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树下野狐
看那黄须隐圣的神色,倒是与大千老道,颇有过往。
“怎的,你与这黄须老道也有情债。”萧问道故作轻声一问。
那大千老道,瞬间怒容满面说道:“找打。”
穿过这虚空之径,天行界与承天界着实不同,便是天上的炎炎两日,都让众人心生悲苦。
“常言道,天无二日,山无两虎。这天行界着实不寻常,不寻常。”萧问道看着那烈日,也是一阵心燥。
“你所说的天,是凡人的天。你所说的虎,不过是盘中餐。”大千老道挺胸一扬,朝前走着。
“哼,这天行界算的了什么。若是你去了咎魔界,天有九阳,那你得热死。”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道。
“这修仙成神,原以为是享齐人之福,原来是受天谴之罪。”萧问道淡淡的说着,从须弥戒拿出三个斗笠,分别塞到纳兰蝶衣三人的手里。
“若是热极,这小立宗不去也罢。”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的额间细汗,满是心疼。
纳兰蝶衣知他心意,说道:“区区烈阳,能有何惧。”
“小子,我带你们一众人是开拓眼界,不可胡言乱语。”大千老道说着,瞥了一眼黄须隐圣。
“哼,假仁假义的老道,还不如你徒弟。”黄须隐圣说着,驾驭起飞剑早已没了踪影。
“这小立宗乃是天行界的名门,不可随意辱没。”天行老道说着,紧随在黄须隐圣的身后。
须臾半日,那小立宗便在人眼前,那云山仙阙何止气象万千。
“宗主。”大千老道冲一年轻人一呼。
“大千宗主。”那年轻人倒是不提架子,拱手回道。
“师姐。”纳兰蝶衣看着那年轻宗主身旁一人,众人一望。
“师妹。”那婉月姑娘还是捧着昼魔琴,恬静温婉。
“原来都是旧友,快入仙芝殿。”那年轻宗主说道。
“都听闻小立宗的开派祖师神农玉溪收了一位了不得的弟子,你便是树下野狐。”黄须隐圣说着,看着那年轻宗主。
“师尊抬爱,了不得那三字定不是说我的。”树下野狐倒是自谦的很。
“我看也是抬爱,前几日我观一晚辈炼丹,你定不如他。”黄须隐圣淡淡的说着,一句话便把水给搅浑了。
“是,听闻大千宗主收了一位了不得的弟子,以破厄丹的丹劫诛杀东方昏,着实了得。”树下野狐一副淳淳君子风,看着萧问道。
“嗯,问道师弟在幻丘仙山也是不可多得的炼丹奇才。”婉约姑娘也是一声赞誉。
“正好,小立丹宗有上元丹会,树下野狐定会求教。”树下野狐说完,瞥了一眼空空。
“杀东方昏,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非君子,也非小人,不必赏赞,也无须诋毁。”萧问道哪会理会他们,说完便拿起蒲扇遮着纳兰蝶衣的头顶。
烈炎双阳,萧问道与一众人便入了仙芝殿。
“劣徒,顽劣的很,宗主勿怪。”大千老道拱手说道。
“心直口快,怎会怪罪。”树下野狐淡笑道。
“哼,都是奸诈至极的老狐狸。”黄须隐圣一甩宽袖,一走了之。
“这萧问道当真留不住。”树下野狐轻声一问。
“他的修为,宗主一看便知。”大千老道说道。
“是,修为浅薄,可他肩上的狐宠,我看不透深浅。”树下野狐说着,眉心一结。
被树下野狐看不透深浅的空空,如今正抱着各色仙果,大快朵颐。
寥寥几息,那空空就吞下不止百颗,倒是让一众看客,开了一番眼界。
空空撑圆的小肚子,趴在萧问道的肩上,便酣睡起来。
“师姐,你与我们几人分别,去了哪里。”纳兰蝶衣问着婉月姑娘。
“本先去了栖尾城,谁知突遇匪盗,却遇上了小立丹宗的宗主。这些时日,我也不敢再踏出小立宗,便在小立宗内,修道炼丹。”婉月姑娘浅笑说着。
“那诸葛三兄妹和李仲,可曾遇见了。”纳兰蝶衣随口一问。
“那日分别时,诸葛三兄妹便朝西走了。李仲却是向南,狂奔而去。自此,再也不曾见过。”婉月姑娘说着,妙目看着纳兰蝶衣。
纳兰蝶衣被她那灼灼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便说道:“师姐,看我做什么。”
“这些时日不见,你们倒是各不相同。”婉月姑娘说着。
忽尔,仙芝殿外走进数十人,都是身着天青色的道袍,其中一位年轻男子身着黑袍,样貌出众,可身形邪魅。
“镇魂宗,夜无邪。”那年轻男子,朝着树下野狐拱手。
树下野狐看着那人,刚欲拱手,那夜无邪却转过身去,看着仙芝殿的门口。
“我前来小立宗,一不为了上元丹会,二不为了天斗石壁。只是,来借一样东西。”夜无邪说着,横眸看着树下野狐。
“入得小立宗门,便是。”树下野狐正想言语。
那夜无邪冷笑几声,满目中尽是煞气,说道:“远来是客这种场面话,就不必说了。我只要它,十二品神农珠舍。”
何为十二品神农珠舍,乃是神农玉溪从神农仙山带出的仙宝。
诸天万界中,十二品的鸿蒙仙宝,不过九件。
“哼,看来夜公子是要以夜八极的威势,来夺神农珠舍了。”树下野狐淡淡的说着,只见他一双眼睛,却是不同的颜色。
左瞳为黄,右瞳为蓝。
“天行一界,大都知晓小立丹宗乃是名门大宗,还有神农玉溪作为开派祖师。即便是夜八极,他也不敢用夺这个字。不过。”夜无邪眼眸一瞥,冷芒毕露的说道:“不知,赌这个字,行不行的通。”
“我非好赌之人,而十二品神农珠舍也非我的私物。再者而言,世上有几样东西,能与十二品神农珠舍,所媲美的。”树下野狐看着夜无邪,瞳色不改。
“这个呢。”夜无邪说着,只见手心躺着一枚素白色的珠子。
“十二品的咎天之目。”树下野狐蹙眸一对。
萧问道一瞥那咎天之目,总觉得似曾相识,可也知晓那不是他贪涎之物。
那树下野狐手上捏着灵诀,只见一道虚影儿,站在众人身前。
“他就是神农玉溪。”萧问道看着那虚影儿问着神农寸心。
“嗯,也是狼心狗肺的人。”神农寸心在识海一声怒骂。
萧问道心中哪能不知,怕是这神农玉溪与神农寸心,也有纠葛。不过那纠葛,怕是神农寸心落了下风。
“你这咎天之目,不会是偷来的吧。”神农玉溪说道。
这一句话,便让众人哄堂窃笑,而那夜无邪倒是面不改色,说道:“哼,你猜呢。”
那夜无邪的神色孤傲,也不将神农玉溪放在眼里。
“既然为赌,不知赌些什么。”神农玉溪问着。
“万界之仙,皆是以丹道和武道为尊,不如就以丹道和武道作赌,如何。”夜无邪说着,扬首一望穹顶。
“好。”神农玉溪颔首。
赌局便落定了,只待胜负。
本以为在这小立宗中,只是寻常的炼丹大会,没想到还能看见高手过招。
既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萧问道便拿起一颗仙果,啃上几口,盘膝看着这场热闹。
“赌局已定,那规矩我定。”夜无邪说着,看着树下野狐。
“丹道以品阶来定,而武道则以生死来定。”
树下野狐听着夜无邪所言,倒还算公正,便回道:“丹道比试者,必须修为对等,同炼一丹。武道么,修为必在伯仲,就以生死而定。”
“都说小立宗的宗主树下野狐,智谋出众,着实让人佩服。”夜无邪说着,两眸一定。
仙芝殿上,看着树下野狐和夜无邪的对赌,心中澎湃,难以言明。
“丹道比试,便你我两人如何。”树下野狐看着夜无邪说道。
“哼,明目张胆的就敢敲寡妇门,你是占便宜没够么。”夜无邪一句大骂,继续说道:“你与我比丹道,我毫无一丝胜算。”
“你我之间的修为,倒是对等,有何不可。”树下野狐说道。
夜无邪理也不理树下野狐挑眉一瞥,击掌两下。
只见一人身着浅灰色道袍,身形消瘦,模样也是唇红齿白,拱手说道:“在下鹿寒,归元境界。”
以凡修为赌,倒是不同寻常。
萧问道刚咽下半口百仙果,便被大千老道冷眸盯着。
本以为是局外人,这一下便成为局内人。
“我有什么好处。”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以后再说。”大千老道急声说道。
“告诉他,我的规矩。”萧问道一瞥沉禹。
沉禹看着大千老道,说道:“不见兔子不撒鹰。”
那大千老道气得胡子微颤,老眸含光,说道:“十二品的神农珠舍,你就别惦记了。”
“那十二品的咎天之目呢。”萧问道人畜无害的笑道。
大千老道伸出右手,按在萧问道的右肩上,说道:“顽徒,你先赢下再说。”
扔掉啃了半个的百仙果,萧问道站起身子拱手说道:“在下萧问道,领教。”
那名为鹿寒的人,看了萧问道一眼,可也不多言。
“仙芝殿内,也有三十三宗。不如,我们也来赌上一把。”黄须隐圣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枚古朴的戒子。
“大手笔,大道夫子的君临戒。”一位身着淡青道袍的老者说道。
君临天下,一念封天。
“好,你我一赌。”那人说着,也拿出一物。
萧问道一瞥,只见他手心捧着一个赤色的瓶子,而仙芝殿的众人,都脸色大变。
第二百五十六章 选天之子
“没想到始皇秦骨瓶,是在华元上人的手里。”黄须隐圣说着,脸上却是欣喜。
“一帮牛鼻子老道,将我充当赌具么。”那名为鹿寒的年轻道人说着,不惧夜无邪眸中冷芒。
他这番话,倒是让萧问道刮目相看。
这一众老道,看来并未将凡修放在眼中,大殿之上,吆五喝六。
“若是你不愿比,小立宗也不强求。”树下野狐说道。
“那我若是不愿充当赌具,小立宗也不强求喽。”萧问道看着树下野狐的神色说道。
仙芝殿,一片鸦雀无声。
“问道,你也算是小立宗的弟子,应当出力。”大千老道说着。
“老道,谁也不必倚老卖来。我敬你为师,你可敬我为徒么。”萧问道脸色一冷,大千老道也是心里一咯噔。
“哼,你一介凡修,倒是大脾气。”夜无邪看着鹿寒说着,不过是说给萧问道听得。
“我无仙骨,可有傲骨。我修玄道,并非是天选之子,而是选天之子。”鹿寒一蹙眸,吓得夜无邪一激灵。
“傲骨,好一番傲骨。”夜无邪说着,冷眸一瞥。
“下作之人。”萧问道破口一骂。
“你知我心中所想。”夜无邪看着萧问道,问着。
“善,有崖。恶,无边。你不过是想以他的门宗或是亲人恩师做要挟,逼他就范,放下他的傲骨。”萧问道挑眉一望。
“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效。”夜无邪说道。
“呃,你的一家老小性命,捏在他的手里。你是,比还是不比。”萧问道问着年轻道人鹿寒。
“比,为何不比。”鹿寒说着,仙芝殿上众仙皆是窃笑。
“若是你输了,他们的性命也不保。”夜无邪哪能不知他的心思。
“你忘了,我是选天之子。”鹿寒一说,便紧闭双眼。
树下野狐此时站了出来,问道:“若是你还想再换一人,换便是了。”
“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夜无邪说着便退了一步。
可仙芝殿内的三十三宗,倒是踌躇了起来,那“选天之子”的鹿寒,看不透。便是萧问道,也看不透。
“问道,你有几分胜算。”大千老道问着。
“怎的,还将我作为赌具么。”萧问道蹙眸一瞪。
“三十三宗都是名门大派,夜无邪这一出戏,搅得人心难耐。”大千老道如是说。
修仙之人,倚重仙器灵宝。而仙芝殿的三十三宗,皆是名门大宗,仙器灵宝皆不是凡品,怪不得大千老道心热。
“三分胜算。”萧问道大呼一声,说给大千老道听,也是说给众人听。
谁知萧问道话音刚落,那鹿寒便说道:“二分胜算。”
两人那一唱一和,心里都没了底,而树下野狐站了出来。
“不论胜负,小立宗都是赠一宝于你。”
“现在,想起收买人心。”萧问道不置可否的说着,踱步在大殿之上。
谁都不知夜无邪和那鹿寒是不是作了一出戏,搅浑这趟水。
可在萧问道心中,此战必败。
“这十二品神农珠舍落入夜无邪手中,你当真不心疼。”萧问道在识海中,问着神农寸心。
“哼,神农玉溪心疼才是。”神农寸心语气虽是孩子气,可萧问道还是敬重于她。
仙芝殿上,只见树下野狐摆在他们身前,数十种的灵草,一旁放着一张黄帖儿。
“众仙道友退避殿外百丈,不可近观。”树下野狐说道。
那树下野狐捏着灵诀,将偌大的仙芝殿化为拇指大小,而身在其中的萧问道和鹿寒两人,倒是不受一丝影响。
“此次炼丹,名为皇极丹。”树下野狐说着,一瞥夜无邪。
“登峰造极的皇极丹,凭他们两人的修为,若是能炼就出玄品丹药,便了不得了。”华元上人说道。
“哼,怪不得萧问道那小子看不上承天界的玄门,原来都是井底的蛤蟆。”黄须隐圣说道。
“一介凡修,能入承天界都是造化。”华元上人说着,扬首傲视。
“你倒是得道高人,可能炼就出九转破厄丹。”黄须隐圣一瞥那人。
“哼,谁知是真是假。”那华元上人口中不屑。
“哟,那你便问问不败城的东方。”黄须隐圣淡笑道,才觉得萧问道说的没错。
“若是区区凡修能炼就出九转破厄丹,何必在凡界之中。”华元上人口中说道,可心中有了几分狐疑。
“当真是井中蛤蟆,池中王八。”黄须隐圣笑骂,看也不看那华元上人。
“你。”华元上人怒声一呼,只见千丈之外拇指大小的仙芝殿,冒起了火。
“仙芝殿乃地品仙府,应当烧不毁才是。”一旁老道说着。
只见那拇指大小的仙芝殿,笼罩在一片无色的离火中,树下野狐也提起了胆。
一枚乌黑色的废丹,握在萧问道的是手心,心中想着“必败无疑”。
而那年轻的道人鹿寒,打起了盹,便是丹鼎都不曾祭出。
“他不会也一心求败吧。”萧问道看着那鹿寒的神色。
神农寸心在识海之中,也是颇为郁闷,说道:“你这废丹,炼早了。”
嘭!
只见仙芝殿上,破开一个洞,一只眼睛看着殿内。
一念起,天外飞仙。
剑气破开仙芝殿的穹顶,那瞳孔吃痛,便闪开了。
“大千宗主,可看出了其中情景。”树下野狐问着。
“皇极丹哪是好炼就的,他们两人定是遇到了瓶颈。”大千老道信口开河。
可在心中,早就在想着开脱之词,他乃是三昧丹宗的宗主,只是看了一眼,就明了萧问道的皇极丹,怕是废了。
两人的比试,眼看着已过了三天三夜。
可在纳兰蝉衣心中倒是有些慌乱,还余下两日便是重归天武的时候,萧问道可不能在此时出事。
萧问道无心比试,便盘膝修道,炼起了离火诀。
那年轻道人鹿寒,醒转了几回,看着萧问道的离火诀,怔怔出神。
“火尊之道,怪不得能炼就出九转破厄丹。”鹿寒说道。
萧问道睁开一只眼,看着他说道:“何为选天之子。”
“以天为道,拜天为师。”鹿寒淡淡的说道。
“那天道收你为徒了么。”萧问道随口一问。
“万界修道者,皆是逆天而行,却心中敬畏。可修天道者,修得是天道的奸诈,天道的圆滑,天道的城府,天道的无情无欲,天道的痴心妄想。”鹿寒说着,便又酣睡了起来。
奸诈如它,圆滑如它,城府如它,无情无欲如它,痴心妄想如它。
天道如是,修道之人如是,万物皆如是。
心中顿悟,窥破天道。
“快看。”黄须隐圣说着,只见仙芝殿化为一片虚无。
“皇极丹应当有丹劫才是。”夜无邪说道。
化为尘土的仙芝殿,随风而逝,就如仲秋黄叶,一扫而过。
看着盘膝而坐,呼呼大睡的萧问道,再看着睡眼惺忪的鹿寒,众人皆是吊胆提心。
“皇极丹呢。”黄须隐圣问着。
只见萧问道手心握着一粒废丹,从他手心滑落。
那夜无邪心中一乐,便问道:“你练就的皇极丹呢。”
“呃,不会。”鹿寒迷瞪着眼说道。
“灵草仙材呢。”夜无邪看着他身前空空。
“饿极,便吃了。”鹿寒面不改色的说道。
一粒废丹,一个不会。
“华元上人。”黄须隐圣大呼一声,伸手说道:“始皇秦骨瓶该易主了。”
那华元上人脸色一白,从怀中拿出那赤色的玉瓶,一丝狠厉看着鹿寒。
不仅是华元上人脸色不虞,这一场炼丹的比试,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愿赌服输,别提上了裤子,就不认寡妇门。”萧问道说着,一瞥华元上人的神色。
“哼,牙尖嘴利。”那华元上人说着,曲掌便朝萧问道拍去。
“白棘阳。”大千老道心中一急,喊着华元上人的名字。
“我选天为师,天道敢不从。”鹿寒擎起一掌,一掌穿心。
血泊洒地,那华元上人已没了声息,场上一片大乱。
“你杀了华元上人。”树下野狐看着鹿寒说道。
“天可诛,地可斩,海可填,他我怎杀不得。”鹿寒看着树下野狐问着。
“一介凡修,非得充当枭雄大丈夫。”又是一人站出。
“哼,一介地仙死在一介凡修之中。”萧问道打趣道。
“要杀我者,便来玄元界。”鹿寒说着,腾空而起,没了踪影。
他心中默记玄元界,算是欠下他一份人情。
砰!
