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任务再临
电台很重要，总是这样拖着不解决不是个办法，只是合作难以达成，在人家的地盘上，很难有所作为。
“不过曾冠圣同志可能另有对策。”赵宏想起来自己去见邓若男南时，曾冠圣对于这件事情，显得不是那么着急。
“是吗？”林山月着急是干着急，这方面还是要专业的来。
“等等看吧。”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星期，了无音讯。
不过方春雷并没有太去想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有队伍安排，他只需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就行。
格斗的进步，钱亮都叹为观止，觉得方春雷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学生。虽然专业方面的知识和能力，之前都是欠缺的，和同班的学员比起来，没有太大优势。
但是学习能力却强了很多，不管是秦方好教的日语，还是钱亮教的格斗，都能很快掌握。
“雷子，陈主任叫你。”
“你们两个先走，我去一趟。”
下课走在路上，被人喊了一声，他要过去看看。
“是不是有任务，这一次有任务，一定要带上我啊。”钱亮迫不及待的说道，同宿舍的二人都出去执行过任务，就他没有，你说他能不羡慕吗？
喊了报告进去，林山月这里还有一个熟人，居然是邓若男。
只是不好打招呼，看着林山月，不知道叫自己过来所为何事。
“看到若男，你应该猜到了吧？”林山月问道。
“日本人电台的事情？”
“对。”
“我什么时候去西安，协助国民党他们？”
“不去西安，也不协助他们。”邓若男这个时候开口说道。
方春雷有点疑惑的看着她，这和肖鲁之前说的，并不一样。
林山月出言解释说道：“和他们讨论了很长时间，这个合作并没有达成。”
这个合作没有达成的原因，其实有很多，不仅仅是国民党不想功劳被他们分了去，或者是不想和他们有牵扯。
其实还有杨诗淼的原因在其中。
国民党政府的人不傻，他们因为李老板的事情，注意到了方春雷，那么自然也猜到了，这一次派去协助他们的人，可能就是方春雷。
但是之前，方春雷和杨诗淼一起在西安城执行任务，要是再让他协助搜查电台，国民党政府的人一定会知道，和他一起假扮流亡学子的杨诗淼，同样有问题。
他们本就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杨诗淼的事情，更加不想她暴露，所以说迟迟不合作，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
为了保证自己的潜伏人员不暴露，日本人抓不抓的都可以放在后面，你说这叫什么事？
但现在不是讨论分不清孰轻孰重，不顾大局，而是说日本人的电台，究竟怎么找出来。
“不合作，我们的接收机又不能用，要怎么办？”方春雷问道。
“曾老师说会抽调新的接收机，在西安城附近监听，找寻日本人的电台。”邓若男将今日来意说明，办法有了变化，但同样需要方春雷的天赋协助。
赵宏在一旁说道：“组织上的接收机，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一台什么地方来的？”
“眼看不能达成合作，这一台是曾老师从别的地方挤出来的，用完就还回去。”邓若男回答。
“也就是说我们的时间很紧张？”方春雷问道。
“不紧张，甚至是可能会很无聊枯燥，乃至于让你提不起精神。”
“曾老师让我转达你，这一次的任务，没有你上一次行动来的惊心动魄，让你自己调节好心态。”邓若男的转达，他微微点头，表示听到。
想要找到敌人的电台，你需要敌人发报，不然空中根本就没有无线电波，你找什么？
你不知道敌人何时发报，所以这个过程就是守株待兔，枯燥无聊。
其次就是，哪怕是敌人发报了，你也不一定刚好调到相同的频率，所以这个过程，需要很长时间。
正是因为如此，邓若男才说他们的时间不紧张，因为根本就紧张不来。
心态确实要调节好，不然可能你会心急如焚，到时候哪怕是敌人的无线电频率从你耳中一闪而过，你都无心分辨。
“雷子，静下心，好好干，短时间内没有收获不要急。”林山月告诫一句。
“是啊雷子，曾冠圣同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不要让他失望。”赵宏也勉励的说道。
方春雷深吸了口气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这一次的任务，你说有危险吗？
一点危险也没有。
就是坐在屋子里面听，这能有什么危险？
但漫长的，毫无收获的，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可能会让你的精神受不了。
哪怕是你可以忍受住，依然强迫自己继续工作，但效果会很差。
你的烦躁情绪，会让你忽视很多细节，尤其是这一次的工作，更加需要你平心静气。
大家的担心方春雷明白，他没有说什么让大家放心的话，而是要用实际行动来表现。
“地方已经看好，在蓝田，接收机在送去的路上，我们随后就过去。”邓若男说道。
看来曾冠圣是让邓若男，负责这一次的任务，和他配合了。
曾冠圣对于这个徒弟，应该很满意，有意想要锻炼一下。
但肯定不止他们二人，还会有组织上的人接应保护，不仅仅是保护他们，接收机也万万不能出差池。
“没问题，到时候我们一同过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至于心态？
就当是一次锻炼，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
“那我就回去复命了。”邓若男展颜一笑说道。
曾冠圣很忙，不可能亲自跑一趟，到时候也不会送他们。
送了邓若男出去，林山月又交代了几句，方春雷便离开。
回到宿舍，钱亮就忍不住询问起来。
方春雷只说自己要出去执行任务，具体的不说，弄的钱亮认为他就是在炫耀，恨得牙痒痒。
“凭什么你就接二连三有任务？”秦方好也郁闷。
“得了吧，你好歹还去过一次。”钱亮是谁都羡慕的说道。
接二连三，方春雷觉得不准确，毕竟第一次任务，他只是吸引目光去了，真正行动的人其实是秦方好。
而且这一次的任务，还在上一次的任务之前，只是一直没有达成合作，才拖到了今天。
第六十二章 工作开始
任务前的准备很简单，第二天就随时待命，接到消息就可以出发。
学员也知道他又有任务，羡慕的人不仅仅是钱亮一个，为了不引起众怒，不能瑟啊。
等待的时间其实很短，第三天一大早，他就从七里铺悄悄离开，没有惊动大家。
林山月送他出门，和邓若男汇合，一同坐车离开。
在车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邓若男男孩子气，两人挺能聊得来。
“曾老师对你评价很高的，你不要妄自菲薄。”
“谈不上妄自菲薄，是术业有专攻，贪多嚼不烂。”
方春雷其实心里都明白，破译密码这方面，他根本就没有去下功夫。
你这也想学，那也想学，最后就是一事无成。
认清自己的能力，加强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邓若男点头说道：“以前还觉得自己密码破译方面有天赋，学的越多，越觉得自己当时不知天高地厚。”
“行了，我们就别互相谦虚了。”
两人聊了一些任务上的东西，其实多是方春雷询问邓若男，寻找电台时要注意什么。
邓若男事无巨细，讲的清清楚楚。
“蓝田是国民党政府的地盘，我们要小心一点。”最后邓若男说道。
“我知道。”这一次离开之前，林山月交代了，必须要隐藏身份，秘密行事。
这一次和在西安城夜校不同，在夜校他是要吸引目光，但此时必须要隐藏踪迹。
一方面是，国民党政府的人不会让你去搜查日本电台，不然为什么在西安城控制你的接收机？
其次就是，邓若男的身份，必须要保护起来，不能因为他暴露。
为了保证安全，进蓝田县时要潜入，不能大张旗鼓。
这个时候，伪装课上学习的东西就派上了用场，乔装打扮一番，不熟悉的人现在绝对认不出他来。
“不错。”要进城之前，邓若男帮他检查了一下，给了一个肯定的评价。
方春雷有点不自在，下巴上的胡子不是自己的，粘上去的，自然感觉怪怪的。
“走。”方春雷率先出去。
邓若男紧随其后，两人没有分别进城，而是相互掩护，彼此照应。
他们此时的身份，是外地来的，做玉才生意。
两人是兄妹，方春雷是哥哥，邓若男是妹妹，证件上分别化名为秦书怀，秦书毓。
证件没有问题，进个县城自然不会受到阻拦。
在县城内兜兜转转，邓若男确认没有跟踪之后说道：“就在前面了。”
两人来到一处门前，简单的对了暗号之后，房门打开。
“东西准备好了吗？”邓若男开口便问。
房间内的同志，看起来和邓若男比较熟悉，应该是曾冠圣老师派来协助的。
“已经放好了，不过这个房间没有密室暗格，如果有突发情况只能将东西藏在柜子里，你们要多小心。”屋内同志说道。
“知道了，辛苦你了。”
“那我就先走了，有事去找我。”
屋内同志说完便离开，他并不会离开县城，而是在其他的地方潜伏下来。
毕竟这个任务没有完成，是需要接应的。
将房间内的门关好，邓若男就把柜子内的接收机拿出来，很快便组装好。
“只能接受无线电信号，不能发报。”邓若男不解释，方春雷心里也明白，不过他们这一次任务，只要一个接收机足以。
“你来。”弄好之后，邓若男将位子让开。
方春雷坐下，拿起耳机，戴上。
耳朵里面滋滋啦啦的声音，显得刺耳，没有章法。
他开始伸手，扭动调节器，耳中的信号，渐渐清晰，富有节奏。
“很神奇。”他开口说道。
曾冠圣老师来上课的时候，虽然带来了电台，可是并没有体会过这种接受信号的感觉。
耳机有两个，邓若男在一旁坐下，也带上一个。
方春雷找到这个频率的信号，邓若男就认真听起来，一分钟后她开口说道：“不是这个频率，这个是电讯大楼的电台。”
对于西安城内的几部电台，邓若男在曾冠圣那里学习，早就掌握。
她的判断，基本上不会错。
方春雷和邓若男是相互配合，方春雷找出电台，邓若男来判断这个电台，是不是已知的电台。
听到不是日本人的电台，方春雷继续转动按钮，认真去听。
一共找到三部正在工作的电台，可都不是他们要找的。
“不急，慢慢来。”邓若男说道。
“嗯。”这个事情，急不来，方春雷带着耳机，继续工作。
可是效率说真的，很低。
日本人什么时候发报你不知道，守株待兔，其实更多的是看运气。
方春雷不是铁打的，他也要休息，连轴转是可以，但你不知道要转多久，几天还成，一个月不睡觉，是真的不行。
但是又担心休息时间，刚好错过日本人发报的时间，所以什么时候休息，成了一个大问题。
“不如你休息的时候，我来听？”邓若男提议说道。
她的天赋不如方春雷，可是专业性是有的，能应付一段时间。
“这样吧，中午我休息一个时辰，你帮我顶一下就行。”他认为正中午之时，敌人发报的可能性不大。
“一个时辰够吗？”邓若男不放心的问道。
