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再度相见
处处碰壁，日复一日。点头哈腰，各方求援。
效果不理想，筹集来筹集去，只有人家用来打发你的三瓜两枣。
这年头有人愿意给你三瓜两枣，就是大善人一个，寻常人谁会给你？
不然无凭无据，单靠一张嘴，坑蒙拐骗都能过好日子。
晚上回来，和杨诗淼坐在房中合计，她说道：“我们来了这几天，也碰到了之前夜校的同学，这柒涟漪应该已经收到消息才对。”
“不急。”方春雷认为，柒涟漪哪怕是收到消息，想要找过来同样需要时间。
“办事处和邓若男，不知道有新发现没有？”杨诗淼问道。
他们来了之后，一没联系办事处，二没联系邓若男，这两方面的情况，他们算是一无所知。
“不会有进展的。”他根本就没有打算现在联系，盯着明镜鹤的人，之前没有发现，现在想要有所发现，基本上不可能。
邓若男在电讯大楼想要有所突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明天继续吗？”
“继续。”
两人休息一夜，第二天依旧奔波忙碌，表现出筹措资金的紧张和困难。
今天跑了几个工会，效果依然不理想，下午准备离开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期待依旧的熟人。
柒涟漪！
柒涟漪在这等了一下午，夜校的同学告诉她，就是在这里遇到的。
“天声……”柒涟漪出声喊道。
杨诗淼很有眼色，低声说道：“人来了，我走了。”
她知道柒涟漪不待见自己，没必要留下来让大家不自在，所以扭头就走。
方春雷也不拦着，他有任务在身，柒涟漪的出现，预示着任务正事开始。
“诗韵她？”
“她有事，先走了。”
这一问一答，其实是缓解尴尬，杨诗淼为什么离开，柒涟漪心知肚明。
“怎么，你当狗了？”柒涟漪话中有话问道。
“她是屎，还是你是？”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承认承认。”
懒得和眼前之人生气，柒涟漪眼中带着怨气问道：“天声，你回来了怎么不找我？”
“忙。”
柒涟漪听说了，他们回来是筹措资金的，进展很不顺利。
可她不是富家小姐，拿不出多少钱财来，想要帮忙是无能为力。
“我请你吃饭。”柒涟漪不由分说，拉着方春雷就走。
吃饭期间，柒涟漪多是鼓励，让他不要着急，筹措资金的事情，慢慢想办法。
而且柒涟漪说自己也会想办法帮忙，方春雷要的就是这句话，只要她肯帮忙，后续就好办了。
叙旧的二人坐在饭店吃饭，杨诗淼吗？
她可没有独自一人回去，而是找到机会，去见四五书局的老板。
这几日，她一直不得空，没有单独行动的机会。
今日柒涟漪出现，她才能来见四五书局的老板，依然在老地方。
“你怎么来了？”四五书局的老板，对于杨诗淼的约见，是出乎意料的。
“你不是一直都在等我吗？”
“有什么事情汇报？”
“七里铺这一期学员已经毕业。”
听到杨诗淼如此说，四五书局老板紧张起来问道：“你呢，被送去什么地方？”
打入边区的杨诗淼是有价值的，离开边区的杨诗淼，价值大打折扣。
哪怕是潜伏到其他城市的地下党组织中，都比不上打入边区来的有价值，由不得他不紧张。
“原本我是要被送回去的，只是西安城这里有突发状况，我才留下来执行任务。”
“这个任务完了之后呢？”
“不清楚，看情况吧，或许能留在边区，或许要回去。”
“不能回去，你必须要留在边区。”
“这我说了不算。”杨诗淼冷声说道。
四五书局老板意识到，现如今的问题非常严重，影响到杨诗淼能不能继续留在边区。
“任务是什么？”四五书局老板询问。
“调查明镜鹤……”
听完之后，四五书局老板阴沉着脸说道：“明镜鹤是日本人？他们打算从柒涟漪下手？所以派了之前那小子回来，你是配合掩护他，才被留下来的？”
这里面的信息量非常大，四五书局的老板一时间都难以消化。
首先明镜鹤是日本人！
如果是外面的人告诉他，他可能觉得是胡说，但这是杨诗淼潜伏得到的消息，可能性非常高。
其次是为什么大家都毕业离开边区，杨诗淼反而留下来？
那是因为她要负责掩护方春雷，毕竟是回来筹措资金，之前是两人来的西安城，现如今两人回来更合理。
但这一次的任务负责人是方春雷，杨诗淼起不到作用，她和柒涟漪的关系很一般。
反言之，这一次的任务，就算是完成，功劳是方春雷的，杨诗淼没起到作用，还是要离开边区。
四五书局老板立马说道：“明镜鹤的事情我不管，我只负责你，你必须要留下来。”
“强人所难。”杨诗淼说道。
“当你打入边区的那一天起，你就应该明白，没有什么事情是简单的。”
“现在怎么办？”
“我会将你说的情况汇报上去，等上峰安排，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消息。”这件事情，他不能做主，必须要送上去。
“尽快。”杨诗淼说完离开。
肖鲁给她的任务，她已经完成，通过她的嘴来告诉军统这件事情，那么明镜鹤的身份，军统必然会怀疑。
而且让军统不会怀疑杨诗淼，毕竟她这一次汇报的情报，可不是小情报。
明镜鹤是日本人？
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大新闻。
而且是日本人的报务员，负责日本电台，这就更加有价值了。
如此有价值的情报，都汇报给了军统，你能说杨诗淼有问题吗？
但是将消息汇报上去，就不担心军统提前行动吗？
肖鲁自然不担心，明镜鹤的身份放在这里，军统也不能无凭无据就去抓人。
其次是他们抓人也要考虑考虑，会不会影响杨诗淼，毕竟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军统截胡之后，边区这里知道消息的人都会被怀疑。
军统敢冒这个险吗？
他们敢让杨诗淼陷入怀疑吗？
而且是在留在边保，还是送回所在城市的紧要关头，军统只会更加小心，而不会轻举妄动。
肖鲁的办法一石二鸟，既让军统主意上明镜鹤，为之后的行动做铺垫，又让杨诗淼不会被怀疑，汇报的消息还算立功。
第七十七章 谁是主力
杨诗淼离开后，四五书局老板，便也匆匆离去，这一次得到的消息，必须立马汇报。
此时的方春雷，吃饱喝足，这些天为了扮演好筹措资金的角色，不敢吃的太好。
今天有人请客，自然不客气，只是这一幕看在柒涟漪眼中，满是心疼。
“别急，多吃点，没人和你抢。”柒涟漪连连给他夹菜。
吃完放下筷子，直接用手抹了抹嘴，柒涟漪打开他的手，递过来一块方巾说道：“擦擦。”
你给我就用，拿过来便擦，方巾沾满油污。方春雷可没有什么洗干净再还给她的觉悟，直接递回来说道：“用完了。”
方春雷的德行柒涟漪知道，要是生气自己早就气死了，将方巾接过来叠好装起。
“你在西安停留多长时间？”柒涟漪问道。
“我是一天都不想待，可是资金没有弄到走不了。”
柒涟漪白了他一眼，当着我的面，你说一天都不想待，合适吗？
“不顺利吗？”
“岂止是不顺利，处处碰壁，毫无进展。”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继续求爷爷告奶奶。”
找柒涟漪帮忙，自然不能今天说，方春雷也没有表现出让她帮忙的意思。
柒涟漪之前说的帮忙，是帮他们一起找各个公会寻求帮助，并不是说找钟家。
毕竟她们家和钟家什么情况，柒涟漪心中明明白白，根本就没有想过找上门去。
一顿饭吃完，方春雷自然是告辞，今天不宜说太多。
回到家中，杨诗淼早就等着，笑着问道：“久别重逢，感觉怎么样？”
“难不成还是小别胜新婚？”方春雷没好气的说道。
“一个任务，牺牲这么大吗？”
“你还知道是任务就好。”
两人相对而坐，方春雷正色起来说道：“从柒涟漪的反应可以看出来，他们和钟家的关系真的很一般，甚至是柒涟漪可能连钟家的门都没有进过。”
“那还想要让柒涟漪当敲门砖，可能吗？”杨诗淼觉得这种关系，跟没关系，差不了多少。
原本一直觉得关系远，今日柒涟漪的表现，简直就和陌生差不多，弄的方春雷心中也没底。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对付她？”
“什么对付不对付，难听。”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完成任务？”杨诗淼换了一种问法。
“继续筹措资金，然后被拒绝，显得自己可怜兮兮，看看柒涟漪到时候会不会主动提起钟家。”方春雷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他不可能提起钟家，毕竟他又不是西安人，怎么会知道柒涟漪和钟家的关系，再者说了，西安知道的人也不多。
所以柒涟漪不主动提，他是一点办法没有。
只有柒涟漪将钟家提出来，他才能顺势而为，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调查明镜鹤。
“反正我认为不太乐观，我们应该另想办法。”杨诗淼说这些话，是给方春雷提前预防，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毕竟军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次任务杨诗淼沦为陪衬，任务结束之后被送走。
