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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宠爱只为你全文阅读

作者:木泠风     半生宠爱只为你txt下载     半生宠爱只为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七章 幕后的黑手 部署的计划

    这几个月来,何晓曼的日子并不好过。

    今年年中,在“原创”软件公司的年会上,她给乔天霖的酒里下了药。然后,她瞒着所有人,将几近失去意识的乔天霖带到了酒店。最后,他们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一个多月之后,她得意洋洋地拿着她和乔天霖的床照,还有那张孕周40天的医生诊断报告去见了林儿。她告诉林儿,她有了乔天霖的孩子。

    林儿的反应和她想象中的没有太大区别。于是,何晓曼满意地离开。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第二天,当她从王勤的嘴里打探到乔天霖没去公司上班的时候,便立刻地打了个电话给乔天霖。她猜想,他肯定也是心急如焚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果然,他没有拒绝。

    可是,接下来的故事却偏离了何晓曼的预测。当她将同样一份医生的诊断报告放在乔天霖面前的时候,他竟然是那样的冷静而残酷。他不带任何感**彩地对她说,如果孩子是他的,他会负责,但是,没有婚姻!

    没有婚姻!何晓曼心里的恨堆砌得比山还要高!即便是她有了他的骨肉,他也不要她,他更不要和她结婚!

    从来,何晓曼都是个众星拱月般的人物。有多少男人对她俯首帖耳,又有多少男人对她百依百顺?可唯独这个乔天霖!他居然将她双手捧上的真心狠狠地践踏在脚下!她怎么可以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她对自己说,你乔天霖不要婚姻,我何晓曼就偏要!

    她是何老爷子最疼爱的女儿,如果她去跟何老爷子说,那么老爷子肯定会为她做主。可是,她又不想这件事情惊动了老爷子。虽然,老爷子对她疼爱有加,可她却做了让他们家族蒙羞的事情。试问,有哪个大家闺秀会不顾礼仪忘了廉耻地给男人下药?所以最后,她去找她的哥哥何晓骏。

    何晓骏只有一个妹妹,两个人的年纪相差了七八岁,年长的哥哥对这个妹妹自然是有求必应。可当何晓曼支支吾吾地对他说出自己有了乔天霖的孩子时,他还是忍不住地发了脾气。

    很早以前,何晓骏就知道自己的妹妹喜欢乔天霖,而且公开地去追求他。不过他更加知道,乔天霖只是把何晓曼当作自己的妹妹般来看待,完全没有男女之情。

    虽然,何晓骏也曾幻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乔天霖能做了他的妹夫,那该是多么皆大欢喜的一件事情!但是,他很快就看清了局面,认清了事实,更加接受了乔天霖和林儿在一起。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唯有感情不能勉强。

    何晓骏明白,让自己的妹妹来祝福乔天霖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选择了隐瞒,隐瞒了乔天霖和林儿的恋情。

    在何晓骏看来,有时候,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并不一定是件好事。更何况,自从去年他们家老爷子的结婚纪念宴会之后,何晓曼已经不怎么提起乔天霖了。他以为,何晓曼追风逐月的兴趣也就到此为止,不需要他担心了,可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这叫他怎么能不发脾气?

    何晓骏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之后的他并没有直接去找乔天霖,他把陆原约到了“不醉”。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简单而直接,所以,当何晓骏问到乔天霖的时候,陆原也说得明白:“他已经在家里废了好多天了。昨天我去敲门,来给我开门的人哪里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乔总?简直就是个酒气熏天邋遢潦倒的醉汉!我知道林儿在他心里面的份量,可我不知道那比重竟然是这样的失衡!自从林儿见过晓曼之后就去了庄薇那里,我们都不知道晓曼跟儿说了什么,反正她是再都不肯见天霖了。所以,那小子就像是被人丢进了十八层地狱,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是没看到他那副德行,看到了恐怕你只想揍他一顿!”

    何晓骏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不管怎样,晓曼有了他的孩子。”

    陆原的嘴角扯出一个莫可奈何的笑:“如果晓曼没有孩子,天霖还能被折磨成这样?晓骏,你妹妹跟你说了孩子的事情,可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怎么就会有了天霖的孩子?天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他都说出了口,只把晓曼当作自己的妹妹来看,他就绝对不会做那些出格的事情。”

    陆原的话让何晓骏的眼眸一凝。他忽然想起,大概两三个月以前,晓曼特地来找他,跟他说起想要出席“原创”年会的事情。

    其实,对于每个和“宏大”有生意往来或者是还没有生意往来的公司所举办的年会,何老爷子是希望他们兄妹两个积极参与的。因为一般情况下,被邀请参加年会的都是各个公司位高权重的人,商机通常就是在这些聚会中浮出水面的。更何况,能多认识几个不同公司的掌权人对他们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可是,像这种年会,何晓曼从来都没有什么兴趣。她的借口是气氛太闹,环境太吵。何晓骏曾经开玩笑地问过她,怎么在酒吧里,你就不嫌太吵太闹?可就是这个嫌吵闹的何晓曼,居然破天荒地主动要求出席“原创”的年会?这让何晓骏感到蹊跷,于是他便询问何晓曼心血来潮要去年会的原因。

    何晓曼当然不会把真正的原因告诉她哥哥,她只是搬出了何老爷子的一番话。她说,她也要为家里的生意做出一分贡献。

    当时,何晓骏也不为意,可现在细想起来,原来她的妹妹早就做好了部署。只是何晓骏没有料到,这一次,何晓曼竟然玩得这么大!

    继而,何晓骏又想起年会那晚,何晓曼和乔天霖一起失踪的事情来。事后,他曾经问过乔天霖,她的妹妹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可乔天霖却是没有回答。所以那晚,他们两个的确是在一起,而且,还有了孩子!

    想到这里,何晓骏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开始发胀,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现在也不是讨论谁是谁非的时候,我只想知道,天霖对这个孩子有什么打算?”

    陆原叹了口气:“在我看来,虽然天霖在失去正常意识的情况下才和你妹妹有了这个孩子,可依照他的个性,他还是会对孩子负责的。不过我不是当事人,他也没跟我提过具体他会怎么办,但他应该和晓曼谈过了,因为他们两个见过面。”

    陆原的话让何晓骏也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这都是些什么事?!”

    陆原抿了一口酒:“天霖现在的状态,任我们是谁去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说他自己都混沌一片了,哪里还会考虑孩子的事情?不过,我倒是想知道晓曼的想法。”

    何晓骏把酒杯拿起又放下:“她还能有什么想法?她就想和天霖结婚,而且是越快越好!可你想想,如果我们家老爷子知道她连孩子都有了,还会放过天霖?”

    陆原摇摇头:“这件事情还是先不要给老爷子知道。天霖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强逼了他,到头来只会落得个鱼死网破的下场。”

    何晓骏又何尝不知道乔天霖的为人?这么多年的朋友,他早就了解乔天霖的性格,这也是他不直接去找他,而是旁敲侧击地来问陆原的原因。可是,如果现在不来商量孩子的事情,等到孩子再大些就更不好办了。

    于是,这些日子,只要有时间,何晓骏就找来何晓曼,跟她谈起这件事情。

    当何晓曼从何晓骏的口中得知乔天霖的态度还是没有任何转变的时候,心里就异常地烦躁起来。随着时间一天天地流逝,随着何晓骏越来越紧迫的询问,这种烦躁就更加地明显。就在这样烦躁难安的时候,她的下属忽然告诉她,他们已经查到那封匿名的邮件到底是谁发给她的了。

    何晓曼来了兴致,她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把她推到了现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处境!于是,“宏大”人事部的小会客厅里,她见到了盛芳兰。

    何晓曼坐在长桌的首位,一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边对着离她几个位置之遥的盛芳兰说道:“你叫盛芳兰,在‘宏大’工作了一年。本来呢,是有机会做总经办的秘书助理的,可因为做错了事情又被调回了人事部。难怪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原来你做过金秘书的助理。”

    盛芳兰低着头,也不敢出声。她不知道何晓曼还知道多少事情,更加不知道她清不清楚她是因为什么而被调回了人事部。

    何晓曼也不理会盛芳兰的沉默,她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林儿的?”

    盛芳兰脱口而出:“乔大哥,哦不,是乔总介绍我们认识的。”

    何晓曼听到了盛芳兰对乔天霖的称呼,便反问:“乔大哥?”

    盛芳兰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抬起头来解释道:“我爸妈认识乔总,私底下我叫他乔大哥。我这份工作还是乔总介绍的。”

    盛芳兰惊慌的表情让何晓曼估摸到了她给自己发那封匿名邮件的目的,于是她又发问:“利用公司的公用邮箱,冒着被炒鱿鱼的风险发匿名邮件给我,就是为了你的乔大哥?”

    何晓曼一语中的让盛芳兰慌乱起来:“不,不是!我知道何总监您是乔总的女朋友,我不想那个林儿从中破坏!”

    “你不想林儿从中破坏。”何晓曼重复着盛芳兰的这句话,若有所思:“那你应该去警告林儿不要来搞破坏,而不是发这么一封没头没尾的邮件给我!”

    盛芳兰回答得胆战心惊:“何总监,我是一时糊涂,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何晓曼的心里明白了**分,看来这个盛芳兰也喜欢乔天霖,可又争不过林儿,所以才出此下策把她给拉下水。

    这个结论让何晓曼更加的恼怒,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力资源部总监居然被她眼皮底下一个小小的文员给利用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爱情本无过 心里住魔鬼

    “宏大”公司里,人力资源部的每个人都在悄悄议论着她们的总监何晓曼亲自解雇了文员盛芳兰的事情。

    一个部门的总监直接下令解雇一个部门文员,实在是让人感到惊奇!可让那几个略知一些内幕的人更加奇怪的是,何晓曼不但炒了盛芳兰的鱿鱼,而且还将她的个人资料发散给了所有和“宏大”有业务往来的大小公司,称盛芳兰的诚信有问题,提醒慎用。

    一个小小的人事部文员让何总监如此大动干戈,当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当金秘书把盛芳兰的事情告诉何晓骏的时候,何晓骏却恍然于事情的起因。

    对盛芳兰,何晓骏本是抱着还乔天霖一个人情的态度把她招进“宏大”的,而元旦那次私人的出游,让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心机太重。可碍于乔天霖的面子,他仍想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却是怎么都没料到,她反而变本加厉地将妒忌升了级。她不但借着何晓曼的手让林儿远走他方,同时又将何晓曼推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何晓骏不禁唏嘘盛芳兰的机关算尽。他忽然想起那日,乔天霖说过的那句“树德莫如滋,击疾莫如尽”。当时,他并不十分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现在,他却好像是懂了。

    虽然盛芳兰是被揪了出来,可何晓曼孩子的事情还是没有解决。很明显,乔天霖不愿意跟晓曼结婚,即便是为了孩子。何晓骏只觉得头疼,他一边将盛芳兰的事情压制下来以免老爷子知道,一边又把何晓曼叫进了办公室。

    何晓曼是踩着七寸的高跟鞋,穿着短裙走进总经理办公室的。看着何晓曼的打扮,何晓骏不禁皱了皱眉。虽然,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孩子的事情应该怎么办,可毕竟是有了身孕的人,她的妹妹竟然毫不顾忌地依然穿着高跟鞋和超短裙?

    何晓骏走过去把办公室的大门关上,又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了何晓曼翘起的二郎腿上:“夏天早就过完了,这都快十二月了,你还穿短裙?”

    何晓曼抬头看了何晓骏一眼:“我说哥,你什么时候见我穿过比膝盖长的裙子?”

    何晓骏摇了摇头:“可你现在情况不一样,不能只想着自己。”

    何晓曼怔了怔,继而反问:“有什么不一样?反正是没人要的孩子,打掉不就行了!”

    何晓骏怒其不争:“晓曼,你这像是我们何家女儿说的话?”

    何晓曼嗤笑道:“哥,你的语气倒是越来越像我们家老爷子了。好在这件事情没有让他知道,不然的话,我就是在偏厅里跪上十天半个月也不能让他老人家消气。”

    何晓骏站起身来,走到何晓曼的身边坐下:“天霖那边的态度我们都清楚,婚姻大事也强迫不来。更何况,如果只是为了孩子而结婚,你以后也不会幸福。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我们该怎样去安排这个孩子?”

    何晓曼看着何晓骏轻蹙的眉头没有出声。看来,他的哥哥,从小到大疼爱她的哥哥,为了她的事情伤透了脑筋。

    何晓骏见何晓曼沉默不语,又是说道:“或者,我们想办法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当然,不能在深城,更不能让爸知道。不管你和天霖怎么样,小孩子是无辜的。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安排寄养也好,找人来带也行,只要不影响你以后的生活,怎么做都没问题。如果你也觉得这样可以,我们现在就要着手这件事情了。”

    何晓曼越听越气愤:“孩子是他乔天霖的又不是你何晓骏的,凭什么你来帮他养孩子,他自己不闻不问!?”

    何晓骏的眉头越蹙越紧:“晓曼!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孩子是怎么来的,你比我更清楚!”

    何晓曼只觉得心口一滞!是啊,是她自己送上门的,是她自己不顾廉耻地送上门去的,还谈什么要别人来负责任!于是,她憋着一口气喊道:“我明天就去医院做手术!”

    何晓骏也失去了耐性:“做什么手术!?难道你不知道这种手术对身体有多大的伤害吗?万一有个意外,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有孩子!”

    何晓曼冲口而出:“没孩子就没孩子,反正大家都不想要!”

    何晓骏一时无言,他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晓曼,你读过不少书,也去过很多地方。在我们家,你一直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现在,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何晓曼知道,用这种语气讲话的何晓骏已经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了,她突然觉得心灰意冷。乔天霖的冷漠,盛芳兰的利用,何晓骏的失望,她竭尽所能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到,换来的却是最爱她的哥哥失望的表情!

    她又怎么会不让他失望呢?为了达到目的,她连她的哥哥都一起骗了。他为了孩子的事情筹划了这么多,她却是毫不留情地把他也给骗了!从小到大,她的哥哥都以她为傲,可她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已经让他彻底地失望了。

    何晓曼闭上了眼睛,她轻声说道:“哥,我想去y国住一段时间,反正那边的朋友也叫我过去玩。孩子的事情我会考虑清楚自己解决,你就不要再操心了。还有,公司的事情你帮我安排一下,爸那里我自己去说。”

    看着何晓曼一脸的疲惫,何晓骏的心里百般滋味。这是他唯一的妹妹,即使她犯了这样的错,他却也不忍心去严厉地责备她。因为,爱本无过。

    爱本无过。只是,借着爱的名义去伤害去掠夺,便玷污了爱的美好,更加亵渎了爱的神圣。

    当盛芳兰提着行李袋,回过头来,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宏大”公司那几栋大楼的时候,她的心里并没有后悔。因为,当她把那封匿名的邮件发给何晓曼的时候,她就预感到这一天终将来临。

    自从那日趁着机会把邮件发了出去,盛芳兰便惶惶不可终日起来。一方面,她暗暗兴奋地想象着何晓曼整治林儿的画面;另一方面,她担心害怕着自己的行为被人发现被人揪出来的后果。

    现在,结局已定,她被解雇,可她不后悔。她只是遗憾,怎么她没敢问问何晓曼,到底林儿有没有被赶走?

    盛芳兰拎着行李回到了“盛记”。不是周末,盛芳兰回来“盛记”,盛叔盛婶很是惊讶:“今天不用上班?”

    盛芳兰没有理会盛叔盛婶,她“嗯”了一声就进了屋,然后倒头就睡在了床上。盛叔和盛婶对望了一眼,盛婶便跟着盛芳兰来到屋里,她在盛芳兰的旁边坐了下来:“怎么了,兰兰?”

    盛芳兰翻过身来:“我不在‘宏大’做了。”

    自从盛芳兰进了“宏大”,每次她回来“盛记”,跟盛叔盛婶说起的都是“宏大”如何如何好的各种事情。

    她说,在“宏大”,她可以不用再穿那些和工人一样的工作服上班;在“宏大”,她可以坐在窗明几净的大办公室里看着电脑讲着电话;在“宏大”,她可以和那些白领阶层的人在同一个饭堂吃饭聊天。。。。。。

    她所说的那些都是以前她渴望已久,却一直没有办法得到的工作和生活。盛叔和盛婶知道自己女儿对现在的工作是如此的满意,当然由衷的高兴。他们甚至在想着,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把乔天霖请来“盛记”,好好地感谢他介绍了这么好的一份工作给他们的女儿。

    而现在,盛芳兰竟然说她不在“宏大”工作了,这么好的工作怎么就不做了呢?盛婶心下着急:“不做了?不去上班了?”

    盛芳兰看着一脸焦灼的母亲答道:“是的,以后都不去‘宏大’上班了。”

    盛婶不明白:“做得好好的,为什么就不去了?”

    盛芳兰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做做考勤,听听内线?妈,没事的,不在‘宏大’做,我还可以去别的公司。反正我现在已经有了写字楼的工作经验,大把的公司可以去!”

    盛婶这一辈子都守着店铺,拉扯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她不懂女儿口中的写字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工作方式。于是,她出了女儿的房间,把这些话又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给盛叔听。

    盛叔听完,沉默了许久,到了最后,“盛记”就要开档了,他才憋出了一句:“这个孩子,没有听我的话,所以才有今天!”