“够了。”以前好几天不合眼的时候多得是，现在是为了打长久战，才睡一个时辰。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配合算得上默契，找到了五部电台。
一部是通讯大楼的，一部是国民党政府的，他们军队里也有一部，一部是商会的，最后一部是自家办事处的。
这些都是备过案的，不是可疑电台。
真正的可疑电台，现在还没有浮出水面。
坐在接收机前，方春雷带着耳机，一脸认真，这耳机只要他不睡觉，就不会摘下来。
邓若男将耳机摘掉，揉了揉耳朵，出汗发疼，她不得不佩服方春雷对待工作的专注。
“我去做饭。”邓若男每天还要承担做饭的任务。
不等方春雷回答，她便离开，她知道，现在和方春雷说话，对方不一定听得见，因为一门心思，都扑在接收机上。
有时饭做好了，都好喊几遍，最后邓若男学聪明了，直接端过来，放在他面前，一边听一边吃，也不用喊。
第六十三章 逼其发报
一手吃饭，一手转动按钮，方春雷依然听的认真。可大多时候，耳朵里并没有清晰的信号频率，多是杂乱无章。
这样的情况，日复一日，转眼都过去快半个月。这个时候的他，终于明白曾冠圣为什么说要调节好心态了，毕竟如此长时间的一无所获，你还要去机械式的重复工作，心态的调节确实很重要。
其实邓若男这些天，非常担心方春雷，每天都在盯着他看。
她认为这几天，就是爆发期，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确实如此，这些天来，方春雷都克制的很好，但这几日，虽然还能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将耳机带上，但心里的烦躁，总莫名其妙。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急，慢慢来，可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偏偏伴随左右。
依然可以工作，但认真程度降低，不是他不认真，而是心里的那股子躁动，让他的认真大打折扣。
叹了口气，伸手将耳机摘下，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在不睡觉的时候，将耳机拿下。
邓若男立马紧张起来，她认为这就是爆发的前兆。
爆发吗？
耳机轻轻放下，靠坐在凳子上，揉着额头。
爆发并不能解决问题，接收器的珍贵，不容破坏，这上面或许还有同志们的鲜血。
“你……没事吧？”邓若男轻声问道。
“没事，只是这样下去真的行吗？”
“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守株待兔笨是笨了点，但办法好像真的不多。
“敌人不发报，我们只能干等着，还不敢有丝毫松懈。可敌人哪怕是发报了，我们或许都会错过，想要等敌人下一次发报，可能又是半个月，一个月？”
方春雷承认自己心里焦躁，但他不是想放弃，而是想要找到解决的办法。
“可敌人不发报，我们能怎么办？”邓若男问道。
“那就让他发报。”
“让他发报？”
方春雷此刻认为，这样下去效率太低，还会浪费很多时间和人力物力。
必须要变通一下，早点解决这个问题。
但邓若男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如何让敌人发报呢？
“你通知县城内的同志，让他和上面汇报，想办法在西安城内，弄出一些敌人不得不汇报的事情。”方春雷说道。
既然你不发报，就逼你发报。
其实他认为，是夜校的事情，让日本人产生了极大的警惕。
他不敢随意发报，担心被发现，被抓捕。
所以才会如此长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是往后更长的时间内，都不会有动静，而选择静默。
那么方春雷和邓若男在这里干什么？
日本人都不会发报了，你还能听到什么？
这个推断，不是方春雷随意说的，而是这么多天来的事实情况，让他得到这样一个推断。
“好，我去和同志联系，转达你的意思。”邓若男准备出门。
邓若男没人认识，自然是她去更加合适。
这个意思只要转达到了，上面就会明白他的想法，毕竟西安夜校的任务，肖鲁清清楚楚，曾冠圣也不会不知道。
“你去吧，我睡一觉。”方春雷打算好好睡一觉，这些天来，早就熬的不行了。
既然推断日本人是选择静默，不会发报，他就没必要盯着了。不然日本人没有找到，自己先累垮了，岂不是更加找不到日本人。
这一觉睡的时间很长，再一次睁开眼睛，已经到了晚上，邓若男还没回来。
或许是担心回来太早，打扰他休息，邓若男多等了一会才从外面买了菜回来。
“醒了，我做饭。”邓若男立马开始做饭。
这是两人来蓝田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一同坐在桌子上吃饭，而且没人去管接收机。
“怎么样？”方春雷问道。
“已经汇报，等消息。”邓若男简短说道。
今夜没人值班，各自休息，既然知道敌人不会发报，何必浪费时间。
……
……
肖鲁从边保跑去找曾冠圣，因为蓝田这里，传来了消息。
两人相对而坐，听完肖鲁的话，曾冠圣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日本人因为夜校潜伏老师，和巷子内潜伏人员被抓，提高警惕性，保持静默。”
“那么方春雷和邓若男，在蓝田确实属于浪费时间。”
“这可能性很大，一连暴露两个人，日本人必然要小心谨慎很多。”肖鲁说道。
“撤他们回来？”曾冠圣问道。
“雷子的意思是，我们逼西安城内的日本电台发报。”
“逼他们发报？”曾冠圣眉头微皱。
“这确实是个办法，但什么消息，才能让其冒着风险，选择发报呢？”曾冠圣继而问道。
肖鲁说道：“我们放出消息，说这一次被抓的两人，已经被成功策反，打算派其去其他城市工作。”
被抓的日语老师，和巷子之内的人，其实没交代什么，更加不要说策反，这样说只是让日本人着急罢了。
“这个消息的力度，恐怕不够。”曾冠圣觉得，如果敌人真的小心谨慎，选择静默，你这个消息的力度是不行的。
而且这个消息的可信性，日本人都要打一个问号。
“再加一条消息，说我们上头同志，要去山西前线视察。”肖鲁缓缓说道。
“这个消息，够分量。”曾冠圣点头说道。
其实这后面的消息，分量已经足够，再加上前面的，效果更好。
问题是如何让日本人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这个消息，又怎么才能传到日本人的耳朵中呢？
“你找我是想要我用电报的方式通知？”曾冠圣认为，如果用不到自己，肖鲁没必要跑过来一趟。
“日本人潜伏到了夜校做老师，但绝不仅仅只是如此，他们可能潜伏到了我们更加意想不到的地方。”
“所以这些消息，你电报给西安办事处，尽量让国民党的人截获，而且能破译出来。”肖鲁说道。
国民党截获破译？
流传到日本人的耳朵里？
这意思就是说，日本人潜伏的位置，可能是你猜不到的。
或许国民党政府之中，都有日本人的潜伏人员，日语老师就是最好的证明。
“让他们截获不难，但让他们破译，总不能明着告诉他们吧？”曾冠圣觉得截获没什么，他们天天都在截获。
可是破译，自然是有难度的，不然组织也不敢这样接收电报。
第六十四章 可疑电台
让国民党政府截获电报不难，难点在于，如何让他们破译。
你不能弄的太过简单，让他们觉得蹊跷，太难的话破译困难又比较大。
曾冠圣所说的问题，肖鲁有考虑过，他说道：“你只管发报，西安办事处这里会想办法将消息放出去，让国民党政府来对比截获的电文，得到这个消息。”
“这样的话，加密公式要有所改变。”曾冠圣说道。
加密方式不改的话，那么就会被对方掌握，所以这一次要用新的加密公式。
“这个你是专业的，你来负责。”肖鲁找曾冠圣其实就是担心这一点。
这个电文，随便找个报务员都可以发过去，但问题就在于，加密方式必须是全新的。
就算是被破译了，对他们接下来的电台工作，也没有影响。
至于你说，这个加密方式，你就用了一次，之后不再使用，会不会被人怀疑。
当然会怀疑了，可是这是用来骗日本人的，一次就够了。
此时蓝田的方春雷与邓若男，在屋子之中等待消息，他基本上不会离开房间，免得节外生枝。
虽然认识他的人不多，可他怎么说也在西安城内执行过任务，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突然跑到蓝田来。
到时候在街面上看见，你是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
晚些时候，邓若男从屋内离开，去看看有没有消息。
回来之后说道：“开始监听。”
这句话表明，肖鲁和曾冠圣，已经开始行动，西安城内的日本电台，随时可能工作。
一言不发，他将接收器的耳机带上，表情认真起来。睡眠时间重新调整回去，每天一个时辰，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有片刻懈怠。
第一天，没有收获。
第二天继续。
一连三天，都没有重大发现，可他这一次没有着急。
因为按照组织的安排，日本电台肯定是会忍不住工作的，只是现如今他们是惊弓之鸟，小心谨慎说得过去。
终于在第四天，方春雷找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电台。
“记录。”他立马对邓若男说道。
邓若男的手速很快，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记录，当电台信号消失，本子上出现了很多数字。
“发报时间很短，五分钟左右。”方春雷说道。
看了看本子上的内容，邓若男说道：“但发报的信息量很大，看来发报的人是个老手。”
时间短，内容多，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邓若男将无线电频率记录下来，之后他们就要盯着这部电台了。
“只是我们现在确定不了其位置。”方春雷他们能做的，仅仅只是监测到这部电台工作，可你若想要将电台的位置找出来，却办不到。
“要想锁定电台位置，难度很大，需要信号监测设备，我们没有。”邓若男看了看眼前的接收机，这就是他们唯一的设备。
“没有设备，能锁定吗？”他问道。
“如果此人的电台，不是使用电池，那么可以在监测到电台工作时，区域性断电。”
“哪一片区域停电之后，电台信号消失，那么大致可以锁定电台的位置。”邓若男解释说道。
“可我们没有这个条件。”方春雷认为，只有西安城内的国民党政府有这个条件，能在城内控制电闸。
“其实还有很多办法，比如什么地方没人住，电表却走的很快。或者是，谁家的灯，总是大半夜亮着之类。”
“不过以上的那些办法，还是需要先锁定一个区域，太大的话根本调查不过来。”虽然找到了可疑电台，但邓若男并不能开心起来。
“现在怎么办？”方春雷的任务就是将电台找出来，现在找到了，那么接下来呢？
“星期五，凌晨三点，这可能就是他们特定的发报时间，下一个星期五同时间点，我们要格外注意。”邓若男判断说道。
