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明世隐
氤氲渺渺,星瀚悬天。
如今,萧问道身处一方天地之外,心念一抖,且将指尖的离火,显现而出。
“还好···还好。”
但凡能迸发出离火,便是身在三界内,亦是在五行中,便心中稍安。
环顾四周,却见斗天之上,却隐隐而出二十八道星宿,倒影在脚下的一方月牙湖内。
好一处桃源世外!
他心中虽是暗赞,却还是念着八面狐圣与他的约法,缓缓登上这一处楼阙之上。
“阴阳家。”
这一座楼阙之上,悬着一面星沙而成的匾额,镂刻出“阴阳家”三个大字。
“阴阳家···阴阳家。”
萧问道口中碎念着这三个字,似是似曾相识,却又一点印象亦无半点。
他暗自摇头,却惹得他头疼了几分,便不再理那三个字。
一步跨进这阴阳家内,仰天一望,星河塌陷,似是鎏金如雨,洋洋洒洒的落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这哪是家啊···分明就是一座牢笼。”
如今,萧问道就如同置身于浩瀚星河之中,己身便是一粒星尘,飘荡在浑浑宙宇之中。
心中一定,盘坐其中。
忽尔,一阵炙热之感,灼烧在浑身的每个地方,便是他修得封天玄衣诀这等霸体之术,却亦是难忍分毫。
“醒了。”
一道缥缈的声音,却在他耳间乍起,他浑身却是无一缕衣衫儿,身在银河之内。
“这···。”
萧问道这匆匆一瞥,当真是魂飞天外,心神一寂,当如死人一般,却见一旁立于年轻道人,身后嵌着一道月幻仙翮。
周遭聚着三个太阳,若是常人,怕是已然心如死灰,泯灭当场。
“天尊。”
萧问道恭谨一呼,朝着那仙道一拜,心中亦是一沉,却是也未想到,这八面狐圣修得道,却是如此霸道。
“缘缘起于源,万物起于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何为重天之境,何为鸿钧之界。”
那年轻道人一呼,见一面玉册,悬于萧问道的身前,却见那玉册之上镂刻“明世隐”三字。
“万物有三,生二,化一,一觉道。”
这“明世隐”的玉册之内,皆是讲得“重天之道”,却顿觉恐怖之极。
诸天万界之内,修道之人,何止亿亿万,可能修至三十三重天之上者,寥寥无几。
修道逐修,皆是境界手段,而这明世隐中的道界,却是格局。
立于山壑垢土,却可见万里河山,更可见满目星瀚。
恍然间,萧问道又将离火悬于只见之上,口中却是默念道:“一重···二重···二十七重。”
这一息离火,却重至“二十七重”之时,早已非是离火,乃是亘阳火耳。
若是天火行“重天之道”,怕是可化亘阳为焦土,可己身怕是也难保。
每每细想,若将“九尊之法”同行重天之道,怕···怕是这九重天之上,亦是绝无生灵了。
“九丁重九甲,黄帝蚍蜉生。卯卯有五行,重重有三生。人人晓三界,隐隐明世中。”
“叩叩叩···九九重阳功”。
那年轻道人淡淡念着“明世隐”中的道言,却是在点化萧问道,而萧问道亦是心中明了,叩拜一记。
而那八面狐圣怕是修得便是“重阳”之法,本是一面生两面,两面化“八面”。
这重阳之道,便是重天之道。
凡人修道,皆是以凡界为修,而至九重之天,再至三十三之天,往后便是诸天。
世人皆知天道之极,乃是“天咎”为尊。
世承“天尊”之名,才尊为天道无咎之说。
可如今萧问道见识了“重阳之法”,心中已然知晓,怕是这天道无咎,亦不是道界之巅。
“前辈···不知前辈名讳,若是有缘,定当拜谢前辈点化之恩。”
萧问道这一声言语,绝对是真切的紧儿,眸中不含半丝不敬。
“喏···这不就是么。”
莞尔,萧问道才知这“明世隐”便是这年轻道人的名讳,却见那年轻道人的身影儿,已然消散在星星银瀚之中。
···
恍若一梦,酣梦亦醒。
还是身至这一处桃源世外之中,如一座困兽之笼,亦是看不出一丝的通道。
“处处是生机。”
萧问道淡淡一笑,擎起掌心,却见无色天火,绵延不绝,以重阳仙法而聚,焱缈浑天。
“呵···不过六重天火···无趣···无趣。”
这一方天地,已然化为焦土,顺着一丝的清风,便散落在十方之外。
那呵呵姑娘一看到萧问道,眉眼一弯,愣是抱住了他的腿脖子,一丝也不愿松开。
萧问道亦是哑然一乐,将呵呵姑娘一把抱起,淡声说道:“抱紧了。”
那呵呵姑娘亦是听话的紧,奶声道:“要得儿。”
被贴在墙上的酒徒三痴,眯着眼睛,却在嘴角咧开一道缝,似是想啜饮一口糙酒。
一念而起,萧问道擎起掌力,愈将酒徒救下,却见那八面狐妖,邪魅一笑。
“一人千面。”
一刹,却见千百道狐面,扑面而来,行的却是“毒炁”。
若是这一张狐面毒炁,沾惹上半分,怕亦是麻烦。
折身一瞬,渺渺水法。
似是惊涛海啸一般,将那百千毒炁,消散在海啸之内。
狐圣一滞,眉目尽是好战之色,知见身后显现出九尾之身,狐掌之下尽是焱芒。
萧问道亦是不多言,心若电光,神聚雷芒,便是寥寥一掌,便将这千仞青峰,劈成石厘。
一息间,已然将酒徒三痴救下,眸中尽是邪魅,胜天至狂狷。
“悟不透···悟不透。”
八面狐圣呢喃着,不置可否的看着萧问道,心中更是悸动万千,那身后九尾更是摇曳入天,狂妄至极。
“吾本欲以你之天姿,窥重阳之道,悟出吾的九面圣身,才愿破道三十三重天。”八面狐圣淡声,继续说道:“可如今,吾更是看不透,亦是悟不透你。”
“难不成,这便是圣者的磨难,亦是天道降下的神咒么。”
她一脸落寞,似是看到了生机,又看到了一片死气,心神喜极又是悲极,狂极又是颓极。
“来战。”
如今,她的眸中看着萧问道,如同在沙漠行走行将渴死的人,看到了月牙泉。
第五百二十五章 乱!乱!乱!
“且退···。”
萧问道低吟一呼,将呵呵抛向酒徒三痴,眉眼一瞥,吓得酒徒魂飞神散。
卷起呵呵,便转身千里。
···
八面狐圣亦是贴身而来,却见她眼眸如炬,浑身皆是焱芒烈烈,将那左手化为山岳一般,一击而下。
萧问道仰头而望,似是遮天而压,虽是使出了风雷之法,亦是难逃出狐掌的山岳掌心之外。
一刹,山崩!
“空间裂缝。”
他淡淡一瞥,却见狐掌压下的一瞬,却见她的掌心显现出一道裂缝,那裂缝外的气息,却是让他浑身一震。
似是他一直想找的地方,却在一丝理智的压制之下,不愿涉险。
“急···。”
一息遁土,半息翻身。
“呼···呼···呼。”
萧问道险险避开山岳之压,刚喘息不过三息,却见那八面狐圣的狐瞳之中,流出一道赤白的寸芒。
“摄人心魄。”
这八面狐圣虽是低音沉念,却似是在萧问道魂海之中,撞响了一口铜钟。
心神一荡,荡心无神。
远在万里之外的酒徒,一看萧问道这副模样,心中更是一阵焦灼,一双老眸更是赤红的紧儿。
不过一息间,萧问道却又神清眸明,已然是摆脱了狐圣的**之术。
“这···。”
道境已至大罗金仙的酒徒,眼看着狐圣的魅惑手段,皆是手心冒汗,若是自己遇上八面狐圣这般术法,亦是难一息而醒。
更难说,萧问道不过是区区一星君人物,却难让人置信。
而今,只有萧问道心中明了,是拘禁于魂海中的那个人出手,硬生生将那金鸣大作的魂钟,一把止停。
“呼···。”
一滴汗珠还未入土,却见八面狐圣的样貌,已然化为纳兰蝶衣的样子。
心中悸动,百般难消。
低眸蛰伏,心念灵动。
一丝乌芒,顺着萧问道的指尖,朝着八面狐圣的面颊而去,却见她鼻尖一嗅,早已闪身而过。
那一丝乌芒落地,却是一粒丹药,那丹药入土半息,却见方圆百里内的活物,已然成了死物。
“嘻嘻···。”
八面狐圣掩嘴一笑,却是如纳兰蝶衣的声线一般,轻声说道:“怎的···最是心上的人,也下的去手么。”
“已知是假,何须作真。”
萧问道这番心性,着实让八面狐圣眸中一明,却暗暗压了下去。
谁知,他言语刚落,手心又是一道赤金寸芒,朝着八面狐圣,一掌拍下。
“此子···好心性。”
此处,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厮杀,自然惹有心之人而来,而那稷下仙山的地夫子,与他的几位弟子,便立在酒徒的身后。
酒徒却是理也不理他,眼神全落在萧问道的身上,心神紧张。
“这人的命格···非短命之人,无须担心。”
地夫子自顾自的说着,眼看着萧问道贴身而去,却见八面狐圣被定在原地。
“符···什么符。”
远处围观之人,皆知萧问道使的符篆,却看不出乃是何种符篆,能将八面狐圣定身几息。
一念间,天火九重。
却见两人身下绵延九重天火,早已将身下之山阙沙泥化为火水,引的地下火海,迸发而出。
嘶嘶!
便是身在万里之外,这一片九重炎火,亦是让人无法立足。
这一众观战之人,又是退避五千里,却见那焱火之内的两粒人影儿,却还是岿然不动。
“他是神魔。”
众人一看,却见萧问道浑身皆是碣石满身,便是神魔之中的“石魔”模样。
···
三息半!
不过三息半,便看到八面狐圣挣脱开了“金陵符”,却让萧问道会心一笑。
足矣···足矣。
“古篆···七星金陵符。”
八面狐圣淡声一呼,淡声说道:“金陵符···缚灵束神,固若金汤,就如一座陵墓一般,将人活埋。”
“我只知其篆,却不知其用。”萧问道淡笑,却是眸含奸诈。
如今,八面狐圣的半截身子,皆是在九重天火之内,狐瞳亦是泛着赤芒,却见她从袖中抽出一柄仙剑。
“圣者齐天,百祈出世。”
八面狐圣一番低吟,却见那仙剑之上,显现出一道紫芒,诡异绚烂。
“器灵。”
一道白炽寸芒,显现出一尾三角仙兽,瞳角泛着残芒,却将那无边焱火,吞入口中。
那仙兽将那天火吞噬殆尽,朝着萧问道一瞥,却是愣了半息,便又入了那一柄仙剑之中。
萧问道还未回过神,鼻尖便嗅到一丝沁人心脾的香味,似是花香,又似是人香。
一息,神魂颠倒。
半息,颠倒神魂。
“闭目···。”
远在万里之外,观战的一众仙道,却听地夫子大喝一声,已然是紧闭双目,便是呼吸亦是乱了几寸。
这一众仙道,何人不知八面狐圣的“魅圣”之术,而死在这一道魅圣之术的仙人,更是不下万千。
便是道基深厚的地夫子,亦是不敢多看一眼。
唯独酒徒三痴与呵呵怔怔的看着两人缠斗,而酒徒气息紊乱,无奈之下,呵呵伸出稚嫩的小手,还是蒙住了酒徒的浊眸。
“啊···。”
一声凄厉的喊声,顿觉让人心神一阵,却见那八面狐圣的左脸之上,显出一道掌印。
“你到底是谁。”
八面狐圣的狐眸促狭,眯着眼睛一问:“那个人是谁。”
萧问道亦是堕入八面狐圣的“魅圣之术”之中,本在神魂颠倒,亦是心生惧怕之时,却一息醒转了过来。
“那人是谁···吾也不知。”
他沉吟着,却真心不知,他只知魂海拘禁的那人,与他一般模样。
“可否···让我再见他一面。”
那八面狐圣眉眼一凝,却是在求着萧问道,似是跪在大街之上的乞丐,要赏她一饭之恩。
萧问道不置可否,却眉眼一掀,淡声道:“想见他···打死我。”
一息间,萧问道气势一涨,却见他浑身天火,眸缠弱水,手擎风雷,背含炽电。
“九尊···界魔。”
八面狐圣的狐瞳已然弥乱,本就是魅惑众生的魅种,却颠倒在萧问道的“无相界”中。
“乱乱乱···神魔···神魔怎会在仙界。”
地夫子提着的醍醐杖,亦是撑不住他的身躯。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与神同尘
“凡人,你做好与神同尘了么。”
此时的萧问道,早已不复当初仙道模样,俨然是诸天神界内的神魔降临。
“难道,诸天山外的长生壁,破了···。”
稷下仙山的地夫子,又将手心的醍醐杖扶正在手心,老眸中尽是当年初见长生壁的情景。
“不···不···不。”
稷下地夫子不信“娲仙”的手段,能被神魔所破,更是不信这萧问道乃是从诸天神界而来。
他不信···
可眼前的一切,已然让他堕入无边思绪之中。
嘭···
方圆千里之内,早已如末世一般,炼火从地而生,暗雷自天外而出。
谁亦未曾见过诸天神魔之界,可眼前便似是传说中的神魔乱界。
这一众仙人,眼看着万里之外的千里方圆,烬火染天地,皆是提着胆子,瞪着双眸,背上浸染着虚汗。
“修境···修境,吾这境界。”
地夫子晒然一笑,却再也笑不出来,他本欲自嘲己身的境界格局,却被眼前的一切,再呆若木鸡。
“这···”。
即便是酒徒三痴,亦是目中含怯,老躯一震,差点一屁股蹲在地上。
“你做好···与神同尘了么。”
待尘嚣散去,才显现出萧问道与八面狐圣的真身,而眼前的八面狐圣,早已没当年的帝霸之色。
身若山阙的萧问道,将八面狐圣提在半空之中,双眼如死灰,嘴角却含着一抹轻笑,颤若夏花。
“你的肩上有她的味道。”
众人不明所以,而入魔的萧问道却知她说的是谁,却见他嘴角一掀,一把将她扔至天外而去。
一息间,天幕落尘。
这一场尘嚣,终究是落了下来,却亦是让无数的人的心,提了起来。
呼···
待天际明媚,萧问道却如散架一般,跌落在地上,千里焦土,只余下他一人。
···
“夫子···。”
一位身着白袍儿,立于地夫子身后的弟子,压低了声线,低首不语。
可地夫子怎会不知,这几位弟子的心思,即便是一旁观战的人怕亦是与他们一般心思。
人仙不容神魔!