    盛婶不明白盛叔为什么会无端端地有了脾气,她忙问道:“兰兰没听你的话?她没听你什么话了?”

    盛叔叹了一口气:“天霖说得没错,兰兰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现在还真的出事了!”

    盛婶更加迷惑了:“天霖?天霖那孩子又跟你说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盛叔摇了摇头:“不说了,要开档了,现在也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可盛芳兰的造化好像并不是那么的好,外面的工作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好找。虽然,她在“宏大”这样的大公司出来,找个文员的工作应该是不难,可当她把简历投递到和“宏大”类似的公司,甚至是不同类型的公司之后,她发现几乎所有的简历都如石沉大海般地没了音讯。

    盛芳兰当然不知道何晓曼暗地里做的事情,她只知道她不想再去生产车间整天和一条条的生产线打交道了。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正如一些事情你做了就肯定会有人知道一样。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个道理谁都懂。

    可很多时候,人都没有办法控制住心里面住着的那个魔鬼。当魔鬼的利刃刺进了天使的心脏,就是他为所欲为生灵涂炭的时候!

第一百六十九章 睁眼会流泪 闭眼会心伤

    岛城,粤省的沿海城市,经济虽然没有深城发达,可却也是粤省大小城市中经济飞速增长的一个城市。

    岛城有一个相当出名的科技园,科技园里有一家大型的外资企业 -- lb公司,公司的总部设在m国。近年来,lb公司投入了大量的资本在华办厂,主要经营电脑通信等电子设备,客户遍及世界各地。

    科技园里,lb公司虽然只租了两栋办公大楼,可却是公司的核心所在。譬如新产品的研发测试部门,市场销售和财务人事等等部门都集中在这里。

    lb公司有自己的生产工厂,只是建在离岛城一百多公里外的饶镇。虽然离市区远了些,可饶镇靠近货运码头,地理位置非常的优越,因为公司的货物基本上都是通过海运输送到客户端。

    岛城十二月,天气已经转凉。人们收起了夏天清凉透气的衣裙,叠好了露胳膊露腿的短裤背心,正儿八经地迎接即将到来的冬季。

    黄昏,已经是下班的时间,lb公司的大楼里走出一个面容清秀身材窈窕的女孩子。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开领外套,一条绒质的过膝长裙,肩上挎着个黑色的手袋,神色安详步履从容地向科技园外面的公交站走去。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她低下头去,打开皮包,翻出手机拿到手里。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庄薇”的名字,她笑了笑,摁下了接听键:“薇薇姐。”

    庄薇的声音有些急躁:“我说儿,我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就吓了一大跳!怎么从深城到岛城一天才三趟班车?岛城又不是什么山旮旯的地方,就不能多开几趟长途?才这么几趟车,中间还要间隔好几个小时,如果我一不小心给耽误了其中一辆,岂不是要等几个小时之后才能出发?”

    儿笑道:“姐姐你放心,只要汽车公司一知道今后你要在这条线上经常跑,肯定会多加些班次的!到时候就怕你看花了眼,不知道要坐那趟车才好。”

    庄薇乐了:“哎呦,才多久不见,妹妹你的口齿越发伶俐了。明天我一定要好好地瞧瞧是不是你的模样也变得俊俏了。”

    儿在公交站的站牌下停住了脚步:“何止是变得俊俏?简直是水灵得不行!保证姐姐你看上一眼就想亲。”

    话还没落音,儿的心里没来由地窜出一阵刺痛,这句话怎么会这样的耳熟?

    那是谁在说?是谁曾经说过同样的话语?是哦,是他说,他说:“我最喜欢你刚冲完凉从浴室里出来的样子,水灵剔透得让我看着就想亲。”

    庄薇放下电话叹了一口气。这个丫头,把话说得那样的轻快而俏皮,好像完全没有了失恋的痕迹,可如今现在的她就真的如同那语调般阳光灿烂了么?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的一番苦心倒也没有白费。

    在深城“华乐园”的那些日子,庄薇目睹了儿的痛苦,挣扎,伤心,难过。她看着她日复一日的苍白,消瘦,憔悴,无力;她看着她失控般地嚎啕大哭;她也看着她静悄悄地以泪洗面。

    那个时候,乔天霖知道儿住在“华乐园”,所以总是出其不意地守在楼下。他不上楼,因为他知道他上去也没用。

    虽然他只是站在楼下,虽然他没有面对儿,可他的出现总是让儿睁着眼流泪,闭着眼伤心。

    儿以为庄薇不知道她躲在窗帘后面偷偷地去看楼下的乔天霖;她以为庄薇不知道她把他送给她的戒指摸了又摸,藏了又藏;她以为庄薇不知道她嘴里说着再也不要见到他的话语,可心里对他的想念就如山洪暴发般地怎么止都止不住。

    庄薇是个什么性子?坚强,泼辣,不认输。她怎么能够容忍最要好的朋友把自己活成了这个模样?于是,她心下一狠,特意请了一天假去了“飞迅”。

    在“飞迅”公司里,她帮儿写了辞职报告,她见到了儿的老板linda。她告诉linda,儿家中出了状况,实在没办法需要离职。然后,她把儿的简历打印出来,一看到合适的公司就去投递,可她投递的公司没有一间在深城,因为,她要她离开。

    她要让儿离开,离开深城!

    庄薇当然不愿意和儿分开,她花费了那么多的口舌才让儿离开香城来和她并肩深城快意江湖,她怎么愿意她离开?

    她是那么地喜欢和她一起逛街买衫疯狂购物;她是那么地喜欢和她一起穿街走巷寻找美味佳肴;她是那么地喜欢和她一起坐在黄昏的江边对着七彩的晚霞笑骂这狗血的物价。。。。。。

    都说知己难求,所以不想分开。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儿还留在深城,如果儿还留在“飞迅”,那么,她必定会睹物思人,她必定会悲天悯月,她必定会一直沉浸在她和他的过去里永远也走不出来。

    庄薇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她要看到她如朝阳般快乐地生活。所以,儿必须离开,离开深城,离开乔天霖,离开她让痛苦悲伤的根源!

    当庄薇想好了一切,做好了准备,对儿说出了她的安排之后,儿笑了,笑得无奈,笑得凄凉:“薇薇姐,就连你也不要我了。”

    庄薇鼻子一酸就红了眼眶:“就是因为我要你所以才赶你走!林儿你给我听好了,我要的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你,我要的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你,我要的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你!等你把你身上这死气沉沉暮色霭霭傻傻痴痴的样子全部都给丢光了扔尽了,洗心革面重新振作了,你再回来找我!”

    庄薇的这番话说完不到两天,岛城的lb公司就发来了面试邀请。

    岛城离深城差不多两百公里,大巴要做三个小时,庄薇犹豫了。她是想儿离开深城,可岛城又似乎远了一点。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儿居然愿意去,甚至连面试都不要庄薇陪同。她说:“薇薇姐,你帮我太多,真的已经足够。这两天我想了许多,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不应该再这么下去,也是时候找回我自己了。”

    所以,lb公司的初次面试是儿自己去的。面试安排在下午,可她却坐了最早的一班大巴去了岛城。

    由于lb公司和“飞迅”生产的产品大同小异,甚至可以说是某个层面的对手企业,而且儿在“飞迅”的工作内容和性质跟lb的职位要求如出一辙。所以,人力资源部的初试很成功。很快地,她就被通知参加第二次面试。

    第二次是由招聘部门的负责人来进行面试的。儿应聘的部门是市场销售部,而这个部门的总监是m国人,由于近期他没有来岛城公司的计划,所以只能在电话里和儿沟通。

    总监名叫steven,steven的英语发音纯正吐字清晰,儿对他的问题应对自如。而当steven知道儿曾经在“飞迅”市场部工作,有一定的应对客户的经验时,便问她对薪资有没有要求。

    以儿那时的心境哪里还会在乎薪资?于是她回答说没有特别要求,只要公司给一间宿舍就可以了。像这种有经验又没有什么要求还能在一个星期之内到岗的职员自然是招人喜欢的,所以儿在第二天就接到了被录用的电话。

    求职的顺利让儿的脸上有了些微的笑容,几天后她便动身去岛城。庄薇要去送她,她不肯,她说她没有行李随身,没什么好送的。如果庄薇来送,她恐怕自己舍不得走。

    庄薇想过之后,也就由得她了。因为她的确是什么行李也没有,她所有的东西都在“摘星苑”。庄薇说帮她把东西拿过来“华乐园”,她拒绝了。她说,这样挺好,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她就是要走得一干二净毫无眷恋。

    来lb公司报到上班的第一天,儿就拿到了人事部给她的宿舍钥匙。宿舍就在科技园里面,离公司只有十分钟不到的路程,而科技园附近的大小商场也有好几个,添置衣物被铺方便得很。儿只用了两个小时就买好了生活必需品,还顺便吃了晚饭铺好了床。

    一间宿舍里一共有四个床位,可加上儿也只有三个人入住。儿想,可能是因为lb公司的写字楼和生产工厂分开两地职员分散的缘故吧,不然这里的宿舍床位怎么会这样的松动?想到以前的“飞迅”,要申请一个住宿的名额,起码要等上一个月的时间才会有消息。

    虽然宿舍的住宿条件也还不错,可儿住了两个礼拜就有了搬走的念头。因为从公司到宿舍,那么短的一段路程,她几乎是一晃眼就从办公桌回到了自己的床前。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工作和生活连为一体了,让你想分也分不开。

    儿不知道乔天霖是怎样去适应这样的生活的,因为他更加的离谱,他竟然把床都安在了办公室里!可是,儿很不喜欢这种工作生活分不清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习惯了有独立的空间,还是因为她现在的心理状况需要独处,反正每天收了工她就开始找地方搬。

    有时候,儿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刚出来社会就进了大型的电子厂,不管做得开不开心,反正她没担忧过吃饭住宿。后来,跳槽去了深城,一路上又有乔天霖为她保驾护航,日子当然是过得顺风顺水。现在来到岛城,上班的第一天就可以住进公司的宿舍,不愁风餐露宿。而且,在她想搬出来住的时候又很快地找到了一套合适的出租屋。

    出租屋就在lb公司三站路之外的小区“花地”。小区的环境和房子的结构和庄薇在深城的“华乐园”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儿看了一次就喜欢上了那个地方。

    明天周末,庄薇会过来岛城。她说她过来帮她搬家,就如同那年国庆的深城,她去帮她搬家一样。

第一百七十章 心上的伤痕 钻戒的泪滴

    已经十二月末了,2003年就快要走到尽头。

    清晨,儿很早就醒了来。自从今年九月初的那一天,何晓曼在咖啡厅里和她面对面坐着,然后说了一大堆她宁愿这辈子都没有听过的尖锐话语之后,她睡懒觉的习惯好像就不翼而飞了。

    其实,也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她睡着睡着梦里面就会出现一些情节和一些画面。或许,是那些情节太过虐心;或许,是那些画面太过zheng ning,所以她在梦中每每痛醒。

    就这样哭着痛着,次数多了,她也就有了经验。这个经验让她很神奇地在那些梦魇就要侵蚀自己灵魂的时候快速地苏醒,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躲避那锥心的刺,只是为了逃开那蚀骨的痛!

    今天是周末,庄薇会从深城过来,来岛城帮儿搬家。

    本来,房租是从明年一月一号才开始计算的,钥匙也应该是在那个时候才交给儿的。可房东的人很好,她说,早几天搬进去住也没有关系,反正她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所以,儿就决定趁着周末来搬家,因为庄薇说她元旦没空过来岛城。

    lb 公司的宿舍里,儿点了点自己的行李。除去**用品,她的东西还真是不多。其实,当庄薇说要帮她把私人衣物从“摘星苑”里拿出来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愿意的。

    因为,她是个很念旧的人。就连以前读书时候最喜欢的那张书签,妈妈织给她的那条深绿色的围巾,夏日里用蔷薇花瓣做成的标本,甚至是手抄的那首《滚滚红尘》的歌词,她都一一保留着,一个都不曾丢弃,更何况是她的衣物。

    可是,她却不能让庄薇去“摘星苑”拿。因为,那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有着他和她的回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而且,她的衣裙上甚至还沾染着他的味道,她熟悉的迷恋的他的味道!

    试问,她怎么可以再去把那些东西给拿回来?如果真的拿了回来,她又该怎样去面对?所以,纵然有千万般的不舍,她仍是拒绝了庄薇的好意。

    她想,既然要重新开始,既然要忘记过去,那么,就洒脱一点,什么都不要带走吧!

    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简单的行囊,开始动手打包,她可不想等到庄薇来了之后才开始搬家。同宿舍的女孩子见她要走,便问要不要帮忙,她笑着说不用。她思忖着,等下叫部“的士”过来,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一次性地搬走,而这么小的事情她还是可以应付得过来的。

    岛城的科技园里很少见到“的士”,因为这里的公车很方便,即便“的士”进了来,也很难兜到生意。所以,当儿整理好行囊之后,就往科技园外面走,她准备把“的士”给叫进来。

    昨晚下了一场雨,地上湿漉漉的。今天的天气也并不算好,天空连成灰蒙蒙的一片,好像又要下雨的样子。

    儿抬头瞧了瞧天边的那团乌云,不禁加快了脚步,可就要走到科技园的门口了,却是连一部“的士”都没有看见。她摇摇头,继续往前走。马路上的汽车不多,即使开过几辆“的士”,也都载着客人飞驰而过。

    从宿舍出来的时候,儿走得急,没留意天气,所以也没有穿外套。这会儿,一个人站在空旷的科技园门口,竟觉得身上凉飕飕地发冷。

    她用双手拢着手臂,上下来回地搓了搓,又跺着脚等了好一会儿,却还是等不到一辆空车。天上开始飘起针尖般细密的小雨,她忙躲到公车站的遮蓬下面,心里期盼着“的士”的到来。

    下着雨的公交车站,这样的场景让儿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好像也是十二月份吧?她记得她穿着薄毛衣,天气的冷暖程度和现在差不多,那日的她因为没带雨伞而被困在了深城市中心图书馆的公车站。

    就在她狼狈不堪地站在公交站下,就在她等不得任何一辆可以回到“摘星苑”的汽车的时候,乔天霖来到了她的身边。是那么的突然,又是那么的惊喜!

    他来了,就如同救她于苦难之中的英雄,就如同**一片中的诺亚方舟!所以,从来就没有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你遮风挡雨负重前行罢了!

    无论如何,儿最后还是等来了“的士”。那部“的士”的司机是个热心肠的大叔,当他看到儿要一个人把那几件行李从“花地”的大门口搬到楼上的时候,便主动地帮忙拎了两件最重的行李箱。

    等到儿谢过了司机大叔,把他送到了楼下,抬眼天边,竟然看到了隐约的光亮,好像太阳就要冲破云层照耀四方!

    原来,雨过之后总有阳光;原来,这个世界上的好心人无处不在。就像这位大叔,就像庄薇,就像她初到香城公司遇到的阿莲,就像这一路走来曾经帮助过她的每个人。

    “花地”的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很明显地,房东在离开之前已经做了大致的清洁。儿看了看手表,十一点零五分。庄薇坐的是早上八点半的那趟车,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十一点半到岛城汽车总站,估计要十二点才能来到“花地”了。

    既然还有时间,儿决定先把床和家清洁了之后再到楼下去等庄薇。由于刚才淋了些小雨,她的头发湿了,所以就任由它散乱着没有束起。而现在要搞卫生了,披散着头发很不方便,她便四处找她的皮筋。

    皮筋没在手腕上,没在衣服口袋,更没在手袋里。儿想了想,便从手袋里翻出了化妆袋。她把化妆袋里的东西统统倒在了茶几上,随着叮叮咚咚的声响,儿看到了她的皮筋,而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闪着光的指环上,不!那不只是指环,那是一枚钻戒!

    儿心开始揪紧,紧得发痛,痛到她只能弯下腰来,最后跌坐在了地上。她的手慢慢地伸到了茶几上,带着些微的颤抖。颤抖的手指渴望却迟疑地伸向那枚戒指。

    戒指很漂亮,细碎的小钻明亮但不张扬地环成一圈,戴在尾指上稍微有点大,可戴在无名指上却是刚刚好。

    终于,儿拿到了那枚戒指,她把它握在手心,紧紧地,久久地握在了手心,放在了胸口。然后,她又把手松开,将它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本来,这是专门为尾指设计的一枚戒指,可他却说,她把它戴在无名指上更好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冲破了云层,照进了屋子,更是照射在了这枚戒指上。美丽的钻石在灿烂的阳光下散发着熠熠光芒,刺疼了儿的眼睛。她把那钻戒反转过来,紧紧地握在手里。那戒指的冰凉和坚硬深深地嵌入她的肉里,让她闭上了眼睛。

    都说钻石纯净闪亮坚硬不摧,象征着恋人间忠诚无私的品质和至深不渝的爱情。可钻石再美毕竟也只是石头,连活生生的人都靠不住,还能靠块石头?

    儿打开手掌,那里有被钻戒压过的深红的痕迹。掌心的痕迹总会淡掉,总会褪去。可心上的伤痕呢?

