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掌过风雷动
练练就练练，路晓明痛痛快快答应，一大帮子人除了办公室奔向后走廊。
走了没一会，过道尽头传来大声呼喝，唐经理过去推开一扇门，路晓明向探出脑袋看，里面是一座训练馆，一堆人正在里面和各种器械较劲。
啪啪啪！
查道明拍了几下巴掌，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后，当先走了进去，笑着说：“给大家介绍个新成员，这位是路晓明，擅长……”
说到这查道明卡了壳，转回头看向童飞，童飞意气风发走到路晓明前边儿，得意洋洋说：“这位是我的新拳手，‘大力金刚掌’传人！”
路晓明一脸无奈，这才一会儿功夫，铁砂掌硬是给他升级成大力金刚掌了……
训练馆里大概有七、八个人，看上去貌似拳手的有四个，其他人应该是教练陪练之类的，全都是肌肉发达动作敏捷之辈。他们听见对路晓明的介绍后，先是齐齐一愣，相互茫然看了眼，接着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民间高手是吧？”一个白头发的半老头压抑着笑问童飞，满脸不怀好意。
路晓明当时就不高兴了，很明显这人是在调侃，招你惹你了就？童飞仿佛根本没听出来这人话里的味道，依旧笑呵呵说：“是啊，我刚领教过，绝对的真功夫！”
“是吗？”半老头快憋不住笑了，问：“要不陪我的拳手练练？”
“陪他”的拳手练练，这用词透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童飞好像没听懂，依旧憨憨笑着说：“练练没什么，可我的拳手太硬，我怕他失手……”
童飞的话绵里藏针，半老头听见这话后，脸上露出一丝愠意，回头看了一眼。那边角落里席地坐着一个彪形大汉，捧着本书在看，自始至终没有抬头，路晓明看见那人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白发半老头没有得到回应，看向查道明冷声说：“既然这位民间高手觉得光是练练不给力，总，不如那咱们就按照正式打拳的规矩来？”
查道明又看向路晓明，投去个征询的眼神，路晓明正在琢磨着什么叫“正式打拳的规矩”，没看见。
“既然这样，那就打打看吧。”查道明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渐渐淡了下来，转为冷厉，仿佛变了一个人，对着童飞投过去个眼神。
童飞面色一喜，连忙抓住路晓明凑在耳边小声说：“别担心，蝎子不是你的对手，去狠狠干他！”
“啊？！”路晓明一惊回过了神，这就要打了？！
“对！”童飞继续小声叮嘱：“蝎子的特长是腿法，就是练得不到家，所以弱点也是腿，你直接用铁砂掌攻击他的下盘，稳赢！”
“哦……”路晓明随口支应着，有些慌张，引得周围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童飞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干脆从后边推路晓明，“照着我说的上去打吧，别紧张。”
路晓明迷迷糊糊被童飞推到了一块垫子上，傻愣愣站着，对面一帮子人抱着双手看热闹，面露调侃。
“民间高手我见的多了。”那个半老头脸上闪过一丝讥诮，毫不留情说：“这位路拳手，还是赶紧摆下所谓的高手风范吧，等会是被抬下去还是拖下去，可就说不定了。”
这话可就太气人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路晓明当时就恼了。“我说你们是练拳的还是练嘴的？说那么多废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就问你，这什么正式规矩究竟是什么规矩？”
路晓明话音刚落，后边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松开双手，盯着路晓明一步步走上垫子，冷冷说：“正式规矩，就是完全没有规矩。”
这人身高体型和路晓明差不太多，有些偏瘦，不过肌肉线条极为清晰，看来就是那个什么“蝎子”。路晓明想了想，问：“照你这意思，怎么打都可以？”
“废话，打死人都没事！”蝎子直接张口喷人，猫腰摆了个前扑的架势。
路晓明心说那就好，于是他也不再多话，身形一错，双脚左丁右八，摆出了乾坤手的起手式。做了一次深呼吸后，他的心神瞬间沉了下来，感官开始变得敏锐。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练家子正式交手，开局抱着12分的小心。
路晓明的架势刚摆出来，角落里那个看书的人淡淡说了一声，“蝎子！小心点。”
蝎子刚准备接近，听见这话一愣，脸色开始变得凝重，紧了紧拳头。围观的人面上露出一丝惊诧，回头看了一眼，松开了抱着的双手，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垫子上，俩人又相对调整了一会儿步伐，跟斗鸡似得。对峙持续了大约10秒种后，蝎子首先发难，怪叫一声扑向了路晓明。
路晓明吃了一惊，他曾跟许多人动过手，这什么蝎子的速度力道和神仙当然没法比，却绝对强过一般人许多。好在他这时候心神完全沉了下来，这样的速度他对付起来没什么问题。
蝎子一步跨上前，路晓明下意识退后，就在这时，蝎子做了个路晓明想不到的动作。
乘着前冲的力道，蝎子瞳孔猛然扩散，上半身往下一压，左手撑在地上做了个侧手翻，两条腿跟风车似的斜着抡向路晓明后脖颈。
这一下变招有些出乎预料，路晓明稍微愣了那么一瞬，等反应过来已经没法躲闪，只能硬接。他身形一错，右掌回收顺着肩膀一捞，连挡了两下。
“啪！啪！”两声脆响，蝎子的两条腿犹如鞭子，在路晓明右掌心连抽了两下，路晓明被砸地身形不稳，趔趔趄趄闪向垫子另一边，后续反击根本没法做。
蝎子一击占了上风，根本不给路晓明喘息的机会，他改右掌撑地为左掌，身形反向旋转，一条腿横着从另一面扫向路晓明的腰。
围观者齐齐松了一口气，蝎子练的是巴西卡波拉，腿法连绵不绝，一旦占了上风，对手就很难有翻盘的机会。按照以前对战“民间高手”的经验，接下来这一腿路晓明就得倒地，然后就是暴风骤雨般的“蹂#躏”。
童飞心头大急，忍不住在旁边大喊：“直接对撞，他的硬度不如你！”
路晓明心说我也想啊，这不是姿势不对嘛，咱两只手练得不一样……
正思忖着，蝎子的腿扫到，带着“呼呼”风声。现在路晓明脚下不稳正不由自主向前冲，那条腿是迎着扫过来的，两相接近力道更大。
路晓明也是急了眼了，这一下拧拧巴巴还不好招架，被扫到的话，指不定就得断了肋骨。情急之下，他也没功夫想辙，自自然然做出了个他自己事先从没想过的动作。
就在大伙儿都以为路晓明会被扫倒的时候，路晓明自己先倒了，他连力道都不卸，左手撑着地就势一滚，反手一巴掌抽在了扫过来的腿上。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路晓明的手劲也没有蝎子的腿力道大，可这里边还有个硬度的因素。他这左手被许文才泡过不知什么药，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可真的用上了力，连树干都能拍脬了，一般人的皮肉根本没法承受。
巴掌结结实实和脚踝撞在了一起，就听“嘭”一声响，路晓明跟破口袋似得往回滚了两圈。听见这动静，所有人到抽了一口凉气，查道明正在点烟，手里按着火，嘴里叼着的烟掉在了地上。
这声音听上去不是人在打架，而是大铁锤夯在了墙皮上，听得人寒毛直竖。
路晓明晕晕乎乎滚回去，趴在地上抬头看，蝎子直愣愣站在前面，一动不动，一对小眼珠滴溜溜乱转。
无限制格斗中，谁一旦倒地，别人肯定会扑上来骑在身上暴揍，可蝎子现在却跟雕塑似得，毫无举动。接下来……
“嗷……”毫无征兆，蝎子突然往地上一坐，抱着自己的右腿嚎叫起来，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路晓明心说你就这点功夫？于是他一抖手从地上爬起来，反过来逼向蝎子。
蝎子的脚踝骨头到还没什么事，软组织挫伤那是一定的，眼看着路晓明走过来，他慌了神，连忙强忍住疼痛往后蹭了两步，站起来一瘸一拐向后退。
路晓明被人劈头盖脸一顿暴踢，现在心里正窝着火，不出了不痛快，你后退是吧？能有我跑得快？路晓明这时候一点都不紧张，撩开腿几大步冲到了蝎子对面，蝎子面露惊恐，后直拳对着路晓明面门狠狠捣了过去。
这一拳刚打出去，路晓明身形反拧，藏在胸前的右手横着一送，整好顶在了蝎子后手腕上，拳锋被顶偏，擦着耳门打了个空。然后蝎子耳中“啪”一声爆响，眼前一黑，接着金光四射，一头栽在了地上。
蝎子倒地的同时，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了下眼，那是真不忍看。作为一名职业拳手，被人反手一耳光抽趴在地上，前所未见，只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好在蝎子没有亲眼看见这一幕，否则他准得当场羞愤而死，眼前黑了一瞬间后，等他回过神来，就见路晓明右手按着自己胸口，左手高高举起，对着自己侧脸就抡！
拳脚打出风声来不稀奇，可路晓明这一巴掌刚抡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蝎子竟然听见了“轰隆隆”的声音，这是要直接用耳光抽死人的节奏啊！
“不要！”
第十一章：膈应人
嘭！
最后关头，路晓明掌锋一转，拍在了垫子上，大家伙儿只觉脚下地面一震，整片垫子起了一层波浪。到这时候蝎子才喊出后半句话，“我认输啦！”
除了“嗡嗡”作响外，训练馆里就剩蝎子的嘶喊声回荡，所有人面面相觑，这巴掌……也太吓人了吧？
静了老半天后，查道明又默默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问一旁同样目瞪口呆的童飞，“你说，他这叫什么掌来的？”
童飞一惊，想了想笃定说：“刚才我说的有误，这应该是降龙十巴掌！”
“哦……”查道明点了点头，对着个说法表示了认可。
蝎子被路晓明按在地上，满脸惊恐，大口喘着粗气，见路晓明没有下死手后，情绪稳定了些，张口吐出了牙套。也得亏他临上阵前带了这个，否则刚才吃了那一巴掌，指不定得掉几颗牙。
“这巴掌，有劲儿！”那边有人说话，是一直在看书那个大个子。他不知何时站在人群中，背着双手看比斗场，笑盈盈不住点头。
现在才能看清这人全貌，他身高得有一米九十多，浑身刀刻般的肌肉，给人的感觉跟“异形”似得。
啪，啪啪，啪啪啪。
查道明终于点着了烟，满脸兴奋，开始带头鼓掌，大家伙反应过来，跟着一起拍手，训练管理顿时掌声雷动。
路晓明茫然站起身，比斗就这么结束了？
一片掌声中，查道明一把抓过童飞，大声说：“你给我全程陪护他，他要什么就给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嗳！”童飞连连点头，神情比查道明还要兴奋。
想了想查道明又逮住了唐经理，大吼道：“把他的合同升为s级，月薪30万元，出场费50万，赢了给100万！”
“嗳嗳！”唐经理连忙用随身带的平板电脑逐条记下，不住点头。
路晓明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每听一句就哆嗦一下，琢磨着，查道明这说的是软妹币还是津巴布韦币？
接下来就是一番晕晕乎乎的交流，再也没人敢轻视他这个“民间高手”，大家伙儿一团和气，一直到快吃午饭的时候，路晓明才被童飞带走。
查道明刚叮嘱过，这个周六就给路晓明安排比赛，用童飞的话说，他现在就算是大熊猫了，一般食物不能碰，只能吃营养餐！
对此路晓明当然没任何意见，营养餐？听着就诱人！
领了让路晓明瞠目结舌的经费后，童飞和路晓明进入了下楼的电梯，路晓明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刚才问清楚了，查道明说的数字既不是软妹币也不是津巴布韦币，而是……美元！
说实话，就算是在最嚣张的梦里，路晓明都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值钱！他忽然很想念许文才，也不知道老头现在在上界过得怎么样，想到这儿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
正思念着，手机铃响了，路晓明接通了一听，还是周天。
“很棒！”周天上来立刻给予了肯定，接下来说：“下面一段时间你就好好配合他们，见机行事。”
路晓明心说这完全没有问题，我这儿要天天吃营养餐了，谁还想家啊……
下了楼，俩猴子坐在台阶上焦急等待，看见路晓明走出来，四只眼睛一亮，赶紧围了过来。童飞被吓了一跳，连忙挡在路晓明前边，摆开架势恶狠狠盯着他俩。
路晓明知道童飞的身手，揍这俩猴子绝对一拳一个，赶紧把人逮住：“别动手，他们是跟着我的。”
跟着你的？跟着你的也不行！不过童飞倒也没打人，把俩猴子一胳膊忽开，厉声大喝：“不准碰他！”
老猴子不干了，用眼睛瞪着童飞，“你谁啊就？我们带来的人凭什么不能碰？你丫该不会是绑票儿的吧？大爷我可也是八大门里的！”
童飞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你们起开，路晓明得参加比赛，不能沾生人，谁知道你们身上有没有病毒。”
“呵！”老头子恼了，“你身上才有病毒，你们全家身上都有病毒！”
眼看就要掐上了，路晓明赶紧打圆场，“就这么着吧，不碰就不碰，咱一起吃饭去吧。”
说实话路晓明也很烦这俩小贼，不碰才好。
对于一起吃饭这回事，童飞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他这次领的活动经费多，查道明也表示过，路晓明要什么就给什么，还能在乎多两张嘴？
