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帝父王子
踏进那云涡中,眼中划过一道紫芒,便身处在帝丘宫中。
不远处,几位云中仙子,窈窈身影儿的仙娥,持着素白的的灯笼,朝着众人走来。
“大白日,打什么灯笼。”无涯看着那一众美仙娥说道。
“你再看看,那是灯笼么。”沉禹看着仙娥手中的“灯笼”说道。
萧问道也没看出端倪,促眸一看,再看着仙娥手中持着的是一条“雪蛟。”
那雪蛟绕在宫娥的周身,虽是一道光华,可那道蛟龙的身影儿,还是能看到。
“君上,在百灵宫设宴,宴请各位。”为首的一位宫娥看着百里沧海说着。
百里沧海还是一抹冷颜,鬓角上都是一抹寒霜。
萧问道瞥着宫娥身上的蛟影儿,当真是灵动如真。
“这是苍龙之影,是君上恩赐的护身灵宝。”为首的宫娥浅笑着说道。
萧问道颔首,虽是心中惊异,也知此时不便询问。
一众人跟随在百里沧海的身后,看着帝丘宫的景色,心中惊奇,便是将三族内的瑰宝集在一处,怕是也不及帝丘宫的十之二三。
百灵宫,一座通体为玉白色的宫阙,只见宫阙外都站着数十人。
任何一人的修为,萧问道都看不透,这下众人才开始心惊了起来。
匆匆一瞥,只见那几人身上,也是有几道灵动的“龙影”。
呼啸的龙影儿,看着就若真龙一般,便是那龙睛也是有七分龙威。
“百里姑娘。”一位身着淡黄色道袍的中年道人,看着百里沧海喊着。
“令狐大话,你还在做皇甫弃祖的门前犬。”百里沧海瞥着眼睛,看着那人。
“若是君上愿让我做门前犬,实乃我幸。”令狐大话嘴角满是笑意的说道。
“那你就做好你的门前犬,不要抬头看我,小心我心情不佳,宰杀了你。”百里沧海撂下一句话,便踏进这百灵宫中。
“一直捧着千秋剑,也不觉得沉甸,快些放下。”一个身着素白色衣衫的中年道人,朝着百里沧海说道。
“若是不捧着千秋剑,怕是那囚笼我就真的得钻了。”百里沧海耷拉着眼皮,说道。
“囚笼,什么囚笼。”皇甫弃祖诧异道。
“你也是堂堂的兽皇,何必虚与委蛇,若是你想我出丑,我便钻一下囚笼,又如何。”百里沧海笑道,可嘴角的轻蔑再明显不过。
“传妖生。”皇甫弃祖喊道。
不消片刻,皇甫妖生提着眼角,便站在百灵宫中。
“妖生,你胆敢让沧海,在帝丘出丑。”皇甫弃祖说着,看着妖生的神色,继续说道:“那囚笼是谁让你备的。”
皇甫妖生扯着眼角,好似一点也不惧皇甫弃祖的威严,脸上虽有惊悸,可还是说道:“便是我自作主张,她本就是囚犯,就该钻囚笼,游街示众。”
砰。
青色的琉璃盏,一下摔碎在皇甫妖生的身前,虽是吓得他一激灵,可是脸上虽是惧怕,可眼中尽是邪魅和轻佻。
“拖下去,三百杖。”皇甫弃祖说着。
百里沧海听着这句话,心中也是打颤儿,刚想着说话,皇甫弃祖就背过身去。
“谁若求情,天罚伺候。”皇甫弃祖说着,百灵宫中再无一丝声音。
就在百灵宫前,一个行刑板,摆在殿前。
一杖落下,只见那百里妖生便扯着嘴角笑着,打得越是痛,皇甫妖生便笑的越发的诡异。
“上三清琼浆。”皇甫弃祖笑着说道。
一排美宫娥,身着浅色的薄薄的衣衫儿,委身在一旁,为众人斟酒在侧。
萧问道瞥了一眼在殿外受刑的皇甫妖生,再看着高居帝位的皇甫弃祖。
父与子,两副神态,在萧问道眼中,这是世间最悲哀的父子关系。
生在帝王家,便是君臣,那一声“父皇”,喊得也是一脸的不情愿。
殿中宫娥轻舞,而殿外皇甫妖生含着血沫子看着这一切。
有人扯了一下萧问道的衣角,只见纳兰蝶衣就似鹌鹑,看着殿外的皇甫妖生。
“夫君,你要答应我。”纳兰蝶衣笑声说道。
“何事,吓着你了,脸上都没血色。”萧问道说着,握着纳兰蝶衣的手。
触手一片冰凉,这一场“极乐宴”,将纳兰蝶衣吓得不轻。
纳兰蝶衣咬着下粉唇,说道:“无论任何,你不得做帝王,我不要活在高墙深院,也不要你我的孩儿,看着你像是一张椅子。”
听完纳兰蝶衣说的话,他一把握紧她的手,才觉得她的手,有了三分温热。
“我应你。”萧问道眼中尽是温柔,继续说道:“帝王,我不屑的。”
纳兰蝶衣听着萧问道的话,手心又有了五分的温热。
帝王,在萧问道的眼中,不过是受世俗牵绊最深的人。
醒掌杀人剑,偏偏杀人的剑,就悬在头顶。
再次,瞥在皇甫妖生的身上,只见他还是邪魅的笑着,脸上有血有泪,但是那触目心惊的笑容,将萧问道的身影,倒影在皇甫妖生的瞳孔中。
殿内,歌舞升平。
殿外,呜呼痛声。
待这一段曼妙的轻舞,消散在百灵殿中。
皇甫妖生也跌落下行刑板,眼角还是扯着乖戾。
“妖生,你可知错了。”皇甫弃祖高高在上的问着。
皇甫妖生讪讪的笑着,就像是疯了一般,嘴角还是含着血沫子,仰着头看着穹顶,久久一言不发。
“错,错,错。”皇甫妖生说着,一下就瘫软在地。
血肉若残血夕阳,就像是一只冬夜落下高楼的猫,奄奄一息的还不忘心中的执念。
皇甫弃祖端着一杯水酒,一下就扔在了皇甫妖生的身上,只见那皇甫妖生身子战栗了一下,埋在乱发中的双瞳,抬着看着皇甫弃祖。
“拉出去,不要扫了宾客的雅兴。”皇甫弃祖说着。
皇甫妖生拉出去的时候,身下拉出一道半尺的血痕,就在快拉出百灵殿门的时候,他冷不丁的看了萧问道一眼。
这一场宾客都不欢畅的宴席,在皇甫妖生拉出去的那一刻,草草结束了。
“沧海,你还是住在容庭。”皇甫弃祖说道。
“我若是不愿再住那神伤的肮脏之所,是否也是三百杖。”百里沧海说着,也眼角还是一抹冷霜。
她说完,径直就出了百灵殿,将皇甫弃祖抛在后身。
容庭。
庭中悬着一个女子的画像,倒是与百里沧海有七分相似。
“皇甫弃祖杖打皇甫妖生,是故意做给我看的。”百里沧海看着众人说着。
眸子中不知在想着什么,可众人也看出她的忧续,已经飘到九霄之上了。
“帝后,驾到。”
一道声音传来,百里沧海一下从木椅上跳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话扶摇
“磨人的妖精。”百里沧海丢出这句话,站起身子就往后院走去。
躲人!
从没见识过她这番小女人神态的众人,看着百里沧海隐在后院的假山后。
一眨眼,那传说的帝后,便走了进来。
萧问道朝着“帝后”看了一眼,怔怔的一愣神,右手忽的疼了一下。
她,配得上凌霄山最高的那朵凌霄花。
纳兰蝶衣掐了一下萧问道的手背,他才算回过神来。
余下的几人还是怔怔的出神,就连纳兰蝉衣和月姑娘这样的女子,看着她都是呆立在场。
也许,她早已习惯了灼灼的目光,抬着如水的眸子,看着纳兰蝶衣问着:“沧海去哪了。”
“哼。”纳兰蝶衣一声重哼,便撇过了头。
那帝后蹙眸一望,便又看着萧问道,还是一汪清水的眸子,问着:“她去哪了,这容庭我可比她熟。”
便是倾城的美人,看上一眼心便醉了,可还是抹不去心中最深的那道影儿。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气鼓鼓的模样,看得出她可不喜这位倾国倾城的“帝后”。
“不知。”萧问道一说,拉着纳兰蝶衣的小手,就往容庭的花园走去。
谁知,他们两人刚抬步欲走,就看着一团粉影儿飘了过来。
萧问道看着百里沧海又打扮了一番,着一身的粉色霓裳,新描的眉娥,淡敷的胭脂,便是青丝也重新的打理过。
“你们。”百里沧海问着他们两人。
萧问道刚想说“困了”,就想就此脱身。
那百里沧海继续说道:“你们别走。”
纳兰蝶衣看了一眼百里沧海,又看了一眼萧问道,小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百里沧海看着纳兰蝶衣的神色,笑道:“你怕问道看上她。”
谁知,纳兰蝶衣回道:“不是,我怕她看上问道。”
“咯咯。”百里沧海娇笑两声,随即说道:“好一个至情至性的小女子。”
她说完,便朝着大厅而去。
“殷扶摇,你个小妖精。”只听百里沧海一声喊。
那殷扶摇朝着百里沧海一下就抱在一起,埋首在百里沧海的胸间,眼看着殷扶摇就如泪人儿般,一下就染湿了百里沧海胸前的衣衫儿。
“你又占我便宜。”百里沧海说着,将手放在殷扶摇的后背。
“今晚,我们两人睡。”殷扶摇轻声说道。
“好。”百里沧海细眉一挑,就如浪荡子,曲起右手食指抬起殷扶摇的下巴,说道:“好久没闻过你身上的入骨香味了。”
“那今晚,扶摇任凭姐姐摆布。”殷扶摇浅笑着说道。
忽尔,萧问道腰间的软肉又是一下吃痛,苦笑着看到纳兰蝶衣吃醋的目光。
“姐姐。”纳兰蝶衣径直走到纳兰蝉衣的身前,蹙着眸子看着她。
纳兰蝉衣不解,刚欲问话,只听纳兰蝶衣说道:“今晚,咱们姐妹一起睡,我也任凭姐姐摆布。”
她说完,粉腮一鼓,较劲儿瞥了一眼殷扶摇,又瞥了一眼萧问道。
沉禹冲着萧问道一挑眉,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殷扶摇也不多言,拉着百里沧海便往容庭的后院走去。
她们两人转身刚走,纳兰蝶衣扯着纳兰蝉衣也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沉禹看着萧问道,笑道:“要不,我们。”
“滚。”萧问道说着,便腾空而起,坐在容庭的屋顶。
众人初到兽国,自是疲累,也就纷纷回了屋舍。
就在萧问道看着苍穹上的星辰,一股酒香飘到鼻尖下。
沉禹将一壶“花前酒”,放在他身旁,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沉禹知晓萧问道有心事,便也不作打扰,若是想的累了,饮上一杯,便能解了眼下的渴。
萧问道在想,魔君让半夏入“仙脉”的用意,他也在想他和蝶衣的将来。
他还在想,萧启山和南烛之间的过往,他又在想,这一世如何走完
一夜星移,人去酒空。
一大早的就看到百余人的宫仆,站在容庭的门前。
为何的宫仆朝着殷扶摇和百里沧海一一行礼,说道:“帝后,百里姑娘。”
“何事。”殷扶摇问着。
“帝君,在藏玉楼设宴。”那宫仆回道。
“藏玉楼,他倒是****。”殷扶摇说着,看着百里沧海说道:“姐姐,他就是这泼皮的性子。”
“帝丘最好的青楼,我又不是没去过。”百里沧海说着,踏上早已备好的玉撵。
众人听着一国之君,在青楼中宴客,倒真是开了眼界。
一人一顶玉撵,熙攘着就出了帝丘宫。
萧问道刚坐上玉撵,一念起,一道狂风起。
他就落在纳兰蝶衣的玉撵上,谁知刚一抬头,就看着纳兰蝶衣和纳兰蝉衣两人亲昵的说着“耳边话”。
错愕一下,萧问道本想一走了之,谁知纳兰蝉衣的屁股往一旁一挪,两人中间正好多了一个位置。
萧问道耷拉着眸子,在两女之间坐定。
纳兰蝉衣性子恬静,一下打来了玉撵的珠帘,沉思着什么。
而纳兰蝶衣还是粉腮一鼓,也是怔怔的看着玉撵外的景色。
萧问道也往外一看,大街两旁,站着的全是人,便是屋顶都端坐了多人。
两头巨兽,并驾在对仗前,兽首上端坐了两人。
皇甫弃祖和殷扶摇,看着众生,睥睨着所有的人。
王者,一个地仙的王者。
萧问道在想,皇甫弃祖为何不“破虚”,却要在凡间逗留,难道真的是贪恋“杀人权”,或是“美人膝”。也许,他也是芸芸众生的一人,踏不破的红尘,放不下的留恋。
人修为仙,说不得又是一场炼狱。
藏玉楼,一座以千年花梨木建造的“第一青楼”,也是整个兽国男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帝君令。”一个宫仆扯着嗓子在藏玉楼的门前喊着。
“藏玉楼宴请三日,不论高低贵贱,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免金。”那宫仆说完,一下就往藏玉楼走去。
萧问道一众人也走了进去,只见藏玉楼中,穹顶镶嵌着无数夜明之珠,每层阁楼都是一处别样的风景。
有仲夏凉风,也有寒冬俏日。
“那是九龙坛,一次续酒九万斤。”沉禹看着藏玉楼中央的酒壶说道。
“这也是你师父说的。”萧问道调侃道。
“当年,听风师父九岁就逛藏玉楼,后来有三年,没踏出藏玉楼半步。”沉禹说着,看着藏玉楼也有几分神采。
萧问道听着沉禹的话,看着端坐在穹顶上的殷扶摇,说道:“这殷扶摇也是出自藏玉楼。”
沉禹笑道:“不是。”
一众人,在藏玉楼的一处楼阁中,款款而坐。
带着女人逛青楼,萧问道倒是第一次见。
“她自小生活在将门之家,与百里家也是世代交好,自小与听风师父订了娃儿亲。两人青梅竹马,听风师父也将殷扶摇视为心上最爱的人儿。”沉禹说着,看了一眼纳兰蝉衣。
“哦,心中有殷扶摇,却九岁就逛藏玉楼,你这师父,倒是好脾性。”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
“当年,他也是年幼,再加上他自小也是生活在将门,耳濡目染间,对青楼就有了一层好奇,难道,你不曾想过。”沉禹说着,反问着萧问道。
“没想过。”
“为何。”
“你觉得不正山,能有青楼么。”萧问道笑道。
沉禹一听,只能哑然失笑,他曾去过不正山,想起刚才的言语,也顿感好笑。
一道花影儿,从藏玉楼的穹顶落下。
“非烟姑娘。”一众看客朝着那女子喊着。
每一处楼阁中,都有“美人牌名”,只见那“非烟”两字,便在美人牌名的最前首。
只见那飞烟姑娘在空中踏着“花路”,摇曳着腰肢,两袖飞舞,又在云鹤之上。
只是一刹,又是踩着仙剑,遨游在天际。
一步一幻境,一转一梦幻。
“没想到有人将幻阵,用在娱人上。”周易看着那非烟姑娘说道。
“不管是美人还是美酒,若是无人来品,就是湖下黑泥,空山百花。”忽尔一道声音,朝着他们屋舍传来。
“杀人技,便是杀人技,扯什么美人美酒。”周易直接回击说道。
“世上最杀人的就是美人和美酒。”那人说着,只听又猛灌了两口酒,继续说道:“若是没在女人的肚皮上,打过寒颤,就不知道何是美人**,美酒入骨。”
周易听着那人的言语,没来由的胀红了脸,只能一言不发。
“哈哈。”那人大笑两声大声说道:“没想到逛藏玉楼,处子的姑娘的不多见,可愣头的雏儿男,也是头一遭看见。”
那人身音洪亮,只听这一片楼阁中的人,都轰然一笑。
周易胀红的脸,愈发的红了起来,可也没多说什么。
“小哥,勿恼。”一个身着素色白袍儿的老头,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那老头说着,将周易眼前的杯子,一下斟满。
周易看着那老头的模样,端起那杯水酒,一饮而尽。
“我这酒可算入骨。”那老头问着周易。
那周易品着嘴里的酒味,过了半晌,说道:“入骨。”