    她缓缓地取下那枚戒指,轻轻地**,细细地观看。真好看,好看到她怎么看也看不够。这是他买的戒指,是他送给她的钻戒!她还非常清楚地记得那日买下它的所有细节,她将把那天发生的一切永远锁在心的最深处。

    那是个炎炎的夏日,她一不小心就在阳台的藤椅上睡着了。等到她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然后,他神情庄重地请她嫁给他!

    那一刻的她好像被惊吓到般地愣住了。不是没有幻想过被求婚的场景,女孩子总有许多的想象,关于恋人,关于爱情,关于她和他的一切。可是,万般的想象都不及他简单直白的宣告:‘‘嫁给我,**和你一辈子!’’

    没有红酒,没有洋烛,没有**,更是没有戒指,除了他单膝跪下的姿势,哪里有半点求婚的浪漫氛围?可等她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的心立刻地,欢喜雀跃地应允了他。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得像那本应就是求婚该有的模样。

    所以,他也欣喜,他也高兴,他开着汽车到了关口,他带着她迫不及待地要去港城买戒指。

    儿想,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那一天,在那个时候,他还是喜欢她的吧?不然他不会跪着向她求婚,他不会大费周章地带她去买戒指,更加不会那么大方地要买下最新的那款钻戒来送给她!

    可是,她心疼他工作的辛苦,她体贴他赚钱的不易。所以,她死乞白赖地撒娇说喜欢这枚碎钻的戒指,只是想为他节约一点。

    当然,她也是喜欢这枚戒指的,在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她喜欢它不仅仅是因为它安静得讨人喜欢,更是因为这是他买给她的第一枚戒指。可是,第一枚戒指又能代表什么呢?

    坐在地上的儿终于流下了无声的泪。她抬起头来想把那些止不住的眼泪全部收回,可是,没有用,一点儿用都没有!

    其实,她早就知道没用的了,可还是傻傻地去试,试着去收回眼泪。就像此刻的她,其实早就知道她和他已经不再可能,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去回忆,一遍又一遍地去割裂自己那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年会遇旧人 那一道裂痕

    2004年1月,岛城。

    lb公司的岁末年会上,林儿独自坐在宴会大厅的一隅。

    南方的都市,一般来说,下半年找工作要比上半年困难。可儿的运气还算好,lb公司业务的重心在这几年由国外向国内不断扩展,所以对市场销售部人员的需求也一直在增加。她来lb公司应聘的时候,正是市场部四处招聘求贤若渴的时机。

    不过,她在公司里上班还不到三个月,即便是和某些同事电话联系过,也是素未谋面的。所以这样的年会,她看到的大多数是陌生的面孔。同部门的女孩子们刚才还和她坐在一块儿聊天,可舞曲的时间一到,她们就被熟识的其它部门的同事拉进了舞池。

    也有几个男同事过来请儿跳舞,可她婉言谢绝了。她最后的一次起舞是和一个风姿卓越的男人。曾经,那个男人包下了整个酒吧,就只是为了和她跳一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舞曲。

    她想,她这辈子恐怕是不会再去和第二个人跳舞了。因为,那次和他的共舞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已经舞尽了她所有的幻想,已经花光了她对跳舞的所有的热情。

    在年会的举办形式上,外资公司和大多数的本国公司还是有所不同的。外资公司的年会吃的是自助餐,喝的是红酒果汁,甚至还有这样的舞会环节来活跃气氛,以加强同事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就连远在饶镇工厂的管理阶层也赶了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抽奖晚会。

    正是因为年会热闹而隆重,所以来参会的人个个都是西装革履衣香鬓影。儿不知道lb公司的年会举办得这么盛大,所以在穿着打扮上也就只是像平常那样的简单随意。当她看着那些裙裾飘飘的女同事们周游于自助餐台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是格格不入的个体。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就没人注意她,更加不会被打扰。

    熟悉的音乐声响起,儿的心中一滞,是may姐的《亲密爱人》。

    上个礼拜,庄薇打电话给儿,问她知不知道may姐去世的消息,儿难过地点头。儿清楚地记得,fd病毒肆虐的时候,may姐还领着港城众多的歌星影星为大家鼓气对抗病毒,可转眼间她竟然就离开了,这叫儿怎么不难过?

    may姐,是儿最喜欢的明星之一。她喜欢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舞台魅力,更是因为她欣赏她不屈不挠的精神。从四岁上台卖艺到四十岁完美谢幕,她留给大家的印象永远都是那个坚忍坚韧的may姐。可是,三十六年的舞台荧屏生涯,又有谁真正了解个中的辛苦甘甜?

    儿忽然想起“哥哥”去世之后,她和乔天霖买来很多“哥哥”演唱会和电影的vcd。碰到乔天霖有空的时候,两个人就会窝在改造成小影房的杂物房里听歌看电影,其中有一部电影就是“哥哥”和may姐主演的《胭脂扣》。

    《胭脂扣》,读书的时候,儿就知道有这么一部片子,演得好,得了很多奖项,可她一直都没机会去看。

    当她和乔天霖依偎在一起看这部电影的时候,眼泪就没停过。而让她泪眼婆娑的更是影片的最后,如花对着陈十二少说的那句:“十二少,谢谢你还记得我,这胭脂盒我挂了五十三年,现在还给你,我不再等了。”

    那时候,她抱着纸巾盒,乔天霖抱着她,他笑她看个电影也哭得一塌糊涂。她不理他的嘲笑,只说如花真可怜,爱得这么痴心这么彻底这么决绝,却不幸遇到了个负心的情郎,让她苦苦等了他五十三年。

    瞧着她那么认真的样子,乔天霖问她,如果换作她,她还会等吗?那时的她想,应该不会等吧?五十三年,这么漫长的时光,怎么等?又如何去等?一个人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另外一个根本不知道等不等得到的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她说,她恐怕是做不到。所以,她可怜如花,但她也敬佩她,她的所为绝不是世间一般的女子能够做得到的。

    看《胭脂扣》的时候,她对他说,“哥哥”和may姐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哥哥”离开了,may姐肯定很难过。他听了,点点头却并不言语。她想,他的心里应该也不好受。

    这些出色的明星伴着他们这一代人的成长,在他们最放肆的青春岁月里扮演着不同寻常的角色。可如今,may姐竟然随着“哥哥”而去。就在同一年,在这同一年最后的日子里,她随着他去了,好像是怕再等多两天就找不到他似的,她要在同一年里跟着他走。

    这世上的人和人之间在冥冥之中到底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儿不知道,她只是豁然觉得人这一辈子过得很快。很快地就不见了无忧无虑,很快地就有了烦恼心思,很快地就没了风华绝代,很快地就染了暮霭添了白发,更是很快地就变成了那一黄土,那一捧细沙。

    儿忽然有些灰心。小时候总想长大,可现在的她宁愿不长大。不长大就没有烦恼,不长大就没有忧愁,不长大就不会为了人世间这些高兴的悲伤的事情长吁短叹。

    《亲密爱人》的音乐已经到了尾声,儿面前白色瓷盘里的食物也早已冰凉,可她却不想起身去换些温热的东西来吃。她的眼眶没来由地湿润,灯光摇曳歌舞升平,谁会懂谁?谁会明白谁?谁又会在乎谁?

    就在这要结束的音乐声里,是谁的呼喊在耳边响起,熟悉又陌生:“儿?林儿?”

    儿的心上一跳,是他么?不太像他的声音,可却是她熟悉的声音。她慌乱地将头抬起,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惊讶。为什么他们都喜欢用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与她来相遇?

    年会结束了,儿迫不及待地打了电话给庄薇:‘‘薇薇姐,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你猜猜今天晚上我撞见了谁?’’

    庄薇的头发正吹到半干,被儿的电话打断只有停了下来,所以没好气地抢白:‘‘撞见了谁?不会是小贝吧?如果真是撞见了他也千万别张扬,赶紧地靠拢去拍个合影,最重要的是别忘了他的签名!当然,如果你有本事可以和他来个礼节性的亲密拥抱,那就是最爽不过的事情了,姐姐我保证你会偷着乐到老。’’

    儿笑了:‘‘谁踩了姑奶奶你的尾巴了?这么大的脾气?’’

    庄薇翻了个白眼:‘‘除了你还能有谁?别卖关子了,快说撞见了谁?’’

    儿乐呵呵地应道:‘‘今天公司年会,我看见刘皓了!他居然也在lb公司,销售e组,简直不敢相信我和刘皓会在同一间公司而且是同一个部门!诶,这几年你有没有见到过他?他竟然剪了个平头!你知道他以前就喜欢把头发留得长长的,还老说那样子帅。这么个平头,让我一下子都不敢认他了。哈,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听着儿略带兴奋的轻快女声,庄薇忽地没了声音。

    刘皓是庄薇的大学同学,是儿的初恋男友。虽说他是庄薇的同学,可这几年的同学聚会他都没有出席,所以庄薇也并没有见过他。只是在前年的同学聚会上,她偶然得知刘皓在岛城,却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原来他也在lb公司。

    有熟人在同一间公司固然是好事,不过如果两个人是前任的关系,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不是每一对分手的恋人都可以成就‘‘分手亦是朋友’’的故事。这么一想,庄薇便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你们见了面还好吧?’’

    儿一愣,停了几秒,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不好了,我们打起来了,你猜猜最后谁赢了?’’

    其实话一问出口,庄薇就知道是自己冒失了。就连儿都已经毕业好几年,更何况是刘皓?

    大家都不再是年轻冲动的年纪,中间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还有什么不能够云淡风轻地坐下来聊的?于是庄薇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是你赢了,所以才怕你们赢的输的不顾场合地抱头痛哭。”

    儿无语:“薇薇姐,要哭也是躲起来偷偷地哭,这年头谁还会把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给别人看哪?”

    庄薇摇头:“别告诉我你现在还为他偷偷哭鼻子!”

    儿一怔,只有她知道庄薇口中的他是谁。她的声音霎时低几分:“我都不记得怎么去哭了。”

    庄薇在电话的那头默然。儿离开深城之后,庄薇倒是目睹了乔天霖的彷徨无助。

    她明明告诉他儿已经离开了“华乐园”,已经离开了深城,可他好像总不死心似的,只要有空就跑到庄薇的楼下。然后手里拿着一支烟,望着儿曾经住过的,却没有亮灯的屋子出神。有时候,刚巧庄薇路过,他也只是跟她点点头,却并不去询问儿的消息。他这么痴心的模样弄得庄薇都怕自己忍不住要告诉他儿的住址了。

    庄薇抿了抿唇,心想,还是告诉儿吧!于是说道:‘‘有件事情一直想着要告诉你,因为你有权知道。’’

    儿狐疑地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慎重?让我们日理万机的庄大小姐思来想去地纠结?’’

    庄薇斟字酌句地说道:‘‘何晓曼,她去了y国,就在上个礼拜。她和乔天霖的孩子,好像没了下文。’’

    儿的呼吸一滞,心在狂跳:“什么!?”

    庄薇肯定道:“陆原告诉我,他们的孩子没了。是做了手术还是其它的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

    儿觉得自己的呼吸就要停止,却又听到庄薇幽幽的一阵叹息:‘‘其实,乔天霖一直都在找你,可是,你们还回得去么?’’

    还回的去么?在这样的一道裂痕之后,他们,他们两个还能回到从前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她想要忘却 是那么喜欢

    2003年的春节,因为fd病毒的影响,儿没能回江城过年。

    2003年的五一,因为孟小莉出了事,儿又没能回去。

    2003年的十一,因为何晓曼的出现,儿还是没能回去。

    2004的一月,儿终于回到了阔别一年多的江城。

    江城,还是印象中的样子,就连家门口的那几棵松树都仍旧保持着挺拔的身姿。儿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那扎手的松枝,心里竟是一松:我回来了,我回家了。

    家,是洗去一身疲乏的场所,是安定游荡心灵的港湾,是身心都可以放松的温床。动物们在外受了伤都会返回自己的巢穴疗伤,人于世间,也就是高级动物罢了,所以回巢舔舐伤口实属本能。

    儿想,几年前的自己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总以为自由自在的空气才是真正的人生所在。可如今,她却发现那片自由自在的天空太过宽广辽阔,更是毫无边际地让自己够不着也抓不住。她不知道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在那样一个茫茫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砖一瓦,她只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她要努力的,她要付出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回家,爸爸妈妈的想念中自然流露着担忧。就连林槐青都笑着说,如果她还不回来,估计他们会全员出动南下找人了。

    儿的心里惭愧。一场恋爱谈下来,好像除了痛之外什么都能没留下,还平白无故地让最亲的人担了心受了怕。特别是当年迈的奶奶拉着她的手责怪着她不回家的时候,她心里的愧疚就更加地深重起来。

    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除了去看望奶奶,儿把其余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她陪妈妈一起去市场买菜,她帮妈妈换下所有的床单被套,她帮爸爸按摩疼痛紧绷的太阳穴,她甚至不介意林槐青在分工擦窗的时候故意多分了几扇玻璃窗给她。

    她是这样的忙碌,忙碌得好像不是回来休息而是回来找事情做似的。因为,只有把时间填满了,她才能够把心也填满,满到再也没有空间去想别的事情。

    可是快过年了,这样的时候,总是那么容易地就让人想起从前,想起从前这样的时候,就算你竭尽全力地要去关紧记忆的阀门好像都是痴心妄想无济于事!

    她会想起2002年的二月,那个举国欢庆的大年夜,在江城寒风刺骨的河堤上,她遇见了他。他问起她的现状,她诉说她的烦恼。然后,她听见他淡然笃定地说道:‘‘既然不想麻烦你学姐,那就麻烦我吧!’’

    她又想起2003年的二月,那个浓情蜜意的情人节,在深城的“摘星苑”,在那开着白色莲花的床单上,他拥着她,磁性暗哑的嗓音里带着魅惑:‘‘丫头,做我一辈子的爱人好么?’’

    2004年的春节,本来,他计划着回来江城,邀请亲朋好友来喝他和她的喜酒。他说,我和你结婚,可以说是我们家近五十年来的大事,所以,必须把所有的亲戚邻居都请了来,我要包下临江路那间最大的酒楼,让他们不醉不归。

    她听了,笑着去找他的语病,近五十年来的大事?原来他们的婚事竟然比他出生的日子更加重要?他神色自如地揽她入怀:“那是当然,我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而生于世上,你说哪件事情更重要?”

    他说他是为她而生,可他却和别的女子有了孩子,他和别人的孩子!

    儿憎恨这无孔不入的记忆,她宁可自己被汽车撞伤了或者是被人打破了脑袋,然后理所当然地变成个失忆的白痴,也好过这徒留的回忆折磨得她要死不活。

    每当想起那些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当忆起那些曾有过的醉人缠绵,儿盈盈的笑意再也无法掩饰眼底隐约的忧伤,就连平时粗枝大叶的林槐青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林槐青瞅着拿着抹布反复擦拭同一扇窗的姐姐,调侃道:‘‘我说林儿小姐,你面前的那扇窗已经亮得跟镜子一样要闪瞎眼睛了,你还在那里擦什么擦?怎么一年多不见,你的脑子短路短得这么厉害?要不要我用我的内功把你的筋脉打通,再顺便通一通你的脑袋瓜?’’

    儿扯了扯嘴角,然后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浮夸的笑:‘‘拜托了林槐青同学,我的脑子灵光,思路清晰,我就是要把这窗户擦得亮瞎你的眼睛,免得你老是去骚扰你们学校那些漂亮的小姑娘。’’

    林槐青恼了:“有这样损自己亲弟弟的吗?”

    儿放下手中的抹布:“小靓仔,我已经口下留情了。”

    林槐青瞪着了一眼儿,然后几步走过去,弯起食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既然你都口下留情了,那我也就手下留情算了。例不虚发的小林飞刀我不用,但是百弹百中的弹指神功你就走不掉了!’’

    儿躲着要逃开,可林槐青却是不放过她。两个人嬉笑着打闹,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定要等父母出了面制止才肯罢休。

    在家的一天总是过得很快。夜深了,妈妈走进儿的房间。

    妈妈进来的时候,儿刚放下书本准备钻进被窝。妈妈问道:‘‘今晚起风了,要不要加床毯子?’’

    儿抱了抱热水袋,摇摇头:‘‘不用了妈妈,已经够暖和了。’’

    儿以为妈妈会像往常一样帮她关上卧室的门就去休息了,可她的妈妈却在她的床沿坐了下来,又把她的被子拉到肩膀上盖好:“这几天忙着置办年货,一直都没时间问你,这次回来怎么瘦了这么多?”

    儿笑道:“瘦了么?也没有很瘦吧?反正你和奶奶每次见到我都说我瘦。如果真的是瘦了那么一点点,也是因为工作忙,没胃口吃饭的原因。妈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司的客户特别喜欢在过年前玩命似的地追货。不过你放心,等过完年,没那么忙了,我又会把那些丢掉的赘肉给捡回来的。”

    她说工作忙,妈妈就更不放心了:“你们的客户很难应付?被他们追货压力很大是不是?”

    儿忙摇头:“也不是很难搞,他们都讲道理的,只是急起来电话邮件就会多些。妈你放心,我完全应付得过来。”

    妈妈瞅了瞅儿,又是问道:“深城的工作做得不开心所以才去了岛城?”