军统一定会帮忙，让杨诗淼可以和明镜鹤搭上线，到时候可能就用不到柒涟漪这条线了。
“另想办法？”方春雷觉得杨诗淼说的有道理，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不是。
但问题是现在好像找不到第二棵树。
孤零零的就一棵树，你爱吊不吊，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想办法呗。”杨诗淼说道。
“你可别乱来。”方春雷担心她乱来，破坏任务计划。
“放心，弄的好像就你参加了培训一样。”杨诗淼心里想的是，我还参加过两次呢。
言尽如此，杨诗淼并没有再多说，就是提个醒，已经足够了。
其实杨诗淼心中明白，肖鲁让二人来西安城调查明镜鹤，说是方春雷从柒涟漪这里入手，其实是想要杨诗淼借着军统的力量来调查。
不然明知道柒涟漪和明镜鹤的关系如此之远，还派他来干什么？
杨诗淼告诉四五书局的老板，说是自己掩护方春雷行动，其实是方春雷掩护她罢了。
“明天柒涟漪可能会找我，你抽空去办事处一趟，汇报一下情况，顺便看看他们有什么消息给我们。”
“没问题，不打搅你们的二人世界。”
第二日一早，柒涟漪果然在方春雷今日要去的工会门口等着。
“诗韵没有来吗？”柒涟漪看不到杨诗淼，低声问道。
“她今天去其他公会了。”
“哦。”柒涟漪没有再问。
夜校是晚上上课，白天柒涟漪自然是空闲，就想要帮着一起跑跑。
两人跑了一天，中午就顺便对付了一顿，一直到快晚上，精疲力尽不说，柒涟漪还一肚子的火气。
一整天，都是看人脸色，好话说尽，有些人还嘲讽加漫骂。
柒涟漪怎么受得了，但都被方春雷给拦下来了，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陪着笑脸。
一幕幕看在柒涟漪眼里，心口堵得慌。
晚上送柒涟漪到家门口，方春雷说道：“我先回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柒涟漪心里酸酸的。
至于方春雷呢，一边走心里一边想，我今天表现的够惨了吧？
回到住处，不等杨诗淼开口打趣，他率先说道：“进展还行。”
“我们女人这点同情心，都被你们男人给糟蹋了。”杨诗淼还有空替柒涟漪抱不平。
“对付日本侵略者，她就算是知道，也会欣然帮忙。”方春雷心中没有负担，对付日本人，柒涟漪如果知道，会更加主动积极。
现在不让她知晓，一方面是保证任务的保密性，另一方面其实是对柒涟漪的保护。
这句话杨诗淼没有否认，确实如此，对于日本人，大家都是同仇敌忾，很多热血青年，都奔赴前线了。
“你这里呢？”方春雷问道。
“消息已经汇报给陈主任了，陈主任让我们多想想办法，从办事处还了解到，邓若男在电讯大楼和花姐的关系不错，只是和明镜鹤一直搭不上线。”杨诗淼回答说道。
你和花姐的关系再好，你都难和明镜鹤牵上线，毕竟花姐和明镜鹤的关系见不得人。
他们二人见面之时，肯定是避人耳目，你觉得花姐会带着邓若男吗？
第七十八章 终于提起
各方都在努力，何时能有进展，却都不得而知。
往后几日，热心的柒涟漪，在空闲之余，都会跟着帮忙。
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西安城内的人，也不会给柒涟漪面子。
好处是，柒涟漪跟着，方春雷每天都能有饭吃。
今天柒涟漪又请客，其实中间他拒绝过好几次，但都拗不过对方。
至于柒涟漪的想法却很简单，那就是她认为方春雷辛苦，而且这个辛苦可能还要持续很长时间，那么不吃饱饭怎么能行？
而且这点钱，对于需要的资金是九牛一毛，柒涟漪也就没有说要捐出来，就每天请客吃饭。
“你多吃点。”柒涟漪实在人，她的关心也实在，就是让你吃好喝好。
吃的东西不贵，不是面条就是馒头，吃饱便好。
“这半碗你还吃饭吗？”她吃的慢，方春雷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一碗面已经见底。
“你不吃了？”
“我吃饱了。”
“别浪费。”
随手将碗端过来，埋头继续。
柒涟漪脸上闪过一丝红润，她确实是吃饱了，可又担心方春雷嫌弃这是自己剩下的半碗。
只是看面前的人，如此自然的将碗端过去，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让她心里甜滋滋的。
嫌弃？
爬雪山过草地，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吃了，半碗面条你还嫌弃什么？
吃完之后，将碗放下，看到柒涟漪这个大大咧咧的女生，居然是有点扭捏。
“你病了？”
原本还害羞的柒涟漪，听到这句话，大眼睛一瞪说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这才对，看来没病。”
“你这人就是贱毛病，对你好一点你还不自在了？”
“你这温柔的突兀。”
“刚才吃饭怎么不噎死你。”
“难怪给我吃，你是居心叵测。”
“我……”
柒涟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中默念‘他人气来我不气，火气大来伤身体’。
可念来念去，还是气啊！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柒涟漪说道：“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继续呗，筹措不到资金，我没脸回去。”方春雷说的好似轻描淡写，可她能感受出来，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低头纠结良久，柒涟漪说道：“要不要找钟家试试？”
终于开口了姑奶奶，方春雷心中默念。
这几天，就等着柒涟漪说这句话，今天可算是等到了。
柒涟漪之前不说，是觉得没必要，因为她和钟家的关系很一般，甚至是不如街坊四邻。
但眼看方春雷如此为难，她想要试试，哪怕会被父母责怪。
她的父母，都和钟家保持了距离，自然也教导她该如何做。
现在她这明显是违背了父母教导，为了一个男人，不对……不是为了男人，是为了学校，柒涟漪自欺欺人。
“钟家？”装傻开始。
“钟家是西安城的大户人家，生意遍地，家财万贯。”柒涟漪解释说道。
“这样的人家，西安城内多得是，但怎么会帮我们呢？”方春雷表现的并不看好。
虽然很不好意思，有种高攀之举，柒涟漪还是说道：“我和钟家有点亲戚。”
“你？”
“你别着急，虽说是亲戚，但关系其实并不好，他们能不能帮忙，你还要靠自己。”柒涟漪担心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先给方春雷说明白。
“谢谢你，不管行不行，这都是一次尝试的机会。”
“我只能帮你牵线搭桥，具体他们会不会帮忙，我说了不算。”
“我明白，什么时候能见到钟家的人？”
“有一个姨妈我见过两次，可以帮忙联系一下。”
柒涟漪这里所说的姨妈，其实就是明镜鹤的妻子，叫姨妈严格意义上并不对，但为了彰显亲近，家里人让这样叫。
这个姨妈虽然只见过几次，但每一次对她都很热情，嘘寒问暖，只是家庭悬殊太大，父母都不怎么来往，柒涟漪自然是保持距离。
“我们登门拜访吧，显得诚意，我再准备一些礼物。”方春雷提议说道。
他主要是想要看看明镜鹤家里，有没有电台，自然是要进去。
如果在外面和明镜鹤的妻子见面，那么起不到效果，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柒涟漪一想是这个道理，亲自上门拜访更加有诚意，带点礼物合情合理。
“我连联系，定了时间告诉你。”柒涟漪说道。
“我知道这件事情你很为难。”方春雷真心实意的说道。
经常不联系，这突然联系一次，还是上门要钱的，柒涟漪能不为难吗？
“为了学校。”柒涟漪低头快速说了一句，结了饭钱便匆匆离开。
他也回到住处，和杨诗淼大致说了一下。
“终于是走上正轨了，我还以为你和柒涟漪卿卿我我，乐不思蜀，忘了任务。”
“你到时候要去吗？”
“柒涟漪在场，我去不好吧？”
“你不去，我分身乏术，不好调查。”
“那我们一起去，到时候见机行事，得罪了你的小情人，我可不管。”
杨诗淼不是单纯的开玩笑，她说的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这一次接近明镜鹤，柒涟漪是重要的一个环节。
你得罪了柒涟漪，人家撂挑子不干了，怎么办？
虽然杨诗淼不怕柒涟漪撂挑子，她知道军统这里正在给自己想办法，让她能有突出表现。
可在方春雷面前，该表现的担心，还是要表达到位的。
“你到时候闭嘴少说话就行了。”方春雷说道。
“明白。”
柒涟漪这里的动作很快，第三天就通知方春雷他们，已经约好了。
她很难约到所谓的姨妈，她是骗家中父母，说夜校快毕业了，想要托关系找个好工作。
父母都觉得没必要求人，女孩子家在附近找一个工作，到时候嫁人生子就挺好的。
但柒涟漪说想要提升自己，找个好工作，也能找个好女婿，这才说动了父母，帮忙联系了明镜鹤的妻子。
柒涟漪这才得到登门拜访的机会，她是瞒着所有人将方春雷带去的，连明镜鹤的妻子都不知道，到时候见了面尴尬是在所难免的。
