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针锋相对冲突起
临安
城门大开
嘎哒~~!
哒~~!
随着马蹄声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越传越近,愈来愈响。
四周围观的百姓,自动分出一条道路,翘首以盼,期待地望着城门口的方向。
每个人的脸蛋上,都洋溢着真实欢乐的笑容。
“来了!来了!”
“杨将军来了!”
“杨将军万岁!”
“杨家军威武!”
……
终于,有人眼尖,提前一步,看到了那衾寒甲胄的一角,欣喜若狂,兴奋地喊叫,引起他人的注意,循声而望,顺着此人的视角而观。
顿时,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在九天长空之上,久久徘徊,震耳欲聋。
尽管这种事情,这些临安的百姓,这几日已经驾轻就熟,迎接了不值一波这样的军队。
庆祝他们凯旋而归。
但热情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次数的增加,而有所消减,反而空前高涨。
“将军,五年的边关苦寒,奋勇杀敌,哪怕是横击敌军,杀的他们丢盔弃甲,但心情从未像此刻一般畅快,现在想起来,这一切值了,都值了!”
“是啊!”
杨康高坐马上,环顾四周一张张诚挚的笑脸,心中感概万千,“百姓不管上层争斗,他们虽大多数人不通文墨,不习武艺,但心中自有一杆秤,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能真心拥护。
我等戍守边疆数年,击退敌军,为他们提供一个安稳的环境,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庇护。
其实,百姓所求不多,能够有一个安全可靠的环境,有食物过腹,有房可居,有衣可避寒,便已经心满意足。”
听着传到耳畔的欢呼声,杨康心中的那缕念头更加坚定。
……
热闹总会落幕,百姓散去,澎湃的热血回归平静。
杨康率领军队,直接停在大宋皇宫门前,看着迎接自己等人的文武百官,眼中闪过一抹精芒,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
“杨康见过……”
翻身下马,杨康跨步上前,对着朝中宰辅大臣,抱拳行礼。
无论他心中究竟是何打算,众目睽睽之下,一些必要的礼节,必不可少。
只是,话未完,礼未尽,就被忽然而起的一声爆喝打断。
“杨康,你好大的胆子,如今先帝新逝,尸骨未寒,竟率领军队,长驱直入,堵在这庄严肃穆的皇宫门前,怎么,难道真如民间传言,你心怀叵测,要造反不成?”
突如其来的呵斥、问罪,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不少尚未散去的百姓,也大着胆子,朝着这里张望。
开口发难的是一位青年,是皇室宗族子弟中的佼佼者,是最有力角逐皇位,被宗室拥护的杰出人物。
如今率先出招,欲要给杨康强扣罪名。
为首的朝中重臣眯着眼睛,冷眼旁观,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
对于民间传言,他们自然耳闻,甚至有些人,还大有深意地看了杨康一眼。
君择臣,臣亦择君。
只是后者的动作更为隐秘。
他们比普通官员了解得更多,掌握其中的一些隐秘,知晓杨康的志向和目的,尽管有那位撑腰,但他们依旧需要暗中观察一番。
确定他们以后对待杨康的态度。
而这次就是对杨康的一次考验,若是他能顺利度过,表现可圈可点,他们也不介意,多出一把力。
这一点,杨康不动声色几位朝中重臣的神情,脑子一转,立刻就明白了几分,通晓其中关窍。
“杨康常年戍守边关,得朝廷大恩,蒙官家庇护,终于不负众望,将敌军击退,得胜归返。
如今骤然听闻官家崩逝,将士们黯然神伤,涕泪横流,感慨皇上高洁政德,在世功绩。
我全军上下一体同心,冒然前来,只为表明心迹,敬谢官家恩德,送官家最后一程。”
说到这里,杨康话音一顿,直接高举右手,气沉丹田,内力运转,大喝一声:“全军听令,行礼、致敬!”
随着一声令下,全军整肃,纷纷拿出一条白丝带,系在左肩,高举手中长戈刀剑,举起、放下,口发吼声,如是三次。
“吼!吼!吼!”
旋即,在杨康的带头下,单腿下跪,鞠躬行礼。
动作整齐划一,整个场合既透着军队铁纪的严苛,带着一股浓郁的肃杀之气,又让人肃然起敬,带着一丝缅怀、祭奠的哀伤。
“你……!”
那名赵氏子弟气得嘴角哆嗦,手指杨康,开口难言。
未曾想,杨康会冠冕堂皇地说出这番话,以此破局,还令人反驳不得。
否则,便是对先帝不敬。
朝中文武百官,也面面相觑,既惊讶于杨康的无耻,又震撼于军队的令行禁止。
先帝昏聩,耽于享乐,除了最开始勤于政务,其后四年,沉迷酒色,不能自拔,政事荒废,又哪里谈得上高洁政德,在世功绩。
这次边关大捷,也是有那位在上面压着。
只是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也碰不得。
一些位高权重的官员,知晓更多,嘴角抽搐,心中确实暗自点头。
有些事情,其他任何人都可以说,但唯有杨康说不得。
目前,只是杨康这番言之凿凿,表褒实讽的表现,暂时令他们满意。
既让人抓不住把柄,又令闻者暗笑,只要不是愚笨,细一揣摩,都会明白其意。
但偏偏对方哑口无言。
……
然事不算完。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杨康的性格,军奠过后,他起身而立,大步流星,行至百官与那位宗室贵族子弟门前,双目森寒,冷声呵斥:
“敢问这位公子在朝中担任何职,今日群公在列,竟然有胆子出现在这里,不分青红皂白,信口雌黄,污蔑一位军中大将,是你胆大包天,还是你身后人给的底气,以为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我……你!”
杨康常年沐浴血雨,身上带着浓郁的杀气和煞气,这是久经战场,身经百战的将领,才会有些气息。
身上仿佛背着尸山血海。
比之戎马一生的沙场老将,也毫不逊色。
这股气息普一散发而出,就震慑众人,将那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吓得够呛,支支吾吾,嘴唇发抖,双股颤栗。
百官也被震慑,一些武将还好,大部分都是见过血的存在,虽然震惊,但不至于失态。
但文官就有些不堪,表现良莠不齐,在这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宋朝,这些文人高高在上百年,早就习惯了颐指气使。
都是纸上谈兵的高手。
面对杨康的气势压迫,一些三品以上的大员还好,毕竟经历宦海沉浮,心性非同一般。
但此刻同样面色铁青。
哪怕是一品武将,在他们这些文官面前,也不曾这般耀武扬威。
但看了一眼,前方几位默然不语的文官大佬,只能忍耐,默默闭嘴。
其他四、五品的官员,就有些狼狈不堪,一个个面色惨白,脚步虚浮,有些甚至直接身形摇晃,站立不稳。
只能借机依靠在同僚身上,相互搀扶。
连出言呵斥的勇气都没有。
既畏惧于杨康的权势,又摄于对方的威势。
他们只是官场中的中层,明哲保身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若是有何冲突,也是上头人顶着,他们咸鱼着就好。
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而被寄予厚望,渴望站出来打脸的杨康的诸位朝中大佬,仿佛没有感受到身后下属投来的目光。
不发一语,老神在在地盯着杨康,看他的表演。
对杨康身上的威势,视若无睹。
他们久居高位,虽震惊于杨康的气势,但还不至于令其失态。
当然,若是动手厮杀,能不能顶得住,就是另外一回事。
“还有!”杨康得理不饶人,再次上前紧走几步,吓得那位贵公子连连后退,“你张口就如此诬陷于我,行为放肆,将在场的朝廷诸公颜面置于何地?”
“还是你质疑,杨某手下数万将士的刀不够利,剑不够快?”
“吼!吼!吼!”
随着杨康话音落下,全军上下再次高举兵戈,齐声三吼,声音洪亮,震耳欲聋,一股军队煞气猛然爆发而出。
伴着高亢激昂的声音,激越苍穹,冲霄凌云,响彻天际。
在半个临安城回荡,传入皇宫大内。
令宫中内侍恐惧,宫女蜷瑟,宗族慌乱,连一向淡定的杨太后,都坐不住,心中惶恐。
“他们不会打进来吧!”
不知是谁暗地里嘟嚷一句,声音虽小,但却令整座宫殿霎时一静。
落针可闻。
皇宫大门前,户部侍郎偷偷瞧了自家上官一眼,接到示意,移步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厉声斥道:“赵盘,你虽家世不凡,出身皇室宗族,但自身不过区区举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当街污蔑朝廷大员?
还是你习惯了仗势欺人,以为背后有皇室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难道皇室子弟就都如你这般张狂,目中无人?”
杀人诛心!
文人说话,向来是嘴皮子功夫,杀人不见血,相比较杨康的以势压人,他们更是直刺人心。
一开口,就直指其背后的皇室,将贵族青年问得脸色煞白,步步后退。
完全没有作臣子的本分,十分僭越和大逆不道。
对于这一幕,朝中臣公视而不见,暗自默许。
缓缓闭上眼睛,对杨康以势压人,另眼相看的同时,心中有苦难言。
“别人要作秀,他们被逼着搭台唱戏,充当前锋,想要回报,总要付出点代价。
即使再忠贞的大臣,也有私心里要守护的东西。
何况,这皇朝末世,甘愿陪南宋消亡的,都是一些看不清形势的老顽固,聚集在皇宫之内,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其中,有的人无奈,有的人不愿,有的人趋利避害,迫不及待。
但表面总要树起一杆遮羞的大旗,派下属打头阵,好过自己亲自下场。
他们远没有到出场的时候。
不过,倒是杨康,令他们眼前一亮,先是巧妙地化解刁难,既表达对皇帝的敬意,又加深其在军中的威望。
后又言语犀利,从喝声质问,到将百官拉入战场,最后以力压迫。
连消带打之下,不仅将对方堵的哑口无言,还击溃了其心理防线。
若说侍郎的一击,是釜底抽薪,直击目标要害,杨康先前就对方的防御堡垒,狠狠撕裂。
“到底顺风顺水惯了,不经风雨,心急了些!”
看着心理临近崩溃的公子哥,百官暗自摇头。
“李侍郎严重了!”
一道声音忽然自后方传来,众人打眼而望。
只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姿,由远及近,出现在视野当中。
第四十六章 风度不如狗
杨康眼睛微眯,随着距离临近,渐渐看清来人模样。
剑眉入鬓,鼻梁高耸,一双眼睛,灿若星辰,脸如刀削,棱角分明,看似冷酷的面容。
不仅未见半分凌厉质感,反而多出文质彬彬的温润和柔和。
一身用上等白绸制作的孝衣,穿在其身上,不但未遮掩其半分光彩,反倒越发显得其身姿挺拔,气质不凡。
凤章英姿,翩翩公子!
但见其近前,嘴角绽放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着百官颔首见礼。
态度不卑不亢,既不让人显得献媚讨好,又不会令人产生生疏的距离感。
此举与先前的贵公子相比,天差地别,高下立判。
“侍郎大人严重了!”
那位贵公子上前,拱手一礼,言道:“我皇氏子弟受大儒教化,自都是明理知礼之人,此番盘弟言语失当,不过是见先皇骤然崩逝,一时忧思过度,精神恍惚。
又恰逢见到杨将军,率兵聚于皇宫门前,心中忐忑,想起城中近日传播的流言,这才心急如焚,忘记了文武百官于皇宫门前,中央大道,迎接凯旋将领的规矩,言行无状。
若是其因此惹得杨将军和诸位大人不快,赵瑾代盘弟向诸位陪个不是,希望诸位大人宽宏大量,能不与其计较。”
赵瑾再次朝着众人躬身一礼,这才扭头看向赵盘,像是自家兄长宽容犯错的弟弟,目光柔和,满是慈爱。
“盘弟,还不向杨将军和诸位大人行礼认错,族叔久寻你不得,如今已是火冒三丈,还不赶快回去。”
赵盘眼角一跳,尽管对赵瑾踩着自己上位的举动,多有不满,但此刻形势比人强,对方给自己搭好了梯子,他若是不乖乖下来,恐怕局面会难以收拾。
“盘之前失了分寸,得罪了杨将军和诸位大人,还望诸位宽宏大量,不与小人计较。”
对方姿态摆得十足,朝中大臣自然不会不依不饶,多与其计较,否则,就有些刻意,也会落下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
见好就收,其他事情自会有人解决。
那位侍郎颔首还礼后,就乖觉地退回人群。
这边暂时和平解决,众人旋即将目光,聚焦在杨康身上,毕竟,这位才是大头。
“盘公子客气了!杨康岂是小肚鸡肠之人,不过,有一句话,需要提醒两位。”
杨康微微一笑,见众人成功被自己吸引,暗中运转内力,继续说道:“我虽不计较,但方才场景历历在目,尽入人眼,岂是三言两句,就能颠倒黑白,皇室子弟究竟如何,一切自有百姓评说,他们自己有口能言,有眼可观,自有判断。”
“你……!”
赵盘大怒,未曾想杨康这般不识好歹,看着周围不远处偷观的百姓,他心生厌恶,觉得他们胆大包天,竟敢窥伺一旁。
统统该杀!
同时,又恼恨自己方才行事急躁,太过放肆,将这群贱民引来,如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什么!你们这帮刁民,还不赶快滚!”
见到赵盘抓狂失态,杨康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笑意。
赵瑾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队友,一脚踹死。
不过,是被激了一下,这赵盘就急吼吼地跳出来,不仅让他先前的努力,付诸东流,甚至还雪上加霜,一句贱民脱口,直接坐实了皇族子弟嚣张跋扈的传言。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当初为何会将这赵盘,当作自己的竞争对手。
简直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可是,又不得不管。
至于……
看着慌忙逃窜,作鸟兽散的临安百姓,赵瑾心中一叹,忧心忡忡,“恐怕,关于皇室子弟跋扈的流言,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临安,这对皇室如今的处境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杨康,赵瑾心道:“还是先将眼前这件要紧事解决,其他的……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盘弟,还不赶快回去,再晚上片刻,恐怕族叔饶不了你。”
作为宗族子弟中的佼佼者,赵盘虽然性格冲动,但也并不是真的没脑子,只是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养成了颐指气使的毛病。
如今反应过来,也是后怕不已,闻言,顿时告罪离去。
一刻也不敢多呆。
匆匆忙忙,不见踪影,像只狼狈的老鼠。
从头到尾,都不敢再与杨康对视,他的心已经乱了,怕被对方再带到沟里。
而对赵瑾,这位竞争对手,赵盘并未多加上心,对方虽然才干胜于他,但也有限的很。
都是顽固子弟,谁又不知道谁。
吃喝玩乐,他同样拿手,不落于人。只是在人前太过伪装,人模狗样,又拿了个同进士出身的文人身份。
这才招了一些宗族老人的喜欢。
实际上,骨子里的顽固性子,丝毫未改。眼下这一幅谦谦君子样,不过是他对外的伪装。
当然,令赵盘最放心的是,他有一个“好爹”!
对手才高八斗,人前会装相又如何?架不住他“拼爹”啊!
………
见到那道身影,逐渐自视野当中消失,赵瑾这才如释重负地输了口气,见众人都望向自己,又躬身一礼,“盘弟让诸位见笑了!”