    儿心里一咯噔:“不是,当然不是。深城开心,岛城也开心。只不过岛城的老板很大方,工资给得高,所以就跳槽了。”

    去年国庆假期儿没回江城,是庄薇打电话给儿的父母,告诉他们儿没回去的原因是准备跳槽。后来,儿去了lb公司,才打电话告诉父母亲,她的新工作在岛城。

    对于儿离开深城去了岛城的事情,妈妈一直耿耿于怀。因为她想,在深城,儿还可以和庄薇相互照应。可在岛城,人生地不熟的,她有几百个不放心的理由。而儿这次回来消瘦得这么厉害,就更让她担忧了。这层担忧里面不仅仅是女儿的工作,还有她的疑虑。

    这么思忖着,儿的妈妈终于忍不住说道:‘‘有一件事情一直忘了告诉你。大概两个月前,你有个朋友打过电话来家里,是个男人,他问我们拿你的手机号码。一个我们不认识的男人打电话来问你的手机,我们肯定不会告诉他。可事后我倒是觉得奇怪,如果真是陌生人,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他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家的电话号码?你觉得究竟是你的哪个朋友会打来家里找你呢?’’

    一个男人?打过电话?两个月前?儿的手心在被子里攒得要出汗,她惊讶地望着母亲,声音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震颤:‘‘他,没有留下姓名?’’

    看着儿紧张的模样,失常的语气,妈妈已经猜到了**分。她回想着那日电话里礼貌成熟却焦灼急促的男声,不由得心下叹息:‘‘没有,没留下姓名。’’

    儿的心跳得咚咚直响,她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染,就连背心都渗出了汗。她想,那个打电话来他们家找她的男人应该就是乔天霖了。因为庄薇告诉过她,他一直都在找她,特别是何晓曼离开深城以后,他对她的寻找近乎痴狂。

    儿的妈妈帮她掖了掖被角:‘‘小时候,你和你弟弟摔倒了,不到万不得已我和你爸爸是不会去扶你们起来的。因为我们想,人这一辈子会摔很多次跤,而我和你们的爸爸不可能在你们每一次摔倒的时候都在你们的身边把你们给扶起来。所以,我们总是让自己狠狠心,让你们自己爬起来。刚开始,你们两个会哭,会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希望我们走过去把你们扶起。可我们不理你们的次数多了,你们也就会自己乖乖地爬起,拍拍屁股擦擦眼泪,然后笑着跑开。现在你们长大了,我们也慢慢地老了。人老了,就没了年轻时候的胆量和勇气。我们害怕和你们分开,害怕你们在外面被人欺负,害怕你们独自地受伤流泪。可是,当我想起你们的小时候,当我想起我和你们的爸爸一直以来对你们的教育,我又告诉自己要学会放心学会放手。因为我知道,我的儿女一定是最坚强的那一对,他们懂得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道理。”

    儿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是苦楚一片。她的鼻子一酸,身子就往下滑落钻进了被窝。她不能让妈妈看见她红了的眼眶,她更不想泄露了情绪让妈妈担心。她把脑袋埋进了被子,然后含糊不清地应道:‘‘妈妈,我知道了,我懂的,我好困啊。晚安了,妈妈。’’

    是的妈妈,我懂的。因为我懂,所以我换了手机号码;因为我懂,所以我取下了尾指钻戒;因为我懂,所以我下定决心离开了深城。

    我懂的,我懂得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道理。

    但是妈妈,虽然我懂,虽然我明白,可是,我是那么喜欢他,比喜欢自己还要多得多。所以妈妈,请您原谅我,原谅我还需要更多更多的时间去忘记他,去忘记我是那么那么地喜欢他!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辈子太长 掉进了冰窟

    每年的大年三十,儿一家人和姑姑叔叔们都会到奶奶家吃年夜饭。可奶奶住的老屋在两年前就计划着要拆了,而这几个月正是施工队进行拆除的时候。

    两年前,大部份老屋的居民都选择了补贴差价购买商品房,不过商品房到现在还没有竣工,而老屋又在拆除之中,所以政府拨了一笔款子下来给老屋所有的住户作为暂时租住房子的开销。

    奶奶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全家人都不放心。姑姑的家距离老屋最近,奶奶便在姑姑家住下了。所以今年年三十吃团圆饭的地点就换成了姑姑家。

    奶奶做了几十年的饭菜,一大家子的人都习惯了奶奶做菜的口味,晚上自然也是奶奶掌勺。大过年的,总少不了的鸡鸭鱼肉浓汤美酒。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席而坐杯光交错。

    席间,姑姑问起儿这次回来是不是不再去南方了,儿笑了笑:“姑姑,我还没闯荡够。”

    奶奶听了儿这话忙打断:“女孩子家闯荡个什么事?这出去也有好几年了,还不回家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你有个小学同学叫做黄什么莉的,前些日子我买菜碰到她的奶奶,她奶奶说她今年开春都要做妈妈了!”

    儿惊讶:“是黄粱莉吗?原来她已经结婚了?我都还不知道。”

    奶奶叹道:“你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一个人跑到那些听不懂讲的是些什么话的地方,谁还会大老远地走去告诉你?”

    儿乐了:“奶奶,这个世界上有个叫做电话的东西,不用跑那么远都可以讲话的。黄粱莉没请我喝喜酒多半是因为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而不是因为我去了讲粤语的地方。”

    奶奶摆了摆手:“粤语是什么语?我搞不懂。反正你赶快回来上班就对了。”

    姑姑趁热打铁:“丫头你也不小了,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没有,我们单位倒是有几个人条件挺不错的,介绍给你认识?”

    儿脸上一热:“姑姑,我应该也还没步入大龄女青年的行列吧?不着急。”

    姑姑不敢苟同:“就是要趁现在还年轻可以挑挑对象,等到你真的年纪大了就变成人家来挑你了。更何况,就算是相中了合适的人,你也还得用个一两年的时间来了解吧?等了解够了,岁数也到了。”

    儿笑道:“好的姑姑,我会尽快努力。”

    姑姑瞪了儿一眼:“丫头你别敷衍我,什么叫尽快努力?要不我把你的照片和电话给我们的同事,你们见见面?合适就谈,不合适就再挑?”

    儿的妈妈走出来解围:“这种事情就由得她自己决定好了,我们在旁边都是白操心瞎着急,没用的。”

    姑姑见嫂子都开了口也就作罢了。正好春节联欢晚会开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欢腾的电视节目上。

    既然不被人注意,儿便悄悄离席。她出了门,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奶奶以前居住的那片老屋。站在马路边上,借着朦胧的月光,只看见昔日一间间的房屋已经被推倒,砖瓦横梁四处,一片狼藉凌乱,于喜庆的过年氛围中凸显出满目苍夷荒凉废败的景象。

    又是大年三十,只是此时不同彼时。

    两年前的今天,她还和一众堂兄妹以及从小到大的玩伴们站在那片房屋的空地中间躲着地老鼠,放着烟花,燃着满天星。而现在,她却是一个人站在马路的边上,缅怀着过去。

    夜里自然是冷的。空荡荡的路上,偶然有一两个行人经过。儿拢了拢大衣,鬼使神差般地朝河堤的方向走去。

    河堤上的风格外的清冽,而且喜欢变着法子往人的衣服里钻。儿把围巾系紧,又把双手插进口袋。

    不知道是大年三十的原因还是因为太冷了,河堤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儿想,老屋拆了,也不知道今年可以到哪里去放烟花?可能,再晚一点就会有大人孩子跑到这里来放烟花炮竹了吧?

    曾经,他让她以后不要一个人来这里吹风。他说这里冷,而且不安全。可实际上也不是那么的不安全吧?都是些邻居乡里的,哪里会存着什么坏心眼?只是,这里的确是冷。是寒冷,刺骨的寒冷,冷得浸透心肺。

    儿的眼睛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就要流泪,她低了低头,想要避过那阵狂风,想要忽略心里的刺痛。说好了不再掉眼泪的,说好了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的,怎么又傻傻地站在这里红了眼眶?

    妈妈说,人这辈子会遇到很多人会经历很多事。有些人会如过眼烟云,走过了就忘记了;有些人却如同藤蔓生了根,始终扎在你心里。有些事情会在天亮睡醒便抛之脑后,可有些事情却是历历在目,没法子放下。但无论你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人,经历的是什么样的事,时间久了,日子过了,也就淡了。

    儿知道,虽然妈妈嘴里说着她会放心的话语,可实际上,妈妈的心里肯定是担忧着的。她带着一身的伤,噙着满心的痛回家,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隐藏得很密,可她不知道,原来妈妈早就看明白了她的伤痛。

    儿女就是父母一世的债,从牙牙学语到蹒跚走路,从稚气幼童到叛逆少年,从青春张扬到待字闺中。时时刻刻,日日月月,分分秒秒,又怎么可能会有放心的时候?

    夜空中有一轮月,却并不明亮。它在云层里穿进穿出,带着一圈沙沙的毛边在自娱自乐。天际边有几颗星,好像要跟月亮打招呼似的,一个劲地闪着清冷的星光。

    河对面的高楼大厦在这两年似乎多了起来,灯火通明地照进波光粼粼的河面,照亮这漆黑的夜,亮得儿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她的脸被风吹得冻冰冰的,就算是用手去摸都没有知觉,怎么这河堤竟比两年前冷了许多?

    是啊,两年前,远得好像是很久的从前,近得又好像就是现在的这一刻。在这一刻,她似乎还能听得到那熟悉的磁性的男声在深情地呼唤着她,他在呼唤着她的名字,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生怕喊得大声了,喊得鲁莽了,她就会不见了似的。所以,只是那么轻柔的一声:‘‘儿。’’

    儿用力地搓了搓已经被冻得麻木了的脸颊,心里苦笑,看来她是想他想到产生了幻觉。他是谁?他是乔天霖,孤高冷傲,理智却霸道。他哪里会喊她喊得这么小心谨慎?而且,自从他们在一起,他已经很少喊她的名字了,他喜欢喊她丫头。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喊她丫头,可“丫头”这两个字她很乐意听。因为当他喊她丫头的时候总是情深款款的样子,总是宠溺无比的语气,让她的心都要融化在他的柔情蜜意里。

    儿想,该回去了,这个地方呆久了,想不产生幻觉都难。

    因为,这里是他和她在相隔了八年之后再次相遇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他和她开始丝丝缕缕牵绊的地方;因为,这里是她要来告别,要来结束他和她的关系的地方。

    是的,要结束了。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所以,在哪里开始就要在哪里结束。可是,就在她想要结束一切的时候,她又听了一声丫头,是那么真实却又真切的一声:‘‘丫头!’’

    儿惊跳着蓦然转身。是他!居然是他!居然是乔天霖!乔天霖就站在她的身后!

    儿的心擂鼓般的急促地跳动着,越跳越快,越跳越急。可在那颗心就要摆脱束缚跳出胸腔的时候,却好像遭受到了猛烈的撞击般,忽然钝重地痛了起来!

    痛,是那么的痛!痛到她觉得自己不弯下腰去捂住胸口就会马上死掉!这个意识让儿想要逃开,她可不想让他看到她如此这般脆弱的模样。

    她的脑袋对身体的指令是赶快走,可她的双腿却不知为何像灌了铅似的动不了,一点儿也动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两步跨过来,跨到她的身边,跨到她的心上!他离她那么的近,近到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额前拂过,熟悉而温暖,一如从前。

    儿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她的双脚不听她的使唤。她想,她只有蹲下身去,才能离他远一点。可他却偏不让她如愿!他的手臂一伸就把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揽进怀里!他是那么地用力,好像就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他怎么可能不去抱她?他怎么可能不去抱紧她?这是他的丫头,这是他视若珍宝想要宠爱一辈子的丫头。可是现在,他的丫头想要逃开他,她的眸子里盛满了惊慌无助伤痛和逃离。

    他的心中绞痛难耐,他的下巴紧贴着她的头顶,他轻轻地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丝,带着无比的眷念和深情。他一声一声地,温柔地,低低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儿,儿。’’

    她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她的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让她无限迷恋的味道。

    曾经以为,这样好闻的味道会伴着自己每一个日夜;曾经以为,这样的胸膛会温暖自己一辈子。可是,一辈子太久了吧?连老天爷都不想遂了这么长久的一个愿望,所以早早地就让她离开,免得她沉溺其中,越陷越深。

    泪水如潮水般不可遏止地涌了出来,儿觉得自己已经疼到肝肠俱裂!而她的心又再一次地被锯子一点点地割开,然后齐齐掉进寒冬的冰窟,再也没有了温度!

第一百七十四章 是他的肋骨 让我活下去

    江城,寒风刺骨的河堤。

    乔天霖捧起儿的脸,将那一片冰凉执于掌中。

    比起几个月之前,他的丫头显得更瘦了,即便是隔着厚厚的羽绒衣,他也能感觉到她的纤细。她的脸蛋更加的小巧,鼻尖冻得通红,黑色的瞳仁就像是浸在水中的宝石,是那般的迷人,让人沉醉。可是,她的黑眼睛里不断地有眼泪掉下,无声地掉落着,好像怎么都止不住似的纷纷坠落。

    乔天霖的手有些发抖,他从来都没有见她流过这么多的眼泪。他害怕这无声的泪,他宁愿她哭出声来,哪怕是嚎啕大哭也好。可是,她只是悲伤无助地望着他,痛彻心扉地望着他,望着他无声地流泪,连呜咽都没有。

    他用大拇指轻轻地拭去那些止不住的泪珠,他的动作是那么那么的轻,轻得就好像是在抚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似乎再重一点就会吓坏了她,似乎再重一点她就会消失不见。

    可是,他的心里却再也把持不住了。就在他的手心沾满了她冰凉的泪的时候,他的唇卷着凌冽的寒风靠向她,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落在了她的眼睛上,落在了她的泪滴上,落在了她的唇上。

    儿的心在战栗,在割裂,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这般地想念他的唇,渴望他的吻!

    好吧,即使离开,也让我最后一次拥有这个怀抱;即使离开,也让我最后一次贪恋这怀抱的温暖,没有遗憾。

    她想,苍天在上,就让我再放纵一次,让我的心烙下这最后的一个亲吻;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可以好好的想念,好好的遗忘;让我用这吻的温度去祭奠这段视若生命的爱情!

    他们热烈地拥吻着,就像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却只有儿自己知道,她的心里是怎样痛得发苦!她的头轻轻地靠在乔天霖的肩膀上,而乔天霖则低下了头,脸颊挨着她的,轻柔地厮磨。这是他的丫头啊!他还能这样地拥着她,该感谢上苍么?

    他在她的耳边低语:‘‘丫头,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我很想你,每天每时每刻,每一分钟都在想你,没有办法停止。’’

    儿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她又有哪一刻不在想着他念着他?

    就在这样的温馨静谧中,那张色彩鲜艳的床照突然地就占据了儿的脑海。是那样的触目惊心,是那样地扼制了呼吸!她本能地挺直了腰杆,呓语般地说道:‘‘可是,我们还回得去么?’’

    然后,她吸了吸鼻子,用尽全力地抱了抱乔天霖之后,便猛地抽身往后退了两步。

    乔天霖没想到儿会忽然地退开,眼看着她就要往回走,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慌向他袭来!他几步跨到儿面前,夺定地大声说道:‘‘当然,我们当然能回去,只要你愿意!’’

    儿叹了口气,更加仔细地去瞧站在面前的男子。虽然他是瘦了,却仍是那样的帅气。坚毅的脸庞因为消瘦而更显立体,黑色的呢子大衣让他看起来更加英挺,深潭般的眸子好像有漩涡似的让自己心甘情愿地扑腾进去。

    可是乔天霖,即使我再怎么挪不开眼睛,我也不能够沉迷。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不能忍受你和别的女人有那样亲密的姿态,我不敢想象你搂着她抱着她的样子,我更没有办法接受你和她之间曾经有一个无辜的孩子!每当我想到这些,我的心就如同被凌迟般的碎裂!

    我一直祈愿着我能少爱你一点,那么我就可以毫不计较地和你重新在一起。可是,我是那么的自私,那么自私地爱着你,自私到想要完完整整地拥有你,自私到无法再回到从前!

    好想把自己的心从冰窖里捞出来,一片一片地细细缝合,然后让你慢慢地去捂热。可是,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忽视发生过的一切。起码,现在的我做不到。

    千头万绪浮上心头,儿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的哀伤和苦涩,轻声说道:‘‘可是,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这四个字说得那么小声又那么轻盈,孱弱到一飘进空气就被风吹散了开去。可就在散开的那一瞬,它却带着风的凌厉刺痛着乔天霖的耳膜!

    她说不愿意,她竟然说她不愿意!