发报是有规定时间的，不是说你想要什么时候发报你就什么时候发报，除非是接受的电台，全天候的等待。
可接收此电台的日本电台，不可能全天候的等待，毕竟西安城内电台多久才工作一次，他一直调频在那里等待，不是白白浪费吗？
所以规定时间收发电报，是很常规的操作。
“这是发报时间，可能还有一个接受电报的时间，不然一个消息送出去，一个星期才回信，会不会不及时。”方春雷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仅仅是发报送消息，可能日本人会根据西安城内的消息，安排他们接下来的任务，那么肯定还要接受电报。
一个星期太久了，情况瞬息万变，黄花菜都凉了了。
“你去送消息，我来继续监听。”调频一致，西安城内的电台能收到的消息，他自然可疑收到。
“我会让同志将电文送出去，看看能否破译。”
这个破译的工作，邓若男现在很难胜任，还需要曾冠圣亲自出马。
主要是时不待我，也没有时间给邓若男在这里研究。
“你最好不要带着电文离开，你能记下来吗？”方春雷问道。
蓝田县，不是他们的地盘，随时可能会有危险。
你带着电文上街，如果遇到搜查之类的，你是解释不清的。
“可以。”邓若男立马说道。
她是搞电报工作的，记忆力是必备的，她坐在一旁，开始默背。
为了保险起见，她背了很多遍，确保无误之后，才放下电文，从房间离开。
此时天已经亮了，街面上行人很多，她的出现并不突兀。
电文方春雷没有立马销毁，而是自己拿起来，同样开始记忆。
当确定自己也记住之后，才将电文销毁。
这样做，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免得邓若男这里的记忆出问题，他还可以印证一下。
烧毁电文，是为了安全起见。
监听一直持续到邓若男回来，都没有新的发现，看来发报和接收电报，并不是同一天。
很好理解，毕竟收到西安城送出去的消息，总要商议合计一下，不可能立马就给出命令。
“默写出来的内容，有同志送回去了，我们这里继续。”邓若男回来说道，看来她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不需要方春雷的印证。
在上面没有新的命令下达之前，他们要继续这里的工作。
第六十五章 分析推理
破译密码的工作，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简单，哪怕是曾冠圣，队伍之中的破译天才，也需要时间。
且方春雷的推断没有错，他确实再一次收到了可疑电台的电报，这应该就是回信。
将接收时间和接收内容记录下来，邓若男让同志送回去，交给曾冠圣。
但是等到第二个星期五，凌晨同一时间，并没有等到西安城内的电台发报。
在时间过去之后，他将耳机拿下来说道：“看来没有消息的时候，他不会每次都发报。”
发报是存在风险的，有消息需要汇报，才会在规定时间发报。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报的。
“就看破译的内容，能不能帮我们锁定其位置。”邓若男说道。
破译的内容，只是汇报和命令罢了，对于位置，很难起到帮助。
在蓝田县又停留了几日，上面居然是让两人撤退。
“撤退？”邓若男回来转达的这个消息，是方春雷没有想到的。
“是的。”
“接收机呢？”
“就留在这里。”
“也就是说我们离开，还会有同志在这里，负责监听？”方春雷问道。
“是这个意思。”
电台频率已经找到，那么组织内部的电台工作人员，就可以负责监听，没有难度。
心中存在疑惑，但上面的命令要服从，两人乔装打扮，离开蓝田县。
一路风尘，赶回去，到边保找肖鲁报道。
见到肖鲁之时，曾冠圣也在，方春雷和邓若男问好。
“不错。”曾冠圣对他说道。
“破译出来了？”方春雷下意识的问道。
如果不破译出来，是没有办法确定，这个可疑的电台，究竟是不是日本人的电台。
曾冠圣现在既然说他们做的不错，必然是已经破译成功。
邓若男同样忍不住问道：“什么内容？”
肖鲁此时出言说道：“日本人发出去的电报，自然是说我们这里的假消息，接收到的电报，则是让他多收集情报，掌握具体的时间地点还有人数之类的。”
这些其实不重要，因为根本就没有上头人物，近期会去山西前线视察。
但这个破译非常关键，日本人的电台被找到了，那么之后日本人不管是发报还是接收电报，组织这里都可以得到一份副本。
且都能破译出来，这是非常重要的。
“意思是我们现在，不需要将日本人的电台，揪出来了？”方春雷问道。
你将日本人的电台揪出来，那么日本人可能会安排新的电台，到时候你需要重新去找。
不如就不惊动他们，监听他们的一举一动，更加有价值。
肖鲁笑着点头说道：“曾同志确实是这个意思，在将密码破译之后，监听的意义更加重大。”
“肖科长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看看能不能利用对电台的监听，掌握日本人在西安城内的所有情报网，再将其一网打尽。”曾冠圣说道。
“但日本电台的位置，能锁定更好。”肖鲁跟着说道。
虽然不打算现在就对日本人的电台下手，但如果能锁定的话，就会省却很多麻烦。
例如日本人换了无线电频率，方春雷就必须要重新再去找一次，到时都是麻烦。
但如果将电台掌握，甚至是将发报人员确定，麻烦就会迎刃而解。
甚至可以尝试通过这个发报员，顺藤摸瓜将日本人的情报系统搞清楚。
“说到底，还是要找电台，找人？”方春雷问道。
“只是很困难，国民党政府的人不会配合，我们现在告诉他们，可能还会打草惊蛇。”肖鲁说道。
之前的合作没有达成，现在自然是不会将消息分享给他们。
而且这一次能成功诱导日本电台发报，就是利用了国民党政府里可能潜伏有日本人，现在如果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潜伏的日本人也会知道。
“不让他们帮忙，我们怎么找？”邓若男此时开口问道。
看到大家都不明所以，曾冠圣出言说道：“还记得我之前给你们上课时说的话吗？”
“报务员的特点，你要通过监听到的电报去掌握分析。”
方春雷微微点头，之前七里铺的课堂上，曾冠圣确实说过这个问题。
通过监听到的电报，来去分析报务员？
听起来好像是天方夜谭，你连人都没有见到，甚至是相隔甚远。
只是听到电键的嘀嗒声，就要判断一个人。
“想到什么说什么。”曾冠圣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第一感受是此人非常专业，发报时间短，内容多，不是新手。”
“不错，还有呢？”
“手很稳，敲击电键的节奏非常好，而且没有漏字错字的情况，一气呵成。”
“是个高手。”邓若男补充了一句。
但就这些，好像对于找到这个人，以及锁定电台的位置，并没有帮助啊。
“从这些情况看，你能得到什么？”曾冠圣继续问道。
能得到什么？
方春雷低头冥思苦想起来，良久之后才抬起头说道：“练习，他一定保持着大量的练习。”
电台工作，邓若男之前给大家补课时说过一句话，熟能生巧。
那么反言之呢？
不进则退。
如果你不去练习，不去保持自己的手感，你就不可能保持如此之高的报务水平。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你不练多多少少都会有退步。
“难道这个人，每天都在练习，拿着电键敲来敲去？”邓若男疑惑。
练习你肯定不能拿着电台，太危险，不用的时候，电台一定是藏的严严实实。
电键体积很小，拿来不通电练练，说得过去。
“可普通人家里，出现电键，也很危险吧？”方春雷说道。
电键这个东西，一般人根本就接触不到，你哪怕仅仅只是拿着电键练习，保持手感，也存在很大的风险。
“如果此人在西安城，根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邓若男坚持自己的观点。
“可能性不大，潜伏需要掩护的身份，才能足够安全。”不等方春雷开口，肖鲁便代替回答。
确实如此，例如最早的李老板，在西安城内朋友众多，很多还是军队政府之流。
不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第六十六章 大胆猜想
“既有合理的身份做掩护，又能保持收发报练习，会不会很矛盾？”邓若男眉头微蹙。
方春雷不否认，确实很矛盾，可仅仅只是从监听到的发报情况来看，他认为自己的推断是准确的。
为什么会出现如此矛盾的情况，他看着曾冠圣。
在他的目光询问下，曾冠圣说道：“夜校的日本人，潜伏身份是日语老师。”
这句话一出口，他立马说道：“这个人总不会潜伏在西安电讯大楼之内吧？”
“招不在鲜，好用则灵。”肖鲁同样说道。
一招鲜，吃遍天。
你以为日本人用了一次的办法，就不会用第二次吗？
都能潜伏成日语老师，为什么报务人员，不能潜伏在电讯大楼工作呢？
他的专业成了他最有利的保护色，高强度的工作还能保证他的专业性，一举多得。
“可电讯大楼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审查会很严格。”邓若男就在电讯大楼，自然明白这一点。
曾冠圣看着她说道：“你呢？”
审查严格？
邓若男还不是来了七里铺，接受组织的培训，所谓的严格，并不是毫无漏洞。
日本人潜伏进来多年，早就看不出半点日本人的踪影，有专业技术，加入电讯大楼，并不算太难。
这个年月，有这方面专业技术的人毕竟是少数，有一门手艺，你还怕吃不上饭？
“假设很大胆，现在我们需要求证这个假设。”肖鲁说道。
不得不承认，假设确实大胆，可方春雷现在心中，居然是认同的。
一方面他认同曾冠圣与肖鲁的推断，另一方面，他坚信自己听到的不会错。
“如何求证？”
“你们二人兵分两路，雷子你继续回蓝田，负责监听。”
“继续监听吗？”
曾冠圣解惑说道：“这一次，你不用监听日本人的电台，你需要监听的是电讯大楼的电台。”
“你要找到，发报手法，发报频率，发报习惯，完全相同的人。”
既然怀疑日本报务人员，潜伏在电讯大楼工作，那么监听电讯大楼的电台，便可以找到这个人。
但这个难度？
“他只听过一遍日本人的发报。”邓若男在一旁说道。
她是行内人，她更加懂得这个难度。
西安城内日本人的发报，方春雷其实就只听过一次，第二次是外面发报给西安城内的人，根本就不具备参考价值。
仅仅听过一次，就要去找到完全相同的这个人，邓若男觉得太难了。
换成她，她甚至是连这个想法都没有。
面对邓若男的打抱不平，肖鲁仅仅只是看着方春雷，等待他的回答。
“明白。”他简短说道。
听到他答应，邓若男忍不住说道：“电讯大楼内的工作人员很多，会轮休换班，你的目标其实很大。”
“其次是发报给不同的地方，频率是不一样的，你需要不停的追寻他们的无线电频率，要一心二用。”
他心里明白，邓若男的紧张，并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知道的越多，越会考虑的全面。
她担心的是任务出错，导致一系列的问题。
但曾冠圣懂的更多，却敢冒险，他只能说，艺高人胆大。
“电讯大楼的工作量很大，一次不行就多来一次，基数大了，可以反复对比。”