众人,一听周易的言语,心中倒是一惊。
周易不喜饮酒,众人都知晓,以“入骨”两字形容酒,那真的就是最“**”的酒。
“前辈,你饮得的是世上最入骨的酒,那在前辈心中,最**的美人儿呢。”周易看着那老头问着。
“最**的美人儿,便是看上一眼,就会疯了的美人儿。”老头说完,看着偏偏弄影儿的非烟姑娘。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好色赋
“前辈,爱慕非烟姑娘。”周易看着那老头问着。
“一夜万金,睡得便能睡得。她不及,那人千分之一。”老头如点墨的眸子,看了一眼纳兰蝉衣。
纳兰蝉衣微微颔首,还是静若处子的样子,也不觉得他的眼神突兀。
“那在前辈心上,怎样的美人最是**。”周易打开了话匣,倒是与这老道颇为投机。
“只要两种美人最**。”那老道说着又猛灌了一口酒,好似说这个话题,颇为口渴。
“哦,哪两种。”周易问着,也是灌了一口酒。
“哈哈,简单。”那老道捋了一把残须,说道:“一种,容我远观。一种,容我亵玩。”
众人听着这老道说的言语,心中一想,还真是说不出的“妙”。
“远观,亵玩。”周易口中说着这两字,沉思了片刻,继续问道:“远观,既然看的到,为何不能亵玩。亵玩,又有何**。”
那老道从怀里拿出一根一尺长的毛笔,敲了一下周易的脑袋,说道:“呆子。”
周易听着老道的话,心中也不恼,说道:“那请前辈,讲解一二。”
那老道抽下自己的腰带,朝着周易问着:“你可知这里面是什么。”
素色的布腰带,有何怪异的。
“美人的青丝。”周易说着心中所想。
“孺子可教。”老道称赞一句,继续说道:“你可知这是谁的头发。”
“前辈,心中最**的美人儿的。”周易回道。
“是啊,世上最**的美人。”那老道说着,在布腰带中扯出一缕青丝。
“有多**。”周易展眉问着,心中也是好奇。
不单单他心中好奇,便是在座的所有人,心中都好奇。
“一个惊了天下人的女子,她在帝丘迈出一小步,她身上的女子香便能飘出十里远。你说,**不**。”那老道说着鼻尖嗅着青丝的香味。
众人听着老道的话,这世上最**的滋味,也莫过于此了。
一步十里香,十愁空嗅花。
每天一愁一愁的嗅着那美人儿的香,却只能凭空相思,在心中空想了一辈子。
“亵玩呢。”周易继续问着,看着那老道眉间的**。
“待你尝了女子的滋味,你便知晓了。远观,色在心里。亵玩,色在身下。两种不同的滋味,不如今晚你就能尝尝。”老道笑道。
“前辈,你说非烟姑娘,一眠万金,是么。”周易问着那老道。
“一夜万金,不过今夜可说不定了。”那老道说道。
“哦,为何。”周易看着翩舞的非烟姑娘。
“你看看这帮眼冒绿光的人,怕是这非烟姑娘的宿资,不止一万金了。”那老道说道。
周易眼皮一耷拉,双手还颤抖了几下,心中好似在泛着什么心思。
不大一会儿,一排美娇娘便走了进来。
“诸位客官,若是饿了,且来点几道菜。”一个为首的娇娘说着。
只见,她们一众人都是两手空空,哪有单子。
“菜谱,让我看看。”周易发话说道。
那一排美娇娘,身子往下一蹲,玲珑有致的身段,一览无余。
只见那娇娘扯开胸前的衣襟儿,拿出一本蓝色的册子,捧在众人面前。
这下,众人才算回过味来,那菜谱册子放在身上,只见那一众美娇娘,衣衫下空无一物。
那一抹旖旎,都滑到了众人的眼睛里。
“呸,不要脸皮。”纳兰蝶衣说着,一下就撇开了头。
在座的没几人,见过这样的阵仗,都是一脸尬色,看着菜谱,久久不发一言。
那老道掀开菜谱,随意点了几道,算是为众人点好了菜肴。
“帝丘之中,民风开放,你们初到帝丘,以后就会习惯的。”老道说道。
“民风开放,可也不能贴身的衣物,一件不着。”纳兰蝶衣说着,也是喝了一口淡酒,继续说道:“我在尚京的花阁中,也不曾见过如此浪荡的青倌儿。”
她这么一说,众人神色又是一变。
众人大多不知纳兰蝶衣的来路,大概只是知晓她是幻丘仙山的弟子,萧问道的心上人,余下的一概不知。
“当年。”纳兰蝶衣刚回过味来,说上一两句话,萧问道就一把拦过她的腰肢。
“当年,我初入尚京,遵照父亲的托付,便去寻当年与萧家交好的纳兰居德叔父。怕是当时,纳兰府的大夫人,会错了意。以为我是冲着纳兰蝉衣去的,便将纳兰府长子纳兰景钰在百花楼赎身的妾,收为义女,便是蝶衣。算是了结了当年萧家和纳兰家定下的姻亲。”萧问道轻描淡写的随口一说,也不多言。
气氛一下就微妙了起来,这一段奇缘,让众人看着纳兰蝉衣倒是多了几分玩味。
“姻缘天成,还有什么比得上这份姻缘。”老道开腔,又饮了一口酒。
谁知,他扬首一灌,酒瓶中的酒一滴不剩。
老道伸着手,伸到周易身前。
“前辈,要什么。”周易不解。
老道讪笑一下,说道:“可有散碎银子,换些酒喝。”
周易听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说道:“前辈用多少,自取就好。”
“大气。”老道打开钱袋,取了几两金子,便出了藏玉楼。
不大一会儿,又回到这处楼阁中。
几盘精致的菜肴,草草果腹,看着藏玉楼下的人,又是一番攒动。
“赏牌了。”那老道说着,眼中尽是兴致。
“何是赏牌。”沉禹问着。
“哈哈,本以为就他一个初哥儿。这一看,一窝初哥儿。”老道调侃两句,嘴角一咧说道:“赏牌,便是抱着美人**的宿资。”
藏玉楼不知有多少的姑娘,也不知有多少的男人,只怕这藏玉楼说不定,今晚都要塌了。
楼下一片欢愉的喊声,有人左抱右搂,上下齐手。有的却是,扯过一美人,一阵揉搓,不解风情。
“你可有看重的。”老道看着周易问着。
“非烟姑娘,宿资几何。”周易问着,眼神就定在那非烟姑娘的身上。
“她呀,不但要出资阔绰,她也得选的上你,才行。”老道说着,嘴角挂着笑,喝着壶中的新酒。
“师弟,你忘了师尊的教诲了么。”李仲揪着眉头说道。
“师兄,难道你不想尝尝世间最**的滋味么。”周易说着,一下就闭上了眼睛。
“你。”李仲说着,转身望着那老道,一下就拔剑而起,怒道:“你个妖言惑众的老道。”
“师兄,这也许就是我的道,何必迁怒他人。”周易闭着眼睛说道。
李仲看着静坐在当场的周易,哀叹一声,将剑收回剑鞘中。
压轴的非烟姑娘,端坐在一座玉台上,宛若九天仙子,冷眸一望,就是一望幽邃的秋水。
叫喊声,不绝于耳。
周易一直闭着眼睛,待人声渐渐消散,只听一声大呼:“我出十万金。”
十万金,多出了最高者七万金。
众人噤若寒蝉,便是众人看着周易的神色,也微微色变。
端坐在上首的皇甫弃祖和殷扶摇,也看着周易的神色,便是百里沧海也是看不透他。
“你为何肯出十万金。”皇甫弃祖站起身子问着人族的少年郎。
“我的第一个女人,就应该值得这个价。”周易说着,看着玉台上的非烟姑娘。
“好,有气魄。”皇甫弃祖一声长赞,眼中尽是欣赏。
“我算不上好气魄,帝君为了美人敢争一争天下,我只求一夜**,一晚风流。”周易说着,扯掉身上的衣衫,赤着上半身的身子,一下就跳下楼阁。
一把抱起非烟姑娘,轻声问道:“你的闺房,在哪边。”
“我出十五万金。”又是一个兽族之人,大吼一声。
只见那人气势咻咻,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我再为他加十万金。”萧问道说着,眸子里露出寸芒。
那人一下气馁,咬着厚嘴唇,最后还是一言不发。
“多谢。”周易看着萧问道说着。
“客气。”萧问道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不必加价,我今夜选定的就是他。”非烟姑娘说完,一脸的娇羞,将头埋在周易的胸口。
众人目送周易抱着非烟姑娘,消失在粉帐后。
“帝君,重开好色赋。”又是一声大呼。
宽约百丈的书卷,一下就铺开了。
上面诗词不下千首,倒是有惊艳绝绝的诗词。
萧问道瞥了一眼,心中觉得甚佳。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落笔为李虞,倒真是好文采。
怕惹蝶衣心恼,也就瞥了几眼,不再多看。
余下的几人,也是草草的看了几眼,便端着水酒,一阵痛饮。
有几人执笔写了几首,倒是香艳,不过那文采差了许多,只能算平淡。
“我来。”老道一下走了出来。
老道持剑沾墨,几行字就出现在好色赋上。
软玉浸粉绸,伊泪铺巫山。
浅酒共玉蒲,尽君双飞燕。
一眸一抬看着殷扶摇,一眸一低看着百里沧海。
老道的色胆倒是大的无边,只可惜那两人只能远观。
那老道落笔也是两字,唐白。
写完,即走。
开苞的开苞,风流的风流。
昨夜,藏玉楼很乱,他们一众人却安静的很。
待东方泛白,周易从非烟姑娘的花闺中,走了出来。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修道了。
第二句话朝着李仲,说道,师兄,保重。
李仲呆立当场,只见周易再次转身进了藏玉楼。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朽木艳客
决绝的周易,一场潦草的告别。
藏玉楼,一段结束,又一段开始。
没人懂周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留在了藏玉楼,也留在了非烟姑娘的身上。
**,滋味。
如今的李仲,心中最是**,他欲扯回周易,最终还是没能踏入藏玉楼。
后来,在路上有人问他,为何在藏玉楼前,踌躇不前。
那时,李仲说道,他也怕**,怕一辈子都想留在那里。
他的退却,又让众人对“**”两字,有了更深的见解。
萧问道想着皇甫弃祖的《好色赋》,又瞥了一眼纳兰蝶衣乖巧可爱的模样和纳兰蝉衣倾城的脸庞。
嗯!
他又想起了,唐白在好色赋上,写下的最后一句诗词。
尽君双飞燕,好一个双飞燕。
心中骂一声“色鬼”,可也觉得他的诗句,写的也妙。
三行两语,倒真是让人“**”。
皇甫弃祖在藏玉楼设宴三日,他只在藏玉楼待了一日,便早早的要回帝丘宫。
一代帝王,还不是扶墙出来了。
心中调侃了一番,萧问道倒是想早日,尝一尝“腰酸”的滋味。
容庭。
不知当初,皇甫弃祖为何会起这个名字,萧问道回想殷扶摇和百里沧海的身段,不知与他心中想得,可否一样。
容庭,有容乃大。
从藏玉楼回来,总觉得有一阵邪火,在体内蹿上蹿下。
饮了几杯凉茶,才算压制上了心中的那股邪火。
“混账。”只听百里沧海一声大呼。
众人纷纷朝百里沧海的屋舍而去,只见百里沧海紧咬银牙,气得雪腮通红。
萧问道探头一看,只见那皇甫弃祖搂着三个“白花花”的女子,躺在百里沧海的床第上。
这一看,邪火又直冲脑门。
“姑母,侄儿用一下你的床,不会在意吧。”皇甫弃祖说着,还扯着一旁的锦被,放在鼻尖下,重重的吸了一口。
“妖生,喜欢我的这张床。”百里沧海一下脸色如常,平淡的说道。
皇甫妖生看着百里沧海的样子,邪魅的眼角,扯了几下。
“不算太喜欢。”皇甫妖生怪异的一笑,挑起眉毛,继续说道:“跟殷扶摇的床比,差了一点儿。”
皇甫妖生说完,看着一旁站着的纳兰蝶衣,说道:“你的床一定也很香吧。”
纳兰蝶衣看着满脸“病态”的皇甫妖生,小手一扬,一掌拍在皇甫妖生的右脸。
“啊。”皇甫妖生大呼一声。
蝶衣本就身居“异火”,一下就灼伤了皇甫妖生的脸颊。
“你。”皇甫妖生蹙着冷眸,杀气已生。
问道剑一剑划过,那皇甫妖生的“手筋”已被挑断。迸发出一道血痕,一下就单膝跪倒在地。
床上的三个女子,吓得蜷缩在一起,看着皇甫妖生,睚眦欲裂。
“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兽国。”
又是一道血光,皇甫妖生的脚筋又泛翻起一片血肉。
百里沧海欲出手阻拦萧问道,可问道剑,还是太快。
“问道,他毕竟是皇甫弃祖的十九子。”百里沧海出声说道,怕他再出一剑,终归皇甫弃祖的颜面还是要顾及的。
“我说了,你们谁都别想出兽国。除非。”皇甫弃祖说着,舔着猩红的舌尖,环顾四周各色的女子。
“除非姑母,你在床上等着我。”皇甫妖生说着,眼角尽是**。
嘭!
又是一记耳光,打的皇甫妖生看着那人。
毫无修为的李幼娘,这一巴掌,打的解气。
“吾若不仁,天地为刍狗。”李幼娘伸出右手食指,指着皇甫妖生大声说道:“你,大的过天么。”
百里沧海倒吸一口凉气,这李幼娘一身书生气,修为几乎就是凡人。
可这口气,大了些。
“怎的,我说错了么。”李幼娘不管皇甫妖生满脸的煞气说道。
“你从哪听得这句话。”百里沧海问着。
只见,纳兰蝉衣脸色一紧,李幼娘脱口而出,说道:“蝉客,与我讲的。”
纳兰蝶衣听完这句话,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纳兰蝉衣。
此言,出自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去太上观的时候,看到观内的偈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萧问道脱口而出“吾若不仁,天地为刍狗”。
当时,纳兰蝶衣不解,如今她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若是从你口中说出,我能信上一分。”百里沧海对着纳兰蝉衣说道。
“我也是偶然听闻,说给了她听。”纳兰蝉衣说完,便低下了眼眸。
“能说出这番话的,要么是天人,天纵之才。要么,就是一个说大话的废物。”百里沧海随口一说,也不再多言。
“姐姐。”一声娇呼,传来。
殷扶摇倒是与百里沧海,当真是姐妹情深,这才分别了一小会儿,便来容庭寻她。
她看着皇甫妖生,说道:“你怎会在此。”
皇甫妖生脸上的红指印儿,还未消退,看着殷扶摇邪魅的说道:“你们去藏玉楼,寻欢作乐了一夜,难道,不许我在姑母的床上,巫山雨云。”
他的色目滴溜溜的又看着殷扶摇,嘴角扯着淫笑,浑然不将殷扶摇,放在眼中。
“哦。”殷扶摇淡淡的随口一应,转过头看着百里沧海,说道:“你们去三皇洞,有眉目了。”
“怎的,三皇首肯了。”百里沧海问着。
殷扶摇摇了摇头,说道:“三皇都不知何为仙脉,不过倒是派来了一人。”
“派来一人,为何而来。”百里沧海问着。
“三皇早已修至化境,三皇洞的弟子,也不容小觑。那人所言,寻仙而来。”殷扶摇娓娓道来。
寻仙!