    在和儿失去联络的这几个月里,乔天霖犹如困兽。

    自从何晓曼找上了儿,自从儿躲到了庄薇的“华乐园”,自从儿一声不吭地消失,再到他想尽办法地去寻找,他仍然是见不到她。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便找来儿家里的电话,试图从她父母的口中得到她的消息。可是,一无所获。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乔天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的丫头就真的那么狠心不再相见了么?她甚至不想听听自己的解释?是的,或者自己解释清楚了,事情就解决了。

    乔天霖好像在一片混沌之中找到了光明般振作了起来,他压下心里的痛楚,迅速地理清混乱的思绪,沉缓地说道:‘‘对何晓曼,我从来就没有感觉。一开始,我就很明确地告诉过她,我和她不可能。那晚的公司年会,可能是喝了太多的酒,迷糊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可那些事情的发生绝对非我所愿。’’

    乔天霖顿了顿,他忽然想抽支烟。

    自从何晓曼将事情曝光之后,他就戒了酒。因为酒是毁了他快乐的罪魁祸首,于他,比毒药更让人痛恨。可他却从此依赖上了烟。

    心烦的时候,想儿的时候,失眠无所适从的时候,还有现在,他毫无把握的时候。这样那样的时候,他都想抽支烟。

    可他不能在儿面前抽烟,至少现在不能。于是,乔天霖打消了抽烟的念头,继续说道:‘‘何晓曼告诉我,她有了我的孩子。你可能不知道我听到之后的感受,那一刻我就想掐死我自己!我甚至残忍地希望她不要留下那个孩子,因为我不可能给她婚姻。可是她坚持,她坚持留下那个孩子,哪怕是没有婚姻!那是我艰难的时候儿,天知道我有多想你!有多想你在我的身旁!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烦恼!丫头,我爱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是这么爱你!’’

    儿早已是泪眼盈盈,她无望无助又心疼地看着乔天霖。她看着他跨前一步,她任由他揽她入怀。而此时的乔天霖业已哽咽,为什么怀中的这个女子会让自己如此的牵挂,如此的不舍?她必定是他前世身上的那根肋骨吧?不然分开了,怎么会如此这般割心的痛!

    乔天霖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儿是含蓄内敛的脾气,所以即便他们两个情到最浓的时候也不曾说出直白的爱的话语。

    儿不敢说爱,是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字太过沉重,她怕她背负不起。

    乔天霖不愿说爱,是因为他认为那只不过是平凡男女寻找安全感的字眼。可他和她的丫头,哪里还需要去找寻安全感?所以,他们说喜欢。

    儿会说:“乔二,我喜欢你。”

    乔天霖会应她:“丫头,我也喜欢你。”

    可此时此刻,乔天霖第一次道出了“爱”字,发自肺腑,情不自禁!

    儿只感到心在抽搐着疼,喉咙干涩呼吸受阻。

    上帝请你救救我,上帝请你饶恕我!他爱我!他说他爱我!为什么我那么强烈地想和他在一起?想不管不顾地只要和他在一起?我竟然可耻地想请你收走我所有难堪的记忆,只留下那些美好的片段,那么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在一起!

    可是林儿,你醒醒吧!记忆怎能被烧毁?覆水如何能收回?即便那是个意外又能怎样?终归是发生的事实,谁能当它是粉笔字般轻轻松松地就抹了去?

    乔天霖的大手一直一直地在抚着儿的背,尽量去平复她的轻颤,又继续说道:‘‘大概两个月前,当何晓骏告诉我孩子已经没了,何晓曼去了y国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我知道自己很冷血,可我不爱她,我真的无法保证自己会去爱那个孩子。我开始四处打听你的消息,甚至去请求庄薇让她转告你这件事情。可是,你还是不愿意见我,你还是不让我知道你的消息。丫头,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儿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当自己听到庄薇说出他和何晓曼的孩子没了时的感受。震惊?迷惑?不可置信?还有些微的高兴?她痛恨自己卑鄙的高兴!那是一个孩子,那是一条生命啊!

    她痛苦着,她煎熬着,她憔悴着。她不能,她不能够容忍自己成为一个麻木不仁的人,她更加不能够让他背负着无辜生命的谴责和自己在一起!

    她是那样地爱着他,她不愿意看到他们的快乐建立在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他是那么清高自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要这偷来的快乐?他和她都要不起!所以,就让她来吧!就让她来做这段感情的终结者!

    河堤上的风仍在不停地肆虐地刮着,乔天霖的大手又一次地捧起儿满是泪痕的脸,又一次地轻轻地拭去她冰冷的泪滴,那风中颤抖着的她湿冷的眼睫让他心疼不已。搂着怀中颤抖的人儿,他只想在这寒风中相偎相依一辈子,哪怕是塑成雕像也无怨无悔!

    可世事大都难遂人意。

    儿的手臂环着乔天霖的腰,她湿了的脸庞紧贴在他的胸膛,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怎会让她这般的痴迷?到底是要有多大的决心和勇气才能够毅然地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

    儿握紧了拳头,她揣着满腹的酸涩和无奈再次挣脱了乔天霖的双臂。她纯粹晶莹的眸子直视着他,她的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哑声说道:‘‘只要一想到你,我这里就好痛;看到你,更痛。如果我们在一起,我肯定会痛得心脏衰竭。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找我,好让我还能够活下去!’’

    儿生怕乔天霖又来拉住她,所以话未落音就往回跑,因为她已经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还有勇气再一次地推开他!

    河堤之上,黑夜之下,乔天霖像被钉住了似的站在刺骨的风口。

    她说不要再找她,她说如果他们在一起她就会死掉,她请他让她活下去!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利箭般地钻进了他耳朵,刺透了他的心脏;她说的每一句话像是着寒冰的铁锤一下又一下,毫不怜惜地锤在了他的胸口,打在了他的心上。

    他怎么可以,他又怎么能够不让他挚爱的丫头活下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重新爱上她 那就是缘份

    刘皓,市场销售部高级经理,任职于岛城出名的lb公司,分管销售e组的国内客户。他是林儿的初恋男友,也是庄薇口中的衰人。

    庄薇之所以不待见刘皓是因为他在大学的时候热情高涨地追求着儿,到后来毕了业又提出分手。虽然庄薇和刘皓是同班同学,可她从来都不偏袒他,反而总是替儿不值。

    当年,刘皓毕了业之后,也会和同班的同届的同学们聚聚餐,可庄薇没摆过好脸色给他看。刘皓心里明白庄薇恶劣态度的原因,不过那个时候的他辗转于各个公司,却每每四处碰壁。试问一个连生活都成问题的人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谈情说爱?

    所以,虽然他明白大学时代还挺投契的庄薇不待见他的原因,可却也不想去改变和儿分手的事实。更何况,他向儿提出分手的时候,正是他所在那家私人小公司的老板女儿当权的时候,而老板的女儿刚好对他这个跑业务的帅气小伙子有了兴趣。

    在一间公司里,无论是外资企业,港资企业,台资企业还是私营企业,只要你的上司重用你,提拔你,你的职场生涯将会是可以预见的风生水起。而现在肯给你机会的这个人是你的老板,那么,你的事业你的前途还会一直被丢在角落里无人问津吗?

    很显然,刘皓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怎么去抓住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虽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起他的那个叫做林儿的小女友,可他的心里除了歉疚之外却也并没有太多的难过。

    本来,大学里的恋爱就是情投意合的刹那光阴,怎么比得上事业有成之后的睥睨一切意气风发?

    而这两年,老天爷又好像特别地眷顾他。从那间小公司跳槽出来之后,他又换了几家公司。他在每间公司做的时间都不长,但他汲取了很多的经验,增长了许多的见识。

    lb公司,是刘皓在外工作为之服务最长时间的外资企业,他没有急着再跳槽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lb公司是岛城最大的外资企业之一,待遇和福利是行内翘楚。

    第二,他从一个普通的销售组长做起,渐渐地有了自己的关系网,包括和同事之间,包括和客户之间,包括和公司高层之间。

    第三,自从他升职做了e组的高级经理,在他的带领下,他的销售团队在公司的业绩已经连续三个季度位列榜首。

    不俗的销售业绩让刘皓的野心更加地膨胀。他早就知道他的努力不会白费,他更加知道,如果假以时日,他志在必得的总监位置一定不会落空。所以,他继续留在lb,他要在这里实现他所有的梦想!

    而让刘皓更加坚定地留在lb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居然在公司的年终酒会上发现了儿!

    林儿,他曾经的小女友,那个爱笑的小姑娘,她并没有和别的女同事一样,打扮得像一只只孔雀般地在舞池里舒展着七彩的羽毛。她只是穿着平常的衣裳,安静地缩在长沙发的角落里,神情飘渺地望着面前的酒杯发呆。

    她以为她把自己藏在阴影里就不会惹人注意了,可她却不知道,在那样盛大年会上,已经有好些未婚的甚至是已婚的男性留意到了她的存在,他们正在默默地欣赏着她的恬静与安宁。更有些大胆的男同事会走到她的面前,邀请她共舞一曲,可她都微笑地拒绝了。

    儿的恬淡让刘皓心神荡漾。于是,他朝着她走过去,一步又一步地接近。眼看着就要走到她的跟前了,他竟无端端地生出那么一丝紧张和不安来。

    他想,分开了这么多年,现在再见面,他应该怎么去开口?怎么开口去喊他曾经的女朋友?可是,没有时间再等他去细细思考了,他的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的声音也从他的胸腔经过喉咙从嘴里跑了出来,他听见自己在喊她:“儿?林儿?”

    然后,他看到这个自己曾经的小女友扬起不施粉黛的脸,睁着一对幽黑的大眼睛,吃惊地望着他,最后傻傻地问道:“你,你是在叫我?”

    刘皓笑了,他也学着她的语气回答:“我,我是在叫你。”

    儿当然认出了刘皓。只是,在这迷离的灯光下,在这轻柔的舞曲中,她疑心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反正,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幻觉和幻像层出不穷,也不差这一次。所以,在刘皓的笑声里,她也笑了。

    其实,和刘皓分了手之后,她曾经想象过很多他们再见面时的场景。她想,她肯定会局促不安,因为,那毕竟是她的初恋,她也曾那么地喜欢和崇拜过他。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再次见到了他,除了惊讶,兴奋和一些紧张之外,却也并没有其它更多的情绪。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能遇到熟人已经是机率很低的一件事情了,而这个熟人竟然是自己的前男友,那么这个机率简直是低得让人不可置信!就在这不可置信的疑惑里,儿问道:“怎么会是你?”

    刘皓反问道:“你以为会是谁?”

    儿当然不会告诉刘皓,她以为他是谁,于是她摆摆手:“你也在lb?”

    刘皓挑了挑眉:“当然是在lb,只有lb才留得住我这么优秀的人才,不信你看看,公司邀请的那些嘉宾里面有哪一个像我这样的年轻又帅气?”

    这么多年不见,刘皓还是那样的俊朗自信胸有成竹。儿会心一笑:“刘皓你就不能扮得深沉一点,装出很有内涵的样子?你总是不遗余力地把自己的优点全部晒在太阳底下也不怕热得慌?”

    大学的时候,他们拍拖,儿就经常笑刘皓喜欢出风头。刘皓性格外向,又曾经是学生会主席,怎么说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如果不每天出出风头,搞搞新意思就会觉得闷得慌。

    那个时候,儿问他,为什么要来追求她做他的女朋友。他回答说,因为你安静。他说,如果他的女朋友也和他一样爱出风头,那么岂不变成了相爱相杀的悲剧?

    每当他摊开手掌心,摇着头说着那是悲剧的时候,儿总是轻拍着他的手掌笑道,如果两个人都爱出风头叫做情投意合,如果两个人性格迥然那才是悲剧。本来是男女恋爱时候的玩笑话,却也没想到最后两个人还真是分了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儿的这句话让两个人想起了从前,想起了从前的天真浪漫,想起了从前的青葱岁月,他们之间竟是一阵沉默。最后还是刘皓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什么时候进来的?”

    儿想了想:“去年十一月。”

    “在哪个部门?”

    “市场销售部。”

    刘皓想不惊讶都难:“市场销售部?”

    儿点头:“是的,客户组。”

    刘皓笑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儿奇怪:“怎么了?”

    刘皓应道:“我想我们两个去买彩票肯定都会中头奖。”

    巧合?难道他也在她们组?儿的脑子里面将她们组的组员挨个地过了一遍,在肯定没有刘皓之后,她说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和我在同一个部门。”

    刘皓扬了扬眉:“不好意思,我确实是在市场销售部,销售组。”

    儿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早知道他在销售组,她就会好好地去听人力资源部给她们上的新入职人员培训课了。如果她认真地去听了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的惊讶,因为在那些让人昏昏欲睡的课程里面,有很多时候就是介绍每个部门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

    虽然销售组也是属于市场销售部,可儿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人事架构图脑袋就发晕,所以她决定先搞清楚自己客户组的架构,再去研究其它的组别和部门。不过这样一来,她就错过了知道刘皓也在lb市场销售部的机会。

    这么一想,儿忍不住笑了笑:“让我说什么好呢?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等下散了场我立马就去买彩票!”

    儿的眼睛明亮如天边的星子,那些转动的霓虹照进她的眼里竟是掩盖不了她纯净的璀璨。她笑得并不热烈,可她那淡淡的笑意却是在唇边绽放出美丽的花来。

    刘皓感到自己的胸口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轻轻地又柔柔地敲击了一下,然后心被带动着急速地跳动起来。他的心跳是如此的激烈,激烈到了迷惑的地步。他确实是被迷惑了,迷惑于她的笑靥之中,迷惑于她的眼眸之中,迷惑于她的唇瓣之间。

    刘皓生得剑眉星目,长得玉树临风,又有能说会道的本事,自然受女孩子们的欢迎。他也曾经正儿八经地交过两个女朋友,或长或久,或深或浅,可最终都以分手告终。爱情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最重要,所以分了手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所谓,倒是他的前女友们说起他来总是梨花带雨地不舍得。

    有时候,如果看到几个在他们公司任职的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三五结伴,他就会想起林儿,想起那个有点喜欢发呆的小女生,想起他和她说分手的时候,她在电话的那头静默了几分钟之后应的那声“嗯”。

    对于她的那声“嗯”,刘皓曾经有过疑惑。他疑惑是因为她的反应不合乎常理,她安静得就好像是他在对她说着晚上要和哥们看球赛,不能陪她看电影那样的小事情。他宁愿她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他宁愿她口不择言地把他骂个底朝天,可她却是不言不语不吵不闹。

    对刘皓而言,林儿有点儿像一道解不开的谜题,他看不懂也没猜透。有时候,他甚至会生出一些遗憾,遗憾他竟然错失了这么个谜一样的女孩。而这一刻,在他看见了她,在她又对他露出那样如星般闪亮笑容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种快乐激昂的情绪在迅速地鼓涨着。

    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了吧?不然怎么会再一次地把她送到了他的身边,而且愈发是他喜欢的模样。

    如果说几年前,不成熟的他把这样的一个女子推开,那么现在的他又有了机会,有了机会重新去认识她,重新去了解她,甚至是重新去,去爱上她。

    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茫茫人海中能够再次相遇,那必然是前世修来的缘份。

    得此缘份,夫复何求?

第一百七十六章 勇敢的精灵 注定的悲剧

    岛城的春天来得很快,冬天的寒意还没来得及渗透每个角落,树枝上的嫩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奇妙的世界。

    岛城科技园附近有个小区叫做“花地”,“花地”并不是什么大型的楼盘,也没有种很多的花。儿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区起名叫做“花地”,不过当时她在中介找房子的时候倒还真是被这个名字所吸引。虽然“花地”的花不多,可树木植被却是不少,所以很多鸟儿都喜欢在这里落枝叽喳。

    今天是周末,儿却很早就醒了。她不知道是生物钟的关系还是外面唧啾的鸟叫声太吵的原因,反正她醒来的时候,窗户上只是透着熹微的晨光。这么早,早得连太阳都还没来得及高高升起。

    儿在床上翻了个身,刚换的被套还有太阳的味道,暖和又干燥。她把脸埋在枕头里,然后又蹭了蹭,好舒服,舒服到不想睁开眼睛。再躺一会儿,偷个懒吧?就当是给自己的一个小小奖励。

    上个月,人力资源部通知她,她的试用期通过了,薪资上调30%。能过试用期,是她预料中的事情。在外工作了三年有多,对于能否过试用期,她已经没有了初入社会时的担心和紧张。更何况,她认真了,努力了,付出了,最后的结果怎样就只能看天意了。

    不过,薪资上调30%倒是她没料到的。正常来说,外资企业的职员在试用期转正之后的调薪幅度是15%左右,而她居然拿到了30%的offer。儿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当初应聘的时候对薪资没有要求的缘故还是因为这个上司真的如此大方,反正无论怎样,这都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人在这个世界上是需要找寻存在感和价值感的,而高薪的收入无疑可以给人们带来喜悦和满足。用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努力获得了物质上的丰盈,然后心安理得地享有它,让它使自己更加地快乐,更加地积极向上,确实美好。

    当儿一想到她现在的收入完全不用再操心这套两居室颇贵的租金时,心里浮游起开心的情绪。她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之后便哼着歌儿起床了。

    起床的第一件事当然是要打开阳台的门,先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了。站在阳台上,迎着初升的朝阳,儿用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她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又看看如絮的白云;再低头看看楼下的亭台楼榭,又看看周围的花草树木。

    她看到小区里总有人三三两两地走过,他们和她们,或悠闲,或匆忙,或喜上眉梢,或心事重重。不远处的凉亭前,几个年轻的妈妈推着婴儿车,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交头接耳,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平凡平淡,如山间清泉轻轻滑过静静流淌。轰轰烈烈惊魂断肠的故事,永远都是小说家UU小说的杜撰,你终要学会一笑置之。生活中还是有其它的很多事情值得开心的,即使没有了爱情,难道不是吗?