祭出紫金碑,站在虚无的仙芝殿上,萧问道一呼说道:“天可诛,人仙皆可诛。”
“你是神农仙山的人。”夜无邪问着。
“你敢诛杀他,我便杀尽夜家人。”萧问道也是一声狠厉。
“即便是神农仙山的丹祖,都不敢口出此言,你算得了什么。”夜无邪说道。
“哦,再加上刑帝殿和焱嵋山呢。”萧问道随口胡诌,看看能不能唬住他。
“哼,刑帝殿和焱嵋山的天尊之仇,还未算清。这两门,怎会听命与你。”夜无邪扬眉问着,满脸不信。
萧问道哪知晓刑帝殿和焱嵋山还有私仇,不过这也是不得已的招数。招数,已经出了。管不管用,就看那鹿寒命硬不硬。
“丹宗一试,胜负已分。”树下野狐说着,点明其意。
武道之比,才是一决胜负之时。
第二百五十七章 疯道电尊
众人始终未料到那凡修鹿寒乃是夜无邪的人,为何会临阵倒戈,将夜无邪逼到绝路。
大千老道也是喃喃自语,想不出所以然,只听萧问道说道:“凡人修仙,先修得是心,后修得是道。他选天为道,便以天道的圆滑和城府,将夜无邪玩弄股掌之间。”
“那你以何为道。”大千老道问着。
萧问道一转身,盯着大千老道的眼眸,说道:“以已为道,唯一心尔。”
那大千老道沉思一会儿,问道:“何为以己之道。”
只听空中飘荡了几句话,让大千老道踌躇不前。
以我之善,之恶,之奸诈,之小人。
以我之天,之地,之正气,之君子。
以我为海,为山,为圆滑,之无赖。
以我之心,之道,之城府,之无极。
听了半晌的大千老道,一呼说道:“好一个自恋的人。”
一众人毫不关心,夜无邪和树下野狐的胜负,也毫不在意他们之间的赌约。
可在小立宗中,大都是在谈论夜无邪和树下野狐的比试,定在了明晚的圆月之时,一决胜负。
不合胃口的小立宗的膳食,萧问道自然为了纳兰蝶衣一众人,亲手烹了几道菜肴。
“后日,便是重归凡界的时候。在这承天界和天行界中,总觉得浑身不自在。”纳兰蝶衣说着,额头上又是一层细汗。
“天有两日,夜有三月,倒算是奇景了。”沉禹淡笑道。
熬制的甜粥,这几人早已喝了个饱,可还是浑身燥热的很。
忽尔,纳兰蝶衣握着萧问道的手掌,说道:“夫君,可是在担心天武和雪国之斗。”
这一句话,任是让半夏愣了一下神,便放下了还有半碗的甜粥。
“天道轮回,从不多念。”萧问道说着,感受着纳兰蝶衣手心的温热。
那一抹柔荑,像是娘亲的掌心,总是让人心安。
“天武和雪国之战,你站哪方。”沉禹问着,语气平淡。
“霸业王图,将相王侯,我都不在乎。但若是伤及族亲,定会一个不留。”萧问道说着,算是回了沉禹的问题。
人魔之战,这是一条天堑,都会粉身碎骨的天堑。
“你我若是在沙场遇见,不必留情。”沉禹说道。
“我不会受魔君驱使,也不受仙山驱使。我无国有家,至亲之所属,才是我心之所属。”萧问道说完,端起半夏剩的半碗凉粥,一饮而尽。
沉禹哪能不明了萧问道的言下之意,可他心系苍生。
乱世沉浮,皆是百姓之苦。
“若是我杀魔君,你可会出手。”沉禹问着。
“杀的了,你便杀。”萧问道沉吟道。
“哼,不如你先过了我这一关。”半夏抽出乌青色的鞭子。
沉禹理也没理半夏,转过身去,看着夜色下的沧月,坠入云海中。
“天生我为大丈夫,自是不会旁观国破人亡。生逢乱世,百姓苦哀,帝王不闻,魔君我定会杀的。”沉禹转身便出了屋舍。
纳兰蝉衣跟在身后,只见月影婆娑。
看着半夏面色不虞,萧问道说道:“若是蝶衣与你一战,当如何。”
“我自避之,绝不会痛下杀手。”半夏回道。
“你呀,还是小孩心性。若是你我不相识,你与蝶衣也不相识,你可还会避之不杀。”萧问道又问了一句。
半夏沉思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含泪,滴在地上。
一方绢帕,递到半夏的身前,只见是纳兰蝶衣拿着,眼神切切。
“乱世丛生,人亡家破,不必惜他人之命,因为他人也绝不会惜你之命。”萧问道说着这番话,便是将自己推到了魔君的对立面。
半夏起身,也孤独的蹲坐在碣石上,抱着双膝。
“夫君,你会站在天武一方,是么。”纳兰蝶衣问着。
“不,夏家王朝与我何干,我只是不愿再看到江河染血,民不聊生。”萧问道淡淡的说着,便将纳兰蝶衣拥入怀中。
纳兰蝶衣窃笑的样子,映在沧月之中,映在空空的狐瞳之中。
翌日,小立丹宗还在说着夜无邪和树下野狐的决战,而萧问道却在往后山而去。
听闻小立丹宗有一面石壁,前来悟道者,多如繁星。
看着眼前七八岁模样的道童,萧问道忍不住打了个嗝,说道:“你几岁了。”
“七万岁。”那小孩说着,便朝前而去。
纳兰蝶衣看他模样可爱,便蹲下身子,想着抱上一抱。
谁知那小道童,挺着小胸脯,动也未动。
“他这小模样,竟然重若千钧。”纳兰蝶衣说着。
“哼,我乃陆上神仙,那是你一介凡修能抱起的。”小道童故作大人模样。
“我来试试。”萧问道的手,刚碰着那小道童,那小道童便蹦了起来。
一把提着小道童的衣襟儿,悬在半空中,看着萧问道。
“你玩赖,拿火烧我。”道童瞪着圆眼喊着。
“陆上神仙,不是神通广大么。”萧问道朝着他的头,弹了一下。
“待我再过七万年,看你再玩赖。”道童横眉看着他说道。
“你这小子,倒是气大。”萧问道看着他说道。
“谁是小子。”那道童环手在胸。
萧问道不识趣的往那道童的胯下摸,说道:“还真是个女孩子。”
嘭!
那女道童落地一脚踩在萧问道的脚背上,说道:“人渣。”
纳兰蝶衣也觉得萧问道此举不妥,便从须弥戒中,拿出一件凡界小孩的万物,七彩斑斓的布老虎。
那女道童眼眸显出异彩,抱着那布老虎,嘴角噙笑。
“你叫什么名字。”纳兰蝶衣问着。
“纳兰听雪。”那小女道童濡甜的说道。
没想到这小女道童,尽是跟纳兰蝶衣同姓,纳兰蝶衣更是疼爱。
“那悟道石壁在何处,你指上一指,便不必去了。”萧问道说着。
那小人儿纳兰听雪叉着腰,指着萧问道说道:“师尊之命,乃是我带你去,怎会玩忽职守。”
纳兰听雪故作大人模样,逗得纳兰蝶衣也是忍俊不禁,浅笑着两眸朗朗。
她往前走着,抱着那布老虎,牵着纳兰蝶衣的手,俨然像是一对母女。
萧问道心中一热,刚想牵着纳兰听雪的小手,只听纳兰听雪说道:“人渣,放开。”
气鼓鼓的小人儿,理也不理萧问道,便朝着小立宗的后山走着。
“那是兰亭,兰亭之中有一方石碑,乃是一代隐圣黄之兮的手笔,留下的剑谱。”纳兰听雪那小人儿,指着一处凉亭说道。
“那便是悟道的石壁。”萧问道看那凉亭,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儿。
“哼,愚钝。那是我和姐姐休憩的地方。看那,那是天谕山,才是你去的地方。”纳兰听雪那小人儿,拽着纳兰蝶衣便去了兰亭。
“姐姐,我与你说说,黄之兮的剑谱。”小模小样的纳兰听雪,一双小手比划着。
纳兰蝶衣浅笑着看了一眼萧问道,便被那小人儿用小手遮着纳兰蝶衣的眼睛。
一步跨上天谕山,只见一座满是紫芒的山,便在人眼前。
“天谕有尊,仙凡得道。”一旁的石碑上,镂刻着八个字。
入目一望,在那天谕山下悟道之人,当真是繁多。
只见那紫芒山峰,一道电弧夹杂在山体之中,而山下还有焦黑的尸身。
“天谕山下,多有疯电。若是被击中,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一位小立宗的弟子,看着萧问道说着。
“嗯。”
忽尔,电掣在寂岭之间,悟道的众人,皆是站起身子,便往山下奔去。
几道电掣砸在萧问道的一旁,石崩地裂,骇人之极。
“快退。”小立宗的弟子,大呼一声。
只见萧问道早已湮没在一片疯雷颠电之中,他周身皆是尸身,哪有一丝人影儿。
九尊符文,没想到会在异界见识到九尊符文。
“身居五尊,倒是大人物。”天谕山的符文中,看到紫身紫眸的一人。
“拜会,前辈。”萧问道拱手说道。
“那几人沦落到凡界了。”那人问着。
“是。”萧问道也不多言。
“那我就试试,他们几人的眼光。”那人说着,紫云压顶。
只见掣电矗立在苍穹之上,连接天地。那人悬在天上,手中拿着一柄巨锤,身后站着九头紫蛟。
“暴电灭天。”
那人像是一位暴君,朝着萧问道劈下一锤,锤面之上尽是紫光电掣。
一念起,无极玄衣诀。
迎着那狂暴的紫电,便是一击。
萧问道的周身皆是雷光,他在一息间化为紫瞳雷神。
呼啸而起,萧问道的双瞳之中,尽是残暴和肆无忌惮的暴孽。
一剑斩出,便是暴电之君也倒退三步,神魂一惧。
“你只可记住,我名为天行电公。”那像是暴君的天行电工,紫眸与萧问道融为一体。
在最后一丝模糊的记忆中,萧问道看着天行电公将紫瞳化为一滴水,滴在他的眉心。
待他睁开眼的一瞬,只见一众人看着他,那名为纳兰听雪的小人儿,眨巴着眼睛,说道:“看吧,祸害遗千年。”
电照风行术,那一抹记忆在萧问道脑海显现。
天谕山下的九尊石壁,早已坍塌,前来悟道者,早已没了半点踪影儿。
“你顿悟了。”树下野狐问着。
萧问道一言不发,一掌拍在远处的青峰之上,山崩石裂。
“哼,一介凡修倒是好运道。”夜无邪说着,两目尽显俾睨神色。
紫眸灵动,狂电缭绕在萧问道身前,一剑斩在夜无邪的眉心。
“碎魂。”
夜无邪眼瞳泛白,便如抽魂一般,没了一丝生息。
这一切,来的太快
第二百五十八章 凌霄五杀
看着夜无邪“断气”的样子,树下野狐出手便是一掌,阻了萧问道半手。
眼看着夜无邪泛着死白的瞳孔,那树下野狐拿出一粒浅紫色的丹药,送入他的口中。
半晌已过,夜无邪才醒转过来,一抹狠厉瞥在萧问道身上,胸腹起伏了几下,便黯然往小立宗宗外而去。
“问道,这夜无邪还真是杀不得。”大千老道一旁说着。
“哼,便是地仙也是不自在,一帮病痨仙人。”萧问道说道,盛气凌人。
“修仙道者,并非市井走卒。意气用事者,不过是莽夫。”树下野狐淡淡的说道。
“市井走卒,也比你们有血性。”萧问道说着,看着黄须隐圣。
“你小子看着我作甚。”黄须隐圣宗觉得他透着古怪,心中发毛。
“小立宗应我的宝物,兑现了吧。”萧问道看着树下野狐说着。
“嗯。”树下野狐颔首,利落干脆。
“可我就想要他的始皇帝骨瓶。”萧问道蹙眸说道。
“那我若是不给呢。”黄须隐圣说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也不接黄须隐圣的话茬,只是瞥着树下野狐。
“前辈。”
树下野狐刚拱手说着,便被黄须隐圣打断,只听黄须隐圣说道:“我虽是一介散仙,可也不惧小立宗。”
“还拿修仙者和贩夫走卒相比,不还是一样撂狠话,动口的主。”萧问道揶揄道,看着他们两人。
“若是动手,你动便是。”黄须隐圣抽剑而立。
一刹间,萧问道浑身紫芒,朝着黄须隐圣的胸口抓去,只见那黄须隐圣的瞳孔泛蓝。
再看萧问道时,始皇帝骨瓶就握在他的手里。
“小贼。”
“你可得慎言,你须弥戒中的宝物,我可是就拿了这一件。”萧问道蹙眸一语。
黄须隐圣呆立一下,深吸一口浓气,生生咽了下去。
“前辈,他乃是小立宗的外门弟子,我自当弥补前辈损失。”树下野狐拱手说着,手中拿着一颗赤金色的丹药。
“哼。”黄须隐圣冷哼一声,便将那丹药收了。
他转身即走,黄须隐圣虽是满脸不忿,可嘴角还是噙着笑意。
轰!