她希望方春雷可以说动姨妈，愿意出资帮助重建学校。
带着欺骗的见面，首先就得不到他人的好感，但柒涟漪也没办法，如果说是为了自己同学，要求钟家，父母肯定是不会帮忙联系的。
他们自己的事情都不求钟家，怎么可能为了外人去求钟家呢？
第七十九章 上门拜访
到了日子，三人见面，方春雷和杨诗淼手中拎着礼物，不是很贵重，却也花了一番心思。
有求于人，态度总要诚恳。
对于杨诗淼的到来，柒涟漪并没有说什么，在她看来如此重要的见面，杨诗淼来是应该的。
来到明镜鹤家门前，柒涟漪开口说道：“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不会很顺利。”
她还是想要丑话说在前面，毕竟带着欺骗性的见面，谁知道对方会是什么态度？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杨诗淼很诚恳的说道，好似为了帮助重建学校，她已经放下成见一样。
柒涟漪上前敲门，屋内很快有人来开门，明镜鹤今日并不在家，去电讯大楼上班去了。
明镜鹤的妻子，钟雯在家中等候。
对于柒涟漪想要上门拜访，钟雯是很乐意看到的，并不会觉得穷亲戚麻烦之类的。
而且就算是有求于她，她也愿意帮忙，西安城内她能说的上话。
听柒涟漪父母在电话内的意思，是想要找个好工作，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姨妈。”柒涟漪进门之后，笑着喊道。
钟雯热情的上来，拉着柒涟漪的手说道：“你也是，都不知道来看看姨妈。”
“涟漪错了，这不是来赔罪了。”柒涟漪陪着笑意说道。
只是看到后面进来的方春雷以及杨诗淼，钟雯眉头微皱，电话里没说还有外人啊。
钟雯去看柒涟漪，她的眼神有一点闪躲，毕竟是欺骗在先，理亏的很。
杨诗淼急忙上前，说了几句好听的，想要缓解一下气氛，只是钟雯的态度没有什么变化。
柒涟漪见状，和钟雯走到一旁，稍微解释了两句。
钟雯低声说道：“你都学会骗姨妈了。”
“姨妈，我……”柒涟漪想解释，但她确实是骗了人。
不过钟雯却饶有兴趣的看着方春雷，柒家的作风她心里明白，柒涟漪也不常来，更不会求助。
现在这件事情，居然是瞒着自己父母，看来肯定是因为方春雷了。
“怎么，喜欢他？”钟雯笑着问道。
柒涟漪好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后退一步说道：“姨妈你说什么呢，我是想要帮他们重建学校。”
钟雯也是女人，柒涟漪的小心思，她看的明明白白。
两人交谈完，钟雯让方春雷他们坐下，之后方春雷就开始说自己的事情。
其实都是老一套，在各个公会里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轻车熟路。
可是钟雯没有给一句准话，只是说回来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她做不了主。
方春雷自然是不愿放弃，依然是卖力的诉说着，还给了杨诗淼一个眼神。
眼神杨诗淼心领神会，说自己想要方便一下，钟雯让下人陪着去了。
柒涟漪不能陪着去，毕竟她都不熟悉这里，不认得路。
明镜鹤的房子，不是西安城普遍常见的宅院，而是二层小洋房。
一路上杨诗淼都在记忆房间的结构，在被下人带到地方之后，她便进去方便。
下人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不太好看，将客人带到地方之后，就去忙别的了。下人离开，杨诗淼从里面出来，开始小心翼翼的查看。
电台？
明镜鹤如果家里真的藏了电台，会藏在什么地方？
家里其实算得上人多眼杂，妻子孩子，还有四个佣人。
明镜鹤怎么就能保证，电台不会被发现呢？
电台是管制品，必须要备案，不然就是违法的。明镜鹤哪怕是有权势，也不敢明目张胆在家里放个电台。
有些房间的门是关着的，杨诗淼用学习的开锁技巧打开，快速查看。
还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担心被人发现，好在今天家里人不多。
方春雷在帮她拖延时间，拉着钟雯不停游说，柒涟漪也见缝插针，帮忙说两句好听的。
过了一会杨诗淼回来，坐下之后双手放在肚子上，好似不舒服，所以才去了比较长的时间。
之后又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柒涟漪跟着他们离开，出门之后略带抱歉说道：“看来是没有帮上你们。”
钟雯虽说是没有明着拒绝，但态度不是很热切，说回来和家人商量大多是推辞之言。
“不要紧。”方春雷故作轻松，安慰几句，三人便分开。
回到住处之后，他问道：“有什么发现？”
“我查看了几处房间，但都没有发现，而且门上没有机关，看来不怕有人进入。”杨诗淼查看的房间，是可能会藏着电台的地方，比如书房之类的。
至于佣人住的房间，和钟雯还有孩子的房间，她认为东西不会藏在其中。
凌晨发报，明镜鹤不可能去这些人的房间。
这些房间的门缝上，没有机关记号，不像是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怕人进去。
不可能错，方春雷心里很清楚，日本报务员就是明镜鹤，他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为什么现在明镜鹤反而看起来如此清白？
杨诗淼继续说道：“书房之内，只有几个电台的零部件，好像还报废了。”
他听邓若男说过，明镜鹤的技术很好，还负责维修。
书房的电台零部件，应该也是如此，而且正大光明放在桌子上，不怕人看，看来这些零部件没什么价值。
怕是明镜鹤用来保持练习，但发报的电台呢？
“你说明镜鹤会不会用零部件，自己安装一部电台？”方春雷突发奇想问道。
“零部件非常少，其中还有报废的，想要安装一部电台，差的东西太多了。”杨诗淼觉得不够，她是亲眼看到了这些零部件，自然知道完全不够安装电台的。
“看来是我们没有找到，被藏起来的电台。”
“但从钟雯今天的态度来看，我们没有机会再去她家里搜查了。”杨诗淼觉得机会就这么一次。
这确实是个问题，你再登门拜访，人家不一定搭理你。
这会功夫，明镜鹤回到家中，听钟雯说起来了今日的事情。
“你怎么想的？”明镜鹤问道。
“涟漪什么都不懂，我担心她受骗，那个叫方天声的，看模样心思就不在我们涟漪身上。”钟雯到底是过来人，她能看出来柒涟漪对方春雷的心思，自然也能看出来方春雷对柒涟漪的心思。
“那就不用管他们，下次再来，直接打发走。”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可涟漪都不在我面前开口，这第一次开口我这个做姨妈的就拒绝，不太好吧？”钟雯担心柒涟漪的反应。
明镜鹤笑着问道：“那你到底想要怎么做？”
“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嘛。”钟雯自己拿不定主意。
第八十章 一念之间
对于拿不定主意的钟雯，明镜鹤说道：“涟漪的意见罢了，你是为了她好，不用顾忌太多。”
“她和我们本来就不亲近，这次事情之后，不是更疏远吗？”钟雯说道。
其实明镜鹤想要说的是，疏远就疏远吧，反正关系不是很好。
但当着钟雯的面，这些话自然是不好说出口。
“你这不是左右为难？”明镜鹤好笑的说道。
“我看不如这样，你和这小子见一面，随便给他点钱打发他走。”钟雯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给了钱柒涟漪心里自然会感激，打发走也不给方春雷继续骗柒涟漪的机会。
“行。”明镜鹤答应下来。
……
……
“明镜鹤要见我？”
今日刚从外面回来，杨诗淼便听到了这句话。
“你说谁要见你？”
“明镜鹤。”
这个消息，方春雷是从柒涟漪这里听来的，柒涟漪说的时候很高兴，看样子是明镜鹤打算资助。
可这句话听在方春雷的耳朵之中，却不是好消息。
他们是要调查明镜鹤，但他们却不想和明镜鹤见面，一面都不想。
邓若男可以和明镜鹤见面，可是方春雷和杨诗淼最好不要。
而且在他们的计划中，是不会和明镜鹤见面的。
因为钟雯拒绝资助，明镜鹤工作繁忙，怎么可能对他们这些小人物有兴趣。
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这么出人意料，明镜鹤居然是要和他见面。
杨诗淼说道：“他难道是发现什么了吗？”
“不会。”方春雷觉得，现在的明镜鹤不可能有所察觉。
可见面之后，谁能保证呢？
“要见吗？”杨诗淼问道。
“不见不行。”
之前你是到处筹款，现在有人愿意给你钱，你不去见面，不可疑吗？
他们是可以一走了之，但明镜鹤这里，必然打草惊蛇，对任务影响非常大。
“我去会会他，你不要去。”方春雷最后说道。
“你小心一点。”杨诗淼担心说道。
毕竟明镜鹤如果真的是日本报务员，那么肯定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约见的地方在一处茶楼，方春雷提前过去，姿态放低。
等候多时，见到明镜鹤，人到中年却依然风度翩翩，身材没有发福，显得精干。
裁剪贴身的西装，彰显地位，方春雷上前问好，两人落座。