    既然有些事情已然定局,又何必苦苦相对?是谁说过的一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生活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是啊,生活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每天的分分秒秒都有那么多的人相遇相知相恋,也同样会有那么多的人争吵缘尽分开。大千世界里,这恐怕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好吧,既然生活总还是要继续下去,那么,就让我融入这烟火的人间吧!儿转身进了洗手间,就着水龙头随便地洗了把脸便下了楼。她打算在小区里跑上几圈之后再回来吃早餐。

    置身于林荫的小道上,穿插在阳光的罅隙里,与对面走过来的人擦肩而过,这种感觉还真的很好。儿微笑着沿着小区的人行道小跑,直到看见了秋千上坐着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公主式样的长袖粉红色连体纱裙,一件淡黄色的针织小外套罩在裙子外面,头发披散着直到肩膀,刘海上夹着一个粉蓝***小发夹。虽然她是坐在秋千上的,可却是没有将秋千荡起来。她的小脑袋随着儿的身影转动的,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儿从她前面的人行道上跑过。

    当儿又跑了两圈,仍然看到秋千上坐着的那个小姑娘时,忍不住停了下来朝她走去。儿有一点近视,所以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个小姑娘长得实在是可爱。

    她大概是五岁左右的年纪,小脸圆圆皮肤白白,粉嫩粉嫩的模样,乍一看还真像深城“摘星苑”的小不点。小不点应该比她小了那么一点点,可两个小女孩都是那么的可人。

    儿还住在“摘星苑”的时候,和小不点的关系很要好。所以,当她看清楚了这个小女孩的模样之后,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了熟悉的温柔。她左右看了看,发现秋千架子的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于是问道:“小妹妹你好,怎么大清早的一个人坐在这里?妈妈呢?”

    小女孩一直扬着头盯着儿看,听到儿发问,便奶声奶气地答道:“姐姐好!妈妈买菜去了,不带我去,让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儿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家里没有别的大人了吗?”

    “爸爸上班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在家里等妈妈?”

    “妈妈说家里有很多开关,不敢把我一个人留在家。”

    原来是大人怕家里的水电危险所以把孩子带下了楼。儿又问:“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怕不怕?”

    小女孩指了指对面的三楼阳台:“不怕,我们家就在上面,三楼,我和囡囡总在这里荡秋千。”

    儿笑道:“囡囡是谁呀?你又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很有耐心地跟儿解释:“我叫妞妞,囡囡和我一个班,她也住在这里。”

    “哦,囡囡是妞妞的同学,那你不荡秋千是因为囡囡今天不在吗?”

    “不是,我的脚痛,昨天摔跤了,不然我也可以像姐姐一样跑步了。姐姐跑起来好快,等我长大了也要像姐姐。”

    儿听了,这才恍然小女孩一直看着她的原因,原来她是羡慕着她能够跑步。儿蹲久了,腿有点麻,便在妞妞的脚边坐了下来:“摔跤很痛的是吧?”

    妞妞摇摇头:“不痛,妈妈说要做个勇敢的孩子。我都没有哭的!隔壁的丁丁轻轻摔一下都哭,他还是个男孩子哦!妈妈表扬我了,还讲故事给我听,美人鱼的故事,姐姐你听过没有?”

    童话故事《美人鱼》,儿自然是听过的,只是个中的细节她却是有些模糊了,于是她答道:“没有听过哦,妞妞能讲给姐姐听吗?”

    有个这么大的姐姐愿意听自己讲故事,妞妞兴奋不已,她骄傲地扬了扬小脑袋:“姐姐你知不知道,美人鱼是最勇敢的精灵,她和她的爸爸妈妈姐姐生活在大海里。。。。。。”

    很显然,五岁的妞妞有着很好的语言表达能力和思维能力,虽然她的故事讲得断断续续,可儿渐渐找回了关于《美人鱼》记忆。

    原来,美人鱼救活了一个在海上遇难的王子,并且爱上了他,可王子却不知道是美人鱼救了他。由于美人鱼对王子恋恋不忘便去寻求海底女巫的帮助,请女巫把她变成人形,好让她去找王子。女巫愿意帮她,不过美人鱼要付出的代价是失去美妙动听的声音,并且当她的尾巴变成脚之后,她走起路来会像刀割般的疼痛。而最让人难以接受是如果将来和王子结婚的人不是美人鱼,那么美人鱼就会死去。

    为了和王子在一起,美人鱼答应了女巫所有苛刻的条件,她喝下女巫为她准备的魔药来到了王子的身边。可是,到了最后,王子还是娶了别人。这个时候,如果美人鱼杀死王子,她还可以回到大海继续做她的美人鱼。可她爱着王子,不忍心伤害他,所以放弃了这个唯一的重生机会,最后化作了海上的泡沫。

    故事结束了,妞妞摇着儿的手臂问她这个故事好不好听,儿却忽然想起陆原说过,她是乔天霖的美人鱼。

    那还是在去年的元旦,在那次郊外的游玩当中,乔天霖输了赌局,一条鱼都没有钓上岸,于是,陆原便调侃着说乔天霖输了钱是美人鱼的原因。

    那个时候,她不清楚谁是美人鱼;那个时候,他还没和她在一起;那个时候,她还以为他只是邀她来演一场戏。

    可是,后来的后来,有太多的场合和太多的机会听到陆原的调侃,调侃着乔天霖的美人鱼。所以,她再也按捺不住地去问他,问他到底谁是美人鱼。

    他却不回答,只是去亲吻她,缠缠绵绵的亲吻,霸道不休的亲吻,直到她被亲得喘息不止,直到她被亲得就要没了呼吸,他才轻轻松开她。他看着她脸颊的绯红,瞧着她眼里的氤氲,然后反问:“你觉得谁是美人鱼?”

    谁是美人鱼?儿不知道,就算是到了现在,她仍然不知道到底谁是他的美人鱼。可是,从陆原的眼神里,从乔天霖的举动中,她猜测,或许,她就是他的美人鱼。只是,他不肯告诉她,她也没办法去印证。

    其实,那个时候,她的心里是窃喜无比的,因为她想,她很可能就是他的美人鱼。她是他的美人鱼,这个想法曾经让她高兴了好久。她知道,有时候她的思想有些幼稚甚至是可笑的,可是,她就是好高兴。高兴她是他的,高兴她是属于他的。

    而此刻,当她再一次将自己和美人鱼联系起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是悲怆难耐的。原来,美人鱼是一个让人心疼的悲剧人物;原来,爱上王子的代价不是变成哑巴就是变成泡沫;原来,《美人鱼》有着童话故事里鲜有的一个悲剧结局。

    难怪,难怪她和他走到了今天这个境地;难怪,难怪她和他没有大多数童话故事里的happy ending。

    而这一切的种种都是因为,因为她是他的美人鱼。所以,他们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个悲剧。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是她的秘密 我过得不好

    这样一个所谓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的周末,儿的心情本来是很不错的。可一个美人鱼的故事却把她的思绪拉扯到了从前,拉扯到了那个美好甜蜜的从前,这让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一下子就开怀起来。

    妞妞的妈妈终于买了菜回来。看到儿和她的孩子在说着话,便上前和儿寒暄了几句,最后也带着妞妞回家了。有了孩子的母亲总是忙碌的,这里那里,这儿那儿,反正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儿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围着小区跑了两圈之后才上了楼。她想,既然试用期已经过了,那么她也应该定下心来做一些个人的规划了。最起码她要利用周末的时间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报个学习班,考个会计证或者驾驶证什么的。

    是啊,驾驶证。如果没有何晓曼的事情,这个时候的她也应该拿到驾照了吧?他老是说她笨,他说别人考驾照三个月,她考驾照起码要半年。现在半年有多了,所以她肯定是拿到驾照了。而当她兴高采烈地给他看她拿到的驾照时,他肯定也会不屑一顾地说:“一个驾照考了半年还能这么高兴,也只有你这个傻瓜才笑得出来。”

    他就是这个调调,总是找机会来打击她,说她又傻又笨的像只企鹅。可她才不理会他的嘲笑,她说企鹅多可爱呀,走路一摇一摆的,像个吃饱了的不倒翁。他听了就刮她的鼻子,说她是个小吃货,又说如果不是他勉为其难地收留了她,估计没人敢要她这只贪吃的小企鹅。

    儿吃了早餐洗了碗碟之后就把一直都没有整理过的书房门打开了。“花地”的这套两居室只有六十多平米,除去客厅厨房洗手间阳台就只有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了。

    儿搬进来的时候清洁了所有的地方却唯独没有去整理书房,那是因为书房里还有一些房东留下的书籍,她不好去动。只是上个月她在交房租的时候,房东说书房里面的书他们也用不上了,如果她不够地方放东西,就可以把那些书和杂物都卖掉或者扔掉,那样就可以腾出地方来了。

    有了房东明确的指示,儿便进了书房,逐个地浏览着书桌上书架上摆放着的书籍,她想看看可不可以整理一些出来处理掉。书架上有好几本世界名著,儿翻了翻,居然还有一本原版的西游记。她想,把这样稀有珍贵的书卖掉或者扔掉也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房东真的不要,她倒是想好好收藏。

    手指掠过那几本名著,儿看到一些散乱的文学杂志和时兴的都市小说,这些书在有空的时候看一看倒是可以调节一下脑神经的。家里的书架本来就要有五花八门各类俱全的书籍,谁会像乔天霖的书架那样放的全部是关于电脑关于软件的书啊?每天都被那些数据那些指令包围着,是多么的枯燥无趣的一件事情!

    惨了!儿的脑子一激灵,怎么又是想起了他?她已经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想他,不要再去想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可是但凡看到一些东西,经历一些事情,她的思想就管不住地跑到了他的身上。

    有时候,她会很冷静地分析,自己八成是中了乔天霖的毒,而且是那种上了瘾的毒,一时半会完全没可能戒掉。那些有毒瘾的人不都要送去戒毒所才管用的吗?可她不能去戒毒所啊,她甚至不能对别人说她失恋了。

    失恋是多大的事?大得过生死吗?说出来都会被人笑话!所以,她没有办法,她没有办法靠外来的帮助,她只能靠自己,全都要靠自己的毅力来对抗这毒瘾。

    其实,她已经很努力了。她换了新的手机号码,她不告诉他她去了岛城,她请庄薇帮她保密,让庄薇不要将她的去向透露给任何人。她要安静地消失在深城,她要无声地消失在有他的世界。因为现在的她,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锥心的疼。

    她想,他肯定也是疼痛难安的。因为,江城的河堤之上,她发现他是那样的憔悴,那样的消瘦,而他看着她的神情又是那样的痛楚和无奈。可是,他和她之间隔着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每当她想到那个无辜的孩子,她的心就会揪紧。

    那年,孟小莉迫不得已去医院拿掉孩子之后的样子儿还记忆犹新,孟小莉述说着那冰凉的医疗仪器在身体里翻来覆去的语气还尚在耳边,这些都让儿无法对那个孩子释怀。

    她想,他的内心肯定也是不好过的。因为,无论如何,那是他的孩子。虽然,他可能并不情愿要那个孩子,可是,血脉相浓的纽带总是难以割断的。别人可能不知道,可是她知道,他的人并不像他外表那般的冷漠无情。其实他有着丰富的情感世界,其实他的心里藏着不为人知的善良。

    而如今,他们之间清清楚楚地隔着他和何晓曼的那一夜,他们之间明明白白地隔着他和何晓曼的那个孩子。所以,即便他们面对面地站着,即便他们紧紧地拥抱着,他们还是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敞开了自己来爱。那道无形的屏障就横在他们中间,躲不开也避不过。

    她还能怎么办?她只能推开他,她只能狠心地推开他,就在他们初遇的河堤上,就在那片流淌着的河水旁。她请他不要再来找她,她请他放她一条生路。因为,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办法。只怕是除了分开,别无它法。

    儿忍不住又从书房跑去卧室,她从床头柜的最底层翻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然后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方折叠得整齐的碎花小手帕。她把手帕捧在手心,在看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一层一层地把手帕打开,直到手帕上露出一枚钻戒。

    她想,她是真的很努力了,努力地工作,努力地生活,努力地找回自我,努力地把他忘掉。她把这枚漂亮的钻戒用干净的手帕仔细地包好放进了柜子,就是想要把那些最快乐最美好的日子一起封存了进去。

    可是怎么办呢?你越是想去忘记,回忆偏偏就像是冬天里的北风般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钻进你的脑子,钻进你的身体,钻进你的心里,让你的心被吹得裂开一道道的血口,最后蒙上了霜结成了冰。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儿像是被人发现了最深沉的秘密般惊得一把将那枚戒指揣在胸前。不应该啊,她本不应该留下这枚戒指!可是,她什么都没留下却只是留下了这枚戒指。不舍得啊,谁又会舍得?

    没有人接,手机铃声停了下来,儿也松了一口气。她赶紧把戒指重新包好,她要把它藏在柜底,这可是她的秘密,谁知道了都不行。

    手机又是响起了铃声,坚持不懈地响着,儿翻出手机匆匆接听。电话那头是轻快而愉悦的年轻男声:‘‘儿,怎么不听电话?”

    儿拍了拍胸口:“刘皓,原来是你。找我有事?”

    刘皓笑道:“上个礼拜我回公司听说你过了试用期,本来想约你出来的,可接连的差事让我才回来。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大家吃个饭庆祝一下?’’

    挂了电话,儿陷在沙发里,有一丝恍惚,风驰电挚时光倒回。曾经有一副低沉而磁性的嗓音问过她:‘‘听说你过了试用期,要不要请些同事一起庆祝一下?’’

    那个时候,他甚至与她共舞一曲,让她有刹那的沉迷。迷乱于他强而有力的臂膀,迷乱于陌生而强烈的男性气息之中。

    儿的眼泪开始往下流,她以为她不会再流泪,她以为她能坚强而独立地从这万劫不复的情感中从容转身,可是为什么那貌似结痂的伤口还未被触碰,就又有汩汩的鲜血要喷薄而出?

    手心里是那枚还没来得及放进柜底的戒指,她又将它打开,那闪亮的钻石就像是他迷人的眼眸。

    那一天,还记得那一天,当他们买好了戒指之后,他带着她悠然自得地逛着街,高高兴兴地出入这间店那间铺,兴趣盎然地陪她买衣服买护肤品,微笑着听她说着这件给妈妈,那件给奶奶,这个给爸爸,那个给弟弟的话语。最后,还懒懒散散给陆原庄薇买了伴手礼。

    后来,儿提醒他,他们应该回深城了,可他却是不愿意走了。他说,她今天起得早,他不想她奔波得这么幸苦。所以,他干脆订了间酒店套房,把买好的东西一并放下,然后带着她吃了饭便去了山顶。

    由于工作关系,他经常来港城出差,所以轻车熟路。她却是第一次来,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她站在太平山顶,惊叹于这夜景的绚烂美丽。

    夏日里,那如带的墨蓝色星空,那密集的璀璨耀眼灯光,那具有港城特色的林立的标志性大厦,都让她瞪大了眼睛。

    他揽她入怀,对她耳语:‘‘想大声喊出来?’’

    她惊讶于他的未卜先知,疑惑着他是如何知晓她的心意。可还没等她开口问个究竟,就已经被他牵着,七转八弯地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山头。

    这边的视野果然空旷,更加强烈了她一呼胸臆的愿望。他的嘴角噙着笑:‘‘现在可以喊出声来了。’’

    她转头看了看他,又环顾了四周,真的是人迹罕至的所在。于是,她用手环住嘴,对着那辽阔无际的夜空大声地,用尽气力地喊道:‘‘嘿。。。。。。我来了,你好吗?’’