“其次是晚上他们会下班，我也能休息，不用连轴转，这都是优点。”方春雷的话，让邓若男不知道说什么。
劣势如此明显，你仅仅就找到了两个似有似无的优势，就信心十足了吗？
曾冠圣此时开口说道：“若男，我说过你很多次，胆子大一点，破译密码很多时候，直觉和猜想是非常重要的。”
“尝试，不停的尝试……”
人无完人，邓若男性格大大咧咧，假小子，可是在面对工作上，她反而是小心谨慎的厉害。
这是她的优点，却也会束缚与她，借着这一次机会，曾冠圣在点拨她。
“是，曾老师。”邓若男低头说道。
“若男，你也不能闲着，你有任务。”肖鲁顺势说道。
“我也有任务吗？”邓若么还以为只有方春雷回去蓝田监听呢，毕竟她这方面的能力，差了很多。
“你去西安城，进入电讯大楼。”
“这进不去吧，审核……”邓若男刚说了审核严格，现在肖鲁让自己进入，这怎么可能进得去。
肖鲁笑着说道：“不是让你进去当报务员，进去做接待文员。”
报务员不用想了，根本就不可能。
但电讯大楼内的岗位很多，能识文断字的，自然是有优势，加上邓若男还懂电台，如虎添翼。
“组织会给你安排身份，送你进去，你进去之后需要做的就是，记录每一个时间段，是什么人在发报，在工作。”肖鲁将任务传达。
方春雷这里去找那个日本人，但是找到之后，你不知道同时间段，谁在发报。
你这个时候再去电讯大楼打听，不方便不说，还可能打草惊蛇。
如果邓若男在大楼内，将工作人员的值班时间都记录下来，到时一对比就一目了然。
“是，保证完成任务。”邓若男站直身子说道。
“时间紧，任务重，你们就不回七里铺，直接回蓝田，若男进城。”肖鲁安排说道。
来去匆匆，刚回来，没有休息，就立马再出发。
两人同路，到了蓝田之后方春雷留下，邓若男进城。
回去的路上，邓若男开口说道：“这一次的任务，就靠你了。”
“合作，你也不能掉链子。”
“我这里的任务简单，记录一下他们的工作时间，主要还是你。”
“我会尽力的。”
快马加鞭，第二日晚才回到蓝田，邓若男都没有下车。
“你小心一点。”方春雷站在车下说道。
“你也是。”邓若男说完，车子驶离。
蓝田这里的接收机只有一台，那么监听电讯大楼，就没有办法监听日本人的电台。
不过好在电讯大楼晚上下班，日本人是晚上才发报，毕竟他白天可能也要上班，没时间。
所以说不至于冲突，一台接收机就够用了。
第六十七章 听风分辨
邓若男在西安城内，如何进入电讯大楼工作，和方春雷没了关系。
他已经开始带着耳机，坐在接收机前，监听电讯大楼工作的电台。
电讯大楼很忙，每天发报的人众多。
闭上眼睛，仔细去听耳中电报，反复与只听过一次的电台，经行对比。
无非都是嘀嗒，说像很像，说不像又不像，似是而非，难辨真伪。
这样的工作，持续了一星期之久。
有相同的吗？
没有！
认真去听，努力分辨，却没有哪个声音，击中方春雷的内心，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推断错了，日本人根本就不在电讯大楼工作，这不是他们的身份掩护。
还是说，电讯大楼的工作人员众多，还没有轮到他上班？
不可能，一个星期，怎么都应该上班了。
问题出在哪里？
晚间电讯大楼下班，方春雷也在蓝田县摘下耳机，将接收机交给同志，负责监听日本人的电台。
他没有立马去休息，而是坐在一旁，低头沉思。
按照之前掌握的消息，分析是没错的。
既然分析没错，怎么会找不到人？
难道是自己分辨不出来？
念头想到这里，继而摇头，哪怕仅仅听过一遍，他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出错。
想不明白，强迫休息，明天还要继续工作。
第二日，耳中的声音不断，却都不是他想要找的。
等到中午，邓若男跑了过来，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今天我放假休息，过来看看你这里怎么样？”邓若男心里放不下。
“没有进展。”
“没有吗？”邓若男有些失望。
“听到了四个报务员，却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可是大楼里，一共就四个报务员。”邓若男不得不说，方春雷能力很强，四个报务员都能听出来。
可他却说这其中没有可疑的人，岂不是说他们之前都是白费功夫。
“调查方向错了？”邓若男不确定的说道。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他认为，错与不错，现在还不能盖棺定论。
“可这四个报务员，你都觉得没问题。”
“一旦敌人故意隐藏发报水平呢？？”
“不如你说说，我们分析一下。”邓若男没有先说自己在电讯大楼看到的，而是让方春雷先说，她用自己看到的来印证。
明白她的意思，开口说道：“有一个报务员，业务水平一般，漏字错字时常发生。”
这个很好判断，因为错字之后，你是需要发一串报错码，表示之前打错了，这一听就能听出来。
“对，有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男人，花钱进来的，工作没有积极性，该懂的都懂也能发报，就是水平懒得练，工作时不用心。”邓若男肯定的说道。
“第二个应该是个女人，指甲很长，会影响电键的按压，每次发报没问题，只是节奏感不好。”
“三十来岁的女性，浓妆艳抹。”
“这第三个人，中规中矩，不过可能年纪大了，发报的速度随着工作时间的增加，会减慢不少。”
“五十来岁，眼神也不好，带着眼镜工作容易疲劳。”不仅仅是性别，连年龄都判断出来了，邓若男一边是佩服，另一边是担心。
既然方春雷都判断的如此清楚，认为没有可疑之人，岂不是就真的是没有？
“这最后一个人，发报有停顿，但不是胡乱停顿，都是在发完一句话之后稍作停顿，是不是烟瘾大？”
“确实有个人，烟瘾很大，原本工作时不让抽烟，但他在大楼时间久，威望高，上面也有关系，没人管。”
“烟灰有时掉的到处都是，还是我们这些人帮忙清理的。”邓若男说道。
“四个人，分析完了。”方春雷说道。
“你可以啊，居然还都让你说对了，看来曾老师说，通过电报就能掌握一个人的特点，确实如此。”邓若男带着点惊奇。
“你现在不应该好奇这个，而是应该想想任务怎么办？”方春雷无情的给邓若男泼了盆冷水。
邓若男收起惊奇的表情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这个四个人，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首先女的可以排除，指甲太长，不可能做到那么流畅的发报。”之前说不排除故意隐藏的可能，就是自己技术好，装的很一般。
毕竟工作只是一个身份的掩护，你不能在工作中，将自己暴露了不是？
但指甲这个是没办法隐藏的，你难不成在给日本人发报的时候，指甲就剪了？
那第二天上班，这指甲也长不出来啊。
“剩下三人呢？”邓若男继续询问。
“虽说是熟能生巧，但年纪大了，反应速度自然要下降。且记忆力也会衰退，之前日本电台发报的速度，你都不一定能达到吧？”
邓若男大方承认说道：“超常发挥的话，有可能完成，但不会每一次都游刃有余。”
邓若男对电台，同样非常熟悉，也有过大量练习，都难以完成。年纪大的人，就更不容易。
“但我觉得这个人并不能完全排除，如果他只是隐藏呢？或许长时间的发报，他的体力会跟不上，但几分钟的发报，他坚持一下，不是不可能。”邓若男认为，这个人的嫌疑，依然存在。
“嫌疑存在，却很小，毕竟日本人的发报速度，太快了。”这个快，不仅仅是熟能生巧的问题，牵扯到了体力、反应、记忆力，等一系列的问题。
“后面两个呢？”
“都有嫌疑。”之前方春雷是想要排除两个，锁定两个。
只是邓若男的意思，是年纪大的这个人并不能排除。
“为什么他们都有嫌疑？”
“漏字错字，有可能是故意为之，吸烟的人，如果不吸烟，发报速度会不会提升？”这两个人，年纪合适，如果是故意隐藏的话，确实嫌疑很大。
“我看不如这样，将那个漏字错字的年轻人排除，将年纪大的人放到怀疑的目标中来。”
“怎么讲？”
“他来电讯大楼的时间太短，和我们的推测对不上号。”邓若男在电讯大楼，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得到了不少消息。
第六十八章 第五人吗
如果照邓若男这样说，时间确实对不上，日本人潜伏下来的时间很长，这个年轻人是可以排除。
女人排除，年轻人排除。
剩下的就是年纪大一点的人，和爱抽烟的人。
这两人之中，谁在刻意隐藏？
回忆自己听到两人发报时的点点滴滴，和第一次听到的日本人发报，确实是不相同的。
想要比对速度，是没有价值的，毕竟对方可能在伪装，那么你就需要对比其他的细节。
单单依靠耳朵听，还能听到什么细节？
你能听到的，就是对方隐瞒的，来这里监听，失去了一定的价值。
但每个人的特点，肯定是独一无二的，想要彻底隐瞒，非常不容易。
可能只是现在的方春雷，还没有发现罢了。
“不打搅你工作，我回去了。”邓若男此行没有收获，她希望自己回去后，能在电讯大楼内有所发现。
“那你路上小心。”没有起身相送，目送邓若男离开。
她离开之后，方春雷将耳机带上，继续监听。
这一次他主要监听的，就是有嫌疑的两人，另外两人，根据他和邓若男分别掌握到的情报，直接排除。
接下来几天的监听，仿佛没有太大的变化，年纪大的人，速度确实会越来越慢。
抽烟的人，依然每天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细节？
发报时长与发报速度对比？
一共抽了多少根烟？
这些细节，能有什么用？
对现在的任务，根本就起不到帮助。
突然，带着耳机的方春雷，神情严肃起来。
一瞬间，转瞬即逝，好像出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是非常的短暂，仅仅只有半个字。
一个字需要四个数字来表达，每个数字，需要敲击电键来转达。
也就是说，刚才有两个数字的发报方式，让方春雷觉得熟悉。
可两个数字之后，立马就没了感觉，难道是听错了？
但现在耳中的发报依然不正常，因为这个人发报的手法，并不是之前他听到的四个报务员，第五个人吗？
这是谁？
什么人可以用电讯大楼的电台，而且现在是上班时间，电讯大楼的电台正在工作呢。
顺便将监听到的电报破译，因为电讯大楼都是明码，连破译都算不上。
发现就是一则普通电文，一封家书，看来电台是在正常工作，却换了新的报务员。
看了一眼表，将时间记下，这需要和邓若男来确认一下。
之后大概十来分钟，发报人换了，是熟悉的人，那个女人，之前发报的人，消失了。
晚些时候，将时间告诉蓝田的同志，让他进城联系邓若男，询问这个时间点，谁在发报。
同志第二天进城，联系上邓若男，询问此事。
邓若男看了看时间，回忆了一下，昨天这个时间值班的人，是那个女人。
“女人。”邓若男将消息告诉眼前的同志。
“不是……”眼前的同志却说不对。
这不是同志瞎说，是方春雷告诉他，一定不是那个女人，让他打听清楚。
不是？
邓若男自己也奇怪，可方春雷不会信口开河，对于对方监听电报的能力，她心里是佩服的。