后又不动声色地看了杨康一眼,走至其面前,恭敬说道:“杨将军为我大宋,戎马北疆,血染沙场,劳苦功高,先皇生前,依旧念念不忘,如今将军既已凯旋而归,何不随在下一同进入皇宫,亲自祭奠先皇,以全君臣之宜。”
“至于列位臣公,太后有旨,大军将士为我大宋,抛头颅,洒热血,搏命疆场,保我赵家江山社稷,功不可没。
本应大庆,然先皇骤然殡天,特殊时期,虽不能饮酒欢愉,但特令诸公加以抚慰,稳定军心,随后返回皇宫。”
“另外,太后另有要事,需要交代杨将军,还请将军先行一步,进入皇宫。”
话毕,赵瑾对杨康躬身一礼,态度恭敬,面容平淡,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令人看不出其心中所想。
盯着被自己讥讽过后,丝毫不见恼恨,与刚才的赵盘表现高下立判的赵瑾,杨康心中警惕。
但不畏惧。
这皇宫大内绝对不简单,但他必须走上一遭。
要成大事,这一步无论如何,都要迈出。
唯有如此,才能应对以后狂风暴雨的冲击,坐稳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将军……”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明眼人都看出其中不妥,但朝廷百官出于某种考虑,都未开口。
有心腹大将开口,欲要开口劝阻。
但被杨康挥手阻止,伸手在心腹爱将肩上轻拍两下。
卸下刀剑,交给副将,眼神示意其不用再劝。跟朝廷官员拜别后,杨康转身,随着赵瑾步入宫中。
……
穿过几道宫门,随着距离越走越远,看着四周高耸的青石城墙和周围稀稀疏疏的身影。
察觉到四周诡异的气氛,杨康心中不妙的感觉,愈来愈强烈,但表面依旧镇定自若。
只是右手袖口,无声无息地出现一把匕首,暗自警惕。
嗖~~!
随着再入一道宫门,身后的大门忽然紧闭。
一道利箭自高处疾驰射出,直刺杨康面门,速度迅即,在空中响起刺耳的尖啸,余音尚在,已经出现在目标面前。
锵!
说时迟,那时快!
眼见箭尖距离杨康不足一寸,即将爆头,一箭贯穿,蓦然,刀光乍现,寒芒闪过。
精心锻造的铁箭被一分为二,拦截而断,一段掉落在地。
另一段,被杨康紧握手中,顺着力道,足尖轻点,猛然朝着一个方向掷出。
扑通!
方才箭声呼啸的方向,传来一声痛呼,旋即,一道人影自城楼上一头栽落在地。
箭如咽喉!
又自高空坠落。
浑身一片血肉模糊,已经死透。
说来话长,实际上,从飞箭袭杀,到杨康反击,不过短短一瞬,兔起鹘落间,形势就已经变化。
趁机躲至一旁的赵瑾吃惊地盯着杨康,刚才那射箭之人,是万中无一的神弓手,拥有一手百发百中的绝技,是为杨康精心准备的第一道杀机。
现在,第一道布置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对方攻破,不仅赵瑾目瞪口呆,其他埋伏在侧的众人,也是倒吸凉气,被震住,下意识地脖子一缩。
这一击来的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忽然,赵瑾感到脖子一凉。
像是被嗜血的孤狼盯上,浑身汗毛炸起。
身体比心神更加快速地作出反应,朝着对面一道巨大宫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死亡的预知与恐惧,令这位皇室宗族的贵公子,再难维持之前从容的仪态和风度,恨不得一瞬间爆发洪荒之力。
拼尽全力,早离这里,逃开身后那道森然的冷眼和如芒在背的杀机。
“这帮废物,还不赶快阻止他!”
扭头看到杨康距离自己愈来愈近,赵瑾感觉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棺材,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随后,四周城楼上蓦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影,弯弓搭箭,成千上万箭矢飞掠而下。
逼得杨康不得不调转方向,东闪西躲,挥动手中利刃,时而,抵挡飞来的铁箭,时而,如法炮制,以手代弓,紧抓几只飞箭,猛然甩向城楼。
瞬间收割几人性命。
只是面对密集如雨的箭矢海洋,杨康犹如水中帆船,在狂风巨浪中,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城楼上,陪同皇宫禁卫一同行动的赵盘,居高临下,俯视着踉跄逃窜,费尽力气,逃出生天的赵瑾。
情不自禁地冷笑:“面临生死,凭你再多的风度,还不是不如一条野狗。”
第四十七章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生死门前走,风度不如狗!
面对生死,这些世家贵公子的表现,与常人并无区别,同样会惊恐害怕,慌忙逃离。
极力维持的风度,如风中沙,掌中水,瞬间消逝。
但如赵瑾一般,跌跌撞撞,脚步踉跄,眼角带着点湿润的,表现得不仅不如普通人,甚至也不如濒临死亡的野狗。
嗖~~!
箭雨如织,铺天盖地而下,满目尽是,看的人头皮发麻。
“快!杀了他!杀了他!”赵瑾嘶吼,脖子、脸上青筋凸起,面色扭曲、狰狞。
箭更加密集。
左躲右闪,忽快忽慢,杨康脚步不断移动,抵抗、反杀,但处境并未改善,反而更加凶险。
但奇怪的是,他脸上并未露出丝毫的畏惧、惶恐,神情镇定,像是有着巨大依仗,犹如水中礁石,虽遭受风浪接连不断的冲击。
但却坚定地屹立在风浪中。
不过,双方都心知肚明,他坚持不了多久。
“应该要出手了吧!”
半响后,惊险地躲过致命一箭,脸颊被锋锐的箭矢擦过,留下一道口子,渲染出点点血花。
杨康心中惊疑不定,他之所以敢单枪匹马,进入皇宫,最大的原因是仙君提前与其通气,知晓他的布置,心中有所依仗。
明白自己不会轻易身死,否则也不会独自一人涉险。
但刚才在生死边缘徘徊,惊险一线,他心神开始不宁,怕有意外发生。
“杨康,征战疆场的大将军,你的千军万马呢?”
赵盘站在城楼上,看着东躲西藏,犹如丧家犬的杨康,想起之前杨康的咄咄逼人,心中大恨的同时,也忍不住生出几分快意,肆无忌惮地嘲讽。
“小爷出言不逊又如何?你执掌兵权又如何?小爷今天就是要让你死,只要你死了,这世间的一切纷扰就都太平了,届时,我便会在父亲的助力下,登上大位。”
“放心!为了报答你守护我大宋江山,日后,定会善待你的妻儿,那位闻名天下的巾帼女将,小爷可是闻名已久……”
再次险而又险地躲过飞来的箭矢,杨康心中火冒三丈,眼珠一闪,厉声喝道:“你知晓似你这等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哦!”赵盘眉毛轻挑,“小爷我倒是好奇,你说我会落得何等下场?”
“你会死在我手上!”
话音未落,杨康猛然翻身而起,足尖轻点,一跃丈许之高,脚步连踏,在一侧城墙上奔行、挪移、侧身、扭头,躲过紧追不舍的箭矢,左手平举,放置鼻端,如一头紧盯猎物的猛兽,轻扣铠甲上隐藏的精巧机括。
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咔嚓一声!
亮出锋利的爪牙。
“拦住他!快拦住……”
一寸大小的铁针,飞掠长空,看到杨康一连串动作的赵盘,吓得面色苍白如纸,踉跄后退,嘶声大吼,惶恐不安。
噗!
铁针入喉,直刺骨髓,前后有血花迸溅而出,赵盘颤抖地伸出手指,遥指杨康,嘴唇蠕动,但难再发声。
唯有一双蓦然暗淡的眼神,还闪烁最后的光华,无声发问,“为什么?”
注意到那双不甘心就死的眸子,杨康嘴角一勾,冷声而道:“因为你话太多了!”
这一幕发生地太过突然,谁也未曾料想,杨康会留着这样一手。
赵瑾的心情复杂难辨,按道理看到从小到大,事事要与自己争锋的对头身死,他应该兴奋、欣喜若狂。
但亲眼目睹过后,喜意并没有预料中的强烈,反倒生出几分悲切和伤感。
甚至蓦然有些许兔死狐悲之感。
蹭!蹭!蹭!
短暂的震惊过后,听着耳畔传来的声响,赵瑾望着已经快到爬上城楼的杨康,大惊失色。
立刻发号施令,“快把他给我射下去!”
密集的箭雨再次而下,比前几次更加疯狂,也更加狂暴。
显然这些士兵也知晓好歹,怕被杨康摸上来。
眼看计谋就要成功,又不得不退回地面,不然,就面临万箭穿心的下场,除非想成为刺猬和筛子。
“可惜……!”
杨康无奈放弃,不得不匆忙应对。
“呼……万幸!”
城楼上,赵瑾后退,躲在人群后方,不敢再像之前一样,站在前面,怕落得跟赵盘一样的下场。
比起自己的小命,从心实际上不算什么,活着,才最重要。
昂~~!
一声龙吟响起,伴随着一道巨大的掌风,射向杨康的箭矢蓦然一歪,朝着两边分流落地。
杨康四周似乎有一道无形的气墙,挡住飞来的攻击。
不及众人反应,连绵不断的箫声和气浪破空声就随之而至。
前者透过空气,荡起层层无形涟漪,传入众人耳中,听得他们头昏脑胀,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吞噬脑核,发出哀嚎。
有数百士兵丢掉手中弓箭、兵戈,拼命地用手堵住耳朵,面色痛苦,想要屏蔽这股声响。
但面对无孔不入的音波,他们无计可施。
只能沦为这场战争的炮灰,丧失战力,痛苦挣扎。
一波人倒下,依旧有一波人坚挺。
箭依旧密集如雨地下着,仿佛要将大地都穿个千疮百孔。
但对杨康来说,却是个坏事。
铿锵~~!
一根根靠近杨康的箭矢,未及目标,就中途崩断,一分为二,掉落在地。
一道身影蓦然出现,一手提起杨康肩膀,飞快朝着最近的城墙奔去,踏步而上。
另一只手臂抡圆,卷起身上的袈裟,飞速旋转,在内力的加持下,犹如一面坚固的大盾,将尾随箭矢纷纷扫落。
与此同时,另外两道人影提前一步出现在城墙上,不由分说,瞬间出手,掌风或刚猛霸道,或轻灵飘逸。
脚步游走间,掌随心动,一个个人影倒地,或四肢无力,或重伤咳血,或翻飞而起,栽落城头……
待那道人影带着杨康赶到,这座城楼上,已经横七竖八,东倒西歪了不少人。
剩余的士兵也一脸警惕,惊恐地望着杨康和忽然出现的一个乞丐、儒士和和尚。
与其保持适当的安全距离。
方才眼前三人的恐怖杀伤力,他们有目共睹,生怕这几人,再次暴起伤人,丢掉小命。
“黄老邪速度不错!”
“老乞丐,你也不差!”
“阿弥陀佛!”
来人正是洪七公、黄药师和一灯大师三人,他们受仙君所托,约定今日来到这里相助。
在宫外忽然相见时,忽然兴起,都想看各自进境如何,以为拖延到日后都的第二次华山论剑早做筹谋。因此,趁机约定,看谁先到达皇宫大内。
找到杨康。
如今看来,三人又是平分秋色,各有千秋。
“尔等何人,竟敢擅闯大内皇宫,营救这逆贼,识相地就赶快交出杨康,本将军可以网开一面,放尔等离去,否则,今天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一位中年大汉上前,着一身上等的禁卫铠甲,声音粗犷,走起路来,龙行虎步,虎虎生风。
杨康知道他,是掌管宫廷禁军的教头,也是一位精通外功的高手。
或许对一般的武人有着极强的威慑,可对上眼前这三位,和其中任何一个相比,都相形见绌。
至于那位贵公子赵瑾,惜命得紧,早在洪七公三人大发神威的时候,就已经悄悄离去。
唯恐再生变数,丢了小命。
事实上,事情的确实如其所料。
待洪七公三人赶至不久,震天的喊杀声,自前方宫门响起。
轰隆~~!
巨响声中,厚重的宫门被撞击、洞开,数之不尽的洪流涌进皇宫,一个个杀伐果决,抛钩锁、攀城墙,前仆后继地登上城楼。
这是杨康统帅的军队,并未按照宋室皇族的安排,赶往郊外的大营。
而是一直守在皇宫大门前,见到洪七公等人,在副将的带领下,随其一起杀了进来。
“将军!”
伸手接过副将递过来的兵刃,长枪在手,杨康瞬间气势大变,若说之前是一头孤狼,现在就是一头冲锋陷阵的雄狮。
身先士卒,一头栽进禁军队伍中拼杀。
“众将士,随我杀!”
“杀!”
“杀!”
……
杨家军与禁军拼杀在一起,长枪短刀,不断发出碰撞的铿锵声,时刻都有人受伤、丧命,整座城楼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杀戮海洋。
鲜血飞溅,尸体横陈。
“我们三人,可不能输给年轻人,方才没分出个输赢,这次一定要争个高下。”
洪七公上前两步,与黄药师、一灯大师相视一眼,如猛虎出笼,身子一跃,朝着前方猛扑而去。
亢龙有悔!
飞龙在天!
震惊百里!
……
左打右击,身子若一条滑溜的游鱼,在人群穿梭、挪移,双手不断挥动,一手刚猛霸道的降龙十八掌,被其用到毫巅,瞬间就有数十人倒下。
黄药师和一灯大师也不甘示弱,纷纷涌入人群,落英神剑掌和一阳指相继使出,涌入到人群当中。
一时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冲破凌霄,掀翻云层。
到处都是血的颜色。
整座皇宫仿佛都在这股拼杀下颤抖,深处禁宫,焦急等待消息的一众皇室贵族,听着外面的喧哗声,心中顿时感到不妙。
这声音委实太过吵闹,有些超出预料。
砰!
紧闭的殿门轰然间打开,一个面白无须,身着深色内侍服饰的中年人闯了进来。
脚步踉跄,神色惊恐。
“外面具体发生了何事?”
“太后娘娘,那……那杨康带着军队打进来了!”
“太后,那姓杨的手握重兵,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行移驾,等禁军扑灭叛逆,再回返不迟。”
“是啊,太后千金之体,身份尊贵,岂能身处险境。”
“是啊!太后,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啊!”
第四十八章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是啊,太后!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啊!”
此言一出,满殿皆寂。
虽然这是事实,但被人当面揭开,就成了另外一回事。
太后凤目一张,寒芒一闪,瞪眼看向此话的源头。
确切地说,是盯着一个人。
那人缩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虽也身着一身丝绸衣衫,但比不得殿中诸人的绫罗华服,身形削瘦,离他最近的几人,都与其保持适当的距离。
似乎被大殿中的人孤立。
若非突然开口,恐怕会毫无存在感,一直被人忽略到底。
如今骤然发声,众人虽然惊讶,但寻声而望,心中恍然大悟,讶异也变成了理所当然。
这老人出身宗族,祖上曾经也曾显赫,但家境早已凋零,只比普通百姓好上一些。
早年,他曾追随韩胄攻伐大金,后来被牵连,丢了差事,有些愤世嫉俗,说话心直口快,深恶自己宗族出身。
对皇族也是百般瞧不上。
但那时的宋宁宗心中愧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了这人的行为。
只是命令其无大事不得外出,踏出自家院门。
现今,先皇身死,他才有机会出门,前往皇宫祭拜,对于死人,他还是心存敬畏。
结果与所有宗族一起,被留在这里。
“是你!哀家不是先帝,不会对你容忍,待外面事端平息,哀家一定不会放过你,发配你去守皇陵。”
“呵!不劳太后娘娘费心,老朽会自动前往皇陵,终身守在那里,这天下之大,也只有哪些枯骨坟堆,才是世间最干净的东西。”
“放肆!你就不怕哀家现在就要了你的性命!”
“老朽放肆多回了,也活够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太后,你若是想要老朽这颗长满褶子的脑袋,随时可以拿去。”
老人步履蹒跚,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但若是无事,老朽就要前去陪我老赵家,历代先祖去了,也就只有那里,能真正让人心静。
也只有那里,还能让老朽回忆往昔先祖的铮节风骨。”
“你……!”