苍穹之上,裂开一道玄门,萧问道一众人便明了,仙脉一行算是终结了。
“问道,若是重归承天界,为师在三昧丹宗。”大千老道说着,眼看着一众人,消散在玄门之中。
“此子心性,大千宗主看透几分。”树下野狐问着。
“一分也未看透,不知宗主看透几分。”大千老道转身一问。
“祸害,天下第一的祸害。”树下野狐说着,转身看着破败的天谕山。
那纳兰听雪的小人儿,眨巴着眼睛,也说道:“是祸害,大祸害。”
山风倾荡,杀气弥漫。
“嘿嘿,你们倒是都出来了。”一声尖厉声,划破长空。
只见众人站在三皇山的凌霄峰上,峰下不下数万人,皆是持刀剑而立。
那三皇山的提篮公,与那禅皇和庄皇看着山下群啸声,一言不发。
“诸位,他们与三皇山无半点纠葛。”朽木艳客冲着一众人说着。
这番话,也是说给持刀剑意欲“夺宝”之人听得。
“哼,死在剑池中的冤魂,也都与三皇山无瓜葛。”萧问道理也不理朽木艳客。
“百里沧海,可在。”萧问道一呼。
那百里沧海还是如一汪明媚春水,站在众人身前。
“一转造化丹,再不相欠。”萧问道将丹瓶,抛向百里沧海的怀中。
那百里沧海眼眸流转,说道:“我能诛杀者,定会诛杀。”
她还是爱憎分明的百里沧海,身影儿湮没在人海中。
“一转造化丹,我也想要。”一位身着素白色道袍的道人,一剑便朝萧问道刺来。
“归元境。”萧问道一眼看出那人修为。
“祭魂。”
狂暴的紫电,一息间便缠绕在那人身上。一息,便神魂消散。
这一屠杀,让持剑之人,皆是惊心怵目,久久不妄动。
在承天界中,与一众人分道扬镳的诸葛三兄妹,也是骇然一惊。
“本以为,我们三人在承天界中,收获斐然。没想到,你还是那个妖孽。”诸葛绝说着,抽出一柄玄乌色的宽剑。
只见那宽剑下首,刻着十字。
今朝先涂地,改日上昆仑。
又是一人眼热,持着一柄长剑,蹙眸杀来。
诸葛绝一步跃起,身形如轻风,那宽剑看似笨拙,可在诸葛绝的手中,颇为灵动。
“我天泽看上的东西,谁也拿不走。”那人说着,剑锋凌冽。
诸葛绝还是颇为沉稳,进退有据的与那天泽厮杀。
“乾坤变。”天泽手中的剑,剑影儿快进快出,击的诸葛绝倒退几步。
“一怒潋滟斩。”
那诸葛绝身形一动,刀影儿破天而起,刀势惊人。
刀刃悬在那天泽眉间,只差分毫,便横死当场。
“多谢,留情。”天泽刚转身,剑尖又是偷袭一击。
眼看着剑尖刺在诸葛绝的后心,那天泽便已一分为二,残血映烈阳。
“你当真不知,我为何名为,绝。”诸葛绝这一手,又是一番震动。
没几人看透诸葛绝的剑道,为何那天泽一转身,便惨死当场。
“那刀势早将天泽一斩为二,只是斩骨不斩身。”沉禹说道。
不过寥寥两月,在承天界所修之道,进境如神。
忽尔,烈阳被一团黑影所遮,只见苍穹之上,悬立一个黑影儿。
“御天刀帝。”
众人扬首一看,便知这御天刀帝乃是一方霸主,心生退意。
“留下那柄刀,我替你们杀了这万人乌合之众。”御天刀帝说道。
那数万之众,窃语,那贪生怕死之辈,早已往远处而奔。
那御天刀帝看着心生退意的人,凭空一斩,便惨死数百之人。
“我说了,留下那柄刀,我一个也不放过。”御天刀帝横眉一望。
一息间,腾空三人,站在御天刀帝的身前,满目杀气。
“叶九秋,着实狂妄。”其中一人说道。
“南宫三客。”御天刀帝叶九秋横眉一对。
“刀,我们可不争。气,还是要争的。”南宫三客其中一人说着,一步踏出。
叶九秋横刀竖眉,一斩破空而去,却是斩在凌霄峰上。
一斩裂地,凌霄峰上却传来阵阵弦音,破空而去。
婉月姑娘捧着昼魔琴,弦乐之音,杀气破天。
那缠斗的四人,悬空在苍穹之上,却将目光放在了婉月姑娘身上。
“哼,以为入了一趟异界,便目中无人么。”叶九秋说道。
“一曲花间月,遥送埋骨人。”婉月姑娘说着,气势不同寻常。
只见那婉月姑娘,化成八具分身。天地八方各有一具分身,弦音却如催命符。
那南宫三客和叶九秋,朝着婉月姑娘便是百斩,只是那婉月姑娘还是端坐其中,动也未动。
忽尔,那四人耳鼻出血,眼眸中尽是血色,那御天叶九秋的兵器,都坠入地下。
婉月姑娘一挑眉,萧问道和沉禹便腾空而起,出剑格杀。
那四具尸身,坠在人海之中。不过片刻,便已被人分尸,没了半点痕迹。
琴音罢,战鼓却响彻在天地之间。
不远处,一道赤影儿飘然落下,那人身后背着两柄剑,一柄长剑,通体赤红。
而一柄短剑,却插在发髻中。
那人举止怪异,身着一袭梅袍,像是寻常的名伶名 妓。可鼻唇下,蓄了一把短须。
“一剪梅。”婉月姑娘说道。
“我身在雪国,姑娘也识得我。”那一剪梅说着,看着萧问道说道:“拜会,世子殿下。”
如今,才有人想起萧问道乃是魔族雪国的一代世子,更深得魔君之心。
“半夏郡主。”一剪梅朝着半夏,也是一揖。
“自小听闻怪侠的名头,倒是与我想的别无二致。”半夏说着,扬首一望。
“魔君当年的瑁尘珠,还在我的手中,他可曾与你说过。”一剪梅浅笑问着。
看似人畜无害的一剪梅,却让萧问道心生不安,早已擎起问道剑。
“雪国之中,大都知晓我一剪梅,只越货可不杀人。”一剪梅说着,抖开他身披的梅袍。
“再杀你一个,我便五杀了。”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哎,受人所托,那便动手。”一剪梅说着,梅袍上的梅花,便如真花散落在周身。
没想到,那梅袍还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一缕暗香袭来,只见那一剪梅,拔下插在青丝上的短剑,放在口边。
短笛之声,簌簌而吟。
“寒梅一夜御白衣,香入骨。”
那抹梅香愈发的浓郁,便是萧问道也是神魂一动,问道剑都松了三分。
“白梅难藏幽兰意,醉入心。”
沉禹和萧问道两眸一对,细汗满布在额间,心神动荡,可还是心神沉寂。
婉月姑娘拨弦一动,一口残血,浸染在昼魔琴上。
“残梅满阶逝雪疾,入梦无痕。”
短笛之声,缭绕在方寸之地,那一声入梦无痕,哪还有一剪梅的身影儿。
天外有天,这是着了道了。
众人心一沉,只见满是梅花弄人心,心知技不如人。
忽尔,那一剪梅又唱起了小调,声声惨淡。
风起阑珊飞星夜,夜难寐。
谁见红妆对白雪,断人肠。
梅花三弄卿知否,良人念。
逝雪葬花香更艳,云烟茫茫。
“哼,怪侠。”只听纳兰蝶衣的一道声音传来,那一剪梅被她踩在脚下,还是像极了护犊的雌豹儿。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片孤城
“咳咳。”一剪梅重咳两声,被纳兰蝶衣踩在脚下,却是动也不敢动。
萧问道一众人哪是心慈手软之辈,一拳将一剪梅击晕,便被沉禹抗在了肩上。一溜烟儿,便下了凌霄峰。
三皇山的提篮公,再也没睁开一下眼,任由他们而去。
“三皇山诛杀从异界而归的仙道,不下千人。为何,却放过了他们。”朽木艳客问着。
“杀,你杀得了么。”提篮公半咽着一口气,说道。
“可葬身在剑池的人,哪个不是高人,而这萧问道为何杀不得。”朽木艳客说完,横眉一望。
“朽木,不可雕也。”提篮公说完,便示意回了三皇洞。
“你可知晓,当年提篮公在长生天界是何等的人物。偏偏接了这档子苦差事,任世人诟病。”禅皇在一旁问着。
朽木艳客低首沉思。
“不可让异界之物,流入凡界中后患无穷。可后患无穷,那是谁的后患。”禅皇说完,背过身去。
朽木艳客在一刹间,想起了一个人,苏弑。
一人独挑数百人,以雷霆之势,站在提篮公的身前。
那一日,若是提篮公动一下手指,苏弑便万劫不复,尸骨不存。
可提篮公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你若一心弑天,便去长生天界掘了仙人坟。
仙人坟,朽木艳客没见过。
可在那时,朽木艳客明了,提篮公在长生天界有他的恨,有他的仇,有他的故事。
如今,在三皇山放过的人,都是来日能掘仙人坟的人。
孤城,在帝丘西南,算是百里沧海的祖居之地。
沧海府,那是自小百里沧海长大的地方。如今却是众人暂时休憩的地方,还有美人相伴。
殷扶摇也在沧海府内,而皇甫弃祖在他们一入仙脉,便破虚飞升了。
“如今,妖生坐上兽皇之位,你们怕是更显艰难。”百里沧海说道,却冷不丁的看着纳兰蝶衣。
“杀一儆不了百,那就杀百儆万。”萧问道抿了一口热茶,杀气不减。
“好端端的,戾气倒是渐长。”百里沧海说着,一直瞥在纳兰蝶衣身上。
“你也想窥探,我们从异界带回的东西。”萧问道冷眸一瞥,看着百里沧海。
百里沧海哪能不知,萧问道在心中最是在乎这位平平无奇的纳兰蝶衣,可她就是萧问道的逆鳞,一触即疯的逆鳞。
“我百里沧海虽是沦落,可也不做杀人越货的勾当。”百里沧海浅笑着,心里却一阵惊悸。
“有话明说。”萧问道了当直接的问着。
“那就恕我直言,在你们一众人人,蝶衣修为最弱,可偏偏却将一剪梅踩在脚下,当真是想不透。”百里沧海说道。
“想不透,就无需再想。茶要热饮,才够味。心要够凉,才够狠。”萧问道说着,随意拿起一片枯叶,扎在一剪梅的身前。
那一剪梅被击晕了小半日,此时才醒转过来。
“受人所托的怪侠,说说受何人所托吧。”萧问道站起身子,又是一脚踩在后心。
一剪梅闷哼一声,又晕转过去。
“怎的,现在不问,何时问。”诸葛绝说道。
“外有来敌,稍后不迟。”萧问道说完,站在孤城之上。
只见孤城之外,只有一人,骑着一匹瘦马,可那瘦马像是偷来的。
“如今,鬼宿叶千仞也做了皇甫妖生的鹰犬。”百里沧海一呼。
那名为叶千仞的老道,摘下挂在马脖子上的酒葫芦,灌了一口,湿了衣襟儿。
“先让殷扶摇出来,让我一睹倾城之貌。”叶千仞怪叫一声,扬首傲视。
“若是想见美人,孤城的美人不止殷扶摇一人。”百里沧海笑道。
“皇甫弃祖好福气,听闻百里沧海和殷扶摇都是万年一见的美人,那皇甫弃祖却能同销美人恩,一尝一夫二女的**滋味。”叶千仞说着,脸上颇为古怪。
“那是你想尝这般**,还是皇甫妖生想尝。”百里沧海说着,那白腿晃人刺眼。
“都说你们两人风骚,皇甫弃祖都为了她,染血万里河山。她,应当比你风骚入骨。”叶千仞在城外大呼。
孤城之中,不乏修道中人,也难得一见“鬼宿叶千仞”。
“我的风骚你领略不到,我的剑你倒是能领略。”百里沧海也不多言,擎剑便下了孤城。
叶千仞将手中的酒葫芦,往外一抛,持剑便是一斩。
那叶千仞身形鬼魅,剑道刁钻,周旋在百里沧海的周身,一剑划破一缕衣衫儿。
百里沧海浑身褴褛,一抹春光乍现,一丝玉肌乍泄,便是看客也神魂颠倒。
“你来看看,到底是谁风骚。”一声掠起,那殷扶摇也持剑而来。
叶千仞两眸一瞪,却是一剑斩杀了瘦马,持剑风起而来。
“他,起了必死之心。”沉禹说道。
“看来,他也是受人所托。”萧问道看着叶千仞,撞在了百里沧海的剑尖上。
“美人**,你最是醉人风。”叶千仞话没说完,便咽了气。
“将那瘦马和他,一并埋了。”百里沧海吩咐着下人,再看城阙上,他们早已没了身影儿。
“帝丘城,你们不好跨。”百里沧海看着一脸决绝的众人。
“那叶千仞只是送信的人,他说的很明白,我也听得很明白。你们两人若是委身于皇甫妖生,我们能换得一线生机。只可惜,我也看不得美人黯然神伤。”萧问道故作洒脱,便朝帝丘而去。
沉禹扛着一剪梅,那一剪梅刚醒转一息,又被拍晕过去。
“这一剪梅,也是受皇甫妖生所托。”沉禹问着。
“不会,便是我父君也请不到他,应该另有其人。”半夏回道。
“你乃雪国之人,皇甫妖生定不会为难于你。”沉禹的言下之意,便是不想牵连半夏。
半夏轻声说道:“入了天武仙脉,算是欠了你们仙山之人的一份人情。出了冰封城,再不相欠。”
她说完,窈影决绝的径直往前走去。
一众人忙不迭的跟在身后,世上容不下一人落寞,这是所有人的落寞。
夜幕四合,只见一个名为“南楚城”的小镇,便在众人眼前。
山麓之下,只有百余家屋舍,灯火暗淡,可也能看到人影儿撺撺。
“我一人前去。”半夏孤身,便走向一处屋舍。
轻敲门扉,只见一位老妪拄着竹杖,捧着一粒豆火,看着半夏说道:“姑娘,可是要借宿。”
半夏看着那老妪神色,拱手说道:“不知可有空房。”
“有的。”老妪说完,便往屋里领。
只见一位六七岁的稚童,裹着一块兽皮,懵懂的看着她。
“不止我一人。”半夏接着说道。
“余下的有几人,倒是有三间空房。”老妪回道。
半夏一转身,便看到纳兰蝶衣和纳兰蝉衣还有婉月姑娘和诸葛,余下的男儿都在矮山之上。
纳兰蝶衣在半夏耳边窃语,半夏明了,他们的意思。
一剪梅被梅袍一裹,倒像是一团花被,被她们四人,抬着入了屋舍中。
“都是大美人。”老妪一声称赞,便将众人引入客舍之中。
纳兰蝶衣掏出几钱银子,塞到老妪手中,便入了客舍。
豆火映影,她们也是不能入眠,看着矮山的几道身影儿,湮没在夜色中。
“他们几人早已商议,不必让皇甫妖生来寻麻烦,不如去自寻麻烦。”纳兰蝶衣说着,心中沉闷,便抓着木桌上的瓜子。
一剪梅早已醒转,在梅袍颇为气闷,便轻轻的探首而出。
而萧问道一众人,早已往帝丘城掠去,做起了杀百儆万的杀鸡戏。
一团黑影儿,在苍穹之上掠过,萧问道便看出,那是兽族的枭兽。
一箭破空,那枭兽坠地在侧,李仲擎起长剑,便分了枭兽之体。
“有人来了。”沉禹轻声说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早已擎剑而出,只见有三十几人,站在他们不远处。
“看来,皇甫妖生是铁了心,要拿我们的命了。”沉禹蹙眉说道。
为首的男人,面貌颇为粗狂,身后背着一柄宽刀,腰间挎着铁弓,却看着众人的方向。
“他倒是好眼力。”沉禹说道。
“血鹏一族,天生的千里眼。”萧问道沉吟道,浑身紫芒遍体。
那人刚擎起宽刀,便化为一具焦骨,没了半点生息,化为残身。
“留一人。”萧问道说着,便出手开屠。
几人站在夜色中,看着蜷缩的一人,只听萧问道说道:“你,我不杀。去,给皇甫妖生报个信。”
那人低首一颤,说道:“我我定带到。”
“抬头看着我。”萧问道轻声说道。
那人抬首一望,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前辈,但说无妨。”
“后日,我去帝丘城,亲自拿他的命。”萧问道说着,一剑断了那人一臂。
那人站起身,便往帝丘城奔去,只听萧问道喃喃自语说道:“但愿,能在他血流尽的时候,见到皇甫妖生。”
一众人,便在方圆百里之地,灭杀了百余人。
再回楚南小镇的时候,她们早已站在院落外,看着不受任何羁绊的晨阳,还有天亮破晓的美景。
刚入屋舍,只见那一剪梅满脸的瓜子皮,刚露出的双眼,对上了沉禹的眼睛。
嘭!
一剪梅再次陷入昏睡之中,而一众人却愈发的清醒
第二百六十章 蝉捕黄雀
“快走,不可让这几户人家沾惹祸根。”萧问道说完,提着一剪梅便出了屋舍。
“急着赶路,吃些东西也不迟。”那老妪说着,将早已备好的粥饭,放在院落的石桌上。
众人一望,只见萧问道淡淡颔首,一人灌了一口热粥,便拔腿即走。
“你叫什么名字。”纳兰蝶衣蹲下身子问着,披着兽皮的小孩儿。
那小孩儿手里捏着几个野果,显然是早起了一阵,去矮山上摘得野果,平时也定是用着野果打牙祭。
“呃,李李屠苏。”那小孩脸色一紧,不过倒是将名字说了出来。
纳兰蝶衣会心一笑,从怀中拿出半钱银子,还有一柄木剑,说道:“此剑名为侠岚,你可知其意。”
那李屠苏眼眸一亮,点了点头,忙不迭的接过侠岚剑。
忽尔,萧问道擎起问道剑,在矮山的石壁上,镂刻一套自悟的剑谱,说道:“勤拙非道,清浊为人。”
李屠苏懵懂的呆立在一旁,朝着萧问道便是一拜,大呼一声:“师父。”
可待他再抬首时,哪还有他们一众人的身影儿,那老妪摸着他的头,看着那柄木剑。
帝丘城,当年皇甫弃祖站着的楼阁上。如今他皇甫妖生君临天下,他把这场狩猎,当成一个游戏。
“皇甫姬林在哪儿了。”皇甫妖生说着,踩在一个美人的玉背上。
“涯叟山。”一人回禀道。
看着被萧问道一众人灭杀的尸身,口中沉吟着:“后天,后天。”
涯叟山,皇甫姬林口中咬着一根狗尾草,盘坐在地上。
他乃是一代兽皇的第三子,只可惜沦为了皇甫妖生的棋子,他心中盘算着,今夜该去哪儿喝花酒。
“津殄,你猜皇甫弃祖在长生天界,过的痛快不。”皇甫姬林问着一旁的女子。
“先帝乃是一代君主,怕是在长生天界一样痛快。”津殄娇媚一望,轻声说道。
忽的,那皇甫姬林脸色一变,捏着她圆润的下巴,冷眸看着她,说道:“哼,他都破虚了,何必再说谎话。他在凡界是一代君王,估计在天界狗屁不是。”
他骂完狗屁不是,就看着远处走来两人,可他眼中只有一位冷颜霜眸的美人。
“皇甫妖生摆下八方阵,就是为了截杀他们,可如今我有点舍不得。”皇甫姬林沉吟着,一脚将那津殄踹翻在地。
“美人,何必急着赶路。”
那女子手中捧着一把乌色的琴,浅笑一番,便是明媚如春。
“公子提着杀人的刀,我怕。”婉月姑娘孤身一人,茕然一立。
“哪有刀,只有一个痴心郎。”皇甫姬林说着,眼中有七分迷惘。
“姬林王。”津殄刚欲提醒,却被皇甫姬林提起了脖子。
一息间,香消玉殒的美人,便垂死在黄土上,咽不下一口埋人黄沙。
“你且看看,他们也有屠刀。”婉月姑娘眼眸流转,只见皇甫姬林看着追随他的兵士。
琴弦袅袅,可在皇甫姬林的耳中,却是沙场战鼓,一弦仿佛如鼓锤,敲得他心神乱颤。
皇甫姬林一头扎进兵士中,横刀狂斩,血漫黄沙。
风劲萧萧,血色萧萧,待尘埃落定,皇甫姬林再回身看着她的时候,她化为一团黑影儿,将他扼死的黑影儿。
“师姐。”纳兰蝶衣看着婉月姑娘的手段,一阵惊悸。
“在承天界中,蝶衣可有所悟。”婉月姑娘话锋一转,淡淡的问着。
“悟道么。”纳兰蝶衣看着婉月师姐的脸色问着。
“悟道,这道有何悟。若要悟,便悟天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天道。”婉月姑娘说道。
“师姐,有所悟。”蝶衣颤声一问。
“仙者下流,大道无情。在承天界中,谁不是心生下流,才做的上流仙人。”婉月姑娘一说,将皇甫姬林的尸骨,踩在脚底,嘎吱作响。
心性大变的婉月姑娘,莫名的让纳兰蝶衣心中一颤,可也没多言一句话。
两人一前一后的跨过涯叟山,朝着帝丘而去
沉禹和半夏两人结伴,看着千丈外的来敌,那人一身黑甲,将巨刀插在身前
他坐在一处酒肆里,身旁躺着几具尸身,血还未淌完。
“金兀,他是皇甫弃祖的禁军统领。”半夏认出那人,也知晓这金兀的修为和实力。
沉禹话不多说,径直走到那金兀的身前,端了一杯酒。
“为何滥杀无辜。”沉禹问着。
“这酒不够味,却收我一钱银子。”金兀说着,看了半夏一眼。
“值不值当,店家早已明说。吃不吃得起一钱的酒,你钱袋没数么。”沉禹说道。
“你是萧问道还是璇玑七子之首的沉禹。”金兀问着,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你猜。”沉禹淡笑道。
“那萧问道是魔君教出来的人,看似颇有正气,实则一肚子坏水。那沉禹是百里听风教出来的人,也是花花肠子,肯定也有半肚子坏水。”金兀说道,站起身来说道:“你定是半肚子坏水的璇玑七子之首的沉禹了。”
“有何分别。”沉禹淡淡问着。
“死的痛快和不痛快。”金兀说着,擎起巨刀便是一斩。
沉禹身形一避,双拳猛烈,朝着金兀的胸腹,便是猛击。
那金兀眯着眼睛,一刀横斩在沉禹头顶,沉禹斗转身形,再提一口元气。
“凤舞轩辕。”沉禹刚猛的拳劲儿,任是让金兀倒退几步。
“不亏是百里听风的弟子,其实他也是我的师父。”金兀说着,宽刀一劈,硬生生将沉禹所站之地,劈开半丈深的裂痕。
两人缠斗,便是半个时辰。
“还以为百里听风能教你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原来还是老几样。”金兀说着,怒瞳变色。
“龙象诀。”沉禹一呼,看着金兀的刀势。
金兀却是一言不发,身形似龙若象,栩栩如真。
噗!