明镜鹤今天原本只是打算，给方春雷一点钱，威胁他离开西安城。
毕竟他不让你在西安筹款，便难有人给你钱，还不如早早离开，免得惹祸上身。
所以今天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只是在柒涟漪那里无意知道，方春雷进入夜校的时间，和离开夜校的时间后，明镜鹤心态隐约有些变化。
虽然进入夜校和离开夜校，都有合情合理的说法，但这种感觉，驱之不散。
“听说你和涟漪关系不错？”
“同窗过一段时间，她性格很好，热心助人。”
“你们学校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在战乱中被炸毁了，选址之后重建。”
“哎，乱世当道啊。”明镜鹤说道这里，自顾自的点了根烟。
“可恨的日本人。”方春雷跟着发表了一下言论，想要观察明镜鹤的反应，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你们学校学生多吗？”
“之前有一千来人，现在重建学校，回来了二百多人。”
“才二百多人吗？”
“消息转播不便，很多同学可能并不知情，而且各地情况不同，想要回来一路危险重重。”
明镜鹤看似随意的询问，其实包含了很多意思，幸好陈耀明在给资料的时候，事无巨细，都包含在内。
方春雷全部记下，不然可能现在，已经露出马脚。
只是明镜鹤的这些询问，让方春雷心中确定，对方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不用问这些。
明镜鹤的怀疑，是多年习惯导致，毕竟夜校的日本人出事，方春雷又是从夜校出来的，由不得他不多想。
只是方春雷学的是英语，出事的是日语老师，好像不挨着，但办事处的小龙，同样是学日语的。
出于职业习惯，所以怀疑一下。
明镜鹤的试探，反而是让方春雷放心下来，回答的更加自然。
至于明镜鹤也只是象征性的试探一下，他真的觉得方春雷有问题吗？
其实不然！
这是他对自己有自信，他不相信自己的身份会被人盯上，更不可能有人会来怀疑他。
他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不是吗？
所以简单的试探之后，明镜鹤便失去了兴趣，打算将方春雷打发走，让其离开西安。
将准备好的钱，放在桌上推给方春雷，可突然明镜鹤改变了注意。
“这点钱你收下，其他的你再想想办法。”
这点钱是不够的，但钟雯的意思是让柒涟漪知道给了钱便行，方春雷也不敢乱说话，会拿着钱乖乖离开西安。
但明镜鹤却突然改变了自己最初的打算，钱是不够，他却没有让方春雷离开，而是让其在西安城再想想办法。
其实方春雷自己都是愣了一下，他通过刚才的交谈，大致能猜到明镜鹤今天见面的意图。
只是现在对方说的话，和他的猜测完全不同。
“谢谢，太感谢了，我代表我们学校谢谢明先生。”方春雷急忙表示感谢，来掩饰自己的惊讶。
明镜鹤说道：“你这样在西安像是无头苍蝇也不是办法。”
“明先生教训的是。”
“我看不如这样，钱你先寄回去，解燃眉之急。我再给你介绍一份工作，你先在西安留下来，认识更多的人，有了人脉筹措资金也方便。”
“明先生大恩大德，在下实在是无以为报。”
“涟漪这个孩子你可不要亏待她。”
明镜鹤表现出一副，自己这样做，都是看在柒涟漪的面子上。
说完之后，明镜鹤起身离开，留下心中满是疑惑的方春雷。
明镜鹤坐车离开，车上的他嘴角带着一抹微笑，看不出心情。
柒涟漪？
季慧花？
为什么和自己稍微能牵扯上联系的人，近日身边都出现了生面孔呢？
这里的季慧花，说的就是电讯大楼的花姐。
原本明镜鹤是打算将方春雷打发走，可当时的念头想到这里，便改变了注意。
很多时候，事情都在一念之间。
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因为一个念头，全然推翻，例如现如今的明镜鹤。
第八十一章 工作安排
回到住处，杨诗淼起身问道：“见面怎么样？”
方春雷将钱拿出来放在桌上，杨诗淼下意识问道：“给你钱，打发你走？”
大家其实心中都有猜想，觉得明镜鹤的见面，大概率是因为这件事情。
可是事实呢？
“他让我留下来，还要帮我找工作。”
“什么？”
“确实很奇怪。”
“他是不是怀疑你了？”
除了这一点，杨诗淼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明镜鹤的行为太过奇怪。
“我们这一行，常见的疑神疑鬼，明镜鹤也是如此。”从今天和明镜鹤的交谈来看，对方没有发现什么证据，只是单纯的怀疑罢了。
“只是怀疑，就打算试探你，他还真是小心翼翼。”
“如果他没有谨慎小心的性格，不会潜伏如此之久，还安家立业。”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务没有完成，现在不能露出马脚。
如果让明镜鹤发现，他真的被人盯上，那么他很有可能会销毁证据，转移电台，到时候就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杨诗淼心中担心，虽说她没有和明镜鹤见过面，只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危险。
潜伏多年，不露马脚，必然是经验丰富，才思敏捷之人。和这样的人交锋，压力确实存在，比如秦方好那一次，他这个隐藏的点，反而是先被日本人挖了出来。
要不是秦方好拼命翻盘，后果不言而喻，这是前车之鉴方春雷不会这么快就忘了。
所以在面对明镜鹤之时，精神紧绷，不容丝毫放松。
“他会给你安排什么工作？”
“这谁知道，等着吧，这笔钱明天你去寄出去。”
“寄出去？”
“明镜鹤会盯着这笔钱的动向，你先找办事处要给学校寄钱的地址，不管是用银行还是邮局都可以。”
“我明白了。”
第二天，杨诗淼就拿到了汇钱的账户，从银行将钱汇了出去。
方春雷则是去找了邓若男，很高兴的告诉她，明镜鹤给了一笔钱，解了燃眉之急。
这个消息邓若男也很开心，因为她真的帮到忙了，之前她还以为已经是起不了作用，没有想到明镜鹤还给了钱。
这让她心里对明镜鹤的看法，好了很多，好像亲戚的关系也没有那么远。
“如果姨夫给你介绍工作，你就先安心干着，有钱了就寄回去。”柒涟漪这句话有自己的小心思在其中，那就是方春雷留在西安城，比回去更好。
好似没有听出她的话中深意一样，他含糊应付过去。
明镜鹤这里的速度挺快的，已经给方春雷安排好了工作，让他去电讯大楼打打杂。
不是正式员工，也不入编制，算是兼职。
“为什么是电讯大楼？”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杨诗淼抬头问道。
“难不成是因为明镜鹤在电讯大楼说话管用，所以安排你去了电讯大楼？”杨诗淼自问自答。
好巧不巧，就安排去了电讯大楼，杨诗淼的说法不是没有可能，但方春雷总觉得不会如此巧合。
就明镜鹤的地位，随便安排个工作，易如反掌，何必安排去电讯大楼？
兼职的打杂，都不是那么好安排的。
“他是想要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好观察你？”杨诗淼见他不说话，又开口说道。
观察？
明镜鹤的观察太明显，岂不是他自己也要露出马脚，那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放到电讯大楼，并不能很好的观察，他总不能天天和一个打杂的混到一起。
“或许是电讯大楼里还有他们的人，派人暗中观察你？”杨诗淼瞪了眼方春雷继续说道，自己说了这么多句，方春雷都不开口，好像她在唱独角戏。
“你说句话。”
方春雷这才收起心中思绪，开口说道：“准备通知邓若男。”
“邓若男？”杨诗淼刚才举例多种可能，方春雷没有作答不说，反而是说要通知邓若男，这两者有联系吗？
不过杨诗淼的反应很快，瞬间回过神来说道：“你是担心，明镜鹤已经将你和邓若男联系起来？”
“有这个可能。”
“太夸张了吧？”杨诗淼觉得两个人，明明就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来，明镜鹤怎么可能将二人联系上呢？
“那他为什么让我去电讯大楼？”
“我刚才说的可能性呢？”
“如果只是可能性，我说的并不是没有可能。”
面对方春雷的话，杨诗淼表情严肃，她说道：“如果真的被你言中，那明镜鹤就太可怕了。”
“小心无大错。”方春雷虽然也认为，自己可能太过紧张，敏感了些，但又不能说服自己不去想。
“我会通知的。”杨诗淼神情认真说道。
第二日，两人一同出门，方春雷去电讯大楼报道，杨诗淼则是去办事处汇报这件事情。
杨诗淼确保安全后，来到办事处，将事情汇报完便离开。
却没有回家，而是向着四五书局走去。
来到四五书局，她推门进去，书局老板欢迎二字还未出口，便硬生生止住。
片刻后，立马继续说道：“欢迎光临，需要看点什么？”
“随便看看。”
“请便。”
杨诗淼在书局中，随意翻动了几本书，拿了一本坐在角落。
等到书局中客人离开后，书局老板过来低声说道：“你干什么？你怎么能来这里找我，你知道有多危险？”
他们是不能在书局见面的，这里根本就不是联络点，由不得书局老板不紧张。