这是诸天万界之中人仙与神魔的命运。
···
当这一众人,正在心底想着如何处置萧问道时,却见酒徒三痴抱着呵呵姑娘,已然半跪在他的身边。
境化大罗的酒徒,不用探鼻息,亦是深知萧问道的肉身灵府,早已不堪重负。
不过,酒徒还是伸出右手指头,在萧问道的鼻尖下,停留了三息,老眸中却含无奈之极。
呵呵姑娘一见萧问道这般模样,跳下酒徒的身下,趴在萧问道的身上,眼泪哗哗的下。
“仙主···仙主,我还没跟着···仙···仙主大人吃香喝辣,呜呜···。”
她这一嚎啕大哭,亦是引来周遭的人,低首看着奄奄一息的萧问道。
···
“杀···不杀。”
忽尔,一声细如蚊蝇般的声音,在人群中乍然一起,却被酒徒听得一清二楚。
那人还未声落,却已仙魂永灭。
便是这寥寥百余仙,能与酒徒一战的,只怕也只有地夫子一人而已。
“你也想杀他么。”
酒徒抬起老眸淡淡一问,看也不看地夫子,掌心却举起浑天塔,浑身仙势,压得众人喘不过来气。
便在几人嘈杂之时,呵呵姑娘却听萧问道,口中细细喃语:“水···。”
萧问道亦是力竭,轻轻吐出这一个字,又昏转过去,气息更是低沉几分。
呵呵姑娘一下咬破手指,却见他指尖滴出三滴紫芒色的血珠,落在萧问道的口中。
一刹间,焱芒四起。
这一下,惊得一众人,又是退避三丈之外,只余下酒徒与那地夫子,还是立于一旁。
便是这寥寥三息,却见萧问道的肉身如水一般透明,肉眼可见他的任督之脉,似是萤火一般,流淌不息。
“重塑肉身。”
地夫子一呆,却又一乐,一瞥身后的弟子,早已遁飞千里在外。
余下的人,更没了半点“诛神”的意思。
呼!
萧问道的鼻息一下浓重了许多,却见他浑身上下,如玉脂一般,无一丝伤痕。
地夫子看了一下萧问道,又看了一眼呵呵姑娘,捋了一把赤色胡须,后背的那一层虚汗,却又起了一层。
“大造化···大造化。”
地夫子碎碎念着,背过身去,终究是无言望苍天。
“仙主···仙主。”
呵呵姑娘眼看着萧问道浑身无虞,仰着肉嘟嘟的小脸,小声的浅笑几下。
似是得意,又非得意!
“小心···。”
天外一道星火,破天而来,轰砸在萧问道的脚边。
几人定睛一看,却是被萧问道抛至天外的八面狐圣,却见那狐圣躺在坑内,嘴角还是一抹狐圣的奸诈之笑。
“她···回来了。”
萧问道踱步在八面狐圣的脚下,低首道:“你做好与神同尘了么。”
他又一问,只见八面狐圣匍匐在地,却是不言。
这一幕,便是主仆之分了。
“你还是未曾参悟透重阳之道。”萧问道淡声一言。
八面狐圣匍匐在地,甚是虔诚,支着耳朵听着萧问道的教诲。
而酒徒与地夫子,亦是支着耳朵,他们亦是不曾听闻着重阳之道。这两个修炼万年的老小子,却如当年倚窗偷听的学生一般。
“你在九重仙界,修境八面,那是因为九重天中,只容得下八面修为。”萧问道淡淡而言,似是修道万载的老者。
“你猜···你与我斗战,吾用了几分修为。”
八面狐圣低首不言,一滴汗珠滴在身下的焦土之上,回道:“二分么。”
“是啊···二分修为。”萧问道踱步轻言,仰天一呼道:“若以三分修为,只怕这一界,早已荡然无存。”
“你的世界在三十三重天。”
萧问道淡声一呼,指了一指头顶天穹,便转身而去。
八面狐圣不言,扬首一望,却见雷劫已至。
三人行至百里之外,萧问道捂着呵呵姑娘的双耳,只见八面狐圣渡劫之地,劫云散尽。
“她重伤之身,堪堪半个时辰,便破虚三十三重天之上么。”
酒徒三痴饮了一口葫芦中的糙酒,平复心中之惊,看了一眼萧问道,佝偻的身子却是越发的佝偻。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七月七日晴
三人一马,溜溜达达。
嘶···嘶嘶。
酒徒牵着黄花马的马绳,不知这黄花马为何驻足不前,而萧问道抱着那呵呵姑娘,亦是气定神闲。
“咦···咿。”
酒徒的老嗓子抑扬顿挫的叫唤两声,俨然没有一副高人模样,却又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
山花烂漫漫景天,岳伦沉湖湖伴山。
“哎,你们是何人。”
突兀的一声咋呼,倒是让酒徒三痴脑袋一懵,懵眼一望,却见三人一马的身前,立着个身着翠衣的女童,不过五六岁的年纪。
她小手里提着一根随处可见的柳条,却是扬着小脸,似是大人模样。
“问你呢。”
萧问道与酒徒相视一笑,早已看出这女娃道行式微,手里的柳条就是随处可见的柳条。
可呵呵姑娘看着她的眼神,却是炯炯有神的很,似是故人相见。
“她···你认识。”
呵呵姑娘呲着白牙,口中吐出三个字:“好威风。”
谁知这三个字钻入那拦路女娃的耳中,更是呲着一口白牙,傻呵呵的笑道:“那是,俺是这造化山的巡山右护法。”
呵呵姑娘一听完,仰着小脖子奶声问道:“咱家可有这威风的头衔。”
萧问道一乐忙不迭的点头,淡声道:“你以后就是空门的总护法。”
“总护法···总护法。”
呵呵姑娘碎碎念着总护法三字,却见那女娃的脸上三道黑线,挥着手中的柳条,打的花花草草,蔫头蔫脑。
可这女娃一说“造化山”,亦是让酒徒清醒了几分,叹气念叨着:“到了造化山了。”
难不成,这造化山亦是酒徒的仇家。
萧问道心中划过一道思绪,却见酒徒三痴灌了几口糙酒,一声不吭。
···
“蹦蹦···蹦蹦。”
不时间,从山涧深处传来一阵呼声,只见那女娃脸色一喜,挺着小胸脯子,大呼道:“我家山主来寻我了。”
谁知她说完,便有一道翠衫清影,落地而来。
“山主大人。”
萧问道随着这女娃的喊声,只见一位身着天青道袍的年轻道人,身后背着一个更小的女娃,右手提着一个竹鱼笼。
那鱼笼里有两条鲜活的草鱼,翻腾了几下身子。
“道友,在下陈长安。”
那人拱手一作揖,甚是谦和有礼,脸上亦是笑吟吟。
萧问道翻下马来,亦是拱手回礼道:“在下萧问道。”
“这是我家护法,怕是迷了路了。”陈长安含笑一呼,摸了一下那女娃的头,颇为宠溺。
“我家山主做的酸菜鱼,天下无双。”
那女娃眯着眼一呼,口中涎水,猛猛的咽了一口。
“我家仙主做的酸菜鱼,天下第一。”
呵呵姑娘可是颇为不服气,她可不曾尝过萧问道的手艺,可是却绝不认输。
萧问道与陈长安皆是哑然一乐,更是不语。
“道友的道炁圆满,可是须破境了。”陈长安淡声问道。
这人一眼看出萧问道的境界,那这陈长安的境界,定是不低于萧问道了。
“我这寒宗倒是离的不远,不如去我门宗。”
陈长安言语一落,却见呵呵姑娘拍手称快,呲着一口白牙,却是两眼滴溜溜的看着那竹笼里的两尾草鱼。
“多谢。”
这一路上,呵呵姑娘与那女娃,堪堪而比。
直到一众人到了造化山的宗门口,听那女娃说道:“你可知我为何叫做蹦蹦么。”
呵呵姑娘当然不止,忙不迭一摇头。
“山主大人说了,天下的事情再难,只需蹦蹦就可以跳过去,一点也不难。”
“呵呵。”
这呵呵姑娘这一声笑,便是萧问道听着亦是头皮发麻,颇有嘲笑之意。
“你家山主不如我家仙主,你还要蹦蹦跳跳,万一蹦不过去,可不就摔了。”呵呵姑娘满脸得意,继续说道:“我名为呵呵,我家仙主说了,天下间再大的事情,呵呵一笑就可过去。”
“哼···。”
“哼···。”
两人皆是不服气,背过身去,气鼓鼓的不看对方。
“道友,我这两条草鱼,不如你我一人一尾,切磋切磋厨艺可好。”陈长安一呼。
那两个女娃,忙不迭的转过身来,瞪着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各自的“大人”。
萧问道一看呵呵姑娘的模样,哪舍得推辞,而他在凡人界时,本也没少下厨,自然不在话下。
提刀,杀鱼,剃鳞,改刀。
若说这草鱼,最是适合“醋鱼”,鱼肉少刺,两面煎为赤黄,入香料提味,片刻已好。
而陈长安最是拿手的还是酸菜鱼,酸味适当,鱼味鲜美,酸爽入骨。
这一众人,皆是修道的仙者,只是看着这呵呵姑娘与那蹦蹦姑娘,吃相甚欢。
···
饭饱之后,繁星唏嘘。
这造化山中的道人,不过一十七人,却是足有两位大罗金仙的人物坐镇,亦是让酒徒心惊。
“道友。”陈长生一呼,继续说道:“那处洞府,乃是我这寒宗门人破境之地,筑有阵脉,可与破境之选。”
萧问道一望那处洞府,倒真是一处妙地,借造化仙山的天然山阙,似是一方倒悬的古鼎。
“多谢。”
···
呵呵姑娘看着萧问道的背影儿,一阵担心,嘴角抽搐着差点要哭出声来。
而那蹦蹦姑娘看着呵呵姑娘,嘴角一抿,低声道:“那着最后一口醋鱼···我让于你了。”
呵呵一听,瞪着圆眼夹着筷子,将那最后一口醋鱼送入口中,又灌了一口酸菜鱼的汤,才算作罢。
萧问道盘坐在地,内窥丹田仙府,道炁已然充盈满身,眼看着星君金丹,肉眼可见的化为一粒米粒大小的种子。
那一粒飘荡的种子,游荡在浩瀚缥缈的魂海之中,凝炁化神。
天劫封魂,雷劫布穹。
身在山外的一众人,看着天外雷劫,亦然呆立当场。
“诛魔劫么。”
陈长安看着并非寻常雷劫的劫云,身后背着的仙剑,亦是阵阵乍鸣。
“天劫流杀气,可诛十世仙。”
他身后立着一位老者,口中淡声念着的这句话,乃是造化界中最是传奇的一句话。
若是这天道流露出杀气,便是你修道十辈子,怕是亦难登极为仙···
酒徒的仙,沉了下去。
雷劫之外,却是晴空高悬。
“七月初七了。”酒徒碎碎念道。
第五百二十八章 我是俗人
浩渺世界的星海之中,游离着一粒豆光,它如混沌初开时,天道者毫不在意的尘埃。
它落地为山,落地为海,落地为河流,落地为木。
天外的雷劫,爆裂无声,却又震耳欲聋,那一粒种子就在混沌般的魂海中,游荡不止。
“引雷入梦。”
陈长安看着造化山外的雷劫,一息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可他深知雷劫的灵性。
当年在一本古籍上,便有“雷劫入梦”之说,诠释的便是拥有“第二神”的修道者,借天道劫术,以夺身而就。
···
那一粒豆光,定住了。
萧问道看到那禁锢在魂海中的那个人,一道又一道的魂链,拘禁在魂海的最深处。
而在他破境“天仙境”时,却要破魂而出。
那人却是与他长的一般无二,可神态却与他相差云泥,此人眸邪,邪气凛然,便是萧问道亦是身心一惧。
“你是谁。”
“我是你。”
“你不是我。”
“我就是你。”
那人站起身子,却见他的后背之上,隐隐显出几道裂缝,又是让萧问道心中一惊。
“时空裂缝。”
任是萧问道的见识非凡,可亦是不曾想到,谁能将“时空裂缝”做为衣衫儿,披在己身。
“你将你这弱小的躯体,让于吾,吾替你征服整个诸天。”那人背着手,浑身皆是天魔的气息。
他踱步在萧问道的身前,淡声道:“即便是天道无咎,亦会臣服在你的脚下。”
“你···。”
忽尔,那人弯下身子,一双邪眸死死的盯着萧问道,让他心神一颤。
“你···会成为诸天的主宰,万界的信仰。”
“你的名字将是整个诸天的梦靥,亦是整个万界的精神。”
雷声爆裂,万魂寂灭。
如今,这一处小小的方寸之地,只余下萧问道与他,颇为安逸。