“太后息怒,这老头倔得很,何必与他计较,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想方设法,阻止杨康等人打进来,或者赶快移驾,否则,这老赵家的江山,可就全完了!”
“让哀家想想!”
杨太后坐在上首,揉了揉紧皱的眉心,神色凝重,殿中诸人相视无声,大气都不敢喘,一时静默的可怕。
只剩下殿外愈来愈近、越来越大的喧哗声、厮杀声、惊叫声,交织成片。
吵得人心烦意乱。
“那几位一同镇守边关的将领,联系得怎么样了?究竟是何答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半响,反正对殿中诸人来说,现在每一刻都度秒如年,过得异常艰难而艰难。
太后的声音这才悠悠响起。
站立下首,从座位排次上,仅与太后一线之差的大宗正,眉头紧锁,苦笑一声,起身说道:“启禀太后,镇守北部边疆的数位大将,除了与那逆贼杨康关系莫逆的郭靖外,其余诸将,我等都曾派人前去接触、拉拢,更是投其所好,许以高位。”
“然而……”
一身华服的大宗正面色更苦,五官都仿佛挤压到一起,脸上的褶子似乎都加厚一层,“那几位皆对我等不假以辞色,都不愿意得罪杨康,有些甚至直接明目张胆,将我等拒之门外,更是拒交兵权,要么装傻充愣,要么言语搪塞。”
“唉……想要他们发兵增援,难!”
这声叹息不仅道出了大宗正的心酸与无奈,也让太后和殿中贵族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眼神黯淡。
“太后,还是赶快移驾吧!我大宋江山,绵延百年之久,总是有一些忠臣良将存在。”
赵瑾不知何时,返回大殿,焦急地站在下首,眸中满是隐忧,“既然这临安即将陷落,南方我等恐怕是待不下去了,我们可以去北方,在那里召集旧臣,积蓄力量,东山再起。”
“北方?”
一脸雍容华贵的杨太后,看着已经心神大乱,与往常那个风轻云淡的贵公子,判若两人的赵瑾,美眸微闭,心中苍凉。
“宋赵的后代终究凋零,难成气候,看来是天亡大宋。”
旋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南方尚且待不下去,那大宋遗民遍地的北方,那曾在老赵家手中陷落在大金手中的北方,更不会有我等的栖息之所。”
杨太后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凄凉和无奈,“这天下之大,往后再也没有哀家的容身之所。”
“你们走吧!趁着大军尚未完全占领皇宫,各自逃命去吧!”
“太后!我等还有禁军,他们尚还可以抵挡一阵,没有你,我等就是逃出去,也只能苟活于世,庸碌一生,那这大宋江山,岂不是要断送在我等手上。”
赵瑾和一干宗族下跪哀求,眼中满是不甘,他们自然不愿意放弃着人上人的生活,但众人都只是普通的皇室宗亲。
一旦宋朝灭亡,这等身份,注定不会有多少人誓死追随。
唯有傍着太后,才有可能聚拢旧部,重现往昔荣光,有朝一日,继续过上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
“哼!别以为哀家老糊涂了,你们一个个享受了大半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如今说是为哀家的安危着想,实际上,不过是舍不得自身的荣华富贵。
你们也心中清楚、明白,若是你等顺利逃出去,仅凭身上价值连城的物件,只要不闹事,踏踏实实,隐姓埋名,就足以衣食无忧,安稳地活下去。
之所以会如此,不过是能力承载不了野心,想要扒在哀家身上吸血,让哀家这个寡妇出头罢了。”
杨太后有些心伤,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怠倦漫上心头,“那老头子虽然心直口快,性子让人不喜,但他也点醒了哀家。
今日,哀家就告诉你们,这大宋朝消亡当日,便是哀家身死之时,为这赵家的江山,哀家从青葱少女,熬到如今的苍颜白发,身上背负得太多。”
“哀家已经累了!”
“你们走吧!”
杨太后一手枕在凤座的扶手上,捏着自己的眉心,挥手让众人退去。
见事不可为,殿中诸人终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除了大宗正和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都走得一干二净。
即便有一些后辈固执,要坚持留下,也被强拉硬拽着离开。
殿中经过一场哭诉离别,终究陷入沉寂。
听着外面愈来愈近的喧嚣,杨太后蓦然一叹:
“你们几个老家伙,平日里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什么好处都想沾上一点,如今怎么反倒都留了下来,陪着哀家这个没儿没女的孤寡老婆子送死,这不是瞎胡闹吗?”
“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心反倒皮了不少,仿佛又重回青春年少,我们几个糟老头子,活得已经够久了,也只再陪着老嫂子胡闹一次,够了!”
大宗正开口,语气轻松,似乎看开一些事情,不似之前的沉重。
那句平常百姓家的称呼,听得杨太后一愣,错愕过后,洒然而笑。
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几人交谈一番后,就静静地坐在殿中,仿佛在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等着命运的抉择。
不知想起何事,杨太后忽然神色一动,不动声色地打量殿中几位老人一眼,见其毫无察觉。
暗松口气的同时,吩咐他们先到便殿等候,她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再看一看这生存许久的宫殿。
这曾经承载着宋朝历代帝皇心血的宫殿。
待大宗正带人下去,杨太后这才执着特制的龙头拐杖站起,气场全开,一身凤冠霞披,将这个身处上位多年的女人,衬托得更加高贵。
恍如最华贵的牡丹,璀璨夺目,散发着一股花中之王的凛然气势。又如百鸟之王,高高在上。
“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若是让天下人知晓,名声在外的仙君竟然是一位梁上君子,恐怕要大吃一惊,彻夜难眠。”
杨太后开口,语带讥讽,声音在整个大殿回荡。
少顷,殿中蓦然拂过一阵清风,一道青衣人影出现在殿内,正是自大漠一路南下的李天生。
待回返中土后,他就一直藏身临安,进行布置,发动早年间布下的棋子,之后,就一直待在皇宫,静等大变。
不过,此刻的他眼露诧异,一脸好奇地盯着宋朝这最后一位太后,上下打量,见其真的并非习武之人,失望之余,又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你不过是一个不通武艺的普通人,究竟是如何发现我的?”
“哀家是不懂武功,但却懂得一个道理。”
杨太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天生,“想要在夜间欣赏满园芳华,就首先需要学会触摸他们,感受他们。
武功虽能让人耳聪目明,增加个人感知,但并不表示,其他一途就一无是处。”
“你是武功高强,天下第一,但在其他方面,哀家不见得比你逊色,而这恰是哀家发现你的关键。”
杨太后的目光定在某处,李天生顺着目光而望,不由自主地呆住。
第四十九章 别拿庙堂不当江湖
“香炉?”
李天生顺着杨太后的目光而望,看到了那座雕刻精细,绘有彩凤图案的香炉,不过椰子大小,淡淡的烟雾自设置精巧的凤嘴里流出,袅袅升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淡相宜的沉香气味。
“香气!”李天生恍然大悟,茅塞顿开,与杨太后目光对视,吐气开声,带着七分肯定和三分不可置信。
“是风传播气味,被你闻到我身上的味道,从而暴露了我的位置?”
“是!”
这位南宋太后斩钉截铁地回答,目光灼灼,盯着李天生依旧青嫩的面庞,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抚摸一下自己的脸颊,目光变得游离,仿佛再次看到往昔的青春岁月。
殿中唯有她追忆的声音,响起、盘旋、回荡。
“当年,你夜入皇宫,更深露重,吓得先帝彻夜不眠,接连数日,寝食难安。我那时正妙龄之年,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因此,颇得先皇宠爱。
但君王的疼爱,是这世间最不牢靠的东西,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加重在先皇心中的分量,我开始拼命地学习制香,研习香道。
每天都要分辨数十种香花木料的气息,吞服不少药材,为先皇精心调制安息凝神的香料。”
说到这里,这位稳坐后宫多年的贵夫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自嘲一笑,“自古男儿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随着宫中女子愈来愈多,年华老去的哀家,最后只能凭着一手绝佳的调香手艺,入了先帝的眼。
于是,我一边拼命地抓住手中权势,一边精研香道,后来,竟然成了习惯,这么多年下来,倒是嗅觉灵敏不少,也算是小有所获。
你第二次来这大宋皇宫时,哀家曾偷偷瞧过你。
当时也是一阵风来,那股淡淡的竹香和药香混杂成的独特香气,令人心旷神怡,哀家花了几十年的功夫,都配不出那股味道。
对此至今记忆犹新,难以忘怀,故而,仙君身上这股独一无二的味道一出现,哀家就发现了你。”
“而今,是你我的第一次正式相见,但我已年华老,朱颜添了白霜,你却一如初见,容颜未改。”
大殿内,李天生静静地听着,并未打断这个女人的自说自话,他在这座宫殿待了很久,目睹了一幕幕戏剧版事情的发生,知晓这个被外界谩骂、斥责的女人,心中暗藏的苦楚。
在家中男人荒唐、不顶事的情况下,是这个女人,一直与朝臣周旋,用肩膀扛起了这南宋摇摇欲坠的半壁江山。
尽管因为见识的缘故,手段卑劣;
尽管藏有一定的目的,心中有私;
尽管心性狭小的原因,打压异己。
但无可争议,这个女人确实为南宋江山的稳固,朝堂的稳固,有着一些贡献。
毁誉参半。
这些话,估计这个高处不胜寒的女人,从未对外提及,如今,即将穷途末路,心怀死志。
虽不知因何缘故,她愿意对他说,李天生也不介意听上一听。
或许,这是眼前这个女人入宫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吐露心声。
而这个倾听的过程,李天生也在反思,警醒自己,不要小觑天下人,这世间有太多的东西,超乎意料。
这一次是太后,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发现他,若是其他心怀不轨之人,或是将来的对头……
“唯有常怀一颗警惕之心,方能走的长远。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李天生在心中暗自告诫自己,同时,一颗因为成功度过雷劫,完成第一次生命跃迁,而飘飘然的心,重新落回原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殿外,喊杀声已经清晰可闻。
杨太后,这个养尊处优,执掌生杀大权多年的女人,也终于停下声音。
看着面前一脸憔悴,依旧固执地挺起胸膛的女人。
静默半响,李天生忽然一笑,转移话题,朗声说道:“你道破我的行踪,又调离哪些甘心赴死的老人,不会就只是让我听你唠叨,这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具体何事?太后还是趁着尚有时间,直说为妙,否则,一会儿想谈,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李天生的话,让杨太后陷入沉默,随后,才语气凝重,面色严肃地说道:“六年前的一晚,你来找过先帝,除了讨论应对蒙古人的布置外,还从先帝哪里讨了一个承诺,得了一份旨意。”
眉头轻挑,李天生自然知晓,这位杨太后从头到尾,提及的那位先帝,指的是早已过逝的宋宁宗。
至于对方为何会知晓这等隐秘之事,李天生并不好奇,作为枕边人,还是一位香道高手,总有一些法子,能知晓一些事情。
“太后谈及此事,不知有何打算?”
“哀家自不会无端提他,哀家曾经以为你是全心全意为我大宋江山着想,心中对你百般感激。
但这些年,杨康等人的不断坐大,皇帝的骤然崩逝,民间忽然四起的流言,让哀家忽然醒悟,洞彻所有,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你精心策划的局。”
杨太后的声音蓦然变得激动,有些凄厉和道不尽的哀伤:
“你以北伐之战,借韩胄和先帝之力,尽起大宋雄兵,收归故土,固然有爱国之意,但更多的恐怕是为了取得陛下信任。
之后,以自皇族宗室中选拨、培养中兴之主为由,蒙骗先帝与皇帝,目的不过是为了消除他们的戒心,让他们乖乖为你所用。
但任谁也未曾料想到,名传天下,忠义无双,受万人敬仰的仙君,会撒下一个弥天大谎,目的不过是为了争取时日,一点点蚕食朝廷的根基,狼子野心,其图甚大。”
“你如何对得起先帝与皇帝,宋朝两代帝王对你的信任?”
面对杨太后的咄咄逼人,厉声质问,李天生面色不改,心中波澜不惊,声音平淡,悠悠而道:
“太后严重了,你乱不了我的心志,决定图谋此事之时,早就坚定了信念,宋代两位帝皇信任在下不假,但不过是利益使然,帝王心术。”
“况且!”李天生坦然自若,直面杨太后余要杀人的目光,继续说道:“这大宋早就今非昔比,已是昨日黄花,不能为百姓谋福祉、为万民开太平、俘夷四方的朝廷,注定要被颠覆,在滚滚历史大潮中沉浮、消亡。
新生终将替代腐朽,这大宋已经积重难返,无力回天。
唯有再造新朝,真正谋福于民,承载民意,才是解决之道。”
“这一点,太后不会看不明白,只是不愿意去相信,宁愿沉浸在旧日迷梦中,极力维持这表面的繁华。”
李天生目不斜视,盯着对面的杨太后,一字一顿地说道:“但再美妙的梦境,也终有醒来的一天。事到如今,宋朝终将成过眼云烟,太后也该认清现实了。”
“哼!哀家叫你来,不是听你教诲,而是为了要与你做一场交易。”
“哦?太后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哀家想让你放过赵家宗族子弟,只要他们不乱来,哀家希望你能饶他们一命。”
“哈哈哈!太后严重了!在下不过是一芥草莽,真正做决定的是杨康,至于前朝余孽的生死存亡,我可做不得主。”
“明人不说暗话,李天生,这话你糊弄一下别人还行,但哀家不是先帝,具体如何,你自己心中最清楚,你若是答应,哀家自会不会让你吃亏。”
“可若是你不答应!”
杨太后此刻就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狼,为了护住身后的小狼,盯着李天生的目光,泛着寒光,仿佛随时会扑上去,临死反扑,给予猎人拼尽全力的一击。
“哀家虽然是个妇人,穷途末路,但也足以在你身上咬下一块肉,让你的计划出现纰漏。”
“我答应你,但前提是你能拿出令我满意的东西。”
李天生淡然的神色一变,眉头微皱,这种不占据上风的交谈,对自入了这方世界,就顺风顺水的他来说,很是少见。
有心要掀翻桌子,以力服人,但心中止不住的好奇,又让人忍耐下来,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放心,哀家不会让你失望。”
听到李天生的允诺,杨太后如释重负的同时,自得一笑,自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明黄色锦帛。
运转真元,探手用力一吸,将锦帛握在手中,李天生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对于这种颜色和质地的绸缎,他并不陌生。
这是皇帝才能用的东西,是御用之物,也就是通常意义所说的圣旨。
李天生手中就有一件。
双手拉伸,展开锦帛,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李天生面色一黑。
不知是该赞叹那位宋宁宗,没有真正地糊涂到家。
还是应该怒不可遏地前往皇陵,将其从那数尺的空间中拖出,再狠狠教训一顿。
但眼下的他,站在大殿,只能心中默默吐槽一句:“别拿庙堂不当江湖,皇帝也是心机盟主。”
第五十章 装腔作势矫情人
“这是……!”
李天生终于不再淡定,语带惊讶,他不是蠢笨之人,脑筋一转,很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推测的**不离十。
这是老皇帝临死前留下的一张圣旨!
