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冬眠刀皇
“却是化仙之境,这两座山峰,本是一柄刀。”魔君说着,看着最中间的那座塔。
“天界仙神,是诛仙,还是堕仙。”沉禹问着,眼角扯着在沉思着什么。
“堕仙。”魔君说着,朝前拱手说道:“师尊。”
只见那一粒乌火中,闪现出一道人影儿,端坐在乌火之中,看着他们五人。
“这是离仙,冬眠刀皇。”魔君看着那一粒乌火,神色肃穆。
冬眠刀皇!
三族之中,萧问道从不曾听说过的人物,只见那人影忽明忽暗,他也看的不真切。
“何为诛仙,何为堕仙。”萧问道从不曾听说过这样的称呼,看着离仙的烛影,忽尔闪出一道熟悉感。
“道人破虚成仙,便是地仙境界,在长生天界中,只属末流。仙界自有仙规,但凡触犯仙律者,可诛仙贬凡。”沉禹说着看着离仙的身影继续说道:“堕仙,乃天界仙神的一种分支,他们也被称为逆仙。”
逆仙!
萧问道就一下明了沉禹所说的“堕仙”,弑杀成性,逆天求道。
“那是刀皇所持仙器的刀鞘,那一座高峰乃是刀身,这是冬眠刀皇的须弥界。”魔君说着,又往前迈了一步。
只见黑白两塔的塔底,透着凛凛寒光,几道符文显现了出来。
“道儿,你看这刀身上的符文,可与不正山的符文,可有相似之处。”魔君问着,眼眸闪烁。
“这符文倒像是刀身与生俱来的一样,不似九尊符文。不过,那几道符文,暗合刀道。”萧问道说着,手中持着问道剑,比划了几下。
只见萧问道比划的几下刀术,让魔君眼眸一亮。
“何解。”魔君问着。
“观其形,感其意,看其状。”萧问道说着,眼眸中迸发出两道金光。
人形!
只见萧问道的双眸之中,显现出两个拇指大小的金影,有脉络,有身形,还要神态。
“道儿。”魔君大呼一声,将萧问道拉回了神思。
“大伯,你修的就是刀皇的刀道。”萧问道问着魔君。
魔君眼角一低,回道:“冬眠刀皇乃是我的恩师,不过刀皇之术,我所修刀道,只是皮毛。”
在这个时候,魔君谦虚的一把,倒是让萧问道更看不透乌火之中的身影。
一念起,离火诀。
萧问道的指尖上,划起一道离火,朝着黑白两塔的塔底而去。
“啊。”
就在此时,无涯大呼一声,只见无涯的眼角,挂着血痕。
魔君一挥手,便见他们四人,带出了止神离境。
如今四人,才算知晓这为何是止神离境。
便是强如魔君的人物,也不敢在离境之中久待。
“听闻师尊所说,长生天界之中,道者所受之重力较凡界为百倍。”魔君说着,看着无涯和诸葛绝的眼角挂血,偏偏萧问道和沉禹都无异样。
萧问道听着魔君所言,再次看着止神离境的两座山峰。
魔君再次瞥了一眼萧问道,说道:“道儿,你这狐宠倒是胜过你们四人。”
众人一听,都将目光放在了小狐狸空空的身上。
只见空空伸着粉爪,打着一个哈欠,静静的趴在萧问道的肩上。
止神离境的“人仙令”,魔君放在了萧问道的手心,说道:“道儿,南伐天武之事,你有何看法。”
“杀人诛心,擒贼擒王。”萧问道说着,已在千里之外。
只要众人逗留在雪国,萧问道总有不安感,随即,几人便在镇岳仙山脚下。
人仙令,已五之有四。
全真上人端坐在璇玑宫,看着沉禹将人仙令放在全真上人的身前,只余下最后一块人仙令。
“持有人仙令者,可自选一人入仙脉。”全真上人捋着银须说道。
沉禹拱手便说:“我选问道。”
全真上人也不多言,便将萧问道和沉禹的名字,写在寻仙册上。
只见寻仙册上,已有八人。
纳兰蝶衣选了婉月姑娘,诸葛选了无涯,而纳兰蝉衣选的竟是诸葛绝,这倒是大出萧问道所料。
而沉禹和萧问道也在寻仙册中,就余下两人。
萧问道没了追逐最后一块人仙令的兴趣,念及空门和纳兰蝶衣,也就早早的下了璇玑宫。
五日之后,只听玉幽山的一位名为李仲的人,在天武以北的角岭,拿下最后一块人仙令。
除了人仙令,便是仙脉钥帛,而九大仙山的宗主,齐聚镇岳山,卜算钥帛之位。
寻仙大会的众人,便得空闲。
刚回空门,萧问道便将自己关进屋舍之中,提着狼毫笔,便是肆意泼墨挥洒。
本在幻丘仙山的悟道的纳兰蝶衣,听闻萧问道“入魔”,立即下山便守在他的屋前。
纳兰蝶衣捧着归墟须弥界的桃枝,静静的等着萧问道出来。
待到第十日,才见萧问道从屋舍中走了出来。
一手提着狼毫笔,一手提着宣纸,只见宣纸上,厚厚的一层摹印。
“先生,这是。”陆斩看着萧问道手心的纸墨。
只听萧问道喃喃自语的说道:“刀皇的刀术,着实难悟。”
纳兰蝶衣一下拥在萧问道的怀中,只听“嘤嘤”的啜泣了起来。
萧问道一下松开手中的笔和纸,将纳兰蝶衣紧紧的拥入怀里,一动不动。
“蝶衣。”萧问道轻呼一声,只见纳兰蝶衣泪眼婆娑,小琼鼻还是啜泣着。
萧问道伸出两手的拇指,本想拭去她的泪痕,谁知他指尖的黑墨还在指尖上,两道黑影抹在了纳兰蝶衣的粉颊之上。
一面铜镜,照在纳兰蝶衣的脸上,破涕而笑。
“这是。”纳兰蝶衣问着,看着地上的墨纸。
“刀皇的刀术。”萧问道说着,将那墨纸重新捡了起来。
“陆斩,你且看看。”
陆斩接过墨纸,定定的看着墨纸上的刀术,还有萧问道悟道的心得。
这一站,便是六个时辰。
自从陆斩娶了李十花为妻,虽是痴迷刀术,可也在意李十花的感受。
谁知李十花,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身怀六甲的站在陆斩的身边,陆斩动也未动。
“先生,这陆斩着魔了。”李十花问着,拿起秀帕,擦拭着陆斩额间的细汗。
人形!
只见陆斩的瞳孔中,也是两道人影,与萧问道在止神离境中瞳影,别无二致。
陆斩一息唏嘘,一息冒着细汗,眼神眨也不眨的盯着萧问道写的“字画”。
“十花姑娘,你身怀六甲还是先回屋歇着吧。”纳兰蝶衣出声劝道。
“无事,我也是修道中人,不算劳累。”十花姑娘说着,手上的秀帕继续擦着陆斩的细汗,眼中尽是心疼两字。
“悟道最忌打扰,你若是惊扰了陆斩悟道,怕是他要走火入魔。”萧问道说着。
李十花一听,手中的秀帕一下就停了下来,倒退了好几步。
“先生,怎的不早说。”李十花神色紧张。
萧问道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说道:“我也只是刚刚想起。”
他讪讪一笑本以为李十花,会回屋中歇息,谁知就在陆斩的半丈之外,双手交叉在一起,眼中尽是担忧。
“将这处院落封住,任何人不可靠近。”萧问道一声令下,便将这一处屋舍独立隔开。
陆斩本是刀痴,萧问道还真怕有人打扰到他。
“师父,贺兰督城已经来了好几次了。”李十山说道。
萧问道心神一定,便知道他有何用意。
他抬步便往空门的大厅走去,只见贺兰汗青端坐在一旁,手中持着香茗,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贺兰兄长。”萧问道拱手说道。
贺兰汗青屏息看着萧问道,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这空门的茶,喝着塞牙。”
萧问道嘴角一扬,看着一旁站着的弟子说道:“以后贺兰督城来空门之中,就以白开水招待。”
“是。”那弟子颔首说道。
贺兰汗青一听萧问道的言语,说道:“不如,我亲自带茶。”
“若是水也自带那就更好了,省的不对督城的口味。”萧问道笑道。
“你呀。”贺兰汗青伸着右手食指,便摇着头便笑着,一脸无奈。
“兄长,有何赐教。”
“其一,便是敬谢你的赠马之举。其二,是想给你要一个人。”贺兰汗青说道。
“空门子弟都不沾惹朝野中人,是谁惹了你了,我来教训。”萧问道说着,本以为是空门的弟子,无意中招惹了贺兰汗青,前来兴师问罪。
贺兰汗青轻摇头说道:“我是想让他为天武出力。”
谁知,贺兰汗青一说完,萧问道的脸色一下就冷了起来。
“若是督城是为了收买人心而来,只怕督城走错了地方。”萧问道说着,脸上尽是冷漠。
“你我之间,也没这点情义。”贺兰汗青说着,脸色也是不好看。
“莫不是,你忘了寒门旧案了么。”萧问道说着,再次旧事重提。
贺兰汗青一听,眼角就耷拉了下来。
“若是他肯呢。”贺兰汗青说道。
“若是他肯,逐出空门,视为弃徒。”萧问道说着,只听屋外一声喘息声。
“十山,进来吧。”萧问道听得出喘息声。
李十山蹙眉看着萧问道和贺兰汗青,嘴角殷出了血色。
“你想报效天武。”萧问道问着。
李十山双拳紧握,一下跪拜在萧问道身前说道:“师父,对于十山是再造之恩,可修道之途漫漫无期,我想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光耀门楣。”
萧问道扬首一笑,点了点头。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春江无月
“十山。”萧问道喊着,眼中无悲无喜。
“师父。”李十山应了一声回道。
“你我有师徒情分,可并无师徒之实。”萧问道蹙着眸子说道:“你的本事,大都是陆斩所授。你算得上我第一个徒儿。以后在战场上遇上我,不必留情。”
“师父,你。”李十山听的不明白,眼中尽是疑惑。
“你且问问你的督城大人,会不会在战场上遇见我。”萧问道说着,看着贺兰汗青。
贺兰汗青深吸一口气说道:“魔君真的要在十月,再征天武。”
萧问道知道天武已收到消息,也不隐瞒,回道:“我父亲亲自征战。”
“嘣。”
只见贺兰汗青的把玩的玉珠,一下就碎成齑粉,在手缝中撒了出来。
“启山叔父,真的要亲征天武。”贺兰汗青说着,眉间尽是细汗。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我父亲想知道,当年与贺兰将军的袍泽之义和易武神的叔侄之情,到底还在不在。”
贺兰汗青一听,脸上只剩一片迷惘和肃穆,他握着的双手就不曾松开过。
“不知贺兰青帝还提的起刀,还是易慕白还能提的起剑否。”萧问道说着,背对着所有人。
“先生。”
只见独孤含寒手中拿着灵犀鞭,朝着萧问道喊着。
“独孤公主。”贺兰汗青朝着独孤含寒施礼道。
独孤含寒扬着鞭子,说道:“你也不是妖国之臣,不必行礼。”
“天武人族和妖国,世代交好,理应施礼。”贺兰汗青说道。
“哼。尚京的玄策楼一日不烧,伏爻院的降魔塔一日不毁,枉谈人族和妖族之义。”独孤含寒俏脸一冷,眼眸中尽是英气。
贺兰汗青一时语塞,硬是瞠目结舌一阵,只能闷头不言。
“含寒不可妄言,你只是妖国的公主,妖国还是以妖帝为尊。”萧问道一声责备,毕竟牵扯的是两族之战,并非小事。
“先生有所不知,魔君已经去天京见过父皇了。”独孤含寒说着。
谁知贺兰汗青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李十山看着贺兰汗青的神色,衣襟中也是渗着细汗。
“你说的真的。”贺兰汗青咽了一口水,双眸之中尽是骇然。
“将军。”李十山轻呼一声,只见贺兰汗青一下就蹲在木椅上。
“十月亲征,当然是真的。”语音刚落,半夏就走了进来。
只见半夏也是手持乌色的鞭子,环手在胸,瞥了一眼萧问道,又看着贺兰汗青。
“你们两人去哪了。”萧问道看着半夏和独孤含寒问着。
半夏嘴角一扬刚想说话,萧问道直接伸手指着独孤含寒说道:“你来说,别想骗我。”
独孤含寒眼眸流转,看了一眼半夏,说道:“我和她带着黑驴大将军,一起回了趟天京。”
“妖帝传唤了。”萧问道问着,看着独孤含寒的神情。
“父皇让我和半夏结为金兰姐妹。”独孤含寒小声说着,一脸谨慎。
“那为何带着黑驴大将军。”萧问道满心不解。
独孤含寒眼眸提溜转了两下,嘴角含着笑意说道:“父皇说黑驴大将军是先生的坐骑,为了替代先生见证我与半夏的金兰之谊。”
“我,黑驴大将军。”萧问道说着,只见屋外的黑驴睁着驴眼,正看着屋舍中的几人。
“师娘。”独孤含寒看萧问道脸色惊异,乖巧的看着纳兰蝶衣施礼,然后贴着纳兰蝶衣的身旁,好似“姐妹情深”。
萧问道闭着眼,将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过往,再次想了一遍。
“东有纳兰丰德的庆国,南有废都,西有妖国,北有道心城。”萧问道想着所有的布局,这一句灌进贺兰汗青的耳朵中。
“道心城绝不会加入到魔君的阵营,你不必算上。”贺兰汗青说着,胸有成竹。
“你见过蚤休了。”萧问道问着。
贺兰汗青摇了两下头说道:“蚤休,我不曾见过,可他是唐五小姐的夫君,唐门的女婿。”
“人皇将夏无忧许配给唐逝水,人皇就觉得高枕无忧了。”萧问道眸子中,精光一闪,吓得贺兰汗青退了半步。
“问道,我知你是唐逝水和蚤休的好友,可唐门毕竟在天武之中,谁也逃脱不了干系。”贺兰汗青说着,伸直了脖子,眼中大定。
这几股势力,在萧问道的脑海中,来回穿梭。
他嗅到了一丝浓重的阴谋,这一丝阴谋是围绕唐逝水的阴谋。
“问道,你在想什么。”贺兰汗青看着萧问道的神色问着。
“我在想人皇还能在天武的皇位上坐多久。”萧问道一说。
贺兰汗青一下就胀红了脸,看着李十山说道:“他,你肯不肯给我。”
萧问道嘴角一扬,一脸邪魅的神情说道:“他,你要便拿去。”
李十山听着萧问道的最后一句话,下巴挂着的那滴汗,终于滴在了地上。
“师父。”李十山朝着萧问道三拜。
“你与空门再无瓜葛,若是在战场之上遇上我,只需出剑,不必留情。”萧问道一说,再也不发一言。
轰。
一道赤光朝着苍穹而去,只见陆斩提着狂战刀,一刀将浓云斩成两半。
“好强的刀意。”贺兰汗青赞道,只见陆斩提刀如龙,刀意凛人。
李十山一眨不眨的看着陆斩的刀术,眉目间尽是惊诧。
“这是什么刀法。”贺兰汗青问着。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止神离境,离仙的刀皇之道。”
刀皇!