这种安逸感,萧问道都不舍得打破,似是当年在凡间不正山时的时光。
他猛地睁开眼睛,亦是那番邪魅狂狷道:“我不是你,你也成不了我。”
萧问道的眸中射出一道白芒,与那人眸中乌芒,相视一笑。
“知道吾为何,会在此时破魂而出么。”
那人一问,似是缭乱天魔。
“只有不世天仙之境,才能容你神魂。”
萧问道淡声一回,却见那人邪魅更胜,浑身皆是流露着神魔血泣。
“是啊。”那人说着,渐渐化为一滩血色般的沼泽,继续说道:“当年,何时将天仙放在眼中,不过是石虾般的存在。便是这头顶雷劫,亦是不过一盘晚餐。”
他言罢,只见那天仙劫,化为一道乌芒,陷入那一滩血色的沼泽之中。
而那血色般的沼泽,汹涌而来,慢慢的埋过他的脚踝,漫过他的膝盖。
不消片刻,已然将他的全身漫了过去。
这是他的劫,萧问道心中明了,亦是无一丝慌乱,盘坐在血海之中。
但凡那人无法夺舍,便无法出他的魂海。
而那人绝不会出手,因为他也怕毁了萧问道的肉身,便是再无一丝生机。
血海之中的魔念,却是愈来愈深沉,可他的魂海之内,还是一片晴明。
此时,他虽是“天仙境”,可丹田内的灵气,却无一丝。
他动惮不得,却心若磐石。
魂海之中,他一幕一幕的想着当年的过往,想着纳兰蝶衣的柔荑暖意,想着蝉衣的明媚可人,想着空空的乖戾黏人,想着春春的跋扈嚣张。
他想了许多许多的人,最后想到他的至死之交。
“逝水···逝水。”
如今种种,却是入梦逝水,寥寥无痕。
“你在想我。”
凭空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个满是血色的世界,却让萧问道心中一番悸动,似是幻听一般。
萧问道又口中念及唐逝水的名字,却见眼前一道白芒,异常夺目。
“当真是你这个闷骚的人。”
一息间,唐逝水便闪现在他的眼前,萧问道身后一握他的胳膊,却是瘦弱了几分。
“逝水。”
萧问道又是轻轻呼了几声,当真不是幻相,亦绝不是那人的手段。
“听到了···听到了。”
唐逝水还是那般慵懒,伸着手指挖着自己的耳洞,却如当年明媚。
“此地这般恶臭,你如何受得了。”
只见唐逝水,盘膝而坐,口中念着一十七个字,却见他两眼泛着金芒。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渡···”
只见唐逝水的眼角挂着一滴泪,他伸出右手食指将那一滴清泪,放在血海沼泽之中。
一息之间,桎梏皆消。
“你···。”
那人显现出人身,抬眸看着唐逝水,眸中尽是缭乱之色。
他伸出掌心,却见他掌心之上,一道裂缝,穿过唐逝水的身躯。
不过一息,唐逝水却又显现出来。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便是这寥寥九个字,振聋发聩,却见那人神魂俱乱。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唐逝水伸出右手,抚在那人的头顶,淡声道:“菩萨蛮。”
那人似是顿悟,朝着唐逝水磕了一个头,慢慢躺在魂海之中,又化为一道不死不灭的元神。
“你说服了他。”
“不,他说服了他自己。”
唐逝水淡声说道:“你与他本是一体,一荣皆荣。他须等,等你破境诸天之上。”
此时,萧问道心中明了,那个人做出的妥协。
也许,他也有他梦中的人。
萧问道不知唐逝水经历了什么,为何会修得“入梦释道”的本事。
他不问,他不说。
···
···
破境天仙,却是大圆满境界。
萧问道破境而出,却见那造化山,如同废墟一般,便是昨日寄居的木庐,已然化为尘埃。
造化仙山的一众道人,皆是灰头土脸的站在原地。
呵呵姑娘一眼看到萧问道,一把抱着他的脖子,眼泪汪汪。
“无事···无事。”
他小声抚慰,听着她小声啜泣。
“这···。”
酒徒与那陈长安,皆是看出了萧问道的不寻常。
陈长安心中暗怵道,怪不得一位大罗金仙巅峰人物为一位小小星君,鞍前马后。
“你这天仙境圆满,难不成你是天道者。”
萧问道听陈长安一说,从须弥袋中掏出几株仙草,淡声道:“俗人···我是俗人。”
第五百二十九章 折花别襟上
陈长安看着大呼“俗人”的萧问道,默默将那一株仙草,揣了起来。
这是他见过的第二人,第二位盘坐悟道,唏嘘半晌,便能悟出个天仙境圆满的人。
他见识的第一人,便是他的夫人,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夫人,亦是这一界中,一屁股坐死大乘境妖圣的第一人。
“石头剪刀布。”
不时间,却听闻几声稚童的呼喊,却是这造化山的巡山右护法,逮住一只螃蟹,握着肉肉的拳头,赢得那螃蟹口吐白沫。
“造化山上,没我赢不过的螃蟹。”
或是那螃蟹亦是觉得忒欺负人,一双蟹钳夹在那女娃的指头上,却见那女娃一闷哼,憋红的脸,硬是一声不吭。
呵呵提溜着萌萌的眼神,便蹲在一旁,也不上手帮忙,就一眼不眨的看着脸憋得通红的造化山右护法。
陈长安踱步过去,将那螃蟹拿下,顺手放在了一旁的小溪中,那螃蟹顺着石头的缝隙,消弭在众人眼前。
“山···山主,我···没丢···造化山的脸。”
那女娃一边啜泣,一边忍着疼,憋出这么一段话来。
呵呵此时才看到萧问道,顺势坐在萧问道的肩上,小脸亦是通红,怕是跟着这造化山的右护法,没少在造化山蹦跶。
“多谢陈山主,借此福地,让我破境。”
萧问道拱手一揖,便也不作他想,毕竟亦是有许多路要赶,而他在梦靥之中看到唐逝水,更是念家了。
便想着,赶紧了了酒徒三痴的事,就归程回家。
“道兄···去往何处。”
“藤楼。”
“哦。”
萧问道看着陈长安的神情,便知他知晓这藤楼的,淡声道:“山主晓得藤楼。”
陈长安眨巴一下眼睛,笑道:“谁人不知天下第一的滕楼啊。”
他这一声唏嘘,更是引得萧问道心中一惊,以造化山的门人修为,亦是惧怕这藤楼。
“我与滕楼的渊源,与我夫人有关。她···就是滕楼枕剑山的人,可你知道滕楼之下,有多少仙山,多少门人么。”
萧问道一瞥酒徒三痴,却见酒徒的老眸之中,掠过一抹难掩的惧色,一瞬又黯淡了下去。
“三万万的仙山,数不尽的门人。”
陈长安淡声一呼,眸中亦是复杂至极的眸色。
“你若急着去往滕楼,不如帮我一件事,我让你看尽这滕楼天下。”
此时,萧问道内心亦是泛起一丝波澜,眸中一定淡声道:“说来听听。”
“你替我去北蜀山送六把仙剑,你便可看尽滕楼天下。若是你看尽了滕楼天下,还欲往滕楼,便没人拦得住你。”
陈长安言罢,便往一处阁楼而去,而这造化山的灵压,却多出几道,在萧问道的身上,一扫而过。
罡风止水,心境难平。
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见陈长安步步如山,踏云而来。
神若混沌,步若山岳。
这是陈长安的境界,亦是造化山的底蕴,这也不过是在告诫萧问道,别打这剑匣的主意。
陈长安面色淡然,将那墨色剑匣,捧在怀里,走在萧问道的身前,淡声道:“有劳。”
他说完,又提起一枚黑曜色的玉佩,淡声道:“这是龙胆石雕刻的玉佩,亦是你与收剑之人的信物,入了北蜀山,你便悬在腰间即可。”
“蹦蹦···带他们去菩萨蛮。”
那造化山右护法,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奶声问道:“山主,不见羽夫人了。”
陈长安摸着她的小脑袋瓜说道:“谁说不见了,我与她啊,朝暮可见。”
那女娃不知他的意思,却亦是听话的很,提着一节墨色的竹子,敲得着山径旁的杂草,奶声奶气道:“你们可得小心些,这里面可有蛇。”
她说完,还扭头看了一眼呵呵姑娘,却见呵呵面无惧色。
她哪知道,这呵呵姑娘就不知蛇为何物。
何为菩萨蛮,不过是天上渡口,这一处仙界之中,甚少有仙人御剑而行,怕是遇到个老怪物,便尸骨无存。
这仙界之中,便有了“蜃舟”之说。
如鱼,如岛,如云,如鸟。
百怪千奇,百般变化。
“来了,来了。”
那造化山的右护法蹦蹦,蹦着小身子,指着一处云深之处,大呼道。
然后,她又凝着眸子,紧闭着的小嘴,笑道:“是海棠···海棠。”
由远及近,蜃舟诡谲。
见着这蜃舟之上,立着一株百丈的海棠树,树后尽是亭台楼阙,亦是有数十丈之高。
不时间,这蜃舟之上走下一丰腴夫人,步步生莲的走到几人身前,淡声道:“呦,又是右护法来此送客。”
那妇人与蹦蹦倒是颇为熟稔,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支纯白色的花簪,别在了蹦蹦的发髻之上,掩嘴笑道:“好看。”
“若是山主问起,这是谁送的,你可怎么说。”那妇人淡声问道,乐呵呵的看着蹦蹦的瞳眸。
“嗯,是大禹仙山的海棠妇人送的。可···。”
“可什么。”
那海棠妇人甚是不解,蹙着好看的柳叶眉问道。
“可我想将这花簪送给别人。”
那海棠妇人听着蹦蹦的言语,倒是无丝毫不快,毕竟赠与他人的东西,又赠与他人,终究是失了礼数。
“你想赠予谁,可是山主的羽夫人。”
海棠妇人浅声淡问,却见蹦蹦立在萧问道的身前,抬着小脑袋,看着坐在他肩上的呵呵姑娘。
萧问道心中明了,将呵呵抱下,放在蹦蹦的身前。
蹦蹦捏着那一支玉簪,轻手轻脚的将那玉簪,别在呵呵的发髻朵上,淡声道:“今日送行,本该折花别襟上,可惜无话,便借海棠妇人的花簪,当作花儿。”
蹦蹦学着说着大人的话,眼角藏着一丝泪花,一溜烟儿便跑下了菩萨蛮的仙山之下。
呵呵挥动着小手,却亦是眼角一抹泪花,落地成珠。
萧问道捻起那一颗化泪成珠的珍珠,轻轻一抛,落在了蹦蹦的竹娄里。
那海棠妇人一瞥萧问道,与那化泪成珠的呵呵姑娘,任是瞧都没瞧酒徒三痴。
“折花别襟上,终有故友一见的。”
海棠妇人说着宽慰人心的话,却听呵呵抬着脑袋问道:“真的么。”
那海棠妇人言语一窒,却听萧问道说道:“会的。”
呵呵破涕为笑,童稚的眼眸,划过山下的那一道瘦小的身影儿,跨上了蜃舟之上。陈长安看着大呼“俗人”的萧问道,默默将那一株仙草,揣了起来。
这是他见过的第二人,第二位盘坐悟道,唏嘘半晌,便能悟出个天仙境圆满的人。
他见识的第一人,便是他的夫人,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夫人,亦是这一界中,一屁股坐死大乘境妖圣的第一人。
“石头剪刀布。”
不时间,却听闻几声稚童的呼喊,却是这造化山的巡山右护法,逮住一只螃蟹,握着肉肉的拳头,赢得那螃蟹口吐白沫。
“造化山上,没我赢不过的螃蟹。”
或是那螃蟹亦是觉得忒欺负人,一双蟹钳夹在那女娃的指头上,却见那女娃一闷哼,憋红的脸,硬是一声不吭。
呵呵提溜着萌萌的眼神,便蹲在一旁,也不上手帮忙,就一眼不眨的看着脸憋得通红的造化山右护法。