从上面略微有些虚浮的字样,可以看出,当时书写圣旨时,那位行将就木的老皇帝身体的虚弱。
不过,他留的这一手,倒是让李天生有些对他刮目相看。
飞快地浏览一番,个中大意,李天生也心中有数,这份圣旨大抵是防备他,说是如果自己乱来,并未履行约定,从赵家子弟中选拨皇位继承人。
杨太后可以用这张圣旨,废除李天生确定的人选,同时,举天下之力,讨伐李天生。
务必将其格杀。
以免为祸世间,威胁大宋朝廷安慰。
“可惜了……!”李天生悠悠一叹,运转体内真元,巨大力量的冲击下,那张质地上佳的锦帛,蓦然间朝着四面八方迸裂。
化为一地琐屑。
“是啊!可惜了!”杨太后一脸的感触,这张圣旨,若是在宋朝大势在握的时候,或许是一把致命的杀手锏。
但对于当下的宋室,不过是一块烫手山芋,或许能膈应一下对方,但绝对没有设想中的力挽狂澜。
可惜,宋宁宗醒悟太晚,终究没有留下一些靠得住的后手。
“另外,哀家会承认你手中那份圣旨,也会选定杨康继承大统,在其占据大义名分,这个条件是是否满意?”
“这自然最好不过!放心,在下会信守承诺,给赵氏宗族一条活路。”
“哀家很好奇,你费心筹谋,到最后也是为他人作嫁衣,为何你不自己做皇帝?这于你有何好处?”杨太后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如今有机会,自然要询问清楚。
李天生莞尔一笑,“那位置虽然耀眼,但却是个累死人的活计,我生性惫懒,能躺着绝不坐着,且不说坐上那位置,要守住基业,需要多少呕心沥血,但论前期的苦楚和收买人心,就已经让在下望而却步。”
说到这里,李天生慵懒的态度忽然一变,颇有些郑重地说道:“那位置虽是千般好,但于我如浮云,我自有我的路,我的道。”
“至于这其中,有何益处?”
李天生语调放慢,似笑非笑地盯着略微探着身子,眼中探究之色再难掩盖的杨太后,一字一顿地言道:“恕不相告!”
“你……!”
看着一本正经,耍自己的李天生,杨太后面色一黑,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种将心中馋虫勾起,又不负责杀虫的货色,真应该千刀万剐。
就像平时听戏,正要到关键时刻,忽然唱戏的跑了,是一个道理。
真恨不得将其关在小黑屋里,让自己听个够。
但也知晓,这是李天生对自己方才举动的报复,看似微小,但足以让人心中膈应。
看着失态的杨太后,李天生不厚道地一笑,心中的郁闷总算发泄不少。
好处,自然是有,而且还是天大的好处,李天生处心积虑,大费周章地谋划这么久。
否则,他闲的没事干,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除了心中那点种花情,真心想为百姓做点事情,换了一靠谱的朝廷,至少在前六十年的朝代繁荣定律中,给予普通人相对安稳的生活外。
更重要的是有巨大的利益诱惑。
只是究竟是怎样的果实,李天生自然不会告诉他人。更不会让分属敌对的杨太后知晓。
“既然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希望太后言出必行。”
正事即罢,两人又无深交,自是相顾无言,李天生转身离开大殿。
与此同时,身后的杨太后嘴巴翕动,欲言又止,终究以一声耐人寻味的叹息结束这场对话。
“大宗正!”
“太后!”
殿外,肆虐喧嚣的喊杀声减小,但耳中却越发的清晰可闻,杨太后带着仅剩的几个赵氏宗老,跨出殿门,抬首望着远处欲要沉沦的落日。
心中涌出巨大的感伤,这如今的大宋皇室于这垂暮夕阳,几无二致,余辉散尽,黑夜将至,待到明日,恐怕已是另一番天地。
杨太后哀叹几声,紧了紧手中的龙头拐,看着外界已经逐渐平息的喧嚣,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刺鼻血腥气。
仿佛见到了满地的流淌的鲜血,惊慌失措的仆从,竭力拼杀的禁军身影……
“走吧!为这垂暮江山,皇宫内流得血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让人为之白白丢了性命,浪费了大好人生。”
杨太后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老迈的身体,却步履坚定,朝着皇帝停灵的大殿走去,身后,大宗正等几个皇室宗老,紧随其后,昂首挺胸。
像是战场上心怀死志的战士,姿态从容,初时的慌乱、惶恐,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看透生死的从容与淡定。
唯有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拖得老长,在周围空荡的宫室中,显出几分萧索。
枯叶终会落地,戏剧总会落幕。
……
一间灵幡幢幢的偌大宫室前,染血的白帆随风飘舞,杨康站在人前,手中长枪饱饮鲜血,一身血染的战袍,使其面如冠玉的脸上,多出几分狰狞。
盯着数量锐减,退无可退,如今一脸惶恐,但在统领高压逼迫下,不得不拼命,负隅顽抗的残兵败将,杨康满是肃杀的声音,在这大殿外的广场上,显得异常响亮。
“你们能坚持到这一刻,我很钦佩,但如今大宋失德,已经是大势所趋,何必再执迷不悟,白白丢了性命。
现在放下武器,是改弦易辙,弃暗投明之举,无人会嘲笑你等贪生怕死,你们都是英雄,是缔造真正为民谋福的新朝而出力的功臣。
现在,放下武器,缴械投降者,生!冥顽不灵者,杀!”
“杀!”
“杀!”
“杀!”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震荡九天长空,其冲霄凌云的气势,震慑人心,撼动心魄,令心中仓皇的剩余禁军,魂飞魄散,心下颤然。
“噗!”
有禁卫动摇,吓得上前几步,结果还未反应,就被统领一剑斩杀,血溅三尺,令原本意动的一众禁卫噤若寒蝉。
“谁胆敢投降,我就先杀了谁,让他先一步入黄泉。给我杀!”
“既然你等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本将不留情面,杀!”
杨康和禁军统领满目杀机,手中长枪和宽刀寒芒熠熠,大战一触即发。
“都给哀家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拐杖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显得异常清脆、响亮,与此同时,一道饱含怒的声音,蓦然自禁军身后传来。
看着出现在场中的诸人,尤其是最前方那位一身绣金彩凤锦袍的存在,无论是禁军,还是杨康一方,都蓦然一惊。
禁卫军向两边靠拢,自动分出一条通道,让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人群中央。
“臣参见太后。”
禁军统领上前,单膝跪地,一脸怅然。
“杨康见过太后。”杨康不知出于何考虑,同样单膝跪地,上前拜见。
不过,他耍了个小聪明,以名称代替官职,既说得过去,又不会让自己处于绝对劣势。
反倒是在双方敌对的情况下,给对方幕后大佬见礼,在不明真相的吃瓜兵士眼中,这是妥妥的“心胸宽广”。
一次矫情的小演出,能收获一波士兵的好感度。
随着一些伤员的归家,杨康自信,他这番举动必将得到赞扬。
“臣等拜见太后!”
一道道身着各色官服的身影,自从杨家军的后方,鱼贯而出,显然之前,有兵将护卫,又隐蔽在安全的地方,所以才毫发无损。
至于,置身事外,躲在一处,静等事情尘埃落定……
这才是文人的自保之道。
可惜,即使他们想这样,杨康不允许,那位也是不允许的。
只能随着大军一路前行,在周围激烈的厮杀中,尽显气弱书生的百态。
此刻,太后出现,事情终于要告一段落,他们都没有再继续隐藏下去的打算,在几位宰辅的带领下,上前参拜。
只是,杨太后冷着一张脸,对这群文武百官并无丝毫好感,尤其是盯着为首的几位宰辅的眼神,大有深意。
直看得他们冷汗涔涔,这才移开目光,看了禁军统领一眼,语气柔和的说道:“起身吧!”
“臣不敢!臣有愧,未能守住这大宋皇宫,铲除叛逆,以至于让这群逆贼以下犯上,臣有罪!”
“将军请起吧!你的忠心,哀家看到了,你并无过错,而且有功,哀家替这大宋历代赵氏先祖,多谢将军大恩。”
“臣惶恐!”
“将军起身吧!”
待见到禁军统领这次干脆利落地起身后,杨太后满意一颔首,这才将目光对准杨康,似是看透了杨康的把戏,但并没有戳破的打算,静默片刻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杨将军,不,今天过后,就不是将军了,万万人之上的风光,明日,或许就能领略到。”
“太后严重了!这江山从来不是一姓私有,从古至今,朝代更迭,为百姓谋福者,自是盛世繁荣,昌盛日久,而抛弃百姓之人,自是德不配位,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对于杨太后话里的讥讽,杨康毫不客气地反驳,字句铿锵,“而今,你们赵家一味贪图享乐,不顾百姓死活,利益盘剥,贪官横行,弄的民间怨声载道,现在,也到了新旧交替之时,赵氏退位已成定局。”
“那被天雷轰没的皇帝,便是天公示警,告诫天下,赵家若继续把持天下,恐怕随之而来的劫难,遭殃的将是整个天下。”
杨康洪亮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场中诸人耳中。
此事半真半假,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说出,虽不再具备新鲜感,但古人愚昧,他们从来不在乎真相,什么都信,只要你说的够真。
以皇帝被劈死的事实为据,借助天公的名头和对未知未来的恐惧,足以令众人信服。
占据大义名分,师出有名,使得这次的讨伐,更加名正言顺。
“是你所言不差!”
没有雷霆暴怒,也没有疾言厉色的痛骂,杨太后赞同地点头,似乎对杨康的话,十分赞同。
这番应对倒是令杨康始料未及,一时错愕。
一旁气势汹汹,恨不得下一刻就跟杨康同归于尽的禁军统领,也是蓦然一愣。
一个大写的懵字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第五十一章 都是演戏的高手
跟在杨太后身后的赵氏宗老,也为之一愣,表情呆滞,一时搞不清楚杨太后的路数。
太后,难道你这么快就叛变了?说好的,为这大宋朝留下最后一抹气魄风骨,慨然赴死?
前一刻还言犹在耳的约定,下一刻就若垃圾一般,被抛诸脑后。
尽管心中叫嚣,满腹怀疑,但长期养成的习惯和生活的阅历,让仅剩的几个老人,明智地闭口不言。
他们相信,太后此举定有深意,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答复。
果然,不出所料,杨太后的话中藏着后手。
只见其对杨康错愕的表情,满意不已,不等其反应,就继续说道:“你说的不错,皇帝确实是被天雷劈死,众目睽睽之下,难以辩驳,这大宋江山确实到了尽头,子孙不肖。”
就在众人越听越迷糊的时候,杨太后话头忽然一转,“但老赵家的子孙,虽然庸碌、懦弱、贪图享乐,但绝不是抛弃百姓之人,所以,他们早有自知之明。
当初鼎力支持北伐之战,后又全力协助与草原民族的战争,历经两代帝皇,目的便是为了消除外患,其后便留下一道圣旨,为天下百姓,择选一名真正为他们做事的明君。
愿以老赵家的无上权势,换取百姓安泰,以解内忧,以富百姓。”
“所以!”杨太后话音一顿,目视全场,语气激昂,“不是你杨康为民请命,推翻旧朝,而是我赵家,甘愿为百姓放弃这大好江山。
否则,你又怎能一路顺利回到临安,势如破竹地攻入皇宫,当我大宋的其他兵将,都是软柿子不成?”
几位宗老听得涕泪横流,百官听得羞愧难当,禁军统领难以置信,杨康和场中兵将为之震动,一时讷讷无言。
隐匿在一旁的李天生,啧啧称奇,对杨太后的这番言语,真心佩服,以退为进,先抑后扬。
既承认皇帝被雷劈死的事实,又抛出赵氏知晓江山易主的事实,后又指出赵家皇帝早有准备,将赵家江山拱手相让,给为百姓谋福的明君。
这一番,不过是象征性地的抵挡一二。
这话一出,场中这么多人在,定会传出去,届时,占据大义的将是赵氏,在已成定局的事实面前,留下一个好名声,博一波赞扬和同情。
百姓可不会计较,究竟谁对谁错。他们只听与自己有利的言论,只会同情弱者。
到时,与成功上位,执掌大权的杨康相比,强弱颠倒,处于劣势的赵氏,将更加惹人关注。
至少在明面上,赵氏宗族子弟的安全,又多了一层保障。杨康作为新君,为天下考虑,不得不放弃、甚至保护赵氏宗族子弟。
最次的也是睁一只看,闭一只眼,任由赵氏子弟生死随意,不加干涉。
而杨太后的这一反击,又含有一层引出那份圣旨的意思在内,他人可能不懂,但杨康和李天生心知肚明。
逼得杨康不得不心里含泪,脸上露笑的“心甘情愿”地接受。
毕竟接受上代皇室的禅让,是美谈,是正统,无人再会讥讽,杨康来路不正。
而若是杨康不接受,在这场面中,即使其之前做的再多,暴力上位,终究要受世人诟病。
故而,他需要杨太后“背书”,至少经此一幕,表面上,无人敢在明面上置喙,杨康得位不正。
至于文武百官,一些被蒙在鼓里的人,自然不敢多加妄言,另外一些,虽然有所猜测,但明哲保身,即使要出力,也不会得罪死其中一方。
装傻、附喝,才是明智的生存之道。
而一些手握兵权的将领,一个个都呆在自己府邸,不去掺合,自然不会反驳,待到事情尘埃落定,自然不会多嘴。
此刻,场中
见众人无从反驳,尤其是杨康一副恭听教诲的模样,杨太后心中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小子,确实比赵氏子弟,更识时务,懂进退,知形势。
一时有些意兴阑珊,只想快些完成此事。
所幸在言语占据上风后,见好就收,懒得多言,直入主题,“故而,先帝和皇帝在世时,曾留下一道圣旨,里面写有下任帝皇的名选,只是这道旨意,被交予了那位青山仙君,想来,帝都发生如此大事,那位心怀天下的仙君,肯定不会错过。”
如果说,杨太后之前的话,在众人心中掀起波澜,那么,此刻,她的话,就犹如一块巨石砸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将众人浇得全身浸湿。
只是,不知或许是为了报复,膈应一下躲在暗中的李天生,这位大宋朝最后的太后,在提及心怀天下四个字时,语气加重,牙齿紧咬,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只是因为消息,太过震撼,故而只有李天生、杨康等少数人,听出了其中的讥讽。
只不过,如今都不会与其多加计较。
而就在杨太后话音刚落的当口,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鹤鸣,天边一人一鹤飘然而至,青衣、白鹤,飘动的衣袂,飞舞的长发,飘渺的云雾。
这一幕尽数落入皇宫众人眼中。
白鹤身上,那道清晰的身影,就犹如临凡的谪仙,乘奔御风,出尘卓然。
尤其是随着脚下白鹤独自飞去,在上空盘旋舞动,李天生虚空踏立,不借任何助力。
就那样站在哪里,仿佛整个天地的中心,更是引得场中众人瞩目、惊叹。
望而生畏,一些来不及逃走,躲在一旁的宫女内侍和一些意志不坚的禁卫,更是不由自主,认为天仙将世,下意识地跪倒在地。
“神仙下凡!”
“神仙下凡了!”
……
朝中文武百官,在场的太后、宗老,兵将武士,虽然不及前者愚昧,但也震惊异常,目瞪口呆。
这一幕活生生地就出现在眼前,无有任何掺假的嫌疑,更是令他们心头震动。
越是养尊处优的人物,越是希望自己活得更久。
这些人虽不至于一下子昏了头脑,但心中的震撼,不比普通人来的少,反而更加强烈。
想到的更多,想得到的也更多。
他们当中,有些人听说过李天生的名头,有些还曾在北伐军中混迹,对于这位青山仙君的大名如雷贯耳,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曾与其有所一面之缘。
但如今看到李天生青春依旧的面孔,心中的震撼,前所未有的强烈。
认定这位仙君,得了长生,怀疑其是真正的仙君转世。
在众人当中,杨康和洪七公等人,心中的震惊最为强烈。
他们都是武林高手,尤其是后者,更是盖压当世的高手,一身武功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尤其是在最突飞猛进的年纪,提前修习了《九阴真经》,资质进一步改善,武学见识拓宽,经过二十余年的潜修,又经白驼山那一战中,禽蛇相斗,师法自然的机缘启示。
一身武功相较起原著,更是高明数倍,已是当世的绝世高手。
因此,对于李天生踏空而立的举动,才越发吃惊,他们比场中任何人都知晓其中的难度。
“仙君!是仙君!”