李十山眼中蒙上一层悔意,只听萧问道说道:“十山,你走早了。”
“师父。”李十山又是大呼一声。
“哼哼。”萧问道冷哼一声,说道:“你与我再无师徒之情,不必再喊了,李将军。”
李十山一听,低头看着脚底,只见陆斩提着刀走到众人的身前。
“先生,这刀皇的刀道,暗合天地之道,着实神妙。”陆斩说着,眼中尽是惊异。
“不必惊奇,免得让外人看了空门的笑话,刀皇之术,在他人眼中只是皮毛。”萧问道一脸平淡的说着。
“这只是第一式,即便我对上易武神,也有一拼之力。”陆斩说着,李十花端着一碗清水,递给了他。
贺兰汗青嘴角一瘪,若是他伸手讨要,只怕是太不要脸皮。
李十山朝着陆斩,拱手说道:“十山,拜别。”
萧问道冲着陆斩使了个眼色,陆斩便会意。
“去了军中,不可懒散,修道唯一心尔,一日三悟。”陆斩说着,神色无一丝不舍。
“多谢陆先生指点,十山定一日不辍,早日追上陆先生的刀诣”。李十山挺胸一说。
谁知,萧问道说道:“十山你不可再好高骛远,你且听听你的贺兰将军,敢说出这样的话么。”
贺兰汗青脑门上挂着一道细汗,他只能汗颜转身即走。
“先生,魔族当真要征战天武了。”陆斩也问着。
“魔君在千年之寿中,已然商议好了。”萧问道说着,看着众人的神色。
“那空门呢。”陆斩问着。
“陆斩可还记得空门五训。”萧问道问着。
“记得。一训,不可乱杀无辜。二训,不可偷盗大窃。三训,不可迫人邪淫。四训,不可欺弱辱老。五训,不可祸国通敌。”陆斩说着五训,眼眸一亮。
“空门之中谁敢祸国通敌,就地格杀。”萧问道说着,看着半夏的神色。
“空门只是空门,只是天下道院的一门,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它只是道祖的一脉传承。”萧问道说着,只见众人神色大定。
“仙山有报。”
“唐门有柬。”
两封书信,摆在了萧问道的眼前。
萧问道先是拆开了仙山的书信,只见寥寥几笔,仙脉的钥帛已有了踪迹,命人立回璇玑宫。
唐门的请柬上,也是寥寥几笔,后天,便是唐逝水和夏无忧的订婚宴请。
想必唐门也不想萧问道出现在订婚宴中,到了最后一日才交到萧问道的手中。
“我回一趟尚京。”萧问道说着,将请柬塞进袖口中。
“那仙山呢。”纳兰蝶衣问着。
“蝶衣你还不知我和逝水的情义么,我不去他心难安。”萧问道说着,心中想着,怕是唐逝水的心,已经静不下来了。
“我与你一起去。”纳兰蝶衣说道。
萧问道抚着蝶衣的头顶,说道:“这是一种了断,你先回璇玑宫。”
蝶衣乖巧的颔首,捧着归墟须弥界消失在夜色中。
空城离尚京不算远,也有数万里之遥,萧问道用了三个时辰,便站在尚京的唐门,他早早的躲在暗处,看着唐逝水推杯换盏。
唐逝水一直看着门外,他在期待一个老友,一个人影儿。
待宾客散尽,那道人影也没出现。
人皇之女下嫁唐门,自是热闹,到了半夜才消停。
唐逝水透看着窗外的明月,端着一杯佳酿,眼眸中尽是回忆。
只见,一只狐狸趴在了窗外的银杏树上。
只听一个下人大呼一声:“哪来的畜生,赶紧赶走。”
唐逝水将屋门掀开,说道:“谁敢动它一指头,乱棍打死。”
一众下人,噤若寒蝉。
便是唐门的管家唐山,也被惊了一跳。
那狐狸的口中衔着一个护身符,盯着唐逝水,一下就越上了屋檐上。
待唐逝水跟着狐狸到了一处江边,只见春江之中没有一丝月影,只有一个端着一壶酒的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杯,一杯
水草凄凄,水声戚戚,唐逝水看着萧问道提着一壶酒,看着湖面涟漪,小鱼追逐。
“这是好酒。”唐逝水扬了扬手中的紫金葫芦。
“今夜,还是喝的平淡些好。”萧问道一转身,看着唐逝水。
就如同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一样,只是目光再也回不到当初情景。
一叶乌篷船,一张矮桌,桌上两个青瓷杯,两人相望。
孤月入水,美酒入杯。
“这是秦无道赠我的护身符,本是关山侯给秦无道最后的保护,如今最好赠你。”萧问道从空空的口中,拿过那一枚护身符。
唐逝水接过后,端详了好大一会儿,说道:“如今,我是皇家的女婿,唐门的门主,谁能伤的了我。”
“我。”萧问道促狭长的眸子,杀气弥漫。
哐当。
酒杯落在唐逝水的脚下,倒是未碎,只是那酒溅湿了鞋面。
杀气消散,萧问道的清眸中,像是浑浊的湖水,唐逝水看了几眼,将酒杯捡起,又满了一杯。
“天下中人,谁都可能杀我,偏偏你不会。”唐逝水说着,酒目惺忪。
“不必在我眼前装醉,我不喜,空空也不喜。”萧问道说着,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空空。”唐逝水将空空抱在怀里,眼中大亮,再也没有一丝的迷离。
“小心人皇和夏近白。”萧问道平淡的说道。
“哦,一个是我岳父一个是我大舅哥,说来都比你亲近。”唐逝水回道。
“十月魔君再征天武,只怕人皇会对唐门下手。”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再次看着唐逝水的神色。
“他动唐门,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么。你以为谁都像萧岳王一样蠢笨,死到结义兄弟的手里。”唐逝水说着,将眼前的清酒,喝的一滴不剩。
魔君亲征,萧问道在天武的好友,都有可能成为敌人,包括沉禹和纳兰蝉衣。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面对易慕白和唐逝水,谁能两断往日情义,谁又能一刀劈开过往。
“这一杯敬明天,这一杯敬过往。”萧问道说着,喝完杯中酒,看着唐逝水。
唐逝水拿出他的“逝水扇”,展开了扇面,却一下也扇不动。
人无言,酒已干。
“今日,为何不入府庆贺,毕竟你是唐门的恩人,也是我的好友。”唐逝水问着。
“我去唐门,乃是唐门之祸,也是你的不幸。”萧问道回道。
芦苇轻摆,醉影儿重摇。
唐逝水晃了两下身子,才算是站稳了,端着酒盅,说道:“其实,你早已知道,当年的寒门旧案乃是唐门的杰作,你心中恨过唐门,也恨过我。”
萧问道看着唐逝水红着眼睛,他脸色还是平淡。
“知道对手和敌人的区别么。”萧问道问着。
“在我眼里毫无区别。”唐逝水说着,声音嘶哑,那口酒喝的猛了。
“不,对手和敌人的区别就是,对手希望你强,而敌人恰恰相反。”萧问道说着,将酒中的残酒,洒进了水里。
“那我是对手还是敌人,在你眼中。”唐逝水问道,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萧问道。
“你。”萧问道嘴角一扬,看着唐逝水神情古怪。
“如何。”
“你是我萧问道的好友。”萧问道说着,再次端起酒杯。
“好友?”唐逝水笑着问道,然后连点好几下头。
“若是萧启山兵破尚京,他最想杀的不是人皇,恐怕是我吧。”唐逝水说着,将杯中酒一下就泼洒在湖面上。
萧问道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一杯敬死亡,一杯敬自由。”
他一下喝了两杯酒,看着唐逝水摇晃的身子。
在萧问道的心里明了,苦难也是一种修行,那种修行才是修道者最近的途径。
唐逝水成为唐门的门主,对于人皇的性子来言,唐门只能是棋子,一颗听话的棋子。
天下人都看清了人皇的面目,可谁也不敢伸手撕下来,因为那比魔族来了还可怕。
“这护身符你要贴身佩戴,就算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也不可摘下。”萧问道说着,空空爬上萧问道的肩头。
待唐逝水站起身子的时候,那一人一狐早已消失不见,就连水面上都没一丝的涟漪。
水草上的虫,蹦在水面上,唐逝水的余光瞥在那护身符上,握在手心里好大一会儿,然后将那护身符挂在脖子上。
唐逝水感受着护身符上的温度,端起眼前的酒笑道:“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一杯敬死亡,一杯敬自由。矫情,实属矫情。”
看着东方破白,沧月西坠,他说道:“那我就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两人未醉,怕是湖中的小鱼早已醉的酣睡。
拾阶上岸,待霁月不见,唐逝水挥着“逝水扇”,大摇大摆的就往尚京而去。
他像是一个渔翁,一个懒散的渔翁
镇岳山璇玑宫,寻仙大会上的仙山弟子,端坐的大殿上。
“寻仙大会乃是九大仙山的盛世,仙山本为一脉,同气连枝。”全真上人说着,八大仙山的门主,也是站在他的后身。
“座下的仙山弟子,都是九大仙山的翘楚,可谁也不曾踏足仙脉之中。”全真上人说着,手中的骰子来回搓着。
众弟子看着全真上人,一脸汗颜。
“嗯哼。”全真上人闷哼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仙脉钥帛乃是开启仙脉的重要之物,众人定要尽力。”
萧问道看着全真上人一板一眼的说着,眼皮耷拉着。
“师尊,那仙脉钥帛可是有了下落了。”沉禹拱手问道。
众人都长出一口气。暗中称赞沉禹。
“下落么,倒是有了。”全真上人说着,一众人支起耳朵。
“十年之前从仙脉而出的只有两人。”全真上人又从十年前说起。
座下的弟子,都是哀鸿一片,却心中好奇哪两人。
萧问道也只知苏弑一人,却不清楚另外一人是谁。
“一位是夷武仙山的苏弑,另一位是玉幽仙山的白闲云。”全真上人说完,嘴角一扯继续说道:“苏弑修为大涨,而白闲云出了仙脉不过一月,便暴毙而望。”
众人听着全真上人所言,都大感困惑,能入仙脉者只有十人,却八亡二生。出了仙脉,却又一生一死。
若是如此推理,怕是在座的众人都要死伤殆尽。
“仙脉并非在凡界之中,而是在异界。”全真上人这样一说,没有一人再嫌全真上人嗦。
“异界。”萧问道说着,看着昆仑仙山和大罗仙山的纯阳子和阳明子,说道:“上人是指,与昆仑仙山和大罗仙山天涧中的秘境一样么。”
全真上人捋着银须,回道:“九大仙山都曾听闻天涧秘境,也有多人曾入秘境,却不似仙脉。”
“那是。”萧问道问着。
“异界,就如传说中的天界。”全真上人说道。
“他所言,应当是破碎虚空。”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道,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天界之中被称为造化玄门。”
众人吃惊,心中都有了一个念头。
全真上人扫视了一番,嘴角一扬说道:“只怕你们在想,若是能进入仙脉之中,何必再受破虚飞升的雷劫之苦,是么。”
只见众人对望,全真上人便明了众人所想。
“你们可知凡界和天界的不同之处么。”全真上人问着。
只见众人轻笑,若是谁见识过天界,又何必再凡间听你絮叨。
“弟子不知。”众人齐喊一声。
“在于造化。”全真上人故弄玄虚的继续说道:‘便是一只老鼠生在天界,那就是大造化,说不定就是破虚的地仙人物。”
只听全真上人说的,头头是道。而座下的弟子,倒是不敢轻信。
天下谁人不知,修道所受之苦之难,呕心沥血不足于言。
可细细想来,也只能大叹一声“天道不公”,只能无可奈何。
“言归正传,你们若是进入仙脉之中,最大的对手恐怕就是一只老鼠,或是一只兔子。”全真上人说道。
众人也都信了所言,仙脉传闻虽是少了又少,可能从仙脉出来的人,都是大造化。
“那玉幽仙山的白闲云师兄,为何出了仙脉而亡。”诸葛绝不解的问着。
“为何。”全真上人扫视一众人,只听他口中吐出两字:“太贪”。
何为贪。
长生之道,乃众生之极欲,谁能贪过这个**。
“闲云师兄,所贪何物。”纳兰蝉衣出声问着。
“陨仙的地仙金丹。”全真上人一说,众人大悟。
地仙金丹,区区凡人谁能驾驭,萧问道的须弥戒中也有一颗地仙金丹,他曾端详过,也只是看看。
炼化他人的地仙金丹,不仅是考究一个人的修为,更重要的是修道之人的心性。
“仙脉之中,多有异宝。众弟子不可贪仙人之宝,也不可起夺宝之意。”全真上人说完,转身打开一扇门。
“九大仙山都有镇山至宝,璇玑宫的乃是玄机仪。”全真上人说着,只见一座小小的圆状的东西,摆在一处石桌上。
玄机仪,可测天地奥秘,可窥阴阳轮回。
只见,玄机仪上出现一道光华,光华中出现一抹寸芒。
第二百一十三章 提笔画猫妖
“这是哪儿。”萧问道看着玄机仪的光影,只见离云遮天,云瀑悬日。
这种光景在三界之中,便是很普通的山顶,只要起的够早,都是能见识到的。
“你们看山下。”全真上人说着。
众人都看着光影之下,只见人影散散,只见一个老翁背着一个草筐子,筐子中放着一个小孩儿,那小孩趴在筐边,一下就跌倒在筐中,慢慢的再次爬起。
跌倒,爬起。
跌倒,爬起。
这样的场景,在山野之中,太是寻常,众人看着这爷孙儿两人,也太过寻常。
“这与仙脉的钥帛,有何关联。”无涯出声问着。
全真上人扫视了一众人,然后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问着:“你且猜猜,仙脉钥帛与这爷孙儿有何关联。”
“玄机仪窥探的是阴阳轮回,只怕那钥帛也在轮回之中。”萧问道看着全真上人的神色,继续说道:“钥帛不是死物,而是活物。”
众人听着萧问道的言语,听着似有道理,也都将目光放在全真上人的身上。
“问道说的,是那孩子。”沉禹说着,只见众人都在看着筐中小孩的脸庞。
全真上人摇了摇头说道:“无关老幼,无关生死,只有一日。你们,去吧。”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去哪儿,能去哪儿,仙脉的钥帛倒底是什么。
“玄机,造化。”萧问道大致明了。
“何解。”沉禹问着。
“仙脉钥帛定是一段传承和一段轮回。”萧问道说着,踏出璇玑宫。
细细想来,那爷孙儿两人的装扮,将那脑海中的场景又过了一遍。
纳兰蝶衣站在萧问道的一旁,捧着归墟的桃枝,看着众人早早的就下了镇岳仙山。
“我们去哪儿。”纳兰蝶衣问着。
萧问道笑道:“若是我们也有个孩子多好。”
谁知纳兰蝶衣一听,玉颊一红,扯着萧问道的衣角,说道:“夫君,你真的想要孩子了。”
萧问道曲起右手的食指,轻弹一下的她的琼鼻,说道:“想了。”
“那。”纳兰蝶衣轻启粉唇,只说了一个字,再也不说一句话。
“妄想。”萧问道轻轻的抚了她的头顶,两人也下了镇岳仙山。
“夫君,我们去哪儿。”纳兰蝶衣问道。
“扈陵城。”萧问道说着,纳兰蝶衣便明了去寻易慕白了。
“怎么,你想让易爷爷帮你么。”纳兰蝶衣问着。
萧问道摇了摇头,只见纳兰蝶衣又问道:“你是说,仙脉的钥帛在扈陵城中。”
“也许在,也许不在。”萧问道嘴角一扬笑道。
“你又在诳我。”纳兰蝶衣嗔道。
“你不想易爷爷么。”萧问道问着。
只见,纳兰蝶衣连点了几下头,眼看着扈陵城就在眼前。
还是那处别院,易慕白隆起青丝,站在院门处,看着他们两人。
两人上前拱手,对着易慕白作揖。
易慕白倒了两杯茶,开口说道:“今日,不谈国事。”
萧问道知道易慕白早已知晓,魔族征战天武的事,倒还是风轻云淡。
“蝶衣,在幻丘仙山求道,不知这丹道修的如何了。”易慕白问着。
纳兰蝶衣还是乖巧的往他身旁一站,说道:“不如,我给易爷爷把脉。”
易慕白心情大好,将右手的手腕伸在纳兰蝶衣的眼前,只见纳兰蝶衣有模有样的把脉起来。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纳兰蝶衣看着易慕白,欲言又止。
“蝶衣,说来听听。”易慕白说道。
纳兰蝶衣歪了一下脑袋,说道:“我这诊脉的造诣,还是粗浅。”
萧问道一听纳兰蝶衣的话,心中明了,易慕白的身子,还真有问题。
“说出来。”易慕白说道。
纳兰蝶衣看了一眼萧问道,只见萧问道轻点了几下头。
“易爷爷的心脉郁结,怕是多有烦心之事。元府之中,毫无声息。”纳兰蝶衣说着,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元府之中,毫无声息,那是修为被废的预兆。
萧问道一把抓住易慕白的手腕,谁知易慕白一下就抽开了腕子,还是饮着茶。
“去将我的丹青炉,拿来。”易慕白命着仆人说道。
不大一会儿,仆人手中端着一座通体赤红色的炼丹炉,只见那丹炉上写着“丹青”两字。
“丹青楼的丹字,我能抹去,可丹青炉上的丹字,我却抹不去。”易慕白看着丹青炉继续说道:“这是我与你的爷爷,一起炼制的丹炉,今日就赠与蝶衣。”
纳兰蝶衣看着易慕白的神色,嘴角嗫喏了几下,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道儿。”易慕白轻呼一声,看着萧问道说道:“今日,不谈国事,便谈一谈家事。”
萧问道晴眸一闪,便明了易慕白接下里要说的,是关于他的爱情。
“爷爷,吩咐。”萧问道恭谨的说道。
“启山亲征天武,怕是最想要的便是我的人头,我不怪他。”易慕白说着,脸色平静。
“你心中之苦,道儿明白。”萧问道说着,只见易慕白眼中闪过一道泪光。
“她都跟你说了。”易慕白说着,只见纳兰蝶衣不解其意。
“何事,你瞒着我。”纳兰蝶衣问着,看着易慕白。
易慕白嘴角含着笑意说道:“蝶衣想知道。”
“嗯。”
仲夏也有落叶,一片杏树的荒叶,悠悠荡荡飘落在湖面上。
“道儿,若是以后还望你能保下无忧一命,还有她。”易慕白说着,眼角早已泛起泪光。
易慕白蹙着眸子,回忆着当年的旧事:“当年我与卓尔,在寒门之中,就已相恋。后来寒门旧案,萧家满门被诛,我一心想为萧家留下命脉,便去找人皇求情。”
“那一夜,我提剑而去,只见人皇抱着刚未满月的允儿,我只能弃剑而求。”
“人皇只说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将卓尔让与他,才能保下启山一家三口的性命。无奈之下。”