“总在白天鹅宾馆给定了个套房，咱们去那里吃饭吧。”童飞隔着路晓明招了招手。
白天鹅宾馆就在前边不远，童飞护着路晓明上前走，老猴子和小猴子乐滋滋跟了上去。那可是海州最高档的宾馆，他俩还从没去过，那是真消费不起啊！今儿个开洋荤了。
一路上，小猴子不住向老猴子递过去佩服的眼神，你老小子眼睛果然厉害，咱爷俩的出头之日眼看着就要到了！老猴子得意洋洋，笑而不语。
到了地方，立刻就有人领着直上顶层总统套房，打开房门一看，整整200多平，豪华的跟皇宫似得。俩猴子这时候连正主都不顾了，撒着欢跑进去，在各个房间来回流窜。
童飞一脸鄙视，不过也不好当着路晓明说什么，对着服务员吩咐了声，领着路晓明径自去了主卧室。
白天鹅宾馆伫立在江边，路晓明的卧房正对着浩荡大江，繁华景色尽收眼底。
路晓明刚坐下，童飞反锁上门走到路晓明身边，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说的都是些备战期间的注意事项。路晓明越听越烦躁，照着童飞的意思，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得连囚犯都不如，这钱果然不是好拿的。
正搁那儿犯愁，外边老小猴子齐声欢呼，童飞站起身，说：“午饭来了，咱们先去吃饭吧，吃完了我带你去训练。”
听见饭来了，路晓明松了一口气，再听童飞吧下去，他都该觉着了无生趣了。
出了房门，一辆手推餐车停在了大厅当中，上面全是盖着盖子的餐盘，隔着老远就能闻见香。俩猴子正在一道接着一道开菜，一道道精美的彩色展现，俩人不住惊叹垂涎欲滴。
这个档次的菜色，路晓明也就在仿膳饭庄见过，顿时食指大动，心说可算逮着了。可还不等他上手，童飞抢先一步走上去把二人轰开，从最里边端出一个大盘子来，递给了路晓明，“这是专门为你定制的营养餐。”
专门定制的？看来还得高一档次！路晓明满心欢喜接过盘子端到了餐桌上，开始对着运气，满脑子幻想，这里边儿该是何等的美味。熊掌？鹿尾？还是老山参吊汤炖出来的老虎鞭？哦……不能是这个，保护动物吃了犯法……
他这儿正做着美梦，那边厢仨人吃上了，头冲着头，特别是俩猴子，包了满嘴不算，还抢上了。路晓明满心不屑，那些“粗粮杂食”至于就这样？看我的！
路晓明一把揭开盖子，然后就直了眼，他事先幻想过这“营养午餐”八百遍，却万万没想到能是这样。
餐盘很大，揭开盖子后里面还有几个小盘子，第一个里边装着俩煮鸡蛋，去了蛋黄，软塌塌的。第二盘里耷拉着几片青菜，外观一点油都没。第三盘四个小窝窝头，那是真的高粱米窝头。最后一个盘子里倒是有几片牛肉，一看就是白水煮出来的。
这特么就是所谓专门定制的营养餐？
路晓明当时就想骂娘，你们在那儿好吃好喝，我就吃这个？坑我这是。
看着在那边吃得二一添作五的三人，路晓明怒火中烧，恶狠狠一拍桌子，童飞一愣，随口说：“分量都计算好的，热量和蛋白质刚好够今天下午的消耗，快吃吧。”
路晓明哆哆嗦嗦伸出一个手指，准备发作，想想又缩了回去。算了，为了大局我不跟你计较这些，反正这顿饭也还算是凑合了。
努力平复下激荡的情绪，路晓明居然还能笑，他拈起一块牛肉放嘴里嚼了起来。嚼着嚼着，他的脸上一点点涌现疑惑，然后又拈起一根菜叶子放嘴里嚼，然后又试了试窝头，然后鸡蛋白……
“呸！”路晓明一口把嘴里的东西全吐了，“这什么破酒店？没搁佐料。”
“额呵。”童飞了然，咬着一块鲍鱼说：“这是我吩咐的，你的营养餐里不能有任何佐料，盐都不能放。”
路晓明瞠目结舌，半晌后面容一扭，直接就掀了餐盘，大吼：“我特么不吃了！”
老小猴子俩人把脑袋埋桌子底下继续吃，明显能听见他俩在“吃吃”偷着乐。
童飞似乎早就料到路晓明会来这一出，淡定的掏出手机拨通，“照着刚才的营养餐再来一份，一点不能多，一点不能少。”
挂了电话，童飞走到路晓明对面，语重心长说：“抛开合同不谈，我是你的教练，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咱别任性成不？要知道，接下来你的对手可不简单，这四天我必须要把你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这话路晓明没法反驳，可接下来四天真要就吃这玩意？你还不如让我死过去算了……
低着头想了想，路晓明灵机一动，又摆上笑脸说：“那也可以，不过吃什么您说了算，怎么练可就得听我的了。”
童飞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您自练，我不掺和。”
路晓明话说的在理，童飞虽然是专业的无限制格斗教练，可这什么……巴掌该怎么练，他还真知不道。
第十二章：暴脾气的摊主
不一会儿功夫，又一盆营养餐送了上来，路晓明这回规规矩矩，抱着那个大盘子往地毯上一座，当着童飞的面，把那些寡淡无味的菜扫了一干净。其实这也没什么，这点东西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吃光了都没点儿感觉。
当然，这话只能放心里，说出来是这样的：
“哎呀，好饱啊！”路晓明站起来“心满意足”摸了摸肚子，“下面咱们开始练功吧。”
童飞那是相当的满意，这样的拳手谁不爱？“那就……练功吧。”
路晓明迈着八字步一摇三晃奔了自己房间，童飞跟影子似得寸步不离。
房门关上，老猴子和小猴子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小猴子会意，打开套房门溜了出去。
房间内，路晓明往床沿上一坐，摆成坐禅式，合上了眼睛，宛如老僧入定。童飞在旁边看直了眼，演武侠片这是？坐着怎么能练功？！
“晓明，咱不打拳吗？”童飞其实也不确定，所以语气有点弱，“要不，你冲我忽两巴掌也好哇。”
路晓明把眼睛睁开一线，瞄了童飞一眼，语重心长说：“教练，你不懂，我这是练的内功，一股先天之气此刻正在我任督二脉内循环，只是你看不见。”
童飞没好气的在心里喷：“你咋不升仙？你咋不上天？留根鸡毛在床上，让咱也亲眼见见羽化啊。”
不过说出来却是这样的，“比赛在即，你得保持好运动状态，不能偷懒！”
“你又有所不知了。”路晓明又勉勉强强睁开一线，带着颤音幽幽地说：“你是不懂这先天内功的玄妙，我现在处在胎息状态，灵与肉混沌一体，反应无限制逼近光速，不信你打我一拳看看。”
说完路晓明又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路晓明似乎都睡着了，童飞越看越来气，对着路晓明面门挥了一拳。他这下也没使什么力，不过他也不认为闭着眼睛的路晓明能躲开，只是想戳穿瞎话。
这一拳飘飘忽忽伸到了路晓明鼻子跟前，就在将要接触到的时候，仿佛睡着了的路晓明脖子一歪，拳头擦着耳门打了个空。然后等拳头缩回去，路晓明又摆正了脑袋，两个人又恢复了原来的姿态，仿佛都没动过。
“嗬！”童飞不敢置信看了看自己的手，呆了，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真的有什么先天内功？对于训练有素的拳手来说，躲拳头并不难，可那是拉开架势全神贯注，闭着眼睛怎么可能做到。
想想他觉得这事不大可能，突然出手，又对着路晓明脑袋打了一拳。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拳力道虽然仍不算很大，速度却达到了他的极限，一般的拳手就算是盯着看，也不一定就能躲过。
然而，他再一次失望了，拳头这回离路晓明脑门还有10厘米，路晓明脖子一拧，又将将躲开，依旧毫发无伤。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童飞恼了，干脆一拳接着一拳打，再也不留手，可任凭他用上了死力，俩人仿佛在台上配戏，怎么打闭着眼睛的路晓明都是将将闪开。
一来二去5分钟，路晓明什么事没有，童飞脑门上全是汗了，不光是累得，更多是惊出来的。他以前也曾是专业格斗家，还小有名气，精通各流派格斗理论，这么古怪的状况还是第一次见。
事情显然已经没法用教科书解释，可真要他相信什么先天什么玩儿，他又实在无法接受。又过了一会，路晓明还是一动不动，童飞干脆走到墙角沙发坐下，瞪着他生闷气。
就这么瞪着瞪着，俩小时过去了，童飞不知不觉中眼皮开始打架，然后脑袋一歪，就这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也不怨他，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对着个一动不动的人，换谁谁得睡。
童飞这边刚睡着，一直端着架势的路晓明偷偷将眼睛睁开一线，直勾勾盯着他看。
“童飞教练？”路晓明轻喊了一声，童飞毫无反应。
又喊了一声，童飞还是没动静后，路晓明从床上蹭下来，拎着脚一步步踮到门边，打开房门摸了出去。
出了门，反手带上，路晓明回头一看被吓了一跳，老猴子和小猴子笑眯眯站在后边，一人手里端着个盘子，一个里边装着大龙虾，另一个是象拔蚌。
“知道您饿了，早就给备着呐。”老猴子舔着脸说，献宝似得。路晓明瞬间就觉得这老家伙是个妙人，选择带在身边果然没错，只不过这东西不能在这儿吃。
“嘘”了一声，路晓明抬起一根手指向门外招了招，俩猴子会意，三人一同出了门，溜之大吉。
出了白天鹅宾馆，路晓明觉着自己好比那金丝雀脱离了樊笼，走道都笨笨跳跳的，特欢实。老猴子端着一盘大澳龙跟在后边，也是一脸喜庆，就差喊，“皇上您慢点儿了”。
“哎，这附近哪里有好吃的？”路晓明转头问，他是真饿了。
老猴子连忙上龙虾，路晓明一把呼开，生虾子肉怎么能吃？咱们去撸串儿！
老猴子看了看天，估摸着差不多也快到点了，“咱们去下斜街。”
下斜街离着黄滩不远，白天就是一普通小巷，到了晚上各种小吃全冒出来了，整条老街热火朝天。三人有了目标，也不着急，一摇三晃腿儿了过去。
他们逃出白天鹅宾馆时4点来钟，等到了下斜街差不多六点，时间掐的刚刚好，擦黑。路晓明站在巷子口一看，乐了，一路小吃摊，烟火蒸腾，果然是好地方。
别看当了个什么“天庭特派团”，路晓明他就是个凡人，最爱这人间烟火气，给个神仙都不换。“走着。”路晓明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挑地方，直接奔了巷子口第一家烤串，三人霸了张位子坐下，那盆龙虾撂在了桌子上。
这玩意儿挺贵的，扔了太可惜，路晓明想想，亲自端着盘子去烤串老板那儿去了。
“老板，来20串板筋，20根羊肉串，5根鱿鱼，顺便帮我把这东西烤熟了。”路晓明把大澳龙递到了老板面前。
老板穿着一件蓝色大褂子，头上戴着风帽，听见这话回头对着路晓明一笑，一把接过盘子，“没问题！”
路晓明目瞪口呆，这老板赫然竟是……关家辉。这小子什么时候放弃出租车司机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改行摆烤串儿了？
关家辉麻利的把龙虾摆在烤架上，低着头小声说：“这是周天教官给安排的，让我在这儿练两天摊，等着查道明的人来收保护费。”
等着人来收保护费？这什么意思？路晓明有点蒙，正琢磨着，后面俩猴子大呼小叫，路晓明回头一看，郭娟系着条围裙拿着个小本本，正在和他们白话。
“我已经点好了。”路晓明连忙跑回去，郭娟收起本子，递给路晓明个若有深意的眼神，转身走回了后面的屋子。
三人坐定开始等吃食，老猴子和小猴子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路晓明陷入了沉思中，半晌后问：“这儿有人收保护费？”
老猴子连忙解释：“这儿是渣哥的地盘，每星期收一次保护费，收的不算多，其实就是个意思。”
路晓明懂，这就等于野狗撒尿，表示这是我的地盘，可问题是……
正琢磨着，打南边儿来了五个人，横着踱到了巷子口，领头的大伙儿都认识，变胖了的虾子精。他后边跟着四个小青年，个个打扮古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
小猴子眼睛尖，连忙往桌子上一趴，憋着嗓门说：“坏事了，今天就是收保护费的日子。”
他这么一说，路晓明和老猴子也看见了那五人，俩人连忙也各做掩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俩猴子那是因为害怕，路晓明则是想看看周天到底玩什么花样。
关家辉的烤串摊在进巷子第三家，虾子精牛逼哄哄先到了第一家酸辣粉，往人家老板跟前一站，那个老板规规矩矩掏出50块钱递了过去。接下来是第二家老鸭汤，女老板也没言语奉上50块，还跟虾子精调侃了两句，气氛非常融洽。
接下来，虾子精领着人笑眯眯奔了关家辉的烤串，路晓明单手托腮把脸拧变形，心说肉戏就要来了。这是肯定的，周天总不能真的安排人来送保护费吧？那都对不起围观群众。
果不其然，五个人往关家辉旁边一站，人小伙子只顾烤串，根本不搭理他。
虾子精以为人家没看见，还“好心”提醒，歪着脑袋说：“嘿！没看见哥哥我来了？”
关家辉一转头，装作刚看见，连忙点头哈腰赔笑，“哥，我这忙昏头了，您……来点儿什么？”
听见这话虾子精脸色当时就冷了下来，不过还没有发作，瞪着关家辉一字一顿说：“快交保护费！”
“保护费？”关家辉愣了，一脸茫然。
接下来，任谁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关家辉一边琢磨一边摇头，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定格在极度愤怒上。关家辉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可他现在的表情委实有些狰狞，眼角还不住抽抽。
就在虾子精以为小伙子犯了面瘫的时候，关家辉一咬牙，伸手在案板下面一拽，拔出来一把二尺多长的弯刀，横鼻子竖眼大喝一声：“敢收保护费？我特么砍死你！”
说要砍死，那是真不手软，喊声未落，匹练般的刀光对着虾子精脑门就狠狠斩了下来！