陈长安踱步过去,将那螃蟹拿下,顺手放在了一旁的小溪中,那螃蟹顺着石头的缝隙,消弭在众人眼前。
“山···山主,我···没丢···造化山的脸。”
那女娃一边啜泣,一边忍着疼,憋出这么一段话来。
呵呵此时才看到萧问道,顺势坐在萧问道的肩上,小脸亦是通红,怕是跟着这造化山的右护法,没少在造化山蹦跶。
“多谢陈山主,借此福地,让我破境。”
萧问道拱手一揖,便也不作他想,毕竟亦是有许多路要赶,而他在梦靥之中看到唐逝水,更是念家了。
便想着,赶紧了了酒徒三痴的事,就归程回家。
“道兄···去往何处。”
“藤楼。”
“哦。”
萧问道看着陈长安的神情,便知他知晓这藤楼的,淡声道:“山主晓得藤楼。”
陈长安眨巴一下眼睛,笑道:“谁人不知天下第一的滕楼啊。”
他这一声唏嘘,更是引得萧问道心中一惊,以造化山的门人修为,亦是惧怕这藤楼。
“我与滕楼的渊源,与我夫人有关。她···就是滕楼枕剑山的人,可你知道滕楼之下,有多少仙山,多少门人么。”
萧问道一瞥酒徒三痴,却见酒徒的老眸之中,掠过一抹难掩的惧色,一瞬又黯淡了下去。
“三万万的仙山,数不尽的门人。”
陈长安淡声一呼,眸中亦是复杂至极的眸色。
“你若急着去往滕楼,不如帮我一件事,我让你看尽这滕楼天下。”
此时,萧问道内心亦是泛起一丝波澜,眸中一定淡声道:“说来听听。”
“你替我去北蜀山送六把仙剑,你便可看尽滕楼天下。若是你看尽了滕楼天下,还欲往滕楼,便没人拦得住你。”
陈长安言罢,便往一处阁楼而去,而这造化山的灵压,却多出几道,在萧问道的身上,一扫而过。
罡风止水,心境难平。
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见陈长安步步如山,踏云而来。
神若混沌,步若山岳。
这是陈长安的境界,亦是造化山的底蕴,这也不过是在告诫萧问道,别打这剑匣的主意。
陈长安面色淡然,将那墨色剑匣,捧在怀里,走在萧问道的身前,淡声道:“有劳。”
他说完,又提起一枚黑曜色的玉佩,淡声道:“这是龙胆石雕刻的玉佩,亦是你与收剑之人的信物,入了北蜀山,你便悬在腰间即可。”
“蹦蹦···带他们去菩萨蛮。”
那造化山右护法,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奶声问道:“山主,不见羽夫人了。”
陈长安摸着她的小脑袋瓜说道:“谁说不见了,我与她啊,朝暮可见。”
那女娃不知他的意思,却亦是听话的很,提着一节墨色的竹子,敲得着山径旁的杂草,奶声奶气道:“你们可得小心些,这里面可有蛇。”
她说完,还扭头看了一眼呵呵姑娘,却见呵呵面无惧色。
她哪知道,这呵呵姑娘就不知蛇为何物。
何为菩萨蛮,不过是天上渡口,这一处仙界之中,甚少有仙人御剑而行,怕是遇到个老怪物,便尸骨无存。
这仙界之中,便有了“蜃舟”之说。
如鱼,如岛,如云,如鸟。
百怪千奇,百般变化。
“来了,来了。”
那造化山的右护法蹦蹦,蹦着小身子,指着一处云深之处,大呼道。
然后,她又凝着眸子,紧闭着的小嘴,笑道:“是海棠···海棠。”
由远及近,蜃舟诡谲。
见着这蜃舟之上,立着一株百丈的海棠树,树后尽是亭台楼阙,亦是有数十丈之高。
不时间,这蜃舟之上走下一丰腴夫人,步步生莲的走到几人身前,淡声道:“呦,又是右护法来此送客。”
那妇人与蹦蹦倒是颇为熟稔,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支纯白色的花簪,别在了蹦蹦的发髻之上,掩嘴笑道:“好看。”
“若是山主问起,这是谁送的,你可怎么说。”那妇人淡声问道,乐呵呵的看着蹦蹦的瞳眸。
“嗯,是大禹仙山的海棠妇人送的。可···。”
“可什么。”
那海棠妇人甚是不解,蹙着好看的柳叶眉问道。
“可我想将这花簪送给别人。”
那海棠妇人听着蹦蹦的言语,倒是无丝毫不快,毕竟赠与他人的东西,又赠与他人,终究是失了礼数。
“你想赠予谁,可是山主的羽夫人。”
海棠妇人浅声淡问,却见蹦蹦立在萧问道的身前,抬着小脑袋,看着坐在他肩上的呵呵姑娘。
萧问道心中明了,将呵呵抱下,放在蹦蹦的身前。
蹦蹦捏着那一支玉簪,轻手轻脚的将那玉簪,别在呵呵的发髻朵上,淡声道:“今日送行,本该折花别襟上,可惜无话,便借海棠妇人的花簪,当作花儿。”
蹦蹦学着说着大人的话,眼角藏着一丝泪花,一溜烟儿便跑下了菩萨蛮的仙山之下。
呵呵挥动着小手,却亦是眼角一抹泪花,落地成珠。
萧问道捻起那一颗化泪成珠的珍珠,轻轻一抛,落在了蹦蹦的竹娄里。
那海棠妇人一瞥萧问道,与那化泪成珠的呵呵姑娘,任是瞧都没瞧酒徒三痴。
“折花别襟上,终有故友一见的。”
海棠妇人说着宽慰人心的话,却听呵呵抬着脑袋问道:“真的么。”
那海棠妇人言语一窒,却听萧问道说道:“会的。”
呵呵破涕为笑,童稚的眼眸,划过山下的那一道瘦小的身影儿,跨上了蜃舟之上。
第五百三十章 绿肥红瘦
“贵客是长安的贵客,在这蜃舟之上,一切花费都无须担心。”
海棠妇人扭着丰腴的腰肢,步行在萧问道的身前,音柔言和,淡声继续说道:“可入了我的绿肥红瘦,总有些规矩得守,总有些话得说明。”
“说。”
萧问道亦是不多言语,毕竟是外来之客,亦是心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的清净。
“这绿肥红瘦之上,其余下的规矩,在阁楼中的金缕册上,都一一而写,可有一条却未写出。”
“哦。”
“看到那颗海棠树了么。”
“嗯。”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好。”
“当年,有个修为通神的半吊子剑修,抱了一抱那颗海棠树。粗略算了算,也得有九千年了,还在清照湖里趴着呢。”
萧问道朝那参天的海棠树一看,那海棠树的脚下,就是一汪湖泊,三尺长的玉白碑面,镂刻着的就是“清照”二字。
“胡说···胡说,一万零六十年了, 可我能日日伴你,心还是甜的。”
酒徒寻声望去,却见那清照湖中,立着一竹娄,竹娄了游着一尾三寸长的黑蛟,却口吐人言的大吼。
“匹夫。”
海棠妇人言罢,淡声说道:“稚闺,领贵客去绿阁一等房。”
不时间,一位身着淡蓝衣衫的女子,立于萧问道的身前,欠身糯声道:“贵客,绿阁在蜃舟最顶。”
萧问道心中暗想,估计是陈长安与这海棠妇人有旧,故让他居于高处,亦是少了许多麻烦。
一路走来,灯火粲然。
“热闹···着实热闹。”酒徒三痴仰灌一口烈酒,看着这舟上繁华。
这海妇人在这绿阁之中,安排了两位貌美的丫鬟。都是修为不高,不过地仙之境,却又灵根颇为平凡之人。
即入不得高门大派,又难靠着己身修道破境,不如以这几分姿色,来这云舟之上,碰碰运气。
这云舟之上,却是不少世家巨阀,有幸得到三分宠幸,就能得到一分机缘,这亦是万幸,可这小小的云舟之上,却也是故事重重,被骗了身子又骗了情爱的也是不在少数。
那领路名为稚闺的就是其一,还有一位名为幼娘的,就是这绿阁之中的贴身丫鬟。
稚闺性格恬静,立于一旁,静若处子,摇着一把凤羚羽扇,烹着一壶清茶,这小小的绿阁之内,亦是茶香四溢。
忽的,一声古琴之声,悠然而上,似是鹤鸣轻鸣,几番跌宕,几番悠哉,可也是有几分杀气在这琴声之中。
“少爷,我去看看热闹。”
酒徒三痴淡声一呼,就看萧问道点了一下头,便推门而出,又是余下三人,却颇为尴尬。
那稚闺与幼娘,在这绿肥红瘦的云舟之上,亦是足有三千余年,遇到不少登徒子,虽说无赖,可亦不是无趣。
而萧问道入了这绿阁之内,便背着那剑匣,盘坐在床榻之上,一动亦是不动,比那登徒浪子还无趣。
“你们两人也去吧,我休憩一会儿。”
幼娘看了一眼萧问道,心知他是造化山陈山主的道友,她们两人也是与陈长安打过交道,也拿过陈长安的好处,毕竟这海棠妇人与陈长安的交集,亦是几万年了。
“不如你去陪着那位老爷,毕竟这云舟之上,曲径破杂,我在这儿陪着仙尊。”稚闺淡声说着,又将那一壶茶水,倒在了一块黑石之上,顿时茶香如瀑,心神醇定。
“好,我去给那位老爷带路。”
稚闺轻轻颔首,便见那名为幼娘的女子,跨着雀步,出了这绿阁。
“仙尊,去往何处。”
稚闺又添了一捧嫩茶,入了那紫砂壶中,茶香又是浓郁了几分。
“北蜀山。”
“可不么,陈山主的夫人在北蜀山守山,定是陈山主拜托了仙尊,看望夫人。不过,北蜀山常年寒冬,仙尊记得添加衣物,即便是金仙人物,亦是抵不住北蜀山的风雪。”稚闺说着,似是想起了北蜀山的雪,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仙尊去北蜀山,就得在八面城下舟,这云舟到不了北蜀山。”
“北蜀山与滕楼,有何关联。”
萧问道淡声问道,却见稚闺晴眸一动,似是不解,却又恍然大悟,笑靥问道:“仙尊可是界外之人。”
“嗯。”
“哦,原来如此。”
其实,这造化界中,哪有人不知这北蜀山,哪有人不知天下唯一的滕楼。
造化仙界,虽是在九重天中,却是诸天之内,最是大造化的仙界,只因这天下唯一的滕楼。
而北蜀山是造化界的极北之地,被造化界的修道之人,称为“劫山”。
何为劫山,只因这北蜀山与妖界相连,那北蜀山之下的五指崖,便是妖圣所来的必经之地。
滕楼之祖,便是从五指崖上来的,而造化界的造化,亦是从他而来。
当年,滕楼之祖乃是妖圣一界的木族,遇一道人,在他一旁渡劫,得其一丝灵脉,化身为人,便要拜那人为师。
那人立于滕楼之祖的身前,打了一个偈语问道:“拜一人为师,是机缘还会祸根。”
偶得一丝灵脉的藤楼老祖,眸中泛着一抹流光,跪拜道:“一人为师,可人人为师,唯以因果。”
看似答非所问,却悟出了天下最大的道。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何为一,何为万物。”
滕楼之祖叩首不言,却是魂海翻腾,扬首道:“师为一,徒儿为万物。”
“哈哈,滑头。你初为人形,却是先学得人的溜须拍马之性。”
不过,那人听滕楼之祖所言,眸中亦是欣喜,抚着他的头顶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劫之以四以象四时。”
“天一地一,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
“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妖生也。”
那道人言罢,却见天门洞开,引得一道天劫而下,劈在了滕楼之祖的头顶,偌大的五指崖却是翻天变化。
万物化生,劫劫而死。
即便是周遭的死物,皆是有了一丝灵智,却也是抵不过天道雷劫。
“仙尊可知,那滕楼之祖的本来之身是什么吗?”
“什么。”
“就是那道人所穿的一双草鞋罢了。”
草鞋?修仙!