“啊。”纳兰蝶衣惊呼一声,粉唇咬着血痕。
“我将卓尔亲自送到人皇的身前,她为皇后,我为武尊。”易慕白回忆着,只见他的眼中倒影着王卓尔的身影。
此时,萧问道才明了王卓尔为何名为“花见羞”,她为何做了尚京的第一“老鸨”。
哀莫大于心死,王卓尔只是人活着,心早早的死了。
“那无忧公主呢。”萧问道问着。
“就在你们到了不正山的时候,人皇就已得知魔君会抓住启山的治国大才。”易慕白说着,眼眸耷拉着。
“人皇设宴,待我大醉之时,却又将卓尔送至我的床第之侧,那一夜就有了无忧。”易慕白说完。
纳兰蝶衣握着茶杯的手,颤抖了好几下,只见蝶衣目光含血,这是萧问道第一次看到纳兰蝶衣的杀气。
砰。
杯子被纳兰蝶衣捏碎在手心,她还不松开。
“人皇。”纳兰蝶衣紧要牙关,咯吱作响。
易慕白掰开纳兰蝶衣握着的碎瓷杯,说道:“蝶衣勿怒,陈年旧事。”
自小,萧问道就曾耳濡目染的听过“帝王之道”的御人之术,却从不曾听说过如此的御人之术。
如今,想来“花见羞”说的那一席话,“总有一日,烧了这羞花阁,煮一煮这万里山河。”
“易爷爷放心,只要我活着,定会保无忧无虞。”萧问道说着,眼中尽是精光。
“若是魔君要杀呢。”易慕白问着。
“爷爷不必激我,便是魔君或是父亲,谁敢动无忧一指,我定舍命相陪。”萧问道说着,气势大盛。
这一段旧情,让纳兰蝶衣染上泪目,萧问道也是劝了一阵。
忽尔,想起了仙脉钥帛,纳兰蝶衣瞪着泪目问着:“那钥帛在哪。”
“钥帛,什么钥帛。”易慕白问着。
“仙山的寻仙大会,需钥帛才能开启,在璇玑宫的玄机仪中,看到一老人背着竹筐,筐中放着年幼的孙儿,我便想起了易爷爷,便下山看望。”
两人正说着,只听几声敲门声
只见一位老者,手中握着一把野花,说道:“这一束野花,换一些吃得。”
下人正想呵斥,只听易慕白说道:“快些请进来,备些酒菜。”
“是。”一旁的下人应诺,便转身准备。
数十盘珍馐,摆在石桌上,易慕白将那老人请在一旁。
“折煞老朽了。”那老人说着,取下竹筐,只见竹筐中睡着一个小孩儿。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眼睛一亮,心中明了来对了地方。
“老哥,来饮一杯。”易慕白斟满一杯酒,推到老者的身前。
“多谢,武尊招待。”那老者说道。
易慕白嘴角一扬,便说道:“你知我是谁。”
老者颔首,将那小孩儿抱了出来说道:“我才疏学浅,孙儿还没个名字,还望武尊赐名。”
易慕白看着那孩子,说道:“不知老者尊姓。”
那老者回道:“姓任。”
易慕白口中念叨着,说道:“那便叫做,任不易。”
“不易,不易。”老者逗弄着筐中的小孩儿,只见那小孩无悲无喜。
萧问道指尖蘸酒,在石桌上画了一只黑色的猫妖,只见那猫妖伸直了身子,冲着小孩儿“喵喵”的两声鸣叫。
那小孩儿大乐之下,从口中吐出一片璀璨的晶石。
“区区幻术,算是玩乐。”萧问道说道。
那老者将小孩口中吐出的那片璀璨的晶石,捡起递给萧问道说道:“吾心不易,寻仙人间”。
说完,那老者和小孩儿消失在三人眼前。
第二百一十四章 情字,杀人
易慕白看着凭空消失的一老一幼,说道:“你来,便是为了他手中的东西。”
“凑巧,着实凑巧。”萧问道笑着说道。
纳兰蝶衣还沉浸在易慕白当年的爱恨情仇中,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蝶衣。”易慕白轻轻一呼。
纳兰蝶衣抬眸一望,只见易慕白的眼中,满是慈祥。
“不如,让无忧也拜在幻丘仙山,我也能照看。”纳兰蝶衣说着心中所想。
易慕白摇了摇头,说道:“她生在帝王家,已是荣华缠身,富贵逼人。这是她的造化也是她的劫数,她如今嫁入唐门,就算是人皇也左右不了,你也不必伤神。”
纳兰蝶衣颔首,双手却还是紧握着,脸上满是决绝。
萧问道说道:“唐逝水绝不会辜负无忧的,也一定能护夏无忧无虞。”
谁知纳兰蝶衣小脸一俏,冷颜霜眸的说道:“便是唐门的门主,敢伤无忧,我也定要他的性命。”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仿佛如雌豹护崽儿一般,心中知晓她重情义,特别是知晓了当年易慕白和王卓尔的过往,更添愤恨。
“待十月魔族征战天武,我会给启山一个交代。”易慕白说着,脸上还是无悲无喜。
“爷爷,你不欠萧家的,也无需给父亲任何的交代。”萧问道蹙眉说道。
易慕白摆了摆手,一双清目看着,看着池塘中的几尾锦鲤说道:“我欠萧家的,这条命还不完。”
他说完,弓着身子将鱼食撒到池塘中,便径直回了屋舍。
“三皇子,驾到。”一位仆人传唤道。
“武尊,为何天武铁骑寸步未进。”那夏近白人还未到,怒声已起。
当夏近白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蝶衣,还有纳兰蝶衣手中抱着的丹青鼎,又看到易慕白站在木门旁。
“哼,天武铁骑。”萧问道冷哼一声,看着夏近白的神色。
谁知,夏近白脸色一缓,神色隐忍的恰到好处,只是眸子中的精光闪现。
“原来是雪国的萧王世子。”夏近白说着,还是一副洒脱的样子。
“再过三月,不知你还是不是天武的三皇子。”萧问道嘴角一扬,眼中尽是冷芒。
夏近白看了一眼易慕白,又看了一眼萧问道说道:“就凭雪国的铁骑么。”
“若是再加上妖族和兽族呢。”萧问道信口胡诌道。
只见那夏近白鬓角淌着一滴细汗,一阵凉风拂过,那鬓角的细汗,早已没有一丝踪影。
还是一副风淡云轻世袭王侯的样子,只听夏近白说道:“不如,我亲自问一问妖帝,你可能做了妖国的主。”
萧问道一听,只是英眉一掀说道:“你心虚,便心虚了,何必硬撑。”
夏近白理也不理萧问道,拱手拜着易慕白说道:“武尊,父皇让我过问天武和庆国的战情,武尊勿怪。”
易慕白说道:“道儿和蝶衣,先回镇岳仙山吧。你们都是仙山的翘楚,不必沾染凡界的俗事。”
夏近白一听,只见两腮一胀,也不发一言。
“拜别,爷爷。”萧问道和纳兰蝶衣朝着易慕白拱手说道。
就在萧问道路过夏近白身子的时候,回身看着易慕白,呲牙说道:“爷爷不可忘了,孙儿只是挂名在幻丘仙山,玉虚老道管不了孙儿的自由身,若是谁敢动一丝歪念,我定亲手诛杀。”
夏近白的脊梁划过一道汗,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他的心脏停了三息。
这便是仙家手段!
他也只能想想,深吸了几口气,抚平他的气息。
萧问道和纳兰蝶衣早已无踪,只是夏近白的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待萧问道和纳兰蝶衣到了镇岳仙山的璇玑宫,只见大殿之上空无一人,就连全真上人也不在大殿中。
过了大半个时辰,只见全真上人看着他们两人,一脸懊恼。
只见余下的八位仙山的门主,默不作声,却是嘴角含笑。
“输了,全输了。”全真上人说着,鼓着两腮,银须贴颈。
萧问道一下心中明了,定是全真上人定下了赌约,而且还与时间有关。
“你你。”全真上人说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整话。
纳兰蝶衣还沉浸在易慕白说的那段往事中,还是冷脸霜眸的说道:“你是想骂街,还是想动手。”
她一说完,璇玑宫的大殿上,噤如寒蝉,没有一丝声音。
“蝶衣,可是谁惹恼了你。”玄虚子说着,看着爱徒,却将目光放在了萧问道身上。
全真上人瞪着双眼,看着纳兰蝶衣的神色,只能定定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了。
待众人得知萧问道和纳兰蝶衣找到的了“阳面钥帛”,便也回到了璇玑宫中。
“问道,你且说说如何寻得钥帛的。”全真上人正襟危坐的问着,小眼耷拉着看着纳兰蝶衣。
“在玄机仪中,看到一老人和稚童,便想起一位老者的身影,他在尚京中对我和蝶衣,多加照顾。便有了探望了意思,待过了半晌。便有一老者手中握着一把野花换酒来饮,却是身有钥帛的人。”萧问道简明扼要的说道。
“你们且来说说。”全真上人将目光放在了他人的身上。
余下几人,便是满天下寻找老者或是身后有稚童的人,谁也不曾想到,会与亲人有关。
“仙,何解。人乃仙始,仙乃人起。仙故有道骨,却以人身而修。修道,唯一心尔。道起,乃人心。道落,乃仙心。人不及仙,长生之道。仙不及人,个中自在。”全真上人说着其中的玄机,只见众人都在沉思。
萧问道却是想也未想,当初下山去寻易慕白,着实是为了见上一面。他心中所想,反正这钥帛总会有人寻到,也便有了去扈陵城的想法。
“一面在人,那另一面呢。”全真上人问着。
只听无涯回道:“在山中。”
忽尔,一道声音乍起,只听纳兰蝶衣说道:“我要杀了人皇。”
冷不丁的一句话,又让偌大的璇玑宫,噤如寒蝉。
众人,听着纳兰蝶衣这句话,也就明了为何她还是一副怒容。
纳兰蝉衣看着萧问道和纳兰蝶衣,晴眸一抬,却是再次低下了头。
“蝶衣,你可知仙山弟子不可与凡间的朝野,有任何牵连。”玄虚子立即说道。
纳兰蝶衣轻咬粉唇,鼓着粉腮说道:“就算如此,人皇我也要杀。”
玄虚子从没见过,如此刚硬的纳兰蝶衣,只能干瞪两眼,也就咽下了嘴边的话。
“世间空有八万字,只有情字最杀人。修道为仙,并非是让你成为绝情之人,只是那情字捡了起来,便会放不下。你是仙山的弟子,你可知这句话,会让仙山多少人殒命。”全真上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此事,我绝不牵连仙山一丝一毫。”纳兰蝶衣说着,眸子中尽是杀气。
“蝶衣。”纳兰蝉衣轻呼一声。
纳兰蝶衣抬眸看着纳兰蝉衣,脸上无悲无喜。
只听纳兰蝉衣说道:“你可知这世上,我最想杀的人是谁。”
“谁。”
“纳兰丰德和易慕白。”纳兰蝉衣说着,只见瞳孔之中,尽是游绪。
“为何。”
她飘忽的眼神,看着纳兰蝶衣说道:“当年我年仅三岁,亲眼看到易慕白和纳兰丰德,将我爷爷杀死在我眼前。”
纳兰蝉衣目呲欲裂,眼中恨意滔天。只听她喃喃的说道:“当年,爷爷的血滴在我的额头上,我都不发一言,我静静的看着他的血流干,静静的看着他死去,静静的翻过窗户,手中抓着一把泥巴,装作若无其事。”
众人听着纳兰蝉衣的言语,每个人的神色都是不同。
最是怪异的,便是诸葛绝的神色,仿佛堪破了生死,也习惯了撕心裂肺的苦情。
纳兰蝶衣惊得张着小口,她眼中也尽是游思。
“知道,易慕白和纳兰丰德为何要杀了我爷爷么。”纳兰蝉衣问着。
“为何。”纳兰蝶衣问着,脸上满是惊异。
“为了萧启山的一家三口,为了他女儿的命。”纳兰蝉衣说着。
纳兰蝶衣捧着的丹青鼎,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但是,我并未想过杀他。知道,为何么。”纳兰蝉衣话锋一转问着。
纳兰蝶衣心中不解,便问道:“你说你恨易慕白和纳兰丰德,为何不杀。”
“蝶衣,你可知杀了他们两人,陪葬的有多少人。”纳兰蝉衣说着,清眸中尽是柔善。
她还是仙气袅袅的纳兰蝉衣,她还是天武第一的“帝凤”,她还是惊了天下的少女。
就在一瞬间,纳兰蝶衣眼中杀气消散,再次捡起了丹青鼎。
“生在帝王家,便是命数,身不由己的命数。当年,我也知道纳兰丰德和易慕白,知道我就在爷爷的书案下,只是他们提不起杀人的刀。”纳兰蝉衣说着,脸上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
“多谢,姐姐。”纳兰蝶衣冲着纳兰蝉衣一拜。
她心中的梦靥消散了,也许她还有斩杀的人皇的念头,只是那念头就像是一叶木舟,漂流直下,等着一个契机,一个顺其自然的契机。
人皇会不会死在纳兰蝶衣的手中,没人知晓。
只是知晓,又有一个惊了九大仙山的少女,捧着丹青鼎茕茕而立
第二百一十五章 北冥有个洞
“仙脉钥帛,一面在人,一面则在山。”全真上人说道,径直去了供奉玄机仪的大殿。
只见玄机仪中,星斗闪烁,忽暗忽明,但大都看出那是“天枢北斗星”,只见天枢星为首,瑶光星居于末。
斑斓光华,极芒染天。
“那座山在北境。”萧问道看着说道。
“这是天武北境?”诸葛绝说着,却没有一丝的印象,他自小在玉幽仙山,玉幽仙山便是天武的最北方。
“不,雪国的北境。”萧问道一说,众人大呼一口气。
刚从雪国归来的萧问道和沉禹,还有诸葛据和无涯四人,差点殒命在冰封城和止神离境。
而萧启山再三叮嘱,不可再入冰封城。
“你既然识得此地,那就快些去。”一位陌生人说道。
萧问道入眼一看,问道:“你是李仲。”
只见那人拱手拜道:“玉幽仙山,李仲。”
“玉幽仙山,周易。”另外一位身着淡青色道袍的年轻人,也是拱手说道。
萧问道蹙着眸子看着两人说道:“知道为何十年前的仙脉之中,十人亡了之八。”
李仲回道:“全真上人曾提起,因一贪字。”
“还有一个蠢字。”萧问道说着,继续说道:“如你这般的蠢人。”
谁知李仲置若未闻,拱手说道:“不知道友,有何高见。”
这份隐忍倒是让萧问道暗赞,但心中已有了自己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半夏如何进仙脉,如何出仙脉。
萧问道一沉思,立即抬着头说道:“这处山脉,地处雪国极北,名为北冥山。山中有一处洞府,名为三皇洞。”
言毕,抬脚就走。
那纳兰蝶衣自是尾随在后,那沉禹和纳兰蝉衣也是结伴而行。余下的诸葛绝和诸葛还有无涯,也是紧随其后。
婉月姑娘抱着昼魔琴,也是一声不吭的跟了出去。
十之有八,都跟在萧问道的身后,只余下李仲和周易两人,两眸相对,甚是凄凉。
两人抬步而走,哪还有那一众人的身影儿。
幸得萧问道在雪国,还算熟悉,一众人也是沿着偏僻的路径而走。
“你们可知半夏的事。”萧问道说道。
“嗯。”
沉禹和诸葛绝还有无涯,都是点头。
余下的几人,不解其意。
“我们四人曾在止神离境,与魔君有过协定。”萧问道说着,并未想着拖泥带水。
“什么协定。”纳兰蝉衣说道。
“半夏要入仙脉。”萧问道说道。
谁知余下不知的几人,倒是面色如常。
“那我们何必绕着雪国,就是魔君也不会阻拦。”婉月姑娘心思通透的说道。
“其实,北冥的三皇洞,并非是在雪国,而是在兽国之中。”萧问道说着,看着最是遥远的北方。
便是雪国,他们都不曾来过,更何况是兽国。
一众人,日夜兼程,戴月披星的朝着北境而去。
没人知晓萧问道的心中何想,也不知为何婉月姑娘所说的,他也置之不理。
可这一场寻仙大会,每个人都围绕在萧问道的身旁。
一场漩涡,一场毫无征兆的漩涡。
北磨镇。
一众人看着方圆三千里的“大城”,只有百余人。
零零散散的雪国的魔族,都是低着头,往前走着,看也不看来的陌生人。
“问道师兄。”一声轻呼,在众人的身后响起。
只见李仲和周易,站在他们身后,两人各乘一匹长毛雪驼。
“再跟着,一人不留。”萧问道说着,问道剑已是寒芒毕露。
谁知,李仲和周易跳下雪驼,径直走到众人身前,拱手对着萧问道,说道:“问道师兄,入了仙脉再斩杀我们两人也不迟。”
萧问道收剑在侧,凝眸而望。
“前方是落泊山,高山无一,可矮山无数。”李仲说着,冲着周易使了个眼色。
只见,周易从怀中拿出一面“星盘”,那星盘通体为赤金色样式倒是古朴。
“趋吉避凶的物事,瞅瞅。”李仲笑道。
他们八人,还真没有能引路的人,偏偏周易最是拿手。
“不可多言,不可多听。”萧问道撂下一句规矩话,便背着身子,继续看着落泊山。
只见,一处半丈高的额石碑上,刻着几行字。
不可御空,不可驾宝。
不可一人,不可缺水。
寥寥十六字,众人都是面面相望,字面都是明了,可看着绵延至天际的矮山,即便是萧问道心中也是打怵。
整个北磨镇,只有一家客栈,名为北坡客栈。
“小二,三壶茶。”萧问道喊着,只见北坡客栈唯一的一口井,就在客栈的后院中。
“一壶茶,一壶金。”那小二看着萧问道说着,眼神颇是耐人寻味。
“一壶金,倒底是多少银两。”萧问道问着。
“不瞒客观,我们这北坡客栈,就是一家黑店。”那小二倒是不藏着掖着,嘴角尽是得意。
“那我就听听,你这家黑店有多黑。”萧问道也是来了兴致。
“一壶茶,百两金。”那小二一说,本以为他们会惊讶。
谁知这一众人的神色,还是风淡云轻的,脸上毫无讶色。
这小二在这一家黑店中,也是见过不少的世面。
一般听到那句话,毫无一丝讶色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穷的掉渣的人,兜里本没有一文钱,也就没必要惊讶。还有另一种人,穷的只剩下钱的人,兜里装着金山银山,没地方花。
能来北磨镇,大多为后者。
因为,穷人都不会来这穷的掉渣的地方,喝一口水,都得挖十口井,还不见得有水。
“客官稍等。”小二嘴角扬到后脑勺,立即打了三壶茶。
只见那一壶茶中,半点茶叶也没有,清水滚滚,滚滚清水。
碗底还有几星尘沙,牢牢的沉在碗底。
一碗饮尽,那水壶中,哪有半点水,这一百两金子,就这一碗水钱。
“再来十壶。”萧问道说道。
谁知那小二回道:“一天三壶茶,没有多的。”
渴红了眼的诸葛绝,立即拍岸而起,说道:“怎的,瞧不起我们。”
那小二耷拉着眼皮说道:“这位客官说的,我们虽是黑店,可也有黑店的规矩。后院那口井,一天只能打出一桶水,七分泡澡,三分卖茶。这是客栈老板娘的意思,勿怪,勿怪。”
众人一听,也是无言以对。
只见那小二鬼祟的轻声说道:“昨夜,我还留了老板娘的两分洗澡水,不如我就割爱了吧。”
谁知,诸葛绝一听,抬起一脚就将那小二,踢倒在地。
“哎呀。”那小二大呼一声,随即倒地。
只听,一声冷哼在客栈的楼顶乍起,袅袅婷婷的走下一人。
那女子扭着水蛇腰,身着淡青的薄衾,腰间挂着一根金链,链子上镶着各色不一的宝石。最是惊奇的,在那女子的肚脐,镶着一颗猫眼的石头,只见那猫眼石中,当真有一只瞳孔。
“老娘的洗澡水,你以为是谁想喝就能喝的。”那女子看着诸葛绝说道。
那女子眉眼一动,媚骨天成,那眼神惊得纳兰蝶衣都拽着萧问道的衣袖。
萧问道没看清女子的境界,也静观其变。
诸葛绝看那女子生的眉眼如画,掏出精钢扇,一把抖开。
坏了!