将手里的书放下，杨诗淼说道：“这都几天了，上面究竟怎么安排的？”
自从上一次见面过后，杨诗淼一直在等书局老板的消息，可偏偏是左等右等都了无音讯。
原本她还能坐住，耐心等待，可明镜鹤的反常行为，让她不能再等。
明镜鹤让方春雷去了电讯大楼，危险程度直线上升，稍有不慎就会命悬一线。
离开边区之前，肖鲁告诉她，要保护好方春雷，为此她才冒险来书局见面。
“我说了有消息会通知你，没消息你就安静等着。”书局老板脸色难看，语气压抑着愤怒。
杨诗淼却不理会，只是说道：“我已经在任务中边缘化了，边区的人有意让我回去，再送我离开。”
“我是可以等，上面能等吗？”
听到这番话，书局老板的脸色缓和下来，他觉得杨诗淼找上门来，情有可原。
第八十二章 惊险试探
离开边区，不能接受，事态紧急，主动联系自然情有可原。
书局老板低声说道：“上面已经在想办法，调查明镜鹤不难，难的是你如何不引起边区那些人的怀疑。”
军统在西安城行事，要容易很多，给杨诗淼安排一个身份，手到擒来。
但问题是，边区的人如果怀疑怎么办？
你为了不让杨诗淼离开边区，直接将她给暴露出来，这有区别吗？
所以这件事情，上面一直在寻求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才会这么久没有消息。
现如今眼看是不能等了，书局老板说道：“我去催，三天之后，老地方见。”
“尽快。”杨诗淼言罢，放下书从书局离开。
此时的方春雷，站在电讯大楼外，显得拘谨。毕竟第一次来，新人新环境，拘谨是应该的。
整理了一下衣着，进去询问明镜鹤的办公室，前去报道。
“明部长。”方春雷在外敲门，出言喊道。
“进来。”
听到声音，他迈步进去，可房间之内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在打扫卫生，整理书架。
女人看到有人进来，抬眼望来，方春雷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然后就挪开目光，对明镜鹤说道：“明部长，我今天可以开始工作。”
打扫卫生的人是谁？
邓若男！
起初邓若男看到方春雷的第一眼，心中满是吃惊，却隐藏的很好。
毕竟杨诗淼今日才去办事处，让他们提醒邓若男一声，邓若男之前完全不知道他会来。
方才的见面，完全是让人出乎意料，大吃一惊。
邓若男继续自己手里的动作，有条不紊，好似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巧合？
不可能！
自己第一天来报道，刚好遇上邓若男，这能是巧合吗？
刻意安排，明镜鹤是故意让自己和邓若男遇到，想要看两人反应。
方春雷突然发现，自己昨天最坏的猜想，好像已经应验。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就在大楼内打打杂，搬搬东西，整理整理电报副本，要眼里有活，勤快一点。”明镜鹤公事公办的说了几句，他都认真点头答应。
“好了招娣，你带他下去，新来的多照顾一点。”明镜鹤对邓若男说道，招娣是邓若男的化名。
邓若男答应一声，带着方春雷离开，在走廊内，方春雷主动说道：“你好，我叫方天声，以后请多多关照。”
“徐招娣，也算是新人，互相关照。”邓若男简单说了一句，将方春雷带去工作的地方。
“这里的副本你整理一下，送去档案室，按照日期时间整理，不要弄错。”邓若男交代了工作之后，就离开。
方春雷开始整理起来。
电讯大楼的副本，没有价值，所以扔的乱七八糟，谁是新来的，谁负责整理。
之前邓若男负责过一段时间这个工作，现在交给方春雷。
电报不算多，不过要按照日期时间整理，还是需要点耐心的。
一边整理电报，方春雷心中一边思索，这明镜鹤到底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会将自己和邓若男联系到一起？
他们明明就完全不挨着啊。
将东西整理好，送去档案室，还被档案室的大姐拉着调笑了几句，说看他一表人才，要给他介绍对象，让方春雷招架不住，干笑两声离开。
中午看到邓若男和一个女人一同出门，看模样是那个叫花姐的报务员，和明镜鹤有一腿的人。
他中午下班，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继续工作。
明镜鹤的试探好像到此为止了一样，再没有继续，但方春雷不能放松警惕，更加不敢大意。
谁知道明镜鹤是不是就在等他麻痹，突然再来一次试探，让人防不胜防。
第一天下班前，邓若男和几个员工过来，做最后的整理工作。
“你留下来打扫卫生。”邓若男说道。
“新人好好干。”
“新来的都一样，过几天就好了。”
大家七嘴八舌，说完起身离开，留下方春雷来打扫卫生。
其实电讯大楼，有专门的人打扫卫生，但这些设备太贵重，粗手粗脚的人打扫，磕磕碰碰都是麻烦。
所以这些有设备的地方，就换成了员工打扫。
“没问题。”方春雷欣然接受，新来的还敢拒绝吗？
“怎么回事？”在离开之前，邓若男低声问道。
方春雷根本就没有回答，只是摇头，邓若男见状离开。
这里根本就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保险起见方春雷不愿意在这里交谈。
将该打扫的地方打扫完，他离开电讯大楼，向着外面走去。
又看到一个熟人，钱亮。
看到钱亮他心领神会，跟着钱亮慢慢离开，眼见钱亮转身进了一处偏僻的房间，他确定没有跟踪之后，上前敲门。
“谁？”
“是我。”
没有暗号，只能直接回答，钱亮开门让方春雷进来，屋内还有等待多时的邓若男。
“这里是我和若男见面的地方，很安全。”钱亮在他进来之后说道。
邓若男起身再一次问道：“你怎么来了电讯大楼？”
方春雷这才有功夫解释，听完之后，钱亮皱着眉头说道：“这明镜鹤果然有问题。”
“我们知道他有问题没用，必须要找到证据才行。”邓若男同样觉得麻烦。
“今天你的表现不错。”方春雷对邓若男说道。
听到夸奖，邓若男拍着胸脯说道：“你知道我今天有多紧张吗，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我都怕一张嘴就从嘴里跑出来。”
邓若男说的丝毫不夸张，她当时确实是万分紧张，你受过训练，和你真的去面对这样的情况，那是完全不同的。
潜伏！
你学过无数遍，你就真的会潜伏了吗？
而且邓若男的长处，根本就不在潜伏，而是密码破译，今天属实是难为她了。
好在邓若男表现不错，没有露出马脚，不然明镜鹤肯定会发现。
“满分。”方春雷笑着说道。
你不要管邓若男心里如何紧张，她没有表现出来，那就是满分。
第八十三章 各自小心
“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见面，各自小心。”方春雷对眼前的邓若男说道。
“是。”
“保护好她。”这句话是说给钱亮听的。
钱亮立马点头说道：“有我在，你放心。”
“明镜鹤的试探应该不会就此作罢，不要露出破绽。”方春雷认为，一切才刚刚开始。
“明白。”邓若男感受到了压力。
她接受培训，只有前半段，后半段去学习密码破译。
没有真正的潜伏过，更加没有如此近距离的和敌人交锋过，她能不紧张吗？
方春雷没有出言缓解她的压力，毕竟这种压力，不是三言两句就能缓解的。有压力也好，起码注意力不会开小差。
说完电讯大楼的问题，两人还询问了七里铺毕业的事情，送别之时二人有任务在身，没能在场说起时略带遗憾。
“秦方好让你好好活着，别死了。”方春雷帮忙转达了一下秦方好的‘美好祝愿’。
钱亮冷哼一声说道：“让我再看见这小子，非要好好操练操练他不可。”
“杨诗淼也在西安，你有机会见。”这是说给邓若男听的。
三人没有过多交流，简单的交谈之后，便各自离开。
回到住处，杨诗淼开口说道：“我已经和办事处说了这件事情。”
“不用了，我今天已经见到邓若男了。”
原本以为自己去了电讯大楼，让办事处给邓若男提个醒，谁知道今天第一天，就直接见面。
杨诗淼自然好奇，询问了事情经过。
“很不幸，被你言中了？”她假设的了很多，可现在看来，显然方春雷的假设是正确的。
“也不见得都是坏消息，起码现如今可以完全确定，明镜鹤这个人有问题。”
“他会察觉吗？”
“他只是怀疑，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可时间久了，就要担心他销毁证据，转移电台了。”
这是现在最严重的问题，将证据销毁的一干二净，电台交给其他的日本人。
那么明镜鹤，就仅仅只是明镜鹤罢了，他不再有任何可疑的身份，更加不会是日本人。
你拿明镜鹤就没了办法。
你总不能一直派人，死死盯着明镜鹤吧？
就算是可以，你盯着明镜鹤是浪费时间，他直接静默，日本电台依然在其他日本人手中工作。
“所以我们必须在明镜鹤反应过来之前，找到他是日本人的证据，和掌握他使用的电台。”杨诗淼明确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日本报务员这重身份，明镜鹤不会说放弃就放弃，他不可能在捕风捉影之中，就做出改变。
可一旦明镜鹤确定自己危险，他就会当机立断，不会瞻前顾后，再去犹豫。