“三皇又要开门收徒。”百里沧海说出心中所想。
谁知,皇甫妖生听完百里沧海的话,一下就奔出了容庭。
“你这话,是说给妖生听得。”百里沧海问着。
殷扶摇浅浅一笑,当真是百媚丛生,让人神魂一迷。
“却是为他们而来。”殷扶摇说着,看着萧问道一众人。
“为何。”萧问道出声问着。
“那人亲口所说,三皇洞不进无名之人,十人若是一人能胜他,便可入三皇洞。若是十人皆败,早会天武。”殷扶摇说着,脸上还是笑着。
这番话,听得众人心头重响。
自道祖传道以来,便有道言传下,道无第一。
武道多傲骨,修道众人,谁的心中没有一股傲气。
“那人是谁。”百里沧海问着。
“哦,他自报家门,朽木艳客。”殷扶摇淡淡的回道。
一个自称“朽木”的人,真若是败了,便是连朽木也不如了。
“你们不必多想,朽木两字并非是自嘲,却有这个姓氏。”殷扶摇说道。
“东冥朽木一族,却是低调的一族,不过道术着实惊艳。”百里沧海说着,看着他们一众人,继续说道:“当年,名满帝丘的一人,也是朽木这个姓氏。”
“朽木心狐,名满帝丘,一夜身退。”殷扶摇脱口而出,却将目光放在了小狐狸空空的身上。
“他就像你肩上的粉狐,低调而致命。”百里沧海说完,也看了空空一眼,只见狐瞳中散出一抹妖冶。
“帝君,在青丘殿等着你们呢。”殷扶摇说着,挽着百里沧海就往容庭外走去。
“额,当年听风师父与朽木心狐,厮杀过一场。”沉禹说着,然后眉头一耷拉继续说道:“惨败,一招未胜。”
“百里追风是何修为。”萧问道问着,心中却在思量着。
“立婴三百年。”沉禹一说,倒是平淡。
可在众人的心中,无异于又在伤口撒了把粗盐。
“他只要是人,就有杀他的剑。”萧问道也是语气平淡。
踏出容庭,纳兰蝶衣再次扯着萧问道的衣角,细眉上挂着一丝愁绪。
“不必担忧,他是人,我是鬼。”萧问道用双手抚平她眉间的疙瘩。
“那我也是鬼。”纳兰蝶衣俏皮一笑,眉目如月。
青丘殿,乃是殷扶摇的帝后殿,平时少有人烟。
在青丘殿前的一处空地山,最显眼的是一座斑斓狐狸的雕像,那狐狸浑身不下数百道颜色,映衬着日光,有神有俊。
还有一人,身着一件白袍子,双膝跪拜在地上,一旁插着一柄刀,一柄断刀。
“这朽木艳客为何跪拜在地。”殷扶摇笑着问到。
“他说是东冥的武礼,尊重每一个对手。”皇甫弃祖说着,一把搂着殷扶摇坐在他的腿上。
“那帝君看看,他们有几分把握。”殷扶摇看着朽木艳客跪着的身影问着。
“不知,不过他却有名头。”皇甫弃祖说着,双手早已盘上了殷扶摇的酥胸。
“帝君,痒。”殷扶摇笑着晃动着腰肢,佯怒的说道:“帝君还未说,他的名头。”
“哦,据说遇上他,就相当遇上天劫,有艳客劫一说。”皇甫弃祖说着,瞥眼看着为首的萧问道。
“何时能战。”李仲蹙眉问着。
他眉间已有微怒,众人知他还未从周易的事走出来。
“出刀吧。”李仲看着朽木艳客说道。
冷不丁的一道寸芒,映在众人的眸子里。
朽木艳客点了一下头,抽出他的断刀半寸。
断刀下首,刻着两字,秀策。
李仲横跨半步,眼看着他的剑就悬在朽木艳客的头顶。
一息,淡淡的一息。
李仲倒飞而出,地上的石板,掀翻在一侧。
“承让。”朽木艳客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却致命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剑无邪
一阵寂静的风,一个寂寞的人影儿。
朽木艳客还是双膝跪倒在地,脸上毫无一丝动容。
就在他的短刀,拔刀半寸时,萧问道看着他的刀芒下,出现一道黑芒。
“再来。”李仲拔剑再起,横剑在额。
“一念千行。”
李仲持着的剑,划过重重剑影,任是让众人都眉头一紧。
剑尖刺在朽木艳客的眉心,只差一毫,只是那一毫便是天堑。
那朽木艳客眼角瞥出一丝的冷芒,还是抽出短刀半寸。
寸芒已逝,人影已伤。
一道血痕显现在李仲的额间,不过偏了半寸,伤了头骨,却没伤性命。
一众人看着李仲握剑的手,颤抖了几下,只见那李仲闭上双眸,猛地又一下睁开。
“一怒春秋。”
那朽木艳客看着李仲,平淡的说道:“这是你的第三招了。”
李仲的性子本还温善,可如今的他,眸子里已有赤芒。
一道剑招如春树,剑气尽是初春的尽头,俾睨若屠,破土而出的猛劲。
“没想到李仲的剑术,已到了这般境界。”诸葛绝看着李仲的剑招说着,眸子中也是惊艳神采。
朽木艳客抽出断刀,朝着李仲一斩。
寂静的风,寂静的人影儿,还有李仲断开的剑和决绝的神色。
“你的最后一式,不妨也使出来。”朽木艳客还是一脸平淡的说道。
一滴汗,滴在了地上。
李仲将断剑收在剑鞘中,脸色也是平淡的说道:“我败了。”
“我是真的想见识一下,你的一怒春秋的秋剑式。”朽木艳客瞪着双眸,眼中尽是诚恳。
“胜了便胜了,何必羞辱他人。”沉禹说着,已站了出来。
“我无心羞辱,只是。”朽木艳客说着,好似在想着适合的措辞。
“何必,说半句话。”沉禹说着,双拳紧握。
“嗯。”朽木艳客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只是我的斗念作祟。”
“斗念作祟。”沉禹不明其意。
“我每次厮杀都以将死之心,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死在哪一招的。”朽木艳客说着,清冷的眸子,有了几分烟火气。
众人听着他的言语,心中也咋舌他的“斗念”。
将死之心的心念,怪不得“朽木”一族,尽是强者。
“正好,我也如此。”沉禹说着,一拳砸向朽木艳客。
朽木艳客拔起短刀,一下就站起身子。
他身上的白袍在空中乍响,只见他的白袍下尽是“断刀”。
沉禹一拳破空而去,逼得朽木艳客一下腾起。
“幻影。”
朽木艳客淡淡的说着,手中不知擎起几柄断刀,只见他刀影儿挥出,沉禹已没了踪影。
萧问道蹙眉看着朽木艳客的刀术,想起在一本古本中,提及的“忍道”。
“折。”朽木艳客吐出一字。
忽尔,那朽木艳客的白袍子,一下就飞在空中。
突兀的一下,朽木艳客也消失在当场。
“这是何道术。”诸葛看着他们两人,凭空的消失。
“界忍之道。”萧问道说着,看着不远处一朵野花。
一把摘下野花,朝着空中就扔了出去。
界术。
萧问道刚还也懂一些,在天涧的无**中,叶魔茯苓的界术,恰恰与这相似。
那野花随风而逝,一簇的花影儿,就如淡云。
嘭!
当那一团花影散开,朽木艳客和沉禹显现了出来。
只见朽木艳客的嘴角,含着一丝的血色,而沉禹的左腹下,插着一柄断刀。
“你有资格入三皇山。”朽木艳客说着,一下拔出插着沉禹府中的断刀。
“一刀两断。”只见朽木艳客还是淡淡的语气,继续说道:“再不相欠。”
胜负已定,便是路人。
沉禹蹙着眸子,嘴角含笑说道:“好多年,没拼命厮杀了。”
诸葛和纳兰蝉衣扶起沉禹,只见那朽木艳客却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一枚玄品灵佑丹,送到沉禹的口前。
只见沉禹的伤势,一下就好了大半,只是脸色还有半分的煞白。
“好丹。”朽木艳客赞了一句。
“一般。”萧问道说着,擎起问道剑。
若是沉禹败了,余下的几人,能与朽木艳客一战的除了萧问道,就是纳兰蝉衣了。
他,还不舍得。
“你我一战。”萧问道嘴角一扬,挂着一丝邪魅。
“也好。”朽木艳客说着,抽出袍子下的全部断刀。
“问道。”忽尔一道娇呼,叫住了萧问道。
只见纳兰蝶衣抬起晴眸,看着萧问道说道:“我想与他一战。”
众人一听纳兰蝶衣的言语,都微微一怔,余下的几个男儿郎,一下就局促了起来。
萧问道不管他人的心思,问道:“他,我都没把握。”
纳兰蝶衣听着萧问道的话,濡甜一笑,说道:“我有把握。”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的神色,兴致颇高。
“嗯,你且小心。”萧问道说着,看着朽木艳客说道:“若是他敢伤你,我就顾不得规矩,管不得我手中的剑了。”
朽木艳客听着,还是一脸的平静。
“对手便是对手,在我眼中并未男女之别。”朽木艳客说着,手中擎着断刀。
纳兰蝶衣持着蝶衣剑,剑尖一道异火,朝着朽木艳客而去。
“这算不得本事。”朽木艳客说着,提起断刀厮杀而来。
这一下,任是让萧问道捏了一把细汗。
谁知纳兰蝶衣折身一退,擎着蝶衣剑,并不与朽木艳客硬拼。
“我说过,我以将死之心厮杀。”朽木艳客说完。
一刀破空,一刀斩在纳兰蝶衣的蝶衣剑上。
堪堪数十招,纳兰蝶衣也只是招架的份,只见她的眉间,已有几粒细汗。
“一梦惊蛰。”
纳兰蝶衣擎起的蝶衣剑,却是灵巧了几分。
朽木艳客脸上还是淡然如青云,眸中淡光,厉眉藏刀。
“坏了。”萧问道惊呼一声,眼看着朽木艳客的断刀,斩在纳兰蝶衣的左心。
一道雷光,乍起。
朽木艳客收刀一站,看着纳兰蝶衣的神色,脸上微微变色。
“一剑无邪。”纳兰蝶衣说着。
蝶衣剑若一汪游龙,剑尖已抵在朽木艳客的额间。
“将死之心厮杀,堪堪抵得住我的无邪剑道么。”纳兰蝶衣说着,轻轻一刺。
她一剑无邪,一笑无邪。
朽木艳客嘴角苦笑,那一丝的笑意,也有几分“无邪”。
第二百三十章 地上凉凉
苦笑之下,便是苦果!
“解。”朽木艳客口中吐出一字。
他的长发朝天而起,整个人就如疯魔,白袍下的断刀,纷纷刺在地上。
纳兰蝶衣的剑尖抵住在朽木艳客的眉间,只是再也难进一毫。
“退。”纳兰蝉衣朝着纳兰蝶衣大呼,脸色已变。
纳兰蝶衣晴眸之中,半分迷惘,又有半分决绝。
“一剑百尺。”
蝶衣眼中尽是倔强,持着蝶衣剑就粘在朽木艳客的眉心,小脸涨得通红,可还是不退半步。
萧问道右脚踏出半步,不容纳兰蝶衣伤上分毫,所有规矩,都是因她而立,也是因她而破。
朽木艳客气势都涨,眸子中的星光,愈发的明亮。
只见朽木艳客的身旁两侧地上的断刀,擎天而起,都如一柄柄巨刀一般。
“天冲虚月。”
朽木艳客的脚下踩着一扇“刀门”,一扇断刀结成的刀门。
刀风大起,一下就将纳兰蝶衣裹挟进刀门中。
一念起,天外飞仙。
就在萧问道踏出的那一步,两人同时消散在那扇“刀门”中。
“这是。”萧问道看出朽木艳客所用的,绝非界术。
“朽木家独创的虚阵。”百里沧海说着,眸中也是一片游绪。
“空空,你可能看清。”萧问道无奈之下,撇头看着肩上的空空。
空空的狐瞳一促,伸出粉色的舌尖,跃下萧问道的肩膀。
“这粉狐着实讨人喜欢。”殷扶摇看着空空,坐在皇甫弃祖的怀中说着。
皇甫弃祖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只可惜,他不肯割爱。”
萧问道哪会在意他们两人的言语,眼中直盯着空空。
空空回眸一笑,狐瞳弯笑如下弦月,尾巴朝着地上一拍。
尘烟散尽,只见朽木艳客的左胸口,染上血痕。
这一下,可让萧问道心头一紧,忙不迭的看着纳兰蝶衣。
只见,纳兰蝶衣嘴角一扬,故作邪魅,可怎么看,都是一副俏皮的神情。
“胜负定了么。”纳兰蝶衣问着,晴眸一动。
“我以将死之心厮杀,你觉得呢。”朽木艳客说着,手中的断刀朝着纳兰蝶衣一斩。
纳兰蝶衣折身一退,手中的蝶衣剑迎着刀芒一击,只见他粉袖中,划过一道赤芒。
“嘶嘶。”朽木艳客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他胸口又是一道血色,手腕上也是一道血痕。
“她袖中是何物。”皇甫弃祖搂着殷扶摇的腰肢,促起眸子问着。
“看着,像是一件活物。”殷扶摇说着,也是将眼神放在纳兰蝶衣的脸上。
只见纳兰蝶衣的神色,愈发的俏皮,只待朽木艳客的出刀。
朽木艳客提起断刀,又是数百道刀芒划过,偏偏斩在纳兰蝶衣的粉袖上。
纳兰蝶衣心思通透,折身急退,任是让朽木艳客的刀芒,偏在侧身划过。
两人一阵追赶,眼看着纳兰蝶衣的粉腮上都有一抹细汗。不过朽木艳客的刀势,缓了一缓。
“青云平上。”纳兰蝶衣一下折身出剑,剑尖直刺在朽木艳客的腹间。
朽木艳客眸中划过一道惊慌,急退半步,还是没逃过纳兰蝶衣的剑尖。
嘭!
朽木艳客被纳兰蝶衣的剑尖,逼得一下蹲坐在地上。
“地上可凉?”纳兰蝶衣挑眉问着朽木艳客。
朽木艳客蹲坐在地上,脸上还有几分惊悸,颤声问着:“姑娘,袖中到底是何物。”
纳兰蝶衣刚欲说话,朝着自己的小胸脯,淡淡的说道:“乖啊。”
朽木艳客眼角一瞥,看着纳兰蝶衣还若含苞的胸口,眼神颇为怪异。
萧问道解下披在身外的衣衫儿,披在纳兰蝶衣的身上,那朽木艳客的刀芒,将纳兰蝶衣的粉袖,也是斩的破了几道。
“朽木艳客。”萧问道冷不丁的喊了一声。
朽木艳客一下回过神来,看着萧问道眼中的寒芒,才明了自己的眼神,太过于唐突。
“乖,乖,乖。”纳兰蝶衣又是连喊三声,脸上才意足心满。
萧问道伸着头凑在纳兰蝶衣白皙匀润的耳尖,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纳兰蝶衣回眸一笑,点了几下头。
然后,萧问道伸出右手抚在纳兰蝶衣的头顶,浅笑几下,嘴角甚是得意。
“这少年少女间的情爱,总是让人艳羡。”殷扶摇说着,眸中还有几分落寞。
皇甫弃祖一下攀上殷扶摇的胸口,贴在她的耳畔,不知说些什么,逗得殷扶摇一下子长笑了一大串。
“如今,胜负可定。”萧问道问着朽木艳客。
朽木艳客点了一下头,说道:“你们却有资格入三皇山。”
“可是。”萧问道眸子又是一蹙,说道:“你我的胜负还未定。”
百里沧海听着萧问道的言语,秀美一蹙,说道:“好端端的又节外生枝。”
朽木艳客淡淡的一笑,回道:“正好,我也想试试你的剑术。”
“哦。”
“他们以你为首,其实我的秀策刀,早已想与你一战。”朽木艳客说着,擎起他的秀策剑。
“我有一事相问。”萧问道看着朽木艳客说着。
“但问无妨。”
“你这断刀,为何每一把长短都不一样。”萧问道看着朽木艳客的秀策刀和白袍下的断刀问着。
“哦,原来是这个问题。”朽木艳客还是淡笑着,继续说道:“每一柄断刀,都是秀策刀的刀下亡魂。我杀了刀的主人,便也斩断了刀。比如这一柄,我长兄的刀。他死的时候,这柄刀已经断了。我以他的刀术,斩杀了他。”
冷血如斯,眸中清冷。
“家中亲人,也不放过。”萧问道看着他白袍下的断刀问着。
“亲人也可以是对手,我以将死之心厮杀,他也应当以将死之心对待。我怀中的断刀,大多出自朽木一门,这是朽木一族的传承,弱者不该活在世上。”朽木艳客说着,手中的断刀已经提在手上。
“好一句将死之心,诛心之词。”萧问道说道。
朽木艳客一刀斩出,苍穹之上,显现出一个棋盘。
“朽木家的成名刀术,合纵连横。”百里沧海大声的一说,便是在提醒着萧问道。
只见那棋盘下,萧问道擎剑而立,一剑刺出。
“花中藏刀。”
棋盘中,一粒刀芒乍起,数千道刀芒朝着萧问道斩去。
萧问道看着古怪的纵横刀道,一念起,风卷如云。
祭出“风尊之法”,飘荡在纵横刀芒之间,只是棋盘下的刀芒,如跗骨之蛆。
便是一息,都不可站定。
从旁观者看来,如今的萧问道颇为狼狈,无力还击下,只能疲于躲闪。
“玄衣诀,一念封天。”萧问道促起玄衣诀第七层,朝着刀芒硬拼而去。
“鲁莽。”百里沧海说完,眸中精光一闪。
只见萧问道拳下的刀芒,消散在空中,哪还有半分气势。
“天元立术。”朽木艳客又是一呼。
苍穹上的棋盘,又是另一番气势,刀芒就如棋子一般,刮起一涡旋风。
一团黑影儿的刀芒,朝着萧问道席卷而来,地上的石板,都化为齑粉。
“不妙,不妙。没想到,朽木艳客的纵横刀道,还胜年轻的朽木心狐一筹。”百里沧海看着朽木艳客的刀道说着。
“这人族的小子,着实莽撞。他那心头好,赢了便是赢了,何必再节外生枝。当年的朽木心狐和朽木野狐,在帝丘中可着实惊艳。”殷扶摇浅笑着说道。
“如今,我倒是真想与朽木野狐一战,看他还能不能在我的后背,再留下一刀。”皇甫弃祖说着,眸子中尽是往昔的回忆。
“快看。”百里沧海猛地一声大呼。
“这是。”皇甫弃祖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是心中一惊。
那团黑影中,划过一团赤影,只见萧问道浑身冒着离火,站在那一涡刀风中。
那一涡刀风,一半还为黑影儿,一半却是一片赤火。
“御风之道。”皇甫弃祖看着萧问道,眼中划过一抹欣赏,继续说道:“还能御五行之火。”
“这天武人族的修道者,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造化。”殷扶摇说着,在皇甫弃祖的怀中,一下就坐了起来。
“我倒是想见识一下,是何人教出他这样的弟子。”皇甫弃祖说着,看着一旁俏立的百里沧海。
“他说,一是魔君,二是天武的易慕白,还要花鸟鱼虫。”百里沧海淡淡的说着,心中也在讶异。
他们几人正说着,朽木艳客的“刀云”,已经成大败之势。
棋盘之上的朽木艳客,看着脚下的那团离火之风,脸上挂着细汗,擎着手中的玄策刀。
他一下咬破舌尖,一滴浓血,喷在玄策刀上。
“苍龙斗宿。”
萧问道看着棋盘上又是七道刀势,沿着莫名的轨迹,在棋盘上悬下七柄断刀朝地。
“刀宿。”皇甫弃祖看着朽木艳客的刀势说道。
“以刀身为星宿,借星辰之力,化为刀阵。”百里沧海说着,看着萧问道。
还有一脸决绝的朽木艳客,以将死之心厮杀的朽木艳客。
“沧海倒是懂朽木家的刀道。”皇甫弃祖说道。
“哈哈。”百里沧海干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那败家的兄长,不就是败在朽木心狐的这一刀么。”
忽尔,萧问道收剑入鞘,紧闭两目,就如待死之人。
“他这是卖弄什么玄虚。”殷扶摇看着说道。
无一人再言一语,静待他们两人的最后一击。
斗宿已成,苍龙起势。
刀芒划过,一道血色染天,萧问道躺在血泊之中。
“嘭”
众人还没回过神,朽木艳客又蹲坐在地,撇着头看着身后的一人。
只听朽木艳客和皇甫弃祖,异口同声的说出四个字。
“三生道诀。”
“地上可凉。”萧问道淡淡的说着,倒是与纳兰蝶衣的口吻颇为相似。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八两糙茶
三生道诀。
就在皇甫弃祖和朽木艳客同声惊呼时,就连百里沧海看着萧问道的神色,都变了三变。
“看得出三生道诀,为何不补上一刀。”萧问道问着朽木艳客。
又是一丝苦笑,不过只能是朽木艳客自吞苦果了。
“补上一刀,对三生道诀有用么。”朽木艳客站起身子,将秀策刀收进刀鞘。
这一言语,倒是让萧问道微微一怔,他心中也掀起一丝涟漪。
若是以“三生道诀”,一用百回,不知有何事?