此时的萧问道,也是如那滕楼之祖一般,醍醐灌顶,魂海翻腾。“贵客是长安的贵客,在这蜃舟之上,一切花费都无须担心。”
海棠妇人扭着丰腴的腰肢,步行在萧问道的身前,音柔言和,淡声继续说道:“可入了我的绿肥红瘦,总有些规矩得守,总有些话得说明。”
“说。”
萧问道亦是不多言语,毕竟是外来之客,亦是心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的清净。
“这绿肥红瘦之上,其余下的规矩,在阁楼中的金缕册上,都一一而写,可有一条却未写出。”
“哦。”
“看到那颗海棠树了么。”
“嗯。”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好。”
“当年,有个修为通神的半吊子剑修,抱了一抱那颗海棠树。粗略算了算,也得有九千年了,还在清照湖里趴着呢。”
萧问道朝那参天的海棠树一看,那海棠树的脚下,就是一汪湖泊,三尺长的玉白碑面,镂刻着的就是“清照”二字。
“胡说···胡说,一万零六十年了, 可我能日日伴你,心还是甜的。”
酒徒寻声望去,却见那清照湖中,立着一竹娄,竹娄了游着一尾三寸长的黑蛟,却口吐人言的大吼。
“匹夫。”
海棠妇人言罢,淡声说道:“稚闺,领贵客去绿阁一等房。”
不时间,一位身着淡蓝衣衫的女子,立于萧问道的身前,欠身糯声道:“贵客,绿阁在蜃舟最顶。”
萧问道心中暗想,估计是陈长安与这海棠妇人有旧,故让他居于高处,亦是少了许多麻烦。
一路走来,灯火粲然。
“热闹···着实热闹。”酒徒三痴仰灌一口烈酒,看着这舟上繁华。
这海妇人在这绿阁之中,安排了两位貌美的丫鬟。都是修为不高,不过地仙之境,却又灵根颇为平凡之人。
即入不得高门大派,又难靠着己身修道破境,不如以这几分姿色,来这云舟之上,碰碰运气。
这云舟之上,却是不少世家巨阀,有幸得到三分宠幸,就能得到一分机缘,这亦是万幸,可这小小的云舟之上,却也是故事重重,被骗了身子又骗了情爱的也是不在少数。
那领路名为稚闺的就是其一,还有一位名为幼娘的,就是这绿阁之中的贴身丫鬟。
稚闺性格恬静,立于一旁,静若处子,摇着一把凤羚羽扇,烹着一壶清茶,这小小的绿阁之内,亦是茶香四溢。
忽的,一声古琴之声,悠然而上,似是鹤鸣轻鸣,几番跌宕,几番悠哉,可也是有几分杀气在这琴声之中。
“少爷,我去看看热闹。”
酒徒三痴淡声一呼,就看萧问道点了一下头,便推门而出,又是余下三人,却颇为尴尬。
那稚闺与幼娘,在这绿肥红瘦的云舟之上,亦是足有三千余年,遇到不少登徒子,虽说无赖,可亦不是无趣。
而萧问道入了这绿阁之内,便背着那剑匣,盘坐在床榻之上,一动亦是不动,比那登徒浪子还无趣。
“你们两人也去吧,我休憩一会儿。”
幼娘看了一眼萧问道,心知他是造化山陈山主的道友,她们两人也是与陈长安打过交道,也拿过陈长安的好处,毕竟这海棠妇人与陈长安的交集,亦是几万年了。
“不如你去陪着那位老爷,毕竟这云舟之上,曲径破杂,我在这儿陪着仙尊。”稚闺淡声说着,又将那一壶茶水,倒在了一块黑石之上,顿时茶香如瀑,心神醇定。
“好,我去给那位老爷带路。”
稚闺轻轻颔首,便见那名为幼娘的女子,跨着雀步,出了这绿阁。
“仙尊,去往何处。”
稚闺又添了一捧嫩茶,入了那紫砂壶中,茶香又是浓郁了几分。
“北蜀山。”
“可不么,陈山主的夫人在北蜀山守山,定是陈山主拜托了仙尊,看望夫人。不过,北蜀山常年寒冬,仙尊记得添加衣物,即便是金仙人物,亦是抵不住北蜀山的风雪。”稚闺说着,似是想起了北蜀山的雪,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仙尊去北蜀山,就得在八面城下舟,这云舟到不了北蜀山。”
“北蜀山与滕楼,有何关联。”
萧问道淡声问道,却见稚闺晴眸一动,似是不解,却又恍然大悟,笑靥问道:“仙尊可是界外之人。”
“嗯。”
“哦,原来如此。”
其实,这造化界中,哪有人不知这北蜀山,哪有人不知天下唯一的滕楼。
造化仙界,虽是在九重天中,却是诸天之内,最是大造化的仙界,只因这天下唯一的滕楼。
而北蜀山是造化界的极北之地,被造化界的修道之人,称为“劫山”。
何为劫山,只因这北蜀山与妖界相连,那北蜀山之下的五指崖,便是妖圣所来的必经之地。
滕楼之祖,便是从五指崖上来的,而造化界的造化,亦是从他而来。
当年,滕楼之祖乃是妖圣一界的木族,遇一道人,在他一旁渡劫,得其一丝灵脉,化身为人,便要拜那人为师。
那人立于滕楼之祖的身前,打了一个偈语问道:“拜一人为师,是机缘还会祸根。”
偶得一丝灵脉的藤楼老祖,眸中泛着一抹流光,跪拜道:“一人为师,可人人为师,唯以因果。”
看似答非所问,却悟出了天下最大的道。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何为一,何为万物。”
滕楼之祖叩首不言,却是魂海翻腾,扬首道:“师为一,徒儿为万物。”
“哈哈,滑头。你初为人形,却是先学得人的溜须拍马之性。”
不过,那人听滕楼之祖所言,眸中亦是欣喜,抚着他的头顶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劫之以四以象四时。”
“天一地一,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
“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妖生也。”
那道人言罢,却见天门洞开,引得一道天劫而下,劈在了滕楼之祖的头顶,偌大的五指崖却是翻天变化。
万物化生,劫劫而死。
即便是周遭的死物,皆是有了一丝灵智,却也是抵不过天道雷劫。
“仙尊可知,那滕楼之祖的本来之身是什么吗?”
“什么。”
“就是那道人所穿的一双草鞋罢了。”
草鞋?修仙!
此时的萧问道,也是如那滕楼之祖一般,醍醐灌顶,魂海翻腾。
第五百三十一章 拳
一双草鞋,修道成仙!
从稚闺口中娓娓道来的仙侠故事,着实让萧问道无法相信,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对手会是一双修道千万载的一双草鞋。
稚闺看着若有所思的萧问道,将一杯茶水,推在萧问道的身前,小声道:“这便是滕楼固守北蜀山的原因所在。”
只因一个人的一番话,竟然将偌大的不毛之地,化为草木化圣修道之福地。
萧问道摇了摇头,着实不信这番造化,更是不信这番修为,可比起死回生还欲神奇万倍。
嘣!
一声金石崩裂之声,入耳如惊雷,便是稚闺亦是脸色一惊,毕竟这绿阁之内,隔绝一切杂音,而这金石崩裂之声,有了扎耳之感,必不是小动静。
“仙尊,我去去就来。”
稚闺话音刚落,就见酒徒三痴跨步而来,低着黄眉,噙着淡笑,推门而道:“一船的妖怪。奇哉···怪哉。”
酒徒三痴端起桌上茶碗,猛灌三口,眸中尽是狂狷之色,大呼道:“那婆娘···啧啧啧,蜂腰肥臀好不快活。”
萧问道看着酒徒三痴的神情,似是着了道,而以酒徒三痴的修为,即便是在造化界,亦是通天的人物,若不然亦不会来寻滕楼的麻烦。
趁着酒徒灌茶的功夫,萧问道从须弥袋中,寻得一颗“三清丹”,塞入酒徒的口中,才见酒徒的神情恢复了五分,眸中还有几分惺忪的神态。
“醒。”
萧问道捏起右手食中双指,点在酒徒的天灵穴,却见酒徒双眸恢复了往昔神采,他低首看着手中茶碗,长吁一口气。
“古怪···古怪。”
酒徒三痴捋着下巴稀疏的白须,看着萧问道汗颜道:“这云舟之上,妖圣足有十之有五,那抚琴的白狐脸儿,着实狐媚的很。”
萧问道正听着酒徒的言语,却从窗外传来一声大喝,却是那海棠妇人的声音。
“当真以为我提不起剑了么。”
此言一出,萧问道亦是心知,这云舟之上出事了。
萧问道提起剑匣,放在须弥袋中,推门而出,却见阁楼之下,足有千余人,最是醒目的却是一位矮胖男子,身后立着一位稚童,旁边蹲着一位妇人,那妇人修为低微至极,可那矮胖男子,却是身在深山雾海中,便是酒徒三痴亦是看不透。
“诸位仙修云游四海,哪能没得口舌之争,这妇人亦不是故意而为,何必为难她。”海棠妇人低眉淡声,却是浑然不惧。
被吓的妇人,怯懦的蹲在汉子身旁,亦是面色愁容,低手不语。
这一会儿,萧问道也是明了了其中缘由,却是这妇人的几句无心之言。
那琴女抚琴,琴音美妙,自是引得无数人围观,可那琴女生的貌美,又衣物清凉,免不得他人多看几眼。
而那妇人的汉子,亦是在这云舟之上,甚是无聊,却不知那琴女施了什么狐媚法子,任是让那汉子如痴如醉,免不了就是几声牢骚。
“这骚浪的贱蹄子,有什么好看的。”
“坦胸露乳,风尘贱货。”
“啧啧啧,孔二的眼睛陷进她的胸脯子,都拔不出啊。”
这云舟之上,本就人声驳杂,任是谁都无法听得这妇人的闲言碎语。可那抚琴的琴女,却不是常人,乃是雉凤修炼为人,耳通百窍。
琴女抚琴,以琴弦拨弄之力,硬是击入那妇人耳畔,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那妇人亦是吓得不轻,蹲在汉子的一边,低首不语,满脸胀红,她怕是也知理亏,心想人家骂上几句,消了气,下了火,也就息事宁人了。
可他那丈夫,名为孔二的糙汉子,硬是抬着怒眸,看着那琴女一众人,丝毫不惧。
那妇人的指甲,都掐在汉子身上,本就想让汉子低头认个错,可这汉子就是油盐不进。
他人不识得这汉子,可海棠妇人可是识得,当年亲眼所见,这糙汉子以一双拳头,打的一方门宗,差点灭门。
即便是当年三位修至大罗境界的仙人,三人斗一,这汉子亦是不落下风。
“狗子,带着你娘亲去房里。”汉子一呼。
海棠夫人朝着琴女,低声三言两语,却见那琴女面色恬静,朝着汉子走去。
“仙尊。”琴女一声轻呼,抱着古琴,弯腰俯轻声细语言道:“是小女子鲁莽,还望仙尊海涵。”
琴女这一番姿态,任是这汉子铁石心肠,亦是遭不住,连忙摆手道:“算了。”
区区两个字,才让海棠妇人紧绷的脸色,松了一口气。
围观之人,眼见这琴女言语怯懦,身姿低下,有那好事之人,大声而呼:“小浪蹄子···再抚琴让我快活快活。”
这一声,似是一刀剜心,任是那琴女好心性,亦是禁不住这番嘲弄,一行清泪顺脸颊而下。
“杂碎。”
那糙汉子横跨一步,揪着那好事之人的衣领,一拳而下。
“这···武道。”
只见那好事之人,似是一道流光,砸开那苍穹崇云,一道光束,破云而下。
一拳。
二拳。
三拳!
这糙汉子的寥寥三拳,任是没见那好事之人,再从天上下来。
嘶嘶!
这武道修为,便是酒徒三痴亦是口含凉气,直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萧问道倒是看出了这矮胖汉子的路数,以武入道,不修仙剑,不修丹道,仅仅只是以肉身炼道。
可这汉子的武道,怕不是登峰造极了。
“刚才,那是谁的犬徒,若是寻仇,大可来找我孔二。”
那妇人见自己丈夫这番“霸道”,又从屋舍之内走出,伸出右手,掐着那汉子的腰间嫩肉,大言道:“好你个孔二,是不是看着这女的了。替她耍威风,替她打抱不平。”
她说着,抱着身旁的孩子,哭喊道:“狗儿啊,你爹不要我了,要跟这狐狸精跑了。”
这汉子亦是无奈至极,面色尽是难堪,可这妇人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终究不是个事。
“他怎么会寻得这么个老婆。”
酒徒三痴亦是忍不住吐槽道,却听那汉子朝着酒徒怒道:“老子乐意。”
又是一拳,轰下。
却见萧问道立于酒徒身前,纹丝不动。
第五百三十二章 琴女
酒徒一丝诧异!
瞬即,老眸怒睁暴喝,三痴剑迸飞而去,似是天上金刚。
孔二一看这三痴剑的剑势,急退三丈,却见三痴剑剑势如风,席卷而来,即是一旁的人,皆是退避百丈。
偌大的云舟之上,似是余下他们三人,而孔二却亦是硬汉,硬是拼起双拳,将三痴剑的凌厉剑气,化去大半。
余下的一小半剑气,斩天而去,见那苍穹的青云,一开为二,再开为雾。
能将青云化为烟雾,这一番的道行,哪一位不是开派立祖的人物。
“啊。”
这孔二的老婆,重重一呼,吓得又似是鹌鹑一般,蹲在了地上,却没了撒泼打滚的意思。
她偷摸的瞄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她一直觉得看不上的丈夫,又将头垂下。
“狗子。”
“爹。”
这孩子也不知他爹这么威风,从小到大,他爹就没敢在他娘的眼前,顶过一次嘴皮,更不用说大打出手了 。
“将你娘亲带回屋内。”孔二言罢,又对海棠妇人说道:“我也不给你添麻烦。”
他说着,朝着酒徒一拱手,扬着粗短眉毛,吐出两个字:“跳船?
“跳船。”
酒徒也不含糊,应声答道。
孔二一步而跨,跃下云舟,立在诡谲斑斓的云海之上。
酒徒朝着萧问道一拱手,淡声道:“少爷挨得这一拳,老奴给你讨回来。”
他怎能不知酒徒的心思,好不容易遇到个能打的人,岂能放过。
这下,一众人的眼神,飘飘忽忽的落在萧问道的身上。皆是在暗暗揣摩,这是哪家的公子,或是哪门的弟子。
此时,便是海棠妇人也看不透萧问道的深浅,可一想起陈长安,也就心安理得了。
与陈长安相交之人,哪一位不是个人物!
萧问道转身而去,理也不理这周遭的呱噪,任他人的猜想。
酒徒与那孔二,两人的身形消散在云海之中,怕是其中一人,定是有一方小世界,这一番斗战,即便是有心人想一旁观战,亦是无处可去。
颇多之人,寻那海棠夫人,打听着萧问道与酒徒的来历,皆是无功而返。
不是她不说,而是她真的不知,她更是不愿打听萧问道的来历。
好奇害死猫!
猫,有九条命,也禁不住好奇之念。
她不是猫,她也怕死!
···
酒徒的无垢界中,只见那孔二亦是不多言,浑身散着磅礴之气,眸中藏着一丝暗芒。
风驰···拳至。
“好快的拳。”
酒徒心中暗暗一喝,提起了十分心思,亦是不敢小瞧眼前的矮胖之人。
“妙。”
孔二看着酒徒的剑式,口中喊出一个“妙”字,可双拳之势,却是愈发的凌冽。
酒徒一眼望去,看着这孔二矮胖的身形,却似是一尊天神,拳拳若流星而来,又是逝电而去。
这一拳一拳,硬是将酒徒的身形,打退了千丈,这才稍稍稳住了身形。
“你赢不了我,我的命门,只有一人知晓,而那人却在三十三重天之上。”孔二呲着大板牙,又是一拳而至,桀骜狂烈。
“大罗境的武夫,着实不常见。”
酒徒提着三痴剑,却见他眉心,显现出一道剑印,魂海之内迸发出九柄仙剑,却是各色不同。
剑吟九重!
便是这须臾一剑,破开这孔二的拳风,摧枯拉朽般的一剑而去,本是云泥之隔的两人,却见酒徒提剑与孔二,小眼瞪小眼。
两人豆大的眼神,尽是无边寸芒。
忽尔,一阵琴音袅袅,破空而来。
咿!
那云舟之上的琴女,此时却立于无垢界中,抚琴而卧,身着斒斓彩衣。
这才是琴女的真身!