第十三章：偏门刘海蟾
“飒”一声怪响，长刀砍了下来，五个混混全呆了。脾气拧的摊主有，可上手就要杀人的谁见过？这简直比最暴脾气的黑帮分子还要暴虐！
五个人全呆了，包括虾子精在内，都忘了躲闪，直愣愣看着锋利的长刀接近自己天灵盖。
千钧一发之际，虾子精只觉背后一紧，有人抓着他衣领向后猛力一拽，把他带坐在了地上。他就这么瞪眼看着刀尖擦着他额头划过，然后是鼻子尖，接着砍破前衣襟，最后贴着裤裆砍在了地上，“当”一声响火星四射！
巷子口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满面惊恐看着这一幕，如被施了定身法。
一片死寂中，传来女孩的尖叫声：“哥！不要！”
那是郭娟，刚才要不是她把虾子精拽开，指不定当场就得给关家辉开了瓢儿。
这一声尖叫终于惊醒了虾子精，他怪叫一声往后蹭了两步，爬起来转身就跑，躲在了路晓明他们桌子后边，指着关家辉嘶声呐喊：“你小子真杀人？！”
这时候他怕的要死，注意力全在关家辉身上，路晓明他们仨近在咫尺都视而不见。
关家辉提着长刀阴森森站了起来，面目要多狰狞有多狰狞，加点特效身上都该往外冒点儿黑气。那四个小混混紧跟着也反映了过来，撒腿就跑，离他远远的。
关家辉气势做足了，开始提着刀一步步走向路晓明他们桌子，恶狠狠低吼：“敢收我的保护费？你今儿晚上也不用收尸了，我会直接把你剁成肉丸烤了！”
他这话一出口，当时就有好几个人吐得稀里哗啦，这几位都是刚才吃了他们家烤串的，估计还都点了肉丸。
路晓明满脸无奈摇了摇头，转过脸拍了拍瑟缩发抖的虾子精，好心劝道：“还不快跑？真想被做成肉丸儿？”
“跑？哦……跑啊！”虾子精被一语惊醒，尖叫着往巷子外跑，他心里苦啊，不就收你50块钱，至于就这么狠毒？
虾子精刚提上速，关家辉一把撸掉大褂子，举着长刀拼命追，嘴里连声怪叫：“杀！”
俩人发了疯似得一跑一追，巷子口这一段顿时炸了锅，人们抱头逃窜，大声喊叫：“杀人啦！杀人啦！”
现在唯一还能坐着的只剩下路晓明这一桌，小猴子呆呆看着凶神恶煞追杀的关家辉，摇头感叹：“世道变了，这黑社会……还怎么混呐……”
老猴子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说：“所以嘛，还是咱手艺人好，什么年月都有口饭吃。”
路晓明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家财万贯也不如一技傍身呐！想想又觉得不对，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横眉竖目斥责：“你们算什么手艺人？！”
话音刚落，巷子口那边传来凄厉的警笛声，一辆警察打着灯急停，整好堵在了巷子口。亡命奔逃的虾子精简直像看见了亲人，哭喊着扑了上去，“警察叔叔救命啊！这里有坏人！”
“嗨！”无数人苦着脸拍了下大腿，黑社会这么扑向警察，这也算是奇闻了。
警车刚停稳，一男一女俩警察敏捷的钻了出来，一把逮住了虾子精，路晓明看见这俩人当场就喷了，这是刘小强和强群慧夫妇……
刘小强抓住了虾子精，强群慧指着扑过来的关家辉厉声娇叱：“放下凶器！”
关家辉就跟没听见似得，完全不收敛，继续砍！
强群慧巾帼不让须眉，完全不畏惧刀锋，她一步跨上前，反手托住关家辉手腕，拧身一带做了个过肩摔，把关家辉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刘小强跟着扑上，把关家辉死死按住，两只胳膊一拧，摘下铐子给铐上了。
关家辉被压在地上还不老实，瞪着虾子精嘶声叫嚣：“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
虾子精打了个哆嗦，往一边蹭，他现在觉着一点安全感都没……
好在这时候四个手下围拢过来，俩人扶一边，他才稍稍安定了些，使了个眼色，五个人蹑手蹑脚潜入了人群中。刘小强夫妇俩人“千辛万苦”制住关家辉，抬头一看，受害者没了……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只得押上关家辉开车离去。
由于刚闹过事儿，人们也无心再吃了，三三两两散了，不一会儿功夫，老鸭汤摊子旁边又露出了那五人，大眼瞪小眼儿。现在的事情有点棘手，不收吧……不太说得过去，继续收的话，虾子精那儿一直在哆嗦。
路晓明在不远处看得得味，周天这一招也太损了吧？
犹豫了老半天后，那5个人合计了一会儿，这保护费还是得收，要不然渣哥那儿说不过去。然后他们四个人架着手脚发软的虾子精，再一次往巷子里走，他是管这事儿的，得由他撑门面。
路晓明连忙招手，“低头低头。”
仨人把脑袋搁在桌子上，等他们过去后再抬起来，看着他们蹒跚的背影唏嘘不已，黑社会也不容易啊！
就在这会儿，身后屋里走出来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满脸喜庆，左右一打量，直接坐在了路晓明旁边，看着他直乐。
路晓明莫名其妙，“您是？”
中年男人笑了笑，对着路晓明伸出了手，“你是江城办事处的路晓明吧？我是海州办事处的副主任刘海蟾，今晚下来视察工作的。”
老猴子和小猴子一脸懵逼，这冷不丁冒出来的谁啊？
路晓明刚喝进去一口水，“噗”一声全喷了出来，刘海蟾一般人可能不知道是谁，恰巧他们家那儿就兴拜这位，前提得是不经商的人家，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偏财神！
路晓明一把逮住刘海蟾的双手，弯腰弓背就差没跪下了，哭喊道：“爷，领导，您可算是来了，我这儿病入膏肓了，求您给瞧瞧我这穷根还有没有的治。”
路晓明一直惦记着自己总是见财化水这回事，都成心结了，这回可算是见到亲人。同时他也明白了为嘛海州办事处这么有钱，偏财神当副主任，不发达就奇了怪了。
刘海蟾闻言“哈哈”一笑，道：“批命那事我可不会，想要钱嘛……那就很容易了，走哪儿不是钱？”
小猴子在旁边一脸不屑，“就吹吧你，憋十你还能变成二八杠？”
“啊？哈哈哈哈！”刘海蟾哈哈大笑起来，摆着手说：“这都不是个事儿，不过我今晚是下来视察工作的，还是先办正事要紧，完了我们再去玩玩。”
说完刘海蟾对屋里喊：“小娟儿，接下来是哪家来着？”
郭娟从屋里探出头，想了想，说：“接下来该是小聪明鱼丸了。”
俩人的对话路晓明三位全听不明白，不过路晓明也懒得管这些，财神爷当前，还有什么事比捞钱更重要，他逮着刘海蟾不舍得撒手，晃着嘟囔：“刘大爷，对于您来说，还有什么能比搂钱更正的‘正事儿’？”
刘海蟾拍了拍路晓明的手，语重心长说：“年轻人，职场不是这么混的，再者说了，你知道咱们办事处主任是谁不？”
“谁？”路晓明语气很不好，这不是挡着人发财嘛。
刘海蟾也不挑明，“回头有你看见的时候，年轻人，我很看好你，可不要叫我失望哟？先陪我去视察吧。”
得，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路晓明也不好强求，只得搀着财神爷站起来，跟郭娟打了声招呼，辍在虾子精五人后面往巷子里走。老猴子和小猴子对望一眼，估计从二人刚才的话里琢磨出来点什么，连忙也跟了上去。
前边又过了几家，穿着破衣烂衫的虾子精还算顺利，除了一家表示老板不在，其他人虽然摆着满脸的不痛快，倒是也交了保护费。路晓明搀着刘海蟾在后边跟着，心里就像猫抓一样难受，这不是浪费宝贵的光阴嘛。
刘海蟾似乎看出来了点什么，会心一笑，左右打量一番，指着旁边一卖烤三文鱼的说：“我老人家嘴馋了，去帮我买条鱼来。”
路晓明现在恨不得把人供上磕头烧香，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忙一溜小跑了过去，从另一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积蓄，花二十块钱买了两条烤鱼。
烤鱼买回来，俩猴子被撇在一边，路晓明和刘海蟾一人一条，边踱步边啃了起来。前边虾子精他们垂头丧气从一家包子铺出来，显然是没要到钱，奔了街边一丸子档，那儿竖着一招牌：小聪明鱼丸。
丸子档里坐着一中年男人，戴着眼镜低头打瞌睡，看见这人路晓明又乐了，这不是那个计算机工程师冯聪嘛……
虾子精今晚上也算是倒了血霉，刚才那一出乘着风迅速传遍了整条下斜街，现在他算是威信扫地了。往日里收保护费从来都是顺汤顺水，可今儿个个都不痛快，甚至还有人直接甩脸子，换作平常他早就让小弟上手了，可今儿个大伙都硬不起来……
那个“小聪明鱼丸”就挡在道儿上，摊主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分子，总之很好欺负的样子，不找你找谁啊？于是五个人重整精神，换上凶神恶煞的样子，散开把小摊围了起来。
路晓明看得得趣，照着鱼肚子咬了一大口，乐呵呵准备看戏，谁知道他嚼着嚼着“咯嘣”一声，牙齿被硌了一下。
“啊呸！”路晓明骂骂咧咧喷出来，就听“当啷啷”一阵响，一个金灿灿的圆箍被吐了出来，掉地上蹦两下往前出溜。
一直跟在他旁边的小猴子眼睛一亮，使了个饿狗抢食扑了上去。
第十四章：亏本买卖
你们谁吃鱼吃出过金戒指？这事儿路晓明连听都没听说过，当真是生命里头一遭。那玩意儿被小猴子用二指捏住对着灯看，黄中带赤，上面还有俩牙印子。
“千足赤金！”小猴子对着老猴子惊呼一声，完了他连擦都不擦，直接揣自己兜里去了。
路晓明目瞪口呆，看看小猴子，又看看手里被啃得缺牙溜齿的鱼，没来由的，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什么叫悲剧？这就叫悲剧……
刘海蟾也是没话说了，半晌后他轻轻柔柔拍了拍路晓明肩膀，叹了口气，“年轻人，别泄气，命运是一件无常的东西，别看今儿个霉运当头，指不定哪天摔了一跤，从此就开始走狗屎运了！”
路晓明听见“狗屎”俩字儿，愈发的没胃口了，他嫌恶的看了烤鱼一眼，随手给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刘海蟾这时候也回过味儿来，咂了咂嘴，把鱼也给丢了。
四个人站成一排，表情各异，开始看那边的大戏。
那边五个混混围住“小聪明鱼丸”，开始彼此大眼瞪小眼，最后到底还是虾子精眼神比较犀利，一带着鼻环的小混混扛不住压力，伸出手推了推打瞌睡的冯聪。
冯聪迷迷糊糊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各位要鱼丸？”
那个小混混好言说道：“我们不要鱼丸，我们要钱，保护费，你懂？”
冯聪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用手背捋了下嘴角的口水，直眉楞眼重复了一遍，“保护费？”
“对！”五个混混齐声答，心说你可算明白过来了。
“哦。”冯聪点了点头，钻柜子底下翻找起来，虾子精松了一口气，这人还真是个善茬。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功夫下面伸出一只手，捏着一张50的钞票，虾子精挡开小弟伸手去接。
就在他手指碰到钞票的瞬间，异变陡生，那只手一翻，逮住了手腕，紧接着面容扭曲的冯聪冉冉升起。虾子精当时心跳就漏了一拍，下意识着嗓子喊：“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冯聪咬牙切齿，又抬起了右手，那只手里端着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虾子精面门！
“你不是要保护费吗？我给你，跪下叫一声爷！”冯聪忽然笑了，阴森森的，对面五个人全哆嗦上了。
“我我我……”虾子精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了半天哀求道：“爷，这保护费我不要了。”
“不要？”冯聪嘴角一拧，逮着虾子精举枪朝天扣动了扳机，只听“砰”一声炸响，火舌一喷，虾子精裆下顿时一热，瘫地上了。开完一枪，冯聪直接把枪口顶在虾子精脑门上，恶狠狠说：“敢不要，我就立刻打死你！”
街上已经乱了套了，食客们撒着欢的跑，没一个给钱，也没哪个摊主还顾得上收钱，全缩在了自家摊子后面。转瞬之间，巷子里只剩下路晓明和刘海蟾还站着，俩猴子躲在他俩后面，抖抖索索说：“这是……真家伙！”
路晓明也是惊了，这动静可闹得够大的……
小聪明鱼丸前，众所瞩目下，虾子精已经被吓破了胆，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改瘫为跪，对着冯聪一头磕倒在地，“爷，您说怎么就怎么地！”
这一头磕下去，从此后，下斜街再也没人来收保护费！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冯聪满意的点了点头，扔下50块钱，“哈哈”大笑转身就走，连鱼丸档都不要了。走出一段后他随手一抛，那把手枪飞了起来，“叮叮当当”落在了跪地的虾子精面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枪，虾子精面目逐渐变得狰狞，一把抓起来，对着冯聪的背影扣动了扳机。又是“砰”的一声火光四射，冯聪毫无反应，脚步越走越飘逸。
虾子精还不放弃，拼命开枪，一连串“砰砰”声后，枪机终于卡壳，他还在那儿一个劲的扣。一位小弟看不下去了，抓住虾子精哀声劝道：“大哥，这把枪是假的，咱别较劲了好不？”
虾子精听见这话，终于停了下来，茫然回头看了一眼，颓然坐倒，终于哭了……今晚对他的打击太大，足以把他击溃。
路晓明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你不跟人耍横，别人也不会跟你耍横，既然耍了横，这就是迟早的事。“走吧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路晓明有些兴致索然，不管下面还有没有节目，他都没兴趣看下去了。他这一走路，老猴子急了，连忙把他拉住，目光却飘向刘海蟾，可怜巴巴说：“您们答应过的，还要玩玩……”