“可是那位曾经助力北伐的仙君?”
“没错!就是此人!”
“踏空而行,虚空凌度,当真是不可思议。”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场中百官、杨太后等人面色复杂,杨康、洪七公等人心情激动的时候,李天生的声音,悠悠在众人耳边响起。
空间虽大,然而听在诸人耳中,却异常清晰。
“宋宁宗和皇帝在世时,曾与本座立下约定,待外敌平定,皇帝崩逝,为百姓计,将禅让皇位于有德之人,并与本座做个见证。”
说着,李天生自袖袍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明黄色绸缎,将其摊开,继续说道:“杨康,抵御外敌,屡建奇功,护百姓安危,于苦寒边关,苦熬六年,劳苦功高,心怀百姓,为天下苍生计,是担当重任的不二人选。
为此,本座在皇帝崩逝之前,曾特意入宫,与皇帝商议,特地完善了这道禅位旨意,如今特交予你,望你能承继大统,建立新朝,开辟出一个明朗乾坤的繁荣盛世。”
话毕,李天生运转真元,托举这锦帛,将其平稳地送到杨康手中。
一旁,听得此言的杨太后,面色一黑,看着面不改色的李天生,对他这冠冕堂皇,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钦佩不已。
这道禅位旨意,早就写好,名字也早就被对方填上,这五年,他更没有出入皇宫,与皇帝交谈。
但如今说出,加上李天生这身神鬼莫测的功夫,即使没有,也不得不让人怀疑,毕竟,这样一个人,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皇宫,再瞒过众人,发生点什么实在太过简单。
尤其是圣旨的出现,场中的文武百官除了为首的几个宰辅,象征性地快速看过意外,就恭敬地交还杨康,再无言语。
对方对杨康的态度,也让场中众人看得明白,这圣旨货真价实,不存在捏造的可能。
不过,为首几个位高权重的重臣,态度转变的速度,也令众人称奇。
“太后……这……?”
大宗正和禁军统领见此一幕,纷纷看向杨太后,希望她能表态。
不过,前者是心中不忍,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希望能在临死前,再膈应对方一番。后者是心有不甘,不愿臣服在杨康脚下,将杨太后当作最后一根稻草。
渴望其能压过杨康一头。
第五十二章 蝴蝶煽动的小龙女
只是,禁军统领在政治上的灵觉,未免差了些。
依旧看不清当下的形势。
“将军,如今大局已定,这杨康上位,是有皇帝旨意,名正言顺,又谈何阻止。”
杨太后的话,浇灭了禁军统领的希望,也将他瞬间点醒,同时,也让大宗正真正心死,心灰意冷。
“那这大宋朝……”
“为保住这片腐朽的江山,已经拼过、搏过,流了太多血,牺牲不少人,而今,已经无憾,又何必再多添一层杀戮。”
杨太后神色疲惫,脸上蓦然多了几分倦容,仿佛瞬间衰老十岁,一头保养得宜的乌黑头发,多出不少再难掩藏的白发。
“朝代更替,日月轮转,本就是历史演进的过程。如今,你我不过是时运不济,不幸生在了这王朝末世,当了一回剧中人。”
随即,杨太后扭头看向杨康,说道:“既然你被选中,想来定有过人之处,哀家虽无力阻拦你,但也不会当作何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原谅你,不过,估计,你也不稀罕。
但哀家最后还是要告诉你,那个位置得来不易,看似高高在上,坐观天下,但想要坐稳、坐得长久,却是难上加难,其中滋味,唯有你自己体会,只希望你能以天下百姓为重,凡事三思而行。
望你好自为之!”
见杨太后没有出言反对,杨康心中意外的同时,紧绷的心弦也终于放松,知晓这最后一关已经过去。
至于她最后的谆谆嘱托,杨康面色一肃,恭敬施了一礼,“杨康多谢太后教诲,必不负所托。”
对于杨康的承诺,杨太后无心再听,她只是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正如此刻的她,正抬首望着半空中那道飘然而立的身影,看着那仿若不染世间尘埃的男人,嘴唇无声翕动,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后,就黯然转身,搭着随侍老太监的手,带着大宗正几个老人。
缓缓沿着来时的道路走去,逐渐走进停放皇帝灵柩的大殿。
这期间,唯有一句满是沧桑与疲累的声音响起,传入众人耳朵,“走吧,哀家已经累了,如今不用再辛苦地撑下去,也该好生的歇息了。”
………
九天长空,碧蓝苍穹上,李天生盯着身影缓缓被殿中阴影吞没的杨太后等人,目光微闪。
方才她的那句话,虽然开口无声,但却难不倒李天生,他听得清清楚楚,杨太后的话是:“哀家已经做了该做的,也请你信守承诺。”
在心中无声地道了句“放心后”,看着文武百官、场中兵将跪迎杨康,李天生知晓事情的重头戏已经完结。
虽然他只是出场几分钟,就已经绝对碾压身为主角的杨康,但此刻的他,有些意兴阑珊,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几下后。
在见到杨康郑重地对自己点头应允后,完成与杨太后约定的李天生,朝着洪七公、黄药师和一灯大师颔首,打过招呼后。
就一声长啸,唤来白鹤,在众目睽睽之下,翩然离去。
场中众人目光满是敬畏与艳羡。
被拥簇的杨康,终于要登上梦寐以求的宝座,实现心中抱负,俯瞰天下,但此刻的他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满腹的激动中忽然夹杂一丝一闪而逝的羡慕,没来由地想起,曾经在大青山时,李天生低声吟哼的古怪诗歌:
我轻轻地来,正如我轻轻地去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数日后,临安城外
一座人迹罕至的山峰上,今日破天荒地聚集了一大批的人,这些人一个个都身罩黑衣,黑布遮面,装扮跟夜行游侠有的一比。
此刻,都汇聚在山峰一块相对平整的土地上,仿佛某个不知名的地下组织集会一般。
前方一块巨大的青石上,一道青衣身影不知何时,消无声息的出现。
周围的黑衣人都心中一凛,看着来人,激动、恐惧的同时,下意识地连呼吸声都小了不少。
“这次人倒是挺齐的,放心,本座自会信守承诺。现在把面罩摘下来,一个一个来吧。”
李天生目视全场,突然一笑,旋即,坐在青石上,调息运气。
黑衣人身子一僵,仿佛能透过身体的反应,看到他们呆愣的神情。
“打坐练气,采药品茶,本座忙得很,时间有限,若是再犹豫不决下去,时辰一过,想要再解开生死符,就要看你们与本座是否有再会的缘分,快的也许是十年,慢的话……”
黑布下,众人嘴角忍不住抽搐,这话也就眼前这位敢说,敢如此调侃、威胁他们,换了另外一个人来,只怕早就被大卸八块,曝尸荒野,喂了野狗。
但现在他们小命捏在别人手中,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还是早些结束为妙。
故而,也顾不得暴露身份!
再说,待会大家一起揭面,具体是哪个都会一清二楚,都有把柄在手,不止自己一个人倒霉。
这样一想,罩在黑衣中的众人,明显庆幸不少,郁闷憋屈的心情也得到抒解。
对于揭面的举动,少了几分反感,隐隐还有一分诡异的期待。
而等到众人接二连三地扯下黑巾,露出真容后,四周一观望,瞬间都露出错愕的神色。
“没想到竟然是他(他们)……!”
除了一些不常打交道的“点头人”,其他都是老熟人,有文武百官,也有军中将领,还有后宫嫔妃。
不过,片刻后,众人就将目光投注在最前方的几人身上。
那是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一个姿容非凡的女人。
也是朝中百官之首的几位宰辅和宠冠后宫的阎贵妃。
旋即,几人侧头,相互对视一眼,百感交集。
除却阎贵妃外,他们都被李天生胁迫,种下生死符,否则,也不会老老实实地配合,即便是明面上不敢反对,私下里,也会小动作不断。
而李天生的插手,显然为杨康扫平了不少障碍。
“好了,现在一个接着一个来,开始吧!”
对李天生的话,众人自然不会反驳,他们巴不得早点结束这该死的生死符。
因此,一个个乖乖排队上前,让李天生进行化解。
这期间,李天生的动作快到不可思议,场中上百号人,每一个他都只是在身上的穴道上,随意地点两下,再按馍似的揉搓两下,就完事。
尽管体内随之而来的热流,令他们的身体一阵舒爽,但李天生的动作实在是太过敷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将人打发完,这种事情,明显让众人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关系到他们的安危与幸福。
“仙君,这……!”
有人大着胆子开口,可话刚出口,就被堵了回去,李天生似乎猜出众人的怀疑,开口说道:“你们身上的生死符已经解了大半,本座还不屑于糊弄你们。
不过,要想彻底消除,解决隐患,百日后,你们去找杨康便是,他哪里有本座特意配制的药丸,服下之后,自会完全恢复如初。”
场中众人被李天生说的一怔,看着对方那张风轻云淡,嘴角微扬的脸,顿时觉得异常可恶,心中不住地破口大骂。
“坑爹啊!”
可也只敢在心里吐槽,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恭敬模样,毕竟人家要杀自己,太过轻松,就跟摘朵花似的。
刚不过,只能苟起来。
不过,一些明眼人也知晓,李天生这是还防着他们,怕他们在杨康未上位前生事。
但偏偏这位又“履行诺言”,确实“解了生死符”,只能暗骂对方狡猾的同时,在这位挥手中,急匆匆地离去。
没有丝毫留恋,甚至有些慌张失措,像是背后是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唯有一个留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位一脸神伤的“阎”贵妃,李天生眉头微蹙,开口问道:“你决定了?”
“是!既然事情已经了结,自然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新朝要建立了,你不考虑一下,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宋朝已经完了,我已经为父亲报了仇,但我也是赵氏宗族子弟,虽然你给我易了容,让我顶替那位阎姑娘进宫,但假的就是假的,又何必继续下去,自欺欺人。”
盯着眼前这位赵之女,李天生心绪复杂,当初他爹造反失败,自己也是出了力,五年前,又利用她报仇的心思,助其入宫。
最后,也是她亲手将避雷针藏在皇帝的华盖上。
如此才有了天雷劈死皇帝的事情。
如今,她报了仇,要离去,态度坚决,李天生自不会阻拦,如此也好。
“你打算前往何处?”
“不知道,也许会去终南山等地看一看,游览一下这大好河山。”
李天生沉默半响,从怀中掏出两本书籍,递给对方,才悠悠说道:“江湖险恶,你孤身一人在外,又怀有身孕,为免你受人欺凌,这《九阴真经》就送给你了,如此,你离开吧。”
没错,这位阎贵妃小腹微隆,终究是怀了那位皇帝的孩子。
阎贵妃面色复杂,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似是想起了往事,一脸怅然地自言自语:“他对我是真的好,曾说自己是真龙天子,还说希望我生一个跟我一样漂亮的女儿,还给她起了一个小龙女的乳名。”
片刻后,阎贵妃将经书贴身放好,恭敬地对着李天生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在猎猎山风中,背影孤寂、萧索。
青石上,李天生眼神莫名地盯着渐行渐远的那道身影,忽然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难道小龙女就这样被我造出来了?”
第五十三章 陵园祖孙小莫愁
浙江绍兴,五云门外,宝山
这里是南宋历代皇帝长眠之地,因有皇家陵园而闻名。
此刻,李天生站在一座修建壮阔的陵墓前,看着常青的松柏,冰冷的墓铭石碑,心中有几分怅然和对命运的恐惧。
怅然,故人不在,化为一冢枯骨。
恐惧,人命短暂,时光匆匆流逝。
提着酒壶,李天生席地而坐,与宋宁宗的墓碑对饮,他本身喜茶不好酒。
但这一次他特意带了一壶酒到此,就是为了畅饮一番,缅怀故人。
酒一口又一口的饮下,想起五年前的那一晚,李天生怆然大笑,酒过半壶,松柏随风拂动,发出沙沙声响。
李天生起身站定,将剩下的半壶酒,倒倾在地,“老家伙,这半壶酒是你的,当年是骗了你,否则,你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留下圣旨。”
酒撒完,壶底干,将手中酒壶用力朝外一抛,李天生朗声大笑,“不过,你也不差,还防着我,留下一手,不过,终究还是我计高一筹。”
“但你也得了实惠,相较哪些贪婪成性的野蛮草原人,汉人自己当家作主,至少免去了你祖宗数代不得安宁,被刨坟的结局。”
“真要论起来,或许我这还是做了一件好事!”
李天生伸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看着宋宁宗的墓碑,静默半响,转身,正欲离去。
耳朵忽然微不可查的一动,嘴角微微弯处一个弧度,对着一处茂密的层林望去。
大约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两道人影颤颤巍巍地出现。
赵奘一手牵着孙女的手,一手拄着一个扫把当拐杖,自林间小径挪着步子,缓缓朝着这里而来。
身上沾染些许灰尘和碎屑。
显然是刚刚打扫完一处陵园,现在轮到这里。
于是三人就这样不期而遇。
风似乎都停下脚步,好奇地观望三人的反应,静等事情的发生。
李天生从始至终都显得很平静,静静地等待,静静地看着来人。
倒是带着孩子的老人吓了一跳,先是下意识地要出声呵斥,可惜还没开口,走进几步,神色就猛然激动起来。
一张布满褶皱的风霜脸,青筋凸起,呼吸急促,呼哧地喘着粗气。
若不是李天生精通药理,又武道非凡,听出对面老人并无大碍,恐怕还以为对方下一刻就突发疾病,麻烦缠身。
“爷爷……!”
不过,在普通人眼中,老人这副模样,就有些不好了,旁边的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模样,一脸担忧地盯着老人,眼中的关心不加掩饰。
“咳咳……放心,爷爷只是太激动了,没事!”
小女孩的声音,成功地让老人回过神来,长满老茧的双手,温柔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成功地安抚了不安的孙女。
这才抬首,恭恭敬敬地走到李天生面前,又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赵奘见过仙君!”
“你认识我?”
被拜的李天生一脸迷糊和不解,他毕竟不是仙神,也不是能掐会算的大牛,对于老者的身份,猜测不出,只能看出应该是守陵人的角色。
对于对方能认出自己,他同样一脸好奇。
因为他常年宅在青山,虽然几次高调外出,但大多数人,对他还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尤其还是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个守墓老人认出自己。
着实有些意外。
毕竟,他对这位可是没有丝毫印象。
若是,杨太后等人在这里,定会一眼认出,这人便是当初被发配到这皇陵守墓的宗族遗老。
………
“你认得我?”李天生诧异问道。
“是!”
老人神色有些激动,“老朽出身赵氏一族,曾经跟随韩相参与开禧北伐之战,有幸见过仙君在伏击完颜洪烈的一战中,大发神威,当时场景,历历在目,至今难忘。”
“赵氏?”