“这小子,倒还真是让我对天武的仙山另眼相看。”皇甫弃祖说着,眼角瞥了一眼百里沧海。
“怎的,起了杀心了。”百里沧海看着皇甫弃祖的神色说道。
“杀心倒是起了。”皇甫弃祖也不遮掩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怕你怕我用他,抢你帝丘的君位。”百里沧海说出心中所想。
“君位?”皇甫弃祖说着这两字,满脸的不屑,继续说道:“也只有百里家把君位当作大事。对我而言,区区的君位比不上一个美人入怀。”
一众人将他们两人的对白,都细细的听着。
一个不避讳杀人心,一个不避讳诛人心。
萧问道毫不在意他们所言,便是皇甫弃祖当真要杀他,或是百里沧海利用与他。
他都会一一点头,再以退为进,谋取最大的“利”。
这个“利”字上,说不定一头蘸着谁的血。
明哲很难保身,但保身必须明哲。
没人知晓萧问道在几息的时间,会考量着许多。
他不充当“棋子”,也不是谁的牵线木偶,他就是萧问道,一个追逐“长生道法”的修道者。
“皇甫兄长每每一言,总是让人心生崇拜。”一道人影,站在众人身前。
“南烛贤弟,别来无恙。”皇甫弃祖说着,看着那人。
“君上。”萧问道朝着魔君拱手,看着一旁的半夏。
“道儿,这又不是在冰封城,何须行君臣之礼。”魔君南烛还是温和的笑着。
“蝶衣,拜会君上。”纳兰蝶衣落落大方的朝着魔君也是一拜。
“这便是我的干儿媳。”魔君一脸温和看着纳兰蝶衣,嘴角一扬便问道:“你不恨我。”
这一句问话,颇为突兀,就是萧问道也没回过神。
“恨从何来。”纳兰蝶衣问着。
“听闻天武人族,闻魔君色变,恨魔君入骨。你不是天武人族么。”魔君南烛好整以暇的看着纳兰蝶衣。
“哦,这就得问一下半夏了。她在天武时日不短,可曾听人念及魔君,恨之入骨么。”纳兰蝶衣濡甜一笑,看着半夏。
半夏看了一眼纳兰蝶衣,瞥了一眼萧问道,最后将目光放在魔君身上。
她刚欲说话,只听皇甫弃祖说道:“听闻天武人族,多有隐忍之辈。如今,倒真是所言不虚。”
“咯咯。”又是两声轻笑,只见殷扶摇掩嘴笑道:“明明恨人入骨,偏偏还要赔笑脸。”
余下众人听着殷扶摇的言语,若是再无“火气”,也就不是轻狂年少了。
“你。”纳兰蝉衣晴眸一动,剑出半寸。
“若是气极了,打上我这一耳光。”殷扶摇淡笑说着。
“哈哈。”萧问道大笑两声,蹙着眸子看着殷扶摇说道:“美人的脸,不是用来打的。你说呢,义父。”
他说完,瞥眼看着魔君南烛。
“扶摇帝后,你这几句话可言重了。道儿若是怒了,我就得提起杀人刀了。”魔君南烛一下话锋一转,言语中尽是霜刀寒剑。
只见皇甫弃祖眸中也是精光一闪,对上魔君南烛的眸子。
众人不知,魔君南烛偏袒溺爱萧问道如此之深,便是兽皇,也不惜得罪。
“两帝何必生气,不过是我失言,我赔个不是。”殷扶摇说着,妙目一转看着百里沧海说道:“姐姐你也替我美言两句。”
“舅父。”半夏站出身子,冲着皇甫弃祖喊着。
这两字,任是让萧问道也是一惊。
没想到,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还有这层渊源。
“夏儿出落的越发明艳动人了。”皇甫弃祖看着半夏,眼中尽是喜色。
殷扶摇顺势拔下发髻上的一根流云簪,说道:“正巧,这簪子配得上半夏的气质。”
她说完,不由分说的将簪子插在半夏的青丝间,倒是多了几分灵动。
“半夏谢过舅母。”半夏甜甜一笑,模样乖巧。
“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皇甫弃祖问着魔君南烛。
“为了道儿的所入的仙脉,还有就是前往三皇山,拜会师尊。”魔君淡淡的说着。
“亲征天武的事,你倒是不上心。这天武仙山的仙脉,你倒是上心,也是为了半夏么。”皇甫弃祖说着,看着半夏还是一脸笑意。
“亲征天武,有我的启山御弟,不劳我费心。不过,仙脉事小,只是特意拜会师尊的。”魔君南烛淡淡的说着。
皇甫弃祖听着魔君说的言语,再次看着萧问道一众人说道:“还说天武人族不知隐忍,若是萧启山一家不在冰封城中,他会沦为你的棋子。”
一言如石,落入沧海,激起千层浪。
皇甫弃祖与魔君南烛,又是两眸一对,尽是电光。
“棋子。”萧问道忽尔一声说道:“我若是棋子,谁能提的动,谁又是胜负手。是不可一世的魔君,还是深算老谋的人皇,或是帝丘之主的你呢。”
一席话,一席诛心言。
好似一句疯言狂语,不将任何人看在眼中,就如癫狂者的梦呓,可谁都没看出萧问道又一丝的半疯之意。
“义父,当年我曾问起。你贵为魔君,为何甘心在不正山陪我父亲十年。当年,你说因缘,我知你当时有意。”萧问道话音一落,半夏脸色一紧。
“当时,我想了一夜。”萧问道看着魔君继续说道:“你看不上我父亲的才,也看不上我娘亲的色,若是看上我胞姐乖巧,那更是大扯。你瞒了我一件事,父亲也瞒了我一件事,那件事才是你为何肯在不正山待上十载的原因。”
“我就说这小子,心思聪慧。”皇甫弃祖大赞一声。
“道儿,你可恨我。”魔君南烛也不作争辩,只淡淡的问了一句。
众人也将目光放在萧问道的身上,半夏尤为紧张。
“恨。”萧问道平淡的吐出一字,继续说道:“以萧家而言,遇上魔君,算是天大的机缘。我猜父亲也是这样想的,他心中有恨,恨人皇的毒辣,恨天道不公。却偏偏不会记恨与你,你算他的恩人,也是萧家的恩人。”
半夏一下就松了口气,小脸通红,眉间也散去不少忧绪。
“不过,你绝对不会信任我父亲。你剑指天武,要的不是人皇的帝位,而是以萧家人的手,毁去萧家世代守护的家国。对么,义父。”萧问道说着,眸子中尽是傲意。
他的傲,不是傲视群雄。
只是,不屑于傲世群雄。
“道儿,你不觉得雪国若是拿下天武,才是大道一同么。”魔君满慢条斯理的说着,眸中倒影着萧问道的身影,继续说道:“我与岳王,算是敌手,也是心间挚友。一生厮杀和羁绊,心中不恨。若是你不愿启山为将帅,那就换上他人。”
还是平淡到极致的几句话,让萧问道慢慢品味。
“不,父亲一直想正大光明的回尚京,就让雪国铁骑开路。”萧问道说着,仰天一望,继续说道:“他,不能心中藏恨一辈子。他是一介凡人,有血有肉的凡人。他想看着人皇跪倒在他身前,让天武众臣俯首帖耳。所以,你是他的恩人,不是我的。”
一言挑明,不再多言。
“我也好久没去过三皇山,一同前去。”皇甫弃祖说完。
百里沧海愣了一下神,看着皇甫弃祖和搂着殷扶摇,往帝丘宫外走着。
“他走的每一步,都在熟虑。道儿,小心为妙。”魔君南烛看着皇甫弃祖的背影儿说着。
“说我的坏话,就等我走远了再说。”皇甫弃祖回身一喊,踏上巨兽御撵。
如今,在萧问道的眼前,就是一汪浑水,一汪看不见深浅的浑水。
他不想沦为棋子,可在心中,他觉得他还是一枚看不见胜负手的棋子。
“空门,可还好。”萧问道问着半夏。
“嗯,陆斩打理的井井有条。你找来的那个瞎了的老丹师,炼丹倒是一绝。还有那个采苓姑娘,虽是言语不多,可空门的药田,倒是颇有建树。”半夏说完,又是一声不吭。
“那老瞎子半生害人,就让他半生救人,也不至于让他死了,堕入无边幽冥。”萧问道淡淡的笑道。
又是一阵寂静,众人身旁坐着一位魔君的郡主,一下就冷清了几分。
“姑娘,吃梨。”诸葛递给半夏一个削好的梨果。
“她不吃梨果,她偏爱甜橘。”萧问道淡淡的说着。
忽尔,半夏的鼻尖下凑上一个甜橘,只见是纳兰蝶衣拿着。
半夏颔首,却将甜橘握在手心,也不掰开。
哐当一下,玉撵停了下来。
“三皇山,到了。”无涯说着,看着窗外的景色。
“我下去看看。”萧问道说着,跳下玉撵。
只见,皇甫弃祖和殷扶摇站在一处茶摊前,萧问道便走了上去。
“这茶如何卖。”皇甫弃祖看着茶摊老板问着。
萧问道一瞥那茶色,便是最差的糙茶。
虫洞满布的茶叶,还掺杂了一些柳树叶子,不忍直视。
“三文一斤。”
“为我称上八两。”
老板眼一瞪也不多问,称了八两糙茶,递到皇甫弃祖的手里。
“道儿,你也替我称上八两糙茶。”魔君南烛说道。
萧问道一下便对这糙茶,颇有兴致。
“两个八两,分开装。”萧问道说道。
他上了玉撵,迫不及待的就泡上一壶糙茶,喝了一大口。
第二百三十二章 苦茶有道
“噗。”萧问道将糙茶一口,吐了出来。
坐在对面的无涯,轻轻的擦干脸上的水渍,看着他泡好的糙茶。
无涯端上一杯,萧问道立即起身避过。
只见无涯端起那糙茶,一口饮尽,苦的他皱眉,可也是生生咽下。
他放在茶杯,平复了一阵,看着萧问道说着:“这茶当真别具一格。”
萧问道听着他的话,还以为他品出了门道,忙问:“你有所悟。”
“嗯,有悟。”无涯咽着口水说道。
“有何悟。”
“悟道于心,不可言明。”无涯说完,闭目养神。
纳兰蝶衣看着无涯的样子,伸手便想端起一杯,尝上一尝。
萧问道一下就捉住纳兰蝶衣的手,促狭的说道:“别急着尝,先嗅一下茶香。”
纳兰蝶衣凑着琼鼻,狠狠的闻了几下,茶味过苦,呛得纳兰蝶衣一阵皱鼻。
“茶味虽苦,暗合大道。”无涯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这一下,李仲倒是坐不住了,端起一杯糙茶,也是一饮而尽。
或是“茶香”太过于浓郁,眼看着李仲喝完以后,脖颈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这茶还真是别具一格。”李仲也是说完,闭目养神,似有所悟。
没喝糙茶的几人,看着他们几人的神色,偏偏李幼娘站了起来。
“尝一尝这茶味,看看能否有诗意。”李幼娘说完,端着一杯苦茶,灌进口中。
“咳咳。”李幼娘干咳两声,蹙着秀美,意犹未尽的说道:“茶无色,却有其意境。”
神乎其神的一赞,李幼娘也不言语了。
“我怎觉得,这几人都是串通一气,设的一局。”诸葛绝说着看着无涯的神色。
两人同为兄弟,想必不会害他。
谁知无涯两目紧闭,好似还在醉心于茶味,潜心悟道。
“死便死了,一杯茶而已。”诸葛绝说完,那诸葛也端起茶杯。
两人扬首一灌,抹干了嘴边的茶渍,心满意足的说道:“却是别具一格。”
那两人也是闭目悟道,眉头紧蹙。
“茶味无形,叶有味。倒真是暗合大道,大道。”诸葛绝也是紧闭双眸,振振有辞。
余下几人,有心品茶,却看得出几人定有猫腻。
“我来品。”沉禹说完,也是端茶而饮。
沉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道:“这茶,有格局。”
余下的几人听完他的话,纷纷端起茶杯,看着满是虫洞的茶叶,还有几片柳树叶子。
扬首一掀,只听两声脆响。
沉禹夺下了纳兰蝉衣的杯子,萧问道拦下了纳兰蝶衣的杯子。
两人两眸一对,淡笑着看着饮下糙茶的半夏和婉月姑娘。
噗!噗!噗!