刘海蟾爽快一笑，“成，你想去哪儿？”
老猴子顿时来了劲，压低嗓音神神秘秘说：“查道明有一家地下赌场，离这儿不远，不如我们去那里玩玩？”
路晓明虽然喜欢钱，对赌却一点兴趣都没，闻言有气无力摆了摆手，“你们去玩吧，就我现在这倒霉劲儿，有了钱都揣不住，就不陪你们了。”
刘海蟾点了点头，“你现在有任务，也的确不适合去那里。”
俩人这么一说定，俩猴子立刻转换目标，扔了路晓明，一左一右挽住了刘海蟾，舔着脸凑过去“这位爷，咱们这就走？”
“走。”刘海蟾拍了拍路晓明，三人离去，走向巷子另一头。
路晓明这才发现，自己肚子里还是空的，左右一打量，奔了冯聪扔下的鱼丸档，都是公司资产，就这么扔了怪可惜了得。
坐在冯聪原来的位置，路晓明舀上鱼丸胡吃海塞起来，还别说，味儿那是真不错。剩下的生鱼丸大概还能有一脸盆，一个人怎么着也吃不完，他索性边吃边煮边吆喝起来。
下斜街被刚才那么一闹，人跑了一干净，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才又有不明真相的食客逛了进来。路晓明这时候也不顾成本，能卖几个算几个，那可都是白得的钱，他扯着脖子喊：“美味鱼丸，5块钱一碗，卖完收摊儿不干啦！”
别家鱼丸都是10块钱一碗，到他这儿竟然便宜了一倍，人们立刻被吸引过来，从围观到品尝，最后开始了“哄抢”。抢着抢着，大伙儿又发现了新福利，路晓明每卖出去一碗鱼丸，都会这么叮嘱一句：“碗您拿好，别淬了，吃完您直接带回家。”
这可是细瓷碗，一个都不止5块钱，就等于白吃还有得赚！这下可好，不单是食客，就连附近的摊贩老板都杀了过来。后面有一家沙县混沌，老板拉出了一家7口！在鱼丸档前边一字排开，伸出了14只手。
“筷子你还要不？”沙县混沌老板问。
路晓明也是无语了，低着头沉痛一挥手，“您全部拿走。”
沙县混沌一家乐颠颠端着鱼丸走了，接下来轮到一相貌威严的中年汉子，站在鱼丸档前，恶狠狠瞪着路晓明运气。路晓明这时候忙得二一添作五，低着头随手盛了一碗送过去，笑嘻嘻说：“盛惠5块钱，还饶您一副……”
路晓明说不下去了，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来的这位是童飞……
童飞气鼓鼓盯着路晓明，一直到把人家看低了头，抓住碗重重往案板上一墩，大喝一声，“路晓明！”
路晓明脸皮一抽，下意识立正，“在！”
喊完了路晓明觉着现在的位置有点不合适，低着头挪到了童飞身边，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似得。不知为什么，路晓明在童飞面前就是横不起来。
“跟我走！”童飞恶狠狠喷出仨字儿，转身就走，大步流星。路晓明赶紧跟在了后边，不敢多说一个字，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向下斜街另一头。
走着走着，童飞气消了一些，语重心长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知自爱？马上就要比赛了你知道不？怎么能不务正业！”
路晓明把手插兜里，死死攥着刚卖鱼丸得来的钱，根本不敢回嘴，同时心中窃喜，他算过，刚一会儿工夫卖了能有三百多块！
童飞叹了一口气，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我当初也是个很有前途的拳手，就因为缺乏自律，毁了前程，实在不想看你这么有潜质的年轻人走我的老路。”
原来，童飞是一位美籍华人，当年曾被誉为拳坛“未来之星”，战胜过许多名将。可少年得意的他却沉迷声色犬马，竞技状态一落千丈，最后输了场关键比赛，就此一蹶不振。
他也曾赚了些钱，可架不住挥霍无度，退出拳坛后穷困潦倒。这次是唐经理把他给拉了过来，给了他个教练的职务，他对此倍加珍惜。
就跟许多望子成龙的家长一样，钱不钱的不说，他是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在了路晓明身上，就指着他能出人头地。
路晓明其实是不能同意的，你那是沉迷酒色，我这是正当买卖，这能划等号？不过看见童飞忧心忡忡的样子，路晓明也不好回嘴，只得一边听训一边点头。
俩人就这么“缠缠绵绵”回了白天鹅宾馆，在童飞的命令下，路晓明洗了个澡开始蒙头大睡。用童飞的话说，大战在即，训练主要以调整状态为主，不追求强度，必须要休息好。
路晓明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所谓的大战究竟是怎么个回事，其实，童飞也同样不清楚……
第十五章：丢不起那人
翌日，路晓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觉着有异，猛然睁开眼，就看见两张“猴脸”凑在跟前，面目狰狞盯着自己。
路晓明还没太清醒，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床里边蹭，然后他就看见老猴子和小猴子俩人慢慢爬上床逼过来，跟两条大蜥蜴似得。
“你们……想干什么？！”路晓明色厉内荏大吼，心脏“咚咚”跳了起来，难道这俩货……
俩猴子对视一眼，表情转为真挚，老猴子先说：“大哥，您能带我们认识下昨晚那位刘海蟾大爷不？”
小猴子接着说：“我们愿给他当牛做马，只求能陪在他老人家左右。”
路晓明这时候回过味儿来，感情昨晚他们被刘海蟾给震住了，这其实是可以想见的，人家可是偏门财神！
接下来，俩猴子争先恐后说起了昨晚的经历。
说是：他们到了查道明的地下赌场后，凡是刘海蟾坐过的桌子，甭管赌的是什么，全都10分钟内清台。老猴子言之凿凿，刘海蟾只出了100块本钱，他是打着滚往上压啊！个把小时下来，赌场就给他整停业了……
“你们跟着就没赢到钱？”路晓明好奇问。
老猴子面容一苦，哀叹道：“我们俩兜里倒是也带了100块本钱，可不敢学他老人家那样打着滚压啊，连头带尾只赢了5万块……”
“那也不少了啊！”路晓明心说你俩也太贪心了吧？
老猴子听见这话差点哭了，抽搭着说：“可我欠赌场五万块，全让他们给收了，连那100块本钱都没给我留啊……”
路晓明心里顿时平衡了，感情这俩货还不如自己，昨晚好歹还进账了300多。
床上正自纠缠不清，房门被推开，童飞走了进来，看见这架势，他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咬着牙低吼：“路晓明，你太让我失望了，还没成名就开始沉迷声色！”
“声色？”路晓明一愣，打量了一眼几乎压在自己身上的俩猴子，稍一琢磨立刻出了一身冷汗，撩起脚把他们全揣下了床，哭喊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童飞冷眼看着，“哼”了一声，“别废话了，跟我去看一场比赛。”
路晓明坐在床上开始抖抖索索穿衣服，一脸戒备盯着靠墙站的俩猴子，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他总觉那俩家伙眼神里满是不怀好意。
穿戴停当，两个人出了白天鹅宾馆，一辆商务车停在门口，唐经理正焦急地等着他们。上了车后路晓明才知道，他们要去市体育馆看一场无限制格斗比赛，准确说，是一个叫做桑多瓦尔的巴西拳手。
至此，路晓明才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对手是谁，现役ufc中量级排名第三，绰号“巨蟒”的桑多瓦尔-德隆。
路晓明对这一切都不熟悉，只知道ufc是现在最权威的国际无限制格斗赛会，他们的金腰带拥有者，基本就可以看做这个级别的全球最强。一想到自己第一场就要对付人家的第三号人物，路晓明冷汗又下来了。
童飞听完唐经理的介绍，拍了拍路晓明，：“这是你一战成名的好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路晓明被他拍得直哆嗦，心说我就会两招，凭什么啊？！
不一会儿功夫，海州体育馆到了，查道明领着两个人早就等在了那里，看见是商务车过来，立刻迎了上去。
可以看得出来，查道明昨晚整夜都没睡好，眼圈乌黑，下眼睑无力耷拉着。他客客气气跟路晓明和童飞打了声招呼，说：“我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得马上离开，今天就由‘金蛟’陪你们看吧。”
说完查道明一侧身，昨天在训练馆看书哪个大个子走了过来，对着路晓明点了下头。
吩咐完之后，查道明钻进汽车急匆匆离去，路晓明看得有点不落忍，咱们这些特派员可都是用来折腾神仙妖魔的，黑社会哪里架得住哇……这其实还不算较劲，真的拿出十二分精神头来，一天功夫就能把他给整神经喽。
老板走了，大伙儿开始入场，一行四人从1号入口直上主席台，坐在了事先定好的位置上。
海州市体育馆能容纳一万两千人，今天座无虚席，全是冲着“巨蟒”桑多瓦尔来的。运动场中央搭了个拳台，竖起了八角铁笼，这就是无限制格斗特有的赛场。
说是“无限制格斗”，其实还是有规则限制的，这里面包括不能用牙咬，不准扯头发，不准用头撞，不能攻击下体，也不能用手指戳眼睛，除此之外随便打，打服了为止。
不一会儿功夫，场内灯光变暗，各色彩灯开始闪烁，光怪陆离，比赛就要开始了。
桑多瓦尔的比赛作为压轴，将放在最后一场，先要进行垫场赛。第一场比斗是俩女拳手，带着分指手套在台上拧过来楸过去，打得不亦乐乎。路晓明看得得趣，不时鼓掌叫好，直到比赛结束也没认出谁是谁……
俩女拳手的比赛以点数分出胜负，接下来轮到第二场男拳手比赛，这次是一本国小伙子对阵一东欧拳手。这一场俩男人在铁笼内照样拧过来揪过去，路晓明越看越无聊，最后干脆打起了瞌睡。
不光是他，坐他两边的童飞和“金蛟”也是连连摇头，这水平也太次了。
最终这场比赛以本国拳手一个漂亮的边腿结束，那个东欧拳手被一脚踢在下巴上，当场昏倒在地，被对手用膝盖顶着胸口一顿暴揍，拳证连忙把人推开终止了比赛。
经过这一场后，八角笼内已经可以闻见血腥味，场地内洒落的血迹被简单擦了擦就开始了最后一场垫场赛。这一次路晓明看见了熟人，曾经交过手的蝎子。
蝎子的对手是一位美国拳手，水平似乎也不咋地，俩人在笼子里转悠了两分钟后，蝎子首先发难，几**风骤雨般的连环腿下来，对手一着不慎被踹倒在地，比赛就此结束。
路晓明看到这里稍微安定了些，看来这些所谓的职业拳手也就这样了。
似乎是看出了路晓明的轻敌，坐他右手边的“金蛟”淡淡说：“桑多瓦尔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上半年我就是输在了他手里。”
“是吗？”路晓明瞥了“金蛟”一眼，心里有些疑惑，这家伙身高一米九十多，胳膊比路晓明大腿还粗，而桑多瓦尔是中量级的，他们怎么会打在一块儿？
正琢磨着，压轴戏开场，主持人开始歇斯底里大吼。灯光聚在拳手入口处，几个穿着背心的助理走出来，挡开尖叫的人群，簇拥着一位身穿白色道服的小伙子。
这小伙子棕色皮肤满头卷发，典型的巴西混血儿，身材修长矫健。他双手搭在前边的人肩上，跟在后面走，始终不抬头。
场内灯光胡乱闪烁，观众大声尖叫，吵得路晓明脑仁生疼。他没有听说过桑多瓦尔这个人，也不理解追星这种行为，这不就是集体癔症大爆发嘛。
桑多瓦尔先进入铁笼子里，开始来回晃荡热身，这时候他总算是抬起了头，小伙子看上去和路晓明差不多大，还挺英俊的。
接下来轮到他的对手上场，这次是个爱尔兰拳手，精赤的上身布满了纹身，看上去就跟穿了一件褂子似得。
两位拳手上台拉好架势，趁着拳证复述规则的时候，偷偷恶狠狠对了几眼，比赛正式开始。
这俩人各自端着小心，弯腰对过来，猫过去，半天没人动手。就在路晓明不耐烦的时候，那个桑多瓦尔骤然发动，躲开试探的一拳，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对手。
这一把抱住后，桑多瓦尔真的像一条怪蟒，双腿夹着对手的腰搭成了个“扣”，死死缠在了背上。他的双手也没闲着，左手搂住对手的前胸，右手握拳对着耳门就砸！
爱尔兰拳手用左手撑着自己的咽喉不让收住脖颈，右手拦在耳边抵挡，顿时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桑多瓦尔死命地砸，双腿越收越紧，爱尔兰拳手的呼吸逐渐开始不畅。这样被动挨打不是办法，又挨了几下后，爱尔兰拳手索性破釜沉舟，跳起来向后重重一倒，想借着体重把桑多瓦尔砸开。
路晓明看到这儿，不由自主站了起来，这一招桑多瓦尔会怎么破？
下一刻见分晓！
身在半空，桑多瓦尔面容陡然变得狰狞，他双手从右边一揽，抱住对手的右臂，左腿直接抬起来骑在肩膀上。两人就以这个奇怪的姿势同时倒地，桑多瓦尔不等对手起身，左腿向下一压，身体绷成了反弓形。
现在两个人形成了交叉状态，桑多瓦尔双腿压在对手身上，制住了他的右臂，乘着反弓的力道使劲向后掰。经过这一轮换招后，爱尔兰拳手不但没能挣脱，反而陷入了绝境。
“这是巴西的格雷西柔术，桑多瓦尔已经胜了。”金蛟淡淡地说。
下一秒，桑多瓦尔双手逮住爱尔兰拳手的手腕，猛力一拧，就听“咔擦”一声响，那条胳膊从上臂处折断，呈现出让人心胆俱寒的角度，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全场。
胜负已分，拳证连忙分开两人，助手席乱成了一团，一大群人冲进铁笼子里把骨折的爱尔兰拳手围了起来。
路晓明一直目不转睛看着这一轮交战，冷汗不由自主冒了下来，片刻后他眼珠“滴溜溜”一转，转身对着童飞大吼：“这架没法打，我不干了！俩男人这么揉，吾们老路家丢不起那人！”
吼完路晓明转身就走，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童飞一愣，反应过来后怒气勃发，指着路晓明后脑勺破口大骂：“说人家揉来揉去丢人，你就会扇嘴巴，我看还不如他。”