所以说道：“这样吧，你在城里住一晚上，我去打听清楚给你消息。”
说完，邓若男便离开，去打听这件事情。
昨天这个时间点，值班的一定是这个女人，邓若男已经将电讯大楼的值班表，倒背如流。
如今却不是，那么会是谁？
这个打听起来不容易，你没有办法直接去问，会显得你很奇怪。
如果你询问的人，不是你要找的人，而你找他打听消息的人，才是你要找的人，岂不是直接就打草惊蛇？
所以看似简单，邓若男却不能直截了当的打听询问，只能旁敲侧击。
最好找谁？
当然是那个值班的女人，在她值班的时间内，电台是另一个人在操作，除了她还能有谁更清楚？
而且这个女人，是之前就被排除的，嫌疑小了不少，旁敲侧击一下，还是可以的。
但不能说完全没有嫌疑，因为现在有嫌疑的人，是在她工作的时间点出现的，对她也要防备起来才行。
晚上下班，邓若男来到一个三十来岁，浓妆艳抹的女人身边笑着说道：“花姐，今天打扮这么漂亮，晚上不回家吧？”
“你个小妮子，这张嘴我给你撕烂，什么叫不回家，不回家我去哪？”花姐嬉笑着说道。
邓若男围着花姐转了一圈说道：“旗袍，高跟，香水，口红，花姐这是要去约会。”
“死妮子闭嘴，花姐我都是成了家的人，约什么会。”花姐拉着邓若男的手就要往外走，免得在大楼里面，人多眼杂。
“花姐都成家了，真看不出来呢。”邓若男吃惊的说道。
她刚来，很多事情不知道，情有可原。
其实邓若男心里都清楚，也听大楼里的人说过，花姐作风不检点。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面对邓若男的吃惊，花姐伸手整了整今天专门做的头发，喜笑颜开的说道：“都人老珠黄了，什么看不出来。”
“花姐你可别瞎说，一点都看不出来老，而且还时髦呢。咱们大楼里面，就属花姐底子好，最会穿衣打扮。”
“花姐什么时候教教我？”邓若男一脸认真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改了这假小子的性格再说吧，你这性格，可没有男人喜欢。”花姐心情大好，和邓若男同行聊天。
一路上，邓若男想要打听，最后却忍住了。
她觉得现在打听，不是时候，花姐看似开心，但也是人精。
两人之前交际不多，今天刚交流上，就打听的话，必然敏感。
可能花姐不会回答邓若男的问题，还会将她打听的事情，告诉当天发报之人。
所以邓若男选择不问，只是打听穿衣打扮，夸奖花姐。
最后分道扬镳，也没有问一句正事。
之后见到蓝田来的同志，邓若男说道：“我担心打草惊蛇，给我一些时间，我慢慢打听。”
“好。”蓝田来的同志，明白邓若男的担忧。
打草惊蛇，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自然是会多给她点时间。
第六十九章 会是他吗
邓若男这里需要时间，传回来消息让方春雷等等，他没有觉得慢，而是觉得邓若男进步不小。
可疑的发报人员，在花姐值班的时间中出现，那么和花姐肯定有所联系。
你之前能排除花姐，现在可不一定，你在花姐面前不能暴露任何东西，不然就会惊动背后的人。
等消息的时候，他没有闲着，继续监听，想要看看还能不能听到那转瞬即逝的声音。
至于邓若男，开始刻意的和花姐打交道，但却不是一副想要探听花姐情况的样子，而装出一种请教。
请教什么？
自然不是电台技术，而是穿衣打扮。
邓若男表示对羡慕花姐，别看年纪大，风韵不减当年，大楼里算得上是一枝花。
她找花姐，就是想要学习如何招人喜欢，毕竟邓若男的年纪不小了，这年纪结婚生子的人不在少数。
女人喜欢什么？
夸我好看，夸我年轻，夸我有气质，夸我身材好。
邓若男全都做到了，她没有夸的那么直白，而是自己想要去模仿。
你都愿意去模仿一个人，难道还不够表达这种情绪吗？
所以你说花姐能不开心吗？
看到邓若男，脸上都是乐呵呵的，觉得自己年轻不少岁呢。
“你个妮子就别胡乱琢磨了，我这穿衣打扮不适合你，你这么年轻，一把都能掐出水来，学我干什么？”花姐对一旁的邓若男说道。
“我就是个假小子。”邓若男的话，花姐是认同的，确实假小子一个。
“下班我带你去买点衣服，给你收拾收拾。”花姐好心说道。
她这个年纪的打扮风格，确实不合适邓若男，学了那就是东施效颦，不伦不类。
年轻人自然有年轻人的打扮，邓若男不会，她手把手教。
主要是她也喜欢逛街，能陪她的人却不多，现如今是一拍即合。
“真的吗，谢谢花姐。”邓若男开心的说道。
“我先工作，下班等我。”花姐说完就准备开始工作。
邓若男没有继续打搅，转身离开，心中觉得开局还不错，起码花姐现在对她的防备很低。
晚上下班，两人去逛街，花姐确实帮邓若男挑选了几身衣服。
为了和花姐拉近关系，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她都说好看，统统买下。
主要也是不贵，花姐知道邓若男刚参加工作，没多少钱，不会挑那些昂贵衣服。
“花姐，高跟鞋，我不会穿啊。”买完衣服，走在大街上，邓若男小声嘀咕。
“不会穿就学，摔几跤就会了。”
“还要摔跤啊？”
“女人，想要美，不想受罪可不行。”
“花姐说得对，这么晚了，我请花姐吃饭。”
“今天你都买了不少东西了，还是我请你吧，不然我怕你坚持不到下个月领薪水。”
两个女人说笑着找了地方坐下吃饭，吃饭期间邓若男随意问道：“花姐这么晚不回家，大哥不担心吗？”
花姐从包里摸出一根烟，递给邓若男，她摇了摇手说道：“我不会抽。”
看她不抽，花姐自己夹了根烟在手指之间点燃，吞云吐雾起来。
她的烟瘾不大，想起来才会抽一根，吊灯下的花姐，笼罩在烟雾之中，邓若男觉得画面还真是吸引人，难怪大楼里不少男人对花姐趋之若鹜。
“他啊，不会管我的。”
“不管？”
“很惊奇吗？”
“怎么会不管呢，不是结婚了吗？”邓若男一脸迷茫。
“你还小，等你以后就明白了，这结了婚的人，还不如不结婚呢。”
“怎么感觉像是陌生人？”
“应该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花姐弹了烟灰，欲言又止。
“所以花姐才会在大楼里……”邓若男说道这里，方才察觉失言，急忙闭嘴。
可已经被花姐听了去，她笑着说道：“你也听说了。”
“都是风言风语。”邓若男解释说道。
“不是。”花姐反而是承认的坦然，这让邓若男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
吃了口菜，缓解了一下尴尬才说道：“是明部长吗？”
花姐既然刚才都承认了，现如今也没有隐瞒，大方说道：“是他。”
“明部长一表人才，听说很有学问呢，而且不到四十岁就做到了部长，前途无量呢。”邓若男这番话，表示花姐的眼光好。
只是花姐却说道：“对啊，可是他家里还有娇妻一房，儿女双全。”
好男人，那也是别人的好男人。
邓若男觉得自己又冷场了，可怜巴巴的看着花姐，被花姐白了一眼说道：“得了，别买可怜了，我又不是要死要活。”
这些事情，算不上秘密，大楼里的人，十之**都知道，甚至是花姐的丈夫都有耳闻。
只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究根问底，邓若男是新来的，时间长了，说不说的都会知道，索性她今天自己说了。
“他们都说，我能做报务员，都是靠的明部长。”
“花姐是凭借自己的专业能力。”
“不，就是靠着明部长。”
邓若男的马屁，好像拍在了马腿上。
花姐继续说道：“当年刚来，什么都不懂，跟着明部长，他那个时候也只是一个报务员而已，手把手的教我。”
“我的本事一大半算是他教的，说我靠着明部长，也不是不对。”
花姐的语气之中也有一点酸楚，四个报务员，就她一个女人，加上明部长的事情，风言风语不断。
她是有能力的，可谁能看到她的能力呢？
最后她也看开了，没必要证明自己，因为他人的眼中看你是什么样子，你就是什么样子，不会因为你的表现而改变对你的看法。
化妆打扮，浓妆艳抹，留起指甲，我行我素。
花姐的酸楚邓若男这一刻没时间感受，她听到了什么？
明部长最早的时候也是报务员，算是花姐的师傅？
岂不是说明部长也会使用电台，甚至是使用过很长时间的电台。
“明部长什么时候高升的？”邓若男好奇的问道。
“两年前。”花姐将烟头按灭。
两年前？
也就是说两年都没有发报了，专业技术还能保持的好吗？
或许可以，电讯大楼部长，办公室中放个电键，谁能说有问题？
就算是部长当着大家的面练习专业技能，大家也会拍马屁说部长有学习精神，谁会觉得奇怪？
难道方春雷听到的人，是明部长？
第七十章 一探究竟
明部长作为花姐的师傅，肯定是会发报的，且花姐与明部长的关系人尽皆知，那么在花姐值班时，明部长帮忙顶替一小会，完全说得过去。
但邓若男没办法继续讯问，花姐这样的女人不是傻女人，反而是很多事情都看得明白。
邓若男稍微表露出问题，花姐就会起疑心，她自然是站在明部长这里，难不成还能和邓若男同仇敌忾？
所以之后的谈话，邓若男说的少，听得多。
只是有关明部长的事情，花姐并没有多聊。
第二日邓若男休息，她没让西安城内的人专递消息，而是打算亲自跑一趟蓝田，和方春雷见个面。
距离不远，来回一趟很方便，只需小心，不被有心人察觉便可。
轻车熟路，来到蓝田，两人见面。
邓若男开始汇报自己调查到的线索，主要问题，就集中在了这个明部长头上。
听完她的汇报，方春雷说道：“明部长两年前就升职，你回去之后先确认，他有没有继续保持专业能力的练习。”
这一点是很重要的，两年时间，足够让一个技术娴熟的人，退步很多。
很多人在没有升职之前，会努力工作积极表现。
但升职之后，既然不需要自己每天发报，专业能力自然会落下，这很常见。
如果真的是明部长，他必然会保持练习，这一点毋庸置疑。
邓若男需要在大楼中确认这件事情，有一定难度，却不是没有办法。
看一眼明部长的办公室就能得到结论，办公室内有电台或者电键，哪怕是报废的电台，都可以证明明部长有练习。
“可就算是证明了明部长有保持练习，也不能说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邓若男认为这个可能也是存在的，或许第五人另有其人呢？
“所以你最好让明部长，再发报一次。”他看着邓若男认真说道。
这个难度，比调查明部长有没有保持练习还要难很多。
却只能压在邓若男头上，只有她有这个条件，远在蓝田的方春雷，还能让明部长去发报吗？
皱着眉头，邓若男心里思索对策，良久之后说道：“还是只能从花姐这里下手。”
“你自己注意安全。”方春雷提醒说道。
这个花姐，如果和明部长是一伙的，甚至是被明部长发展成自己人，都是非常危险的。
只是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日本的报务员，会十分的小心谨慎，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更加不要说发展下线。
“那你这两天监听好，随时可能会让明部长发报。”邓若男说道。
她不确定具体时间，只能看具体情况来安排，给方春雷提个醒。
“你放心，电讯大楼工作时间，我都会在。”电讯大楼从上班到下班，方春雷不会离开接收机一分钟，他甚至是很少喝水。