半夏朝着萧问道就将糙茶,喷到他的身上。
“诳我。”半夏说着,皱眉看着茶杯,继续说道:“这茶苦的,都苦到脚心了。”
一堂哄笑,算是几人不算陌生。
余下六两的糙茶,萧问道递给沉禹说道:“你献给你师父吧,他老人家好茶。”
“你怎不献给玉虚上人,他也好茶。”沉禹两眸一瞪,回道。
萧问道转身一望,看着纳兰蝉衣说道:“不如,你替我将这茶,献给居德叔父。算是,我这不肖侄儿的心意。”
谁知纳兰蝉衣浅笑着,将六两糙茶接了过去,说道:“你给我父亲任何东西,怕是他都心喜。别说这等糙茶,就算是一句嘘寒问暖,他也倍受暖心。”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让萧问道想起了纳兰居德的样子。
“叔父,也在庆国么。”萧问道问着。
“他一生最恨的是大伯,心中最是敬重的也是他。他知道当年的旧事,大伯不杀爷爷,纳兰一门就得陪着萧家殉葬。”纳兰蝉衣说着,眉间也是淡淡的思绪。
萧问道端起眼前的苦茶,又灌了一杯。
这一杯不算苦,还有些回甘,淡淡的回甘。
“这茶当真别具一格。”萧问道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一下,没人再端起那杯苦茶,只有萧问道一人,品着苦茶的意境。
苦茶脱俗,人难出尘。
须臾的清风,味道也是淡淡的,直到众人来到三皇山下。
“问道。”百里沧海看着萧问道说着。
“前辈。”萧问道朝着百里沧海拱手一作揖,心中感激。
“三皇山我是不进的,我还要将千秋府的千秋剑和掌印,给春秋兄长送回去。”百里沧海说完,看着萧问道的眉心继续说道:“你可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
“前辈,放心。”萧问道朝着百里沧海郑重其事,说道:“千金一诺,千年不悔。”
“嗯。”百里沧海颔首,也不多言。
刚欲转身的百里沧海,却被殷扶摇拦着,说道:“姐姐,何必执拗,这三皇山说不得对
姐姐也有造化和机缘。”
“扶摇不知我的名字出处么。”百里沧海淡淡的说道。
“沧海无涯,一往勿回。”殷扶摇说着,还是扯着百里沧海的衣袖。
“一往勿回,再会。”百里沧海说完,浓影转淡,不见在山水间。
三皇山,一座突兀的山峰。
山影绕绕,苍生涂涂,只见在三皇山下,悟道和修道中人,不下数十万人。
“他们都是三皇山的弟子。”沉禹看着修道众人说着。
仙山之中,能出一位立婴修为的道人,都是天大的造化和机缘。
可匆匆一掠,三皇山前修道者,不乏归元境或是立婴的高人。
“三皇山收徒,每隔三百三十三年,才会开山收徒。”朽木艳客说道。
“哦,看来艳客兄的造诣,着实非凡。”萧问道看着朽木艳客一赞。
“三皇山中,我的资质太过于平凡,比不上南烛和弃祖两位师兄。”朽木艳客说完,跨上三皇山的石阶。
看那朽木艳客,三两步便登上三皇山的山门。
“这石阶怕是有千阶吧。”李仲看着石阶说道。
一眼望去,足有千阶。
“登不登得上三皇山,无论是机缘还是祸根,你们好自为之。”皇甫弃祖提着八两糙茶,携着殷扶摇便踏上了三皇上的山门。
“他步下有玄机。”沉禹看着皇甫弃祖说道。
“这是六道四象阵,倒不是为难你们,而是要困住三皇山的一物。”魔君南烛大致一说,只身踏上三皇山门。
“有人破阵。”不知谁喊了一声。
在三皇山前修道的人,身形未动,但都睁开眼。
萧问道看着数万之人的目光,感觉树枝上的麻雀,都看着他们一众人。
“六道四象阵,出自鬼谷三公申不害之手。”沉禹说着,脸上尽是愁绪。
“鬼谷三公申不害。”萧问道念着这人的名字。
“传说中的人物,与道祖一辈。”沉禹说着,看着三皇山上的千阶。
“天下谁不知六道四象阵是申不害的手笔,何必多言。”看热闹的一人大呼一声,都看着他们一众人。
“青楼中的道藏,倒是提及过六道四象阵。”萧问道说着。
“青楼。”又是一位看客大呼一声,继续说道:“怕不是在小娘们的肚皮上看到的吧。”
不与痴愚论长短。
他看着萧问道一众人有多嘲讽,萧问道就越是淡漠。
不是看不起你,就是压根不看你。
那人鼻息咻咻,就如发情的土狗。
“将归墟拿出来,让他们进去。”萧问道冲着纳兰蝶衣说着。
纳兰蝶衣捧着那盆桃枝,萧问道一一将他们送到归墟中。
“夫君,不可硬闯。”纳兰蝶衣说着,也进了归墟之中。
萧问道看着眼前的六道四象阵,却在识海中,听着神农寸心的言语。
“你当真能看懂六道四象阵。”萧问道在识海中问着神农寸心。
“不过三步。”神农寸心说道。
萧问道心中大定,神农寸心乃是长生天界的人物,凡界的阵法,在她眼中就如无物。
“一缠天枢三重山。”
就在萧问道跨上三皇山前千层阶,一下就沿着神农寸心的言语,一步跨在天枢位,两脚却是一纵一横。
身形怪异,倒是没什么异样。
“不问贪狼折摇光。”
眼看着贪狼位是再进十丈,而摇光位却在身后,萧问道折身一退,站定在摇光位。
从摇光位看去,离那三皇山的山门,还有百丈之遥。
“三公一步定紫薇。”
三公位,在天理位半步。
一脚跨在天理位,偏了半步,只见紫薇位就在脚下。
不作他想,一步跨在紫薇位。
柳暗花明,已身在三皇山门前。回首一望,倒是看不清那群看客的脸。
一众人,都从归墟中走了出来,只见已身在三皇山中。
只见三皇山的顶峰,笼罩在一片紫云之下。
“你这三步,可是惊了三皇山的所有人。”朽木艳客说道,只见他手中端着几杯茶,还有几粒干瘪的果实。
“艳客兄,过誉了。”萧问道淡淡的说着。
朽木艳客倒是不多言语,说道:“这是三皇山的洗尘茶还有三皇山独有的三味桑葚。”
众人也不多言,端起洗尘茶,抿了一口,拿起三味桑葚放入口中。
这是古礼,倒是都知晓。
而萧问道一下便喝了个底掉儿,他也着实渴了。
“可需再来一杯。”朽木艳客问着。
“无需,无需。”萧问道说完,将众人未喝净的连着喝了三杯。
然后,咀嚼了几下三味桑葚,长出一口气。
“三味桑葚,味道如何。”朽木艳客问着众人。
众人本就没品味,一颗桑葚而已,谁会在意。
“辛辣。”萧问道说着,又端起一杯残茶,灌入口中。
“还是辣。”
“给他泡上一壶三流的下流茶,我与他同饮。”一道声音传来。
朽木艳客嘴角一丝笑意,晃了三下脑袋,就连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脸色都变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三流仙人下流茶
虽不知他们两人为何变色,可萧问道心里明了,终归不算坏事。
“诸位先请,散殿。”朽木艳客说着,将余下的几人,领往散殿。
“道儿,机缘。”魔君南烛平淡的说着。
“对于我来讲,遇上义父才是机缘。”萧问道也是语气平淡,眼高于顶。
他抬着眼,看着三皇山的峰顶,定定的看了几眼。
“巫山姑娘。”魔君南烛朝着走来一女子,喊着。
萧问道转过身子,看着那女子,倒是跟百里沧海有七分相似,只是她不露腿。
名为巫山的女子,正眼都不看魔君和皇甫弃祖,只是那一双妙目,冷不丁的看了萧问道和半夏一眼。
“前辈。”萧问道被她看的不自在,淡淡的喊了一声。
“你与沧海是什么关系。”巫山莫名的问着。
“故友。”萧问道沉思了一下,想了故友这个措辞,说了出来。
“故友?”巫山乖戾的说着那两字,眉目中尽是嘲讽。
“半个故友。”萧问道又加了两个字。
“你怕我。”巫山说着,眸子中又是另一番的风情,一抹挑逗。
“你怕我么。”萧问道反问一句,耳鬓藏了一丝细汗。
“你的命在我手里捏着,你说呢。”巫山说完,眼中更是妖魅。
萧问道耳鬓的细汗,淌进衣襟中,嘴角一扬说道:“你的命,不也在我的手中。”
一阵寂静后,三皇山的风还是那么凉,吹得萧问道打了一个寒颤。
“巫山,何必为难一个孩子。”魔君南烛说着,笑着看着萧问道。
“你的心,我没握住过么。”巫山眼神飘忽,又看了一眼萧问道。
“你跟沧海什么关系。”巫山又问着第一个问题。
“故友。”萧问道还是平淡的说着。
“不改了。”巫山反问,嘴角扯着讥讽。
“口中改,心中不改。你,又能怎样。”萧问道两眸一定,针锋相对。
“啧啧。”巫山笑着,拍了一下萧问道的肩膀。
“你胜过他们两人。”巫山淡淡的说了一句。
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脸上一丝尬色,但也没多说一句话。
“我算明白,沧海前辈为何不愿踏进三皇山了。”萧问道嘴角一扬说着。
魔君南烛看着他的神情,就知晓下面没好话,正想阻拦。
只听萧问道继续说道:“一肚子的经纶,放的屁都是一股尖酸味。她,就不想闻这股尖酸味,酸到天上的尖酸味。”
说完,即走。
巫山刚欲发作,已看不到萧问道的身影儿。
皇甫弃祖和魔君南烛也是默契,一下就转身离开。
萧问道正朝三皇山下走着,迎面又是一位女子,朝着萧问道走来。
这女子生的更是容貌无双,可念及巫山的言语,萧问道绷着一张脸,看着那女子。
“庄皇,在非鱼峰。”那女子柔声细语的说着。
非鱼峰,这名字古怪。
“劳烦姑娘,我想问一事。”萧问道说着。
“若是论道,我一字不懂。”那女子回着,眸中和善。
“哦,不是论道。我且问你,巫山和百里沧海是什么关系。”萧问道问着。
那女子掩嘴一笑,沉思了一下,说道:“百里双姝,一个风流,一个清冷。怎的,你没听过。”
“她们是姊妹。”萧问道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就是百里沧海风流,百里巫山清冷了。”
那女子摇头,说道:“反了”。
她说完,便带着萧问道往非鱼峰走去。
那非鱼峰也是奇特,从下往上看,就如一条锦鲤,悬在空中。
那女子从怀中拿出一柄剑,通体银白,倒是一柄好剑。
“呜呼。”女子轻呼一声。
那柄剑一下就被她丢到山崖,萧问道侧耳一听,也没半点落地声。
忽尔,一头通体苍绿色的擎天巨兽,瞪着赤瞳,看着他们两人,嘴里咀嚼着那柄剑。
“它,名为龙井。若是要登非鱼峰,它必要吞下一柄剑,别名食剑兽。”女子柔声说着。
以剑为食,不是大道之敌么!
虽心有疑问,可也不多言。
那龙井兽看着萧问道,又看了一眼问道剑,口中垂涎,眨了几下眼。
“看来,它看上了你的剑。”那女子说着。
“看上我的剑。”萧问道淡淡的说着,开口问道:“我若是不给,它便不让我上非鱼峰。”
“不让。”女子说完。
萧问道嘴角一咧,转身疾走,半步都不停留。
忽尔,一道吸力从后身传来,只见一条白色的舌头,垂在他的头上。
龙井兽的哈喇子,还在口中边缘,萧问道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站在龙井兽的舌头上。
一股香味传来,浓重的野花香,待萧问道一看,那女子还站在他身边。
“这是。”萧问道看着周身,都是一片赤红色。
“龙井的胃,不妨将你的剑放下来。”女子说着,看着他的问道剑。
只见头顶悬着无数的剑,各式各样的都有,就像传说中的“剑冢”。
“还有十息。”那女子又是淡淡的说着。
萧问道将问道剑,一剑抛出,一道寒芒掠过,问道剑没了踪影儿。
“我的剑呢。”萧问道看着头顶的剑,问着。
“请。”那女子一摆手,只见他们两人身至在光华中。
走出那片光华,萧问道才明了那是龙井兽的口,只是不见兽涎和舌头。
龙井兽的额头与非鱼峰一般高,赤瞳一眨,再次蹲下身子。
“我名,暗香。”那女子说完,站在一旁说着。
萧问道往前一望,只见一老叟,坐在一个青松下,对面两支白瓷茶杯,却无茶壶。
“你来。”老叟喊着。
“拜见,庄皇。”萧问道行礼说着。
“饮茶,赏鱼。”庄皇继续说着。
轻抬三步,便到了庄皇的身侧,看着一旁的池塘。
只见,池塘中也是各色的剑,游荡在其中,倒是像鱼,却不是鱼。
庄皇端起茶杯,在“剑池”中舀满一杯茶,放在他眼前。
“饮茶,下流茶。”庄皇说道。
“何为下流。”萧问道不解。
“我是三流的神仙,喝的就是下流茶。”庄皇说着,看着眼前的下流茶。
“一介凡人,喝不得这下流茶。”萧问道说着,看着庄皇神色。
“水自飘零,地低为海。”庄皇沉吟着,继续说道:“而人低为王,下流茶最适合下流人。”
呼!
萧问道的眼中一下就展开一副画卷,那画卷上长河落日,孤鹜站在江边,它伸头喝了一口,便又展翅而飞。
鸟归巢,而江水直下,奔流到海。
“这下流茶,才是仙品。”萧问道一饮而尽。
“咳咳。”他刚喝完,便重咳两声。
“下流茶都是集万水之道,不可忙饮。”庄皇说着,淡淡的抿了一口。
江河之力,万水之道。
一股炽热,自丹田往上,经由前任后督,川流在奇经八脉,便是脸上都冒着一股热流。
“人若为海,脉必成河。茶为鱼,沙为血。子非鱼,子非海,子非大道。”庄皇说完,又舀满一杯茶。
“这是炼体之茶。”萧问道说着。
他本修无极玄衣诀,对炼体一道,深知其道。那一杯“下流茶”,让无极玄衣诀再上一层。
“前辈。”萧问道心中感激,便朝着庄皇又是一拜。
“你还记得刚才我所言么。”庄皇问着。
一下间,萧问道看着剑池中的各色的剑,怔怔的出神。
人若为海,脉必成河。茶为鱼,沙为血。子非鱼,子非海,子非大道。
“海若为人,河必成脉。鱼为鱼,沙为沙。吾为鱼,吾为海,吾为大道。”萧问道说出心中之悟,将眼前的下流茶又一饮而尽。
茶凉了,茶味出来了。
“你说,这池中的剑,心中可曾想过。它是鱼,还是剑。”庄皇说着,将剑池中扔下一颗石子。
池中的剑,都荡漾在涟漪下,以为那是什么吃食。
剑像极了鱼,却是剑的身子
“你且问剑,它为剑,还是为鱼。”萧问道笑着说道。
然后,他弯下身子舀满一杯茶,用嘴吹着热气,看着庄皇。
“哈哈。”庄皇大笑两声,眼中竟有泪花,说道:“当年,也有人问过我这句话。”
“悟透了么。”萧问道抿了一口问着。
“人在鱼的眼里,为鱼。人在剑的眼里,为剑。我问它,是鱼是剑。徒增,烦恼。”庄皇说完,看着一池的剑。
“当年,问你的人,可是道祖。”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我也不知他是不是,我只知道他也是三流仙人,喝的下流茶。”庄皇说完,也不点破当年的旧人。
“我心中一事不解。”萧问道站起身子,看着非鱼池。
“你且说说。”
“天地之间,都言天地无情,大海定也无情。不知这海,可有烦恼,剑可有烦恼,无情之人可有烦恼,这一杯茶,可有烦恼。”萧问道一连串的说完,看着庄皇。
庄皇愣神,慢慢的闭上双眸,他身子仿佛如光,清楚可见他的脏腑经脉。
是天地豢养了人,还是人圈养了天地!
只见,剑池中的剑,漂流之下,就如鱼儿一般,跌落到非鱼峰下。
一梦一剑,一剑一幻影。
“公子。”暗香轻呼一声。
“嗯。”萧问道跟着暗香,往非鱼峰下走去。
下山,不再经过龙井兽,一下就落在非鱼峰下。
“道儿,真是大造化。”魔君南烛说着,脸上欣慰。
“是庄皇的造化,你一介凡人,不必谈三流仙人。”暗香姑娘说着,看着魔君南烛。
这一句,三流仙人!
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倒是脸色又变了好几变。
而萧问道却一下扯住暗香姑娘的衣袖,说了一句话!
第二百三十四章 蝉和禅
“我的剑是不是在你的肚子里,暗香姑娘。”萧问道说道。
“是。”暗香姑娘颔首称是。
“庄皇梦蝶,不知你是。”萧问道问着,看着她的眉间。
“名,乃虚幻。一花,乃虚幻。一叶,乃虚幻。色,为虚幻。空,为虚幻。苦海大悲,不知无岸。屠刀无慈,不知大欢。幽冥无边,不知大难。”暗香姑娘说着,将青丝间的簪子抽出,披肩散发。
“好好地,又卖弄痴傻。”萧问道说着,眼角瞥着一旁的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
那两人呆如木鸡,定格在一旁,神色一动未动,只是身下没了影子。
鬼魂无影,人鬼殊途。
“你的剑,在我肚子里。想要的话,来拿。”暗香姑娘说完,走向另一座山峰。
一念消散,一念回魂。
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一下就回过神来,两人直勾勾的看着萧问道。
“知道我,为何贪恋凡间权势美人江山么。”皇甫弃祖先开口说道。
“心中有惧,不敢往前。”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三皇自诩三流仙人,若是我破虚长生天界,不知我是几流。”皇甫弃祖说道。
“三流的是境界,下流的是人生。你,着像了。”萧问道淡淡的一说,便也去找暗香姑娘了。
待萧问道正想着踏上那座“无名峰”,只听身后一声轻呼。
“问道。”
他回身一看,纳兰蝉衣看着他。
“怎的,蝶衣出事了。”萧问道转身问着。
念及蝶衣,萧问道转身即走。
“她,能出何事。”纳兰蝉衣一下就叫住继续说道:“我在山下看非鱼峰上,一抹光华。念及你,便来看看。”
“额。”萧问道一听,呆呆而言。
“你无事,我便回去了。”纳兰蝉衣说完,低首也是即走。
砰!
一声响动,就在纳兰蝉衣的身前。
“结界。”纳兰蝉衣感触到身前的屏障。
“看来她看上你了。”萧问道说道。
“谁。”
“一个老女人。”
忽尔,苍穹之上悬着数万柄剑,眼看着就要刺下。
一时,顾不得男女之防。
搂着纳兰蝉衣的腰肢,一念风起。
一念而遁,万剑一息落地。
“一禅峰。”纳兰蝉衣说道。
“哪有字。”萧问道问着。
“碑面的背面。”纳兰蝉衣回道。
转身一看,还真是一禅峰。
“这老。”萧问道两字出口,只见头顶悬着一柄剑,剑尖寒芒,直入人心。
“这老碑定有时日了。”萧问道说完,扯着纳兰蝉衣便走。
呼!
两人刚抬步,那柄剑便扎在地上,地上一道半丈的裂痕。
慎言!慎言!慎言!
一念三省,便欲登上一禅峰。
左望右看,萧问道也找不到食剑的龙井兽。
“你在找什么。”纳兰蝉衣问着。
“送我们上去的巨兽。”萧问道回道。
纳兰蝉衣扬首一望,便说道:“这一禅峰虽高,也不至于仰仗巨兽。”
她说完,拉着萧问道站在仙剑上。
御剑而行,直达一禅峰顶。
只见那暗香姑娘,也是在一处池子旁,池中也尽是剑。
“前辈。”纳兰蝉衣躬身一呼。
“好一个美人,偏偏沾惹上痞子。”暗香姑娘说道。
“剑有两刃,人有两面。前辈,何必偏执于一面。”纳兰蝉衣不卑不亢的说道。
“天无两日,而人有雌雄。何解?”暗香姑娘问着。
“不,在晚辈看来。天有万日,而目力所不及。井中之蛙,难窥中天之日,何须言天无两日。人,便是人。何须,以雌雄而别。阴阳有其道,天地有其法,何须仙来指点。”纳兰蝉衣淡淡的说道。
好端端的,用三千道经来骂人。
“你来饮上一杯下流茶。”暗香姑娘亲自为纳兰蝉衣斟满一杯。
“谢,前辈。”纳兰蝉衣笑着,继续说道:“晚辈,不渴。”
暗香姑娘一愣神,斟满的下流茶,倒影着她的面容。
忽尔,暗香姑娘微微一笑,不知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又大笑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暗香姑娘开口说道:“茶,有味。你是用来解渴的。”
“在晚辈看来,茶有味,只是用来解渴。”纳兰蝉衣说着,毫不在意暗香姑娘的神色。
“水,无味。不是更好解渴。”暗香姑娘又道。
“无味之水,不如不饮。”纳兰蝉衣笑道。
“水有百味,你怎能不知。”
“茶有一味,你怎能不知。”
两人的语气,都是平淡到极致。
可两人的对白,在萧问道的听着,就是“骂街”。
“山有万形,不可看一棱。不能不知。”
“江含万流,不可望一沟。不能不知。”
“心有百窍,通达千经。不能不知。”
“花有百色,不占千秋。不能不知。”
两人你来我往,相言相诉不下万言,尽是蒜皮鸡毛,偏偏无一人停顿。
已过一日,萧问道实在是口渴了,端起那杯下流茶,一饮而尽。
“啊。好茶。”萧问道喝完,连着喝了十几杯。
“饮茶还是喝水,解渴最要紧。”萧问道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天地之间,一下就没了一丝的声响。
两人听着萧问道的话,怔怔一愣。
纳兰蝉衣抢过萧问道手中的茶杯,舀满一杯下流茶,喝了一杯便是解渴了。
“多谢,前辈。”纳兰蝉衣拱手说道。
“这番论禅,我也颇有心得。”暗香姑娘回道。
禅。
这个字,对于萧问道和纳兰蝉衣都很是陌生,却又似曾相识。
“何为禅。”纳兰蝉衣脱口问道。
暗香姑娘笑道:“你便是禅。”
这四个字一出,纳兰蝉衣便席地而坐,悟道了。
一阵弦乐自天上而来,非琴瑟琵琶,非鼓钟笛箫,那是一个人心底的声音。
“你的剑,在剑池。”暗香姑娘说道。
“她在悟道,声音小些。”萧问道出声说道。
“心在道中,便是天塌地陷也不会醒来。”暗香姑娘说道。
一念地陷,萧问道便身至一处云峰之上。
剑池,哪有一把剑。
入目一望,周身都是苍狗白云,数千青峰,他一人站在一处山巅上。
脚下一柄剑,一柄巨剑。
以剑为峰,只见他脚下的巨剑,名为黄粱。
绵延万里之内,全是剑峰,不知问道剑在何处。
一步跃下黄粱剑,从下往上看,黄粱剑就如灵蛇,倒是颇为壮观。
“剑起黄粱,一梦斩魂。”萧问道看着黄粱剑下的一面石碑,这是一个名为“令武”的仙剑。
倒是一柄好剑,萧问道心中打趣,便往前走去。
剑池,原来是以天地为池,这倒是像三皇山的手笔。
一道赤芒,穿天而过。
只见剑芒如王者,比余下的剑峰都要高山百丈,剑如仙王。
“小鲁剑。”萧问道看着那柄剑的名字,便看着剑碑。
小鲁平五岳,凭君话酒仙。
以鲁岳为剑身,剑铸八千年,剑成尺,人成痴。
当年将千丈之高的鲁岳山,铸造成一柄尺长的仙剑,便是这“小鲁剑”,定是仙剑中的极品。
不过,当年握着它的是一个“酒仙”,在萧问道眼中,那就是醉汉。
若是爱酒七分为醉仙,余下的三分,便是这柄小鲁剑的悲哀,心中怜惜此剑,也只能是怜惜。
萧问道拍了拍小鲁剑的剑身,摇了几下头就走开了。
剑池中,不枉天下的仙剑。
想必在剑池中的仙剑,怕是也都以剑为友,不想分离了。
世间有王者之剑,便有凄惨的断剑,凄惨的只有半人高的剑峰。
萧问道看着半人高的剑峰,瞅了几眼,看不清剑名,便蹲下了身子。
“弑天剑。”
他看完,便揉了揉眼睛,心中直呼“弑天”两字,太过于辣眼。
若是剑会吹牛,不是报恩,便是报仇。
一柄剑若是有了隐忍之心,便是起了“扮猪吃虎”的心思。
萧问道不信剑池中有“废剑”,说不定这柄弑天剑,便是折断在其中一柄剑的剑下。
看一柄剑,就像是在读一篇史书,总让人陷入联想,而又耐不住口渴。
所有,看史书的英雄和枭雄,大都是端着茶水,想着过往。
人有血泪,而剑的血泪没几人看见。
“什么时候,你去打天一耳光的时候,我会去看的。”萧问道淡淡的说着,倒是对弑天剑心存敬意。
世间中人,都说剑之傲骨,在于手持之人。
在萧问道看来,剑之傲骨,在于铸剑之人。
匆匆几瞥,剑池中的剑,都有当年的过往,不过剑骨,却不尽相同。
剑有柔情,也有痴傻。
剑有叱咤,也有苦痛。
一人一剑,一世一段情。
轰!轰!轰!