所以这个任务才会充满难度，更何况是在明镜鹤已经起疑心的情况下，你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我可能顾不上你了，你自己小心一点。”方春雷说道。
他被明镜鹤怀疑，与他一起的杨诗淼，不见得就能幸免于难。
“我不是来拖后腿的。”
“尽量不要再去办事处，看看情况再说。”
“我会继续筹措资金，扮演好这个角色，你多小心。”
交谈持续了很久，两人猜测了很多突发状况，和危险情况，做出了一定的应对。
早晨方春雷上班先走，杨诗淼后出门，在离开前，将一根毫不起眼的头发，夹在了门缝之间。
甚至是住处内的每一个抽屉，每一本书，乃至于一个茶杯的摆放，都是方春雷和杨诗淼两人细心商议之后决定的。
看似不起眼，但每一个都是细节。
因为如果有人来房间之内调查，必然是非常专业的人员，他们会将查看过的东西，全部复原。
这些两人在七里铺培训的时候同样学过，暗中进入他人房间调查，离开时要将房间恢复原样，丝毫不能有差错。
甚至于你在房间内找到你所需的文件，都不能带走，只能在房间内死记硬背，或者拍照记录。文件要原封不动的放回，确保房间内的主人，不会察觉有人进入屋内。
所以方春雷的担心是，有人进来搜查，离开时将东西复原，他们也不知道。
正是因为如此，两人在细节上大下功夫，屋内每一个物品的摆放，都是重点，每一本书放置的角度，每一个茶杯花纹的朝向。
甚至是每一个抽屉，关合的程度，都经过精心布置。
不怕白白忙活一场，就怕敌人做了什么，你还蒙在鼓里。
第二天上班，工作其实没有变化，这里的工作大多都是如此，日复一日。
整理电文副本，打扫卫生，便是他一整天的工作。
和邓若男见了几面，毕竟电讯大楼就这么大点地方，两人又都是新来的，工作区域差不多，避免不了见面。
你刻意不见面也不行，只要表现的足够自然就行。
今天明镜鹤毫无动作，晚上忙完方春雷下班，出了大楼看到柒涟漪等在台阶之下。
“下班了？”柒涟漪抬着头，看着台阶上的方春雷。
“你今天晚上不上课吗？”他和柒涟漪这两天没有见面。
他白天上班，柒涟漪晚上上课，时间碰不上。
“休息，过来看看你，工作的顺利吗？”柒涟漪问道。
“挺好的，我请你吃饭，谢谢你之前的帮助。”
“算你有良心。”
吃饭期间，柒涟漪说道：“郑广文知道你们回来了，好像又跑去纠缠唐诗韵了。”
“她自己能应付。”
“你就一点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
“没什么。”柒涟漪嘴角藏着笑意。
她以为方春雷会很紧张杨诗淼，现在表现的态度，让她心里甜滋滋的。
“你有点莫名其妙。”方春雷笑着说道。
这笑意让柒涟漪心里来气，咬着牙说道：“你是装傻充愣。”
“那你倒是说明白啊。”
“我说你个大头鬼。”
“别走啊，还没吃完呢？”
“气饱了，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其实柒涟漪不是气的，是羞的，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鬼使神差说了那么一句话，脸上臊的通红，才急忙离开。
望着柒涟漪远去的背影，方春雷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叹了口气。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可如何是好。”
第八十四章 谁动谁输
感情这种东西，不由人不由己。
男女之情就更加是玄妙至极，付出不见得有回报，却还有人心甘情愿付出。
方春雷不是真的傻兮兮，柒涟漪的心思他明白，但他已经拒绝多次。
第一次从夜校离别，便是一次拒绝，这一次依然如此。
或许会让柒涟漪伤心，但好过不死心。
说到底是他自己的问题，他不招惹，又何苦来哉？
回过头来说招惹是为了任务，他是不得已而为之，却谈不上后悔。
不是他无情无义，只是国难当头，民族存亡危在旦夕，难道爱惜自身羽毛，凡事瞻前顾后吗？
后悔谈不上，他只希望柒涟漪能早日放下，且两人认识时间不长，或许只是她的心血来潮吧。
独自将饭菜收拾干净，方春雷晃晃悠悠回去，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任务最重要，再者说了完成任务之后，他可能会被派去武汉，到时候山高路远，什么感情都淡了。
回到住处，给杨诗淼提了个醒，说了郑广文的事情，不过两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屋内的东西，有人动过吗？”方春雷问道。
“没有，门缝上的头发也好好的夹在其中。”
“明天开始，头发就不要夹了。”
“怎么了？”
“如果明镜鹤真的派人过来，门缝上的头发，可能会暴露我们。”方春雷今天思索之后，觉得夹头发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正常人，有出门在门缝上夹东西的吗？
他们之前的培训，自然是学习在门缝上做文章，可是在实际情况中，这好像不是一个好选择。
门缝这里放弃，屋内的摆设作为依据，这样更加安全。
“知道了。”杨诗淼认为他说的有道理，答应下来。
休息一夜，再去电讯大楼，方春雷心里着急，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是来西安找工作的，更加不是来筹措资金的，他是来调查明镜鹤的。
现在天天上班下班，俨然成了一个在职人员，和他的初衷完全违背。
心里不乐意，还必须要继续，他不敢去调查明镜鹤，从第一天起，明镜鹤让他和邓若男见面，事情就变得复杂。
明镜鹤现在不动，方春雷也不敢动，只能老老实实待着。
是有点浪费时间，却好过打草惊蛇，毕竟这个任务还有其他人在负责，他总不能让大家都变得没有机会。
他的机会现在微乎其微，邓若男的机会也不见得就多，但办事处依然盯着明镜鹤，如果有可疑的人被抓住，就算是巨大进展。
所以现在他要做的不是自己要立多大的功，自己要起到多大的作用，而是要忍住。
不要小瞧忍住这两个字，林山月当时可是讲了整整一节课，很多时候你忍住，就是最大的胜利。
忙碌一天，将东西送去档案室，档案室的大姐是过来人，开的玩笑让他都面红耳赤。
“今天别急着跑，这些东西搬去库房。”看到他放下东西就想跑，档案室的大姐喊道。
“没问题。”方春雷弯腰将地上的两大摞东西抱起来。
“呦，体格不错啊。”大姐眉头一挑说道。
“年轻，年轻。”不敢耽误，将东西搬上就走。
这东西其实就是发报的副本，电讯大楼每天要收发很多封电报，每一份都要有副本。
这是国民党政府规定的，他们担心有人利用电讯大楼的电台专递消息，秘密夹杂在字里行间。
所以要求全部备份，方便他们在需要调查之后查看。
别看一张纸一张纸的，在电讯大楼一天就会多出来不少，档案室存放不下了，就把时间久一点的扔去库房。
库房在大楼后面，一间平房仓库，门口有人看守。
方春雷说明来意，工作人员将门打开，却没有想要帮手的意思，只是说道：“进去找个地方放下。”
看眼人家不帮忙，他就只能抱着东西进去，找地方扔下。
库房之中不是很乱，看来有人整理，他不好随便扔在地上，向着墙角走去，打算扔在架子上。
走过来之后，方春雷发现库房里不仅仅是有这些电报副本，还有不少电台零部件。
电池同样整整齐齐放在架子上，不过却没有完整的电台。
西安城内，如果谁的电台出了问题，或者是电池不能用了，想要卖零部件都是要来电讯大楼的，这里有这些东西不奇怪。
他可不敢偷这地方的东西，都是清清楚楚纪律在案，每天晚上都会盘点。
继续向前走，发现一个箱子之内，乱七八糟扔着一些零部件，这些看起来应该是报废的东西，没什么价值。
找到了一个角落，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外面的人就已经开始叫喊，让他出去。
出来之后，居然还被搜身，他心里郁闷，你这么担心我，你自己将东西抱进去不行吗？
门外的工作人员当然不会自己动手了，搜身多轻松，抱东西可是要费力气的。
什么都没有拿，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简单搜身之后便离开。
出门发现档案室的大姐拎着包站在大门外，弄的他都想要扭头回去。
“东西放进去了吗？”大姐问道。
“已经放好了。”眼看跑不掉，方春雷老实回答。
说完之后，不给档案室大姐再言语的机会，匆匆离开。
今日柒涟漪上课，没来，不然他更加头疼。
回去住处，杨诗淼将饭菜准备好，两人吃饭。在吃饭的过程中，各自汇报了一下情况，其实没什么好汇报的，但是每天都必须要简单说一下。
这样双方心里才会都有数，不然配合上，可能会出现不及时的地方。
转过天来，他依然是去上班，和明镜鹤的交锋，好像变成了谁先动手谁就输一样。
至于杨诗淼，向着老地方走去，今天是和书局老板约定好的时间，她不知道能不能等来好消息。
来到老地方，对了暗号，门开进去。
书局老板已经等候多时，等人进来之后，他将房门关上，问道：“路上没异常吧？”
“没有人跟踪，放心。”杨诗淼肯定的说道。
第八十五章 帮忙调查
二人落座，杨诗淼开口询问：“事情有进展吗？”