酒徒亦是心惊,这无垢界,乃是他的小世界,不曾有人能“不请而来”,这人的修为,怕是与他一般无二。
两人侧目,却见那琴女闭目抚琴,淡然而卧。
“一拳定胜负。”
“喏。”
琴声激荡,便是再诡谲莫名的云海,也抵不过这一曲“霓裳曲”。
“不错的对手。”
孔二淡然一呼,却见他身形巨变,浑身尽是嶙峋山石,足有千丈之高,擎着的拳头,瞪着酒徒,一拳而下。
“我叫孔来顺。”
酒徒身上的褴褛衣衫,阵阵乍响,指尖攅着一枚细针般的紫色小剑,口中念念有词。
“天杀···地绝。”
剑芒如雪,覆天而来。
这酒徒的剑势,似是卧着一头神魔之兽,扬首便欲吞下孔二的千丈山麓。
嘣!
又是一声琴音,寥寥一声琴音。
似是微不足道的琴音,却见这撼天的拳势与破天的剑式,相隔两半。
丝毫之差,阡陌之隔。
若是这拳剑相抵,怕是这小世界,也要化为齑粉。
拳势散,剑式去!
两人飘然身躯,立于琴女的身前,静静的听着琴女的琴声。
抚琴而绝,笑兮倩容。
琴女抱着那一柄古琴,自顾自的说道:“这一柄琴,名为顾湘。一顾,不见倾旧人。二顾,不闻天外良人。三顾么,泯恩仇。可好。”
“我就不喜这文绉绉的做派。”
酒徒看着这琴女,心中泛起无边骇浪,他心知这天外有人,可这一眼看不到边的人物,他心里还是惧怕。
“若不是这九重天的灵契压着我,老娘一巴掌就拍死你。”
琴女一声大骂,任是酒徒皮糙肉厚的厚脸皮,亦是胀红着脸,不敢言语。
因为,他察觉到这无垢界,不是他想出就能出的。
“你是天书阁的孔老二,为解三世因果,才愿娶那悍妇为妻,也为了渡她一世,可对。”琴女淡声一呼,蹙着好看的丹凤眼,细细打量着孔来顺。
而后,琴女又打量了一番酒徒,淡声道:“你啊,不用多想,你肯定不知何为天书阁,那是重天之上的地方。若不是九重天内灵契的掣肘,不管是你还是这偌大的造化界,都经不起他的一拳。”
琴女言罢,细想过后,又加了一句:“当然,我也经不起他的一拳。”
孔二被揭了老底,颇为憨厚的笑道:“等我回了三十三重天,老子一定一巴掌拍在白老爷的屁股上,让她三千年下不了床。”
琴女语噎,不听孔二的言语,自顾自的说道:“轩辕要苏醒了。”
这一下,孔二清醒了许多···
第五百三十三章 悟
酒徒看着孔二神情,伸着食指挖着发痒的鼻孔,淡声道:“轩辕···哪个轩辕。”
“小地方来的人,没见识。”
琴女淡眸一动,却还是将目光放在了酒徒身上,继续说道:“你不会真以为,九重仙界之内以大罗为尊吧。”
酒徒一愣神,想起了滕楼那位善用风雷的道人,又念起那九面狐圣,面色亦是凝重了起来。
若论强者,他却是不够格,他寻滕楼寻旧人,亦是靠着神魔难辨的萧问道。
“以我们三人,想拦着轩辕悟?”
孔二沉声道,瞥了一眼琴女,他虽看不透这琴女的身份,可修为绝不在他之下,当然是在九重天内,若在三十三重天之上,她也挡不住他的一拳。
而轩辕悟的恐怖之处,却是这九重天的灵契,压不住他的修为。
“一剑百万剑仙跪,一眸逆天无咎错。”孔二说着,想着当年轩辕悟的斗战之力。
“他可是以一己之力,群战霸王界的不二神魔,我虽无法保仙界太平,可那轩辕悟也休想惹我家人半分。”
孔来顺言语掷地有声,笃定这轩辕悟不会来寻他麻烦,更能明哲保身,将三世因果渡尽,再求“大乘”。
“你当然可以坐视不管,甚至作壁上观,我求的也不是你。”琴女言罢,直截了当的说道:“与你同住的男子,到底是何人。”
孔二这才想起,挡他一拳,却纹丝未动的年轻道人,眸中闪过一丝狂热,似是荒原之中的一丝星星之火。
“他是何人。”
孔二亦是忍不住问道,他那一拳力道,虽说颇有收敛,可那一拳的分量,即便是大罗金仙般的人物,亦不敢一步不退的接下。
“你不说,你此生都出不得这方圆之界。”琴女竖抱古琴,却见她身后显现出一轮明月。
“你是仙帝。”
孔二一呼,却亦是一番促狭目光,细细打量着眼前女子,淡声道:“你是何人的分身。”
而酒徒还是被“仙帝”两字,震慑的无法言语,怔怔的回不过神,过了须臾片刻,才算是安抚住内心激荡的心情。
“瞧瞧,小小一仙帝分身,就能让你魂身分离,当真是小地方的人。”孔二揶揄着,可也是不敢小觑面前的琴女。
“孔祖在这九重天内的时日,着实太久了,不会识得我这后辈。”琴女淡笑着,似是人畜无害,可那一双妙眸,看的酒徒浑身不自在。
“仙帝···仙帝。”
酒徒的魂海还是一番激荡,似是看到一片光明大道,一路的璀璨星光。
“以你的资质,上不了三十三重天,若想更进一步,要么抱紧他的大腿,,要么抱紧我的大腿。”
“呼···呼。”
酒徒粗重的呼吸着,还是从琴女的这一句话中,醒转而来,看了一眼孔二。
孔二呲着大板牙,矮胖的身子,似是在酒徒眼里,颇为伟岸,却听孔二道:“滚。”
酒徒不假思索,淡声道:“实话讲,我也看不透萧问道,他非人非妖非魔,又是人是妖是魔。他若破虚三十三重天,定是比肩天道无咎的存在。这偌大的三界,谁能以一人之身,修人仙妖圣神魔三道,而且皆是鼎天人物。”
“我见识过他的仙道修为,亦见过他的神魔之身,可我从未见识过他的妖圣本体,我在猜,猜他的妖圣本体是何物,毕竟他的身边,也有一位了不得的圣尊。”
酒徒说着,念及追随在萧问道身边的“空空”,眸中还是震撼莫名。
“不不不,三界怎有两片天,不可能···不可能。”孔二似是想到了什么,晃着自己的肥头大耳。
“似是不可能,又即是可能。”琴女淡眸横扫,继续说道:“孔祖可是忘了三十三重天之上的···。”
琴女欲言又止,也只有孔二听得懂,何为三十三重天之上的存在。
“轩辕悟是与天对弈,亦是胜天半子的人物。即便他可比肩天道无咎,可是他现在的修为,还是太过低微,挡不挡的住轩辕悟的一根手指头。”
孔二言罢,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我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我那老婆子该揪我耳朵了。她的手劲,忒大。”
“呸,耙耳朵。”
琴女颇为鄙夷的言道,可孔二浑不在意的说道:“老子还有婆娘疼,你呀,抱着你那把破琴,暖被窝吧。”
孔二言罢,身形消散。
他们两人的话,就是一句也不敢插话,可直勾勾的立在原地,看着那琴女,粗鄙的擤了一下鼻子,鼻子实在是痒的难受。
“你记得···你现在是我的人了。”琴女俯视着看着酒徒,一个转身,亦是消散在这小世界中。
“我算不算抱上了大腿。”
酒徒怔怔的暗想着,却在魂海深处,蹦出一句话。
“也算了。不过,以你的灵根,再想更上一层楼,亦是难上加难。”
这是琴女的声音,可酒徒却不知,这琴女何时,在他的魂海中,留下了一缕仙炁。
难受,太过于难受!
似是肚中的一条蛔虫,每每念起,就是一阵反胃。
“你若不愿抱我这条大腿,老娘这一缕仙炁,收回便是。”
“不,不,不,求之不得。”
待酒徒这“求之不得”脱口而出的时候,琴女心知这“酒徒”,再难破境诸天,他这卑躬屈膝的心境,即便是助她破境三十三重天,亦是枉然。
···
待酒徒再回云舟之上,才踏入这绿阁之内,却看到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与萧问道居中对弈。
酒徒在想,这少年会不会,又是谁的一步棋,或是谁的棋子,不容酒徒多想,就听那少年自报家门道:“在下月关,一介读书人。”
何为月关,乃是人皇的“称谓”,这酒徒怎会不知。
酒徒一瞥这少年,魂海之中只有两个字,好看。
这人生的太过于好看,身若白玉,容为琉璃,似是一尊绝世美玉雕刻而成。
那少年言罢,又将目光放在棋盘上,捏着一粒白子,淡声道:“九之十三,提。”
眼看着萧问道的黑子,欲屠大龙,还是在最后一步,被白子绞杀局部,胜了他“一子”。
萧问道看着这对弈之局,淡声道:“神之一手,好棋。”
却见那少年,直着腰杆儿,摇着一把松鹤扇,轻轻呢喃道:“梦醒即天涯,打窗闻落花。”
好风流!
第五百三十四章 月关
砰!砰!
这一阵风流,却被一阵叩门声,一一打断,月关一愣神,收起折扇,只见走进一位小家碧玉的女子。
还有一位膀大腰圆的妇人,谨小慎微的跟在那女子身后。
“仙尊。”幼娘一声轻呼,将那妇人引进阁内。
众人一看,却是那孔二的夫人,手中提着一个篮筐,筐内冒着一丝热气。
“这···这···这。”
那妇人一时结舌,将那篮筐放下,便欲夺门而去,走到门口,回头道:“我这村野妇人,家小业小,若是仙尊吃完这篮中食物,恳请将这篮筐归还。”
酒徒想起孔二那矮胖身子下,撼天的实力,也知这妇人肯定是多想了,定是觉得得罪了了不得的人物,这才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登门赔罪。
萧问道一时哑然,却心中一暖,常言道最是人间烟火抚人心,这缕缕饭香,胜过世间万千宝物了。
那月关倒是毫不客气,掀开那篮筐上的薄布,却见是四味小菜,还有一壶酒。
“哼···。”
酒徒一个瞪眼,本来就被这琴女跟孔二,惹得一肚子的火,又见这厮倒是不把自己当作外人。
月关手一抖,嗅了嗅着篮筐内的饭菜香气,又是摇着那柄折扇,摇头晃脑。
“再说那文绉绉的话,老子把你去年吃得饭都给你打出来。”
“小小小小小仙道,胡闹胡闹真胡闹。”
谁知,这月关刚摇头晃脑,说了两句讥讽的话,便消失在原地,却无一丝的仙炁波动,似是从无此人一般。
可这小小的绿阁之内,却有时不时的咀嚼之声,即便是饭菜就香之味,亦是满屋飘散。
“这妇人的手艺,胜过天下所有的厨子。”
月关话音刚落,便又凭空显现出来,可篮筐内的饭菜,已然空无一粒。
“杂碎。”
酒徒亦是心口一紧,看着眼前这道行低微的人物,就是地仙遍地走的地仙,还是最为低微的地仙。
“疾。”
酒徒捏指一呼,本欲给这少年,一点教训,却见那少年的周遭,显现着斑斑金光,似是一口大钟,笼罩在他的身上。
金钟之上的铭文,肉眼可见,似是一套不可多得的“符文”。
“莫叫莫叫你莫叫,道道道道亦有道。”
“遮天衣···不求钟。”月关呲牙一笑,甚是欠打。
可他显现出的仙器,便是在萧问道的眼里,亦是不可多得的上品了。
“出门在外,不可露白,你家父母没教过你么。”酒徒亦是呲着大板牙,咬的牙关,呲呲作响。
“谁吃完,谁去送这篮筐。”
萧问道见识了这名为月关的法宝,心中亦是颇为一惊,可也没到翻天覆地的地步,心想他也不过是,造化界中门宗大阀中的公子。
月关一看萧问道,提起篮筐说道:“吃人手短,我该···。”
当他一步刚踏出门,又回头坏笑道 :“我这一身宝贝,要是有人抢,早被抢了,还轮到你告诉我,财不露白。”
气人,忒气人!
酒徒三痴尾随其后,不过片刻又耷拉着脑袋,回了绿阁之内。
“他···。”
“这小子不是一般人,吃了那几样小菜,就把那遮天衣跟不求钟送给了那妇人。”酒徒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哪有半点九赢仙宗当家祖师的派头。
“想不明白?
“倒也不是想不明白,我本以为修道万载,也算是登峰仙界,笑傲一界的仙主。可回头一看,我这终点却比不得他人的.asxs.。”
酒徒三痴一阵唏嘘,灌了一口糙酒,才算是直起身板。
然后,又一五一十的将那琴女跟孔二,一字一句的说了个明白。
即便是他抱“琴女”大腿这般糗事,也是毫不避讳的说个清楚,一丝一毫也不瞒着萧问道。
倒不是酒徒不好颜面,也不是酒徒不懂城府世故,而是他心里太明白,他抱不了那“仙帝”的大腿,更依仗不了那孔二。
“仙帝分身···武道天帝。”萧问道沉吟着,后又慢慢吐出三个字“轩辕悟”。
那个身居星海,幽居天外的巨大石像,却见他身下皆是仙尸,当时他本是一丝狐疑,如今却是心中大惊。
萧问道摇了摇头,还是将轩辕悟的事情,抛之脑后。
······
须臾几日,这云舟之上,倒是平静几日,那海棠妇人也来了几次,不过是寻常的嘘寒问暖,还特意叮嘱稚闺与幼娘两位婢女,须得好生伺候。
其实,这稚闺和幼娘亦是心知,若是能得萧问道的青睐一眼,便可脱离这日夜奔波,看人眼色的日子。
可终究,她们两人还是弃了这个心思!