一口残血,沾染了他的衣襟儿,一倒不起。
只见金兀的脑后,插着一柄短刃,那短刃形若柳叶,薄如蝉翼。
“这便是魔君当年的止神利刃。”沉禹问着。
半夏淡然一笑,说道:“嗯,止神利刃。”
横死的金兀,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与那酒肆的一众人,齐下幽冥。
冤魂的路,算是不寂寞了。
“没想到这金兀将龙象诀,修到了第三层。”沉禹额间也是一抹细汗。
“当时,你心里怕没怕。”半夏看着沉禹的神色,问着。
“大丈夫,有何惧。”沉禹说完,便向前而去。
“大话,心虚。”半夏轻呼一声,便跟在他身后。
两人像是天际的孤鹜,从不去看天边晚霞。
而此时的萧问道和纳兰蝉衣,和余下的一众人,此时正欣赏帝丘城一代名伶兰蝴蝶的剑舞。
一剪梅被塞到木桌下,时不时的还被谁,踩上一脚。
“这玉壶楼以前是皇甫弃祖赏给蓝蝴蝶的,后来被皇甫妖生改为止水楼。”李仲在一旁八卦道。
“止水楼,可有深意。”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哈,这皇甫妖生也是玩的一手的荒唐。所谓止水楼,取谐音为“只睡”楼。”李仲拍了拍手中的瓜子皮。
一脚踩在一剪梅的身上,谁知踩得颇重,他闷哼一声。
“醒了。”李仲问着。
在梅袍中的一剪梅,一声不吭,还是装作昏睡。
“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公子说的有理。”那蓝蝴蝶说着,朝着萧问道一颔首。
嘭!
那李仲又是一记重脚,一剪梅再次昏睡而去,眼眸瞥在了蓝蝴蝶的身上。
“公子,是初到帝丘么。”蓝蝴蝶柔媚的说道。
“他是公子,我是下人。”萧问道指着李仲说道。
蓝蝴蝶眼眸流转,她在帝丘中也是一号人物,识人辩人那更是家常便饭。
“在奴家眼里,诸位都是公子大爷,没有下人之分。”蓝蝴蝶浅笑说着,口才自当了得。
“哼,拿我与下人相提并论,莫不是看不起我。”李仲横眉一对,吓得蓝蝴蝶还真是芳心一颤。
只可惜,她那芳心颤抖的还在后面。
李仲起身一掀桌子,浑身都是草莽戾气,说道:“老子砸了你这止水楼。”
那蓝蝴蝶自问识人辩人无数,可好端端就掀桌砸场子的,她倒是第一次见。
“你们怕是在等人吧。”蓝蝴蝶眼眸一溜,大大咧咧的坐在木桌上,看着他们一众人装疯卖傻。
手起刀落的杀人不费劲,可卖傻装疯倒是累的紧。
忽尔,止水楼外一阵喧哗声,嚷嚷人言,难绝于耳。
“人,我们等来了。”萧问道说道。
那蓝蝴蝶跳下木桌,朝着李仲的屁股便是一脚,说道:“老娘识人辩人无数,我还分不清主子跟班。”
李仲却回身看着萧问道,大呼一声说道:“他哪像主子。”
“何人寻衅。”只见一人身着甲胄,破门而入。
“我且问你,我与他谁像主子,谁像跟班。”李仲伸出右手食指,指着那人大呼。
那人屏息一愣,好似看着的是一群疯癫之人。
“说。”李仲一声大怒。
“拿下。”那人横眉一动,倒是有少年轻狂的凌人盛气。
“慢着。”萧问道淡笑道。
那一众兵士也是呆立在侧,只听萧问道说道:“你是皇甫凤牙,皇甫妖生的弟弟。”
“是。”
“借你的人头一用。”萧问道淡笑着,寸芒划过。
那皇甫凤牙的人头,挂在了帝丘的城门上,谁都没看清所挂人头的是谁。
只是他的桌案上,留下四个字。
蝉捕黄雀!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阙歪诗
妖生!
帝丘的妖孽,皇甫一脉的祸害,生性邪魅古怪,狂狷狠戾。
可他唯一在意的人,便是胞弟皇甫凤牙,在冷宫残阙中,给他分半条咸鱼的皇甫凤牙。
一行清泪,从皇甫妖生的两颊划过,任是能看到他落泪的,天下也没有几人。
“君上。”侍立的美人,在一旁轻声慰藉。
忽尔,皇甫妖生提起皇甫凤牙的首级,踱步出楼阁中,冲着一旁的偏将说道:“全杀了。”
那楼阁之中,血芒泫然,那慰藉皇甫妖生的美人,却无人慰藉。
“哼,天下之人,谁敢可怜于我。”皇甫妖生朝着帝丘皇宫而去。
他横坐在大殿之上,眼眸血的说道:“兵发天武。”
天下哪有将不杀人,只有不杀人的将。
帝丘城,千里外的一座破庙。
“你们杀了皇甫凤牙,不是说声东击西,避开皇甫妖生的眼线么。”半夏问着。
“他若是不肉疼,哪知晓蝉捕黄雀的深意。”萧问道说着,也在思量那皇甫妖生会如何反扑。
“你到是蝉捕黄雀,可天下就得大乱了。”半夏说完,却是撇过头,蹲在一旁。
“怕只怕,他狗急跳墙。”沉禹眉间阴郁,心中也是担忧。
“狗急跳墙,那就宰狗。”婉月姑娘说完,捧着昼魔琴,轻弹几声。
“没想到,大师姐去了一趟天行界,性子倒是烈了许多。”萧问道打趣道。
“哼,我只在想,为何魔君不来带走半夏姑娘。”李仲一瞥半夏,说出心中所想。
魔君有多疼爱半夏,萧问道自然心中清楚,可明知半夏身陷险境,却不出手。
要么,他暴毙而亡,死透彻了。
要么,他有他预谋和安排。
“如今,正值魔族征战天武的时候,怕是魔君抽不开身了。”沉禹说道。
“不,你们都不了解他。在他眼里,半夏胜过万里江山。”萧问道说着,一望远方。
不大一会儿,只见诸葛绝从远处而来,说道:“皇甫妖生撤了追杀的人,只是”。
“只是,皇甫妖生志不在你我了。”萧问道沉吟说着。
“他兵发天武,要和魔族同征人族了。”诸葛绝说完,面色一暗。
九大仙山虽不在天武的管辖之内,可毕竟同根同祖,免不了心中黯然。
忽尔,一曲悠扬的牧笛声,在破庙外响起。
便是萧问道心中也是一紧,这笛声凝而不散,定当是一位高人。
“夜壶山。”萧问道说着,侧耳倾听。
也不知哪个前辈大家,将那绵延千里的高山,称之为夜壶山。
众人出了破庙,哪有半个人影儿,可那笛声如在耳畔。
婉月姑娘拨了一声昼魔琴,闭眼探听,过了一小会儿说道:“夜壶山东南,一千六百丈。”
以音探音,众人倒是开了眼界。
夜壶山并非其名,而是俊秀巍峨的一座大山,悬瀑灵岩倒是数不胜数,倒是与九大仙山的美景,同工异曲。
空空跃下萧问道的肩膀,在山涧悬崖中穿梭,惊得万鸟归天,斑虎回眸。
山中野兽,皆是看着一众人,可忍着口中馋涎,只能避而不看。
哒,哒,哒!
山中有马,还是一匹神骏的良驹,那马额一缕白鬓,石蹄如白雪,马背亮如黑炭。
沉禹是爱马之人,哪能忍得住,他一步跨出,已夹住那宝驹的马腹,抱着马颈,往夜壶山奔去。
不知在何时,牧笛声早已断了。
空空口中衔着三尾斑雀,站在众人身前,狐瞳泛着得意。
萧问道以为空空嘴馋,刚掏出短匕,正想收拾了斑雀,只见一个樵夫,站在众人身前。
那樵夫背着枯枝,可年纪不算大,虽是留着胡须,可还能看出他年少的眸子。
“过客。”年轻樵夫问着。
“过客。”萧问道淡淡的回道。
“正好,我这牧马人,酿了些好酒。”年轻樵夫说着,便往深山走去。
忽尔,一声唿哨,沉禹骑得那匹马,朝着那樵夫而去。
山中猛兽,天上百鸟,皆是徘徊在那樵夫身旁,山野寂岭一下安静的可怕。
“是人是鬼,都需一品。”萧问道说着,跟在那人身后。
世人曾言,山兽皆是无情。没想到,能遇上驯兽的高人。
刚跨出那道山岭,只见脚下尽是一片草原,原上骏马何止十万,还有一座木柴搭建的屋舍。
“好美。”纳兰蝶衣说着,看着山下的美景。
那年轻樵夫,回身一看,便钻进了那木屋之中,炊烟袅袅。
人有好客之心,他们便有了做客之理。
刚跨入那木屋之中,一股濡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外看,这木屋虽小,可在木屋之中,才发觉这木屋的玄奇。
木屋虽是简陋,可倒是明净清透,那年轻樵夫看了一眼空空,将它口中的三尾斑雀,放在了身前。
他手心握着一颗深绿色的丹药,化为粉末,洒在了那斑雀的身上。
那斑雀一下就振翅而飞,起死回生了。
“前辈。”众人看着樵夫的手段,皆是一呼。
那樵夫一脸平淡,说道:“万物有灵,人为地尊。”
一众人身前,摆了一排土色的茶杯,那樵夫提着酒壶,便逐一而斟。
酒,无酒味。
沉禹一饮而尽,谁知酒劲儿倒是很大,呛得一脸赤红。
这下,倒是没人敢喝这杯酒了。
“前辈,若是想惩戒我们,但说无妨。”萧问道蹙眸一对。
“何谈惩戒,这酒虽是烈,可是有大好处。”樵夫说着,灌了一口。
“你是皇甫妖生的人。”萧问道试探的问着。
“他,便是皇甫弃祖都不配给我当夜壶。”樵夫说道,还是浅笑着。
归隐田园的高人,却是心高气傲。
“不知前辈,高姓大名。”半夏出声问着。
“你看那。”樵夫一指墙上的一副诗词。
“吴前辈。”半夏一呼。
那诗词的落款,名为吴道子。
“单姓吴,名为开阳,道号吴道子。”那人说着,看了一眼众人。
萧问道看着那诗词,一字像一画,一画像一花。
“一笑二人傻,二傻看甜瓜。瓜田睡傻瓜,人傻瓜不傻。”纳兰蝶衣喃喃自语着,看着那首歪词。
“姑娘,看得懂。”年轻樵夫问着。
“呃,不懂。”纳兰蝶衣说着,一脸绯红。
“前辈,隐居在此。晚辈叨扰,告辞。”萧问道觉得这樵夫不对劲,起身告辞。
咣当!
一声清脆的声音,乍起。
那樵夫手里拿着几个贝壳,放在一个瓷碗里,大声一叹,看了一眼纳兰蝶衣。
“可惜了。”
萧问道拧眉一愣,将问道剑摆在木桌上,说道:“你是前辈也好,还是隐士高人也罢。你看着她,为何说可惜。”
“她有血光之灾,还是因你而起。”那樵夫也不卖关子。
“占卜术。”半夏一呼,说着。
只见那樵夫说道:“我本是一牧马人,在这闲云野鹤间,本没俗事。可惜,她有玲珑灵根,可惜遇上你这样的杀神。”
“快说,她哪来的血光之灾。”萧问道怒目一睁,本想拽着那人的衣襟儿。
谁知那年轻樵夫,化为一团云雾,又坐在萧问道的一旁。
“因你而起。”樵夫说道。
“祸根何来。”萧问道又是一声怒问。
“因你而起,那祸根自然也是你喽。”樵夫回道。
嘭!
萧问道一下跪拜在那樵夫身前,说道:“还望前辈,告知如何化解。”
“化解之法,尽在那诗词中。”樵夫又指着墙上的诗词说道。
众人皆是一望,可那诗词在萧问道眼中,便是看花了眼,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萧问道贴在那副歪词上,眼看着额上的细汗,都浸湿了诗词黑墨。
“哼,胡说八道。”纳兰蝶衣说着,扯着萧问道的手,便想往外走去。
谁人都知纳兰蝶衣是萧问道一触即疯的逆鳞,可在纳兰蝶衣眼中,他是她的天。
“说。”萧问道擎着问道剑,横在樵夫的肩上。
“傻人笑傻瓜,一笑开了花。瓜傻伴二傻,傻笑看人瓜。”樵夫说着,化为一缕烟云。
忽尔,眼中一片眩晕,萧问道便倒地不起。
夜雨打湿了脸庞,待萧问道醒转的时候,只见众人还是在夜壶山的木屋之中。
只是那木屋破败的不成样子,众人皆是一头睡眼惺忪的样子。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握着他的手,他便知晓,这绝非是梦境。
吼!