李天生陷入沉思,不断琢磨,这天下姓赵的千千万,但能够被称为赵氏的,至少目前只有那位原先的宋室皇族才会这样称呼。
只是既然曾经的宗族,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天生有些疑惑,但并未问出口,有些事情,哪怕好奇,也并非都有询问的必要。
不过,对方提及的那一场战役,他倒是记忆犹新,那时他只是成就先天真元境,还没有度过内霆雷劫。
因为托大的缘故,过度使用真元,压榨自身实力,看似安然无恙,但实际上,差点玩脱。
飞到一半后,就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山里,气喘吁吁,浑身再无丝毫力气,脸色苍白地差点晕厥过去,只能暂时苟了起来。
休息了月余方才痊愈。
从那时,李天生就总结了一个道理,高调可以,但千万要量力而行。
唯一令他庆幸的是,那段黑历史,至今无人知晓。
“你可还有事?”
李天生问道,眼下之意,若是无事,他就要走了。
他自认为自己还是个“年轻人”,跟陌生的“老年人”,没有共同话题。
他本就是不善与人打交道,做不到左右逢源,游刃有余,不过,到底也不是真正铁石心肠的人。
在老人被他问住的当口,隔空打入一道养生真气,送一波福利,就要抬步离去。
这道真气,足以去除他身体里面的一些旧疾,也算是对迷弟的馈赠了。
“无事!”
赵奘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就犹如见到偶像的死忠粉,一时转不过弯来,而随着那道真气入体,暖融融的感觉终于让他回神。
眼见李天生就有离去,心急如焚,顾不得形象,直接大吼一声,挽留的话脱口而出。
“站住!”
见李天生转过身来,赵奘这才忐忑不安地拍了拍剧烈起伏的胸口,担心自己刚才一声大喝,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连忙拉着小女孩,紧走几步,躬身一礼,语气也变得和缓,“还请仙君暂且留步!”
“何事?”
见李天生并无恼意,赵奘松了口气的同时,立刻双膝跪地,伸手将身旁的小姑娘拉至近前,距离李天生更进一步。
“莫愁,来,给仙君磕头!”
“是,爷爷!”
小女孩很乖,明显很听老人的话,依言而跪,朝着李天生重重地磕头。
声音清脆,听得出姑娘的用心。
不过,李天生身子一侧,躲了开去,这情节莫名有些熟悉。
有种看电视剧和电影的即视感,下一刻,不会就要托付终……
不对,是托付给自己了吧。
果不其然,正如李天生所料,赵奘见孙女如此乖巧,忍不住一笑,旋即对着李天生磕头行礼。
“仙君,小老儿年岁已老,比不得仙君神功护体,福寿绵长,这一两年,便会大限将至,命不久矣,唯一放心不下,牵肠挂肚的,便是这前几年收养的小孙女。”
“爷爷!”
莫愁已经开始记事,似乎明白老者的打算,眼中含泪,满目不舍,身子情不自禁地往老者身边靠了靠。
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感受到那股令她心安的安全感。
爱怜地抚摸一下女孩的头发,赵奘继续讲述,“这孩子命苦,父母早逝,我无意中碰见她乞讨,想着自己也是孤苦一人,就收养了她,相依为命。”
“不久前,我得罪太后,被发配到此处,这孩子就一直陪在身边,同我吃苦受累。现如今,老头子没有几年好活,就像给她找个依靠。”
“而今,见到仙君,想来也是这孩子的福分,希望仙君能收留这孩子,不敢奢求她能入仙君门墙,只希望给她个栖身之所,端茶倒水,也好过独自一人,孤苦伶仃地漂泊。”
“万望仙君能够成全!”
“爷爷!”
碰~~!
赵奘将头磕得咚咚作响,不一会儿,就额头发青,隐约有血丝渗出,可能是磕得太猛,又上了年纪,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哎!罢了!”
看着一脸倔强顽固的老头,若是一个无关的陌生人,李天生可不会自讨麻烦,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他又不是同情人泛滥的圣父,自是有多远就走多远。
但眼前这个毕竟与他有点“缘分”。
犹豫片刻后,李天生看着眼前“可怜”的祖孙,心中暗叹,找了一个“良知未泯,行善积德”的理由,说服自己。
“谁让他是全天下心最软的人!”李天生暗道。
运转真元,托起赵奘,任凭其如何使力,都再难磕下去。
“仙君!”
赵奘知晓是眼前男人出手,期待地盯着对方,眼中闪烁希望的小火苗。
李天生莞尔一笑,他是一个善良的人,自然不会破灭对方眼里的希望。
最多也就先熄灭,再重新点燃。
于是,他开口问道:“这小女娃叫莫愁。”
“是!那年在李子树下遇到他,因此,以李为姓,起名莫愁!”
“哦!李莫愁!”
多看了眼紧抓老者衣服不放的女娃娃一眼,李天生嘴角略微抽搐,还是个一马平川的小姑娘,远没有金庸大大描写的绝代风华。
“我不会收这小丫头!”
李天生淡淡地吐出几句话,直接在赵奘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仙君!”
不等对方说些什么,李天生直接挥手打断,“不过,我会给她找个靠谱的师傅,学些本事,将来也好不受欺负。”
“多谢仙君!”
赵奘心中感激的同时,对于李天生的大喘气和恶趣味,也有些小埋怨。
与小孙女耳提面命地交谈一番,依依惜别后,就率先转身离去。
浑浊的老眼,不知何时,混了沙子进来。
第五十四章 和谐新朝气运聚
三日后,终南山
后山,距离那传说中的活死人墓不远的地域
李天生在小莫愁睡着的时候,将对方轻轻放在山丘上,确定周围安全后,留下一本《凌波微步》的秘籍和花费一夜功夫,书写的《渣男的秘密》后,悄然离去。
事情做到这一步,也算对赵奘这个老迷弟,仁至义尽。
至于小姑娘能不能如原著一般,幸运地拜入古墓派,将那本他特意撰写的宝典,研究透彻,避免自己悲惨的命运。
就看小姑娘自己的运气了。
另外,自觉做了好事的他,还心情舒畅地去老对手创立的全真教,溜达了一圈。
秉承着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留下点痕迹什么的,就将《先天功》和《天罡北斗阵》默记一遍。
确定自己一字不差地记下来后,在走之前,将两本秘籍,藏在玉虚宫匾额后头。
悠哉悠哉地驾鹤离去。
也许是多年谋划一朝功成,又或许是随着年龄得增长,心境更加开阔。
相较以往,在这方世界初次崭露头角时,时刻要在意形象,做作端着的中二心态。
李天生的行事,如今逐渐有了几分随心所欲的味道。
对于他人的看法,也不甚在意,颇有几分我行我素,走自己的路,别人爱咋咋地的意思。
也有了几分道家上善若水,随性自然的意境。
至于全真教会如何骚乱,就不是李天生关心的事情。
……
山中不知日,世上已千年。
回归大青山,再次猫起来,练功采药的李天生,浑然不觉时间的飞速流逝。
待他再次出山,采买生活物资时,距离上次临安大变,已经过去百日。
这段时间里,宋朝最后一任皇帝,尽管生前荒唐,死的又十分具有话题性,招惹不少非议,但无论是收买人心,还是处于其他考量。
依旧被风光大葬。
跟他的列祖列宗一起作伴,长埋宝山之上。
与此同时,杨太后和赵氏宗老自缢于皇帝灵殿的事情,也令人嘘唏不已。
这件事情本不该为人所知,是杨康那小子,专门派人守在无锡,守株待兔,等着李天生出现以后,找人告知的。
当然,对外宣称的是,因为杨太后和几位宗老,忠肝义胆,心念故国,以身殉葬。
给予他们死后哀荣。
如此举动,既彰显了杨康的心胸开阔,又暂时安抚了部分旧朝势力,还收买了民心。
一举多得。
当然,凡事不会十全十美,这样的举动也会留下诟病。
不过,这不应该是李天生应该关心的话题。
他是老人家,又非杨康直系亲属,更应该关注自己的生活。
人上了年纪,还是少操心为妙,不然老的会更快。
轻车熟路地采买完物资后,李天生就又重新回到大青山。
喝茶、钓鱼、烧烤、撸串、练功。
山中无人,自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悠哉悠哉,肆意地过着自己的小生活。
而杨康的生活与其截然相反,整个人都连轴转,先是处理逼宫的后续问题,接着为了展现自己的人格魅力,又亲力亲为,接二连三地处理丧事。
还没得及喘口气,又要着急忙慌地召集心腹,确定新朝名讳、年号,准备一切登基事宜。
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才在处理完丧事的一个月后,成功上位。
建立大周朝,改年号为建元。
同时,下令尊全真教为国教,其父杨铁心奉为太上皇,另择一处宫殿,与包惜弱颐养天年。
同时,第一时间签订国书,接受大漠的请求,将其正式纳入大种花家的庄园版图。
至于郭靖一家,老实人虽然知晓建立新朝,于百姓更为有利,但看着昔日生活的天下更换主人,还是难过心里那关。
加上自觉个人性格,直来直去,受不了官场那套勾心斗角,一句话转三个弯儿的调调。
于是在事情尘埃落定后,与自家婆娘黄蓉一商量。
就带着因为李天生这个蝴蝶,而导致刚刚才出生的郭芙,辞官归故里。
先在牛家村呆上一些时日后,就又拖家带口地前往桃花岛。
重新投入武林,这个侠肝义胆,快意恩仇的大烘炉。
至于李天生……
抱歉,杨康倒是想联系对方,但这大青山没有主人的允许,谁也登不上去。
派去的人,在附近晃荡一个多月,差点成了“望夫石”,也没见到大青山的半点动静,终究一咬牙,黯然神伤,泪流满面地回去。
“陛下,臣有负所托啊!”
……
大青山上
李天生可不顾得杨康派来的人,别说他现在喜笑颜开,兴奋地要命,就是嘛事没有。
也不会让那在山外晃荡的人进山。
哪怕是杨康……这个新任皇帝派来的心腹。
竹院内
梧桐树更加粗壮,枝繁叶茂
李天生闭目坐在下面,此刻心神沉入脑海,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座微缩版的青山,观察其起伏变化。
冥冥中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汇聚而来,被小青山吸收。
青色的莹光愈来愈亮,越发闪耀,在这四周昏沉的大脑中,犹如太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美丽炫目,灼人眼球。
李天生明显看到,山更加苍翠挺拔,里面的山谷河流、湖泊峭壁、花草树木,若说以前只是一个二维的平面影像。
现在就逐渐向三维靠拢,一切都开始变得立体清晰起来。
隐约间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虫鸣鸟叫声,似乎还有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着脑海中的变化,李天生兴奋异常,他能感觉到自己跟大青山的联系,更加紧密。
如果说以前他只是与青山单纯捆绑,类似于一种友情之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那么,现在两者的关系就更进一步,正式确立了亲密关系。他能深切地感知大青山的呼吸,土层中能量流转的轨迹。
是一种由量变到质变的升华。
心神归位,李天生嘴角微翘,显然心情极好。
表面的大青山虽然不似脑海中微缩版的变化剧烈,但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
只不过,这种变化更加消无声息,静水流深。
坐在树下,想起第一次发现脑中青山变化的场景,李天生不禁莞尔。
事情发生的很有戏剧性。
就在李天生参见完第一次华山论剑,技压群雄,赢得天下第一的名头。
随着事件的发酵,终于传的武林人尽皆知后。
回返大青山的李天生,第一时间发现了脑海中微缩青山的异样。
也明显能感觉到大青山的灵气增强不少。
刚开始,百思不得其解。
搞不懂,究竟是什么导致了青山的这场变化。
名望?还是……
静思良久后,李天生忽然想起以前浪迹学校时,看过的几本《佛本是道》《封神演义》的小说,隐隐猜测,也许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运有关。
不过,究竟如何,还需要验证。
于是,为了满足心中的一点念想,也为了验证自己猜测的合理性。
李天生暗戳戳地谋划了北伐之事,助大宋收复失地的同时,他自己也狠刷了几波存在感。
事成后,回到大青山,还真别说,确实有用。
于是,在确定了气运对大青山有好处后,李天生就一直巴望着。
若不是大宋实力不允许,还真想弄个征服亚欧,横跨非美的大事件。
当然,也只是心里想一想。
他江湖地位太高,少不了迷弟迷妹贡献气运,所以一时半刻,没有缺了气运。
不过,时间一长,加上有草原那档子事儿,想起这南宋的当权者又是在不像话。
当然,还有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
于是,多种因素的综合下,李天生就秉承着“个人利益和百姓利益相结合”的原则,谋划了这场改天换地之举,其目的,除了根据王朝衰荣定律,为百姓做点事情外。
更重要的,还是谋划气运。
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至于自己上位,虽然气运十足,但当个好皇帝太累,他老人家患有懒癌,实在不易操劳。
哪有自己窝在大青山的日子逍遥自在。
不过,他隐隐有种感觉。
在这方世界,自己远没有走到尽头。
或许在更多的气运加持下,自己的修为还能更进一步。
不过,这需要常年累月的积累和等待。
对于如何晋升,李天生也稍微摸到一些头绪,心中隐隐有了一些想法。
而眼下,福星高照的自己,应该趁着气运爆发的这个节点,出去游历一圈。
没准儿能碰上一些好东西。
………
时间悠悠,一晃五年时间悄然而过
这五年时间,一些事情的发生,如天河坠大地,鲸鱼游长空,委实不可思议。
出乎意料,跌破诸人的眼睛。
第五十五章 猪蹄端倪,神雕初始
无锡,太湖,大青山
这五年时间,李天生虽然大部分时间,一直猫在大青山上,但不代表,他对其他事情,一无所知。
一些事情的发展,颇为有些狗血。
杨康上位的第二年,拖了许久的第二次华山论剑终于开始。
这一战,因为少了王重阳和欧阳锋,虽然郭靖后来加入,但毕竟不再是原著,与洪七公、黄药师和一灯大师,依旧有些差距。
不过,因为老顽童周伯通的加入,全真教倒是又大出了一次风头。
原来第一次论剑就不相上下的几位,斗了三天三夜,依旧难分高下。
最后事情的结果,除了加入一个老顽童和勉强排在末位的郭靖外,其他变化倒是不大。
只不过这场论剑,李天生受邀,做个见证。
至于让他参与其中,且不说他自己已经没了兴趣,便是洪七公等人也不允许。
实在是李天生的武功,已经高到让他们高山仰止的地步,让他下场,还不是狼入羊群,无一合之敌。
他们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一直追赶着李天生的脚步,心中有傲气,但不是没眼力。
平白受虐,他们又不是抖男。
不过,这一场华山论剑下来,并未损李天生一丝一毫的名望。
不仅因为他的本事,武林中人有目共睹,还因为本身被洪七公等人敬畏、尊重,已经说明了问题。
是他实力最好的证明。
武林中人又不是傻子,脑筋一转,这一点自然看的通透。
另外,杨康上位不久,处理了一些尸位素餐的前朝旧臣后,就被逼着纳一批女子进宫。
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虽有穆念慈为杨康生了一个儿子,在寻常人家可能没什么,但对关乎社稷的皇家而言,就有些不够看了。
杨康虽然几次驳回了属下的上书。
但也架不过属下齐心的水磨功夫,不在其位,不知其苦。
僵持半年后,终究出于江山基业的考虑,又或许本身潜藏的“猪蹄”属性,终于发作。
不再抱着一颗白菜拱。
先是到皇后寝宫,给穆念慈一表忠心,倾诉衷肠,后又表示自己的迫不得已,在朝臣的逼迫下,委委屈屈地收下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一开始,穆念慈会体谅杨康的不易,认为其身不由己,加上对方的加倍补偿,及时他歇在别处,她虽然心伤,也会主动为其寻找借口。