    ‘‘你好吗?’’广阔无垠的夜空回响着她的问候,一声又一声地问着不知道是这世间的谁:“你好吗?你好吗?。。。。。。”

    儿抬手擦了擦眼泪,把钻戒放在小手帕的中间,然后仔仔细细地对折,层层叠叠地包裹,就好像是在包扎着流血的伤口般认真而谨慎。

    星子如带的夜空上方仍然回荡着那句“你好吗?”,那句不知是谁的问候。她的泪流进了嘴里,流进了满嘴的苦涩。

    她在心里默默地回答,默默地回答说,其实,我过得不好。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生活像海洋 意志要坚强

    像lb这种大型的跨国公司,分工都比较细,每个岗位的工作职责已经框在了既定的范畴之内。

    通常来说,一间公司的市场销售部是整个公司的龙头部门,lb公司也不例外。他们根据客户的订单来源地将市场部分成三个大区,而每个区域都由两大板块构成:销售和客服。两大板块相辅相成,是公司和客户之间最重要的桥梁。

    市场部的三个大区都设有区域销售总监和客服总监,而国内这个大区域的市场销售部一共有五个组别,从a组到e组,每个组别负责不同产品范畴的客户。

    刘皓在e组,负责销售板块,工作主要涉及新客户的拓展和老客户的关系维护,力求每个季度的销售额超标。一年之中,他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不在办公室。

    而儿在c组,隶属客服板块,主要负责新产品的样板追踪和客户订单的全程跟进。她在办公桌前拿着电话筒,面对着电脑和客户沟通的时间占了百分之九十。

    自从过了试用期,儿的顶头上司steven就给她增派了两个相对重要的客户。儿明白,这是steven对自己的信任,同时也是她的薪水增加百分之三十的原因之一。于是她欣然接受,更加努力地投入工作,每晚加班加点已是必修课。

    好在儿谦逊好学积极认真,很快就摸清了新客户的脾性,也掌握了客户对产品的要求和订单销售的要点。到了八月,steven飞过来岛城,组织部门team building(团队建设)的时候,她已经做得游刃有余。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把工作驾驭得如鱼得水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不过,儿的游刃有余其实付出了相当多的时间和极大的努力,并非轻而易举。

    steven是个典型的m国人,还不到四十岁就坐上了总监的位置,统管市场销售部国内区的所有客服板块,自然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他性格豪爽,不拘小节,生得高大又结实,深蓝色的眼珠让儿觉得他有点像小汤哥。当然,儿这样的联想毫无悬念地被庄薇嘲笑了无数次。

    从a组到e组,steven在每个组别都提升了一个人做team leader,负责其组员的统筹以及重要客户的支援工作。这就要求team leader不但要跟好自己的客户,而且还要对其他组员的客户有相当的熟悉度,更重要的是能够协调本组组员的工作和关系。

    所以,当steven坐在大班椅上,用商量的语气告诉儿,他打算让她接手alice工作的时候,儿的确是吃了一惊。

    alice任c组的team leader一职已有两年,她上星期递辞职信的时候,组员们都在猜测laura会被提升,因为她只比alice晚了几个月入职。

    儿从来没想过这个位置会轮到自己,她才进公司多久?哪里有能力胜任team leader一职?于是,她婉转地对steven说,自己的工作经验还不够,恐怕胜任不了这个职位。

    steven耸了耸肩,然后告诉儿,虽然alice离职,岗位有了空缺,可公司现在的财政预算比较紧,所以并不批准他们部门再招聘新职员进来。大老板的意思是让他们内部作调整,自行消化alice的工作。

    儿听了不禁哑然,不招聘新人进公司,那就意味着她不但要做好自己的客户,还要接管alice所有的工作?

    steven把儿的惊讶看在眼里,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微笑地说道:‘‘i know your effort and i like your attitude, i believe you canit。would you liketry?’’

    其实他这哪里是在征求儿的同意,哪里是在问她愿不愿意试试?这明摆着就是你愿意也得做,不愿意也得做,因为老板说你能做你就能做。

    儿倒也不是惧怕工作量大,只是她想,如果自己做了team leader,laura怎么办?因为由始至终,laura才是公认的接替者。

    作为部门总监的steven当然清楚自己手下职员的工作量,无论是哪个接了alice的工作都不可能轻松,所以代替她的人必须能够吃苦耐劳肯做实事。

    steven不是没有考虑过laura。laura在lb公司工作的时间长,资历深,按道理来说,应该让laura来担任team leader一职。可laura的孩子还小,前段时间就因为孩子的事情请了好几天的假。如果她做了team leader,势必是不可能为了工作加班加点的。而公司对team leader最基本的要求是能够协调各个组员的工作,保证每个客户都可以找得到相应的客服人员,这就意味着team leader肯定是要牺牲部份私人的时间了。

    在c组的组员中,除了laura的年资高一点,其她的几个人进公司的时间都差不太多。在她们这些人中间,steven看好儿。因为儿进来lb公司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她的工作态度和吃苦的精神是其她几个人都比不上的。

    steven的动作很迅速,早上和儿聊了聊了工作的事情之后,下午就立刻地召开了小组会议,宣布儿暂代team leader一职。他让儿接下alice手头最大的一个客户,然后将其它小客户分派给了各个组员。在会议结束之前steven还不忘感谢众人的努力。

    team building是在一间有山有水的农庄进行的。农庄离公司也不远,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公司的十五座汽车刚好能坐得下她们部门所有的人员。

    说是team building,其实也就是老板带上部门的成员到外面吃顿大餐,顺便活动活动筋骨。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在吃吃喝喝,打打闹闹中得到升华的。

    在市场部,虽然儿和每个人都处得不错,可也还没有遇到一个像以前“飞迅”公司孟小莉那般要好的朋友。而这一次steven突然地提拔了她来做team leader的事情,让好几个同事都在背地里对她议论纷纷。在这种情形下,儿来参加部门的team building,被人品头论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team building的活动内容是打羽毛球,球拍和羽毛球都是同事们自己带来的私家珍藏,可场地就需要租赁了。

    农庄的主人很会做生意,他在农庄的后院圈了一大块地出来做羽毛球场,又在球场的旁边搭了几个乒乓球台。现代人开始注重身体健康,讲究劳逸结合,农庄的主人就是洞悉了这一点才花了本钱来做这笔买卖。

    儿会打羽毛球,可技术却并不精湛。在steven通知她们team building的节目是打羽毛球的时候,她还特地去体育用品商店买了球拍和羽毛球带了来。

    steven身强力壮,羽毛球也打得很好。部门里面一半的人跟他“过招”了之后都气喘地下了场,可他还是精力充沛的样子。laura拿眼睛瞥了瞥坐在长凳上观战的儿问道:“儿,你还不上场陪你老板打球?”

    儿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行,我来。”

    在打球之前,儿换了身运动衣裤。黑色的短衣短裤显得她精神干练,又衬得她皮肤白皙。laura看着她在球场上奋力地接球,不由得对坐在身旁的alice说道:“人家没结婚又年轻几岁还就是不一样,真会讨老板欢心。”

    alice和laura差不多时间进lb公司,关系自然是不错的。本来,alice也以为她的位置是laura的,可没料到老板把这个机会给了儿。

    看着球场上跳下跃的儿,alice应道:“这年头就是这样,谁能入得了老板的眼谁就上位!如果不是我男朋友老催着我回去结婚生孩子我才不会辞工。这个team leader虽然不好做,可也是我辛辛苦苦捱下来的。”

    laura看了看alice:“结婚生孩子不一定要辞工啊!”

    alice摇了摇头:“他们家就他一个独子,不让他过来岛城工作。如果我和他结了婚生了孩子还来上班,这两地分居的,那可是分分钟婚变的事情。”

    laura叹了口气:“也是,女人一结婚生娃就没时间管自己了。”

    alice拍了拍laura的手:“其实有时候想想,不做team leader也是好事,我那个麻烦的客户你又不是不知道,跟着也累。再说你孩子还那么小,没时间耗在公司里。”

    laura当然明白team leader是不好做的,可被一个新人爬到了自己头上,这面子上哪里过得去?所以她轻哼了一声:“我就坐在这里,看她有没有本事能把这个team leader给扛下来!”

    儿当然知道她这次被破例提升为team leader肯定会听到不少的闲言碎语。而且,team leader这个位置肯定也是不好做的。可是,老板已经决定的事情怎么会轻易改变?

    她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生活就像海洋,意志坚强才能到达彼岸。所以她想,其实这样也好,因为,无惊无险没风没浪的人生怎么会有趣?

第一百七十九章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steven之所以采纳了人力资源部的建议来这个农庄进行team building是因为公司里有个长驻岛城的高层曾经跟他提过这里黄鳝饭的味道堪称一绝。

    虽然steven是吃牛排薯泥长大的m 国人,可他对于要用筷子吃的食物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从羽毛球场上一下来,他就叮嘱部门文员通知农庄的老板准备开饭。

    既然老板都发话不打了,被打趴的一众组员当然高兴,大家蜂拥着就要去更衣室把汗湿了运动服给换下来,准备干干净净地吃大餐。

    儿没有跟着同事们争先恐后地去换衣服,因为对于升职被人说闲话这件事情,即便是有了思想准备,她的心里也总是忐忑的。特别是当最后她在更衣室里换衣服,听到b组的两个同事提到她名字的时候,她不安的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

    农庄的更衣室当然不像**店的试衣间,有门有镜子。这里说是更衣室,其实也就只是用拉起的布帘隔开的几个独立空间。b组的那两个同事可能没留意到儿在间隔的最里面换衣服,所以自顾自地聊起了天。

    在这完全没有隔音效果的空间里,儿听见一个同事说道:“c组的那个林儿来了还不到一年吧?怎么这么快就做了team leader?”

    另一个同事叹道:“谁知道?alice是熬了两三年才好不容易坐上了这个位置,她倒好,短短几个月就上了位。在steven没宣布之前,大家都以为老板会让laura顶上。”

    “就是,怎么说人家laura都来了好几年,她来顶替alice很正常。可现在,唉!我说你有没有留意到laura脸上的表情?”

    “当然有啦,她的脸拉得那么长,谁都看得到啦!就算是换作你,你心里也会不爽。”

    “诶,你说这个林儿她到底行不行啊?我们部门的team leader可不好做。”

    “行不行也不是你说了算,反正现在老板觉得她行。”

    “也是,不过她倒是肯加班。上次我赶一份报告快7点才收工,我们部门的人都走光了,还看见她在座位上做事。”

    “有些人就喜欢加班,我可不愿意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公司里。”

    “听说alice手头那个最大的客户转给了她,看来她以后加班的机会多得去了。”

    “管她呢!反正是c组的事情,只要我们组没变动就行了。诶,你

    说这里的黄鳝饭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

    “steven就想试试这里的黄鳝饭,听说是招牌。好些人都从岛城以外的地方赶过来吃,所以肯定不会差。”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地远了,又有人进来换衣服。

    儿赶紧抱着换下的衣物从里间出来,她可不想再听到诸如此类的话语让自己心生烦忧。

    黄鳝饭果然是好吃,米饭一粒粒的透着金黄,就像是会跳舞的麦粒。而和米饭一起烹制的黄鳝更有着与众不同的香味,只是这么闻一闻就让人垂涎。

    农庄的主人过来寒暄,听到大家的赞不绝口,他解释说他们的米饭是用本地上好的稻米拿竹筒蒸煮,而黄鳝也是野生的。他们请了专人捉来野生的黄鳝用祖传的秘方炒制,所以味道才能独树一帜。

    大家七嘴八舌地把农庄老板的这番话翻译给steven听,他听懂了之后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夸得老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说饭后甜品他来请客。

    对于美食,儿向来没什么抵抗力。这么好吃的黄鳝饭,她忍不住地一连吃了两碗,以至于后面上桌的各种菜肴她都吃不下了。

    看着农庄老板热情好客的模样,儿不由得想起那年过年,他们四个人自驾去的淮城花镇。

    在花镇的那个小乡村,朴实的农庄夫妇给他们炒了几个小菜,说的也是类似的话语。他们说他们用的食材都是自给自足,完全没有化学肥料污染,所以吃起来特别香甜。

    也的确是好吃,好吃到她和庄薇嚷嚷着下次还要再来。可谁知道,没有下次了,再也不会有下次了。早知道那是唯一的一次,他们就应该请两天假,在那里玩个痛快吃个欢畅之后再回去上班。最起码,要找到那间被山中灵气环绕着的寺庙吧?

    是啊,他们还没找到那间寺庙呢,然后就回去了。带着被海风吹过后的感冒,带着那碗浓浓姜汤水的热量就回去了深城。

    回去了之后,在“摘星苑”里,他问她是不是很喜欢花镇,她说是。

    他又问她是不是想找寺庙,她也说是。

    最后,他问她是不是想到寺庙里求姻缘,她说不是。

    他听了,点了点头:“是啊,为什么还要求姻缘?”

    说完,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掌心是那样的宽厚而灼热。然后,他又将她微凉的小手握紧,他说:“我们不求姻缘,因为,你的姻缘就在这里。”

    她记得那个时候的她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她记得她的鼻子发酸;她记得她的眼睛里充盈着泪水;她记得她依偎着他,是那样亲密的姿态,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开;她还记得她反问他:“是么?是在这里么?”

    他回答了她,他当然回答了她。他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回答道:“是的,就在这里,你愿不愿意捉住它?”

    你愿不愿意捉住它?他问她愿不愿意捉住他们的姻缘,现在想来还真是心酸。哪里问得了心愿?哪里定得了姻缘?

    就连他曾经说过的话都还不曾实现,又怎么去把握一段姻缘?

    她记得他曾经说过,他要带她去看真正的白雪皑皑,感受童话般的冰天雪地;

    她记得他曾经说过,他要带她攀到山的顶端,去看火红的太阳是怎样一点一点地跳出来升起;

    她记得他曾经说过,他要带她去更大更阔的深蓝色的海洋拾撷那色彩斑斓形状奇特的贝壳;

    她还记得他曾经说过,他要给她一个让她终身难忘的生日舞会。可是,在她的生日即将来临的前两个礼拜,她就伤痕累累地离开了他。

    儿的心里发苦,即便是离开了,即便是分手了,她依然记得他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她依然记得他曾经许下的每一个诺言。

    他们的曾经是多么美好的日子!那个时候,她只知道太阳一天天地升起,日历一页页地翻过,天地万物无一例外地向他们展现着花枝招展的前景。可是,那最美的篇章还没有来到,他们就已经分开。

    他们分开的时候好像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没来得及去实现计划好的事情,更没来得及去开始没计划的事情。甚至,她还没来得及说:“我爱你。”

    是的,我爱你,乔天霖,我爱你!

    正是因为我爱你,我才会满心伤痕地挂念你,我才会每天都把我的伤口给打开,然后拿来好多块纱巾一层一层地重重叠叠地去把它包好,又剪下好多条绑带一圈又一圈地打上死结。

    我一直以为,我每天给它清洗换药,我每天给它包扎疗伤,它就会自然地痊愈。可是,真的可以痊愈?

    伤口那么深,怕是再也没有办法痊愈的了吧?即便是痊愈了,也总会留下疤痕,那样的疤痕又让我如何去面对?

    六祖惠能有一首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所以,世间万象皆是空幻。既是空幻,又何必执着?

    steven在team building之后的第二天就轻轻松松地飞回了m国,可怜了儿既要接手新客户,又要熟悉新角色,以前是工作日加班,现在连休息日都用上了。

    庄薇打来电话的时候,儿刚走出办公室。庄薇奇怪她这么晚才收工:‘‘我说林妹妹,怎么现在的你比姐姐我还要拼啊?搞什么鬼?寄情于工作?’’

    儿一边走一边把team leader的故事告诉了她:‘‘你说我不加班怎么办?下星期二就是alice的last day,如果我现在理不清头绪,搞不懂状况,到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庄薇笑了:‘‘哈哈,还真是鬼在搞鬼。看不出来你们的阿汤哥老板还是个伯乐,在你这匹千里马身上抽多了两鞭子。不过这可是件好事情,有多少人做了三五年还在原地踏步。”

    儿心下叹息:“我也知道这是好事,可就因为有很多人还在原地踏步,我却已经开始小跑了,这才会遭人口舌。”

    庄薇“切”了一声:“我们一不投机取巧,二不歪门邪道,而且又是老板钦点,别说是小跑了,就算是飞起来,你的那些个同事都不能有什么异议!不过偶尔给你点脸色看倒是很正常,这种事情我最有经验。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脸色这个东西嘛,看多几次就习惯了,不用太在意的。如果哪天没人给你甩脸子,你还会惊讶得以为自己的近视又加深了。’’

    儿笑了,也是,何必太在意?况且,资本家用人的准则大都如此。谁有能力做事,他就用谁;谁能帮他解决问题,他就提升谁。论字排辈这种原则在他们那里并不是衡量的砝码。

    两人又嘻嘻哈哈地闲扯了一会儿,庄薇问道:‘‘马上就国庆了,回去吗?’’

    儿甩了甩手臂:‘‘不回了,可能只休三天,还要加班。’’

    庄薇摇着头叹气:‘‘果然是上了女强人的道,法定假期都不放过。那我国庆去找你,我也不回。’’

    儿心下笑想:“女强人?才不要做女强人。上一个老板linda不就是女强人?也不见得她有多么的快乐。”

    对于现在的儿来说,把时间填得满满的是让她忘却心中伤疤的良药。没有时间缅怀过去,可以求得心湖平静,不泛涟漪。

第一百八十章 他画地为牢 他俯首称臣

    在儿刚离开深城,乔天霖寻而不得的时候,他也曾经把自己丢在“摘星苑”,不上班不吃饭不睡觉,不分昼夜地抱着酒瓶子过日子。

    虽然是颓废,可那个时候的他还揣着念想带着希望,总想着只要找到了儿,只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个中根由和她说清楚,她肯定会回到他的身边。因为她本就是那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最容易心软的了。只要是说清楚了,他不怕她不回来。

    所以,当陆原去“摘星苑”找他,呵斥他丧气颓废的时候;当陆原说儿不会喜欢看到他自暴自弃样子的时候,他立刻地就清醒了。

    是啊,丫头是个喜欢干净喜欢整洁的姑娘。只要她在家,家里总会被收拾得满是清新的味道。像他现在这般醉鬼的模样,她哪里还会喜欢?于是,他重新振作起来,他重新捣腾自己,他重新踏进了“原创”。因为,她随时都可能回来。他要在她回来看到他的那一刻,只有欢喜没有失望。

    陆原暗地里观察了乔天霖一段时间,他发现自从过完年,乔天霖从江城回来深城之后,虽然还是没日没夜地工作着,可整个人就像是一具被人抽走了脊骨剪断了扯线的木偶,没有了形态,没有了思想,也没有了魂魄。

    陆原以为,这一次,乔天霖也和上次一样,只要他用儿的回归来激励他,他必定也会重新把丢三落四的魂魄给找到。反正失恋也就像是得了一场重感冒,感冒这个东西不像别的病痛,它会好了又来,它会反复发作。既然林儿是这个感冒的解药,那么再用一次肯定也能药到病除。

    所以,陆原又找上了乔天霖。不过这一次,乔天霖的表现却让陆原很惊讶。在陆原的想象中,“摘星苑”里应该是灰尘满布,酒瓶满地,空气混浊,一派混乱的景象。乔天霖应该也是脚步踉跄,浑身酒气,神志不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可是,当3202号的房门打开,乔天霖神态如常地站在他面前;当他看到屋子里面被打扫得干净整洁,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清香;当他发现乔天霖并没有眼眶塌陷,红丝满布,酒气熏人的时候,他吃惊地左顾右盼:“难道我敲错房门了?”