山林间,几声嘶吼,震得心神一晃,而萧问道却按捺不住一颗杀心。
还是如年少时,将那豺狼虎豹,一一格杀。
雨很大,还是洗不掉萧问道身上的血腥味,待将周身的野兽,屠杀殆尽。
“傻人笑傻瓜,一笑开了花。瓜傻伴二傻,傻笑看人瓜。”萧问道喃喃自语着,看着众人的神色。
众人抬首,便知晓绝非是一人的梦境。
“放心,蝶衣绝不会有事的。”纳兰蝉衣说着。
忽尔,纳兰蝶衣扯着纳兰蝉衣的手,眨巴了一下明眸,说道:“姐姐跟我来。”
两人站在一颗苍虬的榕树下,不知她们在说些什么
“寸心,你可认识刚才那人。”萧问道在识海中,问着。
“他的修为,我看不透。”神农寸心一说,萧问道的心便一沉。
“咳咳。”一阵重咳声,响起。
只见一剪梅,钻出梅袍中,说道:“我说,我说受托之人。”
待一剪梅说出那人名字,众人呆立了一大会儿。
第二百六十二章 寂寞沙洲
“是萧启山,我受萧王所托。”一剪梅说着,两眼泛红,心中一沉,坏了自己的规矩。
众人皆是一怔,转念一想,便明白萧启山此举的意思。想必,在萧启山的心中,萧问道才是最后的一步棋。
“放了他吧。”萧问道转身便走。
他刚抬脚,只见脚底黏着一张纸,捡起那张纸,字迹模糊。可众人也想起了,这便是吴道子写的那一阙歪诗。
“这纸的背面,似曾相识。”纳兰蝉衣说道。
翻看那纸的背面,只见有着半张人脸,盘膝之下还有一点油灯,那人捧着的也是半本经书,只是看不清经书的名字。
将那一张纸,放在怀中,萧问道心中还在想着吴道子说的偈语,心中又是一阵心慌。
还是那抹温热的柔荑,钻入萧问道的掌心。萧问道心中便想到,不离她半步,倒是想看看那血光之灾,从何而来。
夜雨微凉,夜壶山的月色却是皎洁的很,就像一面铜镜,看得到众人悲苦的铜镜。
皇甫妖生兵发天武,而魔族就像是离弦的箭,早已射向天武。
在落泊山的边缘,百里沧海和殷扶摇早已翘首一盼,看着众人。
“凤牙,终归是个好孩子,死了倒是可惜了。”殷扶摇淡淡的说道。
“那若是我死了,不知可惜不可惜。”萧问道说着,跨上沙舟。
“你,死不足惜。”殷扶摇眉眼一动,万中风情。
“那天下就没有白死的人。”萧问道冷眸一对,毫不在意那殷扶摇的倾城之貌。
沙舟朝着落泊山以南而去,一路上众人皆是不言。
“这落泊山中,可有该杀之人。”萧问道出声一问,眼中戾气不减。
“怎的,还动了肝火了。”殷扶摇接过话茬,说道。
“肝火未动,杀心倒是动了。”萧问道当真是沉不住气了。
“不想扮猪吃虎了。”殷扶摇冷眸一定,针锋相对。
萧问道一把捏住殷扶摇的下巴,吓得纳兰蝶衣搭在他的手腕上,出声劝着。
“将乙山的宋一江,你若是杀的,你便杀去。”殷扶摇怒道。
“将乙山。”萧问道出声说道。
百里沧海心中一沉,还是充耳不闻。
“不杀他,我绝不踏出落泊山。”萧问道沉吟着,目光。
“不可再动杀心,只怕会走火入魔。”沉禹在一旁说道。
“我自小在雪国长大,我不是魔,谁是魔。”萧问道横眉一对,握着百里沧海的手。
“也好,你想杀宋一江,也算除害了。”百里沧海说着,朝着右行而奔。
临时起意的杀心,让众人明了,吴道子的那番话成了萧问道心中,最大的梦魇。
他抓住了萧问道的杀心和弱点,也忽略了凡人修仙的道心。
“将乙山在落泊群山的帘山湖中,九千里帘山湖是将乙山最大的依仗,他手下有天罡一十九位干将,在落泊群山之中,算是群枭之首。”百里沧海看着远处的将乙山说着。
“何止群枭之首,也是恶贯之首。那宋一江生的倒是面貌纯良,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掳掠的勾当,恐怕是每日都有。”殷扶摇淡笑着,看着萧问道。
“看,将乙山的匪舟来了。”殷扶摇眼眸一瞥,看着一艘百米长的大船。
那匪舟通体为乌褐色,此时正有一人,看着他们众人。
“哟,怕是我们逃不掉了,将乙山的玉面麒麟孟武陵。”殷扶摇说着,还朝着那孟武陵抛了一个媚眼。
谁知那孟武陵,还是朝着将乙山而去,头也不回的而去。
忽尔,只见那匪舟之上,一位女子一跃而下,待那女子刚入水中,一支利箭便穿胸而出。
紫芒雷动,一抹寸芒早已掠起。
“姐姐,你猜他能拿下孟武陵么。”殷扶摇淡淡的问着。
他话音刚落,一颗人头就挂在桅杆上,那孟武陵还未瞑目,却已横死。
“这小子去了一趟异界,本事又渐长了。”殷扶摇说着,双眸一亮。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九千里帘山湖染红了五十里,湖下锦鲤杂鱼皆是翻腾而起,而将乙山还一动未动。
问道剑上的血色,早已凉了多时,可还看不见一丝人影儿。
“水下。”沉禹说着,只见湖面涟漪,像是有人不断的朝湖水中,扔着石子。
沉禹一跃腾空而起,双拳一握,朝着湖面狂砸而去。
拳影儿肆虐,没给湖下之人,半点生机。
湖面上,又飘起了几具尸身,只见远处笼起一团黑影儿。
“这位少侠,所来何事。”一位留着长鬓的人,着一身青袍,拱手说道。
“杀,该杀之人。”萧问道擎着问道剑,横眉一望。
“哈,少侠与将乙山的众兄弟,皆是不谋而合。世态炎凉,替天行道。”那人捋了一把长鬓,满面旭风。
“哎,这宋一江还是没长进,还是假仁假义的一套。”殷扶摇淡淡说着。
“哼。”萧问道嘴角一扬,擎剑而起。
“动手。”诸葛绝说着,也是擎剑而起。
“没想到,这一众小娃娃都是心齐的很。比以前的那些,倒是强上不少。”殷扶摇说着,看着那一众的身影儿。
“他们几人也许就是相见恨晚的知己,偏偏都走岔了路。”百里沧海说着,眼眸瞥在了婉月的身上。
“有了收徒的心思了。”殷扶摇看着她神色问着。
“有了,只可惜我教不了。”百里沧海说着,闭目静坐。
“呵,你是怕再遇上宋一江这样的弟子吧。”殷扶摇说道。
百里沧海还是静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将乙山上,萧问道擎着问道剑,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他,看着脚下的尸身,嘴角却是挂着一丝苦笑。
“将乙山的地牢里,还有二百余人。”沉禹在一旁说着。
“我去。”萧问道说着,转身即走。
“不是,是将乙山掳掠来的人。”沉禹说道。
萧问道一听,又委身一坐,眉间的煞气还是一丝不减。
“师尊。”
绑在石柱上的宋一江,看着浅笑的百里沧海,大声惨呼。
“看来,你心中还要一丝明净。”百里沧海看着萧问道说着。
“原来,你与他还有这层渊源。”萧问道看着百里沧海也是满目杀气。
“杀人越货的勾当,可不是我教的。”百里沧海浅笑道。
“师尊。”宋一江眼中还有一丝希冀。
“留着他,作甚。”百里沧海随口一问。
“听说,将乙山的地牢里,还有二百多的人。”萧问道说道。
“百里沧海,今日的我便是你一手造就的,你也该死。”宋一江惨呼着。
“天罡一十九人的人头,都在这儿了。”诸葛绝说道。
“挂起来。”萧问道说着,看着被劫掠而来的人,胆怯的看着他们一众人。
“仇人,就在那。报了仇,各自回家。”萧问道说着,只见地上随手都是兵器,却是无一人敢捡起。
就在那一众被劫掠的人,面面相望时,一个身着锦袍的老妪,颤巍着提着一柄宽刀。
“娘亲。”宋一江又是一声大呼。
众人皆是一愣,只见那老妪口中含笑,说道:“他们杀你,你生不如死。我来杀你,你定不会太痛。”
谁知,那老妪的这番话刚说出来,被劫掠的人,便持着棍棒刀剑,朝着宋一江而去。
以前,萧问道听说过“蚂蚁食象”的传说。如今,便在眼前了。
奄奄一息的宋一江,惨死在他眼中的蝼蚁手里,那老妪解开捆绑的绳子,说道:“容我埋了他吧。”
萧问道刚欲颔首,一个火盆便盖在了宋一江的血骨之上,化为一团黑烟。
心中暴孽的戾气,在一息间,便被平息了。
他的心中,划过一重又一重的场景。最后一幕的场景,落在了萧问道在雪庐前抱起纳兰蝶衣的那一刻。
这是他的初见,便早已欠下了情债。
只怕雪庐的红梅已开,而沧海桑田却不能回去了。
“走吧。”萧问道说着,眉目间的戾气和煞气,再也没有半分。
殷扶摇瞥了一眼,嘴角一扬,扭着水蛇般的腰肢挎着百里沧海的玉臂,笑兮俏兮。
云开月明,又是几日跋涉,看到了冰封城的城门。
“你想入城,与萧叔父一见。”纳兰蝉衣问着。
“不是我一人,而是。”萧问道说着,看了一众人一圈。
“这毕竟的雪国之都,仙山弟子也不便入这冰封城吧。”李仲说道。
“你们就没曾想过,冰封城的样子么。”萧问道说着,径直往前走着。
萧王府的世子令牌,伸到看守城门的兵士脸上,只见那兵士脸色一动,慌忙跪拜在地。
“今日,萧王大喜。没想到世子殿下和半夏郡主,结伴而归。”那兵士说着,低首不看。
“萧王大喜,我怎不知。”萧问道说道。
“嗯,这是三日前的事,魔君亲赐的御婚。”那兵士颤声一说。
半夏脸色也是一变,咬着粉唇,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为萧王世子,她是魔君的公主。你想让我们徒步入城,还是跪拜入城呢。”萧问道沉吟道。
“是,我马上禀报君上。”那兵士说完,转身疾走。
“要按萧王世子的最高阵仗,我也做一回鲜衣怒马的浪荡纨绔。”萧问道一呼,看着冰封城中人声鼎沸。
一座赤金色的玉撵,横在众人身前,前有千军守卫,后有禁军依仗。
九十九人抬着玉撵,朝着萧王府而去,只是萧问道一直闭目不言,嘴角噙笑
第二百六十三章 萧王纳妃
萧王纳妃,成了冰封城中的头等大事!
街头巷尾皆是高谈阔论,侧耳一听,才知萧王纳的王妃,乃是一介平民。
可言谈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女子。
待众人下了玉撵,萧问道正欲跨进萧王府中,只见淳站在府门口。
“问道。”淳热切的一呼,看着身后仙山的弟子。
“我爹呢。”萧问道开口问道。
“父亲自当是在府中,忙碌操办。”淳说着。
只见萧问道一步跨进萧王府中,却又被莽一手拦住,只听他说道:“今日萧王府大喜之日,君上有令。”
“缴兵令。”萧问道一瞥问着。
“正是。”莽说着。
又是一声鞭响,响彻在萧王府前,只见半夏一副笑吟吟的样子,提着乌青色的鞭子。
莽心中一紧,心里抹了一把虚汗,只见于漾柔从府内而来。
“前辈。”仙山弟子躬身一呼。
“娘亲。”
“叔母。”
那于漾柔看也不看萧问道,径直走到纳兰蝉衣的身旁,说道:“蝉儿,果真还是天武的第一美人。”
而纳兰蝶衣小脸一下就羞赫了起来,只见于漾柔笑道:“怎的,你刚入萧家的门,便是萧家的主母,你都不识了。”
不管是下马威,还是一把火,众人都噤若寒蝉。
“蝶衣,拜见娘亲。”纳兰蝶衣轻声一呼。
“入府吧。”于漾柔说着,牵着纳兰蝉衣的手,便向府内而去。
可目光却在百里沧海和殷扶摇的脸上,停了一下,便转身而走。
“没想到,当年尚京的第一才女,入了雪国。却。”李仲正想说什么,便被一旁的无涯扯了一下袖子。
“兵器。”一旁的府卫,躬身说道。
“若是想入萧王府,便收好兵器。若是来闹事的,别怪我不留情面。”于漾柔回眸一瞪,眼眸如雌虎,颇有虎威。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一下刺在萧王府的门前,迈步一入。
仙山弟子,以仙剑为命,而诸葛绝却有样学样的,也是将仙剑插在地上。
又是轰然一惊,萧王府前成了兵器铺子。
半夏将那乌青色的鞭子,系在***上,挑眉一动。
婉月姑娘捧着昼魔琴,跟在身后。
“姐姐,这一杯喜酒恐怕不好讨啊。”殷扶摇淡笑着说道。
“南烛那厮,在帝丘宫偷饮了多少年的好酒。今日,我们姐妹得讨回来。”百里沧海笑着,挽着殷扶摇,便也踏入了萧王府中。
顾盼生辉的两人,一入萧王府,便迷得府内之人,神魂颠倒。
“姐姐,你说我还能美上几年。”殷扶摇浅声在百里沧海的耳边说道。
“据说,海外修道界中,已有万年一见的驻颜丹。不妨,我们去碰碰运气。”百里沧海说着,捏了一把殷扶摇腰间的软肉。
而萧启山朝着殷扶摇一瞥,淡淡颔首。
“当年,我见他时,他便是这个样子。如今,再见他时,还是这个样子。”殷扶摇说着,朝着萧问道那一众人走去。
“都说雪国魔族,皆是面如狞鬼,身如蛇蟒。可这萧王府中,与天武之人,也大同小异。”无涯说着,只见半夏灼灼的目光。
无涯抵不住半夏的目光,只能低首饮酒。
“问道。”只见一陌生的面孔,朝着萧问道一呼。
“滚。”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那人微微一愣,说道:“萧王如今是我的姐夫,你我算是一家人了。”
此时众人才算明了,这人算是萧启山的“小舅子”,怪不得举止颇为亲昵。
“我敬诸位一杯酒。”那人举杯,却是将目光瞥在殷扶摇的身上。
他是醉翁不在酒,萧问道却没心思与他扯近乎,双眸一扬说道:“若是再近我一步,断了你的腿。”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
而美人更是催情的药,那人横眉一对,左手按在萧问道的肩膀上,说道:“我的腿就在这,你随时来断。”
呲啦!
那人脸上一道血痕,只见半夏扬着鞭子蹙眸看着那人,说道:“小子,不知道这是谁的天下么。”
那人身退半步,捂着那道鞭痕,无奈而退。
谁知,过了一会儿,于漾柔来到众人身旁,说道:“半夏,你可还记得不正山。”
“记得。”半夏刚说,便心知不妙。
“你们两人青梅竹马,每当你犯错,可总是问道代你受罚,你可还记得。”于漾柔说着,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站起身子,一下跪倒在于漾柔身前,说道:“道儿,领罚。”
纳兰蝶衣心中不忍,也一并跪在他的身旁,只听于漾柔说道:“跪吧,你们都是得道高人。那就,跪两个时辰。”
“叔母。”纳兰蝉衣刚欲劝说。
可于漾柔眼中划过一道星芒,让纳兰蝉衣顿时无言。
“这酒,喝的气闷。”李仲说着,大叹一声。
“哟,萧王好气派的家规,让我孙儿孙媳跪罚。”只听一道声音划起,易慕白走了进来。
“易武尊。”仙山弟子一呼,只见身着赤红色喜袍的萧启山,看着易慕白。
“武尊,登门。蓬荜。”萧启山正想说着客套话。
只听易慕白说道:“还咽不下一口气。”
“没想到易武尊来贺吧,启山贤弟。”魔君南烛在身后说道。
“你先起来,喜宴之后再领跪罚。”于漾柔说道。
“为什么。”萧问道问着。
“哼,哪有那么多的话。”于漾柔说完,冷颜走开。
“长兄。”萧启山朝着南烛拱手一呼。
“今日,你是新郎你最大。”魔君南烛说着,便走向萧问道一众人。
“自便。”萧启山淡淡的说着,转身即走。
远道而来的易慕白和萧启山并无多言,可两人心中的怨恨,仿佛减少了几分。
“道儿,你这修为进境,便是我与你爷爷都不及你。”易慕白说道。
“嗯,这几日便要破境筑元。”萧问道说着,看了魔君南烛一眼。
“小时候,我带你去摸斑虎屁股。如今,便是你带我去摸斑虎屁股了。”魔君南烛打趣的说着,看着易慕白。
“可还记得,当年我说的话。”易慕白问着。
“哪句。”萧问道一问。
“封侯拜相三千年,不及一瓢贫贱情。”易慕白说着,端起一杯酒,洒在了地上。
魔君南烛淡淡的看着易慕白,只听易慕白说道:“当年我与岳王之情,弟不及兄,弟之过。如今,启山讨伐天武,我也无话可说。这一杯敬长兄萧天岳,而这一杯敬启山和魔君的兄弟之情。”
任谁都听出了易慕白的言外之意,而萧启山端着一杯酒说道:“你敬的酒,恐怕我父亲不会喝。你敬我和南烛兄长,我喝了。”
待萧启山一饮而尽,易慕白看了他一眼,转身即走。
“今日是萧王大喜,而此萧王非彼萧王。天武人皇待萧岳王为衣,而我待启山,绝非手足之情,而是生死之交。他死,我死。他生,我生。”魔君南烛说着,任是让一众宾客,心潮澎湃。
“君上,不朽。”一众宾客大呼跪拜,只有萧问道那一众人,坐在原地。
忽尔,几声鸡鸣鸭叫,传了过来。
只见那莽手中提着一竹笼鸡和一竹笼的鸭,竹笼山还留了一张纸条。
“这是天武的道心城所送。”莽说着,瞥了一眼萧问道。
萧问道拿起那纸条,只见那纸条的字娟秀端正定是唐冰心所写,落款为蚤休。
寥寥几句说道,听闻萧兄其父纳妃,奉上薄礼。不日,贱内将要诞麟,还望备上厚礼,来贺。
来而不往非礼也的蚤休,一如既往的视财如命。
“他还是这般抠。”半夏笑道。
“问道,不可失了礼数。”萧启山说道,这也是萧启山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嗯。”
父子之间,淡淡的两语三言,算是有了点父子的意思。
“听闻天武的九大仙山,皆是仙家之地。不知,可能领教一番。”忽然一人说着,看着天武的一众人。
“元贺,今日是萧王的大喜之日。”莽在一旁说道。
“雪国尚武,若是不比武道,这酒喝着也没滋味。”萧启山笑道。
“我来。”沉禹说着,站了起来。
元贺看了一眼沉禹,说道:“不知你是九大仙山的哪一山。”
“镇岳仙山璇玑宫,沉禹。”沉禹说着,双拳紧握。
“全真上人的弟子。”那元贺说着,却没想到他倒是知道的不少。
萧王府中,空旷的演武场中,两人立定。
“我若是败了你,不知能否再选一人。”沉禹大呼说道。
“谁。”元贺问着。
沉禹指着萧启山的“小舅子”,横眉一对。
“苏扶。”元贺说着,颔首。
那苏扶看着沉禹的指着他的手指头,心中一紧,又大呼一口气。
沉禹踏出一步,身形如龙象,拳出绵柔,对上了元贺的劲拳。
元贺一拳击出,仿佛砸在棉花上,只见沉禹拳风一折,蓄力千钧。
砰!