实在不行，也是带着耳机方便，不敢有片刻耽误。
两人商定好之后，邓若男便离开，第二天她就开始找寻机会。
先是帮明部长打扫办公室，这不难，她是新来的，这种工作她来承担理所应当。
只是明部长的办公室，之前有人负责，轮不到她，毕竟明部长的马屁，谁都想拍。
今天邓若男是眼疾手快，抢先一步，给他人的感觉，是想要寻求表现的机会。
在打扫明部长办公室的时候，邓若男确实看到了一些报废的电台零部件。
明部长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可不是溜须拍马来的，而是有真才实学。
不仅仅是能熟练的使用电台，还可以做到保养维系，电讯大楼的电台出了问题，如果修不了，最后都是送到明部长这里修复。
报废的零部件，就留在这里，那么明部长想要练习，可能不仅仅是有电键。
他或许可以随手组装一台不能使用，但却可以训练的电台。
在得到这个情报之后，邓若男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明部长再去发报一次。
她早就盯上了花姐，自然是从花姐下手。
第二天在花姐值班的时候，邓若男找到花姐，让花姐给自己帮忙，说是要相亲，自己一个人不敢去，让花姐陪自己。
相亲对象，自然是组织帮忙安排的。
花姐肯定是走不开，但邓若男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让她又不好拒绝。
但大楼里面，就四个报务员，关系都很一般。
你让他们帮你代班，花姐觉得还是算了吧，她可不想求人。
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不久之后，邓若男果然看到了明部长。
花姐在明部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就拉着邓若男离开，明部长接班。
踏出电讯大楼的大门，邓若男松了口气，一切都很顺利。
远在蓝田的方春雷，神色也立刻认真起来。
熟悉的发报人，又回来了！
这个熟悉的报务员，并不是说日本电台的报务员，因为手法不同。
可这个报务员，就是上一次出现的第五人。
这个第五人，在第一次发报时的前两个数字，表现出来了和日本报务员相同的发报方式。
当时同样是转瞬即逝，立马改过来，那么这一次他更加注意，上来就没有犯错误，自然不会出现和日本报务员相同的情况。
但现在方春雷需要确定的是，上一次发报的人是谁，那么现在可以确定，就是这个人。
将时间记录下来，到时候询问邓若男，就可以锁定这个人的身份。
这个人，他现在在刻意隐瞒，但他上一次发报的前两个数字，是没有隐瞒的。
他的反应很快，就两个数字，一闪而过，却还是被方春雷捕捉到了。
这一次这个人发报的时间持续的很长，四十分钟之后才换人，但在四十分钟之内，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和日本报务员有相似之处的地方。
只是方春雷依然锁定他，马脚只要露出来一次就够了。
露出马脚之后的刻意隐瞒，反而变得更加让人奇怪。
这个人大概率就是明部长，是邓若男想办法，让他发报的。
方春雷觉得，日本报务员，或许已经找到了。
第七十一章 水深无比
经过和西安城内的邓若男印证，确定当时发报之人，正是明部长。
西安城办事处的陈耀明，奉命将明部长的消息调查清楚，方春雷要带着资料，回去复命。
邓若男现在没有动，依然在电讯大楼工作，他这里是可以撤了。
他不需要盯着接收机，人已经找到，日本电台自然会有同志负责监听。
来不及休息，一路奔波，跑去边保找肖鲁。
“肖科长，这是有关明部长的资料。”来不及坐下，直接将手里的资料递给肖鲁。
曾冠圣并不在这里，接下来如何处理，不管是继续盯着，还是收网抓人，曾冠圣都不会参与。
只有和电台有关的事情，才会请教他。
“肖科长，我们现在就盯着他吗？”方春雷问道。
之前大家讨论过这个问题，意思就是锁定日本报务员的身份和位置，但却不动手抓人。
这样日本情报机构利用电台传递的消息，组织这里就可以得到副本，掌握先机。
现在人算是找到了，只要盯着明部长，确定一下电台的位置就好。
电台八成不在明部长家里，毕竟不是小东西，但是半夜三更的出门，同样很显眼，久而久之办事处的同志肯定能有所发现。
肖鲁将资料放下说道：“我们就算是想抓人，都抓不了。”
“抓不了？”方春雷问道。
“这明镜鹤可不是一般人，妻子是西安城大户人家的小姐，电讯大楼有股份。”
“明镜鹤本人和上面那些官员关系很好，电讯大楼里说话也顶点用，而且教出来了不少学生，这些学生很多已经出人头地。”
“我们想要抓他，没有十足的证据，根本不行。”
听到肖鲁的话，方春雷说道：“将他日本人的身份揭露出来，国民党政府还会阻拦吗？”
“我们是可以说出来，怕没人信啊？”
“同床共枕，朝夕相处的妻子都不信，谁会信？”
“哪怕是国民党政府小心谨慎，愿意相信，他们也过不了女方家里这一关。”肖鲁觉得问题很麻烦。
国民党政府在西安城，也不是说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电讯大楼的股东，可不容小觑，背后军方政府的关系非常深厚。
你觉得国民党政府，会因为他们的三言两语，就得罪这样的人吗？
“找到电台，就是证据。”方春雷说道。
“希望办事处可以将电台找到。”肖鲁还是略带担心，因为哪怕是找到了电台，可能明镜鹤也会百般狡辩，到时候一样说不清楚。
牵扯的人太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也不敢秘密抓人，你秘密抓人，一旦被人知道，组织就会非常被动。
且明镜鹤和李老板不一样，你秘密将李老板抓走，也不会有太多人寻找，日本人敢大张旗鼓的找吗？
可明镜鹤有妻子，有女儿，肯定会有人找他，加上他的身份，说不定他失踪当天，西安城就会戒严。
你连城都出不来，很有可能在城内被抓到，到时候‘人赃并获’你拿什么解释？
“好在我们只需要盯着他，并没有打算抓捕他。”抓捕难度如此之高，幸好他们的打算是不打草惊蛇。
这确实是好消息，毕竟和自己原本的计划不冲突，可肖鲁表情却非常不好的说道：“但从这一点上来看，日本人的力量，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很多。”
“他们多年经营，步步为营，扎根在了西安城，人际关系错综复杂。”
明镜鹤娶这位妻子，或许就是为了在电讯大楼，有话语权。
日本人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方便他们的潜伏，甚至是在西安城要获得一定的权利。
“肖科长是担心，明镜鹤能当上部长，上面其实还有更大的人物帮他，这更大的人物同样是日本人？”方春雷问道。
“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十几年的谋划，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情。”肖鲁不是杞人忧天，从李老板，到日语老师，再到电讯大楼部长。
你能保证上面没有了吗？
这些人，究竟用了什么样的身份，隐藏在什么地方，你根本就猜不到。
“原本以为明镜鹤背着家里乱搞男女关系，可以让女方家里不帮他，现在看来他背后还有人。”方春雷之前想要从明镜鹤的作风问题下手，现在看是不可能了。
“家丑不可外扬，而且都有了孩子，明镜鹤自己发展的也不差，女方家里知道了，可能也会劝自己女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加不要说，明镜鹤背后可能还有人撑着他，想要利用这点事情扳倒他，天方夜谭。”肖鲁摇头说道。
作风问题，西安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几个没有。
大家不说破，众所周知的秘密罢了。
这样看的话，情况很糟糕，日本人的情报网，远比大家猜想的要大很多。
甚至是你很难将他们连根拔起，这里面牵扯的利益还有人脉，都复杂的很。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盯着日本电台，提前掌握的他们的情报，避免造成损失。其次盯着明镜鹤，找到日本电台所在，这个证据很重要。”虽说电台不能起到摧枯拉朽的作用，但不得不说，这是现在唯一一个，且也是最强有力的一个证据。
“顺着明镜鹤这条线开始调查，看看他背后还有什么人。”顺藤摸瓜，既然找到了明镜鹤，就不能白白浪费。
明镜鹤背后的大人物只是猜想，但是西安城的情报，如何汇总到明镜鹤手里，再由他发报出去？
其中肯定有一个情报网，会将情报一层一层汇总到明镜鹤手里，哪怕是调查不到他背后的人，传递情报的这些人能揪出来，同样非常重要。
听到肖鲁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方春雷意识到，邓若男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的，她肯定还要在电讯大楼潜伏一段时间。
算是邓若男的毕业实习了，培训这么久，不实战一下，怎么检验培训成果。
至于方春雷，肯定是不能去的，毕竟他在夜校的时候，很多同学都见过他，他现在再回去西安城，不太好解释。
第七十二章 毕业将近
“你先回七里铺报道。”问题说完，肖鲁让他离开。
西安城的事情，鞭长莫及，蓝田也不用他一直盯着。
从边保回到七里铺，大家应该还在上课，他不愿打搅，便去找林山月报道。
和林山月交谈间，将肖鲁的担心说出来，林山月面色同样发愁。
“这日本人多年经营，怕是渗透到了角角落落，连根拔起，确实很难办到。”
别说你没有证据，哪怕是有证据，照样会有漏网之鱼。
方春雷顺着话说道：“抓几个是几个，不能让他们的情报工作，进行的太舒服。”
“留邓若男一个人，让人不太放心。”林山月比较担心邓若男的安危。
毕竟邓若男是按照特殊人才培养的，电台使用，密码破译是邓若男要走的路子。
现在你让她搞潜伏，搞情报，哪怕是受过专业培训，也不能不担心。
“有办事处的陈主任照应，应该没问题吧？”方春雷问道。
“陈耀明能应付国民党政府，但邓若男这一次面对的是日本人，小龙之事你也看到了。”林山月的话，说的方春雷心里跟着发慌。
“我去？”他提议说道。
“你不方便。”
“钱亮怎么样？”他继续问道。
钱亮的身手不用多说，保护邓若男，应该不在话下。
毕竟邓若男和秦方好不一样，秦方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格斗方面能应付突发状况。
但邓若男不行，甚至是跟着曾冠圣去学习密码破译之后，连格斗训练都没有再培训过。
真的遇到危险，邓若男恐怕连反抗都难。
派人保护她是非常有必要的，且邓若男是特殊人才，不可多得。
“你去叫钱亮过来，我派人和肖科长联系一下。”林山月看来心中人选，同样是钱亮。
西安办事处的人虽然可以照应邓若男，却不能靠的太近，毕竟他们的身份，不完全保密。