    乔天霖看了看陆原:“有事?”

    陆原一脚踏进屋里:“我是怕你有事。”

    看到陆原进了来,乔天霖便转身走向厨房:“水还是酒?”

    陆原在沙发上坐下:“果汁。”

    乔天霖倒水的手一顿,水从玻璃瓶里倒泻了一些出来,在厨房糙白色的大理石台上留下一滩水渍。

    丫头也喜欢喝果汁。在夏天来临,杨梅盛产的时候,她甚至会亲手做那酸酸甜甜的杨梅汁。她说杨梅汁是清洁李阿姨教她做的,只教了她一次她就学会了,学会了之后她就献宝似的给他喝。

    本来,他是不喜欢喝这些五颜六色酸酸甜甜的果汁的,他总觉得这些东西就是女孩子家喝的玩意儿。他是个男人,男人的血液里除了水就是酒,哪里需要这样的东西?

    可是,当她把杨梅汁端了来送到他的面前,他竟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他竟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而最让他奇怪的是,他甚至觉得这个酸酸甜甜的杨梅汁很好喝,让他忍不住还想喝第二杯。他想,也应该不是因为他的口味变了,而是那杨梅汁的酸甜真的是让人上瘾。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只是他老喜欢说她傻说她笨,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把又傻又笨的她留在他的身边,没有谁能抢了去。

    乔天霖抬手从墙上的挂钩上取下一条毛巾,将台子上的水渍擦拭干净。李阿姨搞完卫生,刚刚离开,他可不想让这些水渍留在这里。

    李阿姨是他们家的钟点工,儿刚来深城上班没多久便扭伤了脚踝,他便去中介所请来李阿姨照顾她。后来儿痊愈了,他又请她来做家里的钟点工,一个月清洁一次。

    他原本是想一个或者两个礼拜让李阿姨来一次的,可儿不肯。她说平时的清洁她来做,李阿姨只要一个月来做一次大扫除就可以了。既然她说了,他也就依了她,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

    儿刚离开的那两个月,李阿姨又来搞卫生,看到乔天霖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地问他儿怎么不在家?他一听马上像头被人踩着了尾巴的狮子般吼着把李阿姨赶了出去。被东家赶了出门,李阿姨自然不敢再上来。直到过年前,乔天霖打电话给她,请她来大扫除,她才提心吊胆地过了来。

    打那以后,她还是每个月搞一次卫生,只是她再也不敢提儿。因为从乔天霖憔悴消瘦的模样和他失意落寞的神情里,她已经大概猜到了有事情发生,而且必定是件很大的事情。所以,这个平时没有什么情绪的乔老板才会像现在这样地丢了魂。

    这么想着,李阿姨倒是有些同情这个五尺男儿了。有时候,她搞完卫生也会留下来煮些东西给他吃,反正他的冰箱里面总有新鲜的食材。李阿姨在切菜的时候还会想,儿是个体贴的好姑娘,乔老板是个顾家的好男人,怎么两个人会搞成了这个样子,走到这步田地?

    乔天霖把厨房的台面擦干了之后又把毛巾挂在挂钩上,他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口喝下,然后走到陆原的身边坐下。陆原瞪着两手空空的乔天霖:“没果汁也就算了,怎么连杯水都没有?”

    乔天霖的后颈枕着沙发靠背,闭上了眼睛:“想吃什么喝什么麻烦自理。”

    陆原摇摇头:“上次来这里,虽然你喝醉耍疯浑身臭气可还扶得起。这次过来,虽然你衣冠楚楚没有异常,可整个人就像是一滩烂泥,软塌塌的想扶都扶不起。怎么我感觉你这次的病比上次还严重?这事都过去大半年了,你非但没有一点免疫力而且还每况愈下。你说万一哪一天林儿回来了,看到你这副德行,还会想和你在一起?”

    乔天霖的眼皮动了动,曾经,他在陆原类似的一番话里找到了希望,就好像是在一片混沌中拨开了一线光明。是啊,她会回来的,她还会回来的,她肯定还会回来的。她喜欢干净整洁,这样邋遢的他会让她讨厌。于是,他重新投入了工作,没日没夜的伏于电脑旁,他要做一个她喜欢的自己。

    可是现在,没有用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就在江城的河堤之上,她不让他再去找她,她已经不要他了!

    乔天霖的心口又开始拉扯着疼痛起来,只要想到她,只要想到她的丫头,他的心口就会条件反射似的疼痛。而且,不休不止无药可医。

    看着乔天霖深陷囹圄的模样,陆原心下叹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怎一个“情”字了得?

    他学着乔天霖的样子把后背靠在沙发上,自言自语道:“你觉不觉得有些事情就是注定的?你遇到了林儿,我认识了庄薇。你对盛芳兰的帮助,你惹上了何晓曼。盛芳兰拉何晓曼下水来对付林儿,何晓曼设局和你的一ye情。到了最后你为了林儿画地为牢,我对着庄薇俯首称臣。怎么我就感觉有个导演在编导着这一场戏似的,冥冥之中你就跟着他的剧本走到了现在。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本是什么,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说不定等你苦过痛过之后来了个圆满的结局,那你岂不是白白地受了这些苦挨了这些痛?”

    乔天霖心中一动,眼睛拉开一丝缝隙,他忽然问道:“去年我们年中的年会,你去给肥佬王派邀请函的时候,你说你看到何晓曼和王勤在一起喝咖啡?”

    对于何晓曼和王勤在一起喝咖啡的事情,陆原是很有印象的。在他看来,“宏大”人力资源部的总监和“原创”工程部的工程师,绝对是两个八竿子打不到边的人,怎么会在一起喝咖啡?那个时候,他把这件事情当作笑话说给乔天霖听,他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何晓曼被乔天霖拒绝之后口味变淡了,连王勤这样的小工程师都看上了眼。当时的乔天霖正在埋头赶设计,听了陆原的话也是一笑置之。

    现在乔天霖这么一问,陆原又想起了这件事情来,他点点头:“我是在汽车上看到的,何晓曼那么一大美女坐在咖啡厅的落地玻璃窗前对着王勤笑,我怎么可能看不到?搞得司机老高还说我看见靓女眼睛就发直,其实我是看见王勤眼睛才发直的。你说他们私底下怎么会有往来?”

    乔天霖若有所思地睁开双眸:“陆原,我们‘原创’的年中年会今年就搞最后一次吧!”

    陆原坐直了身子:“可自从我们去年年中加了一次年会之后,生意额起码多了百分之二十。你知道百分之二十是什么概念吗?我们可以提早退休!”

    乔天霖也坐了起来:“我宁愿永远没有那百分之二十!”

    陆原默然,也是,如果没有那次年会,他和林儿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境地。换作是他,也未必接受得了这样的年会。于是他点点头:“也好,退休退得太早,在家也会被庄薇嫌弃。况且,生意没那么好,我还可以多活两年。”

    乔天霖瞧了瞧陆原,心底浮上感激。他是何其的幸运,能遇到这样的一个合伙人,这样的一个好朋友。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就算是自私吧,又或者是给儿一个交代。而需要给儿交代的还远不止年会这么一件事情。

    何晓曼离开自己的家,独自去了英国,异国他乡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在深城,盛芳兰几乎找不到像“宏大”那样的工作,又不甘心再做生产线的文员,所以只能留在“盛记”帮活。至于王勤,他总有办法查到王勤和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干系!

第一百八十一章 那一道伤疤 又怎能相容

    随着科技的发展,社会的进步,越来越多的公司和企业意识到运用软件管理的重要性和必然性,所以‘‘原创’’的生意在这两年越来越好。除了深城的一些新老客户,‘‘原创’’也发展了很多深城周边的客户,这样的业务量使他们旗下的外发公司多达六间。

    在商言商,对于‘‘原创’’来说,这无疑是件好事。可两位当家人却有点头大,因为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找到得力的助手去分担公司业务快速增长的工作量。

    其实一直以来,陆原都看好王勤。小伙子算得上机灵,业务水平也还不错。而王勤在去年年底升职做了部门副主管之后,内心也开始膨胀起来。因为大老板陆原暗示过他,今年将会安排更多的业务给他们部门,只要他好好干,升职加薪肯定没问题。可就在王勤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却收到了人事部的通知,他竟然被请辞了!

    王勤在‘‘原创’’工作了好几年,也算得上是老员工了。而且公司正是用人的时候,老板又这么看重他,怎么可能把他给辞退?王勤一股子气憋在胸口,抓起人事部的通知书就敲响了陆原办公室的大门。

    听到敲门声,陆原抬起头,见到王勤进了来,脸上没了表情。陆原的冷淡王勤当然是感觉到了,可他扬起手中的通知,不死心地问道:“陆总,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陆原往后椅背上靠了靠:“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知道!王勤,如果不是看在你为公司服务了好几年的份上,你今天收到的就不仅仅是这封请辞信了!”

    王勤立刻接口道:“陆总,我忠于职守,从来都没做过对公司不利的事情。我不明白公司为什么让我走,而且还拿不到一分钱的赔偿!”

    陆原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王勤,我想你应该不会在乎我们公司的那点赔偿金吧?别人给你的那笔钱已经是赔偿金的好多倍了。当然,如果你想维护劳动者的权益,去有关部门告发‘原创’不按规矩办事,我们也会奉陪到底!”

    陆原的话让王勤心下一惊,他怎么会知道那笔钱?

    的确,还在两年前,王勤就收了一大笔钱。当时,他暗暗收下了钱财却不敢乱用,唯恐被人知道。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胆子慢慢大了起来。刚好年前他供的房子收楼,他就把钱给取了出来,提前还了一部份的房屋贷款。

    那笔钱,王勤当然清楚是怎么得来的。当何晓曼把银行卡推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会知无不言了。试问谁可以抵挡金钱的诱惑?

    再说,当年的何晓曼是‘‘原创’’的大客户,又是乔老板的女朋友,年轻漂亮性感多金。所以,当何晓曼轻描淡写地问起乔天霖的生活状况时,他便将林儿的存在和盘托出。没有人能拒绝未来老板娘的亲近,更何况是自诩聪明的王勤。

    林儿这个人,王勤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ktv,另一次是在‘‘原创’’。那个女孩子一副清秀安静的模样。

    王勤知道林儿是乔天霖的小老乡,也知道乔天霖很照顾她,更是从于芸的口中得知乔天霖隔三岔五地接她上下班,可他不以为然。还不就是图个新鲜?

    王勤从来不认为那个叫作林儿的女孩子能够替代何晓曼的位置。男人,特别是像乔天霖那样的男人,有一两个女人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事。

    可是那个周末,当他在办公室里撞见了林儿,当他发现乔老板对那个姑娘的态度不同寻常的时候,他就把林儿暗暗地记在了心里。而这也成了他后来“卖”给何晓曼最重要的“线索”之一。

    可到了最后,事情的发展却并不是王勤想象中的那样。他心目中的老板娘何晓曼和乔天霖分了手,然后出了国,而乔天霖又因为林儿的离开沉沦不起。

    那段时间,王勤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他怕被人发现他做了何晓曼的内线,他更怕被人知道他拿了何晓曼的钱。所以他一直没敢动那张卡,那张卡里面的余额让他手心冒汗。

    可事情过了这么久,何晓曼在国外还没有回来;林儿也离开了深城没有了消息;乔天霖更是恢复到了以前的工作状态,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于是,王勤由最初的惴惴不安渐渐心存侥幸。

    只是,王勤的侥幸来得快了些,因为,乔天霖这个人从来都不是温润无害的善男信女。虽然他不会轻易使诈伤人,可却也不允许别人踩了他的底线,更不用说王勤间接地摧毁了他视为珍宝的东西。试问又怎能相容?

    陆原很理解乔天霖的处理方式,当乔天霖查到了王勤的那笔意外之财来自何晓曼的时候,陆原就已经知道王勤不能留了。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乔天霖只是提醒深城的同行关于王勤的品行问题,却没有放话给深城以外的合作伙伴。很显然,他这是网开一面。

    于是,他走去问乔天霖原因,乔天霖就说了一个人的名字,于芸。陆原这才恍然,王勤是于芸的男朋友,两个人更是准备年底结婚。如果王勤在这一行再难立足,那么于芸也会深受其害。可当初“飞迅”公司的职位空缺,是于芸告诉了乔天霖,儿才得以机会去面试的。

    陆原摇了摇头,乔天霖这个人还真是恩怨分明得可以!

    ‘‘原创’’的年会在7月底顺利举行。

    由于陆原已经向外界透露,今年的这场年会将是“原创”最后的一次年中年会了,所以前来捧场的客户和朋友络绎不绝。

    年轻的女来宾们都知道‘‘原创’’的两个老板未婚,更重要的是还生得高大英俊,所以想方设法地接近。

    面对那些年轻的女性,陆原倒还是举着酒杯笑着周旋,可乔天霖却没有应酬的兴致。台上开始抽奖的时候,他便借口出了酒楼。

    ‘‘原创’’的年中晚宴是他心中的一道伤疤,饶是他不去思想不去触碰,那道伤疤也会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烧灼地疼痛!

    又是一个夏天的晚上了,他在心里叹息着抬起头,却看不到星星。微风拂过,也没能带走空气中酷热的因子。

    他走到一处僻静的树下,拿出烟盒打火机,点燃一支烟,他看起来沉闷而落索。电话铃声响起,是陆原。他没去听,因为他不想回到年会当中,至少现在不想。

    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两支烟了,他又抽出一支,点上,忽明忽暗的光亮后面是他那张轮廓坚毅的脸。

    何晓骏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只看见地上散落的一堆烟蒂。他调侃道:‘‘喂,乔总,什么时候变成瘾君子一个了?’’

    乔天霖扯了扯嘴角,把烟盒递给他:‘‘最后一支,拿去。’’

    何晓骏接过烟盒,夹住那最后一支烟,‘‘咔嚓’’一声将烟点燃。

    烟雾缭绕中,何晓骏想,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他竟然不知道原来乔天霖是这样一个用情至深的人。也许,这个世界上,看似无情的人往往是最有情吧!

    初识乔天霖时,何晓骏觉得他是任意逍遥,特立独行的存在。可现在的他呢?虽然他在商场上仍是独树一帜,风格然,可作为朋友,何晓骏知道,他掩饰着他的忧郁,隐藏着他的伤痛,收敛着他的落寞。

    何晓骏并不希望看到乔天霖这般颓废沮丧的模样,因为他是那么地欣赏他。而最无奈的是,乔天霖现在的或缺失意都是因了他任性妄为的妹妹。

    对于自己妹妹的所为,何晓骏实在是深感歉疚。在何晓曼离开深城去了y国之后,他告诉陆原,何晓曼的孩子没了。潜意识里,他希望乔天霖和林儿听到这个消息会重归于好,可是,事与愿违。

    夜幕下,烟雾中,何晓骏看不清乔天霖的眼睛。他发现,以前乔天霖的眼睛是煜煜生辉的,而现在却是一片空的茫然。何晓骏喟叹道:‘‘天霖,晓曼的确是错得离谱,她欠你一句对不起。我明白,即使她说了对不起,你也不可能原谅她。可是,你要善待自己,烟抽多了对肺不好。’’

    乔天霖默然,是不好,当然不好,烟抽多了肯定不好。可自从她离开,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又有哪一天好过?

    两个礼拜前,他去了趟“盛记”,盛叔盛婶还是那般的亲切和热情。可是,他没有办法再来面对他们。他给了他们一张银行卡,他说里面的钱给他们应急,他说这次恐怕是他最后一次来看望他们了,因为他以后要经常出差,再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盛芳兰,他喊了她的名字,他也由着她送他到巷口。她欣喜若狂地跟在了他的身旁,而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从今以后,你不再有乔大哥。”

    他看到了她脸上的眼泪和悲伤,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失落和绝望,可他的心里泛不起一丝的心疼和同情。他漠然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一路上,他在想,在想着那一次也是过来“盛记”,他的丫头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的身后,虽然那个时候的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可他却感到无比的快乐和充实。

    而今,何晓曼去了y国,盛芳兰被“宏大”请辞,王勤也离开了“原创”。他们这些人都去了该去的地方,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已经快一年了,丫头你却还不愿意见我,更不愿意回来。

    你不回来,我又该如何去安放我这颗流离失所的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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