元贺跌出半丈之外,身形才堪堪稳住。
两人试出了深浅,便拳拳到肉,厮杀在一起。
两人缠斗了一盏茶的功夫,元贺看出沉禹身形的破绽,一拳而击。
沉禹身形一顿,眼看着便要输了。
他的身形却如青鹞,双掌拍地,折身而击,反败为胜。
“示弱,再伺机而动。”魔君南烛说道,看着沉禹。
沉禹的双拳砸在元贺的后心,元贺心潮一颤,压住了在喉头的一口残血。
“苏扶,你来战。”元贺一呼。
只见那苏扶屏息而立,两人刚一交手,便胜负立判。
他一拳砸在苏扶的腿上,他的腿便断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风流休荒唐
沉禹两拳打折苏扶的腿儿,可也没看到新纳的萧王妃,出来蛮缠胡闹。
可于漾柔可是发了顿雷霆脾气,一把将仙山弟子全部撵出萧王府,便是纳兰蝉衣,也一并赶出,不留情面。
慈母虎胆的于漾柔,可算是让仙山弟子和冰封城中人,领教了一番棍棒打仙人的戏码。
仙山弟子定不会舍萧问道而去,便被半夏安排进了半夏府中。
萧王府外,就余下两柄仙剑,问道剑和蝶衣剑。
就如同现在的两人,都跪拜在院落中,伴着星辰璀璨,伴着虫鸣蛐蹦。
夜色凉了,可于漾柔的气还是没消。她独自搬了一个木凳,坐在他们两人身前。
“我与你父亲,当真是后悔让你重回天武。”于漾柔淡淡的说着,看了一眼纳兰蝶衣。
“你的出身家世,我也清楚。你没一天跨入萧家,就别想着做萧家的主。”她说完,只见纳兰蝶衣眼角一红。
“娘亲,你不必责怪蝶衣,一切都是我的错。”萧问道抬眸说道。
“花衣雀,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护着她,她也得知晓萧家的规矩。”于漾柔说完,转身说道:“跪到天明。”
一向脾性温和的于漾柔,脾气大改,与萧启山新纳的“新人”,恐怕脱不了干系。
可萧问道也知道,这一切与魔君南烛也脱不了干系。
忽的,一阵的脚步声,便在众人身后。
一缕淡淡的木樨香,飘到他们两人身前,只见一个颇为丰腴的女子,将纳兰蝶衣扶了起来。
“你们两个快些吃点东西,饿着终归是不好的。”那女子软声细雨,提着黄花梨的食盒。
萧问道抬首一看那女子的身子,便知道有了身孕。不必想,也知晓了她就是“二娘”。
纳兰蝶衣刚被“主母”训斥,两眸还是红的。只见那女子掏出一旁锦帕,擦拭着纳兰蝶衣的眼角。
“让我跪下,你才肯起。”那女子说着,作势要跪。
这般手段,都是萧问道司空见惯的,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跪倒在他身前。
纳兰蝶衣一把搀着,扯着萧问道的衣衫儿,两人才算坐定。
“我名为苏小小,若是你不愿喊我二娘,便喊一声苏娘,这是我的乳名,也不算占你的便宜。你我既然在同一个屋檐下,便要为萧家着想。如今正值雪国征战天武的时候,魔君的心思,谁也不敢妄自揣摩。可细细想着,也明白魔君让我嫁给启山的意思。摆在萧家的路,就剩下一条。走不走得通,这的看萧家的命。”苏小小说着,摆了三双筷子。
萧问道看了一眼这位“二娘”,心中倒是有些庆幸。
“这大喜的日子,偏偏我这是饿了一天。我们三人共用,可好。”苏小小说着,便夹起一筷子菜,放在口中大口咀嚼。
“你这洞房花烛夜,跑出来给我们两人送吃的,不怕我那老爹,提着裤子来寻你。”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你看我这身板,还能行房事么。”苏小小也是淡淡的回道。
听着萧问道和苏小小的言语,纳兰蝶衣也忍不住掩嘴轻笑。
“你们两人虽未在冰封城中,正式成婚。可也该为萧家添子丁,若是身子抱恙,那就该趁早医治。”苏小小说的隐晦,可纳兰蝶衣哪能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
两人被她怀疑“不孕不育”,这倒是让萧问道心中,蒙了一层虚汗。
“今日,你们与苏扶的过节,便算过去了。可我也知他心性,不知那让他神魂颠倒的女子,在何处。”苏小小话锋一转,打听起了殷扶摇的来历。
“她们两人怕是与魔君,正在酣畅欢饮。”萧问道说着,尝了一口甜粥。
苏小小脸色一暗,萧问道便明了她的心思。作为长姐,本以为苏扶有了心上人,又有萧启山做依仗,天底下哪有苏扶娶不得的女子。
若是有,那便是魔君看上的女子。
“她们两人是修炼万年的妖精,就算是魔君,她们都看不上,让苏扶打别人的主意吧。”萧问道说着,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
“这是灵血丹,对苏扶的伤势,定有好处。”
“向我示好,你也得跪倒天明。”苏小小说着,拉着纳兰蝶衣的手,说道:“听闻蝶衣是幻丘丹宗的弟子,定会通脉护胎。她,我带走了。”
纳兰蝶衣眸中一愣,便让苏小小扯着往前走去。
月色苍凉,到了深更半夜的时候,萧问道的肩上多了一件浅色的披风。
“父亲。”
“嗯。”
“自小你便与我讲,朝堂三境。第一境界,入得庙堂才算棋子。第二境界,以王侯将相才为棋盘。第三境界,乃是下棋之人的胜负手。我想问,我是你的棋子,还是魔君的棋子。”萧问道低首,看着眼前一团黑影。
“不在深梦,不可梦呓。”萧启山说完,转身即走。
一夜无梦,清醒的人在看荒唐。
荒唐的人,在深梦中想着风流。
一大早,苏小小便带着纳兰蝶衣坐在院落中,只见于漾柔的怒气还是未消。
“还有二十七天,便是你的生辰。”于漾柔说道,眸中含慈。
“问道的弱冠之礼,定要大办。”苏小小在一旁帮腔。
而于漾柔说道:“你在天武开派立祖,想必也看不上萧王的世袭之位。今日,便在家中行了弱冠之礼。”
萧问道抬首平淡的一声:“嗯。”
这一声轻“嗯”,饱含了母子之情,也将萧问道“扔出”了魔族的漩涡。
祸福相依的道理,于漾柔哪能不知,而让萧问道重归天武,谁也不知他能在仙道,能走多远。
“道儿,昨夜睡得可好。”魔君南烛看着他一呼。
“昨夜,破境归元,只可惜半夜睡着了。”萧问道淡笑道。
“呵,怪不得是能让皇甫弃祖刮目相看,还能让皇甫妖生气得跳脚的人。”魔君南烛说着,宽厚的手掌拍在他的肩上。
“皇甫妖生与你诉苦了。”萧问道平淡的问着。
“嗯,你杀了皇甫凤牙,他哪能坐得住。”魔君南烛说着,正好让萧启山听个正着。
“皇甫凤牙是你杀得。”萧启山脸上阴郁问着。
“想必皇甫凤牙的人头还在皇甫妖生的怀里抱着,血还未流尽。”萧问道英眉一掀,满脸邪魅。
“逆子。”萧启山怒火中烧,脸色颇是不好看。
“他已下令,命兽族十万与朕同征天武。”魔君南烛浅笑着。
“哼,那我在空城恭候于他。”萧问道言语咄咄,冷眸尽是杀气。
啪!
一记耳光,打在萧问道的脸上,只见于漾柔脸色气得发紫,说道:“你当真是厉害,你能挡得住兽族的十万大军么。”
“娘亲,你不必问我,这是夏渊末该想的。”萧问道平淡到极致的语气说着。
“也好,道儿也是丰功一件。他要了皇甫凤牙的命,那夏渊末的命也指日可待。”萧启山脸色一缓,说道。
“贤弟,想明白了。”魔君南烛问着。
“一石四鸟。”萧启山说着,眸子中尽是老谋深算。
“平天武,诛杀人皇,削弱仙山,哪还有第四鸟。”魔君南烛问着。
“兵发妖国,探囊取物。”萧启山说着,一副将王之气。
荡平三族,这是萧启山的野心,还是魔君的野心,谁也看不透。
“道儿,你觉得你父亲说的可对。”魔君南烛问着。
“全错。”萧问道回道。
“哦。”魔君南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天武虽是三分天下,可并未是一盘散沙。”萧问道说着,却不再多说一句。
“如今,是四分天下。”萧启山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天武的三十七城,乃蚤休所创,不必担忧。极南的废都邪皇城,多是寒门旧将,也不必担忧。而贺兰丰德的庆国,乃我在背后支持。余下夏渊末,必败无疑。”
魔君南烛淡淡的看了一眼萧启山,心中大骇。
两人之间摆了一盘棋,一盘看似大白于天下,可都窥探不出其中的玄机。
“启山真乃我的福将,不枉我在不正山的十载光阴。”魔君一声大赞。
萧启山拱手一拜,说道:“还是君上贤明。”
魔君南烛仰天一指,大呼一声:“刀来。”
苍穹之上,一柄通体赤金的宽刀,落在魔君南烛的手心中,只见那宽刀上的道纹一片赤色,刀鞘之上刻着“天子”两字。
“我知你不善刀术,可此刀上可斩昏君,下可斩奸臣,你说了算。”魔君一把将天子刀,横在萧启山的身前。
“若是君上昏庸,也可斩得。”萧启山蹙眸一问。
那魔君南烛一愣神,大笑道:“斩得,斩得。”
萧启山接过天子刀,提在手心中,掂量了一番,看着苏小小说道:“你嫁进萧府,这柄刀便是你的嫁妆。”
苏小小施礼柔声说道:“拜谢君上,拜谢夫君。不过。”
“不过什么。”萧启山问着。
“既然夫君将这刀给了我,便是任凭我处置了。”苏小小柔声问着。
“兄长。”萧启山看着魔君南烛一呼。
“那是自然。”魔君南烛说着,看着苏小小。
“蝶衣,你乃是萧家的长媳儿,这柄刀算是你我的见面之礼。你与问道,又是仙家弟子,这等神兵,岂能在我等凡人手中糟践了。”苏小小一说,倒是让萧问道心中一惊。
不管魔君是否有“试探”之意,而苏小小却在无形之中,将那试探之意消除于无形。
“嗯,多谢二娘。”纳兰蝶衣也不推脱。
“君上。”一人走了进来。
“说。”
“半夏公主在街上摆了擂台。”那人说着,脑门上全是虚汗。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念筑元
冰封城的主街之上,半夏的腰间挎着一柄刀,随身而带的乌青色鞭子,却搁置在一旁。
“一转眼便是二十载,半夏出落成大姑娘了。”萧启山在一旁说着,看着半夏叉腰颐气指使的样子,还在想着当年她满脸泥巴的模样。
“呵,半夏还是跟问道一条心,摆的擂台明显是冲你来的。”魔君南烛说着,一瞥萧启山。
“兄长,我从不曾听你提起半夏的生母,不知她的生母在何处。”萧启山淡淡的问着。
“她的生母啊。”殷扶摇蒙着一层白纱,扬着如水的眉眼,看着他们两人。
“她的生母,扶摇帝后还识得。”萧启山问着,还是看着擂台上的半夏。
“她,可是个大美人。”殷扶摇说着,却不再往下说。
“半夏生的就是美人胚子,依着兄长的长相,生不出半夏这样的女儿。”萧启山打趣着,看着魔君的神色,多了几分愁绪。
“启山说的不错,我与她当真是配不上。”魔君南烛说着,背过身去往魔殿而走。
“半夏的生母到底是谁。”萧启山问着殷扶摇。
“今晚,只要你来敲我的房门,我就在床上说。”殷扶摇扭着水蛇腰,款款而行。
“萧王。”百里沧海轻声一呼。
萧启山拱手说道:“你也知半夏的生母。”
“我只是想说,好奇害死猫。”百里沧海说着,露着白花花的大腿,在冰封城中招摇过市。
本以为半夏是魔君的软肋,没想到还有一个软肋。
萧启山转身走向萧王府中,看着萧问道说道:“道儿,为父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看着半夏和一众仙山弟子,在大街上的群魔乱舞,他落寞的笑了。
“肚中的孩子,可曾取了名字。”萧问道问着苏小小。
“你那父亲,哪会操这心。”苏小小说着,看了一眼萧启山的方向。
“那我这长兄就拿主意了。”萧问道笑道。
“好,不管启山同不同意,你来取他的名。”苏小小说道。
“萧晴川。”萧问道说着,拉着纳兰蝶衣的手,往外而去。
“这天色都黑了,明日赶路也不迟。”苏小小在身后一呼。
“明日赶路,路就太长了。”萧问道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
于漾柔站在暗处,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的身影儿,刚煮的鸡汤馄饨,却是凉了几分。
“明日,父王让我去重楼山修道。”半夏说着,脸上几分惨戚戚。
“如今,天武和雪国正值大乱的时候,便是你去了空城,怕是我也保不了你的周全。”萧问道说着,在半夏的青丝间插了一朵野花。
这是小时候,他们两人常做的游戏。如今,长大为人的她却没有一朵花,配得上她的容颜。
仙山一众人,踏出冰封城的南门,当年是半夏送他一人。如今,是她一人送一群人。
“去哪。”沉禹问着。
“过了御林关,我们便散了吧。”萧问道说着,他的影子在身后,拉的很长很长。
人族和魔族大战在即,便是仙山也不能置身事外,当一众人跋涉了二日,站在御林关下,分道而行。
“不妨去玉幽仙山一坐。”诸葛绝说道。
“呵,玉幽仙山的殷凡和北魂可是与我有莫大的过节。到时候,该帮谁。”萧问道英眉一挑问着。
“他们两人在我手下都走不过三招,还用我出手么。”诸葛绝说道。
“师兄,我有这般不堪么。”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正是殷凡站在身后。
“如今的你,在我手下便是一招都走不过了。”诸葛绝说着,与诸葛一并往玉幽仙山而去。
“若是有空,定要来玉幽仙山一次。”诸葛绝说着,早已消散在苍穹之上。
“你也是玉幽仙山的弟子,为何不与他一起归宗。”萧问道看着李仲问着。
忽尔,想起了周易的事情,本以为他是因此事纠结。
“玉幽仙山分九门,诸葛绝所在的宗门为天剑门。而我和周易所在的门,其实只有三人,名为天玄门。”李仲说着,沉吟了片刻。
“你与诸葛绝同宗不同门,又如何。”萧问道心中不解。
“玉幽仙山的天玄门还有一个名字,为不死门。我与周易的师尊乃是一个不死人,终年在气宇峰悟道。如今李仲留在了兽族,我回了玉幽仙山也是无意。我想我想追随在你左右。”李仲说着,看着萧问道。
“你不怕玉幽仙山的师门怪罪。”萧问道说着,心中可知判宗是何等的罪过。
“你且问问诸葛绝,他可在玉幽仙山见过我么。”李仲说着,继续说道:“若是你我同时踏上玉幽仙山,恐怕也没人识得我。”
李仲一说,萧问道心中便没了后顾之忧。
“如今,你便是空门的副门主了。”萧问道笑道。
能将李仲此等的人物拉拢到空门中,萧问道也始料未及。
“拜别。”萧问道冲着余下的几人,拱手便走。
“急个什么劲儿,御林关而已。”沉禹说着,总觉得萧问道有何猫腻。
“我先回幻丘仙山复命了。”婉月姑娘说着,驭起昼魔琴便朝幻丘仙山而去。
“夷武仙山,倒是同道。”无涯说着,面不改色。
余下三人,看着萧问道那三人。
“那便一起去道心城,讨一杯酒喝。”萧问道说着,拉着纳兰蝶衣的手,便往道心城而去。
钟云仙山的山麓下,道心城成了首屈一指的大城,城门之上坐着一个“泥人”。
那人头顶带着一定铁帽子,帽子上落着满是秽土,一只麻雀在他头顶,他也是动也不动。
道心城中,人族和魔族之人,穿梭在其中,毫无违和。
“不知道心城的城主府,在哪儿。”萧问道拱手问着一个老者。
“道心城哪有城主府,没听说过。”那老者摆手,便往前而去。
“蚤休不会刚建好道心城,就被人篡权了。”萧问道沉吟着,只见一个妇人,听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他们一众人。
“唐五小姐。”纳兰蝉衣认出那人,便轻声一呼。
“没想到,你们会来此地。”唐冰心说着,回身看着跟在他身后的男人。
蚤休还是披着黑袍,手中提着一筐鸡,背上还背着许多的东西。
“你们都是空手来的。”蚤休问着。
“哎,你都是一介城主的大人物,还如此抠门。”萧问道打趣道。
“就凭你这句话,买一壶三钱的小杜酒。”蚤休说着,一只手搀着唐冰心。
一众人来到蚤休所住的地方,只见几间木屋,院落中种着几株梅兰,倒能看出平时有人侍弄。
“唐庐。”萧问道看着木庐上的匾额。
“我这以她为主,自当以她的姓命名了。”蚤休说着,嘴角还是噙着那份淳朴的笑。
“如今,这道心城是谁做主。”萧问道问着。
“自当是道心城的百姓做主了。”蚤休说着,为唐冰心打了一盆温水,为她擦拭着风尘。
“他虽是道心城的城主,可一概不管道心城其他的事,倒是有慕名而来的人,替他管些琐事杂事。他,只管操练道心城的兵士。”唐冰心说着,蚤休又贴在她的肚皮上,听着婴孩的动静。
“怎的,人皇没来寻你的麻烦。”萧问道问着。
“也不知他从哪请来一位高人,天天坐在城门之上。天武倒是来了几次,全被那人给杀了。自此以后,天武再也没来过人。”唐冰心说着,嘴角噙着一丝笑。
“你们一个个都是仙家弟子,却空手来看我这凡人。”蚤休说着,手起刀落的宰杀了鸡鸭。
唐冰心浅笑着,一众人自当也是浅笑着。
待旭月东升,寥寥几人端着几杯清茶,坐在院落中。
“坐在唐庐小院中,看着清月婆娑,当真是惬意。”沉禹说着,抿了一口淡茶。
“拐弯抹角的说我寒酸,当真是读书的修道人。”蚤休说着,支着耳朵听着房中的动静。
一众女子在陪着唐冰心,聊些家常。
忽尔,纳兰蝉衣从房中出来说道:“嫂夫人,怕是要生了。”
蚤休愣了一下,直接从竹凳上跳了起来。一转身,便没了人影儿。
“烧些热水。”纳兰蝉衣说着,便进了屋舍。
不大一会儿,蚤休的肩上扛着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脚上连双鞋都没穿。
“吓死我了。”老妇人拍着胸口,吓得惊魂未定。
“我好端端的在床上躺着,还以为来了采花贼。”
“你不是惊蛰巷的接生婆么。”蚤休问着。
“哎呦,原来是接生啊。”那接生婆说着,如得道高人闲庭信步的迈入屋中。
蚤休踱步在屋外,披头散发的扬首看着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问道,我知你丹术通天。若是有了变故,你定能逢凶化吉吧。”蚤休说着,喉结上下的动着。