在宿舍等到下课，秦方好和钱亮推门进来，看到方春雷坐在窑洞之内。
“你小子回来了。”
“任务怎么样？”
两人一人一句，问的倒是挺快，方春雷没废话直接说道：“你的任务来了，林主任叫你过去。”
钱亮有点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问道：“我吗？”
“你不去吗？”
“我傻啊，我不去。”说完钱亮就扭头跑了出去。
秦方好看着火急火燎离开的钱亮，扭头问道：“什么情况？”
“保护邓若男……”
两人在宿舍等了大概一刻钟，钱亮就跑了回来，在宿舍将便装换上。
“不好意思，我去执行任务了。”他出门前，还不忘瑟的说道。
“小心点，别大意。”秦方好忍不住提醒说道，他可是过来人，小命差点没了。
“放心吧。”
“你还没吃饭呢？”
“不吃了，走了。”
执行任务的兴奋，让钱亮一刻不多停留，马不停蹄的离开七里铺。
边保的同志，会送他去西安城，配合邓若男行动。
至于方春雷，回归到了每天学习训练的日子中来，不过这样的日子，为数不多了。
七里铺的这一期培训，马上就要结束，大家都要各奔东西。
没有特殊情况，基本上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回什么地方去。
毕竟你的社会关系，家庭背景，只有在你所生活的城市，才会对你的工作起到帮助。
包括现在还在执行任务的邓若男，以及钱亮，照样要离开。
夜晚格斗加练结束，打了盆井水冲了冲身上的汗，才回到宿舍。
“准备走？”将毛巾扔进盆里，对一旁的秦方好问道。
秦方好扶了扶眼睛，说道：“你小子倒不用走。”
“以后自己多小心一点，别死的太早。”
“你也是。”
这些日子的培训，同吃同住同学习，培养出了感情。
这一别，其实大家心中都明白，可能再也见不了面。
只是伤感的情绪，又不想表达出来，只能故作轻松。
没聊两句，各自休息。
林山月坐在办公室之内，看着手中成绩考核单说道：“这一批学员很优秀，回去之后可以加强各地方的地下工作力量。”
“毕业不等邓若男和钱亮回来吗？”赵宏问道。
“任务不知何时完成，不等了。”不能因为两个学员，影响整个班级的毕业节奏。
最重要的是，很多学员必须要回去了，他们离开的借口就是这么多天，回去晚了，容易引起麻烦。
“雷子和杨诗淼怎么办？”赵宏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方春雷没地方去，他就是边区的人，杨诗淼倒是有地方去，但她的情况其实更复杂。
“还有这秦方好，到底杀了谁？”
都要毕业了，这些问题便接憧而至，躲都躲不开。
“雷子和杨诗淼，等肖科长安排，秦方好这里要搞清楚。”林山月说道。
他们七里铺只负责培训，培训完成之后这些学员何去何从，他们是不管的，由组织来安排。
……
……
七里铺的学员，都明白毕业将近，情绪其实很复杂。
又想要回去自己熟悉的地方，见见自己的亲人，投入艰苦的工作中去。
又舍不得，朝夕相处，如此之久的同窗。
而且各自都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地方的人，以后想要联系都难。
从明天开始，就陆续有学员会离开，第一批走的是三个人，他们是同一个方向，边保的人会护送他们离开。
一开始不觉得，送走了三位学员之后，一下便觉得窑洞里空荡荡的。
在食堂吃饭之时，方春雷和秦方好坐在一起，杨诗淼与周梅也坐了过来。
女孩子还是更加多愁善感一些，周梅情绪不高的说道：“马上大家就要分道扬镳，不知道还能否再见。”
“见不见不重要，活着就行。”杨诗淼吃了口饭说道。
“那个丝巾可能赔不了你了。”方春雷略带尴尬的说道。
还说要买一个新的给杨诗淼，眼看这人都要走了，往后余生再难相见，这丝巾怎么赔？
杨诗淼却抬头看了一眼方春雷，轻声说道：“你有的是机会。”
“什么？”方春雷不是没听清，他只是不理解。
“没什么。”杨诗淼却不愿再多说。
第七十三章 七里出师
离别在所难免，不管你心中多么不舍。
将抹着眼泪的周梅送走，七里铺剩下的人已经不多，方春雷觉得自己或许会体会更多的离别之情。
毕竟每一次送别，都少不了他。
今天早上送走周梅，下午就要送秦方好，站在七里铺外，两个大男人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块表送你，不是限购品，不会让你太引人注目。”秦方好笑着将一块表递过来，太贵的不行，会让人注意，这块刚好。
“我可没东西送你。”没有客气，将表接过来，他知道秦方好家里不缺这点钱。
留下来是个念想，可能这辈子，也就这点念想了。
“走了。”秦方好故作潇洒，直接上车，不再多说一句话，让边保的同志开车。
车外就站着方春雷和杨诗淼，不是其他学员不想来送秦方好，而是他们都走了。
将手表戴在手腕上，继而说道：“就剩你了，把你送走，我也要离开七里铺了。”
七里铺还要培训下一批学员，他不好一直在这里。
“这么迫不及待想要送我走吗？”
“你什么时候走？”
“你猜。”
说完杨诗淼走进七里铺，让方春雷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没回宿舍，空空荡荡的难受，转而去了林山月办公室。
“报告。”
“进来。”
见到林山月与赵宏，方春雷问道：“方好究竟杀了谁？”
这个问题，方春雷知道林主任他们一定搞清楚了，不然不会送秦方好离开的。
确实，林山月之前和秦方好谈过一次话，暗示这件事情，秦方好主动坦白。
“你为什么不问他？”
“他没主动告诉我，我也不好问。”
“他未婚妻。”
“未婚妻？”
方春雷的语气，带着一丝诧异，却又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
“为什么？”他问道。
“留学读书读的人都被策反了。”
“就算如此，秦方好只会断绝关系，划清界限，怕也难以下手吧？”
“你有机会自己问他吧。”
“我还有机会吗？”
“不好说。”
林山月脸上的笑意，让方春雷无奈，只能换个话题说道：“杨诗淼什么时候走？”
“走？她不走。”赵宏开口。
“不走？”难怪杨诗淼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看来她早就知道，自己不会走。
“组织对她另有安排。”
“那我呢？”
“肖科长会告诉你。”
一番对话结束，从办公室出来的方春雷，更加是一头雾水。
秦方好杀自己未婚妻，肯定不是简单的被策反的问题。
杨诗淼不走，为什么不走？
自己之后的安排是什么？
“他恐怕现在一肚子的疑惑。”赵宏猜的一点不错。
林山月将手里的档案放在桌上说道：“这一批学员的档案送上去，这两个人也给他们送去，七里铺准备接新人。”
七里铺是不会保留学员档案的，档案有专门的人负责。
方春雷和杨诗淼不能一直留在七里铺，这里还需要继续培养人才。
第二天一早，也没有上课，就剩下两个人，没法上课。
洗漱的时候碰面，他问道：“你不走吗？”
“服从安排。”杨诗淼四个字，怼的方春雷无话可说。
“哎，看来想要不赔丝巾，都不行了。”
“你还想赖账？”
“能懒当然想懒，这不是眼看就赖不掉了。”
两人吃饭的时候，杨诗淼说道：“冷清的七里铺，还真的是让人不习惯。”
方春雷都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赵宏就从外面进来说道：“你们两个，一会将档案送去边保，然后就不用回来了。”
“不回来了？”
“怎么，还住上瘾了？”
拎着一个包，手里抱着一摞档案，方春雷扭头看了一眼七里铺。林山月和赵宏，并没有出来送行，省的离别伤情，
杨诗淼连看都没有看，直接离去。
“你这女人挺绝情。”
“你这男人挺矫情。”
一路来到边保，将档案交上去，就坐着等安排。
肖鲁当时让方春雷选择七里铺，就是不想他留在边区，而是有更大的舞台。
只是现在看样子，难道是打算留自己在边区了？
等到中午，肖鲁才抽空过来。
“肖科长，林主任让我们来找你报道。”方春雷站起来说道。
“怎么，等着急了？”肖鲁从方春雷的反应中，就能看出来，这小子是害怕没有任务。
被揭穿也不尴尬，理直气壮的说道：“肖科长说过让我……”
“行了，我记着呢。”
“谢谢肖科长。”得到肯定回答，才放心下来。
“原本是打算让你去武汉，只是西安城出了点问题，你一时半会走不了。”肖鲁说道。
武汉？
去国民党的地方干什么？
只是来不及问这个问题，眼前的问题，是西安城。
“西安城怎么了？”
“我们锁定的日本报务员是明镜鹤，这段时间内，日本电台又发报两次，可明镜鹤当时都在家中没有外出，且事发之时家中并没有亮灯。”肖鲁说道。
锁定明镜鹤，是打算盯着明镜鹤，找到电台所在。
可现在日本电台是工作了，但明镜鹤却没有在这个时候外出。
“不可能。”
第一次听到的报务员，和电讯大楼转瞬即逝的报务员，肯定是同一个人，那么就必然是明镜鹤。
除非之后发报的人不是明镜鹤，但不可能，日本电台非常隐蔽，不会被太多人知道，肯定只有一个报务员负责。
“会不会电台就在明镜鹤家里？”杨诗淼在一旁问道。
“太危险了吧？”肖鲁说道。
哪怕你是在电讯大楼工作，你家里也不可能有电台，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就是矛盾的地方，方春雷认为明镜鹤肯定是自己听到的人，但日本电台工作的时候，明镜鹤却毫无动作，这完全就说不通啊。
“后两次发报都是什么时候？”方春雷问道。
“和你之前锁定的时间一样。”
“速度呢？”
“很快。”
“那肯定是同一个人。”方春雷斩钉截铁说道。
“但现在调查没有进展。”这也就是肖鲁为什么说现在的方春雷，不能去武汉的原因。
武汉的事情被方春雷抛之脑后，他必须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他也很好奇，到底什么地方出错，明镜鹤怎么可能在日本电台工作的时候，在家里睡大觉呢？
第七十四章 再续前缘
分身术？
这又不是小说演义，秦腔戏剧，哪里来的分身术，只有分身乏术。
明镜鹤作为日本报务员，在日本电台工作之时，反而是在家蒙头睡大觉，这说得过去吗？
“问题又回来了，不止一个人？”杨诗淼又提起这个假设。
“不可能。”方春雷再次否定。
这是电台报务员，需要消息汇总才能发报，身份极其重要。
你有多个报务员，使用一部电台，这是非常危险的。
没有人会多此一举。
再者说了，从身在蓝田的同志，听到的发报情况来看，和方春雷第一次听到的就是同一个人，不会出错。
“只有一个办法，看看明镜鹤家里，究竟有没有电台。”方春雷觉得，既然现在各种假设都矛盾，就只剩下这一个假设。
如果明镜鹤家里有电台，那么电台工作之时，人完全可以在家中。
“电台假如真的在明镜鹤家中，对我们其实是有利的。”肖鲁说道。
之前担心，在外面发现电台，明镜鹤死不承认，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这电台，若是在他家中被发现，他哪怕是不承认，一时半会都说不清楚，必然引人怀疑。
杨诗淼却说道：“既然电台在家中被发现，对明镜鹤如此不利，他又怎么可能将电台放在家中？”