一句话喷完童飞傻眼了，路晓明转过出口竟然真走了！
“快追！”俩人同时脱口惊呼，爬起来就追，路晓明这时候要真的撂挑子走人，那一切就全完了。
俩人着急忙慌挤到出口处，大门空荡荡，只有一个小男孩漠然站在那里，已没了路晓明身影。
金蛟若有所思，拍了拍童飞肩膀安慰：“我想，他会回来的，我们回宾馆等就是了。”
童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他觉着自己这个教练当的实在是作孽啊。
第十六章：故人来
童飞和金蛟转身又垂头丧气走回了体育馆里，那个站在大门口的小男孩收回目光，看向门后的墙角，那里瑟缩着一个年轻人……路晓明。
路晓明再也没了刚才吵架时的嚣张，一脸颓废，看着小男孩叹了口气，说：“不是我胆儿小，实在是不值当，知道不？这其实不是我的本职工作，为了当个卧底搞得断手断脚，不划算……”
路晓明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说这些，这并不能减轻自己的沮丧，不过小男孩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咧嘴一笑。
这男孩约莫7、8岁的样子，和哪吒差不多大，穿着一身小西装，留着个蘑菇头，生的也是乖巧可爱。只不过他似乎很内向，不爱说话，表情也不丰富。
路晓明现在似乎特想跟人说话，忍不住问：“小盆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看着路晓明，再次露齿一笑，怯生生说：“我姓吕，叫吕……”
话未说完，小男孩脸上笑容一收，转头看向身后，路晓明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体育场外的广场上站着一个人身穿黑色披风的男人，正在向自己招手周天。
路晓明当时火气就上来了，原打算来海州享受生活，万万想不到还要打生打死，都是这小子出的馊主意！路晓明顿时又有了力量，几个大步就蹿上台阶，准备好好跟周天理论理论。
就在这时候，不知怎么的，路晓明心中一动，下意识转过身，只见身后的入场大门空空如也，小男孩不见了。
“奇怪……”路晓明嘟囔着继续下台阶，走了两步后一愣，又猛然转回了身。刚才那小男孩失踪的有些诡异，而他这次要调查的正是儿童失踪事件，两件事情一联系，难道……
想到这，路晓明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也顾不得找周天的麻烦，慌慌张张在大门四周寻找起来。他琢磨着，那么小一个孩子，指不定缩在了哪个墙角，跟自己玩儿躲猫猫。
正寻找着，前面空气扰动，周天突然出现，好奇地问：“晓明，你在找什么？”
路晓明这时候也没心思和他置气，连忙说：“刚才有一小男孩在这儿的，可转眼就不见了，你快帮我找找。”
周天听见这话脸色也变了，连忙问清楚那个小男孩的穿着长相，掀开眼罩，瞪着蓝汪汪的左眼向四处张望。路晓明艳羡不已，这可是“法眼”！自己那个开天辟地诀跟人家比起来，实在是太寒酸了，拿不出手啊……
一圈转下来，周天默默放下眼罩，面露疑惑看着路晓明问：“你确定没看花眼？”
路晓明不乐意了，我这虽然是肉眼，可也还没老眼昏花，不至于连那么大个孩子都看错了吧？
周天摇了摇头，沉思一番，说：“我的“法眼”能看十里，确实没看见你描述的那个小男孩，坐飞机也没这么快吧？”
路晓明还想分辨，周天抓住他手劝说：“甭管有没有看花眼，现在咱有更重要的事，有个人要见你，快跟我来吧。”
路晓明被周天拽着走，眼睛却始终向后看，难道，刚才真是自己看花了眼？
遛狗大家都见过，可你们谁见过溜猫儿的？
这里只是普及下，千万别溜猫儿，那玩意永远不可能溜的顺，指不定还挠你。哪些东西能溜？名单列出来可能吓你一跳：狗、鹅、狮子老虎加大象，还有猴子……
哦……扯远了。
滨海路，顾名思义在海边，这里的环境不算优美，也没有沙滩，沿着海边一条步行道倒是修得不错。每天都有许多人来这里遛狗，交流养狗心得，今儿多了一景，一老头在这里溜猴子。
老头生得瘦小枯干，穿着件对襟衫，留着两撇小胡子，背着双手在海边溜达。他手里牵着一根链子，另一头拴着条黄毛凌乱的马猴，亦步亦趋，一看就是经常被虐待的样子。
顶着海边有一棵大木瓜树，树下聚满了人以及他们的狗，各色狗儿在一起交头接耳撒泼打滚，玩儿的可欢实了。老头牵着狗打树下过，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和狗的注意力。
汪汪汪！
一条拉布拉多犬仗着自己个子大，试探着对那时猴儿叫唤了两声，老头眼睛一亮，立刻停下了脚步。他把手里链子拽直了，拎着马猴对那只拉布拉多凑了凑，嘴里勾搭着，“好狗儿，快咬，咬了我买肉包子给你吃。”
大小狗儿排排坐，一脸懵逼看着老头，这是怎么个意思？
老头还不死心，又问：“难道你们爱吃虾饺？那也行！蟹黄馅儿的我都舍得买把你们吃，咬它就行了。”
老头正可着劲的诱惑，那只马猴不干了，对着一群狗呲出尖牙，凶巴巴“呼呼”咆哮。那群狗被吓坏了，爬起来就跑，一哄而散。
狗主人正在琢磨这是怎么个状况，异变陡生，他们连忙各自追狗，大呼小叫着：亲亲、宝贝、小肉球快回来。
老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低头看向脚下的马猴，转为凶狠。
“你还敢凶？！”毫没征兆的，老头怒喝一声，抬起脚对着那只马猴就踩，一下又一下。马猴不停哀嚎，可就是不敢动，被踩得一下下漏气，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狗主人们远远看着，老头每踩一下他们就下意识闭下眼，看得心惊肉跳，这得是有多暴虐啊……
就在大家伙儿以为那只马猴会被活活踩死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狂喜大喊：“许老头！”
那个老头闻声一愣，停下动作回头看，脸上褶子立刻笑开了花，挥手大喊：“路小哥儿嗳！”
马路对面一个年轻人以难以想象的高速冲了过去，老头将他一把逮住，俩人兴奋地对望起来。围观者顿觉兴致索然，牵着自家狗儿上别处遛弯去了。
这两位是谁？年轻人当然就是路晓明，那个老头可能也有人猜到了许文才！
路晓明万万没想到，要见自己的居然会是许文才，可把他给喜坏了，抓住就不舍得松手。许老头比他还不如，看着不住点头，没一会儿眼眶都湿了。
周天在马路对面笑眯眯看着，半晌后挥了挥手喊：“你们爷俩聊着，我去办事儿，就不陪着了啊。”
俩人谁都没搭理他。
等周天离开后，路晓明才想起来一件事，问：“您不是回上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难道……”
许文才连忙说：“别瞎琢磨，我现在没了法力，当不了武官，上头就给了我安排了个人事部的工作，还分管计划生育……这次下来是给你们这些在下界的仙官做登记的。”
说到这儿许文才用脚踢了踢奄奄一息的马猴，一脸神秘说：“刚下来的时候位置出了点偏差，你知道的，现在上头连个定位的都没，这事儿难免，我就降落在了那儿。”
说到这老头向后遥遥一指，那里靠海边有座小山包，上面绿树成荫，点缀着一栋栋豪华别墅。
“我掉下来后，就看见这孙子跟在一个小男孩后边，顺手就给逮住了。”许文才说到这把猴子拎了起来。
路晓明一脸疑惑，“这是……”
“土行孙。”许文才压低嗓音说：“这孙子灵根也空了，在我手里走不到一回合，被逮了一结实。”
路晓明又瞪大了眼睛打量那只马猴，感情这就是土行孙，想想自己当初差点儿被他折腾死，路晓明气往上涌，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手。许文才连忙把他拦住，“再打就得死了，留着它一条命，我带会上界还有用。”
说完许文才把链子拴在旁边的木瓜树上，对着路晓明招了招手，“陪我坐会儿，咱爷俩唠唠嗑儿。”
木瓜树下有一条长椅，一老一少坐在椅子上开始聊天。
各自诉说了一番离情后，话入正题，许文才直接问：“周天那小子和我说了你们这次的任务，听说你想撂挑子不干了？”
路晓明一脸尴尬陪着笑，“哪儿能啊，我就是觉着办事方向有问题，既然调查高二毛，直接上他们家去抓人不就得了，犯得着这样浪费时间？”
许文才摇了摇头，说：“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据周天说，那个高二毛怎么都找不到，他们家只有他儿子在。”
说到这儿许文才指着土行孙说：“我逮住这孙子的时候，他就跟在高二毛儿子后边。”
路晓明听见这话一愣，低着头想了想，问：“难道，那个高二毛也是下界的神仙？”
“这个还不能确定。”许文才接着说：“甭管他高二毛是不是，既然牵扯到了土行孙，这事儿就算是你的本职了，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计划……”
路晓明抓住许文才手腕，打断他话语，一脸郑重说：“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次的确是我不对，我这就回去继续执行任务。”
“慢来。”许文才若有深意一笑，“时间还多得是，不如，先陪我老人家做个梦。”
“做梦？”路晓明不明所以。
许文才笑着点了点头，把双腿一盘，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架势路晓明再熟悉不过，他基本上天天练，于是他也把双腿盘上，开始调整呼吸。
一老一少并排盘坐在长椅上，面朝大海渐渐入定，宛如两尊雕像，一动不动。
第十七章：授业
很快，路晓明真的进入了梦乡，梦里一片漆黑，只有立足处方寸之地有光亮，犹如置身于打着聚光灯的舞台。
路晓明左右寻摸看不见人，小声喊：“许文才，许老头，你在哪里？”
喊着喊着果然有了动静，就听前边传来阴冷的男声，“你在，叫我吗？”
这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犹如寒夜里的北风，最重要是那么的熟悉，路晓明当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王一！”
路晓明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跑了两步，光亮跟着他转移，一条瘦高的身影出现在了光亮边缘，果然是面无表情的王一！他依旧穿着一身黑色高领，双手背后站立不动，仿佛是一条藏在黑暗中的毒蛇。
路晓明头皮一麻，下意识退后两步，王一隐没入了黑暗中。不过这似乎只能起反效果，看不见王一路晓明反而更害怕，他连忙又往前走了两步，可原处空空，已没了王一的身影。
就在这时，王一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你在害怕？”
路晓明大吃一惊，猛然转回身，王一果然在背后，近在咫尺！
两人刚打了个照面，王一毫无先兆发动，他背在身后的双掌贴着两肋往上游，身形横着展开，直扑路晓明当胸！
掌锋切进空气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转瞬即到。路晓明心胆俱裂，忙不迭后退，抬起左掌拦向自己咽喉。
不等路晓明手掌拦到，“嘶嘶”声突然大作，王一的手掌陡然加快，抢先一步顶在了他哽嗓咽喉上。路晓明只觉脖子一梗，喉咙一甜，仰头倒飞了出去。
落地刹那，路晓明脑海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死定了……王一手掌的威力他见识过，轻而易举就可以点碎砖墙，自己的脖子根本就不算个事儿。念头转完，路晓明重重摔在地上，翻滚出老远，咽喉剧烈疼痛，犹如断了一般。
又翻滚了几圈后，路晓明这才发觉，喉咙虽然疼痛难当，却似乎没受什么真正的伤害，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做梦。想通了这一层，路晓明破口大骂：“死老头，你搞得什么鬼？！”
话音刚落，侧方风声乍起，路晓明刚转过脑袋，王一已在身旁，双掌交叉对着他软肋狠狠切了过来。这么近的距离，王一速度简直比闪电还快，路晓明根本没法儿躲闪，闷哼一声又横着飞了起来。
软肋受到重击，路晓明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疼昏过去，摔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跟个大号虾米似得。
足足过了得有一分钟，路晓明才倒过了这口气，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可还不等他爬起来，就听头顶上“飒”一声响，王一倒挂着扎进了光亮范围，一双手掌顶向自己小肚子。
路晓明吓得怪叫一声，贴着地往旁边滚，刚滚了半圈，肋下又是一痛，同一位置又挨了重重一下。这下可就要了亲的命聊，路晓明顿时就体会到了痛不欲生的深层含义，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王一终于没有立刻发动进攻，他背着双手从黑暗中一步步踱了过来，低头冷冷看着路晓明。路晓明大口喘着粗气，一点点往后蹭，奈何根本直不起腰来，一下一寸……
王一也不急着动手，路晓明挪出点儿他就进一步，始终维持着触手可及的距离，讥诮的问：“你怕了？”
路晓明心说这不是废话嘛，还我给你来这么几下，你也得怕！
“怕，就对了。”王一淡淡笑着，突然脸色一变，出手如电切向了路晓明面门。
路晓明疼得都哆嗦了，反应慢了好几拍，刚闭上眼睛，就被切到了眼珠子上。这梦境里的确不会真正受到伤害，可身体反应那是实打实的，他只觉眼前金星一闪，眼泪顿时狂涌，根本没法睁开眼了。
