修万魔之道,世间神魔百亿,他在这神魔问道的长河里,走了百万年。

    以一己之力,开辟霸王之道。

    待他再推开天道无咎的门,却见天道无咎背过身去,捏着一颗凡界的果子,放在口中咀嚼。

    “仙逆为道,遮天为神。”天道无咎背过身,继续说道:“看到凡人了么。”

    他俯瞰而下,凡人在大道的光阴中,似是一粒尘埃。

    塔不可有顶,绝不可无基。

    “若为凡人,不过蝼蚁。”

    天道无咎扬起一掌,将他拍下诸天,他在诸天之中游荡了万载,在一处灵气稀薄的凡人界,落在一处雪原之中。

    一位名为萧启山和于漾柔的凡人夫妇,将他抱在一处不正山下。

    “他们是我。”

    老道噙笑,言道:“问道···问道,你的道呢。”

    萧问道的魂海之中,显现出他的三生三世,似是一片叶子,在他眼眶移开。

    “道···一心尔。”

    他看着诸天之上,看到天道无咎,俯瞰万界,看到那一颗槐树,以藏绿化为金黄。

    “你是谁。”

    老者牵着青牛,捋着银须道:“吾名为鸿钧,小名为老子。”

    金黄的古槐,结下一颗果实,却为人形,眼鼻可见,灵气透天。

    “这是···。”

    “你的道果。”

    老者言罢,那一颗道果落在萧问道的掌心之上,他心知此为鸿钧道果。

    一念间,他破境为大罗金仙圆满,诸天就在眼前。

    他却将鸿钧道果,藏于须弥袋中,念及纳兰蝶衣,看到槐树下的男孩,满身槐叶。

    男孩睁开眼睛,朝着古槐虔诚一拜。

    “你叫什么名字。”

    萧问道问着,抚摸了一下男孩的头顶。

    “李三生。”

    “为何,名为三生。”

    李三生灿然一笑,说道:“我娘亲说的,这名字是我父亲取得,他说···他与娘亲有幸三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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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尊问道介绍:
只手擎天地, 武极动乾坤。 群雄皆俯首, 天下第一人。 萧问道看着这几句不像诗句的马屁诗,笑了。 一个人,一头驴,一只小狐狸。 叹,少年有一事能狂,敢骂天地不仁。 少年不狂,枉为少年。 天地九尊,分五行四法。 萧问道踏上了问道之途。九尊问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尊问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尊问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