萧问道顿觉不妙,那女子就如一缕青烟,只见诸葛绝的钢扇落入那女子的手中。
女子的桃花眼一挑,将钢扇握成一团。这一手,倒是将诸葛绝吓得不轻。
“小小的年纪,敢在老娘身前卖弄。”那女子将那一坨铁,直接扔到远处。
“在下,赔罪。”诸葛绝拱手说道。
那女子眉目流转,轻启朱唇说道:“若是真想赔罪,留下来做小二。”
本来的小二一听,立即双膝跪地,哭喊道:“娘娘留下我,我愿侍奉娘娘一辈子。”
那女子看也不看那小二,一双媚眼从上到下的看着诸葛绝。
诸葛绝脸色如常,一双眸子也是看着她。
那女子浅叹一声,说道:“去,将我洗完澡的水,卖了。”
那小二连滚带爬的便,跑上阁楼。
“启元境。”萧问道暗叹一声,那小二的气息,修为尽是启元境。
众人也都明了,他们遇上高人了。
“一碗十金。”那小二喊着,只见客栈外一片哄抢。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小盆洗澡水,一滴不剩。
只见那小二的怀里,捧着数千两金子,径直就去了后院。
“你们,结账走人。”那女子眉目一转继续说道:“老娘,从不强人所难。给老娘暖脚的大有人在。”
萧问道扔下银两,说道:“我们还想买碗水喝。”
“这北磨镇,能出水的井只有一处,就在客栈后院。只是这一口井,每日只有这点水,除了我洗澡的,能卖的,你们都买了。”那女子扭着水蛇腰,摆着手说道:“送客。”
“慢着。”周易突然开口说道。
“呦,又是一个生的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女子调笑着,眉眼灵动,又是一股魅意,直冲周易的瞳孔中。
“若是想给我暖床,就上来吧。”
“姑娘,在下想看看那一口井。”周易颔首说道。
“姑娘。”那女子咯咯轻笑两声说道:“老娘,一千年前都不是姑娘了,只怕你还是个雏儿。”
只见周易脸上毫无波动,那女子顿感无趣,便说道:“看便看吧。”
众人将那一口“枯井”围住,只见周易拿出星盘。
“井下有鬼。”
只听那阁楼上,传来一声轻轻的脚步声。
第两百一十六章 屋顶有只鸡
“有鬼。”客栈老板娘看着周易手中的“星盘”,一个大白眼丢了过去。
周易还是面不改色的说道:“地下却是有东西。”
那老板娘本就身着薄衾,皮肤也是白的刺眼,翘着如玉的双腿,倚在门栏上,朱唇咧着怪异的笑意,说道:“那你就捞上来,不必废话。”
众人将目光放在周易的身上,只有萧问道探头一望,只听神农寸心在识海中说道:“地下有一株地龙,将这一片的水都吸收殆尽了。”
“我来。”萧问道笑着,瞳孔中尽是憨厚的笑意。
那几人对望一眼,大都明了萧问道的个性,俗话来讲“不见兔子不撒鹰”,是个“贪财”的主。
“呦呦呦,这井下的地龙若是让你给拔了,老娘就放了你们的血,往井里倒。”那女子看出端倪,直接挑明的说着。
“放心,除了九叶地龙,还有东西。”萧问道说着,一下就跳进深井中。
这深井中,并无一丝的潮湿和黑暗,萧问道指尖的离火,一下就熄灭了。
只见那井底,一株地龙仙树长在井底,躯干也是延伸至八方四面,那地龙擎起一片天地,而井底也是别有洞天。
偌大的一处空地,只见一座石碑立在不远处,石碑上镂刻着“神侣”两字,石碑后一个洞口,却是被地龙紫藤悬在上面。
一粒豆火,在萧问道的指尖上,他凝眸看着紫藤后。
砰。
这井底抖动了几下,萧问道刚稳住了身子,又是剧烈的动了几下。
一息十丈,萧问道跨在石洞前,触手一片阴冷,石洞密不透风。
萧问道曲起手掌,用了三分力,只见那石门还是纹丝未动。
抽剑而立,本想一剑劈开那石门,谁知一个人的手掌,拍在他的左肩上。
折身出剑,只见客栈老板娘用玉葱般的手指,将问道剑夹在两指间。
“你们是仙山的人。”那女子问着。
萧问道一点头,只听那女子说道:“出井再说。”
一门之隔,萧问道看着那道石门,还是跟着出了深井。
“呜呜呜。”
只见余下的九人都被捆在一处地方,嘴上也塞着封口布。
一道疾风而过,只见那女子手中擎着一支墨色的仙剑,横眉而对。
“没想到,老娘躲了三百年,让你们这帮毛头小子找到了。”那女子说着,剑影掠地,剑气朝着萧问道而去。
折身一避,萧问道擎着问道剑,说道:“立婴的剑。”
一念起,天外飞仙。
离火剑气朝着那女子厮杀而去,只见把女子横眉一望,本在街上的人,都是抽剑而来。
“御魂术。”萧问道说着,身如风起。
一剑起,一人死。
那女子持着墨玉剑,只差一丝便能追上萧问道,而萧问道便在一息间,剑下已斩数十人。
被御魂之人,不乏修为高深之人,只是被一人御魂,本身的实力不过只有三分。
可数百位启元境的人,便是都有三分实力,也是可怖。
余下的九人,都挣扎的想站起,谁知那几人,挣扎着身子就僵硬的倒在一旁。
“抽魂。”萧问道一说,算是遇上魂术的高人了。
那女子抽剑,身如残影,朝着萧问道便是百斩,斩斩要命。
幸得萧问道修习“风尊”之道,避过剑气,一念惊雷。
只见苍穹之上,萧问道持着问道剑,从天上引下一道惊雷。
那女子脸色一变,折身一避,立即想着贴身而战。
一念起,离火诀。
那女子看着萧问道浑身离火,银牙一咬,持着墨玉剑直抵他的眉间。
“剑气纵横。”萧问道一剑斩下,只见问道剑的剑尖斩出百道剑气。
这一剑式,便是从冬眠刀皇的刀术中悟得,以剑为刀。
那女子眼眸中尽是惊讶,可手中的墨玉剑,再次擎起。
“剑道,我从未输过。”那女子说着,身上气息陡变。
只见在苍穹之上,一道“剑云”就在她的头顶。
借天道之势,以剑为魂。
只见那女子的眉心,一道剑心的赤印,眼中尽是滔天的杀气。
“剑光八极。”那女子说着,腾空而起。
萧问道持着问道剑,一剑斩开捆着他们几人的绳子。
谁知他们几人,浑身僵硬,他看到不远处的深井。
一剑挑起一人,九人都被他放在深井中。
只见天地八方,各有剑气,每股剑气都以“兽行”现世。
狂虎,炎豹,天狼,炎狮。各形不同,却是剑气强横。
那八道兽行剑气,朝着萧问道厮杀而来。
擎起紫金碑,想着能堪堪避过几道,谁知还是小看立婴的剑道。
八剑劈在萧问道的身上,那紫金碑只挡下了一道,余下的七道却斩在他的身上。
血痕森然,脚下却是血色,萧问道持着问道剑,拄在一旁,眼角含血的看着她的身影。
“我说过,天下谁人也胜不过我的剑道。”那女子说着,蹙着细眉。
“是么。”萧问道嘴角含血,将问道剑再次提起。
一念起,风雷再起。
那女子眸中,再掀起一道讶色,可她的墨玉剑已将萧问道斩为两半。
看着萧问道的尸身,那女子没有一丝的笑意,眼眸中尽是欣赏。
“可惜了,再过百年,我定不是你的对手。”那女子说着,抽剑而立。
整座北磨城,只余下那个客栈的小二,站在一旁。
“将那九人。”那女子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废了吧。”
那小二一颔首,刚踏出半步,便瘫倒在地。
“嗯。”那女子眉头一丝痛楚,只见萧问道一剑刺在她的后心处。
“幸亏你说的是废了。”死而复生的萧问道继续说道:“你若是说杀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怎会活着。”那女子感受到萧问道的剑尖,就在她后心的半寸处。
“你可曾听过,长生天界的仙术,三生道诀。”萧问道说着,抽剑而出。
余下的九人,都从井底而出,脸上尽是不安,谁也不曾想到,御魂之术的可怕。
还是那座北坡客栈,如今连个倒茶的下人,也没有了。
“你倒是狠心,这北磨阵除了你们,再没一个活物。”那客栈老板娘还是风轻云淡的说着。
萧问道指了指头顶,众人不解。
“屋顶还有只鸡。”萧问道说道。
几人扯着嘴角,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
“你是兽族。”萧问道问着。
“没想到,你倒是眼尖。”那老板娘还是翘着白的刺眼的大腿,端着一杯水喝着说道。
“前辈隐居在此,定是有难言之隐,不妨说上一说。”萧问道说着,眸子中还是一片痴蠢。
“少在老娘面前,扮猪吃虎。”那女子一说,眉间尽是怒气。
“那我就将我们几人的困扰说说,前辈一定帮的上。”萧问道说着,嘴角挂着一丝狡黠。
“哼,说来听听。”
“我们要过落泊山。”
“过便是了,谁拦着你们了。”
“还望前辈指点。”
那女子的魅惑天成的桃花眼,盯得萧问道不自在。
“前辈姐姐,本就是好人,若是将我们几人要挟问道,问道也是无计可施的。”纳兰蝶衣柔声说道。
“少拿对付男人的那一套对付老娘,老娘睡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都多。”那女子说着,眼中尽是轻蔑。
纳兰蝶衣倒是毫不在意,也是不发一言。
萧问道大致明了蝶衣的意思,嘴角一扬说道:“前辈的难处,说不定我们几人还能有所助。”
“难处,我有什么难处。”那女子说着,看着萧问道的嘴角都快扬到后脑勺了。
“你这笑容,比你肩上的狐狸还要讨人厌。”那女子说着,算是扬起的眉,放了下来。
“那地龙并非九叶,而是三目地龙吧。”萧问道好整以暇的说着,那女子的眉毛更低了。
“此事,我便长话短说。”那女子沉思一会儿,继续说道:“我是兽族,而北磨镇下的地龙也是兽族,而且是世上唯一的三目地龙。”
“千年一叶,一目便是九千年。可地龙并不能修道,他乃是仙灵之物,还曾救下我一命。随后,我便许诺终身追随。”
“窥探三目地龙的人,何止千万。”
“一目地龙果,便可续命千载。想夺地龙果者,如过江之鲫。无奈之下,只能归隐在此地。谁知,便遇上了你们。”
“一千年,能到北磨阵区区百人,我以御魂之术,将他们幽禁在此。”
那女子娓娓道来,倒是不怕他们十人,再生恶念。
“你在等一颗造化丹。”萧问道说道。
那女子眸中大亮,眼中尽是讶色。
“你有造化丹的下落。”那女子问道。
“造化丹的仙方,我倒是熟知。可惜,三味仙药只有在长生天界中才有。”萧问道说着,嘴角轻扬。
“你们来北磨镇,是为了仙脉而来。”那女子眸中一亮,说出心中猜想。
“前辈,你也知“造化”两字便是虚无。”萧问道看着她继续说道:“而大转造化丹,更是虚无。”
“便是一丝的希望,我也定要抓住,他等得起,我却是等不起了。”那女子说着,眼中划起一道愁绪。
众人明了,跨过落泊山有望了。
“在下萧问道,幻丘仙山。”萧问道说着,一一介绍几人。
“老娘。”那女子开口,讪笑着。随即说道:“百里沧海。”
第两百一十七章 相思无垢
“百里沧海。”沉禹沉吟着客栈老板娘的名字。
百里沧海眸子满是笑意,问道:“你识得我。”
沉禹仰天一望,看着屋顶的那只鸡,说道:“不识得,但我识得那只鸡。”
活了千年的妖精,哪能听不出沉禹话中有话,伸着如藕的雪臂提着沉禹的后衣襟。
“百里听风,你可识得。”沉禹话锋一转,便问了一句。
“百里家的不肖子,我能不记得。”百里沧海随口一说,可目光灼灼,沉禹也是避无可避。
“他算是我的师父。”沉禹说完,一个字也不多言语。
“他教了你,百里家的淬体术。”百里沧海一说,擎起双手就捏在沉禹的后颈。
屏息一瞬,百里沧海将沉禹松开。
“倒是小成。”百里沧海随意说道。
忽尔,她眼眸流转看着萧问道,便问着:“你拜谁为师。”
萧问道刚欲开口,百里沧海便说道:“仙山教不出你这样的人物,简直就是另一个皇甫弃祖。”
“皇甫弃祖,一代兽皇。”沉禹说道。
“没想到,百里听风还对于提起了他的宿敌。”百里沧海笑着,继续说道:“被夺人所爱,他可知心疼。”
“百里师尊不曾说过他的情事,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沉禹说道。
“提了什么,提了他的心酸,还是他的轻狂。”百里沧海眼中尽是挑弄。
“他只说,他欠皇甫弃祖半条命。”沉禹平淡的说着。
叙旧的叙旧,骂街的骂街。
旧事搁置一旁,言归正传。
“百里前辈,我们十人欲前往三皇洞。”萧问道说道。
“你还没说你的师父是谁呢。”百里沧海倒真是对萧问道的师尊,颇有兴致。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魔君也算,易慕白也算,便是花鸟鱼虫也算。”
随口一说,哪管他人信是不信。
“魔君能教出这样的人物,那是我小看他了。”百里沧海说道。
众人眼前最要紧的事,还是跨过落泊山,绵延万里的落泊山,被那十六字,描画为绝境。
“还望百里前辈,助我们几人渡过落泊山。那造化丹,才有一线机会。”萧问道说着,看着眼前的罗泊山,眸子中尽是沉思。
“去杀上几人,定能渡过落泊山。”百里沧海说道。
“何人。”萧问道问着。
“千里外,罗天。”百里沧海说着,将三目地龙的神魂,收在手心里。
只见他们脚下,方圆百丈,都塌陷了下去。
百里沧海带着众人,一直向东匆匆疾行一个时辰,只见一处山寨,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山寨多为石垒,山寨中一面乌色的旌旗飘荡。
“归元境巅峰。”萧问道察觉到一个高人坐镇。
“我虽是立婴的境界,可罗天所修的道法为沙术。”百里沧海说着,脸色也是无可奈何。
“沙术,驭沙之道。”萧问道说着,他曾在冰封城也见识过沙术。
忽尔,百里沧海擎起墨玉剑,一剑将那旌旗斩倒,随即便遁出百里之遥。
“呼。”
正是骄阳最烈的时候,众人却身处在阴影中。
遮天蔽日,风沙已起。
“散开。”萧问道大呼一声,持剑而退。
一念起,风卷如云。
萧问道擎起“风尊”之术,与罗天较量了起来。
谁也看不到罗天到底在何处,只见眼前是无边的风沙。
仅仅是飞沙走石,没人能近身。
沉禹和诸葛绝绕在山寨处,刚想踏入,就折身而退。
一念起,奔雷诀。