又是几声雷鸣大作,只见不过百丈外有一柄剑正在铸造。
只见那柄剑,赤身为金,剑身埋没在地火之中,剑鞘悬在苍穹之上。
“这倒是一柄。”萧问道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耐人寻味的剑。”
以雷罚为锤,锻造的却是剑鞘,而剑身就以地火融炼,却看不到剑名。
“剑,无名。”
他正在想着什么,一下就怔怔的看着那剑鞘。
“问道剑。”萧问道一眼看出,那是问道剑。
忽尔,问道剑刺入地火流焱中,眼看着剑身尽毁。
一念起,剑在人在。越入地火流焱中,抓住了一指长的剑鞘。
便是萧问道身居离火诀,也经受不住地火流焱的炙热,眼看着血肉之躯溶于地火之中。
“空空,你逃吧。”萧问道瞥着肩上的空空说着。
空空撅起尾巴,朝着萧问道放了一个屁。
屁无臭味却有纷香,待萧问道醒来,手中握着一柄无名的剑,鼻尖有一股暗香。
“三皇山收你为徒。”暗香姑娘说道。
“我不愿。”萧问道说着,心中默念两字。
第二百三十五章 提篮公
心中默念“问道”,只见剑鞘之上镌刻出问道两字。
触手冰凉,却觉得问道剑有了一丝萧问道的魂意,握在手上,留在心间。
当年,李人王命此剑为“人王剑”,背面刻着“逆天”两字。
如今,萧问道却对逆天两字,嗤之以鼻。
妄论天地之威,不念天地之情,便是天下第一的君子,也是伪君子。
如今的问道剑的背面,镂刻的是另外两字,九尊。
问道,九尊。
每每想起当年这四个字,萧问道总会笑上一阵,他觉得“妙”。
“你不愿成为三皇山的弟子。”暗香姑娘再次问着。
“不愿。”萧问道回道。
“没问你。”暗香姑娘横眉看着萧问道。
这时候,萧问道才看见暗香看着的是纳兰蝉衣,目光定定的纳兰蝉衣。
“莫以儿女之情,遮住你的大道。”暗香姑娘轻声说道。
“不知姑娘,可曾有过儿女之情。”纳兰蝉衣说完,脸上风轻云淡。
“你破境启元了。”萧问道看着纳兰蝉衣的神色说道。
“一禅有一蝉,暗香姑娘的禅道真是大道。”纳兰蝉衣说着,拱手一拜继续说道:“蝉衣所悟,多谢暗香姑娘。”
“谢个什么劲,煮熟的鸭子飞了。”暗香姑娘再也不藏着她的个性,温婉尽敛,差点爆粗口。
纳兰蝉衣还是低笑不语,淡淡的往那一站。
天下修道者,第一位拒了三皇山的萧问道,都言可惜。
而纳兰蝉衣成为第二位拒了三皇山的人,那是颜面尽失。
“不知暗香姑娘,算是三皇的哪一位。”萧问道问着。
暗香姑娘转眸一笑,就让萧问道打了一下寒颤儿,抬腿即走。
“晚辈,拜谢禅皇。”纳兰蝉衣出门的时候,朝着暗香姑娘说着。
“你若是无事,便常来三皇山。”禅皇说着,递给她一块玉佩。
那玉佩颇为古怪,像是正方形,却是四点不接。
“这是禅灵手,来了三皇山出示即可。”禅皇说完,转过身去。
待纳兰蝉衣出了门口,大门一下就紧闭起来。
待萧问道和纳兰蝉衣,一同回了散殿,众人都默作一声。
“道儿。”魔君南烛先声开口,说道:“区区仙山,何必要推了三皇山之意。”
“孩儿,踏遍四族。心知仙山着实微不足道,只可惜蝶衣在幻丘仙山,我便只能在幻丘仙山。”萧问道嘴角一扬,眉间一乐。
一道粉影儿,掠起。
好一个暖玉满怀,纳兰蝶衣一头扎进萧问道的胸口,抱着萧问道久久不愿撒手。
萧问道还是一如往常,伸手抚在蝶衣的头顶,眼眸中尽是爱意,哪容下半点人。
一时情起,纳兰蝶衣轻启朱唇,便朝萧问道轻轻一吻。
吻痕无印,却心中无限之爱!
“你若在。”萧问道摸着纳兰蝉衣的软肉,正想说什么。
纳兰蝶衣一下就再次吻上萧问道,这一吻,便是长吻,一段长长的吻。
吻痕留印,心中只有一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
“好一对痴情的佳人。”殷扶摇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你若是。”皇甫弃祖学着萧问道的口吻。
那殷扶摇是千年的妖精,晴眸一扬,淡淡一吻,转身即走。
“提篮公,要见他们几人。”殷扶摇说完,已出了散殿。
“提篮公。”萧问道念着这三字。
“师尊。”魔君南烛和皇甫弃祖一口通声。
他们两人怀中抱着八两糙茶,立即便出了散殿。
众人心知,仙脉一事有了着落。
“诸位,老子峰有请。”朽木艳客说道。
几人跟在朽木艳客的身后,出了散殿,便看到千阶云梯。
那千阶云梯的尽头,是一个竹筐,一个载云藏月的竹筐,竹筐边缘站着几个人。
沉禹为首,一步踏上云阶。萧问道断后,稳稳的亦步亦趋。
一步踏过,云阶便消散在空中。
一千零一阶,萧问道默念了一下,便抛之脑后。
何为提篮公,众人算是见识了。
一个一尺长的老人,就在竹篮中,白须拖地,样貌慈祥。
两包八两的糙茶,摆在一旁,不可一世的魔君和兽皇,噤若寒蝉。
提篮公自己端着茶杯,泡了一点糙茶,慢慢的啜了一小口。
“谁拒了三皇山。”提篮公开腔道。
“他们两人。”禅皇指着萧问道和纳兰蝉衣说道。
“眉清目秀,美美美美。”提篮公看着他们两人,分别笑着说着。
众人听着提篮公对纳兰蝉衣的言语,心中虽是可乐,可也只能忍着。
谁能想到,一位绝顶的高人,言语如此风趣。
“谁要收他们为徒儿。”提篮公又问着。
“我禅皇。”禅皇说着。
“颜面,三皇山的颜面,让你丢了。”提篮公说完,又端起糙茶啜了一口。
“谁知道他们两人,与以往的大不一样。”禅皇说着,一脸小女人的神色。
“你就没起收徒的心思。”提篮公看着庄皇问着。
“起了心思,可我看他不是好鸟。”庄皇正儿八经的说道。
唠家常便唠家常,怎么还骂街了呢!
萧问道英眉一掀,立即看到魔君南烛的灼灼目光,还有半夏的嘴角。
“一梦跃万年,池鱼陪王八。”萧问道仰头说着,看着天上苍云。
纳兰蝶衣扯了一下萧问道的衣角,看他还扬首看着白云苍狗。
“好诗,后两句呢。”提篮公说着,也看了一眼苍云。
后两句,萧问道一时心中翻腾,被骂之人还想听骂言。
“苍狗吠天宫,不忘池鱼鳖。”萧问道信口胡诌,便看着提篮公。
谁知那提篮公,指着皇甫弃祖说道:“记下,好好的念几遍。”
皇甫弃祖假模假式的默念几遍,点了点头。
“以后,谁若是犯错,便把这首诗,刺在谁的背上。”提篮公说着,一口将糙茶一饮而尽。
噗!
三皇山的一众人,听着提篮公的言语,一下就脸色铁青,目光瞥在萧问道的身上。
“咳咳。”提篮公轻咳两声,说道:“你们为了仙脉而来。”
“正是。”沉禹拱手说道。
“看看可是这个。”提篮公说着,伸出舌头。
只见提篮公的舌尖,便是仙脉的钥帛,他一吐一吞,看着众人。
“前辈,仙脉事关仙山仙途,还望前辈垂怜。”沉禹说着,尽是晚辈之言。
“若是,修道之人都靠垂怜,要手中剑何用。”提篮公说着,老眸深邃。
一声落地,可无人敢起杀心!
“前辈之意,便是让我们抢夺了。”沉禹还是面不改色。
“修道,行逆天之法,逐长生之年。修道之人,何人不是在夺天地之寿,养自身之道。命中没有,你便不强求么。”提篮公说着,慈目中尽是厉色。
“若是修道之人,皆不问己身之力,便以卵击石。这天下,可还有道。”沉禹回道。
“你所言,天下之道。却不知,天上之道。”提篮公说着。
周身的人,都在侧耳倾听。
一字一言,便是悟道的偈语,不肯懈怠片刻。
“我为人,只言天下之道。天上之道,待我为仙再言。”沉禹说完,眼眸定定。
“人间为人不求仙,求仙难得世上人。”提篮公说着,看着沉禹继续说道:“你可明了其中意思。”
“人仙殊途,不可兼得。”沉禹脱口而出。
谁知提篮公听完,看着纳兰蝉衣问道:“你心中何念。”
纳兰蝉衣淡淡的说道:“人,修仙易。仙,修人难。”
“看来,你倒是对禅皇的禅道,颇有感悟。”提篮公说道。
纳兰蝉衣也不多言,淡淡的颔首。
“小子,你再来说说。”提篮公问着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人,是池中鱼。仙,是垂钓人。”
他说完,提篮公嘴角也是一扬,摇了一下头。
“他,所言不对。”纳兰蝶衣问着。
“在我看来。”提篮公看着众人继续说道:“岸上人,望鱼为仙。池中鱼,望人为鱼。”
嘭!
“多谢,师尊点悟。”皇甫弃祖跪拜在地。
“你有何悟。”提篮公问着。
“九死不枉,一世为仙”。皇甫弃祖说道。
提篮公听着皇甫弃祖的言语,说道:“九死也难,再世成人。”
“弟子,叩谢。”皇甫弃祖跪拜道。
“仙与人,并非以道为分。”提篮公又是说了半截话。
“弟子愚钝。”皇甫弃祖拜道。
“人若成仙须问天,不可妄想,不可妄念。”提篮公淡淡的说了几句。
“谨遵师尊,教诲。”皇甫弃祖说完,便跳下了老子峰。
“仙,是一意孤行。道,亦然。”魔君南烛说道。
提篮公瞥了一眼魔君南烛,说道:“他心中所想,与你可有二致。”
“并无二致。”魔君南烛回道。
“扯谎。”提篮公说着这两字,看着萧问道一众人。
“这仙脉的钥帛,你们拿去。”提篮公说着,将口中的钥帛吐出。
沉禹捧在手心,众人拜谢。
待萧问道一众人下了老子峰,庄皇和禅皇都问提篮公,说道:“那萧问道的底细,天公可能看透。”
提篮公回道:“非人,非妖,非魔,非大道之众。”
“天公是说,萧问道便是那个人。”禅皇说道。
“是与不是,如今看来都不算坏事。”提篮公说完,便消失在老子峰上。
那禅皇和庄皇两眸一对,看着三皇山下的萧问道,一瞥而过。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仙脉无仙
仙路无尽,只是半途。
如今,仙脉的钥帛,都捏在沉禹的手上,这一路仙途,让众人都恍如梦中。
“就在三皇山契合么。”一向沉稳的沉禹,也禁不住仙脉的重责。
“谁也不知仙脉在何处,在三皇山契合最好不过。”无涯回道。
萧问道拍了一下沉禹的肩膀,淡淡的笑道:“谁知道仙脉是梦寐机缘还是无边祸根,不过它该醒过来,让我们蹂躏了。”
众人听着萧问道的一番话,眉间都轻松下来,不过还是紧盯着沉禹手中的钥帛。
正值烈阳悬空,沉禹深吸一口气,将仙脉钥帛拼为一块。
无声,无动。
只见那钥帛,虽是合二为一,可毫无动静。
嘭!