书局老板，压低声音说道：“明镜鹤的事情，上面抱有怀疑态度。”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关于明镜鹤是日本人的这件事情，国民党政府并没有完全相信。
对于这一点，杨诗淼没有奇怪，是意料之中，她不开口等着书局老板继续。
“只是边区也不会空穴来风，有调查的必要，所以现在上面意见发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认为应该调查明镜鹤，如果他真的是日本报务员，就是大鱼一条。”
“一部分人则认为，应该协助你调查明镜鹤，功劳给你，让你继续在边区潜伏。”
听到这些，杨诗淼问道：“打算抢功劳？我岂不是会暴露？”
“你也知道，党内有部分人，认为现如今国难当头，应该一致对外，对付日本人是重中之重，所以对于边区的渗透，他们觉得可有可无。”书局老板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带着一丝不屑。
“结果呢？”杨诗淼问道。
“他们根本就不明白上峰的心思，内忧外患，内忧更会让很多人睡不着觉。”
“难不成内忧还能大于外患？”
“毫不可笑，还真就是这个道理，上峰力排众议，决定协助你调查。”
“拐这么大一个弯，还是要协助我调查，你直接言明不好吗？”
“我说这么多，是让你明白，这个位置的重要性，和党内取舍的代价。”
“这些我都明白。”杨诗淼微微带着些许不耐烦，毕竟潜伏卧底，自身非常危险，心中略微不满，才是人之常情。
“打算怎么帮我？”杨诗淼开门见山的问道。
“明镜鹤在西安城内人脉很广，切入点非常之多，只是考虑到你不能被怀疑，局限性很大。最后上面决定，从与明镜鹤‘交往甚密’的几人做切入。”
“交往甚密？”
“经过我们的人调查，有几个人值得怀疑，其中一个叫周康维，在教育局工作，最开始的工作是明镜鹤介绍的，工作几年后拿了不少钱活动，得以高升。”
“但他的情况，按理说拿不出这笔钱，所以很有可能是明镜鹤这里帮忙，非亲非故不仅介绍工作，还拿钱打通关系，其中或许有猫腻。”
“还有一人，叫侯明飞，是做生意的，但这个人同时和最开始边区抓走的李老板，还有明镜鹤都有联系，值得怀疑。”
军统的人调查，自然是比办事处调查方便的多，毕竟西安是他们的地盘。
而且军统之人，专业水平很高，不是酒囊饭袋。
他们调查和明镜鹤有关系的人，并不是说经常和明镜鹤见面，就值得怀疑。
经常见面的人，或许一丝一毫的价值都没有。
他们现在锁定的两人，其实和明镜鹤不常见面，偶尔或许能联系一下，维系维系关系，平常基本上不会联络。
可军统偏偏锁定他们，是有道理的。
周康维不用说了，钱来的莫名其妙，只是这件事情过去多年，周康维在教育局早就有了一席之地，军统能调查出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还有这个侯明飞，他是和李老板在生意上有些接触，和明镜鹤却也认识，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李老板收集到的情报，交给侯明飞。
侯明飞将有价值的情况交给明镜鹤，再由明镜鹤发电汇报？
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只是这个侯明飞和李老板的关系，非常一般，连生意场上的酒肉朋友都算不上，但还是被军统给调查了出来。
最早的时候，方春雷和肖鲁将李老板抓走，组织在西安城也调查过李老板的人际关系。
却没有盯上侯明飞，原因有二。
第一点，则是侯明飞和李老板的关系，很疏远。
第二点，是当时并没有明镜鹤这个人出现，你不能用明镜鹤作为连接点，将李老板和侯明飞联系起来。
但现在这三人，好像隐隐约约，有所联系一样。
杨诗淼认真将这些记下来，问道：“还有吗？”
“暂时只调查到两人，或许还有隐藏的更深的嫌疑人，只是还没有发现。”书局老板说道。
这些消息有价值吗？
太有价值了，军统不帮忙调查，杨诗淼觉得他们在西安城再调查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将这两个人找出来。
可是杨诗淼却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我怎么告诉他们，难道说是我调查出来的吗？”
这些调查的工作难度非常大，杨诗淼一个人没有这个能力，她将这个消息汇报上去，岂不是让边区的人怀疑？
书局老板说道：“你现在筹资的工会，里面有一个和周康维有联系，另一个和侯明志走得比较近，你可以说是从工会之内调查到的。”
“会给你安排一些线索，不会显得你是凭空得来的情况，放心吧。”
这些事情，军统自然是考虑到了。
“那就好。”杨诗淼说道。
“可是我担心的是，你将消息告诉他们，他们有能力调查周康维和侯明志吗？”书局老板觉得边区之人，落后的很，而且极其不专业。
“这我们就管不了了。”
“我们不管，你怎么立功，你不立功如何留在边区，上峰力排众议协助你调查明镜鹤，事情不能脱离我们的掌控。”
“那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借人手给他们，帮忙调查？”杨诗淼好笑的说道。
“你负责争取调查两人，哪怕是暗中盯着都好，我们会帮你调查，有消息你来汇报给他们。”
“那就麻烦了。”杨诗淼觉得这样更好，心里乐意答应下来。
又说了几句，杨诗淼从房间之内离开，她现在要做的，其实是将这个消息，汇报给边保，汇报给肖鲁。
只是方春雷说过，现在她不能随随便便去办事处，所以这个消息还不能汇报。
不过她可以先告诉方春雷，毕竟军统这里，已经帮她想好了借口，她只需要说是在公会之中，得到的消息就好。
方春雷忙着在电讯大楼上班，没去过公会，还不是杨诗淼说什么就是什么，且军统帮忙留了线索，不怕方春雷去调查。
将这个消息先告诉方春雷，两人还可以商议一下，如何通知办事处，只是不是今天，杨诗淼打算过两天，做出一个自己在公会刚发现的样子。
第八十六章 汇报消息
按部就班，两日之后，杨诗淼将自己这里掌握的消息，告诉方春雷。
听到杨诗淼的消息，他显得欣喜，毕竟他已经被明镜鹤盯上，和明镜鹤现在比的是定力，看看谁先沉不住气。
他的存在，只能是稳住明镜鹤，让其不要有所发现，从而销毁证据罢了。现如今杨诗淼这里能有进展，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岂能不开心。
只是杨诗淼所说的问题，让他有点担心，出言问道：“你说的情况，调查起来应该有难度，你如此轻易知晓，会不会是明镜鹤的阴谋？”
不管是周康维，还是侯明飞，调查难度都不小。
杨诗淼会解释吗？
现在解释，是越解释越乱，她干脆眼睛一瞪说道：“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是轻易打听出来的？”
“来这里执行任务，你主力我陪衬吗？”
“从工会得到蛛丝马迹，辛苦调查，你以为很轻松吗？”
被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方春雷有点发蒙，他只是想要说，明镜鹤会不会有阴谋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你误会我了。”
“误会了吗？”
“我只是为了任务考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既然你认为不是敌人的圈套，我们可以将消息汇报上去，让办事处定夺。”方春雷明智的说道。
消息有真有假，但这个消息，不管真假你都要汇报。
因为你现在证明不了它是假的，杨诗淼作为负责调查的人又认为是真的，那么就必须要汇报。
其次就是，调查陷入僵局，能有突破口，不能大意放过。
杨诗淼心里好笑，女人有时候不讲理，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然让她好好给方春雷讲讲，她的调查过程，发现蛛丝马迹的契机，肯定存在漏洞。
假的就是假的，哪怕是有军统的人帮忙，也很难做成真的。
尤其是面对方春雷，杨诗淼觉得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自己找不自在。
方春雷的本事，她是深有体会，她在七里铺就是被方春雷迷迷糊糊揪出来的。
现在她自然不会同一个错误犯两次，不解释不讲理，转移话题，弄出来自己受了委屈的模样。
至于汇报上去之后呢？
一点问题都不会有，这就是肖鲁要的结果不是吗？
“怎么汇报？”杨诗淼冷哼一声问道。
“明镜鹤看似没有动作，却不知背地里都做了什么，冒然去找办事处，怕节外生枝。”
“消息也要尽快汇报。”
“这样，你这几天小心一点，继续调查周康维和侯明飞，我会将消息转交给邓若男，由她交给钱亮，再由钱亮送去办事处。”
他的办法听起来好像很麻烦，消息要经过多人之手，会不会增加风险？
其实不然，看似经过的人手多，却是最安全的。
首先他在电讯大楼工作，邓若男同样在，他们每天都会见面，彼此也会正常的打招呼，传递一封情报，具有天然的优势。
当然了，邓若男和他的处境一样，可能也会被明镜鹤派人盯上。
但钱亮是负责保护邓若男的，在暗处，如果有人盯着邓若男，首先会被钱亮所发现。