什么都看不见，路晓明更害怕了，这下不成沙包了嘛。果不其然，接下来“嘶嘶”在耳边穿过来绕过去，充斥满脑海，身上遭到了全方位击打，只撑了几秒钟，路晓明就变成了一滩“烂泥”。
“哎……嗨嗨哟……”路晓明躺地上什么都看不见，疼得直抽抽，却偏偏连手指头都没法自主动弹。
这什么破梦啊，许老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路晓明正骂着，耳边终于传来许文才的声音，“越怕越挨打，你就不能不怕？”
路晓明没好气回嘴，“说得轻巧，你让我揍一顿试试看。”
“唉……”许文才叹了一口气，无奈说：“既然这样，你就一直挨揍下去吧，什么时候不怕了就算过关。”
说完任凭路晓明怎么呼唤，老头再也没了声息。
这会儿路晓明终于恢复了些行动力，他想爬起来跑，可刚站直了，前面又传来鬼魅般的“嘶嘶”声，又来了这是。
路晓明想起来刚才许文才的话，对着前边儿嘶声大喊：“我不怕你！哎呀！”喊一半被重重戳了下心窝，又转为痛苦的“呜咽”，这是真疼啊……
前边传来王一淡漠的声音，“嘴上说不怕，心里怕得要死，又有什么用？”
路晓明这时候眼睛稍稍恢复了些，勉强睁开一线，透过一片泪光往前瞄，模模糊糊中能看见一条瘦高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怕？怕个腿儿！”路晓明怒了，你王一有什么好横的？当初是谁打碎了你的灵根？我！路晓明！
“来就来，谁怕谁？！”路晓明甩了一把眼泪，咬牙切齿摆开了架势，怒火涌上了脑门，终于发飙啦！
对面的王一“嘿”然一笑，“那就来吧！”
飒！
风声划过，路晓明又挨了重重一下，大声惨叫着飞了起来……王一也不留手，又展开了一轮毫不留情的攻击，基本上是下下到肉，路晓明又陷入了痛苦的海洋。
光挨揍而不怕，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反正路晓明是自始至终没有找到头绪。
滨海路上，太阳渐渐落山，天黑了下来，那张长椅上，许文才和路晓明依旧盘坐不动。灯光下，许文才嘴角似乎带着一抹坏笑，路晓明则面容苦楚，不时还会抽动两下。
星移斗转，寒霜落下，为一老一少染上了一抹微蓝。启明落下，红日从海平面上跳出来，又把二人染成了金黄色，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这时候再看路晓明，脸色已经变平静了些，许文才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
梦境中，路晓明已经记不清第多少次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候的他，终于不再害怕啦！这其实很容易理解，被揍几次你可能会害怕，可要是被揍了将近一天一夜，那还怕个腿儿啊！早就麻木了……
终于完全不再害怕的路晓明又端好了架势，前面“嘶嘶”声又逼了过来，那是再次痛下狠手的王一。这时候路晓明心里忽然变得很平静，全神贯注盯着切过来的手掌，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这时候的他仿佛忘记了自己躯体的存在，全部心神都放在计算这一掌的轨迹上，都看成斗鸡眼了……
手掌破开空气逼近，大约距离一尺的时候，路晓明瞳孔一缩，陡然发动。他腰身向右一拧，右掌反撩，搭在了王一手腕上，跟着藏在后边的左拳贴着右肘，对准手掌狠狠擂了过去。
拳头对手掌，这一下怎么算都不吃亏，路晓明出手就用上了全力。其实后半夜的时候他就偶尔能接触到王一的手掌，不过出拳反击，这还是第一次。
乾坤手就这两招，路晓明也不知练过了多少次，这一下出手连招根本就不用做考虑，随心就发了出来。
感受到指尖上传来的压力，王一脸色一变，怪叫一声猛抖双肩，两条胳膊如蛇一般被他硬生生抖了回来，向两边一分，拍向了路晓明双太阳穴。
路晓明这时候反应速度似乎快了许多，他沉住气向下低头，走中宫向前跨了半步，左拳去势不减，捣向了王一小腹，吐气开声大喝：“中！”
一拳打出去，路晓明眼前黑影一闪，失去了目标，头顶上风声猎猎，王一拧着身躯从他头顶上翻了过去。
半道上，王一手掌一握，伸出大拇指点在了路晓明头顶百会穴上。路晓明犹如被泰山压顶，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好了，不用打了，你过关了。”身后传来许文才乐呵呵的声音，路晓明连忙爬起来回头看，王一还是王一，只不过嗓门儿变成了许老头。
“就……就完了？”路晓明现在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听见这话松了一口气，散开了架势，他其实早就明白了，许老头这个梦是用来锻炼自己的。
“王一”点了点头，身形忽然开始扭曲，转眼变成许文才模样，笑着说：“把我教你的乾坤手施展一遍给我看看。”
路晓明不解其意，不过还是端好了架势，深吸一口气，右掌左拳闪电般发出，整个过程不到半秒钟，空气被抽得“噼啪”连响了两声。
许文才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打得不错，不过也错，乾坤包容万物，又岂会只有这两招？”
路晓明眼睛一亮，感情这是要教自己功夫了！
不等路晓明开口，许文才摆了摆手，“你别忙，也别说话，先跟着我练。”
说完，许文才自顾摆出乾坤手的起手式，路晓明赶紧跟上，俩人置身喧嚣都市，就在这梦境中开始练拳。
第十八章：大梦初醒
许文才的拳法绵密细致，动作幅度不大，步步为营，可又每每在平静中暗藏杀机，出人意表。路晓明跟在他后边练得心驰神摇，赞叹不已。
“专注，不要分神。”许文才小声提醒，他的动作很慢，可常有神来之笔，诡谲多端，路晓明跟地很吃力，动作也有些涩。听见许文才的提醒后，他连忙收摄心神，集中注意力，渐渐地，二人的动作开始同步。
“功法重其神而轻其形。”许文才一边打拳一边说话，毫无干扰，始终如行云流水。仿佛醍醐灌顶，路晓明开始融入拳法里，由开始的模仿，慢慢过渡到融会贯通。
滨海路上，太阳东升又西落，木瓜叶子飘下来，落在了二人身上。一个晚来散步的女子走过树下，看着二人面露疑惑，她记得昨晚就看见这二人坐在这里，竟然到现在都一动不动。
很快，月亮爬上了中天，月华再一次轻柔地洒在他们身上，睡梦中许文才和路晓明全都神态平和，仿佛沉醉在美梦中。
梦境中，路晓明开始疑惑起来，许文才的拳法招式仿佛无穷无尽，到现在已经打了几千招，竟然毫无重样！这是什么拳法？谭腿有七十二路，罗汉拳一百零八，这就算是比较复杂的拳种，可谁听说过有几千招的？
然而，还远远没有完，许文才一直不抬头，默默地练，间或点拨几句。路晓明根本没法开口，拼命记忆打过的拳路，不敢有丝毫分心。
二人就这样，在这寂静无声的梦境世界里挥洒拳脚，转眼又是几千招。
就在路晓明快要崩溃的时候，许文才终于收招，摆成乾坤手的收势，双掌往下一压。在他身后，路晓明颓然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许文才往路晓明旁边一蹲，笑眯眯问：“你可记住了？”
路晓明直眉楞眼看着徐文才，半晌后摇了摇头，哭丧着脸说：“一招都没记住，全忘了……”
“全忘了？那就对了！”许文才坏笑着说。
路晓明目瞪口呆，这什么意思？感情就折腾我这是？！
许文才摇了摇头，“其实，纵是千招万招，也脱不出‘乾坤’二字，你明白吗？”
路晓明不明所以，“什么玩儿？”
许文才哈哈大笑，拍了拍路晓明肩膀，“好好想想，等想透了，梦也就该醒了。”
说完老头转身就走，没入了黑暗中，“我老人家得去一趟江城，就不陪你做梦啦。”
滨海路，木瓜树下，睡了两天两夜的许文才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依旧沉睡不醒的路晓明会心一笑，“睡吧，等醒了，一切就都不一样喽。”
老头从长椅上跳下来，解开拴在树下的土行孙，从兜里掏出个玉片对着路晓明照了下，牵着猴子走向南方，渐行渐远……
睡梦中，路晓明坐在地上，单手托着下巴，陷入了苦思中。
滨海路上，盘坐不动的路晓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天色又暗了下来，这一夜路灯闪烁了一会儿，灭了，路晓明坐在大树下，彻底被黑暗吞没。与前两夜不同，这一次他只孤零零一人。
太阳再一次升起来，第一缕阳光洒在了路晓明身上，他的肩头积满了落叶，满脸疲倦，青青的胡茬子钻了出来，形容消瘦。
不过他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仍然沉浸在苦思冥想中。
同一时间，白天鹅宾馆顶层总统套房内。
童飞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与路晓明一样，他也瘦了整整一圈，满脸胡子渣，神情焦急。老小猴子坐在墙角的沙发上，脑袋跟钟摆似得随着他来回晃荡，一脸无奈。
“大哥这是跑了吗？”小猴子小声问。
老猴子瞪了他一眼，示意小猴子赶紧闭嘴，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找没落的……路晓明可是他认定的贵人，放跑了，这辈子只怕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听见小猴子的嘀咕，童飞脸色变得有些狰狞，脚步又加快了些。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查道明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左右看了一眼，脸色迅速阴沉了下去，“他还没有回来吗？”
童飞终于停下脚步，茫然摇了摇头。
查道明一咬牙，摸出电话拨通，淡淡说：“发动人四处寻找那个路晓明，抓到后不用带来见我，直接找块地方把他给埋了！”
终究是黑道枭雄，交代完后，查道明长长吐出一口气，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说：“也用不着他，就咱们几个人去吧。”
“可是……”紧跟在查道明身边的唐经理欲言又止。
查道明脸色瞬间又变得狠厉，盯着唐经理恶狠狠说：“没有可是，我查道明当初靠赌命发家，这次就再赌一次大的，看看是他高二毛命硬，还是我老查煞气足！”
唐经理噤若寒蝉，哆哆嗦嗦点了点头。
“走！”查道明意气风发大喝一声，转身就走，豪气干云！童飞跟在最后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那两只猴子。
“你们……”童飞欲言又止，老猴子和小猴子噤若寒蝉。
门边，查道明探出脑袋，阴森森看了俩人一眼，冷声说：“把他们抓起来，带到蓝玫瑰，要是今天我老查能活着回来，就赏你们一口饭吃，要是我回不来……你们就跟着我一起下海做王八！”
他的话音刚落，门里挤进来两条彪形大汉，凶神恶煞扑了过去，俩猴子正准备反抗，两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他们脑门上。
“嘿！”查道明怪笑一声，用力一招手，门外一大帮人簇拥着他们一行离去。
白天鹅宾馆门前停车场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前座上并排坐着冯聪和关家辉，紧紧盯着宾馆大门。
“他们出来了。”关家辉低呼一声，坐直了上半身。透过车窗，黑压压一大群人从宾馆大堂走了出来，中间簇拥着查道明和几位拳手以及教练。
冯聪连忙按下控制台上一个按钮，一面显示屏打开，露出了刘小强焦急的面孔。
“路特派员还没醒，该怎么办？”刘小强脸上都苦出水来了。
就在这时，两边同时传来周天的声音，“大家做好第二手准备，所有人立刻集合，跟上查道明，准备强攻，今天只要高二毛露面，一定要把人给我抓住，活的！”
“是！”冯聪连忙应了一声，打着火，开出了停车场。
海州市作为全国滨海第一大城市，同样拥有全国最大的港口，货物吞吐量排行亚洲第一，全世界第二。不过那是指的新码头，老码头则早已荒废。
作为上个世纪的产物，海州市老码头总共有12个港口，除了一个改建成游船码头外，其他都成了船坞，停满了废弃待拆的破船。其中4号码头顶中心停着一艘巨大的货轮，目测得有10万吨级，外表锈迹斑斑，处在半搁浅状态，船身倾斜了有15度。
4号码头在当地还有个绰号坟场，船的坟场，除了偶尔流窜进来的熊孩子，平时基本没什么人来，荒芜静寂。不过今天这儿大不同，刚过午饭点，一溜小汽车开进了这片坟场，在一艘艘破烂倾倒的小货轮之间穿行。
车队一直开到那艘巨大的货轮附近，在他们前方，紧挨着货轮早已豪车云集，足有上百辆。
查道明从从汽车里钻出来，摘下墨镜，抬头仰望货轮，紧锁着眉头。紧随其后，所有手下钻出汽车，簇拥在了他两旁。
大货轮信号塔上，站着一条锥子般的黑色身影，正是周天。他看见查道明一行来到，抓着手机贴在耳边，“查道明已经出现，暂时还没发现高二毛，小慧、郭娟，你们先混进去。”
挂了电话，周天回头看向大海，海面上有十几条白线，那是从海上开过来的游艇。其中一艘游艇船头，一身海员装束的刘小强放下电话，向后招了招手，喊道：“小慧，小娟儿，接下来看你们的了。”
喊完，强群慧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她今天薄施粉黛，穿着一身精致的蓝色裙装，戴着真丝小帽，手里提着坤包，一派贵妇打扮。
强群慧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巨轮，转回了头，穿着碎花裙子的郭娟紧跟着走了出来。两人手挽手走上船头，活脱脱一对富家千金。
前方，巨轮船尾处有一个人工开出来的破口，外面搭着一座浮桥，几名穿着海魂衫的壮汉正一船船往上接人。今天来的客人非富即贵，各色人种都有，这些接人的壮汉万般客气，丝毫不敢怠慢。
轮到了刘小强的游艇，他站在船头抱着磐绳用力一抛，那边立刻就有人接住，几个人合力把游艇拉靠在浮桥上。强群慧挽着郭娟踏上浮桥，举止大方得体。