众人刚觉得毫无动静,钥帛便破空而去。
“天婚地姻,乾阳坤阴。”沉禹看着苍穹之上八个字。
“这是何意。”诸葛绝不明其意。
“仙脉,就在三皇山。”萧问道说着,转身即走。
众人紧跟在萧问道的身后,只见眼前就是剑池的入口。
“道儿。”魔君南烛站在一旁。
“嗯。”萧问道也不多言看着一旁的半夏。
“我让你带着半夏,并非贪图仙脉宝物,只是让她开一份眼界。”魔君南烛说着。
“放心。”萧问道说道,伸手便见半夏拉到身前。
“入仙脉。”萧问道说着,一步踏进剑池之中。
如今的剑池,早已变了模样。
不管是名动九岳的小鲁剑,还是一念弑天的弑天剑,都如仲秋黄叶飘散在空中。
“这是。”沉禹看着眼前的景象说着。
“剑是仙者的墓碑,这是陨仙之地。”萧问道说道。
“三皇山就是在仙脉中么。”诸葛绝问着。
“不,三皇山是屠戮之手。”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这一句话,让众人一下就布满细汗。
“你的意思是,我们从仙脉出来,三皇山会对我们下杀手。”无涯说出心中所想。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萧问道淡淡的吐出八个字。
忽尔,提篮公悬在空中,看着一众人。
“并非匹夫无罪,而是行道替天。”提篮公说道。
“行道替天,杀人越货。”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
“如今,两条路任你们选。”一旁的庄皇继续说道:“入,九死一生。不入,全身而退。”
疾风无影,剑魂犹在。
每一柄剑,都是一介英魂,还是倒在三皇山中。
“杀我,提得起剑么。”萧问道说着,一步迈进剑池中。
沉禹也是眼角一挑,满目讥讽,紧随其后。
纳兰蝉衣和纳兰蝶衣一并身影转淡,不离不弃。
半夏毫无后顾之忧,手持乌青色的鞭子,看着萧问道的身影儿。
路,在脚下。
影,在身后。
几人对眸一望,李仲开口说道:“啧啧,宁死不作怕死鬼。”
一行人影,消散在剑池之中,也看不到提篮公的身影儿。
仙脉钥帛就悬在剑池上空,剑影森森,残云绚烂。
“看。”萧问道扬首望着。
只见万剑化为一座剑桥,绵延到众人的脚下。
仙脉钥帛化为一道星云,大白天都能看到的星云。
踏剑桥而上,萧问道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无色秘境中的“朝天大道”,倒是与此相似。
心中惴惴,眸中含乐。
待萧问道消散在璀璨的星云之中,悬在苍穹之上的提篮公,深叹了一口气。
“师尊为何哀叹。”魔君南烛问着。
“他不是个好鸟。”提篮公说道。
天下世人,谁都不知晓三皇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冷血刽子,还是救世活仙。
待一众人都消散在星云之中的时候,提篮公灌了一口糙茶,呛了一口。
初入仙脉之中,一下就变了天,骄阳炙地,却是阴雨飘摇。
“这鬼天气。”诸葛绝说着,看着周身的阴雨。
“哑巴雨。”纳兰蝉衣说着,眼中还是一股清冷。
一息变天,一息换月。
周身笼罩在黑夜中,倒是更显得阴冷了。
“那是山么。”纳兰蝶衣看着千丈之外的一堵高墙,将烈阳遮挡。
“不是,那是一道海浪。”萧问道说着,拉起纳兰蝶衣和半夏转身即走。
一念风起,三人早已掠过万丈之遥。
众人紧随在身后,看着身后的巨浪,拍在岸上。
“这是哪儿。”萧问道只能问着神农寸心。
神农寸心的魂念,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承天之地。”
“长生天界。”
“不,最接近长生天界的地方。”
听着神农寸心的言语,心中已定。
“承天之地,作何说法。”
“包罗万形万道,烬仙的灰色之界。”
烬仙灰暗之地,萧问道大致明了了。
“承天之地,不可惩恶,不可扬善。九界乱魔,便是万劫不复。”神农寸心叮嘱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倒是挺喜欢这样的地方。
剑,立规矩。
命,由我不由天。
一道残影掠过,待萧问道回过神来,只见纳兰蝉衣向千丈之外飞去。
呜呜之声,响彻在四方。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背上背着一个鱼筐,筐中装了一些鱼虾。
他大呼之下,眼中尽是可怜之情,眸中无助之极。
说教,从来胜不过教训。
起了静观其变的心思,看着纳兰蝉衣将那少年,带回到众人身边。
就在纳兰蝉衣还未回来时,萧问道已将“承天之地”说了出来。
众人虽不知萧问道为何会知晓此地,可也知晓不可多问。
纳兰蝉衣掏出一方锦帕,擦拭着那少年脸上的污痕,眼看着少年脸上没了半点脏泥,便将帕子递到少年的手里。
“这是什么地方。”纳兰蝉衣轻声问着。
“你们是外来人。”少年说着,眼中尽是疑问。
纳兰蝉衣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是何地。”’
“承天之地,俱灭谪仙。”少年说着,继续说道:“这是乱魔之地,天地无尽。据我的祖父所言,承天界有十万城,我只去过三城。”
那少年言语诚恳,众人都看了一眼萧问道。
萧问道知晓他们心中所想,世上总有好人。
可在萧问道眼里,能在承天界活着,心中不会信任何人。
“离这最近的城池在哪里。”纳兰蝉衣继续问着。
“捣天城,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去。”少年说道。
“为何。”纳兰蝉衣不解。
“你们的修为,去了也是送死。”少年倒是言不留情。
众人一下语塞,心中知晓少年言语为实。
“仙求长生,人求富贵。富贵,险中求。”萧问道呲牙说道。
“你们如何进的承天界。”少年反问一句。
“瞎猫碰上死耗子。”萧问道还是呲着白牙,信口胡诌。
“看来,你们在进承天界,定有人指点。”少年说道。
“有人指点,神农山的仙人。”萧问道诈了一下。
“便是天诀殿,在承天界也无用。”少年说道。
“在承天界中,都是谪仙乱神。他所言不错,天诀殿也是无用。”神农寸心说道。
萧问道心中淡然,若是承天界尽是谪仙或是乱神,他心中无惧。
天下无道,他就用剑立道。
“走,捣天城。”少年说着,抬步往前。
众人瞥了一眼萧问道,萧问道淡笑颔首。
“为何不御剑前行。”纳兰蝉衣问着。
“御剑而行,哈哈。”少年笑着,继续说道:“御剑而行,死的不够快么。”
被他一呛,众人缄默其口。
众人一行便是半日,只见天际一半烈阳,一半阴天。
“承天界倒是奇妙。”无涯说道。
“阳为半日,月为半月,你们可知为何。”少年还是满目朗郎。
“为何。”无涯接住话茬。
“有人以手遮日,不愿见晴。有人一剑斩月,不愿见月圆。”少年淡淡的说道。
众人一听,都是深吸一口气,以手遮日,以剑斩月。
生在凡界,真当是坐井之蛙,不见天地之阔。
“能有此修为,何必谪仙在此,沦落在承天界。”无涯不解的问道。
“何人修仙为成卒,何仙修道为吠犬。”少年说道。
“此等修为,会沦为仙卒看门狗么。”无涯一脸不信。
“你们以为仙卒,也是那般好做的。”少年一改口吻,脸上平静。
能说出此言的,会身陷滩泽!
“不知,你的名字是什么。”萧问道出声问着。
“我的名字么。”少年转过身去,还是一脸阳光,继续说道:“倪泽。”
然后,他又转过身去,步履放慢,说道:“只可惜只有死人知道。”
一道寸芒掠起,那少年手持半尺直刀,斩向萧问道。
血泊染地,刀刃沾血。
忽尔,在这一处山涧中,掠起十几道身影儿。
“老大,又有猎物。”一个身着皮甲的中年汉子说着,朝着他们走来。
众人,一下变色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萧问道。
“男的废去修为,卖个好价钱。”倪泽说着,继续看着余下的女子说道:“她们留下。”
一抹晴眸中,一下就化为邪眸。
正邪不过一息,众人早已拔剑而起。
“你们的修为,不过是蝼蚁,何必挣扎。”倪泽背过身去说着。
他刚说完,心口穿心而过半寸剑尖。
“蝼蚁,也能杀人。”萧问道一剑穿心,侧身轻声说道:“记得,我名为问道。”
抽剑溅血,萧问道又补上一剑,那倪泽的头颅,化为碎末。
“杀吧,别留下善念。”萧问道一剑斩出。
众人虽有负伤,可不算太过深重,只有无涯的背上,多了两道半尺长的血痕。
“仙脉无仙,尽是鬼魔。”萧问道说着,在无涯的背上撒了止血的药沫。
无涯呲牙忍痛,众人扬首望血月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涟之锦
“这是何物。”李仲在身死的倪泽身上,搜到几块黑色的晶石。
众人看着李仲手心的东西,都将目光瞥在萧问道身上。
“黑曜灵石。”萧问道回道,淡淡的看了一眼。
“你怎知晓。”李仲问着。
萧问道嘴角一扬,顺口胡诌说道:“我去过长生界。”
众人缄默,李仲将黑曜灵石放在胸口。
“捣天城,还去么。”诸葛绝说着,看着负伤的无涯。
“这仙脉已入,哪能不去。”萧问道说道。
“从哪走。”诸葛绝问着。
“跟它走。”萧问道瞥了一眼肩上的空空,一步往前。
待几人搜刮了倪泽一伙儿,倒是有些家财,看着数千的灵石,众人心里算是有点底了。
又是三日过后,云淡风轻,万里晴日。
一众人才算是见识了承天界的气候,一路上倒是遇上几人,不过都是匆匆一瞥,毫不在意他们一众人。
这让萧问道颇为心寒,若是遇上的路人也如倪泽一般,出手打劫,说不定他们的身家还能翻上一番。
只可惜,萧问道不算彻头彻尾的“坏人”,心中起不了打家劫舍的心思。
“这承天界倒是与天武,并无不同。”纳兰蝶衣说道。
“诸天万界不过是以道为分,只是风土各异。”萧问道说着,宠溺的看着纳兰蝶衣。
“嗯。”纳兰蝶衣乖巧点头。
纳兰蝶衣拿出盛水的壶,本想递给萧问道一解口渴,壶嘴朝下,余下的一滴也滴入黄土中。
“这捣天城还有多远。”诸葛绝问着。
“不远,不远。”沉禹笑着说道。
“前方有一酒肆,走吧。”萧问道说道。
沉禹那一帮男儿听闻“酒肆”两字,一下就扬首看去。
一片莽荒,哪有酒肆的模样,除了前方密林就是没腰的荒草。
“酒肆在哪儿。”沉禹问着。
“不远,不远。”萧问道学着沉禹的口吻打趣道。
他说完,摘下屁股后面的葫芦,递给纳兰蝶衣说道:“你们几人分了,尚京的花酿不醉人。”
“就知道你藏私。”沉禹打趣道。
不置可否的萧问道,一望无际的荒莽。
一众人跋涉半日,只见百丈外真有一处酒肆,白帐撑顶,三五人影儿。
“看看,我说不远吧。”萧问道说道。
众人皆是欢颜一笑,婉月姑娘站了出来,说道:“承天界还是与凡界大为不同,倪泽那一帮人的修为虽不高,可也让我们吃了苦头。”
“嗯。”萧问道颔首,接着问道:“婉月姑娘还有什么交代。”
婉月姑娘落落大方的说道:“你们若是饮酒,最好问好酒钱,免得节外生枝。”
都言姑娘心细,倒是跟众人提了个醒。
“婉月姑娘说的有理,你们这些人在天武,怕是饮酒都不曾掏过钱。”纳兰蝶衣说道。
这其中的男子都是哂笑和苦笑,谁曾为酒钱发愁过。
待众人走进酒肆,只见酒肆上写了三个大字“摔碗酒”,一旁的空地都是摔碎的酒碗。
“小二。”沉禹出声本想问下酒价。
谁知,一道声音打破沉禹的言语。
“小二上酒,今日的酒我全包了。”一位身着赤色锦衣,手摇纸扇的公子,大模大样的一坐喊道。
沉禹眉头一揪,正想发作,看到萧问道的使的颜色。
萧问道看着那人,样貌与唐逝水倒是有五分相似,却不及唐逝水俊朗。不过那做派风流倒是与唐逝水如出一辙。
“我脸上有花。”那人看着萧问道说着。
他身后跟着一老奴,手中捧着一捆剑,看着他说道:“人家要是不认剑,你就抵在这儿做小二吧。”
众人听着那老奴所言,乐不可支。
本以为他们在承天界是“一穷二白”,谁能想到有遇上一个假冒的“纨绔公子”。
那公子哥抽出一柄剑,往桌上一扔,说道:“抵了酒钱可行。”
小二耷拉着眼,瞅了瞅酒肆的老板,只见老板走了出来,瞪着眼珠子看了那剑一眼。
“破铜烂铁能抵一碗酒钱。”老板说道。
“这个呢。”那公子又拿出一个项圈,项圈做工倒是精细,镶嵌的宝物也是不少。
“你个败家子,这可是夫人。”老奴破口一骂,眼中尽是不舍。
“再宝贝的东西,都是换酒的钱,身外之物。”那公子眉间含笑说道。
“呸,畜生。”老奴说着,蹲在一旁也不上桌。
这样一对的“主仆”,当真是千年难得一见,众人只能淡淡的笑着。
“嗯,这个倒是抵的上酒钱。”老板说道。
“把雪泥剑收起来。”那公子说着,灌了一口摔碗酒。
那老板听着雪泥剑三字,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将那项圈放在怀中,看着萧问道一众人说道:“今日无酒,明日再来吧。”
“不知老板可能借些水喝。”萧问道平心静气的说道。
“世上哪有无钱物,一块下品灵石,随饮。”老板说完,伸出手来。
“来,来,来。今日,我来请客。”那公子喊道。
萧问道本想拿出灵石,听着那公子的言语,便坐了下来。
老板瞪了那公子一眼,便又蹲坐在酒肆中,打起了盹儿。
“在下,许计人。”那公子说着,朝着众人施礼。
“萍水相逢不必相告。”萧问道回道,噎了许计人一下。
“酒友便是旧友,不能说萍水相逢。”许计人为萧问道倒满一碗。
萧问道沉思了一下,说道:“萧问道。”
他心中倒是对“酒友便是旧友”,颇为认可便回了一句。
“萧问道。”许计人沉吟的说着,抬眸看着萧问道,说道:“这不是是你的真名吧。”
萧问道一听他的言语,稍稍的一愣神。
“哈哈,我的是假名,又诓了一人。”许计人挑眉瞥了老仆一眼。
众人看着萧问道的神色,也只能嘴角挂着苦笑。
“来,来,来,饮酒。”许计人说道。
“这酒也是假的。”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这酒又不是我酿的,谁知真假。”许计人笑道。
不是纨绔子弟,只是泼皮赖皮。
也是口渴的紧了,萧问道端上那碗酒,一口咽下。
何为“摔碗酒”,便是喝了咽下,气得摔碗。
“真酒,假酒。”许计人看着萧问道蹙着眸子。
“世上哪有好心人。”萧问道一语道破许计人的心思。
此等“摔碗酒”,只能与仇人同饮。
“嗯,酒中苦味,颇有茶道。”萧问道强忍着糙酒的呛人味道。
许计人看萧问道面不改色,又看了一眼眼前的摔碗酒,说道:“你想诓我。”
“这酒是你赠我饮的,何来诓骗。”萧问道淡淡的说道,又抿了一口。
许计人看着酒碗里的残酒,闻了几闻,端起来又抿了一口。
“噗,哪有茶道。”许计人破口说道。
“呆子,还想着行走天下,愚笨至极。”那老仆说道。
“老黄你说我可有长进。”许计人问着。
“饭量渐长。”老黄说完,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嘴里咬着一根野草。
这一主一仆倒是有趣,可众人可无闲情在此逗留。
“酒,不尽人意。这份赠酒之情,我记心间。”萧问道说道,起身拜别。
“嗯,你要是有空,就来捣天城来寻我。”许计人说道。
“捣天城,你也是去往捣天城么。”萧问道问着。
“刚喝了我的酒,就来与我套近乎,你看看我捎的动你们么。”那许计人说着,指着酒肆下的两匹瘦马。
俗话所言,马瘦毛长。
看那两匹马的毛,都拖在了地上,那两匹马的眼睛,憎恨的看着许计人。
“只需公子指路,不需借你的马。”萧问道说着。
“算了,一道吧。”许计人说道,瞥了一眼他的老奴,继续说道:“省的有人说许有年毫无一友。”
“这许有年可是真名。”萧问道嘴角一扬问着。
“如假包换。”许有年说完,还盛了一壶“摔碗酒”。
“要这酒作甚。”萧问道不解问着。
“撒泼打滚,耀武扬威。”老黄嘟囔着说道。
许有年将酒囊挂在瘦马的一旁,说道:“胡说,我是心系天下事。”
他不说破,萧问道也不追问。
老黄牵着那两匹瘦马,在前面走着,手中捧着的一捆剑,也放在马背上。
“我一匹马乘骑,一马载剑,有没有仙侠之风。”许有年说道。
“额,他呢。”萧问道指了指牵马的老黄。
“他,跟着跑呗。”许有年说着,看了老黄一眼,继续说道:“别看他邋遢年迈,碰上土匪的时候,他跑的可比我快。”
“呼呼。”纳兰蝶衣浅笑两声,听着许有年的话,乐不可支。
主不像主,仆不像仆。
“你们为何要去捣天城,不是也是为了一涟之锦吧。”许有年说着,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们不是为了一涟之锦。”
他眸子瞥在纳兰蝶衣一众女子身上,萧问道心知定于“美人”有关。
“何为一涟之锦。”沉禹问着。
“都是一个不着调的人,鼓捣出来的。”许有年说着,看着老黄的背影儿。
“花魁之流。”萧问道说出心中所想。
“花魁,何为花魁。”许有年问着,眸中诚恳。
并非心中所想,萧问道淡淡的吐了一口气。
“捣天城多有门宗,女修也是不少,一涟之锦便是择世上最美得女修。”许有年说着,眨巴了一下眼。
异曲同工,众人明了。
又是跋涉一日,只见捣天城就在眼前,城门巍峨,旌旗荡荡。
一位身着赤金甲胄的人,迎风而立,看着一众人。
何为仙人,只见那人便如传说中的“地仙”。
许有年走到那人身前,一下将装有“摔碗酒”的酒囊,摔在那人身上。
“许碑凉,看看你所管辖之地,糟践了人。”许有年说完,脱下他的黑靴。
脚底两个血泡,冒着一股臭气。
老黄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看看,撒泼打滚,耀武扬威。”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肚胭脂
“他就是臭屁性子,黄先生勿怪。”许碑凉陪着讪笑,说着。
“这是你的儿子,偏偏苦了我的筋骨,哎。”老黄长叹说着耷拉着眼皮。
“先生,放心。我。”徐碑凉正想说话,被老黄打断。
“别许一些镜花水月,儿子不着调,老子也是一副臭德行。”老黄骂着,看着徐碑凉继续说道:“此去旦蛮城,你替我收尸即可。”
“你非死不可。”许有年提着嗓子问着。
“九死一生,这是我的命。”老黄提着呜咽的嗓门回道。
许有年眉头一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要不我把涟烟姑娘,送到你的被窝里。你不能死到临头,还是个童子身,辱没了我许有年的名声。”
众人听着许有年不着调的言语,心中忍笑,也不多言。
“你舍得。”老黄蹙眉问着。
“女人如衣服,你且问问他,是不是这个理。”许有年瞥着许碑凉说道。
“哼,人渣。”纳兰蝶衣两腮一鼓说道。
徐碑凉两眸一动,眼中尽是杀气,让众人心中一凛。
“城主。”忽尔一个兵士走了过来。
一股腥血弥漫,只见那兵士的手中,提着一个人头,众人一看便是酒肆老板的。
“挂到城门上去,以儆效尤。”徐碑凉说完,还是盯着众人。
“他们不必留了吧。”徐碑凉说着,看着许有年。
众人看着徐碑凉的神色,便知他是起了杀心了。
那许有年挑眉看着纳兰蝶衣,萧问道已抽剑半寸,让老黄侧目而望。
“敢在我面前抽剑的,你是第一个。”徐碑凉说道。
砰!