但随着时间流逝,后宫各色争奇斗艳,燕肥瘦,各种年轻漂亮女人的增多,杨康歇在别处的次数越来越多。
对穆念慈只剩下患难与共的情谊和看重。
眼神中的迷恋与爱意愈来愈少。
对于这一点,穆念慈也有所感觉,只是自欺欺人,心中不愿意相信,宁愿活在假象当中。
可惜,纸包不住火,泡沫总有破碎的一天,随着一个个皇子、公主接二连三的出生,穆念慈的心越发灰暗。
终于,在一次无意间撞破杨康和新任宠妃的谈话后,心灰意冷。
那宠妃出身世家大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上的柔弱气质和善解人意,更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
让杨康的大男子主义,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故而,很是得了几分疼爱。
在穆念慈亲手做了儿时牛家村的豆糕,前去送给杨康时,因为一时兴起,禁止来人通报,无视欲言又止,着急慌乱的下人,蹑手蹑脚地进了宫殿。
亲眼目睹,杨康与宠妃的含情脉脉,也亲耳听到丈夫说,对她只剩下早年的情分和怜惜之情。
于是,终于从梦里醒来的穆念慈,抱着刚刚出身的儿子,仗着早年在大青山时,李天生传授的轻功和学到的一点易容术,趁着夜黑风高,偷偷离开皇宫。
在江湖之上飘荡月余后。
为了躲避追兵和搜查,求到李天生这里。
而李天生出于某种考量,就带人进了大青山。
允许她们母子住在这里。
同时,给那改名杨过的小豆丁,调养经络,截流体内的一口先天元气。
至于这个过字,可就有点意思了,不同于原著,为杨康悔过,而是穆念慈认为自己太不值得,更感慨权力腐人心。
因此,悔过。
至于乱成一团的皇宫、雷霆之怒的杨康,李天生毫不在意。
自己没守住老婆,怪谁。
待穆念慈一路南下,难免泄漏行踪。
等到杨康得到穆念慈寄居大青山的消息。
顿时偃旗息鼓,事情颇有一种不了了之的趋势。
他心虚,不敢前往大青山。
尤其是现如今,身份不同以往,时间一长,对李天生更多了几分别样的感情,隐隐有着几分忌惮。
故而,纠结一番,见派出去的人,连大青山都上不去。
又拉不下脸来,请郭靖等人帮忙,全真教又与李天生关系一般。
拖着拖着,除了出于补偿心理,宣布皇后身体不适,不见外人,和将两人生的大儿子,立为太子外。
时间一长,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又或者是自己心虚,事情就这样没了音信。
得知消息后,李天生除了感慨一些狗粮也有保质期外,对于这件事情,也只能祈祷当事人自己看开。
不管如何,连面都不敢露的从心蛋,早早看清,也许也不是坏事。
不管对方有何苦衷,这一事实都无从辩驳。
大青山,穆念慈伤心欲绝,难过一阵子后,终于心如死灰。
一心一意培养小杨过。
众人日子依旧照常过着。
郭靖和黄蓉的名头,在江湖中也越发响亮。
不过,偶尔李天生会外出一趟,抓一些江洋大盗,继续研究他的水火同根茶。
这是《养身经》中记载的一种茶叶,唯有灵气浓郁的地方才能生长。
随着大青山的复苏,山中灵气越发浓郁,早年间就开始研制的这种灵茶。
逐渐完善,终于被研制出来。
这也是李天生五年来,除却武功以恒定的速度提升外,引以为傲的收获之一。
……
时光匆匆,日月轮转
转眼数年过去
隐居在大青山的穆念慈母子三年前离开,到别处讨生活。
如今,随着一场意外事件的出现
原本停滞的剧情齿轮,终于有了一种回归正轨的迹象。
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第五十六章 遭追杀求救终南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终南山
又称太乙山、地肺山、太白山,横贯东西,地陆中央,草木苍翠,雄浑巍峨,自古便是天下有名的山脉。
更有仰天池、栖真亭、楼观台等仙家名胜。
自古便有仙家传说流传而出。
而自王重阳真人,在此开山立派,建立全真教后,又历经华山论剑,名震天下后。
此山更因全真祖庭而兴盛不已。
及至大周建立,尊奉全真教为国教,终南全真之名,更因此享誉天下,威震八荒。
执道教与江湖武林之牛耳。
风头十足。
数十年来下来,敢在全真教生事的武林中人,少之又少。
而今日,整个全真教轰然乱作一团。
数百上千名道士,集结在一起,警惕地望着对面不请自来的番僧。
其身后,一个年过三旬的美妇人,被他们团团护住。
嘴角咳血,显然已是身受重伤,却将一名稚童紧紧抱在怀里。
盯着番僧的双眼,满是愤怒和森然。
若是熟悉的人在此,定会认出,这美妇人便是当初心碎神伤下,逃离皇宫的穆念慈。
而其怀里的孩童便是当初,随同其一起离开的小杨过。
自离开大青山后,母子两人寻觅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此隐居下来。
然你不找事,事自来找你。
母子两人刚过了几年安生日子,眼见小杨康一天天长大,正沉浸在岁月静好中的穆念慈。
却不知危险已经悄然临近。
两人的身份和住所,不知怎的,泄漏出去。
引来心怀不轨之人的算计与窥伺。
于是,前不久,母子两人被人围堵。数场打斗下来,即使穆念慈武功大进,然双拳难敌四手。
为了护住小杨过,穆念慈替他挨了几掌,口角溢血,身受重创。
一路且战且退,几次险象环生,好不容易就近逃到终南山。
意外被恰好认识自己的尹志平发现,及时召集一帮同门前来相助,这才幸免于难。
不过,对来人的身份,她连日来,凭着蛛丝马迹,也有所猜测。
想到此处,穆念慈强撑着身子,对赶到的丘处机说道:“前朝余孽与西域番僧相勾结,这次就是他们出的手。”
“大胆!”
丘处机素来嫉恶如仇,性直刚烈,且不说穆念慈身份特殊,又与其有些渊源,便是陌生人,遭遇这种事情,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如今听闻汉人与西域外邦人相勾结,胆大包天到截杀当今皇后,不管不顾地打上终南山。
一时怒不可遏。
心中怒火再也压制不住,手中长剑蓦然出鞘,寒光凛冽,剑影幢幢,全真剑法被其信手拈来,一招一剑化三清,登时施展而出。
可见其心中愤怒,一出手就是最强一击,杀招凌厉。
相较铁掌山时的勉强,经过多年修持和锤炼,丘处机武功大进,这一招剑法,使得若行云流水。
无论是从速度上,还是从威力上,都不可同日而语。
铮~~!
剑光呼啸,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刺耳的爆鸣。
对面,如今经过数天缠斗和刚才与全真弟子的厮杀。
现如今,原本的百人仅仅只剩下寥寥数人。
毕竟,穆念慈在大青山那几年也不是白过的。
临水楼台,有李天生这个江湖大佬在侧,从旁指点,穆念慈的武功也是今非昔比。
连夜厮杀,丧命在其手上的高手,多达数十人。
若不是要护住杨过,早就轻松脱身。
不过,最终能活下来的番僧,都绝非易于之辈。
丘处机这一剑笼罩对面武功最高的三人,杀机重重。
显然打着以一敌三,先解决最强三人的打算。
全真弟子是这样想的。
对面的番僧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就在几个番僧面色凝重,严阵以待,准备迎击丘处机,给这位长春子一个教训的时候。
“啊~~!”
随着几声金铁交击的声响,待格挡住扑面而来的剑光,正准备出手攻伐,联手解决丘处机时。
却见其长剑一挑,划出一道剑弧,逼得三位番僧不得不继续防守。
旋即,丘处机再次施展出一剑化三清,这一剑的威力比之刚才,还要强横三分。
番僧不敢大意,正欲防守。
却听见两声惨烈痛呼,鲜血四溅,头颅抛飞,掉落在地。
却是丘处机虚晃一招,千钧一发之际,手中长剑蓦然一转、一抖、一撩、一划,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转瞬间抛弃三大番僧,朝着另外两位同伴杀去。
剑光若奔雷电光,来势汹汹,迅捷无比,另外两人措不及防,待反应过来,脸色大变,欲要后退,却来之不及。
在丘处机倾尽全力的一击下,被剑光枭首。
身首异处,一双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瞳孔,蓦然黯淡,死的不能再死。
“好个狡猾的贼道!”
“牛鼻子老道,纳命来!”
“废话少说,一起将他拿下!”
亲眼目睹同伴惨死的番僧,登时如梦初醒,哪里还能不明白,打从一开始,眼前这恶道的目标,就不是他们三个,而是另外两人。
霍然间,怒发冲冠,手上动作更加凌厉和聚集几分。
“来得好!”
面对三大高手的合围和含怒攻击,丘处机不惊反喜,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兴冲冲地与番僧斗在一起。
自全真教被立为国教,丘处机就一直被马钰压着,呆在终南山上,修身养性。
即使偶尔下山,惩奸除恶,能碰上的几率也寥寥无几。
作恶的毛贼,见到老道士,早就躲得远远的,怕得罪有朝廷撑腰的全真教。
于是,丘处机早就闲得快要生出病来,如今碰上机会。
自然要打个尽兴,耍个痛快。
一时间,一道三僧打得有来有往,招招杀机,各种招式的运用和对时机的把握。
看的一旁掠阵的全真弟子,是目生异彩,兴奋不已。
尤其是丘处机,拳剑齐发,配合默契,大发神威,经历一场不相上下的僵持后,慢慢占据上风。
半盏茶的酣斗过后,终于瞅准机会,一抖手中长剑,森寒剑光对着一位番僧的脖子当头而下。
与此同时,破玉拳轰在另一位番僧的胸口。
螺旋九影,这门九阴真经里面的高明轻功施展而开,身子一侧,躲过第三位番僧的背后袭击。
顺势一道摧心掌使出。
掌落人亡。
终究凭着更胜一筹的内功修为和高明功夫,击毙来敌。
大获全胜。
“呼……!”
人群中的穆念慈见此一幕,心神一松,知晓彻底安全,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第五十七章 剧情人物相遇
全真教
一间打扫干净整洁的厢房内
“嘤~~!”
穆念慈自昏睡中清醒过来,身上刺骨的伤痛令她眉头一皱,忍不住地发出压抑的痛呼。
身上那套染血破烂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被换去,手臂上压着的重量,令穆念慈侧目,看着脸上残留泪痕,睡梦中都紧抓自己不放的儿子。
穆念慈温柔地抚平其微皱的眉头,满是爱怜和疼惜。
“娘!”
轻微的声响,将本就睡得不踏实的小杨过惊醒,抬头看着醒过来的穆念慈,小杨过半是担忧半是喜悦。
“乖!阿娘无事!”
“你醒了!”
穆念慈安抚好小杨过,这才打眼看着进来的几人。
一脸感激地说道:“多谢诸位道长救命之恩。”
挣扎起身,欲要行礼,却被清净散人孙不二制止。
推辞不过,也就顺势不再客套。
丘处机一脸怒气,想起杨康一家的糟心事,想到穆念慈的不辞而别,嘴唇翕动,欲要张口呵斥。
可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穆念慈的身份今非昔比,不再是以往跟着杨康东奔西跑的小丫头。
哪怕离了皇宫。
只要没杨康没表态,她就依然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哪怕他是杨康的师尊,也不能随意呵斥对方。
有时候,一些规则,即便是在看似出尘世外的道家,也要心照不宣地遵守。
“穆……”
马钰开口,却不知应该如何称呼对方,一时踌躇无言。
“道长还是叫我穆夫人吧!”
穆念慈看出对方难处,开口说道,同时,也是表明自己的心志。
闻歌知意,房中除了不通人情世故的小杨过,其他几人都活成了人精,又怎会不知晓穆念慈的心思。
杨康和眼前这位,到底是回不去了。
且从对丘处机和他们的称呼上,就可见一斑。
心中惋惜的同时,马钰还是上前,出口安抚:“穆夫人放心便是,你伤势虽重,但并无大碍,精心调养一段时日,自会痊愈,恢复如初。”
“多谢道长,只是……”
穆念慈的顾虑,场中众人心知肚明,孙不二性情刚直,素来心直口快,胆大包天,对于如今师兄弟忌惮的杨康,并不感冒。
深恨其无情无义,辜负穆念慈的情谊。
又在自家地盘,说话自然不会顾忌,毫不客气地说道:“那杨康小儿薄情寡义,不顾当初承诺,软玉温香在怀,恐怕早就将你抛之脑后,放心在这里住下养伤便是,若谁敢通风报信,贫道绝对饶不了他!”
话到此处,孙不二睁大双眼,扫视马钰等人,瞪着目眸,闪过丝丝寒芒,脸上满是敢泄漏信息,老娘让你们好看的威胁。
包括丘处机在内的全真六子,心中都蓦然一震,孙不二这个彪悍师妹,一旦发起彪来,可不是他们能够招架的。
这是经历多年的心酸苦泪总结出来的经验。
女人,万万招惹不得!
尤其是越熟悉越如此。
下起手来,绝对不会客气。
好在众人也没有将穆念慈行踪泄漏出去的打算,一早就交代下去,令弟子们守口如瓶。
索性除了甄志丙外,其余弟子皆不知穆念慈身份,以为是一位遭难的江湖妇人。
长辈交代下去,对外的说辞也是怕消息外传,有人上门暗算。
“穆夫人就在本派安心养伤便是,其他一切皆不用担心。”马钰表态,语态温和。
这一世因为王重阳生前未禁止弟子习练《九阴真经》,全真七子因此,武功大进。
这位全真二代掌教,精研道藏,修身养性,对《九阴真经》中的心法、武功,了解领悟最深。
也是全真七子中,最契合《九阴真经》之人。
是以厚积薄发,后来居上,到如今,武功竟然已经和丘处机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加上其素来稳重,又身份不凡,他开**代,穆念慈自是安心不少。
看着手边紧抱自己的儿子,为他的前程打算,穆念慈心中一动,“诸位道长,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是诸位能够答应,念慈感激不尽。”
“你且说来听听!”
“这是晚辈的小儿子,他自幼随我吃苦受累,最是纯善不过,我不希望地卷入朝堂的尔虞我诈,只愿其学些本事,不受人欺负,安度一生。
希望几位道长能够将小儿收归门下,得托全真庇护。”
全真七子一愣,旋即看向丘处机。
杨过是杨康儿子,论起来也勉强算是丘处机的徒孙,此刻即使他人有心成全。
也要丘处机答应才是。
丘处机也为之一愣,脑筋急转,思忖片刻,也就答应下来。
“既然这孩子能恰逢其会,来到终南山,也是与道有缘。贫道等人自会将其收入门派。”
其余几人也点头称是。
他们得罪不起杨康,又不想再将穆念慈母子送入皇宫波谲云诡的浪潮中,让小杨过拜入师门,暂时做个逍遥世外的出家人。
倒也不算坏事。
见儿子暂时有了着落,穆念慈也就安心地养起伤来。
之后事情的发展,与原著一般无二,小杨过拜在赵志敬门下。
起初,因为有穆念慈的存在和师门长辈的关注,赵志敬表面功夫十足,对于小杨过尽心指导和包容。
做足了一个好师傅的派头。
可当伤势尽复的穆念慈,终究不放心杨康,出山寻找当初追杀自己的敌人踪迹,想要调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匿名给杨康通风报信的时候。
全真七子也对赵志敬放下心来。
关注也越来越少,专心开始钻研一门镇派武功绝学。
而也是为此,赵志敬逐渐开始暴露本性,起初,只是对小杨过不理不睬起来。
后来,见杨过天资聪颖,古灵精怪,想到他不过一个普通毛孩子,竟然引得师长关注,尤其是自己的竞争对手甄志丙,更是有意无意地提起这小儿。
长期以来在师长和甄志丙哪里受得气,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一般。
对小杨过非打即骂。
见师长不知情,穆念慈一去不回。
更是有持无恐,如原著一般搓磨小杨过。
教的功夫也是有形无神。
年岁一长,剧情如同回归正轨。
小杨过最后在逃避赵志敬责罚的时候,慌不择路,误入后山。
被孙婆婆救下。
第五十七章 留下与返回
小杨过慌不择路,误闯后山。
被孙婆婆所救。
击退赵志敬后,一番交谈,了解了小杨过经历以后,心中本就对那群老道士的愤恨,更深一层。
一脸爱怜地看着孤苦无依的小杨过,看着其周身的伤势,心中恻隐之心大起,老人的母爱之心,泛滥成灾。
踌躇片刻后,蓦然一叹,决定还是先将其暂时带回去再说。
“孩子,跟婆婆走!”