这些时日,两人见识萧问道所修之道,所炼其丹,心中虽是震撼,可亦是明了,她们两人当真是没资格追随他。
而她们两人,在那嘴碎之人月关的透漏之下,才知晓这酒徒,却是九重仙界之内的“大罗仙尊”。
大罗境界的人物,那是与三十三重天,不过一指的人物。
“瞅瞅···瞅瞅,萧仙长···仙长可在啊。”
颇为呱噪之声,瞬间传遍整个绿阁之内,而那稚闺与幼娘两位女子,却是明眸一亮,想着又有了理想之人。
萧问道本在参悟,却听着月关,推门而入。
“你家这女娃,好水性啊。”月关一呼,却见他脑袋上顶着呵呵。
那呵呵的怀里,抱着一只乌龟,亀壳如镜般的乌龟。
绿肥红瘦的海棠,树下的清照湖,湖中的大鳖,萧问道一阵错愕,却见那鳖一动不动的趴在呵呵的手上。
“沉不。”萧问道问着。
“沉。”呵呵回着。
呵呵奶声的话音刚落,便将那鳖,扔在脚下,五仰八叉。
鳖落地,挣扎一番,化为人形!
这鳖啊!倒也不是生的难看,只能算是不算丑,而那身躯,却是不容小觑。
“这···十重武道。”
酒徒一看看出,这鳖妖的修为境界,亦是登峰之人,与那孔二也是不相上下。
“你以为那龙王娄,乃是困我之物么。”鳖圣一呼,捋着八字胡,摇头道:“那是你道爷,精进修为,修炼肉身的器物。”
“哟···狠鳖。”月关一呼,却见他手中显现出一件器物。
鳖惊失色!
第五百三十五章 大冤种
月关的掌心之上,悬着一把浅金色的石锤,锤面镂刻着三只梅花鹿,似是真物一般。
“灵瑶锤。”
那鳖妖一愣神,浑身战栗,化为人形的脸上,冒着一层细汗。
“硬王八铁龟壳,也怕铁锤锤出血。”月关拎着那柄灵瑶锤,眸中戏谑,却见一人走了进来。
“守约···不愿再陪我了。”
海棠夫人轻声一问,亦是不温不怒,恬静的眸子落在鳖妖身上,却见那鳖妖脸色一羞,脑袋一缩言道:“我想陪你,可你看看夜王星,我若再不回烛天界,怕是再想陪你,亦是万难。”
什么夜王星,何为烛天界!
海棠夫人沉默良久,从怀中拿出一枚七彩斑斓的古币,古币之上还系着一根红线,淡声道:“这帝王钱,你留在身上,也许去了烛天界,你用的到。若是曾经的那人回来,偌大的诸天也不过是他的一口点心。”
海棠夫人言罢,将那帝王钱,塞到鳖妖的手中,眼神落寞,却又展颜一笑,淡声道:“我又杞人忧天,想那不该想的事。”
鳖妖触摸着那枚帝王钱,放在鼻尖嗅了几嗅,表情猥琐至极,掌心摩擦着那枚帝王钱,言道:“若不是你留我在这清照湖,我也想不明白,曾经沧海曾经的情,我就是个大冤种。”鳖妖一呼,却将随身所带的须弥袋,放在海棠夫人身前。
“我爱你···爱你的悲喜,爱你的清欢,更爱你的蜂腰肥臀,也爱你的情意缠绵。”
“我想在漫天春色与你缠绵,也想时时与你眠缠。”
“哎,说的老子都挺起来了。”
鳖妖毫不掩饰对海棠夫人的爱慕,将那须弥袋放在海棠夫人的身前,转身出了这小小的绿阁。
却见那鳖妖,浑身泛着墨色寸芒,气势一涨,浑身长出金鳞,头顶双狡,似是战神。
“他···不是鳖。”
月关一呼,小脸一惊,那灵瑶锤掉在了地上。
“他是···大罗金仙境界的鳖。”
云舟之上的仙道,眼睁睁的看着一只鳖,在毫无天劫的预兆下,破虚三十三重天,将那天上苍穹,砸开一个大洞,便破虚飞升了!
“这哪是金仙···这分明是仙帝。”
月关一呼,却亦是淡淡的几分好奇,似是见多了此般人物,即便是仙帝人物,亦是称得上一丝惊讶。
可在海棠夫人的眼中,这位名为“守约”的鳖圣,毫无征兆的破虚三十三重天,绝对不是因为夜王星,更不是惧怕何物!
他定是看出了他人看不到的东西,看出了威慑三十三重天的人!
是谁···可能是谁?
海棠夫人心中知晓,以一位仙帝的仙识,不过一瞬间,即可明了这小小造化界的微妙变化。
“怎会是他···绝不是他。”海棠夫人扪心自问,余光落在萧问道的身上,却断定不会是他。
虽说,他这修为在造化界,也算的上中上,可若说能威慑到天道之统,万万是不可能。
忽尔,偌大的云舟之上,皆是哄堂大笑。
只见,苍穹云图之上,显现出几个大字。
“此生定要睡你。”
白之又白的大白话,惹得众人一乐,却见那几个大字后面,显现出一只斒斓的鳖,似是以五彩云图,构成的鳖。
“这大冤种···。”
海棠夫人心中一暖,不过是那鳖圣,给他人都喂了一颗定心丸。
即可定海棠之心,亦可定万修之心。
毕竟,谁的身后立着一位修为通天的仙帝,也不必惧怕任何人了。
而此时,海棠夫人身姿绰约的立在高处,淡声道:“诸位仙友,顾我海棠,长时亦有千秋,短则也有百日。那仙帝与我留下不少仙物,我海棠心知怀璧其罪的道理。故我,亦算是报答诸位顾我云舟的生意,特以拍卖。”
那鳖圣走的潦草,给的须弥袋,亦是潦草。
可这海棠夫人的拍卖之举,更是潦草!
“女子聪慧,可登大堂。夫人极慧,可立庙堂。”月关一呼,算是称赞了几句海棠夫人。
众人散去,各回各屋。
“障眼法···障眼法。”酒徒一呼,灌了一口糙酒,继续说道:“这妖圣修道的时日,肯定不算短,而且还是以武入道。那妖圣是破虚而上,可绝不是仙帝的境界,他的身上定有其他的东西,可障他人耳目,也能骗过那漫天仙神。”
酒徒本就是大罗金仙的巅峰人物,更是一界之中为数不多的顶尖仙道。
他看得出鳖妖的手段,估计也有他人看得出。
“大冤种···大冤种,好一个大冤种。”
人未到,声已至!
“我看你才是个大冤种。”
月关刚踏入这绿阁之内,就被酒徒一阵揶揄,却见摇头晃脑道:“不就是一件不错的仙器,若说这仙器的品轶,算得上极品仙器了。”
萧问道看着月关这模样,心中亦是暗暗言道:“这孙子···乃是牛皮道人的后人吧。”
他心中知晓,那轻描淡写的仙器,便是在造化界,绝对不会多过一掌之数,甚至更少。
“不过,以我粗略的目测,他拿着的定是幻器中的元始尺。狐假虎威之物,也无需艳羡。”月关一呼,倒是说的不差分毫。
可在萧问道的耳中,却是胡诌,他可从未听过,何为幻器。
“你看看我这一件宝贝。”月关说着,却见他掌心之上,托着一枚玉戒。
“看好了。”
月关一呼,将那玉戒套在手指上,只不过他的手指纤细,只能握拳而戴。
呼!
一息间,萧问道似是不在九重仙界,似是身居天外之天。
星瀚,在左。
银河,卧右。
而身前的月关,却不再是修为低微的地仙,而是可焚天煮地的帝仙人物。
月关伸出葱白般的指头,轻轻点在萧问道的眉心之上,却见他身在一处冰封之地,周身却是神魔遍地。
呼!
“你猜我是地仙还是仙帝,你猜那神魔是真是假。”月关一呼。
两人的身形,又显现在绿阁之内,却见月关粉雕玉琢的脸上,亦是大汗淋漓。
月关取下那枚玉戒,抛到空中,淡声道:“送你了···大冤种。”
言罢,人消!
而萧问道接过那枚玉戒,却已化为齑粉!
“这等仙器,难道只能用一次么。”
萧问道心知被月关耍了,可心中又掀起一抹波澜···
第五百三十六章 神仙买卖
“夫人有请仙尊,一往黛玉阙。”
不知何时,那稚闺姑娘浅声一呼,便默默立在一旁。
萧问道见识月关所用的“幻器”,心中自然对这一场拍卖,心中掀起一丝好奇。
他修道破境,心知一叶障目不见昆仑的意思。
“走吧。”
萧问道淡声一呼,便欲推门而出,却见那稚闺与幼娘,还是立在绿阁之中,一步不挪。
“你们两人不去么。”
心想这颇喜热闹的两人,却不看热闹,亦是让萧问道多了一丝狐疑。
“仙尊···那黛玉阙不是我等下人,能去的地方。那黛玉阙中,自然有好我姐妹两人千倍万倍的侍奉。”
稚闺回道,却是一脸淡然。
“来吧。”
萧问道淡然一呼,那言语不容他人反驳,便见稚闺与幼娘互看一眼,紧随其后。
···
黛玉阙,乃是海棠夫人所在的楼阁,算不上华丽,却也是简雅素净。
初入这黛玉阙中,一个莫名的暗香,扑鼻而来,却见这阙中卧着一颗墨色玉石,足有百丈之高。
“自承灵气,筑仙基根。”
这一块黛玉,也算的上不可多得仙物,周遭的仙气浓郁,即便是寻常灵根的道人,长此以往,说不定能淬化灵根。
“萧道君。”
海棠夫人看着萧问道,淡然一呼,似是夏日灿莲,又一一瞥身后的稚闺与幼娘,淡声道:“快请道君落座。”
稚闺听着海棠夫人所言,便知其意。
“这厅内,几静分明,乃是这黛玉阙中,极好的位置。”稚闺一呼,便请萧问道落座在大厅的一处木椅上。
萧问道淡然落座,而酒徒耷拉着眼皮说道:“这婆娘,怕是没将我们两人放在眼中。”
稚闺耳顺,却是听到也不反驳,静静立在身后。
“嘿···老友。”
不用闻声,也是心知月关,来到两人身前,粉雕玉琢的面容,却是一番市侩的嘴脸。
“中君···你的位置不在此处。”
一位身着薄衾的女子,面容清丽不可方物,挪步来到月关身前,轻声细语的说着,瞥了一眼萧问道。
“老友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月关一呼,亦是扯过一把木椅,挨着萧问道坐了下来。
人声鼎沸,却见几位熟人,怀抱古琴的琴女,轻遮面纱,却是眸烟紧闭,端坐在一侧。
“兄长···这拍卖之会,可有门道。”月关凑着玉面,贴在萧问道的身前。
“这木椅旁的铃铛,名为散财铃。若是看重哪一件宝物,摇一摇这个铃铛,即便是他人许诺万千,那也得倾家荡产,又叫天灯铃。”
萧问道听着此言,虽是面不改心不跳,亦是瞥了一眼那天灯铃,一言不发。
这哪是天灯铃,乃是作死铃!
萧问道将呵呵抱在怀中,特意小声叮嘱,才算是心安。
须臾片刻,这偌大的黛玉阙,落座足有中百之人。只见那海棠夫人,摇着丰满的腰肢,步入黛玉阙的阁中。
“诸位仙友,无规矩不成方圆。吾白帝海棠虽名不见经传,也是无名之辈,可这拍卖之事,却不可欺我庙小,辱我境低。其他的规矩么,价高者得。一应仙石,仙草皆可为天上钱,可也得入我之眼。”
海棠夫人言罢,而言外之意便是,便觉得我好欺负,我身后有靠山,也别赖账,我也不吃吃素的。
“若诸位道友,也有不可多得的宝物,也可拿来拍卖。”海棠夫人眉眼一挑,晃着腰肢喊道:“拍卖开始。”
一枚玉瓶,端坐素手之上。
海棠夫人掀开一丝瓶泥,那玉瓶之内,迸发出一丝香袅,却有一老者,嗅了一嗅,淡声道:“雪魄丹。”
“男者无用,女者妙用。”老者一呼,便又耷拉着眼皮,说出这玉瓶丹药的名字。
“一眉丹尊,所言极是。”海棠夫人一呼,继续说道:“雪魄丹,品轶为上。取自烛天界轩辕徽山的九叶雪见,乃有定颜筑魄之疗效。”
海棠夫人一呼,巧笑道:“以三枚五色钱,起拍。”
月关贱兮兮的听着海棠夫人言罢,见众人一一起拍,凑着小脸,淡声道:“兄长,嫂夫人定须这一枚雪魄丹,我买来赠予嫂夫人。”
萧问道一瞥这月关,心知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本就不欲搭理这小子。
本来,他与这月关对弈,一是无聊,二是他修为低微,也就轻了提防之心。
“不必了,这丹药配不上她。”
“嗯。”
月关颇为乖巧的答应,却还是伸出手,淡声一呼:“一枚七色钱。”
一时间,鸦雀无声。
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海棠夫人,亦是亦是语噎,瞅着月关手里的那枚七色钱。
万枚五色钱,才抵得上一枚七色钱。
这仙界的天上钱,以“一色”为为不值钱的仙石,灵气细微,亦是最为常见。
依次而推,则是以“一色”到“十三色”,乃有七个品轶,而所含的仙炁自然是云泥之别。
听闻三十三重天之上,乃有胜过“十三色”的帝王钱,可也只是传说,并未见过。
而这一枚七色钱,可算得上极品的帝王钱。
“这雪魄丹,中君拍得。”
海棠夫人一呼,颇为恭谨的将那雪魄丹,放在月关的身前,喜不自胜。
月关瞥了一眼那玉瓶,轻描淡写的说道:“吃了吧。”
一时间,众人皆是望着月关,还有萧问道身后的稚闺姑娘,小脸促狭,毫不在意。
稚闺轻轻的手抖,落在萧问道的眼中,轻轻颔首。
稚闺接过玉瓶,放入怀中,面色亦是喜不自胜。
“我是说,吃了。”
忽尔,月关面色一冷,眸中不怒自威,浑身却有一丝肃杀之气,便是海棠夫人亦是面色尴尬。
稚闺小脸一动,眸中泛起一丝烟波,怕是被这一丝肃杀之气,吓得更是小脸煞白。
“你在欺她。”
萧问道淡声一呼,面色不虞,却见他指尖悬着一抹无色天火,映入月关的眸中。
本来这小小的一场拍卖会,月关看不上,即便是有重天之上仙帝的噱头,他亦是看不上。
他只想看到萧问道的弱点,这是他的驭人之道。
人性的弱点,才是这仙界之中,最为美妙的天道。
第五百三十七章 墨家行者
“吾敬你,你是个人物。吾若不敬你,你算什么东西。”
月关正襟危坐,却一瞥萧问道的神色,却心中一沉,心知大事不妙。
“哦。”
萧问道淡淡的一声,算是应了月关的不敬之语,却是一声不语,似是风淡云轻。
知进退,懂沉浮!