“女士们，请出示邀请函。”
对面一位壮汉客客气气拦住两位女士，强群慧面色淡然，从坤包里拿出一张烫金邀请函递了过去。壮汉仔细查验一番，弯腰低了下头，把邀请函奉还，客客气气说：“欢迎两位女士光临，祝二位今天过得愉快。”
强群慧回头看了刘小强一眼，和郭娟肩并肩走进了那个巨大的破口。
同一时间，滨海路那棵老木瓜树下，路晓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终于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在他兜里，手机铃声也不知已响了多久，震地那一块肉生疼。
路晓明掏出手机一看，连忙接通，不等他询问，电话里传来周天急切地声音，“快！快赶来4号码头，轮到你这个主角出场了！”
第十九章：赌徒
路晓明愣了有那么两秒钟，这才完全清醒过来，跳下椅子转身就跑。绕过木瓜树，后面停着一辆出租车，关家辉探出脑袋在里边使劲招手。
车门被从里边打开，路晓明一脑袋扎了进去，关上车门，出租车沿着大道向南疾驰。
穿过主城区才能到老码头，距离大约有30公里，与此同时，4号码头那艘巨轮前，查道明领着手下准备开始登船。
人有上百号，个个精悍冷漠，把整个登船口全部堵住。对面一帮穿着海魂衫的看守同样表情冰冷，堵在另一头，和查道明一帮人对峙。
人群分开，查道明走上前，扫视一眼，开口问：“高二毛这是怕了吗？”
对面人群一分，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排开众人走上前，看了眼查道明一行人，竟然“噗嗤”笑了，“欢迎人渣老大，只不过我们今天办的是拳赛，不是群殴大会，查老大要是想火拼，那就请改日。友情提醒，我们高老大可是很忙的，得先预约。”
“牙尖嘴利。”查道明冷声斥责，不过现在他也没兴趣和一个小辈斗嘴，说完向后一招手，领着几位拳手教练走上前，推了那个年轻人一把，“你查老大我今天就是来参加拳赛的。”
年轻人一点不生气，站直了扯了扯衣角，依旧笑眯眯说：“我们高老大说过，开门办拳赛，广交天下客，查老大自然也包括在内，只不过……”
年轻人说到这欲言又止，查道明冷哼一声，抬起了双手，意思就是接受搜身。
年轻人向后一偏脑袋，立刻走上了几个手下，把查道明等人仔仔细细搜了一遍。无所发现后，年轻人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查老大，请直接去东厅，我们高老大在那儿等您。”
查道明闻言一震，抬头看了一眼，高二毛已经来了？他目光扫过的方向，信号塔顶的周天连忙向回一缩，将自己藏在了一处角落里。
并不是怕被查道明看见，就在查道明登船的时候，头顶上传来引擎轰鸣，一架直升机从斜上方飞了下来。
周天密切注视中，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前甲板上，先跳下来四个保镖模样的人，接着几个穿黑西装的人从里面钻了出来，最后下来一位穿着绿色休闲装的年轻人。这年轻人戴着宽边墨镜，不太能看得出长相，他站在机门边四下张望一番，回头把双手伸进机门内，抱出来一个小男孩。
看见这小男孩，周天眉头皱了起来。
这孩子看上去约莫7、8岁，样貌生的玲珑乖巧，留着整齐的蘑菇头，被年轻人抱在怀里，始终低着头不动不言。这孩子周天认得，正是那位神秘老大高二毛的独子，那么，高二毛又在哪里？
正琢磨着，直升机引擎熄火，渐渐停止转动，那一行人走到一处台阶前，留下两个保镖把手入口，其他人下了船舱。
周天愈发的焦急，回头向北面眺望。
今天这里不知道有多少守卫，并且肯定配备了一定的火力，就算高二毛露面，强行抓捕也不容易实现，搞不好还会有人员伤亡，毕竟这次出动的都是实习特派员。现在只希望路晓明能及时赶到，将原先的计划继续下去。
船尾入口处，强群慧端着姿态跟在一行显贵后面，目不斜视。倚着她的郭娟毕竟是少女心性，不停四处看，满脸好奇。
这里原本是一条叉车道，宽阔高大，每隔一段亮着一盏灯，昏黄的光亮下，内壁的铁锈被映成了暗红色，如血。没盏灯下都站着一位身穿海魂衫的看守，对着来宾弯腰低头，态度恭敬。
通道前面渐渐传来鼎沸的呼喝声，越来越大，郭娟又向前看。前方已快到尽头，出口处强光耀眼，隐约可见人头攒动。
另一边有一条同样的过道，查道明阴沉沉走着，到了出口处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自己带来的人。
那些小弟打手全都被留在了船外，进来的都是拳手以及他们的教练助理，主打的拳手原本准备了三位，可由于路晓明“临阵脱逃”，只剩下了金蛟以及蝎子。时间有限，查道明能招揽来的职业拳手有限，上得了台面的只有他们两位。
队伍最后还站着一位神情落寞的教练，那是丢了自己拳手的童飞，查道明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看过，最后落在了他身上，不由暗叹了一口气。他本来对路晓明寄予厚望，准备让他做主打，可没想到，这位民间高手竟然跑了……
感受到查道明针刺般的目光，童飞艰难地抬起头，与之对视，叹了一口气，说：“总，弄丢了拳手，责任在我，是我没有看好，今天的比斗，我上！”
查道明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地说：“诸位，我老查混到今天这一步，江河日下，不赌这一把，那就是等死。不瞒诸位说，今天我带来了全部身家，只要诸位帮我赢下了这一场赌局，那咱们事先签的合同也就不提了，我老查的一切愿与大家伙儿分享！要是输了……”
查道明一番慷慨陈词，其他人也被震动，蝎子这时候打断查道明的话，说：“总，我们是职业拳手，吃的就是这行饭，也知道今天这一场比斗是怎么回事。旁的话不用说，上了台，我们的命也押上了，今天咱们一起赌一把。”
查道明听见这话面容开始扭曲，深吸一口气，恶狠狠一点头，“好！废话不多说，跟着我上！”
说完，查道明转回身，义无反顾走出了通道，跨进了灯火辉煌的大厅。
货仓改建成的大厅进深足有上百米，无数盏射灯从顶部照射下来，将整座大厅映得如同白昼。大厅中央搭建着一个八角铁笼，里面正有两位拳手在纠缠搏击，无数人围着铁笼狂嘶呐喊，声音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震耳欲聋。
一位穿着海魂衫的守卫走到查道明面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查老大，请跟我来。”
查道明对着带来的拳手们点了下头，最后把信任的目光投给童飞，“童教练，下面一切都由你安排，我老查把身家都交给你了。”
查道明是个直爽的人，没有多余的废话，交待完后对着守卫偏了下脑袋，示意带路。跟随在查道明身后的除了唐经理外，还有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那是查道明的私人法律顾问，三人义无反顾踏上了旁边一条台阶。
余下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在童飞身上，刚才查道明交代过，他现在就是现场总教练。
童飞也是经过风浪的老拳手，立刻就调整好了心态，挨个抓了下每个人，压低嗓门说：“咱们拳手圈里有句话：上了台，命放一边，大家不要想太多，听我的安排，好好打。”
所有人，不分拳手、教练还是助理，全都围了上来，伸出一只手抓在一起重重一握，齐声低吼：“命放一边，好好打！”
就在这时，头顶上扩音器里传来夸张的声音：“诸位，今天恰逢其会，海州著名的人渣老大也带来了他的拳手，接下来，真正的龙争虎斗即将展现在诸位面前！”
听见这话，原本一片喧嚣的大厅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东面。大厅上层是贵宾包厢，而主办者高二毛的专属包间一贯都在东面正中。
东方为紫，紫气东来，这包间名字就叫做：迎紫。
包间内，查道明坐在落地玻璃前，冷冷看着下面的铁笼，只是他下意识握紧的拳头，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在他身边，坐着一位身穿绿色休闲装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饶有兴致打量着身边这位“赌徒”。
“查老大，为免您老人家心急，咱们的赌斗这就开始，您看怎么样？”年轻人好整以暇说。
查道明冷“哼”一声，不作任何表示。
年轻人嗤笑，“这样，您总得把大名单给我吧，要不怎么安排角斗？”
查道明身躯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他瞪着眼回了下头，唐经理连忙从包里掏出一张表格，递给了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拿起表格看了一眼，目光忽然一凝，落在了拳手栏上，那里排在第一位的名字就是路晓明！
失神只是一瞬间，年轻人又露出温和的笑容，伸出一根手指向后招了招，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凑了过来，和他耳语一番，急匆匆跑出了包间。
东包间对面是西包间，里面只坐着两个女人，强群慧和郭娟儿，她俩听见扩音器里的喊话，面色凝重了起来。强群慧想了想，从坤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说：“事情有变化，查道明的角斗提前了，马上就要开始！”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传来周天的声音，“我已经看见了晓明他们，小强正在赶去接他们的路上，但愿能来得及……。”
滨海路上，出租车在疾驰。
尽管关家辉一路嘴里嘟嘟囔囔喊着“快快快”，可这一段路异常拥挤，汽车不是飞机，不是想快就能快得起来。实际上，他这一路不但超了速，还闯过红灯，并且好几次违章变道，后面已经拖着三辆警车了。
又强行往前开了一段后，关家辉一脚刹车踩停，狠狠拍了下方向盘，嘴里骂骂咧咧，前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然堵上了。
后面警笛声越来越近，出租车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路晓明略一思忖，打开车门冲了下去，开始沿着海边狂奔。关家辉探出脑袋大喊：“师傅，记住了，在4号码头。”
他的喊声刚落，海面上传来一声悠长的汽笛，路晓明下意识转头看，顿时一喜。那边一艘白色的游艇开了过来，一个站在船头不停招手，正是刘小强！
第二十章：巨蟒翻身
4号码头，货舱内，所有观众都转回了头，看向童飞等一干人，默默闪开了一条通道。童飞目视前方，领着人走向那座散发着血腥气的八角铁笼。
铁笼内，一名拳手举起双手趴在铁网上，冷冷看着走近的童飞一行人。在他身后，一位拳手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跟在童飞身后的金蛟抬头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这位在场的拳手赫然就是曾打败过他的格雷西柔术高手桑多瓦尔。
他并不奇怪桑多瓦尔出场，只是他本以为，桑多瓦尔这样层次的拳手，应该用来压轴，没想到第一个出场的就是他，那后面的拳手又会是怎样的级别？
扩音器里再度传来夸张咆哮：“下一场决斗，本方出场拳手仍然是巨蟒桑多瓦尔，他刚才只用了两分钟就将对手勒死，体力保存完好。那么，先生一方出场的又会是谁？真是令人期待啊……”
作为临场主教练，童飞站在铁笼边转回了身，目光冷峻看着身后的人。其实他的选择并不多，只有两个，不是金蛟就是蝎子。
没有丝毫犹豫，金蛟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可不等他完全举起来，手腕被蝎子一把逮住。
“你输给过他，有心理阴影，这一场我来！”蝎子说话的时候有些龇牙咧嘴，他就这性格。
金蛟瞪着蝎子，“桑多瓦尔的实力我了解，你不是他的对手！”
蝎子“嘿嘿”一笑，“打不打得过，那也得打过才知道。”
童飞看了眼二人，下了最后决断，“第一场由蝎子上。”
他现在是总教练，一锤定音，蝎子满脸兴奋举起了手，聚光灯打在了他身上。
观众们开始喧哗，扩音器里的司仪声嘶力竭大喊：“巨蟒的对手是他！他曾获全国无限制格斗大赛冠军，洲际金腰带，他就是……恶毒的蝎子！”
嘈杂声顿时大作，蝎子一步步走向铁笼，聚光灯紧紧跟随。他似乎一点都不紧张，在笼外对着观众们招了招手，方才推门进去。
所有助手和教练齐上阵，放下小板凳让蝎子坐下，开始安排战术，金蛟站在他身后，为他捏筋松骨拉韧带，忙作了一团。
童飞蹲在蝎子正面，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说：“桑多瓦尔柔术精湛，想要战胜他，你只有一个机会，我观察过，他在比赛中会总是试图接近对手，有时候并不很恰当，你就趁着这机会……”
童飞右手虚握成虎爪，做了个向上勾的姿势，蝎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这里是黑市拳，真正的“无限制”格斗，连裁判都没，什么招都能使。
接下来，扩音器里沉默片刻后，传来了众所期待的声音，“这一场比赛赔率已确定，蝎子对阵巨蟒，蝎子胜赔率为1:2.5，巨蟒为1:0.4，今晚大让利！”
赔率开出来，大厅内立刻闹哄哄一片，赌客们仔细斟酌，填单下注。黑市拳就是为了赌，赌客们赌钱，拳手赌命！
东包厢里，年轻人呵呵一笑，转向右手边说：“先生，请下注吧。”
查道明作为对赌方，不能够两边下注，并且只能一赔一。想了想他对着唐经理招了下手，“这一场，押一个亿！”