许有年一脚踹在徐碑凉的屁股上,大声骂道:“装模作样的混痞,就知道喊打喊杀。”
徐碑凉一下就收敛气势,往一旁站着,仿佛许有年是他老子。
“她又没说错,我就是人渣。”许有年说着,赤着的脚又是一记飞踹。
徐碑凉也是好性子,愣是一动未动让许有年踹了好几下。
“回府。”许有年大呼一声,赤脚往前走着。
“哎,涟烟姑娘还算不算数。”老黄扯着脖子问着。
“你不怕破了你的金身。”许有年朝前喊着。
“不怕。”老黄说着,跟在许有年的身后,不知在嘟囔什么。
萧问道看着许有年的做派,心中就有了退意,冲众人一使眼色,便退了几步。
“慢着。”徐碑凉喊着众人。
“哦,城主真的看上我们几人的命了。”萧问道说道,心中一绷。
“放心,有年不要你们的命,捣天城就没人敢要。我是怕,怕他醒了跟我要人,免不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徐碑凉说着,指了指备好的玉撵。
沉禹抬眸与萧问道对望一眼,只见萧问道微微颔首,便是起了静观其变的心思。
一众人坐上玉撵,只见纳兰蝶衣脸色不虞,萧问道便牵手问道:“可是哪不舒服。”
“我是不是给大家惹麻烦了。”纳兰蝶衣说道。
“哈哈,世上只要你愿骂,没有谁骂不得。”萧问道说着,眸中有刚有柔。
“问道,你不能再纵容我,只怕我会害了大家。”纳兰蝶衣说着,眸中含光。
“世间宠爱千百般,以后慢慢尝。”萧问道说着,一脸怜爱。
一阵静谧中,众人看着捣天城中的景色。
“若是我们在捣天城脱身,便分道而行吧。”萧问道出声说道。
“为何。”沉禹说完,随即便明了萧问道的意思。
“也好,仙脉之中也只有两个月光景。”李仲说着,继续说道:“诸位都身居师门重责,仙山再会。”
又是一阵静谧,诸葛绝摩擦着下巴,也点了点头。
“好,分道而行。”婉月姑娘也出声说道。
“师姐。”纳兰蝶衣轻呼一声。
“蝶衣放心,不会有事的。”婉月姑娘回道。
萧问道一下就瞥在了纳兰蝉衣的沉禹的身上,静待他们两人的回应。
“一道吧。”沉禹说道。
“好。”萧问道回着,脸上淡笑。
十人分为四道,萧问道一众五人,除了沉禹和纳兰蝉衣和蝶衣,还有半夏。
诸葛绝和无涯还有诸葛一道,余下的婉月姑娘和李仲,分道而行。
“世子。”只听街上一片娇呼。
这捣天城有多大,众人不知晓,可粗略一算,也有一个时辰了。
“为何还没到。”沉禹说着,看着玉撵外景色。
“他在绕圈。”萧问道沉吟道。
一生不狂疏,便是浪荡爷。
许有年坐在前首,挑眉观景,怒骂鲜衣,与唐逝水大不同。
一个故作风流,可心中牵情。
一个****,肆意浪荡。
“老子一个月,睡遍你们所有人。”许有年喊着,引得路上女子,纷纷侧目,有人娇媚,有人凝眉。
忽尔,玉撵停在一处宽阔的场地前,许有年大步一摇,便下了马。
“世子,涟锦之选还需世子提名。”一个中年人,弯着腰冲着许有年。
许有年提起狼毫笔,在一件赤色的道袍上,重重的点了一笔。
他点完一笔,随即将笔扔出,打着哈欠,说道:“困极,睡觉。”
许有年趴在马背上,就呼呼大睡。
“他倒是有趣。”萧问道随口一说。
“有趣,就是臭德行。”纳兰蝶衣说道。
“嗯,臭德行。”萧问道笑道。
游街的游街,浪荡的浪荡,许有年一直趴着,睡到了城主府。
只见城主府,巍峨气派,也在情理之中,最是奇怪的是,城主府的匾额上,插着一柄剑。
一柄生了锈的剑,看不清剑上的字,可也有些岁月。
许有年跨下马,眼神惺忪,便朝着府内走着。
“兔崽子,涟烟姑娘还算数么。”老黄轻呼一声。
一道翠烟儿,直冲众人的眼底,只见来的女子,纤腰微步,剪水秋瞳,难得一见的美人,特别是她的气质,何止“风华绝代”。
老黄一见那女子,便呆呆的往一旁站着。
“怎的,我听着念叨我的名字。”那女子说着。
众人也就知晓,这便是涟烟姑娘了。
“后娘,他想睡你。”许有年挑眉笑道。
他此言一出,让老黄更显得窘迫,鼻息都重了几分。
“你若替我杀了姜蛮儿,我让你一个月下不了床。”涟烟说着,扭着腰肢搀着许有年便往府里走着。
老黄的鼻息,一下就平稳了起来,咽了几下口水,低着头就往府中走。
“不如,你就随了老黄的意。”许有年搭着混呛,搂着涟烟姑娘的细腰说着。
“滚。”涟烟姑娘一声娇骂,也不多言。
“许嘉,将他们安排好了,一个也不准出府。”徐碑凉说着,迈着大步就往里走着。
名为许嘉的男子,浅笑着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将府中,倒是雅俗共赏,一众人的客舍,就在一汪夏荷池塘旁。
只是,那一汪池塘下,养的全是“乌龟王八”,有的乌龟足有千斤之中。
一众人,都静静安睡,静待许有年醒转过来。
萧问道心中倒是平淡,看了一会儿池塘的王八,也呼呼大睡起来。
待他醒来,只见纳兰蝶衣托腮望着他,嘴角浅笑。
砰!一声大响,好似有什么摔碎。
“哎,他可真是败家子。”纳兰蝶衣说道。
“败家便败家,又不是你我的儿子。”萧问道嘴角一扬说着,惹的纳兰蝶衣又是粉腮一红。
“许碑凉你再跑,我就烧了你的将府。”只听一声女子喊声,在窗外响起。
只见那许城主一头扎进萧问道所住的客舍,神色颇为狼狈。
他匆匆一瞥,翻窗而过。
忽尔,一道疾风朝着萧问道扑来,只见一个生的颇为圆润的女子,手中持着一根木棍儿,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蝶衣。
“你们是我弟弟的半路好友。”那女子问着。
萧问道看着她,淡淡的颔首,也不多言。
“徐碑凉呢。”那女子虎眸一瞪问着。
识趣的萧问道,指了指窗户,还是一句不言。
“算了,不信他不出来。”那女子说着,将手中的木棍扔到窗外,只见池塘中的老鳖,一跃而起,叼着木棒,便咀嚼起来。
“我是许凤胭。”那女子说着。
“在下,萧问道。”
“纳兰蝶衣。”
两人一一说着,只见那许凤胭看着纳兰蝶衣,怔怔的出神,说道:“你不该来许府。”
“为何。”纳兰蝶衣不解。
“我这弟弟,出了名的纨绔风流,怕辱了你的名声。”许凤胭说道。
“只是借宿,也无不妥。再者而言,我有夫君。”纳兰蝶衣淡淡的笑道。
“哎,你不知他,捣天城的女子,谁能逃脱他的掌心,他也最好**。。”许凤胭说道,余光还是瞥着纳兰蝶衣。
只见,纳兰蝶衣还是浅笑着,淡雅温婉,一丝不惧。
“不如,你去我的房中,我定照看着你,他还是怕我的。”许凤胭说着,脸上浅笑。
“哼,又在败坏我的名声。”许有年说着,看着许凤胭继续说道:“也不知谁最好女色。”
“谁好女色。”许凤胭说着,捧着许有年的脸便是一啃吻。
许有年双手背后,说道:“留着你的胭脂,给你的闺奴儿,这小一会儿,一肚胭脂。”
他说完,擦了擦脸上的许凤胭的吻痕,冲着萧问道说道:“走,尝一尝我的藏酒。”
萧问道一下就明了许凤胭的“癖好”,一把扯住纳兰蝶衣就往外走去。
只见许碑凉头顶卧着一只乌龟,看着他们身后,说道:“这败家姑娘。”
一瞥他的“心有余悸”,那涟烟姑娘摆了一壶酒,在众人身前
第二百三十九章 绣塌叙浪史
他们总算出了门。
这是纳兰蝶衣心中的惊悸,见识了许有年的故作色胚,还见识了许凤胭的暗波迭欢。
好端端的一家子,如今也只有心狠的徐碑凉最有人情味。
萧问道踏出城主府的,不忘看了看匾额上的锈剑。
昨夜,有涟烟姑娘的美人,红袖添香。他也有了一分醉意,不过起了提防的心思,那九分都是伪装的罢了。
问及“锈剑”一事,烂醉的许有年,趴在桌上,口中碎碎念叨。
“你可见过寡妇。”
“见过。”
“寡妇门前是非多,最怕的是窃心的男子,糟心的汉子。可你可见过寡妇养狗么,见过么”。
“没有。”
“因为,寡妇养狗也是是非。寡妇害怕是非,可心里也欢喜来偷的汉子。那把锈剑是是非,偷汉子的寡妇也是是非。”
不管,许有年还记不记得他的一席话,萧问道是记得的。
看似浪荡不羁的许有年,他在内心中,住着一个寡妇,一个想偷汉子的寡妇。
锈剑,是窃心的汉子。
“寡妇”偷不着的汉子,他惧怕那“汉子”,心底还喜欢的不得了。
“浊酒醉人。”许有年晃着脑袋, 看着眼前的身影儿。
“你个死相,着了涟烟那小贱人的道。”许凤胭骂着,端了一杯热茶。
“她不是小贱人,她是后娘。”许有年喝着,一口吐到地上。
一旁的女侍,本想伸手接着,只能呆立在一旁。
“伺候他个什么劲,还能纳你为妻啊。”许凤胭说着,拽着那女侍就蹲在她大腿上。
那女侍凌乱的往后一退,许有年顺势将女侍抱在怀里。
“进了捣天城,谁不是我的妻。”许有年说着,便朝着女侍亲了一口。
听着女侍的心跳声,萧问道在猜,猜女侍的心中,是“寡妇”心理,还是偷汉子的心理。
显然,两者都不是。
谁都经不起岁月的“蹂躏”,即便你的信念不倒。
她是“不倒翁”,捣天城的人,都是不倒翁。
他们知道“倒”了的后果,是再也爬不起来,看着这花花世界。
“世子。”侍女勾魂一笑。
“无趣。”许有年一把推开那女侍。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偷汉子的寡妇,从来不问汉子的名,“寡妇”在乎的是心底窃心的人。
寡妇也不能养狗,怕狗咬了窃心的人。
翻手召之,恨不得吞进肚中的美人,是是非。
覆手挥之,心中嫌弃为糟糠的女子,是是非。
同是是非,分别就是“偷汉子”和“想偷汉子”的,这就是寡妇为何不养狗。
犬吠扰春梦,寡妇有相思。
嚼舌的妇人,议论寡妇的是非。
寡妇却将妇人的汉子,勾搭到了床上,这分明就是颜面的事,可寡妇不在乎。
打扮了半晌的女修,看着心仪的男儿,打着哈欠扶着腰杆。
围观者甚多,萧问道淡淡的看了一圈,心中猜着他们的心思。
在男人心中,许有年无异于是一坨牛粪。没了他,看不到百媚众娇,弄姿骚首的美人。
在女人心中。许有年无异于是一颗大补丸。没了他,见识不到****,春色满面。
区别在于,一个壮田,一个壮阳。
旁观者终究是旁观者,许有年是是非的中心,他是不能逃的“寡妇”,为了是非而来。
“世子。”一个身着天青色道袍的中年人,朝着许有年施礼。
“道人。”许有年颔首,淡淡的说着。
那道人知晓,恐怕他并不记得他是谁,便是姓也不记得。
“涟锦之选,正是品乐之节。”道人说着,
莺燕捧着琴瑟,站在许有年的身前,各有其色,各有其味。
“来一曲玉支肌。”许有年说着,只见身旁摆了一张宽阔的绣床。
音绵绕绕,倒是有几分**。
许凤胭的妙目,从上往下都看了一遍,眼中桃花更盛。
“你到我床前来弹。”许有年挑眉看着一个女子。
“空鸣山白澈,拜见世子。”那女子说着,坐在许有年一侧,只见是半个屁股悬在床第旁。
待白澈姑娘,弹完一曲,妙目流转。
“赏三品女官。”许有年说着,一把抓住白澈姑娘的琴弦,握在手心。
“弦断了,你伤不伤心。”许有年一瞥问着。
白澈姑娘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是奴家的心头肉,怎能不伤心。”
嘭!
琴弦断为散发,只见许有年手心殷血,摸着那白澈姑娘的脸,血痕染着雪颊上的胭脂,吓得那白澈女子,一下就将古琴,摔落在地上。
“我一生最是怜香惜玉,你不必怕。”许有年说着,看着一旁的下人继续说道:“把白尾琴赏她。”
何为白尾琴,萧问道心里大致清楚,定是了不得灵宝。
可在他看来,那是许有年推开寡妇门的钥匙,他在这里是汉子,惯偷的汉子。
那白澈姑娘,嘴角噙着笑意,低首不敢看许有年。
“你在心中骂我。”许有年伸出右手食指挑起她的下巴。
“世子,何处此言。”白澈姑娘眼中尽是无辜。
“我说你在心中骂我,你是骂了没有。”许有年说着,看着那女子脸色一白。
“没有。”白澈姑娘回道。
“我说有了,你说没有。”许有年呲着白牙看着她。
“世子,便是将我打死,我也不敢心中咒骂。”白澈姑娘说着,娇颜更显怜惜。
“我说了,我一生最是怜香惜玉。”许有年浅笑着。
白澈姑娘听着,眉间落下那一抹的忧绪,可是一下又面如死灰。
“让她捧着白尾琴,逐出城外。”许有年说着,舔了一下嘴唇。
“白尾琴会要了她的命。”许凤胭说着,眸中怜惜。
“你敢救下她,我就烧了捣天城。”许有年说道。
白澈姑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许有年,她在等一句喊声,将她拉回来。
待她出了捣天城,在她心中许有年化成了一只被她拍死在墙上的蚊子,蚊子的躯壳还在墙上,而灵魂湮没在地狱中。
“你猜她能不能活下来。”许有年问着萧问道。
“若是现在,你也救不活她。”萧问道淡淡的说道。
“激将于我。”许有年说着,一下陷入沉默。
羔羊的鸣叫,饿狼总能听见,这是饿狼的本能,他是饿狼。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许有年说着,瞥了一眼萧问道。
许有年看透了萧问道伎俩,他像是一个高明的厨师,他人珍藏的秘方,他嗅了一下,便心知肚明。
不消片刻,白澈姑娘的尸身,便带到众人眼前。
凌乱的衣衫下,周身血痕不下百道,看似受尽折磨,却嘴角含笑。
“杀她的,站出来。”许有年扬首说道。
冷寂下的人群,从看客成为局内人,有人化为嚼舌的妇人,有人化为翻窗偷人的汉子。
**,有一层颜色,藏在每个人的心底,谁也掩盖不了。
有人误以为“**”是一场博弈,那不过是一场龟兔赛跑。
许凤胭一下站了出来,指尖划过一道赤色,渐渐的那道赤色,化为一只蝴蝶。
“**之术。”
众人看出了许凤胭的道术,一下都绷紧了脸色。
“我杀的。”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站了出来。
“为何杀她。”许有年问着,又一屁股蹲坐在绣塌上。
“一心贪念荣华,不该死么。”
“你才是至爱她的人。”
那男子嘴角噙着笑,说道:“以前倒是,现在谈不上。”
“为何。”
“败柳残花,死不足惜。”
“我可未曾染指于她,何有败柳残花一说。”
“你是未染指,可在她死的时候,我要了她的身子。”
“哦,你倒是心狠。”
“心狠?她心中贪念,早已将她毁了,被逐捣天,不如死在我手里。”
每个人的话,都是尘埃。都看不见,却能进到每个人的心底。
有人说,是时间推着人往前走。可都忽略了心底的**,即便它是尘埃。
“她死了。”萧问道起身说道。
“没死。”许有年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
“有年,那是父亲历经九死求的三转金丹,就非得赌这一口气。”许凤胭喊着,将旁观的人唬了一跳。
许有年也不多言,拿出一颗赤金色的丹药,塞进白澈姑娘的口中。
看似许有年是个“赌徒”,而在萧问道眼里,他还是不养狗的寡妇。
只是,他不常气急败坏的跺脚,他是有气节的“寡妇”。
待白澈姑娘醒转过来,眼中掠起一抹惊恐。
她,回首望去,看的是师门的众人。
“你再捧琴来弹。”许有年说着,拍了拍绣塌的一旁。
白澈姑娘一颔首,只见地上的断琴,一下捡了起来。
琴弦虽短,一根完好。
孤弦独鸣,抽噎的像是一个妇人,可也能听出琴声萧瑟。
“你是何门。”
“空鸣山。”
她说着,最后的那根琴弦一下崩断,而她面不改色。
“一个不留。”许有年说着,搂着白澈姑娘的腰肢。
“拿你满门的人命作嫁妆,你可愿意。”许有年眸中还是一抹怜惜。
白澈姑娘颔首,卧在许有年的身前,像是一个鹌鹑,只是浅笑着。
空鸣山满门,一共有三百一十九人,悬在捣天城的城门上。
无聊的看客数了数,还是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们不关心谁的生死。
离长生天界最近的的承天界,就是如此。
谁也不知晓,长生天界会怎样,是不是也像个不养狗的寡妇,心里惦记着一个窃心的人。
坠月无声,每个人都是未失明的瞎子,看着世事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