一道惊雷,凭空而起,萧问道已踏入山寨之中。
问道剑出鞘一斩,只见石崩屋裂。
又是冲出几人,持着刀剑而立。
沉禹一步踏出,擎起双拳朝着几人砸去。
只见那几人,浑身都如细沙,一息消散,又是一息重合为人。
那几人手持着刀剑,不惧死活的便是冲杀。
众人出手,仅是将那几人打散,不过一息间,又是活人。
‘“在地下,有魂念。”仙诛提醒着。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一剑刺入地底,剑气纵横间,地上尽是剑痕。
“该死。”
一团黑影,一下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有半点的面目,浑身尽是砂石。
“迷地。”只听一声呼声乍起。
嘤嘤风沙,如泣如诉,好似一人在啜泣,只是那哭泣声中,悲鸣中竟能摄魄。
眼看着风沙,朝着几人疾狂而来,在山寨的几人,风沙都埋过了腰身。
萧问道腾空而起,一念起天外飞仙。
剑气纵横间,屏息而望。
虽是满目风沙,耳中沙响。而仙诛还是捕捉到一息魂念,萧问道斗转身形,一剑刺在东北位。
谁知这一剑刺出,只听在风沙之中,再次传出一道言语。
“盖地。”
只见脚下的风沙,越发的猛烈,眼看看要将诸葛绝和沉禹,埋在风沙之中。
擎起问道剑,朝着地下一斩。
一念起,卷风破月。
萧问道屏息拼尽全力,以卷风之势将风沙,卷到苍穹之上。
只见,在天地之间两道黑漆色的龙卷黑风,相距不过百丈,将苍穹之上的浓云,都席卷在风沙之中。
沉禹抽身一退,拉起诸葛绝便往后退了百丈。
两道人影,站在萧问道的身后。
本是帝凤血脉的纳兰蝉衣,身后帝凤蝉翼大开,而纳兰蝶衣也是悬空在后,手中的剑横在眉间。
两人持剑横斩,只见风沙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儿
萧问道擎剑而斩,眉目间尽是杀意,一剑便是不死不休。
而诸葛绝和无涯,两人拔剑厮杀,眼眸中也无惧意。
余下的几人,也是抽剑侧立,只有婉月姑娘捧着昼魔琴,淡淡的笑着。
剑拔弩张,不死不休。
众人虽不知杀这罗天,能有何用。却在此时,十人就如一体。
百步飞仙。
问道剑斩出数百道剑气,一剑便杀在罗天的半丈之处。
“能与我斗上百招的,你是第三个。”罗天说着,身如鬼魅。
萧问道的瞳孔中,笼罩在一片黑幕之下,身躯湮没在黑风之中。
忽尔,纳兰蝉衣擎剑已起,剑尖直抵那团黑影。
就在此时,纳兰蝶衣手中的蝶衣剑,就如百花凤蝶,剑气游荡间,一下划起血痕。
风沙一停滞,那道血痕散在风沙中,再没半点血色。
呼呼。
“漫天。”
又是轻飘飘的两个字,刺穿在众人的耳间。
周遭半丈内,哪还有一丝的光影,就如在一座深洞中,伸手难见五指。
鼻息而立,萧问道听着仙诛的言语,魂念不在百丈之内。
萧问道立即明了,这是一座界阵,满是风沙的界阵。
曾在天涧秘境的无**中,见识过界魔的界阵,也就对界阵有所了解。
指尖划过一道离火,只见众人都在界阵的下方。
唯一在界阵之外的,只有婉月姑娘。
众人说的话,立即被风沙吹得毫无一丝的声响,众人一下都陷入在困境中。
忽尔,一道弦声扬起,弦乐飘荡在界阵之中,倒是让人一震。
蹙耳倾听,只见众人的神色,都明了婉月姑娘的意思。
凭音寻人,听月破阵。
一曲高山流水,弦声如涓涓细流,也似在春山秋水。
问道剑,一剑斩向弦音破空的方向。
一声闷哼乍起,萧问道立即明了所料不错。
又是一曲白雪阳春,弦声若三月柳絮,洋洋洒洒间也如蝉鸣阵阵。
纳兰蝉衣抽剑便是一剑,过了几息,一声痛呼。
众人都为之一振,侧耳倾听婉月姑娘的“弦外之音”。
那罗天只能将众人,困在界阵之中,却难腾出手对付婉月姑娘。
弦音妙妙,只觉的耳间,尽是金戈铁马的咻咻之声。
一曲寒衣入梦,荡气回肠。
蝶衣指尖划过一道异火,***光乍现。
只见纳兰蝶衣秀眉一簇,蝶衣剑斩在身后,俏生生的一战,侧耳听着响声。
谁知,那一剑斩下许久,也不见声响。
萧问道看着纳兰蝶衣的俏皮模样,只能一丝苦笑。
当一抹落寞挂在蝶衣的眉间时,只听一声怒声乍起。
“你们必死。”就在这一句怒声落下,众人周身的风沙,一下就落在地上。
只见,落在地上的风沙,都化为数千个“沙人”,都是凶目杀相。
就在众人,持剑而立的时候,只见百里沧海站到那人身后。
噗。
那百里沧海口里咀嚼着瓜子,一口瓜子皮吐到罗天的身上。
“你。”罗天瞪着眼睛,看着身旁的百里沧海。
又是一口瓜子皮,朝着罗天的脸上吐去,说道:“借你一叶沙舟,何须动杀气。”
谁知,罗天听着她的言语一愣,眉目间的杀气,渐渐平息。
“他们都是我找来的,本想杀人夺宝,谁知你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百里沧海说着,露着白花花的大腿,对着罗天搔首弄姿。
罗天看着百里沧海,嘴角挂起一丝狞笑。
百里沧海还是一口瓜子,一口瓜子皮,嘴角满是笑意,看着罗天的狞笑,也是毫不在意。
萧问道一众人,看着百里沧海也是牙痒痒,明明是旧相识,用他们几人来试刀。
“今日来,只是拜别。”百里沧海说道。
“拜别,皇甫弃祖可不会怜惜你。”罗天说道,眼中也有几分怜色。
“你看他们十人,怎样。”百里沧海俏生生的笑道,嘴里吐出最后一口瓜子皮。
罗天不再多言,手中拿着一片芒星状的一片金叶子,一下就丢在百里沧海的身前。
“若是活不下去,这里有人护着你。”罗天说完,一下就消失在沙土中。
百里沧海手心握着那片金叶子,说道:“生死有命,相思无垢。”
第两百一十八章 花容瘦
“上沙舟。”百里沧海将沙舟往地上一丢,一众人便踏上了落泊沙山。
众人踏在沙舟上,一息间便是百里之遥,可对于落泊沙山来说,不过是一段小小的距离。
“前辈,落泊山的十六字石碑,是何人留下的。”纳兰蝶衣好奇的问着。
“自我在北磨镇,那一十六字便在石碑上。”百里沧海说着,双手撑在沙舟的边缘,看着周围的景色。
“那前辈也不曾见过了。”纳兰蝶衣问道。
“见过,不过就是个酒鬼。”百里沧海说着蹙着眸子,继续说道:“说不定,你们还能遇上他。”
“哦。”纳兰蝶衣脸上颇有兴致。
“哦个什么,他****,他要看上了你,那是你的劫数。”百里沧海说着,看着纳兰蝶衣。
“说不定,也是他的劫数。”萧问道说着,脸色一下就冷了起来。
百里沧海眼光老道,也明了萧问道和纳兰蝉衣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为了红颜一笑,都敢去摸老虎屁股的年纪。
“他呢,却是好色,不过好的是风景之色。”百里沧海说道。
“这落泊山能有什么好景色,全是黄沙。”沉禹笑道。
“看来你的混账师父,没给你提起过落泊山。”百里沧海说着心中所想。
“百里师父一生钻研武道,他从不在意景色或是美色。”沉禹回道,看着落泊山的漫天黄沙。
“就他的资质,修到死也是一个半废的人。”百里沧海细眉一掀说道:“若有来日,你且问问他。他九岁的年纪爬上凌霄山,非得去摘最高的凌霄花,送给殷扶摇,是为何。”
沉禹沉默了一会儿,只能将目光洒在远方。
“你再问问他,冒着鼻涕泡追着殷扶摇喊媳妇的时候,被皇甫弃祖按在地上打的时候。”百里沧海小嘴一撅,将百里听风的“往事”,抖搂个干净。
“你再问问他。”百里沧海刚想再说,只见沉禹涨红了脸看着她。
“后生,你那百里师父就是个败家子。”百里沧海算是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眼神也是飘在远处。
“祖宗,你生的这么好看,为何如此毒舌。”沉禹憋红了脸,吐出这样一句话。
众人对沉禹,一下都刮目相看,就连纳兰蝉衣都眨巴了几下眼睛。
“咯咯。”百里沧海一声轻笑,本就一双魅惑天成的眸子,看的沉禹打了一个激灵。
“小小年纪,也是个色胚。”百里沧海说着,翻了一个白眼。
沉禹只能走到沙舟的船尾,一声不吭的蹲在地上。
这沙舟已行驶了一天一夜,除了漫天的风沙,倒也并没什么要命的东西。
“前辈,为何在落泊山不能御空。”萧问道倒是想不通。
“这才哪到哪,落泊山中有隐士所居,都是些老怪物,谁也惹不起。”百里沧海说道。
“散修。”纳兰蝶衣问道。
“落泊山有门宗,也有散修,不过都是不世出的高人。”百里沧海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不过,再不世出的高人也不会容忍在他的头顶飞。”
“额。”纳兰蝶衣点头称是。
众人听着百里沧海的讲解,算是对落泊山有了一知半解。
“除非。”百里沧海有吐出两字,算是将众人的胃口又提了起来。
“除非什么,前辈。”纳兰蝶衣搭腔问着。
“除非,你们有魔君的本事。”百里沧海说着,看着他们一众人。
“嗯,世上谁能与魔君比肩。”诸葛绝嘴角一扬笑道。
百里沧海看着诸葛绝的神情,便知他会错了意,说道:“魔君的本事,并非是修为,而是有逆天改命的手段。”
逆天改命!
萧问道听着这四个字,却也知晓魔君的不易,却从没听过“逆天改命”的说法。
忽尔,一道疾风划过,只见在百丈外一处沙墙,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就如海中巨浪,层峦迭起的一浪盖过一浪,数百道沙浪就在众人不远处。
“这是。”众人看着眼前的情景,都瞠目看着。
“障沙厉风。”百里沧海说着,站在沙舟的前方。
众人心中明了,便是这样的“劫数”,御空而行,也是死路一条。
“你们扶好。”百里沧海说着,眸中尽是煞气。
只见她弓起身子,随着沙浪之势,将沙舟摆如落叶,虽是有颠簸,可眼看着障沙厉风已被甩在身后。
众人刚长呼一口气,只见前方站着数十人。
萧问道看着前方那数十人,都是一身黑色的道袍,不仅有魔族人,也有天武人族和妖族,这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启元境。”萧问道看着他们修为最高深的一人,看出那人是启元境。
那数十人持着刀剑,早已厮杀而来,不过一瞬,就快到了眼前。
“前辈。”萧问道轻呼一声。
“怎么,你还有欺负人的习惯。”百里沧海说着,停下了沙舟。
萧问道听着这话,呲着白牙,将问道剑擎在手心。
一剑将启元境修为的头目斩杀,余下的几人,看着萧问道转身就走。
并非是萧问道恃强凌弱,只是好奇这一众“土匪”在落泊山,到底住在何处。
凌空一跃,萧问道便站在那一众土匪的身前,问道剑上还有一道血痕。
那一众土匪,面面一对,朝着萧问道便跪下了,将刀剑扔在一旁。
“饶命。”一个年约四十几岁年纪的中年人,朝着萧问道喊着。
又是一剑,那人被他斩杀。只因他看到那人眼中,流露出一丝的凶光。
“我不是好汉,也不是君子,别想着让我饶命。”萧问道持剑一立,嘴角一扬尽是玩味的继续说道:“杀人者,人恒杀之。”
百里沧海看着萧问道的样子,说道:“魔君,怎会是他的师父。他比魔君,不要脸皮。”
纳兰蝶衣听她这样说,眼中尽是不乐意。
“说说,他是不是对你,也是不要脸皮。”百里沧海一双媚眼,看着纳兰蝶衣浑身不自在,也就避开她的目光,一言不发。
只见那土匪,余下四五人,只听萧问道说道:“你们最近祸害了几人。”
“半年前,就一人。”一人说着,眼中尽是胆怯。
吓破胆儿的人,就再也提不起杀人的刀。除非,走投无路。
“你们起来吧,带我们去你的老巢看看。”萧问道挑眉说道。
众人都明了萧问道的心思,便是修道中人,也不能疲于奔波,是时候找个歇脚的地方了。
那几人带着萧问道一众人,沿着斜阳的方向,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呼,好美的景色。”纳兰蝉衣都经不住惊呼道。
谁能想到,在黄沙漫天落泊山,还有如此美景。
一片数百丈的花丛,虽是零星的野花,可也算是美不胜收。
一湾清泉,悬在花丛旁,更显得雅致,颇有情调。
“为何,我们一路上没见过这样的景色。”纳兰蝶衣说道,众人将目光都放在百里沧海的脸上。
“哼,沙舟日行万里,再好看的景色,也是一瞬而已。再者说,你们以为是怎样遇到这伙小蟊贼的,那是我掌舵,避开了无数的高人。”百里沧海说着,径直就走向一座木屋中。
一股茶香,从木屋飘散而出,只见一位身着粗布蓝衣的一个姑娘,定定的看着他们一众人。
“木樨茶。”萧问道说着,自斟自饮的喝了一杯。
“正是楚州的木樨茶,你们是天武的人。”那姑娘也是柔声细语的说道。
她说着,却将眼神放在活着的土匪身上,眼中满是疑问。
“他是,他是新的大王。”其中一个说着,任是让萧问道大喷一口茶水。
“你若是被掳的人,便可归家。”萧问道平淡的说道。
谁知那姑娘,眼皮一耷拉,说道:“归家,是归不去了。”
“为何。”萧问道不解的问着。
“我无家可归。”那姑娘说着,又沏了一壶茶。
然后,她转身又进了屋舍,也不再言语。
“她是。”萧问道问着。
“半年前,她来到这,便被我们劫了。”一人回着,正喝着凉茶,只见萧问道的剑又抽了出来。
“我最恨欺人妇孺者,一个不留。”萧问道眼中尽是厉色,吓得余下几人又是跪倒在地。
“公子,我们也没欺辱于她。本来,掳她来是有欺辱之意,可她懂得药理,还医治好了几人,便害怕她寻短见,也不敢轻薄。”那人说着,脑门上尽是汗珠。
“姑娘,她说的是真的。”萧问道问着。
“他们再坏,还能坏过在楚州空城的萧问道么。”那姑娘捻着茶叶,悠悠的说着。
众人一下将目光,都放在了萧问道的身上。
蝶衣也是不解,立即出口问道:“萧问道与你有什么关联。”
只听,那女子说道:“若是无他,我怎会无家可归。”
“他,灭你满门了。”纳兰蝶衣颤着牙问着。
“你可知李庸为何人。”那姑娘问着。
李庸!