“且他家里还有妻子儿女，佣人之类的，人多眼杂，他就不担心暴露吗？”
杨诗淼现在说的问题，之前方春雷和肖鲁就考虑过，认为电台不会在家中。
可现在事实让他们不得不这样想，不然你还有办法解释，明镜鹤在电台工作时，为什么没有离开家呢？
看到两人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杨诗淼继续说道：“不管这个假设对不对，想要证明这个假设，就是天方夜谭。”
“如果电台真的在明镜鹤家里，他妻子女儿和佣人都发现不了，我们凭什么发现？”
这确实是一盆冷水，浇在方春雷头顶，从上而下一个激灵。
朝夕相处，在屋内活动不受限制的人，都没有发现电台，他们派人调查能调查到吗？
“不管能不能，必须要尝试一下。”肖鲁的话，透着坚定。
“明镜鹤有和什么人见过面吗？”
“见过不少人，都是生意上，工作上，生活上的朋友之类的，人数众多，来头不小。”肖鲁觉得想要从这方面想下手，基本上没戏。
情报是一层一层传递给明镜鹤的，那么肯定是明镜鹤见过什么人，消息才能送到他手中。
但明镜鹤见过的人太多，你一一调查，人手就是大问题。
假设明镜鹤见过十个人，你不仅仅要调查这十个人，你还要调查这十个人都见过什么人。
那么一来一去，这人数翻了几倍，根本就行不通。
“这样看来，还是要先确认电台。”杨诗淼一句话，将问题又拉了回来。
确认了电台，就完全确认了明镜鹤的身份，到时候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调查，起码有调查的价值。
现如今，就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还要去蓝田吗？”肖鲁不让自己去武汉，那么肯定是想要自己参与这一次的任务，但是对于去蓝田，他心里是抗拒的。
日本电台已经找到，他在不在蓝田，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区别。
蓝田的同志，照样可以将日本电台发送的每一封电报，记录在案。
肖鲁留他下来，自然不是让他回蓝田，而是说道：“你要去西安城。”
“我能去吗？”方春雷一直觉得，自己再入西安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
夜校的事情只有国民党政府知道，日本人并不知情。
再入西安，国民党政府也会装聋作哑，哪里来的麻烦？
之前肖鲁只是不愿意用这样的办法，免得方春雷心中生疑，可明镜鹤这里的问题，陷入僵局让他不得不用。
“依然是方天声的身份，就说重建学校需要资金，你回来筹措资金。”肖鲁说道。
依然还是方天声，身份与之前相同，这样确实能省却一部分的麻烦。
比如遇到之前夜校的同学，你起码没有换个名字，让大家奇怪。
但他还是觉得，会不会太草率了。
草率？
杨诗淼在一旁，看到方春雷的表情觉得好笑，这可一点也不草率。
过去之后，国民党政府的人不仅不会找麻烦，说不定还会暗中帮助。
毕竟七里铺培训班结束，军统也担心杨诗淼被送回她所在的城市，到时候边区的情报就收集不到。
他们自然是想要帮杨诗淼多立功，表现突出，从而留在边区。
这些方春雷可不知道，还是觉得不合适，他说道：“要不要换个人，钱亮不是在城里吗？”
“明镜鹤的妻子，是大户人家，有一远房亲戚姓柒。”
“柒涟漪？”方春雷下意识开口。
“所以知道为什么让你去了吗？”肖鲁脸上似笑非笑。
难怪！
他就说肖鲁也不是容易冲动的人，为什么还让自己再入西安，弄了半天是要从柒涟漪这里打开突破口。
这样看的话，确实是非他莫属。
杨诗淼在一旁，调笑的说道：“再续前缘。”
懒得理杨诗淼，方春雷问道：“明镜鹤的妻子姓钟，怎么和柒涟漪还成了远房亲戚？钟家富甲一方，柒涟漪家中只能算是一般。”
“柒涟漪的母亲也姓钟，和钟家有关系，这些年乱世当道，西安城的钟家到还好，其他旁支死的死逃的逃，十不存一。”
“柒涟漪的母亲嫁来西安，反而是逃过战乱一劫，后来钟家对他们多有照应。”
大家族，三言两语可说不清。
嫡系继承家业，旁系就只能看看，庶出更别提了，可能活的还不如旁系。
起码旁系没有资格继承家业，庶出可说不准，被嫡系打压是家常便饭。
你受得了你就受着，受不了你走也行，走了之后你就要自己成家立业。
有混的差的，可也落得清净，但也有混得不错的，算是挣了口气。
钟家便是如此，庶出旁系分家的可不少，但战火之下，如今找不到几个。
只剩下柒涟漪的母亲还在西安城，钟家家大业大，出于同宗同族之情照拂一二。
其实说白了，就是觉得柒家对他们毫无威胁，大善人钟家不介意做一下。
“就这点关系，也搭不上线啊？”杨诗淼觉得这关系扯得太远了。
起码柒涟漪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和钟家有关系，柒家都有自知之明，不会打着钟家的旗号做事情。
他们想要利用柒家作为突破口，有点理想化。
第七十五章 欲擒故纵
八杆子都打不到的亲戚，拿出来说事，能顶多大用？
“你自己想办法。”肖鲁将问题丢给了方春雷。
任务当然有难度，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何必让他回去西安城呢？
“是。”他答应下来。
“我呢？”杨诗淼问道。
“你也去。”她当然要跟着去，算是保护符。
借口都是相同的，为重建学校筹措资金，符合二人身份。
“夜校的事情，日本人会有警觉吗？”杨诗淼问道。
他们是从夜校出来的，夜校又出了那样的事情，日本人或许会警惕。
“那件事情，办事处顶在前面。”肖鲁让他们放心。
小龙是办事处的人，被日本人杀害，那么办事处调查发现日语老师和巷子之内的人有问题，将二人抓走，合情合理。
日本人就算是调查，也调查不到方春雷等人头上，夜校内的学生，来来往往的不在少数。
“什么时候出发？”他询问道。
“立马动身。”
“东西先放边保。”两人今天从七里铺离开，还带着行李呢。
肖鲁说道：“雷子，你将东西送下去。”
伸手把杨诗淼的包袱接过来，方春雷跟着边保的同志去放东西，这体力活自然是男生来做了。
不过杨诗淼却知道，肖鲁是有话给自己说。
“到了西安城，将明镜鹤的事情，告诉他们。”肖鲁只说了一句话，杨诗淼都全都明白了。
两人去而复返，肯定不是来游玩的，必然是有任务。杨诗淼不说出来个一二三，容易被人怀疑，所以干脆就实话实说。
其次是，通过杨诗淼的嘴来说明镜鹤有问题，军统的人肯定会认真思考。
这算是一举两得，既能让杨诗淼显得没问题，汇报的消息有价值，还可以让军统这里，对明镜鹤保持观察怀疑的态度。
明镜鹤的身份地位，想要扳倒他，国民党政府不出手，可不容易。
至于他们会不会抢功劳？
肖鲁巴不得他们来抢功劳，西安城这潭水，只有搅的越浑，他们的机会才越多。
“还有，确保雷子的安全。”
“是，他不会死在我前面。”
“很好。”
等到方春雷回来，肖鲁和杨诗淼的交谈已经结束，两人就出发离开。
这条路，不敢说是轻车熟路，也走过不少次，早就没了第一次的紧张激动。
“想好没有，到时候怎么和人家小姑娘再续前缘，是装作偶遇，还是专门联系？”杨诗淼好笑的问道。
“你是看戏的不怕事大。”他要负责和柒涟漪建立联系，从而接触到明镜鹤，杨诗淼就轻松多了。
“我倒是想，可人家小姑娘，不一定待见我。”杨诗淼瑟的说道，肯定不待见，她当时和郑广文走的那么近，柒涟漪对她能有好感吗？
“你知道你不招人待见就行。”
“别光动嘴，说说你的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你这可不是执行任务的态度。”
“你这就是？”
有人说话倒不无聊，西安城已经近在眼前。
“小心点，日本人不会盯上我们，国民党政府这里可不好说，注意安全。”方春雷提醒说道。
杨诗淼表示听到，但心中却一点不担心，国民党政府的人，根本就不会乱来。
“如果我们被他们缠上怎么办？”杨诗淼玩心大起，想要逗逗方春雷。
“跑。”
“跑不掉，被抓了呢？”
“挑明身份，给办事处打电话。”
“没意思。”
还以为方春雷能有什么好办法，弄了半天就是给办事处打电话。
“都被抓了，还想要什么有意思的，能活着就不错了。”方春雷教训说道。
现在是联合抗日期间，你表明身份，他们便不敢直接杀了你。
所以说只要不落在日本人手里，被国民党抓了，问题不会太严重。方春雷心中认为也正是如此，肖鲁才会让他来执行任务。
进城之后，没有和陈耀明的办事处联系，同样没有联系邓若男和钱亮。
两人自己租房子，然后住下。
“接下来呢？”杨诗淼问道。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看我和柒涟漪联系？”
“这不是好奇吗，人家姑娘的相思之苦，你不帮忙解解。”
“谁告诉你，人家有相思之苦了？”
“得了吧，当时在夜校门口的送别，你当我没看见？”
“看见什么了？”
“看见了某人的不解风情，大煞风景，某人现在心中是不是在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日确实走的潇洒，弄的现在不好见面，只得转移话题说道：“四五书局不要去。”
“明白。”
四五书局的问题，依然没弄清楚，他觉得还是躲远点好。
这一次找工作，也不会去四五书局，再说了也不找工作，他是回来筹措资金的。
“明天开始，找各个公会，筹措资金。”演戏就要演全套的，你回来就是借着筹措资金的借口来的，你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好。”说起任务，杨诗淼终于没有继续打趣。
第二日，两人就好像是真的为了重建学校筹措资金的一样，跑了西安城很多的公会公司。
但基本上处处碰壁。
首先你的学校小，不是传承多年的名校，没有名人做老师，大家对你的可信度首先就不高。
其次是这个年头，筹措资金确实困难，为抗日前线募捐的人不在少数，但重建一个听都没有听过的学校，大家肯定要考虑考虑。
毕竟你一旦拿着钱，跑了呢？
所以第一天，算是吃了一鼻子的灰，但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要是第一天，有人直接给了他们资金，让他们拿着回去重建学校。
你是走还是不走？
不走，资金都到位了，你为什么不走？
走，任务都还没有完成，你怎么走？
所以说，处处碰壁，是最好的结果。
晚上回来，方春雷和杨诗淼的心情都不错，起码没有出现，第一天就拿到资金的奇葩怪相。
“你是打算让柒涟漪自己找上门？”杨诗淼今天一天下来，有点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样筹措资金，在街上跑来跑去，难免会见到以前的同学。
到时候这消息，自然而然就会流入柒涟漪的耳中。
“我找她，不如她找我。”他不想显得太刻意，好像自己回来是找柒涟漪的一样，那样不利于接下来的行动。
“欲擒故纵，看来秦方好没少教你。”
“这是林主任教的。”方春雷解释一句，只是杨诗淼的表情，显然是不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