名厚黑,解心术!
这样的人,最是难缠,若是一句激将,便怒色而起,大打出手的人,亦是入不得月关的眼。
可萧问道的这番气度,才让月关心知不妙。若是他有心计较,月关得提心一辈子。
“兄长···你看我我嘴脸,像不像小人得势。”
月关话音一转,又是一副贱兮兮的模样,却让萧问道心底觉得,这人亦是“驭心术”的奇才。
可若将这份心思,用在修道之上,也不会仅仅依靠仙宝灵器,行走在外的地仙。
萧问道一言不发,心知他自己找了个台阶,也就不多言语。
不管他心性如何,决不可深交!
“兄长···定是生了我的气。”月关腆脸一呼,双手拢袖,似是刚才的不愉快,亦是很久远的事了。
计得失,心厚黑,这是帝王之术。
“这仙界还有庙堂么。”萧问道扪心一问,便不再言语。
而海棠夫人亦是不理这须臾的风波,又是几件不错的东西,弱海的蚌珠,几株品相中上的仙草,最是登封造极的却是神魔界中一位天帝的残缺神器,模样似是指环,指环之上镂刻着一个残缺的人相。
“传说,乃是道衍帝尊的神戒,不过孰真孰假,奴家也是分不清。”海棠夫人轻轻柔语,继续说道:“诸位仙友,若晓炼器之道,不妨替奴家看看,亦是让诸位仙友心安。”
“我来看看。”
应声而起的乃是一位老者,右手提着一个烟袋,头发蓬乱,着这一身湛蓝衣衫儿,却看不出何门何派。
海棠夫人心中急转,念及这老人乃是从上阴宫,上的云舟,余下的却也想不起来。
可上阴宫,乃是道家儒门的剑修所在,亦是了不得门宗。即是在造化界,亦是名门。
她自然不敢轻看,仙道商贾,亦是不算入流,不过苟且偷生,寻得一丝破境之机罢了。
“仙长。”
老者耷拉着沉重的眼皮,接过那枚残缺的指环,双指摩擦了一阵,却见那老道的眸中,泛起一抹白光,似是林间白雾。
一刹,眸中白雾显现出一丝火光,便入定一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梦入神机···墨家的手段。”月关一呼,倒是颇为知晓这老者的根系。
月关一瞥萧问道,心知他定是在意他所言,自顾自的言道:“墨家起于元始,乃诸天之上的墨祖所创,身修两极法门。一为神机,乃是宗门的机关巧技,更通阵法玄机。最是玄机的阵法,名为金刚。即便是偌大的门宗弟子,立在这金刚阵中,片刻可破境天仙,甚者破境大罗,亦是不在话下。若是大敌来犯,这金刚阵,可谓是忒不要脸。”
萧问道心知月关这一番话,说给自己听得,还是不言不语,却知这小子的心性,绝不是少年心性,而算是枭雄心性。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若遇劲敌,不必在意手段,即便是下三滥的招数,招呼便是。
“二为神器,可谓登峰造极,即便是诸天之上的仙帝者,亦是不敢得罪墨家。毕竟,天道无咎的保命法器,亦是墨家所炼。”
月关言罢,又是一瞥,心中禁不住一阵翻腾。
“假的···不是神魔,更不是天帝遗物。”老者言罢,却见这黛玉阙中雅雀无声,他亦是老狐狸,怕砸了海棠夫人的招牌,故作玄虚的说道:“不过,这戒中却是有一番古怪。”
老者是个人精,前头这一句话,说的这东西,一文不值。后头这一句话,便引得猎奇之心的关注,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格。
“起拍···一块中品仙石。”海棠夫人一呼。
又是一阵雅雀无声,那老者面色一动,便伸出两根手指。
“五块。”
萧问道淡声一呼,眸子轻抬,却对上海棠夫人的眸色,眸中一抹感激。
“恭喜···兄长。”
月关没来由的一声恭贺,却见众人皆是一副看傻子的神情,而那老者,轻轻抖动的指尖,还是瞒不过月关的神情。
“这老小子可不是个好人。”月关一呼,继续说道:“先抑后扬,砸了这指环的名头,再卖个人情,将这宝物收入囊中。”
月关心性纤细,却是不可多得,可即便看出了他人心性,还是一字一句的托盘而出,毫不避讳萧问道。
其实,萧问道亦是看不出这指环的玄机,不过是听到呵呵说道:“她喜欢。”
他与呵呵,似是兄妹,便有了刚才的举动。
“最后一件宝物,便是这个。”海棠夫人言罢,提起一个篓筐,继续言道:“诸位仙友,不必我多说,亦是心知这龙王娄的来历。”
“这龙王娄,乃是佛海灵山的禅物。现如今,亦是不多见了。毕竟,灵山倒悬了十万年了。”
月关言罢,却摇了一下身旁的“天灯铃”。
铃声一阵,出价之声,络绎不绝,这黛玉阙中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这粉雕玉琢的小白脸身上。
特别是一些女修,眸色灼灼,似是五月桃花,甚是灿然。
“即是中君有意,那我就割爱了。”
余下的众人,皆是说着场面话,一一作罢。
月关也不言语,指尖捏着一枚“九色钱”,放在海棠夫人的掌心之中,暗暗的摸了一下柔荑。
此番,放浪之形,却惹得一众女修,一阵眼热。
“当了个当···当了个当···困极···困极。”月关打着一个打哈欠,压低嗓音说道:“这墨家的老小子,来者不善。”
月关言罢,晃着宽大的袖子,便出了这黛玉阙。
萧问道虽是不喜月关的作派,可他有心提醒,肯定是看出了那墨家道者的小心思。
“墨家苦行,想与小友一聊。”
老者一呼,倒是慈颜善目,提着的烟袋,敲了敲一旁的栏杆。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不二
“树叶凋零不在青翠,人心枯萎随波逐流。”
墨不二叩拜仙友,萧问道一愣神,两人便身居在另一个空间之内,与他一同的酒徒跟呵呵,皆不在其内。
“前辈。”
萧问道以不变应万变,心知这老者来者不善,亦是看出这老者,还是对那指环,有了心思。
墨不二提着烟袋,搓了一点烟丝,淡淡的吸了一口,淡声道:“即是凡仙,便知凡仙之苦,我就不卖关子了。”
他伸着手,闭目不言。
“即是凡仙,亦知凡仙···可不是随波逐流的树叶。”
萧问道一言言罢,指尖聚着一抹天火,却是玩味,看着那墨家老者。
“何须动手···何须动手。”
墨不二打着哈哈,扬手便是数百道寸芒,似是米粒,激射而出,好一招下三滥的招数。
“去。”
萧问道亦是不含糊,指尖缭绕一丝天火,将那暗器,握在手心之中,化为一缕黑烟。
墨不二一阵牙疼,墨者最怕的便是“天命者”,通晓五行四法的道人。
“离。”
他捏指一呼,却见土中,钻出一半丈高的身形,身若石岩,猛扑而来,身形却若蝴蝶,灵活异常。
萧问道一番腾挪,抽剑而斩,暗合妙趣横生八十一道剑式,将那石傀,化为一片碎石。
“妙···妙···妙。”墨不二淡声一呼,淡声道:“我这小宝贝,名为刑。”
他言语一落,不见身形,周遭皆是一片黑暗。
“刑天的刑。”墨不二丢下这四个字,便没了身形。
一息间,这小世界便化为炼狱,苍穹之上裂芒破空,却似是雷劫一般。
一道,似是百道。
若以九尊风行,避过这小小的雷罚,倒是易如反掌。可萧问道硬生生扛了几道皆雷,倒是不可多得的淬体之处。
这名为“刑”的小世界,却是如炼狱一般,地若焱海,胜却天火。天若末世,雷电轰鸣,不舍昼夜。
若是常人,怕是在这小世界中,待不过片刻功夫,便会尸骨无存。
“这小小的界,怎会焱火不息。”萧问道心中自问,又抬首望天,心中思绪,扪心自问:“雷劫不断,定有玄机。”
萧问道盘坐在这墨家老者的“刑界”之中,大肆将这火行仙元与那雷劫之炁,吸纳入天仙境的元婴之中。
忽尔,这一处小世界,一番震动,似是他人心悸一般,肉眼可见这刑之内,焱芒消散,雷劫无声。
而萧问道的天仙元婴,默默的睁开了眼睛,有了分神的意思。
元婴化神,便是大罗。
萧问道亦是未想到,尽会在这一处小世界,欲破境大罗金仙。
忽尔,这刑界的苍穹之上,裂开一道缝隙,却见一只老眸,盯着萧问道看了几看,目色睚眦。
“滚出来。”
那墨不二又敲了一下烟袋,却见萧问道纹丝不动的盘坐在刑界之内,似是这刑界非他之属。
“出窍。”
萧问道理也不理这墨不二,只见他的元婴出窍,巡游在这刑界之内,却见这元婴的眸泛寸芒。
“不···。”
墨不二一声长啸,便是萧问道听着亦是心中不忍,太过于凄鸣,如同拽着脖子的鸭子。
“异火。”
只见,一浑身焱芒的童子,径直走到萧问道的身前,双手合十,匍匐道:“若留我为徒,吾定报答。若放我破虚,吾定报恩。”
异火通灵,诸天唯一。
可萧问道亦是听得清楚,这异火童子,怕是这墨不二囚于此地,供他奴役,这才有了“夺界”之说。
“你是何人。”
萧问道淡声一问,心中还是打起了算盘,若说舍得,那是屁话。
童子默然,似是回想。
默然片刻以后,轻声一呼:“轩辕氏···斗天。”
萧问道想破天,亦是不知这轩辕氏“斗天”,乃是何人,真若是强者,怕也不会被墨不二禁于此地。
那童子看着萧问道的神色,却是暗自神伤,心知“仙人修道,欲之大焉”,岂有善辈。
萧问道似是想通了,觉得这小子,就是走丢的稚童。
“我···。”
萧问道正欲放过这异火童子,毕竟已修得灵智,这异火童子的仙缘必不会浅,亦算修福积德。
可这异火童子,突然言道:“我知报恩一语,空口白话,谁也不信。”
他言罢,只见他掌心显现出一颗珠子,那珠子的周遭,却是雷芒遍布,可胜过萧问道所修的雷道。
“其珠名为“雷咎”,乃是三十三重天神罚宗的镇宗之物。”异火童子眨巴着眼眸,将那雷咎神物,双手奉上。
忽尔,这不二刑界的苍穹,似是要坍塌一般,如同碎了的镜子。
电光火石之间,刑界崩塌。
这墨不二即便是毁了这小世界,亦是不愿放过这异火童子,更是不愿放过萧问道。
又是云舟之上,却见这云舟,皆是道人。
在那刑界坍塌的一息,萧问道便将异火童子,纳入剑灵之中,而那雷咎灵珠,归于魂海。
墨不二睚眦欲裂,掌心冒着一缕黑烟,却见他的头顶,悬着一头三首狡,却是魂态。
“墨者修鬼道,你家祖师得被你气死。”
开口便骂的便是月关,立在一处高阁上,俯首而望。
“墨家···也要破我滕楼的规矩么。”
海棠夫人亦是挺身而出,毕竟这云舟的真身,乃是她的本体,亦是她修道的根本。
墨不二不言,可那唤出的魂兽,可是狰狞可怖。
萧问道一瞥墨不二,淡声道:“一仙功成万骨枯···诸天怎有隔夜仇。”
海棠夫人一呼,心知这两人的结,定是生死结。
她本欲搬出滕楼,即便是生死大仇,亦是不能毁了这绿肥红瘦的云舟。
此时,墨不二的身后,又立着两位道人,修为与萧问道相差半境,亦是入了天仙境的仙人。
一息。
转瞬间,这墨不二三位仙道,便化为齑粉,随风而逝。
“这是什么手段。”
这云舟之上的高人,亦是不少,即便是有仙帝之阅的琴女,与那斗破诸天的孔来顺,都没看出萧问道的手段。
唯独,修为最是低微的月关看了出来。
“好一手焚绝诸天的九尾焚蚁。”月关暗呼,心中亦是大惊。
这一粒棋子,怕是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