其次是钱亮和邓若男，一定有传递情况的办法，可以掩人耳目。
由于钱亮在暗处，明镜鹤并不知道此人的存在，他去办事处也就方便得多。
“这个办法可以。”杨诗淼肯定的说道。
她心里明白，看似麻烦，实则最安全。
“但你打算怎么告诉邓若男这件事情，只告诉名字的话，一句话就能说清楚，可想要将调查到的东西，都告知的话，三言两语怕不好言明？”杨诗淼继而说道。
“写下来吧，我就算是口述给邓若男，她都要写下来才能交给钱亮，我们写下来，她省的麻烦。”方春雷思考之后说道。
他其实有时间和邓若男口述这件事情，只是邓若男不可能和钱亮见面交谈太长时间，传递情况或许就是一个擦肩而过的机会。
写下来方便他们传递，也省却邓若男这里的工作量，减少她的风险。
“你来写，拿左手，用曾冠圣老师第一堂课教我们的加密办法。”方春雷说道，这样钱亮就能解密出来，办事处不需要再去破译。
不耽误，杨诗淼拿来纸笔，还有制作隐形墨水的东西，开始书写起来。
使用双重加密，隐形墨水之内的内容，同样加密，确保安全。
都弄好之后，杨诗淼将纸张折叠成一个小方块，递过来说道：“给你。”
“好，早点休息，接下来的调查，你多小心，不要急功近利。”收起纸条，方春雷说道。
两人各自休息，第二日方春雷去了电讯大楼，却没有着急将纸条交给邓若男。
虽然纸条有双重加密，可毕竟是有风险的，装在谁身上，谁的危险最大。
他觉得还是自己带着好，不要放在邓若男身上一整天，给她徒增压力。
一直等到晚上快下班，和邓若男彼此打招呼时，方春雷才将准备多时的纸条，不着痕迹的递了过去。
邓若男发现手心有东西，不动声色的将其收起，眼神询问。
方春雷纸张嘴，不出声，说道：“给钱亮，办事处。”
就六个字，说的很慢，哪怕是不出声，仅仅依靠口型，邓若男也弄明白了。
一系列的动作，不过几息之间，两人便各自走开，没人会认为两人有问题。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见面了难道还不打个招呼？
哪怕是明镜鹤看见了，都不能依靠这一点来认定两人身份。
收尾工作做完，方春雷将东西送去档案室准备离开，档案室的大姐，又让他将一些备份电报抱去库房。
进去库房，向着之前放备份电报的地方走去，路过了放电台零部件的地方。
和上一次来时稍有不同，看来有人购买了一些零部件，报废的零部件也有变化，看来这段时间，还有电台出问题来维修。
放下东西，出门被搜身离开，没有在库房多做停留。
回到家中，杨诗淼这里没有进展，毕竟杨诗淼想要调查很难，她是在等书局老板这里的消息罢了。
书局老板不给消息，她便调查不到什么东西。
第八十七章 报废零件
第二天，办事处便从钱亮这里，收到消息。
这个消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陈耀明不敢耽误，急忙汇报上去。
办事处接下来的工作，便是盯着周康维以及侯明飞，想要看看两人究竟谁才是有嫌疑的。
只是局限性比较大，周康维和侯明飞，调查起来都不是很容易。
不过陈耀明也不是吃素的，将负责调查的人安排好，争取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杨诗淼每天依然是在各个公会跑来跑去，现如今的重心主要放在了，发现周康维和侯明飞问题的两个公会上。
其实为了不使自己暴露，杨诗淼并没有展开调查，仅仅只是做做样子，有军统的人会帮忙调查。
方春雷依然是在电讯大楼工作，明镜鹤好像真的是对他不闻不问了一样，除了第一天来的时候试探了一下过后，后面基本上连面都很少见。
难道明镜鹤试探之后，发现没有问题，所以放弃了？
这不可能，就明镜鹤这种小心谨慎的态度，怎么可能简单的一次试探之后，就放弃呢？
其次是，明镜鹤如果真的放弃，他也会让方春雷离开才对，不会让其继续留在电讯大楼，留在西安。
只能说，明镜鹤是一个非常具有耐心的人，这种耐心让觉得可怕。
如此高压力的工作环境中，方春雷每天都小心翼翼，不敢出错。
邓若男也是如此，兢兢战战，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越是安静，越是让人心慌。
“天声，将这些东西，送去库房。”
“好的，李姐。”
“你这任劳任怨的，李姐都不好意思了，晚上请你吃饭？”
“我先去了。”
方春雷根本就不答话，拎着东西就跑，这档案室的大姐，还真是热情的一如既往。
“跑那么快，我难不成还能吃了你？”档案室的李姐略带幽怨说道。
将东西抱去库房，放在熟悉的角落，只是今天方春雷路过放电台零部件的地方，眉头微微一皱。
其中有一个东西很熟悉，报废的电台零部件之中有一个零件，方春雷之前过来的时候就见过。
之后再过来，这个东西不见了，这很正常，这里的东西都是换来换去的。
报废的零部件可能是被人拿走处理掉了之类的。
可是为什么今天这个报废的零部件，又回来了？
谁会将报废的零部件拿走，又送回来呢？
难不成这东西还能用？
将手里的备份电报放下，方春雷动手将那个报废的零部件拿出来，在眼前看了又看。
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什么端倪都看不出来？
就是报废的零件，好像是烧坏了，接口的地方一片焦黑。
为什么方春雷对它这么熟悉，那是因为这个零件中间的位置，有一个细小的划痕，很轻微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
但第一次的时候，光线刚好照到这个划痕上，被方春雷看见就记在心里。
现在拿起来仔细观察之后，他发现就是同一个零件。
一个报废的零件，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只是方春雷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十分奇怪。
被人拿走，又被人送回来，不是多此一举吗？
如果有人想要使用这个报废的零件，拿走之后发现修不好不能用，你何必要专门送回来呢？
这些报废的零件，放在库房只是记录用的，价值很低。
平常人你是不可能将东西带出去的，门口会搜查，但是能将东西带出去的人，不会专门将报废的零件送回来，他随手扔了都不会有人理会。
“在里面干什么呢，磨磨唧唧，快点出来。”看到方春雷半天不出去，库房门口的人出言喊道。
“这就出来。”方春雷嘴里答应，手里的零部件却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放下。
他想要带走，看看这东西有没有问题，可是他知道很难，毕竟搜身是每一次都会有的。
最后他只能将零件放下，独自出去，他不能冒险，尤其是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之上。
“磨磨唧唧，是不是偷拿东西了？”
“你不要污蔑人。”
“搜搜就知道了。”
库房看门的人，不由分说，开始对方春雷进行搜身。
这一次搜身非常的仔细，不过最后却一无所获。
方春雷冷笑说道：“狗眼看人低。”
“你……”
库房之人还想要说什么，方春雷直接扭头离开，不给他机会。
他必须要表现出来自己的强硬态度，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至于人际关系，你就算是和他的关系再好，他难不成还能将库房里面的东西，送给你？
离开电讯大楼，方春雷心中一直带着一个疑问，为什么报废的零部件，又回来了。
这个零件是带着记号，方春雷能认出来，说不定里面还有一些零件，同样是被拿走，又送了回来呢？
只是这些零件没有记号，所以方春雷认不出来呢？
回到住处，和杨诗淼说起来这件事情，她问道：“你为什么会对报废的零件这么感兴趣？”
“觉得奇怪。”方春雷说道。
“让邓若男去看看，电台方面，她比我们懂得多。”杨诗淼提议说道。
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来做，电台这方面，你找邓若男才算是找对人。
被杨诗淼这么一提醒，方春雷反应过来，邓若男确实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我找机会请一天假，那么去库房送东西的事情，就会落在邓若男头上，她可以乘机去里面看一眼。”方春雷觉得这个计划不是不能完成。
“你找什么理由请假？”
“就说有公会有援助我们的意思，我们两个去交谈。”方春雷觉得这个借口很合适。
至于公会有没有？
或许人家没有，但是表现的很热情，你自己误会了呢？
杨诗淼说道：“还真有一个公会，一直回答的都是模棱两可不给一个准话，就利用他们来请假。”
“好。”
既然决定，方春雷第二日就找机会，和邓若男说了这件事情。
告诉邓若男，自己请假，让她进库房看一眼，零部件的特征划痕位置，也告诉给她。
请假的时间点，他算的很好，档案室的大姐，又准备送电报备份的时候，方春雷就刚好请假了。
ps：接到一个通知，这本书要做修改，非常大的修改。背景、地点等全都要改，算是大手术，压力很大，希望可以弄好，后面的更新不敢保证了，要努力改书，大家见谅。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