“不识得。”萧问道说道。
“楚州洛城的偏将,我的家父。”那女子说道。
“他与萧问道,又有何关联。”纳兰蝶衣不解。
“萧问道将逐凡门,尽诛。天武朝廷将家父革职,前往扈陵城,讨伐纳兰丰德,战死沙场。”那女子说着,一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萧问道还真是愿你。”诸葛绝说着,只见那姑娘脸色一白,手中的茶壶碎在地上。
第两百一十九章 九霄风流
就在茶壶落地的一刹,那姑娘的玉颊挂着两行清泪,着实让人怜惜。
“问道,情债啊。”诸葛绝不着调的揶揄着,一下被萧问道瞪得说不出话来。
“在下,却是空城的萧问道。”萧问道冲着那姑娘,拱手道。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令尊的变故,本非我所意,姑娘节哀。”
他不说还好,这一番言辞让那姑娘听得,两行清泪,如涓涓细流。
我见犹怜,步步苦楚。
“节哀。”只见那姑娘双眸含泪说道:“我与家父,相依为命。自小没了娘亲,便是家父将我抚养成人,年过半百被贬至扈陵,可易慕白为何连歇脚的功夫,都不曾给父亲。一身疲累和困乏,葬身在沙场之上,天武谁不知,首榜首名的萧问道,是易慕白的孙儿。徇私,诛杀。”
谁也没想到,这还有易慕白掺杂在此中,可易慕白绝不是徇私舞弊的人,也不是不爱惜兵士的人,不过其中的缘由,萧问道也不去想了。
“你不打算回天武,若是你回天武,我定保你无虞。”萧问道只能这样说,不管这姑娘倒是是怎样的心意。
“我愿在此,孤独终老。”那姑娘说着,蹲下身子将碎茶壶,一一捡起。
稍有不慎,瓷片上染着一丝血痕,那姑娘低着头,任让指尖的血痕,一滴一滴的落在碎瓷上,一声不吭。
这时,纳兰蝉衣拿出一条白绢,蹲下说道:“你是李幼娘,你的眉间雪小调,我倒是常念。”
纳兰蝉衣说着,将白绢缠在李幼娘的指尖,那一对晴眸,算是让李幼娘止住了泪息。
“你是蝉客。”李幼娘说着,握着纳兰蝉衣的手。
纳兰蝉衣一颔首,说道:“我是蝉客,寒衣调的蝉客。”
那李幼娘听着纳兰蝉衣说的话,一下就笑了起来。
“我就说你是个美人,让我猜对了。”李幼娘笑着说道。
总算是云过,那李幼娘有了晴颜。
“我的闺作,只有蝉客一人知晓。却没想到,你我相见会是这样的情景。”李幼娘说着眉间又是一抹愁绪。
古人云,词客多愁。
这刚笑了一下,眉间尽是愁云。
“你可信我。”纳兰蝉衣轻声问着。
“我自是信你,在心里我早已将你当做亲人。”李幼娘说道。
“我与问道,相交两载。他的性子虽是亦正亦邪,可都是为了自保。当年,他在空城的旧事,我也听说。你可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易慕白武尊,自小便看我长大,他也绝不是徇私的人。”纳兰蝉衣看着李幼娘的神色,看她的神色毫无波澜,继续说道:“你若在此处终老,肯定是不妥。可你若是想在落泊山,我们便给你寻个安身立命的去处,怎样。”
过了一小会儿,李幼娘颔首。
“这落泊山可有安心的去处。”萧问道问着百里沧海。
百里沧海小嘴一撅,说道:“是她说的为她寻个安身立命的去处,我哪知晓。”
萧问道眸子一簇,看的百里沧海都是一扭头。
“无妨,我在此时也是安逸。”李幼娘说着,倒是见她心地淳朴。
百里沧海被众人看的浑身不自在,只能说道:“若是落泊山,能安身立命,还能活的洒脱的,只有一个地方。”
“哪。”纳兰蝶衣搭腔说道。
“看看你这性急的样子,怕是你的心上人,要纳她为妾,你不乐意。”百里沧海又是朱唇一启,让纳兰蝶衣脸上满是羞臊。
“快说。”萧问道说着,也是一脸的不快。
“你也是个猴急的样儿。”百里沧海笑着,却见萧问道面不改色。
百里沧海感着无趣,便说道:“只有色鬼那里,最是合适。”
“啊,那我不去了。”李幼娘一听“色鬼”两字,赶紧说道。
“他若是好色,恐怕全天下的女人都得往他怀里钻,轮不上你。”百里沧海白眼一抛,三分妩媚,七分气人。
“那我们就歇息一夜,明日就去色鬼那里。”萧问道说着,端着桌上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刚才,他渴透了。
这处屋舍,倒还算宽绰,便合衣而眠。
匆匆一夜,萧问道起来的时候,天上繁星还未落尽,一人扬首看着天上繁星,还有空空,也是扬首望着。
“问道。”一声轻呼。
萧问道知晓是纳兰蝶衣,只见她身披衣衫儿,蹲坐在他的一旁。
两人相偎,只见繁星落尽,只有朝阳独占苍穹。
“不如,也带上我们几人。”临走时,余下的几个“土匪”说道。
“他不好男色。”百里沧海调笑两句,一下就踏上沙舟上。
“你们散了吧。”萧问道说着,一众人都踏上沙舟。
“那位前辈,当真能收留她。”纳兰蝶衣小声问着。
“当然。”百里沧海大吼一声,惊得纳兰蝶衣只能倒退三步,一言不发。
那李幼娘脸色平淡,可与纳兰蝉衣私语窃窃,倒是能看到笑颜。
又是几番斗转,几番星移,这落泊山中的景色,倒真是悦目了起来。
虽是大漠,可也有细流涓涓,特别是那小小的湖泊,点缀的大漠也是万分惊奇。
亦有青翠高山,亦有高瀑悬空。
“还有半日,便能到他那里。”百里沧海说着。
这落泊山中,却是有小城,而且不止一座,一众人所在的小城,名为西垂城。
找了一间客栈,梳洗了一番,才算心满意足。
“这城中,倒是什么人都有。”诸葛绝说道。
“落泊山不在任何一族的管辖内,而又是兽族连通三族的必经之地,倒是一个好地方。”周易三言两语的一说。
只见大街上,不论天武人族还是雪国魔族,或是妖族和兽族,都不相互敌视,只是互通往来,赚一些活命钱。
“有人斗道。”只听街上的路人说道。
“你们若是不急,我便也不急。”百里沧海说着,脸上平淡无奇。
“观望一小会儿,不管胜负,立即出城。”萧问道说道,可眼眸中的好奇,便是蒙上黑纱也遮掩不住。
众人看着西垂城,一处道场,只见那道场外,站着数百人。
“一人十金。”只见一位身着乌黑色衣衫的中年人说道,那人的袍子上,满是铜钱的模样。
“比试,还要付钱。”萧问道很是不解。
“道场,若是一文不收,你信不信有人在上面养鸽子。”百里沧海随口一句,倒是直冲要害。
只见两人,一位手持长剑,一位手持短刃。
“定刃。”手持短刃的那人,身影如电,一下就刺在那人的背身。
“这。”萧问道看着手持长剑的人,呆立当场。
“手持长剑的那人,必胜。”百里沧海说道。
“为何,他这身法也太弱了。”萧问道看不出那人,有何过人之处。
他刚说完,手持长剑的那人,气势一转,只见剑招虚晃,周身划过几道虚影。
“这是。”众人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剑术。
只见那持着短刃的人,虽是身法灵活,可周身数十柄赤色剑身,让那人难以招架。
又是折身一退,长剑如虹,一剑穿心。
“这是一剑为阵。”百里沧海平淡的说道。
“那剑是器,也是阵旗。”诸葛绝猜想着说道。
“不,算是剑阵道术,只能控人在一息间。”百里沧海随口说道。
这一场比试,让一众人开了眼界,草草出城。
“你看那人。”诸葛指着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道人,那道人正在买酒。
“华胥师祖。”诸葛绝看着那人说道。
他们两人只见过华胥子的画像,只是那人与华胥子长的太过相像。
两人一下就走至那人身前,定定的看着买酒的道人。
“你们要是有空,陪着老夫喝上一杯。”那买酒的老翁,看着他们两人说道。
“华胥师祖。”诸葛绝喊道。
“你是玉幽仙山的弟子。”买酒老翁问着。
“弟子是。”诸葛绝拱手说道。
“正好,我这身上没了买酒钱。”那买酒老翁说道。
诸葛绝从怀中拿出数十两金子,放在了酒柜上,说道:“弟子,给你买酒。”
酒肆的小二,递出两壶酒,那买酒老翁拿起就走。
“师祖,不愿再回玉幽仙山了么。”诸葛绝问着。
“玉幽仙山,那是个屁。”老翁说着,提着两壶酒,早已消失在人海中。
“九州自封的仙山,着实算个屁。”百里沧海还是小嘴一撅,晃着柔软的腰肢,往城外走去。
一座小小的西垂城,让众人的眼界一下大开,也各自有了各自的心思。
百里沧海带着一众人,往西垂城的西北而去,不过一个时辰,众人便来到一处山谷中。
远处看着山谷,青翠叠嶂,一株红樱就在山谷口,红叶飘散,斑斑为落红。
“看那。”纳兰蝶衣指着一处石壁上。
我生不为逐鹿来,都门懒坐黄金台。
问君一句何所求,笑看秋叶冬雪埋。
“陈词滥调,他还是喜欢附庸风雅。”百里沧海说着,眉间尽是小女人的神态。
砰,砰,砰。
百里沧海敲着木扉,只见一位身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子,推开门扉。
“请。”那女子不问来客出处,直接就迎进来。
“我九霄风流好久没见过如此的美人了。”一个身披素衣的男子,看着一众人。
“呸,色胚。”百里沧海说着,一脚就踏进了屋舍。
第二百二十章 三重门
“你是谁。”九霄风流看着一脚踏进屋舍的百里沧海问道。
众人一愣,只见百里沧海颜红腮粉,尽是小女子的作态。
“在三百一十一年前,凛仙台。”百里沧海眨巴着眼睛问着。
“上清城,凛仙台。”那九霄风流问着,可看着神色,着实不认得百里沧海。
“对,偷了你的诗章,还有你的流云簪子。”百里沧海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只平淡无奇的木簪。
众人瞠目在一侧,羞愧难当。本以为百里沧海一口一个“色胚”骂着,到最后只是一面之缘。
还是一个小贼的一面之缘,这百里沧海才是真的不要脸皮。
“额。”九霄风流只能无语,将目光放在了纳兰蝉衣的脸上。
“倒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九霄风流说道。
“前辈。”纳兰蝉衣稍稍颔首,便喊了一声。
九霄风流一摆手,便将众人迎了进去。
初入屋舍,只见石墙上悬着数十幅字画,大厅当空挂着“风流”两字。
“这世间还有九霄之姓。”无涯小声问着。
“那是他自己起的姓名,你且问问他,他的本命为何。”百里沧海说着,拿着桌上的梨果,便咬了一大口。
可当她看见九霄风流在身前的时候,小嘴就如兔子,便是渴极了,也是小口慢咽。
“本名,便是九霄风流。”九霄风流说着,一双眉目定定的看着纳兰蝉衣。
“前辈,他已有心上人。”沉禹径直站着,晴眸一簇,定定的看着九霄风流俊美的脸庞。
“哦,何人。”九霄风流抬眸问着纳兰蝉衣。
只见,纳兰蝉衣脸色平淡的说道:“心上人,便是放在心间的。前辈,是么。”
“那我可能将姑娘放在心间。”九霄风流笑着,一双眸子,映着纳兰蝉衣的样子。
“前辈,自重。”沉禹说着,脸上划起一丝怒气。
谁知,纳兰蝉衣起身说道:“前辈,若是想将我放在心上,蝉衣拜谢。”
“哦,看来你有情殇。”九霄风流看着纳兰蝉衣的神色说道。
“哪有什么情殇,只是懵懂而已。”纳兰蝉衣说着,脸上平淡到极致。
忽尔,纳兰蝶衣瞪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若是,我也寻一处这样的屋舍,便可厮守终老。”
“不如,我将风流斋让与你和姑娘的心上人,可好。”九霄风流笑着,眼神真切。
纳兰蝶衣小手轻摆,说道:“不必,只要他在我的身旁,便是桃源世外。”
九霄风流听着纳兰蝶衣的言语,脸上尽是笑意,说道:“没想到,今日能遇上一位心中知己。”
“我也有心上人。”纳兰蝶衣小嘴一嘟,看着九霄风流说道。
“有便有了,为何说出气我。”九霄风流笑道。
“哪有气你,只是受不了你的眼神。”纳兰蝶衣小声说着,说完就转身看着窗外樱风如瀑。
“哈哈,姑娘有趣。”九霄风流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玉佩。
那玉佩上刻着“九霄”两字,倒是精巧。
“若是无事,姑娘常来风流斋,坐上一坐。”九霄风流将玉佩递到纳兰蝶衣的身前。
谁知纳兰蝶衣看了一眼玉佩,又瞥着萧问道的神色。
“拿上便是,算是前辈厚爱。”萧问道笑道。
谁知,九霄风流却是一脸怒容,说道:“她这样的妙人,怎会寻你这样的俗人。”
“前辈,勿怒。”萧问道脸上堆起狡黠的笑,冷不丁朝着纳兰蝉衣的粉唇吻去。
纳兰蝶衣猝不及防,只能小喘的,憋红了粉颊。
“情字,是天下间最俗的字。可世间众人,却是趋之若鹜,为何。”萧问道揽着纳兰蝶衣的腰肢问道。
“哦,为何。”九霄风流扬眉问着。
“只因,这世间能有一人念你,疼你,知你。便胜却世间无数的雅,雅到极致便是这最俗的情。”萧问道说着,脸上尽是疼爱之意。
众人听着萧问道的言语,都是蹙眉沉思,只要纳兰蝉衣脸上平淡到极致。
“妙,你也是妙。”九霄风流轻鼓掌,看着百里沧海。
“我。”百里沧海说道。
“若是无你,哪有这样的妙人,来这风流斋。”百里九霄风流说着,一声大呼说道:“初生,上茶。”
只见一位生的眉目如春水的姑娘,移着小步,端上几杯花茶。
“尝尝风流斋的风流茶。”九霄风流说道。
香茗香矣,佳人更是香袅满屋。
“你带着他们来,不会又是冲着我的诗章或是一只木簪而来吧。”九霄风流看着百里沧海说道。
“当年,你在凛仙台写下的诗篇,我太是心仪,便窃在手中。”百里沧海说着,想起往日旧事,继续说道:“如今,我也常拿出看看。”
只见百里沧海的手中,拿出一张发黄的纸页,捏在手心。
“百里无屠苏,沧海难为水。”百里沧海念着,脸上还有几分笑意。
“我曾说过,这两句并非是为你所写。”九霄风流说着。
只是,这两句就如“打油诗”一般,也没惊艳感。
“今日,我来便是为了跟你了断这份情。”百里沧海说着,脸上还有三分愁绪。
“你若是喜欢,收着便是。”九霄风流说着,看着百里沧海继续说道:“你我毫无情分,不必言断。”
“心上人,便是放在心上,却与心上人毫无关联。”百里沧海捏着那张诗章,继续说道:“我将你放在心上,便是与你有关。”
她说完,将那诗章撕成两半,将另一半递到九霄风流的身前。
九霄风流看着她手中的诗章,说道:“初月,接过去。”
谁知,沉禹一下就站了起来,夺过那半页诗章说道:“你何苦恋他,等他,痴他。不过是一妄人,狂疏的妄人。”
他说着,已将那半页诗章,一下扔在了水池中。
“前辈,今日叨扰,却是有事相求。”萧问道说道。
“何事。”九霄风流倒是没为沉禹的所做,有何不快。
“她名为幼娘,只求先生能将她留在身旁,晚辈感激。”萧问道出声说道。
“看不上我的所做所为,何必强颜求人。”九霄风流说道。
“山有棱,水有痕,我只是有心相求。”萧问道凝眉说道。
“若入风流斋,要进三门。”九霄风流说道。
“哪三门。”萧问道问着。
“入眼有色,这第一门便是过了。”九霄风流看着李幼娘的娇颜说道。
“第二么,便是才情。”九霄风流说着提笔便写。
残雨斜阳,风流故里,一曲**梦断,几曲别离笙箫,空怅惘,泪两行。
舞剑长啸,常念佳人,一剑断青丝,何有悲欢同生,情在手,人何愁。
草草几行字,九霄风流眼中还有几分怅然。
“我就说,他最是卖弄酸臭苦楚。”百里沧海说道,眼神瞥着那几行字。
众人将目光,放在李幼娘的身上,只见她提起毛笔,匆匆写下几行。
一梦黄粱旧梦,陌上无归期,离人伊伊,别离依依。
堪破红尘有情,却望弯月念旧事,心如长弓。
杀伐气,狼烟巅烽火,一笑清明雨上,蝶恋残花。
李幼娘写罢,便将那一支鎏金毛笔,扔到窗外的湖水中。
“为何弃笔。”九霄风流问着。
“我用过的笔,谁也不能再提。”李幼娘眼中尽是英气,眉间满是狂疏。
“这第三门,便不用了。”九霄风流说道。
“是不用了。”李幼娘说着,继续说道:“你的才情,配不上我侍奉左右。”
她说完,继续说道:“我的词,只有蝉客一人懂。”
“幼娘,这等世外桃源,才是修身佳地。”纳兰蝉衣说道。
“若无知己,处处是炼狱。”李幼娘说着,看着萧问道说道:“我若再归空城,你真能保我无虞。”
萧问道听着她的言语,看着她眼中决绝,说道:“放心,定保姑娘无虞。”
“幼娘,拜谢。”李幼娘说着,作揖说道。
“若是姑娘愿留在风流斋,我愿侍奉姑娘左右。”九霄风流说道。
“男人,还真是贱。”百里沧海说着,一步踏出风流斋。
李幼娘一言不发,如烟的眸子,冷不丁的看着萧问道的背影儿,径直也出了屋舍。
“前辈,唐突了。”萧问道一拱手,一众人便也出了风流斋。
九霄风流看着这一众人,说道:“若是有空,常来坐上一坐。”
众人一颔首,只见百里沧海说道:“假风流,煞风景。”
拜别九霄风流,再次踏上沙舟。
“我等你们,一起回天武。”李幼娘说道。
萧问道看着她和百里沧海说道::“那就望前辈照看她,问道拜谢。”
“只要你不忘了造化丹的事,一切好说。”百里沧海说着,驾上沙舟又是千里奔袭。
再是日月轮换,又是戴月披星。