“坏了。”萧问道拍额说着。
“你你不会忘了带丹炉么。”蚤休说着,脸上的细汗顺着鬓角,往下淌着。
“我要破境。”
萧问道说完,便在一旁打坐,元府内的元气,化为层层雾霭。
他的经脉在衣衫下,清楚可见,就像是透明的虾。
“守气归元,破虚成筑。一脉三神,灵虚筑魂。”沉禹说着。
只听房内,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震的冬雷一响。
第二百六十六章 压箱之作
蚤休听着冬雷一阵,本想着跨入屋舍中,可萧问道却不像破境归元,而像是破虚立圣的景象。
苍穹之上,虬龙破天而出,紫芒遮天。若是寻常的破境,也不该是这等景象。
虽是夜已深,可雷云早已摧城而来,惊得道心城中的人,皆是站在屋舍外。
屋舍内婴孩儿的啼哭声,夹杂着暴孽的雷动大作。
盘坐在道心城城门上的那人,咬了一口干馒头,呜咽不清的说道:“口渴,来雨。”
他刚说完,天上便下起了大雨,冲洗着那人身上的秽土,还有口中的干馒头。
“走。”蚤休说着,往屋舍内而去。
“他到底是不是人。”沉禹喃喃几句,便退到一旁。
凡界三族的强者,皆是看到一束紫光,那道紫光连接天地,刺的人眼干涩了起来。
“启山,道儿破境当真是不同寻常。”远在冰封城的魔君南烛,站在魔殿之上说着。
萧启山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说道:“他最该谢的,便是遇见兄长。”
两人相视一笑,还如在不正山下时的两兄弟,一同看到了武神酒肆的酒,却从不想哪来的酒钱。
尚京的青楼,如今只有一人,人皇夏渊末。
他喃喃自语的说道:“看,流放的猴子终究是长大了。”
而在圣都的独孤落恒,看着远在天武以北的紫光,他沉吟道:“天若是真的塌了,我该庆幸么。”
九大仙山的宗主弟子,站在山巅之上,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
也许,就是在等一场流星雨。
一声凤鸣,响彻整个道心城,传说的炽凰落在道心城的上空。
它是**重生的涅,还是来自幽冥的不死鸟,没一人看的清。
烈焰焚天,朝着萧问道狂袭而去,就如夕阳的晚霞,浓烈的是一副油彩画。
“退。”
蚤休一阵大呼,抱着唐冰心和襁褓中的孩子,早已遁在百丈之外。
“这挨千刀的。”蚤休一身怒骂,看见烈焰之劫中,还有两道身影儿。
纳兰蝶衣的指尖落着烬蝶,烬蝶绕在纳兰蝶衣的周身,就在萧问道的一侧。
而另一旁的便是纳兰蝉衣,身后的蝉羽被七彩玄玉炼化,更像是一位九天仙子。
“挨千刀的好艳福。”蚤休说着,袖中的藏刀,看着苍穹上的劫云。
沉禹和李仲在萧问道的一前一后,静待裂云再至。
待赤芒散尽,苍穹染上一层赤金色,如加冕为皇的袍子。
金芒为刀,在萧问道的头顶裂开一道口子,金芒紫电又是一击。
只见萧问道元府内充斥着金芒之气,凝聚为一粒金丹,又在一息间散尽。
而经脉中的金芒之气,还未散尽。
苍穹之上又是一片雷云,吓得新生的婴孩儿,在唐冰心的怀中,哭闹不止。
蓄势以待的雷云,化为纵横苍穹的雷电砸在萧问道的头顶,吓得纳兰蝶衣脸色一白。
烬蝶刚悬在他的头顶,那雷云散尽,而雷元也在萧问道的元府中,化为虚无。
忽尔,天地又变色。
苍天为青,便如传说的苍龙一般,叱咤在道心城上。
青龙降世,引得一众凡人皆是跪拜。
苍龙化雷,本以为萧问道会灰飞烟灭,谁知还是安然无恙。
而卷风再起时,狂电早已暴孽不安。
“那是字么。”蚤休看着苍穹之上的狂风紫电,只见雷云被切割为字符的模样。
“不是。”唐冰心笃定的说,而襁褓中的婴孩儿,还是哭闹不止。
黑云破天而来,紫电卷风而起。
萧问道猛地睁开眼睛,飘在道心城之上,笼罩在那片驰电中。
纳兰蝶衣心中一急,只见纳兰蝉衣摇了一下头,众人皆是缄默在地。
只见萧问道端坐在上空,一方烈焰四起,一方金芒铺天,一方雷云震动,一方苍龙绕身,一方狂风遮天,一方紫电拔云。
元府之中,六道不同的元气在体内游走。
忽尔,萧问道觉得肚中一饿,苍穹雷云便一下散尽。
破境筑元,他觉得离天更近了一步。
坐在道心城城门的那人,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便闭上眼睛,口中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你以后少来道心城。”蚤休本是话不多,可还是心有余悸。
“先天之体。”萧问道看着唐冰心襁褓中的婴孩儿说道。
“当真的先天的修为,莫非又是一位道祖般的人物,七步成仙。”沉禹说着,忍不住多看了那婴孩一眼。
“哼,一会再算账。”蚤休没好脸色。
安顿好了唐冰心母子,蚤休额头上的细汗,才算落下了些。
“名字可取好了。”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取不取好的,你先别问。”蚤休说着,朝着萧问道伸着手。
“好,我就送你我的压箱之作。”萧问道正说着。
蚤休就大呼一声:“墨宝么,老子不稀罕。”
一株玉雕石砌的古树,擎在萧问道的手心,让众人一愣。
随即蚤休便想起了,他手中的压箱之作乃是通玄仙府的琼瑶玉树。
“嗯,还算有点诚意。”蚤休说着,眼中的神色早已出卖了他。
一把将琼瑶玉树放在这“唐庐”之中,方圆数里之内,灵气凝若如乳。
“问道。”蚤休一声轻呼,面色一阵忧郁。
“嗯,你若是不满,我再换一样东西。”萧问道说着,在须弥戒中寻着稀奇的东西。
“不,我只是想将这琼瑶玉树,栽在道心城的城门之处。”蚤休说着心中所想。
何为大道无欲,蚤休便是无欲之道,若是寻常的道宗门庭,恐怕别人想见一见这琼瑶玉树,都不一定能见到。
可这是蚤休的意思,萧问道便将琼瑶玉树放在城门口,正好遮住了城门盘坐的那人。
那人睁了一下眼睛,口中自语道:“我这条命,算是卖给你了。”
翌日,道心城外涌来数十万之人,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蚤休披了一件新的黑袍,摸了一把短短的胡茬,神色颇为志满。
“他的名字起好了。”蚤休说着,看着城门口。
“难不成叫人多。”沉禹打趣道。
“读书的修道人,都如你这般肤浅么。”蚤休耷拉着眼皮说着。
唐冰心不忍沉禹奚落,便说道:“他取名为道心。”
“蚤道心。”沉禹沉吟了一下。
“我姓轩辕,轩辕道心。”蚤休说着,眼中尽是疼爱。
“前朝皇族的姓氏。”沉禹一呼,看着蚤休。
“我是不是前朝皇族,我不知道。可如今的我,便坐拥了我的江山。”轩辕蚤休说着,将唐冰心和襁褓中的孩儿,一并拥入怀中。
“城主。”道心城的一个兵士,在唐庐外一呼。
“何事。”蚤休问着。
“城外来了三千人的兵马。”兵士说着,脸色一急。
“是天武的兵马还是庆国的兵马。”蚤休说着,颇有大将风范。
“将旗上写着一个唐字。”那兵士说着。
一刹那,唐冰心笑靥如花,眼神飘在城外。
“四舅哥来就来吧,还带了三千人,又是一笔大花销。”蚤休说着,没来由让唐冰心秀目一瞪。
轩辕蚤休噤若寒蝉,忙不迭的跟在身后,俨然就是一个小跟班。
众人到了道心城外,只见唐门旌旗猎猎,唐逝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座粉色的玉撵。
“四哥。”唐冰心一声娇呼,眼角含泪。
“你刚生下孩子,怎能倒出走动,还抹了泪。”唐逝水一下成熟了起来。
只见玉撵中,夏无忧也是挺着圆肚走了下来,还有一位老者。
“爷爷。”唐冰心看着那老者,更是忍不住泪眼纷纷。
天武中人,见识过唐门的人不少,听说过唐门老祖的人也不少,可大都知晓唐门老祖的规矩。一生,都没踏出唐门老宅半步。
“怎的消瘦成了这样。”唐门老祖说着,瞟了蚤休一眼。
蚤休躬身说道:“她胃口淡了些,吃得也少。”
“你哄女人都不会,也不知我这心肝孙女看上了你哪里。”唐门老祖说着,便看着襁褓中的婴孩儿。
“起名字了么。”唐门老祖问着。
“嗯,轩辕道心。”唐冰心说着,唐门老祖脸色一僵。
“小子,你的父亲是谁。”唐门老祖话锋一转问着。
“无父无母。”蚤休回道。
“那为何用上轩辕这个姓氏。”唐门老祖问着,口气颇为耐人寻味。
“星云师父说的。”
“星云星云。”唐门老祖沉吟着。
“你师父现在的人呢。”唐门老祖好似对那人颇为在意。
“他六岁便离我而去,自此再也没见过。”蚤休说着,眼眸泛起一丝狐疑。
“嗯。”唐门老祖轻“嗯”一声,将襁褓中的婴孩儿接了过去。
“轩辕道心轩辕道心。”唐门老祖沉吟着,一步一趋的迈入道心城中。
他正说着,一泡童子尿呲了唐门老祖一身。
可不知为何,唐门老祖笑得像是一个孩子,像是在树下嬉戏的孩子。
“那是你的见面礼。”唐逝水看着城门的那颗琼瑶玉树。
“嗯。”萧问道淡淡颔首。
唐逝水指了指夏无忧的身子,不言自明。
夏无忧一阵娇嗔,白了唐逝水一眼,只是淡笑。
“你看上了哪样。”萧问道问着。
只见唐逝水看着萧问道肩上的空空,说道:“这些时日不见,又与我生分了不少。”
他刚说完,一直破云箭在他的身后,划破天际
第二百六十七章 梧桐灯
没人看到唐门老祖的步履蹒跚,可唐门在这一场雪国的征战中,也已风雨飘摇。
与其说,唐门老祖来这道心城是念及子孙。不如说,不过是一场不寻常的未雨绸缪。
“御林关打起来了。”蚤休说着,还是跟在唐门老祖的身后。
纳兰蝉衣朝着御林关的方向,看了好几眼,魂不守舍。
“御林关撑不住半日。”萧问道淡淡的说了一句,却腾空在道心城上。
满身秽土的人,头上的铁帽子牢牢的戴着头上,他闭着眼嘴里还在咀嚼着干涩的馒头。
“大皇子近来可好。”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当年,我问他可否管饭。他说,管饱。”他说着铁帽子抖动了一下,继续说道:“谁知他一日三餐,都是干瘪的馒头。”
“呵,他待我也是三餐馒头,小气的很。”萧问道编排着蚤休,蚤休还是小心谨慎的护在唐冰心身前。
“谁知,他一日三餐也是馒头。”铁帽子说完,便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馒头,鼻息间发出鼾声。
大战在即,胆颤还能熟睡的,他是第一个人。
“问道。”纳兰蝉衣一呼,眉眼尽是英气。
“想战。”萧问道问着。
“山河国破,我虽是纳兰家的人,可也是他的孙儿。”纳兰蝉衣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柄劲弓,朝着西北射了一箭。
西北望,射天狼。
“去吧。”萧问道淡淡的说着,擦身而过。
纳兰蝉衣香风吹过他的肩,一脸决绝的朝着御林关而去。
沉禹自当是跟在她的身后,而余下纳兰蝶衣倒是一脸急色,小脸一阵赤红。
“金戈铁马,刀枪无眼,你去吧。”萧问道言语一顿,蹲坐在道心城的一块石头上。
纳兰蝶衣如一只粉蝶,早已毫无踪影儿。
“你不怕她有闪失。”李仲可不信萧问道心中不急。
“怕。”萧问道回了一句。
一个时辰,便看到又是数十万的人,涌进道心城中。
铁帽子端坐在城门之上,出手格杀了几个乱中凌弱的人 ,便使身着锦衣的纨绔公子还是孔武有力的莽夫,皆是噤若寒蝉。
不经意间,萧问道眉间抖动了一下,便被李仲看在眼里。
“你不易出面,不如我去。”李仲说着,提剑而走。
烽火缭绕,只见苍穹之上飞下一柄巨剑,插在雪**阵之中。
可转眼间,御林关的城墙便塌了。
而雪国的铁骑就在御林关外,为首的那人,静悄悄的等着。
赤云冉天,金戈大鸣。
在御林关的楼阁之上,纳兰蝉衣站在一位年约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身旁,那人看着纳兰蝉衣一众仙山弟子。
“纳兰家也来兔死狐悲么。”那人说着,横眉一动。
“夏啸尧。”沉禹眉眼一动,嘴角一扬。
“怎的,拿出璇玑之首的威风来压我么。”夏啸尧说着,冷颜霜眸。
“你当真以为魔族之军是因我们几人才驻足不前的么。”沉禹说着,言语中尽是讥讽。
“尧王白起受了重伤。”一个兵士说着,低头不敢看他。
那白起乃是夏啸尧的左膀右臂,更是心头的爱将。
“抬进来。”夏啸尧一呼,便将白起抬入阁内。
那白起也算是硬汉,身上不下数十道血痕,任是一声不吭。
李仲从怀中拿出一颗淡白色的丹药,捏碎了洒在白起的身上。
那白起的伤势,在目力所及之下,倒是好了大半。
夏啸尧眼中一热,说道:“不知先生还有多少灵丹妙药。”
“呵。”李仲淡笑着,挑眉说道:“你真以为,所谓的王权贵胄能压得住仙山之人么。我救他,不过是是想告诉你,救他是一念的事,杀他也是一念的事。王侯将相,不过蝼蚁。”
沉禹走到夏啸尧的身前,说道:“既然天下是你夏家的天下,那你来堵雪国的铁骑。”
一众人,出了御林关的楼阁,瞥了一眼魔族为首的那人。
“别走。”夏啸尧刚一声大呼,哪还有半个人的影子。
他刚踏出,便被一支利箭穿过胸口,倒在了御林关前。
山河染血,魔族长驱直入,兵临城下。
道心城中,涌入的人不下二十万人,而雪国的铁骑,看都没看道心城一眼,便朝着北岩城而去。
几人端坐在凉亭中,还是能嗅到烽烟的味道。
“那夏啸尧还以为我们是去争功的,可悲可叹。”李仲说着,眉间一抹淡然。
而萧问道看蝶衣眉间,多了几分愁绪,便夹了一块她最爱的酥糖糕,放在她的身前。
“蝶衣,没想到道心城作糕的手艺,如此有味。”纳兰蝉衣说着,将那酥糖糕送至她的口前。
“有心事,何必不说出来。”沉禹心直口快的说道。
纳兰蝶衣一听,一瞥萧问道,终究是将酥糖高咽下,还是一言不发。
“你不愿看山河国破,更不愿看到流离失所,孤苦难捱。”萧问道说着,攥着纳兰蝶衣的手。
“不,我只是在想。”纳兰蝶衣说着,皱了一下鼻尖继续说道:“人皇夏渊末与我萧家有深仇大恨,可我也知百姓悲苦。”
不远处,临时搭建的木舍,不时传来几声哭啼,还有几声痛哼。
“修道,唯一心尔。”萧问道说着,眼神温柔。
纳兰蝶衣听着萧问道的话,嘴角噙笑。
待人烟散去,凉亭之中,只余下萧问道一人。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蚤休才从外归来。
“他们人呢。”蚤休问着,嘴里塞着一块冷饼。
谁知唐冰心闻声而出,端着一杯温茶,放在他身前。
“你快些修养,不可走动。”蚤休说着,又把唐冰心送至屋舍中。
蚤休嘴里含糊不清的咀嚼了一口馒头,盯着萧问道。
“他们几人你还不知,面冷心热。”萧问道淡淡的说着。
“哼,若是你说李仲和沉禹面冷心热,我还信上半分。可蝶衣和蝉衣是十足的面热心也热的人,你不该如此焦灼。”蚤休一眼看出萧问道的阴郁。
“他们去刺杀雪国之将了。”萧问道说道。
蚤休啃得半个馒头,一下就掉到地上。他又弯腰捡起,一把咽了下去。
他刚咽下一口馒头,城门口便一声大动,惊得道心城一片慌乱。
只见他们一众人,搀扶着受伤的李仲,踉跄的来到萧问道身前。
“他替我挡了一剑。”纳兰蝶衣说着,眼中泫然泪下。
只见李仲胸腹一道剑伤,刺入丹田之侧,偏上半分,怕是一世修为,便废尽了。
萧问道拿出一枚天青色的丹药,说道:“一品金乌丹,你先服下。”
待李仲吞下金乌丹,盘膝调养,脸上多了五分的血色。
“你们遇上谁了。”萧问道出声问着。
“那人我也不识,可修为应当在筑元境中期。他持着一柄长剑,剑下镂刻着哀兵两字。”纳兰蝉衣说道。
哀兵剑,定诸侯。
“雪佛,一叶知秋的雪佛。当年,魔君封的第一王。”萧问道说道。
“道心城外,来了一万魔军。”蚤休说着,又啃了几口馒头,就了一口井水,便朝道心城而去。
众人站在道心城上,只见雪佛擎着哀兵剑,剑指道心城。
“一夜之间,刺杀我座下兵士二百六十一人。世子殿下,不会出手阻拦吧。”雪佛看着萧问道一呼。
“呵,你猜魔君会跟我讲道理么。”萧问道玩着厚颜无耻的一套,并未想着袖手旁观。
“看来,世子殿下要与我一较高下了。”雪佛说着,哀兵剑蒙上一层寒霜。
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一较高下就不必了,一较生死吧。”
他终究没有置身世外,他也不知,若是杀了雪佛。魔君南烛会如何迁怒萧家满门,可他还是想出剑了。
“当我是死人么。”铁帽子说着,站起身子。
“淳。”雪佛认出铁帽子,一声大呼。
“我呀,刚卖命与你,便要送命。”淳说着,便跨出一步。
谁知蚤休却跃下城墙,提着的还是那柄刀,猎魔的刀。
“原来不是想让我卖命,是想让我欠你一辈子。”淳说着,灌了一口酒。
蚤休擎刀而去,倒影掠起时,那雪佛的战马,已经躺在血泊之中。
雪佛将哀兵剑在马血中一蘸,提着剑便与蚤休厮杀在一起。
两人都是近战高手,一剑见血,不死不休。
不知何时,唐冰心站在城墙上,怀中抱着轩辕道心,死死地盯着蚤休。
两人缠斗三百余招,蚤休嘴角含血,而雪佛的哀兵剑上,早已是一片赤红,容不下半点颜色。
唐逝水站在一旁,手中的逝水扇,朝着唐冰心扇了一下。
唐冰心便倒在他的怀中,两兄妹便将观战的人,甩在身后。
蚤休单手拄着猎魔刀,胸腹间起伏着,一滴血汗淌在黄土里。
“雪佛。”萧问道一呼。
雪佛擎着哀兵剑,放在蚤休的脖子上,说道:“你若是救得了,你便来救。”
他话音刚落,哀兵剑刚欲提起,他的眼瞳中划起一道紫芒。
“他不死,你也不死。”萧问道扛着蚤休,往道心城而去。
雪佛眼角抖动了几下,摸着胸口的心脏,才缓缓放在哀兵剑。
他的心脏,便在一息间骤停了。
哀兵剑上的血淌尽,雪佛回望了一眼道心城。
夜凉了,沉睡的蚤休身旁伴着一盏梧桐灯,起死回生的梧桐灯。
第二百六十八章 青帝士死
魔族二日,便拿下了三城,而在西北之地的拥雪关,也被皇甫妖生踩在脚下。
道心城中,多有妇孺孩童提着梧桐灯,摆下唐庐前。