孙婆婆一手拉住小杨过,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而去。
……
半响后,两人来到一座石砌建筑前,形状椭圆,看上去,就像是跟整块山石连在一起的巨大坟墓。
“孩子,别怕,婆婆就住在里面,跟婆婆走。”
见小杨过好奇的眼瞳中,闪过一抹畏惧,孙婆婆揉了揉他的头发,出声安抚,见其很快镇定下来。
微微一笑,拉着杨过的小手,一大一小两道人影,抬步走了进去。
在里面,杨康见到了一大一小两名女子。
一个身着红衣,艳若桃李,身姿婀娜,一颦一笑,尽显女人风姿,绝代风华。
一个一袭白衣,肌肤赛雪,眉目无尘,玉洁冰清,似凌波仙子,误落凡尘。
两人一热一冷,各有千秋,看的小杨过是蓦然一愣,旋即,面红耳赤。
“孙婆婆,我古墓派不准外人进入,尤其你带回来的还是一个男人。”
质问声随着小杨过的到来而响起。
与原著不同的是,李莫愁并未在此时离开古墓,反而在此地,与小龙女、孙婆婆相依为命。
潜心钻研武学一道。
遭遇渣男陆展元的事情,倒是也同样发生。但因为熟读《渣男的秘密》的缘故,李莫愁并未被对方的甜言蜜语所蛊惑。
头脑清醒,行事清楚。
顺利地避开了其原本悲惨可怜的命运。
如今,见到小杨过,不由自主地开口喝问。
“婆婆,怎么回事?”
小龙女也适时开口,虽然疑惑,但语气平淡,情绪无波。
“两位姑娘!”孙婆婆将小杨过挡在身后,一脸愤恨地说道:“这孩子虽是男子,但不过十个毛都未长齐的小娃娃,况且,他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因为一些事情,他娘暂时将其托给全真教那帮老杂毛照料,岂料他们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当着人家娘的面,承诺好好照顾,结果转身就虐待这娃子。也是这孩子命大,奔逃途中,遇到了老婆子,否则,回去以后,还不知晓,会被那帮杂毛怎样欺负、搓磨,老婆子看不过眼,就暂且先将这孩子带了回来。”
似乎被孙婆婆的话,戳中心中伤心往事,小杨过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终究忍不住,嚎啕大哭。
一边流泪,一边偷偷观察眼前的两名女子。
态度颇为些小心翼翼。
古墓一脉,素来与全真不和,孙婆婆的理由正对了她们的胃口。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等养好了伤,再送回去吧。”
小龙女眼神在杨过身上,轻轻一扫,神态淡然,开口说道。
“龙姑娘,这孩子如果送回去,不知会被那群杂毛怎样虐待,他娘又不知归期,我看不如将他留在古墓……”
孙婆婆试探着开口,可惜还未说完,就被小龙女挥手打断,“古墓有规定,外人不可擅自入内,男人更是如此,小孩也不例外。”
“龙姑娘!”
“好了,婆婆,不用再说了!”
“师妹,我倒不这样认为。”李莫愁开口,“我古墓派虽然有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祖师婆婆和师傅也不会料到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
我们这一派向来与外界隔绝,与全真教那帮道士,更是水火不相容。若是知晓这小子的遭遇,必然会收留于他,授其武艺,令其强过那帮臭道士,讨回公道。
如此想来,将其收留也未尝不可。”
“对!莫愁姑娘言之有理。”
孙婆婆和小杨过对视一眼,满是欢喜和希冀。
“既然师姐都这样说,也没有不收留你的道理,那就留下吧。”
小龙女说完,径自转身朝着墓中一间静室走去。
……
而就在小杨过和孙婆婆欢欣喜悦的时候,回归山门的赵志敬心情却不怎么美妙,他忐忑不安,一连数日,都战战兢兢。
打坐修习内功都无法入定,怕师门长辈出关后怪罪于他,委实寝食难安。
毕竟,那小崽子颇得长辈重视,自己虐待他是一方面,逼走他就又是一回事。
这几日,他想尽办法,甚至围在甄志丙身边,旁敲侧击。
想要打听那小崽子的真实身份,以早做应对。
未成想,以往傻乎乎相信自己,总是被他精湛演技忽悠的小子,在这方面嗅觉异常灵敏,无论怎么旁敲侧击,都守口如瓶。
不仅没套出任何消息,反而差点露馅。
令赵志敬后来,见到对方都绕道走,头痛不已。
直恨自己当初为何未将那小兔崽子牢牢看住,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祸事。
而得到李莫愁和小龙女应允,得以留在古墓中的杨过和孙婆婆,自然也没有如原著一般重往全真教走上一遭。
没有丘处机误伤孙婆婆一事。
更不会直接爆发冲突,令赵志敬狡辩逃过。
等到一个月后
全真七子出关,向赵志敬问起杨过时,虽然后者言小杨过看不起全真教,欺师灭祖。
但无论是从小杨过隐藏的身份考虑,还是从赵志敬所言的漏洞上。
他们都不会相信,小杨过会无缘无故地背叛师门,另投他派。
哪怕是与全真教同处一山,有些渊源的活死人墓。
尤其是全真教乃国教,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而其父杨康并不如原著一般惹人记恨,抛却感情方面的荒唐,对方的事迹一直是全真教的骄傲。
父子相传,一脉相承。
他们就更没理由相信,小杨过会无端脱出全真教。
尽管这样的行为,让人恼火,但到底不会如原著般,被冲昏头脑,活像个二傻子,被赵志敬耍得团团转。
无巧不成书。
就在全真七子商量,要前往后山,拜访古墓中人,寻找杨过,谈问清楚缘由的时候。
许久未归的穆念慈同样返回全真教。
第五十九章 倒打一耙泼脏水(一更)
终南山
全真教
重阳大殿
看着眼前询问杨过近况,欲要看望的穆念慈,全真七子不由老脸一红。
旁边的甄志丙一脸愧疚。
赵志敬更是低头盯着地面,恨不得自己此刻完全隐形,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最善察言观色,虽不知眼前这俏丽女人的来历,但看自家师长的反应和对那小崽子的重视,也能推测出这女子身份非凡。
若不然,堂堂天下第一大派的七位掌舵人,怎么不见对其他出身普通的弟子嘘寒问暖,面对普通人,又岂会这般被噎住唇舌。
恐怕早就道出实情,抢先一步,兴师问罪。
“怎么?过儿呢?究竟发生了何事?”众人的沉默,让穆念慈心有不安,“道长,过儿呢?”
“杨过在后山的活死人墓!”
孙不二开口,有时候,面对女人,还是女人开口,比较妥当。
“活死人墓?”
这地方听起来就像墓冢,穆念慈心中古怪,心中更加急躁。
毕竟没有哪一个母亲,会不在意自己的子女。
“还请穆夫人稍安勿躁!”
孙不二继续开口,稍加安抚穆念慈情绪后,狠狠瞪了几眼缩在一旁当鹌鹑的赵志敬,又略带不满地瞅了几眼边上“哑口无言”的师兄。
最后,无奈地叹息一声,道出实情。
故而,这帮人着急忙慌地朝着活死人墓而去。
………
活死人墓前
随着丘处机等人的到来,原本紧闭的石门,轰然洞开。
三大一小四道人影鱼贯而出。
李莫愁的媚态风韵和小龙女天然如雪,令众人都蓦然一惊,心中赞叹,甄志丙盯着小龙女的双眼发亮,对一旁的李莫愁也颇有好感。
他极少下山,年少时,虽然离开终南山几次,但当时年轻气盛,没有开窍,不懂也不会在意儿女情长。
如今见到当世优秀的两名女子,心中震撼异常,但他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小龙女身上。
显然如原著一般无二,他更喜欢这一款。
一时看的目眩神迷,情不自禁地低下头颅,怕自己目光太灼热,被人发现。
毕竟全真教的清规戒律,像是一把枷锁,拷在其身上。
可还是被心虚的赵志敬发现,嘿嘿冷笑,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幽光。
“过儿!”
“娘!”
古墓前,穆念慈和小杨过终于见面,两人兴奋地抱在一起,前者眼角湿润,后者哭的稀里哗啦,紧紧扯着穆念慈不愿撒手。
他从未与穆念慈分别这么久,时常夜里哭醒,想念的紧,如今见到,自然紧跟不舍。
“多谢前辈和两位姑娘看顾小儿,念慈感激不尽。”
穆念慈对着李莫愁、小龙女和孙婆婆拱手道谢,无论如何,对方帮忙看顾小杨过,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必多礼,这小子与我古墓一脉颇有缘份,我等也是喜欢的紧,不久前,已入了我古墓派,真要论起来,你我还是一家人。”
李莫愁嫣然一笑,开口说道。
她本就性格外放,没有被陆展元所负,自然也不会如原著般变得偏激,对于活泼机灵的小杨过,性情相投,甚至喜爱。
更何况,这话她是说给穆念慈听的,也是说给对面的杂毛道士听的。
果然,闻听此言的丘处机等人眉头紧锁,“过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啊!过儿,告诉娘,你怎会另投他派?”穆念慈也开口,对此也是十分不解。
要知晓,无缘无故地背叛师门,在江湖上是要遭人白眼和耻笑的,穆念慈一片慈母心肠,自然要问个明白。
真心希望杨过能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不好……!”
赵志敬脚步轻轻挪动,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觉得形势对自己不利,想要趁机离开此地。
至于之后的事情,回到重阳宫再处理,结果再不济,也比当下这几个师门老杂毛在气头上要强。
人的火气总是在爆发的第一时间最为猛烈。
赵志敬揣摩人心,对于这一点了解颇深。
可惜,小杨过早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其有意逃避,自然不想其好过,当即就道出实情。
“几位长辈虽是对孩儿看护有加,但毕竟全真教家大业大,贵人事忙,总有顾不上的时候,以为将儿子交给他人,就高枕无忧,不管不顾。”
说道此处,杨过愤然一指,控诉道:“可他赵志敬!这一年来,不仅没教我任何功夫,反而分派给我各种粗活,让我没日没夜地干,吃不饱,穿不暖,一有不顺心,就时常打骂,上次要不是小爷机灵,逃到这后山,遇到了孙婆婆,恐怕早就卧床不起了。”
觉得估计火烧的还不够旺,小杨过眼珠一转,更加火冒三丈地说道:“若不是还要给我娘交代,恐怕早就被这阴险狡诈的赵志敬给活活打死了!”
几人听的脸色大变,尽管知晓小杨过言过其实,有些在危言耸听,但空穴来风,势必有因,他不可能凭空捏造。
即便其中有些夸大,一些事情应该也确有其事。
赵志敬性格上的瑕疵,丘处机等人并非不明,所以他们才会商量,内定性格稳重的甄志丙为三代掌教继承人。
哪怕是赵志敬的师傅,铁脚仙王初一对此都无异议。
当时拜师的时候,他们只想着甄志丙需要学着处理教中事务,无有多少时间教导小杨过,加上赵志敬性格虽然不堪,但平日里无有大的劣迹。
加上他的那些徒儿,也是乖顺听话。
又有他们在上面压着,赵志敬定会善待杨过。
却没想到赵志敬竟然阳奉阴违,干出如此之事。
一时又气又怒。
只是,到底不似以往年轻气盛,没被冲昏头脑,不再一味偏听偏信。
特别是在古墓派面前,总要保持最后一点脸面。
是以丘处机说道:“志敬,你有何话可说?”
“师尊,诸位师长,别听这小崽子胡言乱语。”
偷走不成,赵志敬知晓,再不辩驳,恐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问询,自然百般辩驳,脑筋一转,慌忙跪倒在地,涕泗横流,连连叫屈:
“这小子顽劣成性,几次三番戏弄弟子,为了教好这小子,以免将来丢我全真教颜面,自己狠下心来,严厉教导,便是希望严师出高徒,令其成龙成才。
没想到,这小子不仅不理解弟子的良苦用心,反而怀恨在心,变本加厉,不但处处与弟子做对,还欺压同门,口出秽言,侮辱我全真教。”
话至此处,赵志敬一脸悲愤,痛心疾首地哭诉,“弟子当时气得火冒三丈,只想给这小子一个教训,教其尊师重道,明礼知义,引其回归正途,以免将来走上歪路。
怎料,这杨过气性颇大,打伤同门,奔逃而去,弟子一时激愤,气他不过,又思及这山中多有豹狼盘踞,忧其安慰,因此,紧追不舍,想要将其抓回去,慢慢教导。
岂料会遇到这古墓中人,听信了杨过的胡言乱语,又看其天资聪颖,想要诱拐其拜入古墓,这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赵志敬愧疚低头,继续说道,“可惜弟子学艺不精,不敌这古墓老妇,令其带走杨过,另投他门,如今又颠倒黑白,污蔑弟子,丢了师门脸面,弟子百死莫辞。”
丘处机等人面色稍霁,虽不会完全听信赵志敬之言,但到底在古墓派面前保住一丝颜面。
至于其中含沙射影,反向古墓一脉泼脏水的举动,令众人不喜。
不过到底顾忌在外界,没有当场下了赵志敬的面子。
只是顾忌到穆念慈和全真教的颜面,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具体要如何处置,还真是左右为难。
只是,他们满意了,别人可不满意。
穆念慈听得十分不乐意,脸露不满。
自家儿子虽然贪玩,性子偏激了些,但本性纯良,并非无理取闹之人。
对赵志敬的话,她是一万个不相信。
为母则强。
此时,盯着迟迟不表态的全真七子,心中冷笑,对于将杨过留在全真教的念头产生了动摇。
另一边,古墓派的三人也是大为不满,心中生恨。
李莫愁粉面含煞,气得咬牙切齿,她本就不是平和的性子,对于赵志敬的倒打一耙,愤怒异常,直觉祖师婆婆和师尊的话,言之有理。
“怪不得祖师婆婆说,全真教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看来,果真所言不虚,王重阳的徒子徒孙,武功如何,姑奶奶不知道,这搬弄是非,不要脸的功夫,倒真是大开眼界。”
“放肆!”
孙不二大怒,结果还未开口,就被小杨过堵了回去。
“赵志敬,是非对错,你我心知肚明,想要拖小爷和古墓派下水,也要问爷答不答应!”
看着对面犹豫不决的全真七子,小杨过对他们仅剩的一丝好感荡然无存,“臭道士,你们不就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要护着这赵志敬,若是不信,大可以盘问一下厨房的火居道士,看小爷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你们全真教门槛太高,小爷我无福消受,如今在这古墓里,有这两位美女姑姑教导,也有孙婆婆照顾,日子不知过得多好,既然你们不是来替小爷讨回公道的,那就从哪来回哪去。”
“省的……看见你们心烦。”小杨过故意拖长尾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