匆匆几日,一众人来到兽族的第一座城池。
拜月城,只见城中也是人流入织,与天武大是不同。
“为何,兽族还有其他的三族。”萧问道看着街上的人群说道。
“兽族,本就不把其余三族放在眼中,而兽国地处远北,心性通达。”百里沧海说着,径直走向一处客栈。
名流客栈,不过是两层的楼阁。
“百里沧海,别来无恙。”一人身着浅蓝锦衣的男子,眼中尽是杀气。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瞥春秋
“曹西门。”百里沧海说着,一剑便斩向那人。
众人还未回过神,那名流客栈亦是化为废墟,百里沧海擎剑站在废墟之上。
“人家瞪你一眼,何必拔刀相向”。一个从废墟中爬起来的年轻人,满脸尘土。
几息间,从名流客栈的断壁残垣中,陆续又爬出几人。
有人哀叹一壶好酒,有人骂街粗言鄙语。
“没想到,你还敢再回拜月城。”曹西门看着百里沧海说道。
“老娘回了,你还敢拔了老娘衣服。”百里沧海还是一脸的豪放。
“当年,拔你衣服拔到一半,如今这股邪火,老子正没出泻火。”曹西门说着,眼中三分杀气,七分怒气。
“众位,可知我为何与他拔刀相向了。若是轻薄于你妻女,谁能不出刀。”百里沧海说着,脸上还有几分小女人的神态。
“动我家人,伤我女人,定要挫骨扬灰,不解之恨。”那个刚从废墟爬出来的年轻人,开口说道。
曹西门扫视一众人,还是将目光放在百里沧海的身上说道:“你若肯跟我回曹家,我还待你如正妻。”
“呸,老娘回拜月城,有正事要办。”百里沧海说着,径直又走向一处客栈。
“沧海,我一人独等几百载,让所有人嘲弄怒骂,我毫不在意。”曹西门说着,眼中满是爱意。
“你可知,我在兽国嫁过多少人,都是逢场作戏。”百里沧海说着,站在那客栈里,端着一碗茶水,喝了个底掉。
“我曾想着,再见你时。定是恨你入骨,杀你解恨。可如今,提的起杀你的剑,却没了杀你的心。”曹西门说着,眼中满是凉意。
“百里沧海,我要取你性命。”又是一人大呼,只见一位身着赤红色衣衫儿的人,跨刀而来。
“沙鸣。”百里沧海蹙着眸子看着他。
那赤衣男子擎起手中的跨刀,朝着百里沧海一斩而下。
萧问道本想出手相助,谁知纳兰蝶衣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只见那刀刃就在百里沧海的眉心半寸,而百里沧海稳稳的坐在木桌上。
翘着白晃晃的大腿,看着那赤衣男子说道:“我识得的男子中,你最是心柔。”
她说完,用右手挡开了宽刀,又是端起一碗水,一饮而尽。
“你不是最爱饮酒,为何今日喝水。”那赤衣男子问着。
“今日,不能饮酒。若是遇上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我想知道我是如何死的。”百里沧海说着,舔着嘴上的水痕。
赤衣男子看着她的神色,将那柄宽刀,一下折为两断。
他端着一碗水酒,倒是一碗饮尽,一滴不剩。
“当年的你我不恨了。”赤衣男子说着,径直出了那间客栈,却是离的不远。
“你不恨,我倒是恨得牙痒。”一道黑色的身影儿,擎着一柄琴站在客栈外。
“雀鸦。”百里沧海喊着,眉头一蹙,继续说道:“最是心狠的人,来了。”
那雀鸦着一身黑衣,脸上白皙如雪,两颊还有斑斑刺青,像是花蝶。
“世上谁有你心狠。”雀鸦说着,两眸清冷中,满是凉凉秋意。
拨琴,萧瑟。
那雀鸦捧着琴,一音如须臾的风,一乐恰是悲秋。
琴弦清铭声,倒是悦目赏心。
“这是你最喜的蒹葭国风。”雀鸦说着,嘴角挂着一丝邪魅说道:“如今,却要用来杀你。”
忽尔,琴音若惊雷,乐声若狂风。
这琴音如刃,将那客栈掀翻在地,空留百里沧海一人,端坐在木桌上。
萧瑟若惊梦,最是杀人情。
只见围观的众人,却是越发的多了起来,可听着私语窃窃中,倒是大都识得百里沧海。
眼看着,百里沧海如一叶竹舟,荡在杀人的“乐海”之中。
百里沧海眼角含血,就如斑斑红梅,丝丝殷血,倒是多了一抹妩媚。
嘴角也是含着一道血色,挂在嘴角。
就在众人看着百里沧海的时候,众人身后传过一道琴声。
婉月姑娘捧着昼魔琴,也是拨琴乱奏,眼眸轻抬,看着雀鸦。
“你要与我斗琴。”雀鸦说着,琴声稍减。
“先生是琴乐大家,我也是只是兴起。”婉月姑娘看着雀鸦说着,又是琴弦大作,继续说道:“并非我渴了,而是我的琴渴了。”
雀鸦听着婉月姑娘的言语,嘴角划过一道邪魅,说道:“好一句琴渴了。”
只听雀鸦的琴,若金戈铁马,咻咻沙场,快意恩仇。
他踱步凭望,看着婉月姑娘的琴音,便是春水百蝶,戏弄花丛。
琴弦迭起,音音复隐隐,倒是相得益彰。
一曲蒹葭国风曲,虽是沙场苍凉,也有入骨相思。
一曲七秀江湖,尽是江山丹青留痕,不解心中意。
待琴音消散,那雀鸦看着婉月姑娘说道:“今日能与姑娘相识,胜过杀他百倍。”
婉约姑娘只是微微颔首,却是一言不发。
“不知姑娘芳名。”雀鸦问着。
“琴如东水,人在西东。相见胜过相知,不是么。”婉月姑娘说着,晴眸轻抬。
“在下雀鸦,若是姑娘再来拜月城,定要去我的雀笼一叙。”雀鸦说着,朝着西南一指。
“雀笼,我不喜。”婉约姑娘说道。
“哦,那姑娘觉得应是何名。”雀鸦问着,眼中尽是急切。
“那是先生的楼,我不愿替着先生。”婉月姑娘说着,看着雀鸦继续说道:“当初,先生起雀笼这个名字,定有他意,何必在意我这过客之言。”
谁知,雀鸦听着婉月姑娘的话,说道:“当初有意,如今却是无意。姑娘来自天南,我便改命为南客楼。”
南客,南客。
婉月姑娘微微颔首,再也不发一言。
雀鸦言罢,甩手便朝着西南而去,忽尔顿下脚步,回首冲着婉月姑娘说道:“若是明日姑娘不离拜月城,定要来南客楼,坐上一小会儿,才能不负南客之意。”
一众人,看着百里沧海和那几人的情仇厮杀,真算是开了眼界。
马嘶蹄停,一座宽若十丈的玉撵,百人抬着,来到众人眼前。
旌旗游荡,只见春秋两字。
这一番阵仗,又让众人捏了一把汗,只见百里沧海一下跳下木桌,冲着玉撵喊道:“春秋兄长。”
“你的情债,还完了。”只听玉撵中,一道声音飘出。
“那都是一群蠢蛋。”百里沧海笑嘻嘻的说着,而一旁还站着曹西门和沙鸣两人,却是毫不在意他们的神色。
“上轿。”春秋说道。
百里沧海朝着众人一挥手,便一一上了这座宽敞的玉撵。
初入玉撵中,一股淡淡的幽香,飘在鼻尖。
本以为这玉撵中,只有他一人,抬眸一望,却是有不下数十人,都是窈窕美人,脸上盖着一层薄纱。
萧问道朝着春秋看去,只见那人生的俊美,满头银丝,披在肩上,自有一股仙风。
“前辈。”众人朝着他拱手说道。
那人颔首,将香茗奉上,看着百里沧海说道:“你再回拜月,难道还是为了杀皇甫弃祖。”
百里沧海摇了摇头说道:“当年旧事,在我心中早已淡了。此次前来拜月城,只是想从春秋兄长的手里,求样东西。”
忽尔一下,一道清风吹入玉撵中。
“我们是在天上。”纳兰蝶衣轻呼一声。
众人透过珠帘,看着窗外的景色,却是在苍穹之中。
青云如冬雪,轩日刺眼。
“这抬轿的轿夫,都是归元境的高人。”诸葛绝乍眼的说道。
那名为春秋的人,品着香茗却是一言不发,一脸的平淡。
众人知晓失礼,也就静默在一旁,端着茶杯,品着茶色。
“什么东西,但凡你所求之物,我定当满足。”春秋说着。
“我要回帝丘。”百里沧海说道。
“千秋府的掌印。”春秋公子说道。
“还得请出千秋剑。”百里沧海低头说道。
那春秋公子低眉沉思,说道:“不算为难,你也不必在意。”
“我知这两样东西,让春秋兄长为难,可没有这两样东西,我难出帝丘。如今的我,还不能死。”百里沧海说着,眼眸也是愁绪溢满。
“其实,皇甫弃祖也并非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人。”春秋公子,饮了一杯香茗,继续说道:“再者说,皇甫弃祖也许会看在千秋府的颜面上,放你一马。或许,也不会。”
“兄长,沧海无以为报,定舍命相随。”百里沧海说道。
“只愿再能看你舞一曲,我心愿已了。”春秋公子说着,嘴角含笑。
约莫半个时辰,只听玉撵外,一声大呼。
“公子回府。”
众人随着春秋公子的步子,下了玉撵之后,只见周身尽是美景。
亭台楼阁,灵雾缭绕。
“这灵气太过于浓郁了。”无涯说着,看着周遭的景色。
曲径通幽,步步为景,与九霄风流所居之地,倒是有两分相似。
千秋府,一株擎天的仙梧矗立在院落中。
一双黄鸟,卧在树顶,瞪着厉目看着陌生的一众人。
“长安,看看谁来了。”春秋公子轻呼一声。
一位身着绿衣霓裳的女子,踏着摇曳的莲花步,走了出来。
一顾倾人城,那女子生的太是秀美。
“沧海。”那女子轻呼道。
“夫人。”百里沧海颔首笑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三千邑
千秋府,随处一眼,便是气象万千,恍若梦中。
众人看百里沧海喊着那美貌女子,便也朝着那女子拱手喊道:“夫人”。
谁知,春秋夫人看上一眼也未看,还是热切的捧着百里沧海的皓腕,让一众人颇为尴尬。
待春秋夫人,站起身子往后舍而去的时候。
只听百里沧海说道:“她自小便生活在千秋府,不殷人情世故。在这千秋府中,只有别人对她施礼的份儿,却是没有她回礼的份儿。”
不枉千秋摆渡,只守一人渡凡尘。
众人明了这春秋先生定是爱她爱到极致,便是一丝的纤尘也不愿她沾染半分。
“沧海,看看我的绣工。”那春秋夫人捧着一个绣盘,朝着百里沧海拿了过来.
众人纷纷一望,只见那绣盘上绣着几簇牡丹,不过那绣工只能算是平淡,不过看春秋夫人欣喜的样子,看来也是意足心满。
“若是这花萼的金线,再深上半分,便是珍品。”百里沧海说着,倒是细细的看着。
谁知春秋夫人听着百里沧海的言语,虽是嘴角还有几分笑意,却又拿回手中,递到纳兰蝶衣的眼前。
蝶衣正赏着千秋府的屏风,只见一簇牡丹,凑到她眼前。
“姑娘,你且来看看我这绣工。”春秋夫人灼灼目光,看着蝶衣的小脸。
“额,夫人我对绣品也是不懂。”纳兰蝶衣说道,瞥了一眼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便说道:“随意说说,不必心怯。”
蝶衣眼波流转,看了一眼春秋夫人的绣盘,说道:“花色单一,绣工古拙,而且还乱了绣线,夫人,你看。”
她在那绣盘上,指了几处,却是绣线乱了,那几处痕迹倒是明显。
春秋夫人看着绣盘的几道痕迹,端详了片刻,说道:“姑娘,好眼力。而且,不似她人竟说些世故的话。”
百里沧海只能捂嘴苦笑,品着香茗。
纳兰蝶衣淡笑着,说道:“夫人若是喜锦绣,可去天武的江南绣房,那才是绣艺集大成的地方。”
春秋夫人颔首,说道:“将那月下瓜洲的屏风,给姑娘带回去。”
纳兰蝶衣一听要将刚才她看得屏风赏赐于她,小手摆的就如蒲扇。
“不必推辞,便是你刚才对我说的那几句话,便值得这一副月下瓜洲。”春秋夫人说道,将那绣盘又拿回了屋舍中。
一旁的春秋公子,笑道:“将那月下瓜洲的屏风,收在须弥戒中。若是她再看见,定要小恼。”
萧问道一颔首,便将那面屏风,收在须弥戒中。
待茶过半晌,众人坐在这庭中,也有半日。
“你们来的正好,我门下一位道客,抓到一个稀罕东西,各位都可看看。”春秋公子说着,站起身子往庭外走去。
只见院落,粉樱凋零,随着清风,落在池边。
那池塘边,放着一个白色的轿子,朦胧间看着一个人影儿。
“先生。”一个身着麻衣的中年道人,朝着春秋公子施礼道。
“李牧道长,这就是传说中的鲛人。”春秋公子看着轿子中人影儿问着。
“嗯,在渤滨抓到的。”那李牧道长说道,眼中也是颇为惊奇。
“哦。”春秋公子一摆手,命人将轿帘掀开。
众人在乾海卷中,曾听闻过鲛人,却是谁也不曾见过。
当轿帘掀开的一刹,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一个人,颤抖着身子,不肯转过身来。
“你可听的懂人话。”春秋公子问着,看着那个鲛人。
只见那鲛人,听着春秋公子的话,撇过半边身子,身材倒是曲线玲珑,颇为曼妙。
“抬起头来。”春秋公子说着,挑着英眉。
只见那鲛人转过身子,一张狐媚儿的脸,低眉顺目的看着脚下。
好一个顾盼生辉的美人!
便是众人看着那鲛人的面容,也禁不住一阵面红耳热,那女子生的本就至美,身上缠着几缕水草,更是显得妩媚动人。
忽而,苍穹之上划过一道疾风,只见那仙梧上的黄鸟,扑腾着翅膀,看着鲛人美人儿。
那黄鸟的尖喙,发出丝丝嘶鸣,瞳孔中倒影着鲛人颤抖的身影儿。
一道赤影儿划过,空空跳下问道的肩膀。一纵间,仰着狐脸儿看着黄鸟,呲着白牙,狐瞳中尽是杀气。
“好一只有灵性的狐狸。”春秋夫人,站在一旁说道。
那鲛人看着小狐狸空空的样子,眸子中划过一道迷惑,却在那一道迷惑中,看出几分似曾相识。
那鲛美人儿,站在空空的身后,低着头看着空空的样子。
“这鸟儿也是贪吃。”春秋夫人说着,也看着仰天呲牙的空空。
“夫人勿怪,我与它同为亲人,它若是伤了灵鸟,我愿领责罚。”萧问道说着,挺直了身子,眸子中也是一股决绝。
那黄鸟看着地上的空空,盘旋在空中,久久不愿落下。
“夫君。”春秋夫人轻呼一声。
春秋公子随手解下披风,披在春秋夫人的肩上,只听春秋夫人柔说道:“不如,便让这黄鸟与狐狸,斗上一斗。恩赏么,便是定了她的生死。”
春秋夫人抬眸一瞥那鲛美人儿,便将她的生死定了下来。
萧问道只能静默在一旁,他看不透千秋府的深浅,便是看透了,他也无可奈何。
区区数百位归元境的轿夫,便是不可力抗。
忽而,那黄鸟俯冲而下,朝着空空袭来。
空空的狐瞳泛起一抹赤光,腾空一跃,身后长出十尾。
黄鸟扑腾着巨翅,尖喙中吐着烈焰,身上的翅羽就如短刃,朝着空空而来。
空空仰首一啸,身后的十尾朝着黄鸟,厮杀而去。
那黄鸟折身一退,利爪朝着鲛美人儿捕去,影若电光。
“吱吱。”空空化为一道光华,它的小嘴已然张开了。
就在黄鸟的利爪,停留在鲛美人的头顶一刹,痛鸣一声,又冲回苍穹之上。
斑斑血痕,滴落在萧问道的脚边,只见空空的口中,含着一口血肉,看着受伤的黄鸟,不肯咽下。
待黄鸟再次栖息在仙梧上,空空将口中的血肉,一口吐在了地上。一腾一跃,再次趴在了萧问道的肩膀上。
伸出粉色的狐舌,打了一个哈欠,嘴角还是挂着狡黠的笑意。
“这鲛人任凭你处置了。”春秋夫人看着萧问道说着。
春秋公子颔首,算是将鲛美人给了萧问道。
“好久没看过沧海的“选梦舞”,沧海可否献上一段。”春秋公子说着,一步踏进华庭中。
百里沧海盈盈浅笑,身如惊鸿,踏入庭中。
笙箫已起,弦音腾顶。
百里沧海挥着半丈长的锦缎舞袖,身姿若丛中花蝶,恍若在山野中。
又是身姿一摇,脚下的舞步灿若芙蓉,众人看着百里沧海,就如在仲月赏荷。
一段轻舞,一段惊梦。
步步为梦,层影叠梦。
萧问道看着百里沧海的选梦舞,眼中都如在深梦中,一梦一年华,寸寸有百花。
一段舞落,众人才算回过神来。
谁也没想到,百里沧海的这段舞,何止惊艳绝绝四字。
惊为天人,毫不为过。
“沧海的舞,还是如此让人着迷。”春秋夫人笑道。
“夫人,过誉了。”百里沧海躬身一退。
“哼。”一个生的尖嘴猴腮的男子,重重的一哼。
“苕皮道长,可是这段舞不入你的眼。”春秋先生问道。
那苕皮道长小眼一瞪,就如獐鼠一般,说道:“这等雕虫小技,便是给我万金,我有懒得看上一眼。”
谁知他刚说完,春秋夫人抬眸说道:“怎的,你还会舞技。”
苕皮一下就蹦了起来,说道:“当年,我曾在月下舞过一段醉舞,引得天仙来看。”
他这样一说,就连萧问道都打量着那人的样子。
生的虽是丑陋不堪,看上一眼便能欲呕,可貌不藏技,越是貌不惊人,说不得定有过人的本事。
只听百里沧海说道:“早就听闻春秋兄长有三千食客,都是惊才绝绝的人物。沧海,拭目。”
那苕皮捋着两撇胡须,摇头晃脑的站在华庭中央。
他摘下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大口,便迈着步子,就如醉汉撒泼。
一众人看着苕皮道长的“醉舞”,只能忍着笑意,却不能开口大笑。
这不过就是一滩醉泥,能上能下的醉泥罢了。
忽而,一个踉跄,苕皮道长没站稳身子,摔倒在地上,嘴贴在地上。
痛声**,扶着腰肢站了起来。
只听,苕皮道长说道:“唉,大补丸还是吃少了。如今,却是肾虚了。”
春秋公子看着苕皮的神色,眸子中尽是怒意。
“苕皮,卖弄。我座下食客三千,丢尽了我的脸面。”春秋公子看着苕皮道长,继续说道:“拖下去,施以腰斩。”
那苕皮道长还在醉梦中,将“腰斩”听成了“要赏”,一下跪倒在地,大喊谢恩。
懵懂的苕皮道长,在醉梦中,倒在一处荒野中。
“将我的千秋掌印和千秋剑,拿出来。”春秋公子吩咐道。
不大一会儿,便有人将掌印和千秋剑,摆在春秋公子的身前。
“沧海,你知道掌印和千秋剑,对于千秋府意味着什么。”千秋公子说着,将掌印和千秋剑放在百里沧海的面前。