蚤休与雪佛的一战,让所有人看到了蚤休的强横的一面。
如今的蚤休,躺在床榻之上,唐冰心端着一碗糖水,一口一口的喂在他的嘴里。
“你也尝尝。”蚤休说着,将糖水的汤匙推到唐冰心的嘴边。
唐冰心双眸一瞪,说道:“你喜欢喝糖水,便以为天下人都喜欢喝糖水。你喜欢吃干馒头,你也以为天下人都喜欢干馒头。你看城楼上的那人,自从坐在道心城上,我看着足足瘦了三圈。”
她说着,将糖水灌到蚤休的嘴里,一口也不剩。
“哎,糖水是能续命的,你们都不知。”蚤休说着,看了一眼唐冰心,便沉睡而去。
虽说萧问道用最好的丹药,将蚤休的伤势,疗治了四五分。
可蚤休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下不了床了。而雪国之军,还是一往无前朝着九州腹地的尚京而去。
“我留下三株六叶玄参,掺在糖水里,让他喝上一月。”萧问道说着,看了一眼唐逝水说道:“我要回空城了,你不回尚京。”
“回,自当要回。”唐逝水摇着逝水扇,率先一步跨出屋舍中。
两人站在院落中,本就是熟的不能再熟的老友,可又陌生的可怕。
“人皇恐怕会征调唐门的人手,你且小心。”萧问道先开口说道。
“老祖喜静,不如你先行一步。”唐逝水话锋一转,背过身去。
在不远处,一个人影儿站在一旁,萧问道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知那人修为不俗。
“看来,人皇也怕你临阵倒戈。”他说完,留唐逝水一人,在院落中看着兰花下的蚂蚁。
一众人,跨出道心城外,只见狼烟四起,枯骨随处可见。
“何不同道而行。”唐逝水在身后一呼。
就在唐逝水看着看向萧问道的时候,只见唐逝水嘴角一扬,而萧问道却出剑了。
“你怎知让我杀了他。”唐逝水问着。
“人皇的眼线不除,你怎会与我说出心里话。”萧问道说着,上了唐逝水的玉撵。
“萧兄,我有一事所托。”唐逝水看着萧问道,便是这样一句话。
“夏无忧还是唐门老祖。”萧问道问着。
“当年寒门旧案,唐门算是幕后黑手,我不求你保老祖或唐门的任何人,只求你保下无忧和肚中的孩子。”唐逝水说着,眉目间多了几分决绝。
“人皇虽是心狠,可也不会拿夏无忧开刀的,你不必担忧。”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无忧并非是人皇的女儿。”唐逝水说着,脸色又白了三分。
“嗯,你听谁说的。”萧问道沉吟道。
“并非道听途说,而是帝后亲口相传。”唐逝水说着。
萧问道立即吐出三字:“易慕白。”
“正是,无忧是易武尊的女儿。而无忧,不过是人皇牵制易武尊的手段。”唐逝水说着,胸腹长出一口气。
“看来,你被夏无忧的身世,憋坏了吧。”萧问道说着,才明了唐逝水心中所扰。
“无忧还不知她的身世,可是以人皇的心性,只怕他会用无忧要挟于我。”唐逝水说着,手中的逝水扇,攒在手心里,嘎吱作响。
“放心,但凡我目力所及,定会保夏无忧无虞。”萧问道说着,才让唐逝水眉间的忧绪,少了大半。
“萧兄。”唐逝水拱手说着。
萧问道淡笑道:“你是我在尚京,唯一的好友,何必生分。”
唐逝水说着,从一旁拿着萧问道所赠的紫金葫芦,灌了一口,递给萧问道。
萧问道看了唐逝水一眼,也是猛灌一口,便下了玉撵。
唐逝水的三千仆从,他只带了三百人,余下的二千七百人都留在道心城。
当年的寒门旧案,看似扑朔迷离。可在萧问道的脑海中,已全然知晓了当年的来龙去脉。
“回空城。”萧问道淡淡的说着。
沉禹在半道回了璇玑宫,而纳兰蝉衣则回了西岭娥峰,而如今乱世之下,便让纳兰蝶衣也回了幻丘山。
余下萧问道和李仲,刚看到空门的城门,便看到有一人在等着他。
“汗青兄长。”萧问道一拱手说道。
“如今,空门势大,我只求你一事。”贺兰汗青说着,眉目间尽是杀伐气。
“嗯。”
“若是空门城破,还望你能保城中百姓无虞。”
贺兰汗青说着,转身跨上战马,便朝着空城的西北而去。
“先生。”只听一声娇呼,便是独孤含寒站在他身前。
没想到多日不见,独孤含寒又多了几分成熟沉稳,眉目间也是多了几分英气。
她刚一声呼,便搂着萧问道的脖子,玉颊蹭着萧问道的面颊。
萧问道心中一阵无奈,收回了刚才所想的看法。而陆斩还是以往的陆斩,只是脸色又多了三分的古铜色。
“先生。”陆斩笑着,站在他身前。
“回空门再说。”萧问道说着,便朝着空门而去。
如今的空门,门宗内宗弟子不下两万余人,匆匆一瞥,倒是看到几个资质不俗的人。
刚跨过空门的门槛,只见十花姑娘带着一对稚童,在院落中嬉笑玩耍。
“哟,神仙下凡了。”十花姑娘说着,桃花眼却是一瞪。
从怀中拿出两粒珠子,分别用金线吊着,萧问道蹲下身子,将玉珠戴在两个稚童的脖子上。
“这是以长生天界的天品灵石打造,嫂夫人气可消了。”萧问道说着,抱起这两个稚童。
李十花听着萧问道所言,桃花眼中仿佛如月牙,提在胸脯的那口气,才算放下。
“哼,这孩子眼看都快三岁了,也没人起名字。非得等着你起名,你这天品灵石的珠子,戴在他们脖子上不算亏。”十花说着,故作揶揄。
萧问道看了一眼陆斩,陆斩还是淡笑着,一言不发。
“你为人父,何必等着我。”萧问道说着。
“我陆斩的孩子,就得先生起名。”陆斩说着,还是浅笑着。
“一儿一女。”萧问道问着。
“嗯。”
“男儿名为烈,女儿名为柔。”萧问道沉吟说道。
“陆烈,陆柔。”陆斩沉吟着这两个名字,嘴角噙着笑,乐不可支。
“你起这个名字,不是让他们姐弟打架么。一个烈火,一个柔水。”李十花叉着腰,桃花眼迸发出一道寸芒。
“嗯,以后烈儿修离火诀,柔儿修炼木诀。”萧问道说完,瞥着李十花。
李十花转眼便是一笑,抱着陆烈和陆柔便是各自亲了一口,忙不迭回屋舍而去。
一股香风划过,那桃花妖采苓姑娘,捧着一株寻常的白兰,冲着萧问道一颔首。
“采菱姑娘。”萧问道一呼。
“何事。”采苓问着。
从须弥戒中,拿出那枚一转造化丹,说道:“这枚造化丹,说不定能让姑娘突破瓶颈。”
那采苓姑娘眼眸一转,说道:“我不想修道,太累。”
她说完,便转身而去。
木妖修圣之道,困阻重重。这也是百里沧海为何会在落泊山等了一人,能等三百年。
“一转造化丹。”一声怪戾声,在萧问道身后响起。
原先的盲道神棍儿,嗅着鼻子,问着空气中的丹香。
“可否让我尝上一分。”盲道说道。
萧问道将一品造化丹收回在须弥戒中,说道:“我让你去做一件事,你要是能活着回来,这颗造化丹就是你的了。”
谁知盲道听完,一撇嘴说道:“这造化丹我不要了。”
“你不要也得去。”萧问道促狭着,即便盲道看不见。
盲道忽的扯着嗓子说道:“我为空门立下汗马功劳,你这是卸磨杀驴。”
“汗马功劳,说来听听。”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空门一百三十七间药铺,十之七八皆是我一人炼丹,救了不下万人,算不算汗马功劳。”盲道鼻息咻咻的喘着,倒是气得不轻。
“丹师,所言不虚。”陆斩在一旁帮腔说道。
“那你更得去了。”萧问道说着,拍了一下盲道的肩膀。
“为何。”盲道说着,脸上一片胀红。
“你可还记得你我相识的时候。”萧问道话锋一转问着。
“记得,不就是在牧野城的道观么。”盲道嘴咧着说道。
“那你就不知为何会遇上我,又为何留你一命。”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遇上你,我倒了八辈子霉。”盲道也不多想,就是一句臭骂。
“你当年炼制的毒丹,让我岳丈深受其毒,我才拔了你的根。可我那娘子若是知道是你毒害的她父亲,就算是三帝亲临,恐怕也保不下你的性命。而我留你一命,不过是看在你炼丹的造诣,杀了可惜。”萧问道说完。
那盲道神棍脸上尽是细汗,才明白当年的缘由。
他侧耳一听,便听到一声铃铛声,那是独孤含寒的三才铃声。
“说吧,去哪儿。”盲道问着。
“呵,我以德服人。”萧问道还没说完。
就听到盲道神棍说道:“别说屁话,老子知道没好事。”
“参军。”萧问道口中吐出两字。
“兵荒马乱,让我入军,你真是嫌我活的命长。”盲道神棍嘟噜着脸,哀叹一声。
“你去贺兰汗青的军中,定要。”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事,你就别说了。”盲道神棍说着,便回了屋舍背着浅灰色的包袱出了门。
谁知夜幕刚落,陆斩便急声说道:“贺兰青帝被斩杀了。”
第两百六十九章 烽火一月半
盲道刚入了贺兰军,就披上麻衣着一身缟素,为贺兰青帝哭起了丧。
贺兰汗青自当是认识盲道的,空门中人少有他不识的,即便是寻常的仆从,他都会留意一二。
“是问道让你来的。”贺兰汗青拧眉问着。
“少将军若是不喜,我走便是。”盲道神棍刚欲转身。
贺兰汗青就抓着他的肩膀,说道:“走,就别走了。换上铁甲,跟我去凌云城。”贺兰汗青说着,灌了一口烈酒,双眼通红。
“那不是被雪国占了么,还去作甚。”盲道缩着脖子,总觉得后脊梁发冷。
“杀贼酋。”贺兰汗青的牙关里,蹦出了这三个字,盲道的头上冒着汗,直往衣襟儿里淌。
“萧问道我问候你八辈祖宗。”盲道一声怒骂,便被贺兰汗青提上了马。
而在空门的萧问道,凭空打了个喷嚏,揉了一下鼻尖,看着小黑龙春春头上的犄角。
他实在没忍住,便摸了一下,手感倒是有点玉石的感觉。
小黑龙春春瞥着淡蓝色的瞳孔,嘴角一扬,口中一道龙吟。
空门的一片屋舍,便夷为平地。
“脾气渐长。”萧问道淡淡的说着,蹲在池塘边,看着几尾小草鱼。
“先生,雪国拿下两州,玉幽仙山和钟云仙山也被拿下。”陆斩在一旁说着,粗眉一拧。
“意料之中。”萧问道丢下一颗石子,说道:“去买几只乌龟,放到这湖里。”
“乌龟。”陆斩不解,他哪有心思再去管这些事。
“你耐不住性子,想去厮杀一番了。”萧问道问着。
“先生,我并非是为了人皇而去拼杀,实在是雪国魔族太过于猖獗。”陆斩说着,背上的狂战刀,丝丝金鸣。
“嗯,你若是遇上我父亲呢。”萧问道平淡一问。
陆斩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说道:“我去买龟。”
一个时辰,陆斩便提着两筐的乌龟,倒在了池中。他脸上还是一片阴郁,可陆柔和陆烈两个孩子,可是开心极了。
“看来你是真的急了。”萧问道蹙眉说着。
陆斩一言不发,看着池中的乌龟,看了几眼便转身离开。
“陆斩心急,不知在尚京的人皇,急还是不急。”萧问道扔下一大把饵料,不消片刻便被吃得一干两净。
兵荒马乱,百姓疾苦。
如今的空城,灾民无数,眼看着雪国和天武的战火,已燃烧到了境北。
“如今,空城涌入数十万的难民,空门是否再收弟子。”陆斩说着。
只见李十花的身后,跟着几个年纪尚幼的姑娘,都是一身褴褛,面目漆黑。
可细细看着,都算是面目清秀的姑娘。
“我去街上,看她们几人可怜,便纳入空门,门主不会怪罪吧。”李十花双手环胸说道。
陆斩眼眸一瞪,还是唬了李十花一跳,可她看着萧问道铁石心肠的样子,倒是一步不退。
“嗯,你要是觉得还有称心的,再去几个。”萧问道平淡的说着。
李十花一听,转身便走,到了傍晚时,只见空门的庭前,站了数百位女子。
萧问道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嘴角一扬,却拍了一下陆斩的肩膀。
“老爷。”那一众女子,齐整的朝着陆斩一呼。
陆斩脑门的细汗,顺着他的鬓角就往下淌,一息间,便明了萧问道心中的想法。
李十花只看着那一众女子的眉眼,心中才知,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们全去药田,听候采苓姑娘的差遣。”李十花一说,倒是让桃花妖秀目一瞪。
“我只要一人。”桃花妖不卖李十花的面子,随意挑了一个乖巧的,便往药田而去。
这下李十花一拍额头,跺着金莲脚,秀目看着陆斩。
“若有修道的资质,入门宗。其余的,便在空门的外堂。”陆斩说着,转身而去。
李十花听着陆斩的安排,妙目一转,魅惑天生。
夜间,不知谁的窗外靡靡呱噪,不知谁的床榻红帐迭起。
半月有余,空城尽是逃难的人,萧问道便让空门在宽街窄巷搭建起了粥铺,足足有了一万三千家,让空门的声势更具高涨。
“先生,空门屯的粮食,怕是只能维持半个月了。”陆斩在一旁说到。
李仲淡笑道:“放心,便是让他们吃上一年,也是够的。”
“哼,夷武仙山都落败了。据传,纳兰汗青要回守空城了。”李十花说着,秀目瞪着萧问道。
萧问道看也不看李十花,拍额说到:“池中的乌龟,倒是肥了不少。”
乌龟肥不肥的,李十花从来不关心,可看着萧问道的样子,她心中却是气极,说道:“一动不动的王八,才是最肥。”
她说完,扭着窄细的腰肢,晃着肥臀,便往空门外而去。
“十山是不是回来了。”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嗯,受了重伤,正在谢塘馆修养。”陆斩回道。
“如今兵荒马乱,给他送上一瓶灵血丹,省的嫂夫人往外跑。”萧问道说着,拿着蒲扇往脸上一盖,呼呼酣睡。
微风正熏,萧问道耳边一阵瘙痒,伸手握着一个小手。
只见陆柔拿着一根细草,倒弄着他的耳廓,萌动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他刚一醒转,只见空门的众人,皆是站在一侧。
而小黑龙春春的右肩上,多了一道血色,她也瞪着秀目,看着萧问道。
“有事。”萧问道说着,将陆柔抱在胸前。
“贺兰汗青正在回守空城的路上,还有一千里地。”陆斩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
“春春惹事了。”萧问道淡淡的问着。
“在空城三百里外,发现了兽族的踪影儿。”陆斩说着,心中提着的那口气,才算放下。
“欺我家人,不可忍。”萧问道说着,将陆柔放在陆斩的怀里。
小狐狸空空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狐瞳一亮,站在萧问道的宽肩上,嘴角噙着笑。
一念起,风卷已起,紫芒大动。
他凌空站在空城之上,看着空城西北方,有三十六个兽族之人。
为首的兽族那人,擎着宽刀,在空门前站定。
“屠城。”那人口中一呼,让空城的人都是心中一紧。
可他那两个字刚吐出,人头便从肩上栽落下来。
“皇甫妖生都不敢说的话,你倒是大言不惭。”萧问道擎着问道剑,便杀入兽族之中。
李仲御剑而起,剑尖染血,出手便格杀了一人。
两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纵横在兽族之中,区区三十六人,却只余下一个活口。
本想着留一个报信的人,谁知一支利箭穿过那人的胸口,倒地不起。
贺兰汗青手握劲弓如满月,杀气迸发,怒眉灵动。
他射完那一箭,劲弓落地,他趴在马背上,恍如酣睡。
只见他的背上,数十道血痕,盲道一手捂着贺兰汗青的伤口,一边骂道:“你再不救他,老子就跟你拼命了。”
去了沙场的盲道神棍,与贺兰汗青倒是处出了父子情,实在匪夷所思。
萧问道扛着贺兰汗青便往空城而去,足足用了两日,才算是救回了一条命。
贺兰汗青醒转时,说得第一句话是:“敌军入城了么。”
“放心,有我呢。”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我若是死了,你会不会替我守着空城。”贺兰汗青说着,浓眉一动。
“你若是死了,我就。”
萧问道还未说完,贺兰汗青便又酣睡而去,眉间倒是轻松了几分。
“先生。空城外又来了一人,就在城门盘坐。”陆斩说着,双拳紧握。
“嗯。”
只见空城外,端坐了一个年约四十几岁的人,身披赤红色的道袍,银眉赤须,胸口镂刻了一个“刑”字。
“皇甫妖生的七刑座将,五刑骨渊。”李仲说着,眼角紧绷。
骨渊看着萧问道,平淡的说道:“你杀我一人,可保这座城池。若是杀不得,我便要了全城的性命。”
谁知那人说着,空城中便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呼道:“你们之间的血债,何必牵连我等凡人。”
他那一声大呼,空城之中尽是轩然怒骂,一片讨伐之声。
“你看,他们喝了你的粥,却还怒骂指责于你。你收留了他们,他们却视你为仇人。升米恩,斗米仇,你应当看清这世道。”骨渊说着,一副悲天悯人的口吻。
萧问道嘴角一扬,一副邪魅狂狷的神情,说道:“你说的对。”
他这一句话,倒是让骨渊眼眸微颤,只见萧问道大声一呼说道:“开了城门,想逃命的这是最后的机会。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哦。”
陆斩一把推开城门,城中之人涌出了数万之众,看了一眼空城,便往东南而去。
那一众人停留在东南密林之中,观望着萧问道与骨渊的生死一战。
“呵,你果然不同。”骨渊说着,擎着赤刀而来。
萧问道眸中紫芒一掀,两人一个照面,骨渊便化为枯骨。
始皇灵骨瓶,便是用来收集魂力的,萧问道也并未想着酣战,以魂力之道将焚蚁抹在骨渊的后心。
谁也没看出骨渊是如何死的,又是如何在一息之间,化为枯骨的。
出城逃生的一众人,看着萧问道大胜骨渊,正想着重归空城。
只听萧问道说道:“胆敢靠近空门者,格杀勿论。”
城墙上几支冷箭,让怒骂的一众人,闭上了嘴,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空城紧闭的大门。
烽火一月半,雪国的兵马也已兵临在尚京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