“春秋兄长厚爱,不出半月,定将掌印和千秋剑,归还给兄长。”百里沧海说着,眼中尽是感激。
一夜星移,众人站在千秋府外。
一团温热,钻进萧问道的手心,他本以为是蝶衣,便用力抓着。
谁知,蝶衣站在他身前,懵懂的看着他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有人买你命
萧问道回身一瞥,一张狐媚儿的脸皮,凑在他的鼻尖下。
一下抽出温热的掌心,看着纳兰蝶衣说道:“蝶衣,不可误会。”
纳兰蝶衣转身便走,眉间还有半点恼羞,这下可让萧问道慌了神儿。
他欲抬步去追,那鲛美人拿出一方白帕,将萧问道额间的一丝西汗,擦了个干净。
众人纷纷摇头,嘴角挂着一抹苦笑。
“这。”萧问道一把推开那鲛美人儿的手,看着那鲛美人一脸的错愕。
“哼,还以为你是多了不得的人物,谁知也是薄幸的人。”李幼娘说着,挽着纳兰禅意的手臂,往前走着。
沉禹点了一下头,轻拍一下他的肩膀,徒留萧问道呆立当场。
“兄长,留步。”百里沧海冲着春秋公子,微微颔首说道。
“出了拜月城,便是我也不好出手。你自当小心,若是被皇甫弃祖逼得狠了,只要你到了拜月城,便是他我也杀得。”
百里沧海抿着粉唇,一言不发,朝着春秋公子,施礼便走。
萧问道看着春秋公子,也是微微颔首,那春秋公子看着小狐狸看空空,说道:“我想收养于它,不知你可愿。”
萧问道嘴角一样,挑眉说道:“春秋公子,若是再多言此事,我定拔剑。便是不敌,也决不容人欺辱。”
春秋公子笑着,摇了一下头,说道:“我心知,便是这样的结果。”
他说完,便往千秋府中走去。
还是那座玉撵,百里沧海捧着千秋剑,看着玉撵外的彩云。
一股冰凉,触在萧问道的双唇上,只见一粒剥好的荔枝,就在他的唇间。
他刚想开口,谁知那鲛美人便将那荔枝,送到他的口中。
谁知,萧问道顺势将那荔枝咽下,便看着纳兰蝶衣眼角瞥着他。
萧问道又咽下一口口水,刚想说上两句话,纳兰蝶衣便扭过身子,留给他一个窈窕的背影儿。
“此后,你便是自由身了。不管,你是重回渤滨还是再归故里,我都不会阻拦于你。”萧问道冲着鲛美人儿说着,脸上尽是决绝。
那鲛美人抬起狐媚儿的脸,轻起粉唇,说道:“是,你若是有空,便去精卫城去看我。”
“嗯。”萧问道敷衍的回了一声,看着纳兰蝶衣的背影,怔怔的出神。
“你这是。”那鲛美人看着萧问道的右手说着。
萧问道看着右手,只是问道剑握在手心,并无出奇的地方。
那鲛美人伸出手,托起他的右手,萧问道回看了一眼纳兰蝶衣。
忽而一下,他的指尖传过一丝痛楚,只见那鲛美人一下就将他的无名指的指尖咬破,一滴血含在那鲛美人的口中。
“她这是。”无涯开口说着。
众人纷纷看着鲛美人,口中含的一丝血痕,不寒而栗。
纳兰蝶衣一把便将那鲛美人推开,掏出贴身的锦帕,缠绕在他的指尖。
“我无事,你不可再恼我了。”萧问道说着,低首看着纳兰蝶衣的娇颜。
纳兰蝶衣眉间满是心疼,瞥着晴眸,看着鲛美人。
“如今,你与我血脉相连,一生一世也分不开了。”那鲛美人说着,眉心还真有一抹心形的痕迹。
“你若是爱他入骨,怎会让他受伤一毫。”纳兰蝶衣说着,粉腮鼓着说道。
那鲛美人回到:“这是鲛人的姻术,只要他不死,我便知他在何处。”
纳兰蝶衣一听,倒是也不算坏事,说道:“你讲着姻术,教于我。”
那鲛美人说道:“你们早已心意相同,何须多此一举。”
纳兰蝶衣听着鲛美人的话,脸上已扬起笑意,那番“吃醋”的样子,早已消散在白云间。
这短短一路,纳兰蝶衣将萧问道挤到一旁,倒是与那鲛美人热切了起来。
又是拜月城,玉撵落下,众人纷纷站在拜月城的城门口。
“你走吧。”萧问道一脸冷漠,冲着鲛美人说着。
纳兰蝶衣挽着鲛美人的素手,说道:“若是我与夫君有空,定会去精卫城看望你,再去尝尝“三尖白贝”的鲜美。”
鲛美人看着纳兰蝶衣,笑道:“姐姐,定要记着我的名字,可不能忘却了哦。”
“嗯,我记得。”纳兰蝶衣笑道。
“我名为游未,姐姐记得了么。”那鲛美人大声一说,说完还看着萧问道。
游未,西游四海,只念未央。
那游未说着,化作一团烟云,消散在天际。
百里沧海将千秋剑,插在后身,说道:“事不宜迟,赶路。”
冷颜寒俏,百里沧海一骑绝尘的出了拜月城。
众人紧随在百里沧海的身后,心知前方便是帝丘,倒是有些期待。
“你们,快看。”周易智者一团尘烟说道。
“那是。”便是沉禹也不曾见过。
“这是兽国,见到兽族的本体,有何稀奇。”百里沧海蹙眉一望,淡淡的说道。
何为巨兽,便是若半山之高。
再无尘烟,不恋沧月,众人看着百里外的一座城池。
“前辈,这座城中,你可有情敌。”无涯问道。
“我百里沧海甩的男人,遍布整个兽国。”百里沧海说着,看着城门上的三道身影儿。
“有杀气,带着血腥味的杀气。”萧问道看着城楼的那三人说道。
“看来,皇甫弃祖还是小家子气。”百里沧海说着,一骑绝尘到了城门下。
古周城。
那三人居高而望,低着头看着百里沧海和一众人。
一张白纸,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萧问道伸手一抓,只见那白纸上,画着百里沧海的画像。
萧问道看着那肖像,说道:“画工不俗,只是无神。”
“一张赏金令,你也要评头论足么。”百里沧海说着,看了那赏金令上的画像一眼,那张白纸就化为烟尘。
“有人要买你的命。”城楼上的那人,双手环胸的说道。
“我值多少钱。”百里沧海妩媚的问着。
“一文钱。”为首的那人看着百里沧海说道,双手撑着下身,继续说道:“可那是皇甫妖生的一文钱。”
“皇甫妖生,他算哪根葱。”百里沧海笑着说道,妩媚的嘴角,满是不屑。
“没办法,他管着阳子潭,今非昔比了。”那人说着,杀气不减。
“没想到,皇甫弃祖不杀我,当年的弃子,倒是掌起了杀人剑。”百里沧海说道。
她说完,烟波流转。
“可凭着你们三人,杀得了我么。”百里沧海仰首看着,眸子只有杀气。
“是么,我们还有一人。”为首的那人说着。
一个身着白袍子的人,脸庞藏在袍子里,但是百里沧海看着那人,颤栗了一下。
萧问道擎起问道剑,蓄势待发。
“天姥。”百里沧海喊着,眼中也是一片震动。
那人揭开白袍,只见一个老妪的脸,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窝窝。”那老妪喊了一声她的乳名,只见百里沧海眼角溢出一滴泪光。
“姥姥,当年便是教我的剑道,如今却要我拿起剑,来杀你么。”百里沧海说着,仰着头定定的看着那位老妪。
“窝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可当年,你拿走了我唯一的退路。”那老妪说着,耷拉着眼皮继续说道:“让姥姥看看,你的剑道还有几分本事。”
她说完,擎着一柄乌黑色的长剑,朝着百里沧海一剑斩去。
百里沧海折身一退,擎起仙剑便是一击。
那城楼的三人,也是腾空落下。
萧问道举着问道剑,朝着为首的那人,剑尖直刺那人的眉心。
“沉禹,我们也赌上一文钱,看谁先得手。”萧问道说着,一剑飞仙。
沉禹横眉一对,说道:“你的一文钱,我要定了。”
“狂妄的小子。”为首的那人,擎着一口天青色的宽刀,一刀便斩向萧问道的后身。
“你的命有人买了。”萧问道冲着为首的那人说着,言语的口吻就像是他说给百里沧海的一般。
那人横刀一斩,劈在问道剑上。
一念奔雷,萧问道化为一团雷云,朝着为首的那人杀去。
那人脸色一变,刚想着折身一退,后背一阵剧痛。
问道剑上挂着一抹血痕,滴滴答答的滴在萧问道的脚边。
“倒是有几分本事。”那人说着,一柄短刃擎在左手中。
“惑影。”那人说着,短刃朝着萧问道刺去。
萧问道持着问道剑,一剑斩去。
只见周身,尽是剪影,分不清虚实。
一点弦音,破空而来。
婉月姑娘捧着昼魔琴,就在萧问道的半丈外。
那人持着宽刀,朝着婉月姑娘厮杀而去,萧问道刚欲阻杀。
只见那人,悬在婉月姑娘的头顶,那柄刀就是斩不下去。
那人瞳孔一缩,只见昼魔琴音,一弦为黑,一弦为白。
眼看着那人,眼角溢出一滴血,滴在昼魔琴的琴弦上,却凌空不落。
问道剑划过一道剑气,那人化为血雾,婉月姑娘定定的站在那片血雾中。
斑斑血滴,覆盖在昼魔琴的琴身上。
萧问道拿出一方帕子,说道:“将那血色,擦净了吧。”
婉月姑娘嘴角一扬摇头,笑道:“它喜人血。”
她说着,只见那昼魔琴的琴面上,血滴已然干涸了。
余下的两人,沉禹已将一人,捶在泥里。另一人,却是死在李仲的手里。
众人,都看着不远处的百里沧海,还有穿心而过的天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帝丘
百里沧海的剑尖,在天佬的后心,出来半寸。
众人看着百里沧海和天佬的神情,只见天佬口中含着血沫子,在百里沧海的耳边,说道:“窝窝,姥姥 便是来告诉你,此去帝丘,定要小心。”
百里沧海抱着天佬的后身,眼中含着泪光,指甲扣在天佬的后背。
“咳咳。”天佬重咳两声,喘着粗气继续,说道:“如今,百里家再没一个撑起天的人了,你不要再寻仇,惜命。”
惜命最后的几个字,还没说完,她双手耷拉在一旁,天佬咽了气了。
“呜呜。”百里沧海一下就泪崩,抱着天佬尸身,紧贴着久久不分开。
眼看着她的泪痕,染湿了天佬的衣襟儿,她还是抱着,直到暮色染血,孤鹜归巢。
周易最善“风水”走势,寻了一处风水极佳的“宝穴”,将天佬埋葬。
那墓碑上,写着四个大字“百里云姥”,其余的一个字也没写。
星稀浓云,百里沧海蹲在天佬的墓前,站了几个时辰,直到东方翻着鱼肚白。
捧起一把黄土,百里沧海笑着,将那黄土放在石碑上,还是那个明媚的女子。
“最疼爱我的人,走了。”百里沧海说完,转身即走。
天下伤心人,都是伤口带盐,还咬着牙往前走的人。
“还有半日,就要到帝丘了。”百里沧海平淡的说着,可眸子中的决绝,谁都能看的出来。
她仰着天鹅似得脖子,喝了一大口水,还是妩媚依旧。
神伤过后的百里沧海,再也没饮一口酒。
“皇甫妖生,是何修为。”萧问道站在百里沧海的身旁问着。
“不知道,我也多年没见她了。当年,我也抱过他。”百里沧海说着,眸子中倒是有几分思绪。
“那他为何,如此恨你。”萧问道问着,倒是对皇甫妖生这样的人物,倍感好奇。
“有爱恨,就有情仇。若是一个人的一生,没几个敌手,那么,那个人绝对是庸才中的庸才。当年,他是帝丘中,有名的庸才。而恰恰我是帝丘,千年不遇的翘楚。”百里沧海说着,一股傲意,全在眉间。
“看来,他是因爱生恨。倒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萧问道随口说着。
那百里沧海撅着嘴,呸了一口。
“这世上,能爱我百里沧海的,无论是谁,他都没资格。”百里沧海说着,嘴角尽是讥讽。
“哦,他不算男人么。“萧问道说道。
“他,不算男人,便是猪狗也不如。”百里沧海说着,浑然不讲皇甫妖生放在眼里。
“他是一个妄人,我猜。”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
“妄人。”百里沧海说着那两个字,继续说道:“你高抬他了,就是一废人。睚眦必报的废人,生下来就是的废人。”
百里沧海说完,看着远处的一团浓烟。
“那是。”萧问道看着飘在苍穹上的尘土。
“杀我的人。”百里沧海说着,将长发束起,恍若一个男儿郎。
众人看着滚滚尘烟,早已将各自的兵器,纷纷擎在手中。
“这有多少人。”诸葛绝看着这番阵仗,也是瞠目看着。
“帝枭归一铁骑。”百里沧海说着,眼中也就几分颤栗。
“八十一人。”沉禹看着说道。
“当年的帝枭归一铁骑,曾力战九千人。”百里沧海看着,不远处的铁骑,嘴角扬着,说道:“不知,如今的帝枭,还有几分当年的神韵。”
远处一人,手持一柄半丈长枪,蹙着眸子,看着百里沧海。
“叶琉璃,没想到是你。”百里沧海看着为首的那人说道。
众人一看,才看出为首的人,也是一个女子。
“姐姐。”叶琉璃冲着百里沧海喊着。
“我年长你三百年,你这声姐姐,倒是让我提不起剑了。”百里沧海笑道。
“姐姐,最好还是要提的起剑。若不然,便是死在他们手里。”叶琉璃说着,英气逼人。
“哼,不妨试试。”百里沧海说着,擎着仙剑,杀气骇人。
“十九皇子,有命。”叶琉璃看着百里沧海继续说道:“帝枭只出九人。胜,入城。败,裹尸。”
“妖生,不像是妖生了。”百里沧海笑着,气势都涨。
那叶琉璃一挥手,帝枭阵中,便走出九人。
“刺桐呢,他在哪。”百里沧海问着一人。
“国师,就在帝丘中,等着姐姐。”叶琉璃说着,只见那九人排在百里沧海的半丈外。
“哼,国师。”百里沧海嘴角一扬,擎着剑直刺而去。
“结阵。”一人喊道,余下几人纷纷站在不同的位置。
一剑封喉,在那阵法还未成气候的时候,已倒下一人。
萧问道踏出一步,只听百里沧海说道:“谁也不必出手,我若是活不了,你们就回天武。”
帝枭几人,围着百里沧海结为杀阵。
“巴君阵。”沉禹看着帝枭剑阵说到。
萧问道冲着沉禹一点头,沉禹立即会意。
“南行半步剑直走。”沉禹喊道。
那百里沧海持剑折身,南跨半步,只见剑尖下,就是一颗大好人头。
一剑破首,又杀一人。
“凌波为左掌在下。”沉禹笑道。
百里沧海身影虚晃,换左手持剑,右掌挥下。
嘭。
帝枭一人,应声飞出十丈之外,身着的盔甲,都裂开几道缝。
那叶琉璃看着沉禹,英眉一簇,却也未发一言。
“一枝红杏折西来。”沉禹看着百里沧海的剑尖一指,又是一人一命呜呼。
余下四人,又是一个阵法。
“川四流云阵。”沉禹浓眉一抬说道。
“一步踏清风。”
百里沧海挥剑如风,剑下那人,却是灵巧一挡。
那叶琉璃挑着柳叶细眉,指尖一阵晃动。
沉禹看那叶琉璃一眼,双臂环在胸口。
“夜来幽梦忽还乡。”
百里沧海一剑挑起,剑尖一摆,折身一刺。
一死一伤。
余下的两人,对望一眼,瞥着叶琉璃的指尖。
谁知那叶琉璃,指尖一动未动。
两人一慌神,两道血痕,已在百里沧海的剑刃下。
“百里沧海还是当年的百里沧海。”叶琉璃说着,却将目光瞥在沉禹的身上。
“我用的着你来评,你的主子在我眼里,不过也是一条苍狗。”百里沧海说着,跨在烈燃马上。
“整个帝丘的人,都在等着你呢。”叶琉璃说着,冷眸一转,便驱马前行。
那帝枭铁骑,早一骑绝尘,站在帝丘的城门口。
“这帝丘倒是大不寻常。”周易说着,看着帝丘的城楼。
“这城楼怎会会圆形。”沉禹看着帝丘城,颇为不解。
站在远处眺望,那帝丘就是一座圆城,一圈连着一圈,就如蚊香。
几人跟在百里沧海的身后,看着帝丘的样子。
萧问道看着帝丘的样子,倒是让他想起一个地方。
无色密境中的朝歌,沿着山脉而造,无边无际。
初入帝丘,只见帝丘城中,尽是人海。
城门口,放着一个囚车,还有一身囚服。
“沧海姑母。”一道尖细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妖生,你到是生的越来越女相了。”百里沧海仰着嘴角说道。
只见那皇甫妖生长得着实“艳”,若是再敷上胭脂,描画娥眉,倒真是像女子。
“姑母,不必急着和我客套。”皇甫妖生呲着白牙,继续说道:“披囚衣,可入城。皇命,难违。”
百里沧海捧着千秋剑,握着千秋印,瞥着皇甫妖生,说道:“你觉得这囚衣,我是披还是不披。”
皇甫妖生嘴角含着笑意,说道:“姑母,搬出了春秋公子,便是父皇也得给他颜面。若是姑母实在想披,我带为看管千秋剑和掌印,绝对一丝不伤。”
“臭德行,跟皇甫弃祖一个德行。”百里沧海说着,跨入帝丘城中。
萧问道一众人跟在百里沧海的身后,看着帝丘城中的风景。
帝丘与尚京和冰封城,都大为不同。
屋舍多为石头所造,眼前也是一重门连着一重门。
“前辈,我们这是去哪。”萧问道问着。
“皇甫弃祖,若是不见他,三皇山谁也上不去。”百里沧海说着,径直在前面走着。
百里沧海跨国一道城门,便会合上一门。
细算一下,有九道城门,才看到帝丘的城门。
呼。
只见帝丘的皇城,都悬空在空中,就如传说中的天宫一般。
一株深紫色的高树,矗立在帝丘皇宫的门前。
脚下的路,都是深浅不一的石路,一旁的草木,也是长的怪异。
三族之中,草木皆是绿色,而帝丘城前的草木,不是赤红色,便是深紫色。
“兽君。”百里沧海朝着空中的帝丘宫,大喊一声。
只见帝丘宫的宫中,有人探头而望,看着百里沧海。
只见一行血鹤,翱翔在帝丘宫的空中。
“若是,还想见我,便入宫来。若是不想,去乞羽宫,拿来便走。”一道声音,从帝丘宫中传来。
“当年,你欠我的,清了。”百里沧海说着,抬起步子往前走着。
一团涡云,就在不远处。
忽而,一道紫色的闪电,在帝丘宫中闪现。
“老匹夫,当真是人间地仙了。”百里沧海说着,一脚踏进那团涡云。
众人也是紧随其后,一刹间,看着眼前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