年轻人一愣，笑容渐收，“查老大，有必要玩儿的这么大？”
查道明冷“哼”一声，端坐不动，作为混了几十年的海州黑道魁首，他自有一份常人不及的魄力。
“好！我就接下了！”年轻人一拍靠椅把手，大大方方向后挥手，“我们跟上这一个亿，今儿陪查老大玩一把大的！”
他这边话音刚落，大厅里的电子屏上出现了对赌双方的名字：查道明一亿高登云一亿。
“哗！”赌客们大声喧哗起来，人声鼎沸，对赌一亿，这可是前所未见的大手笔！
铁笼内，桑多瓦尔看着这个数字也是满脸震惊，唯有童飞那一边毫无反应。
又过了一会儿，所有赌注买定，大厅里响起了刺耳的铃声，铁笼内的人开始退场。一直坐着沉思的蝎子忽然抬起头，伸手抓住了最后一个离开的金蛟，看着他微微一笑，说：“记得，等会儿给我报仇。”
金蛟立刻瞪大了眼，正想说什么，门边有人厉声大喝：“所有人退场！”
蝎子松开金蛟，笑着拍了拍，“出去吧，角斗要开始了。”
金蛟无奈离开，一路低着头，面容扭曲，他终于明白蝎子为什么要抢这一场了。然而一切都已确定，无法改变。
铁笼门被关上，落了锁，开赛铃敲响，笼子里的两位拳手活动了下手脚，开始缓缓逼近。这一场比赛没有拳证，没有规则，也没有时间限制，甚至都不许认输，败者的生死完全由胜者决定。
铃响的同时，货轮信号塔顶，一身黑衣的周天站在几十米高空，看着北面，秀气的面孔布满了凝重。水天相接处，一个“白点”破开层层海浪，正在飞速逼近。
路晓明，终于来了！
铁笼内，蝎子和桑多瓦尔一点点蹭到了场中，两人皆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松懈。这是生死斗，稍有不慎，输掉的不光是这场比赛，甚至还会搭上性命。
“voumacaco.”桑多瓦尔忽然退后一步，邪笑着嘟囔了一句。蝎子学的是巴西卡波拉，懂葡萄牙语，这一句翻译过来就是：我会勒死你，如同一只猴子。
“嗬，小兔崽子。”蝎子笑得更邪恶，歪了下脑袋，发出“咔擦”一声，“希望你的脑袋和你的卵蛋一样硬。”
蝎子说的话桑多瓦尔听不懂，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刚才那样，不过是为了扰乱对手的心神，既然没效果，在生死场上斗嘴无意义。
这一次桑多瓦尔不再考虑盘外招，压低身姿，双手前后交错，又一点点蹭了过来。他这是典型的格雷西起手势，不注重出拳，一切为了扑击控制对手。
双方接近到两米的时候，再无转圜余地，桑多瓦尔嘴里“哈”了一声，向前一跺脚。蝎子立刻做出反应，腰身向后展，敏捷无比做了个后手翻，前脚成“勾”倒着撩了一圈。
不过，桑多瓦尔并没有攻击，刚才只是虚招，他前冲半步后立刻回缩。蝎子返身站定，瞬间又恢复了戒备姿态，无懈可击，双方又进入了僵持状态。
铁笼外，童飞等人面目凝重了起来，刚才双方虽然看似均势，可桑多瓦尔只不过虚晃一下，蝎子就做出了那么大反应，显然他更紧张。更严重的是，如果一直这样的话，蝎子的体力很快就会出现问题。
这一切正在角斗的两人更清楚，桑多瓦尔松了一口气，还放开架势摊了下手，他觉得自己赢定了！
“兔崽子，别得意。”蝎子似乎有些恼羞成怒，抖了下双手做了个大抡摆，干脆不管不顾发起了强攻！他侧身一旋，单腿齐胸对着桑多瓦尔横扫，就此展开了连绵不绝的腿法攻击。
刹那间，蝎子敏捷如狐的身影满场飞蹿，腿影翻飞，桑多瓦尔左支右拙，被逼得脚步趔趄。终于，“哐当”一声响，桑多瓦尔靠在了铁笼边，退无可退。
蝎子得理不饶人，双腿横着疾进，切进桑多瓦尔腰间一拧，做了个剪刀脚。桑多瓦尔似是已经技穷，被这一脚带着重重摔在了地上。
蝎子似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单手在地上一撑，姿态立刻反转，正向扑了过去。他的动作刚发出来，铁笼外，童飞等人同时失声惊呼：“糟了！”
确实是糟了，蝎子刚迈出第二步，就觉着后脚一紧，没法动弹。低头一看，桑多瓦尔虽然仰躺在地，姿态却没有散，右手贴着地一捞，抓住了自己的左脚腕。
桑多瓦尔绰号“巨蟒”，他的绝对力量也许不算很大，可缠劲却极为独到，被缠住的人哪怕力量比他大一倍，也很难挣脱。
蝎子自身就不以力量见长，他根本不考虑挣脱那种事，既然左腿被抓住，他不退反进，抬起右脚对准桑多瓦尔胸口狠狠剁了下去。
咚！
地面震动，蝎子一脚踩了个空，桑多瓦尔以蝎子的左脚为着力点，倒着做了个滚翻，将将躲开了这致命的一脚。现在桑多瓦尔拿住了蝎子的脚踝，半蹲在他左侧，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与刚才不同，桑多瓦尔是“巨蟒”，被他缠住的人再难脱身！
铁笼外，童飞等人全都扑到铁网上，满脸紧张看着里面。东包厢里，查道明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从头至尾都没有关注角斗场。在他身边，年轻人会心一笑，靠回了椅背。
事情也的确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桑多瓦尔不等蝎子做出下一个动作，对着他左膝关节一勾，虎吼一声猛然发力，向着侧面一滚。蝎子被拿住了关节，根本无法抵抗，轰然倒地。
自从抓住了脚踝，桑多瓦尔的手犹如铁箍，分毫不放松。蝎子刚倒地，桑多瓦尔以左脚为轴一旋，右脚绕过后背勾在了他胸口上，左手抓住右脚面一使力，搭成了个扣子，死死锁住。
蝎子顿觉呼吸困难，拳头又打不着，只得发死力一挣，终于把脚踝挣了出来。可还不等他做下一步动作，桑多瓦尔裹在他背后，空出的右手左脚同时发动，犹如爬竹竿般向上一蹭，又搭成了第二个扣环，这一次锁死的，是蝎子的脖颈……
现在桑多瓦尔躺在地上，双手双脚组成了两个死扣，分别固定住了蝎子的前胸和咽喉，还缠进去了一只手，开始一点点收紧。蝎子背靠在他身上，完全无法动弹，也无法反击，双腿拼命蹬地，却根本使不上力。
无法呼吸，血液也无法回流，这状态只持续了几秒钟，蝎子的身躯就开始变软，双腿逐渐无力，脸开始发紫。
第二十一章：锁
童飞一群人扑在铁网上，正对着蝎子那张肿胀发紫的脸，眼中直欲喷出火来。
蝎子胸膛里闷出“唔唔”的声音，眼珠瞪得浑圆，死死盯着铁笼外的人，太阳穴上青筋越暴越高。桑多瓦尔死缠着蝎子，屏住呼吸拼命使力，眼睛盯着蝎子的脸，一声不吭。
铁笼门边，清场的工作人员拿着钥匙，安静等待着，按照惯例，没有胜利者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你已经赢了，别杀死他！”金蛟抓着铁网对桑多瓦尔大喊。
桑多瓦尔看了金蛟一眼，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收紧。
大厅内陷入了死寂，没有一个人发出声息。
终于，蝎子用拳头捶了两下地面，身躯颓然变软。
桑多瓦尔没有再继续，他很清楚，被这样缠死的人心脏已经破裂，再无复苏的可能。他有些疲惫的松开扣环，一脚把软塌塌的蝎子踹到笼边，爬起来举起了拳头。
欢呼声乍起，震耳欲聋，本场决斗的胜利者，诞生了！
失败者死了，被活活勒死，尸体滚在铁笼边，大睁着无神的双眼。金蛟隔着铁笼看着蝎子的脸，用头撞了下铁网，蝎子晃了晃回应。
“桑多瓦尔！”金蛟猛力扯了下铁网，向着笼内大吼：“再和我打一场！”
桑多瓦尔耸了耸肩，抬头看向东面的包间。
按照这里的惯例，胜了的拳手有权利决定打不打下一场，尽管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桑多瓦尔仍然不认为金蛟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是自己对手，并且他也想多挣出场费，不过，他想把决定权交给新东家。
东包间里，查道明依旧面无表情，仿佛输掉一亿的不是自己，这让旁边的年轻人有些不爽。他看见桑多瓦尔投过来的目光，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男孩，问：“少爷，您……”
小男孩低着头，谁都不看，没有任何表示。
年轻人有些泄气，不耐烦的向下挥了挥手，意思是你自己决定吧。
桑多瓦尔转回头看向金蛟，叹了口气说：“那就，再打一场吧。”原来他会说汉语。
听见桑多瓦尔的回应，金蛟抖了下铁网，转身发狠跑向铁笼入口。就在他踏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后面伸过来一只手，将他一把抓住，回头看，是童飞。
“不能带着愤怒，那样你的反应会变慢。”童飞满脸严肃说。
金蛟也是专业拳手，这些道理他懂，闻听童飞的话，他点了点头，做了个深呼吸。就在这时，身旁人影一闪，童飞抢先蹿了上去。
清场人员这时候刚打开门锁，准备进去把尸体拖出来，童飞一脚踹开门跨进去，返身关门把自己锁在了里面。这一幕出乎所有人预料，童飞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扑在门上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大吼：“快打开门！”
“这……”工作人员呆了，这样的状况他还从没遇见过，该怎么办？
东包间里，年轻人满脸不耐，按下扶手上的按钮，大吼道：“谁进去谁打，发什么楞！”
工作人员一哄而散，留下了冰冷的铁锁。大厅里的赌客们哗然，还都没下注，怎么角斗就要开始了？
铁笼内，童飞隔着铁网看着金蛟，表情轻松，说：“我有办法对付桑多瓦尔，你就在外面学着吧。”
说完，童飞转身面对一脸懵逼的桑多瓦尔，一抖手，“请！”
金蛟摇了摇头，他知道童飞当年实力不在桑多瓦尔之下，可他已经快五十岁了。到了这个年纪，身体机能已全方位退化，角斗场不是讲台，你无法用“理论”打败对手……
“你太老了。”桑多瓦尔松开抱着的双手，面色有些复杂。他知道童飞这个人，可现在的童飞论实战能力，恐怕连蝎子都比不上。
不过笼门已经落锁，代表着角斗已经开始，他不想打就得认输，没道理这么做。那就……打吧！
东包间内，年轻人神态平和了些，转向端坐不动的查道明讥诮问：“查老大，这次你还下不下注？”
没有任何犹豫，查道明向后挑了挑食指，“压一个亿。”
大厅里，显示屏闪烁一秒后，定格出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数字，双方再次对赌了整整一亿！
开赌抽水，十不赚一，既然都对赌一亿了，谁还在意赌客下注？今天遇到了惊天豪赌，赌客们也算是开了眼了，不赌就不赌吧，当一回看客也不错。
铁笼内，蝎子的尸体静静躺在一边，桑多瓦尔和童飞稍作调整，开始接近。这一次童飞摆出了个古怪的架势，他双脚足尖内收，双掌一前一后端在胸前呈一条直线，懂行的人一看便知，这是咏春拳的老架子。
几秒种后，双方接近到了攻击范围，桑多瓦尔根本不做多余的试探，身体向下一潜，怪叫着扑向童飞下盘，第二场角斗就此展开。
同一时间，货轮东北面，游艇终于靠了上来，早就等候在船头的路晓明不等停稳，纵上船舷爬梯，开始向上攀爬。他现在的速度似乎比以往快了许多，只用了十几秒钟就爬到了顶端，一只手伸了过来。
抬头看，周天俊秀的面孔探出船舷，微笑看着路晓明，“你终于来了！”
路晓明抓住周天的手，借力纵上甲板，不安地问：“我的保险买了没？”
周天尴尬的挠了挠头，很明显，这茬他忘了……
路晓明简直了就，不过现在也没工夫争这个，白了周天一眼，转身跑向船舱入口。
周天连忙追上去说：“凭你现在的能力，战胜桑多瓦尔应该问题不大，只要赢下这一场，就算是完成了任务，接下来的挑战全部不接。”
“赢一场就行？”路晓明疑惑问。
“对。”周天笑道：“高二毛全靠黑市拳赚钱，有一套自己的管理办法，凡是赢了他拳手的人，他都会想方设法招揽过去，输的人立刻弃之不用。”
“这样。”路晓明心说这样靠谱，总算松了一口气。
转眼间，二人绕过驾驶舱，入口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由两个黑衣大汉把守。周天拍了拍路晓明，笑着说：“你养精蓄锐，这俩货交给我处理。”
说完，路晓明眼前一花，周天一闪一闪飘了过去，一掌劈在名看守的后脑勺上。
周天出手的同时，船舱大厅内，童飞吐气开声大喝，横着一掌劈向桑多瓦尔后脑勺，同时向后踏出两个小碎步。桑多瓦尔一扑落空，立刻做了个横滚，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二人保持着5米的距离，再次进入对峙。
桑多瓦尔这时神情开始变得凝重，他好几次试图直接近身缠抱，都被童飞古怪的短打逼退。而童飞始终牢牢守住门户，并不主动进攻，打到现在，他竟然一点机会都没。
思忖片刻，桑多瓦尔嘿然一笑，竟然散开柔术架势，直接松松垮垮逼近，“老家伙，你真的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一直走到距离两米，桑多瓦尔直挺挺站在童飞面前，忽然端起双手，开始小跳步，向着童飞前手反方向移动。童飞一愣，这是拳击的打法，他连忙转向，保持双掌直切中宫。
围着童飞跳了半圈后，桑多瓦尔主动进攻，开始不停用前手刺拳点击，脚下依然保持着移动。童飞连忙用快手格挡，拨开暴风骤雨般的点刺拳，同时一步步后退。
咏春拳法的“丁”字步前后移动灵活快速，可转向、横移却不太灵便，很难跟上轻快的跳步。他打算一直退到笼边，背靠着铁网，可以大大减少桑多瓦尔的移动角度。
桑多瓦尔从第一拳开始，拳头就再也停不下来，越打越快。他先是不停前手刺拳试探，等童飞开始后退，干脆连后手也用上，刺拳、直拳、勾拳加摆拳，连珠炮般变着角度砸了过去
童飞一路格挡，很快就有些手忙脚乱，好在关键时刻，他的后背一紧，靠在了铁网上。
桑多瓦尔并不强攻，童飞刚一稳住阵脚，他立刻做了个后撤“交叉步”，正架换成反架，向着另一个方向推，拳头也更猛烈。
接下来，童飞背靠铁网固守，全靠两只手格挡，倒也守地风雨不透。桑多瓦尔转到左边，又折向右，来来回回移动击打，只追求出拳密度，根本不管能不能打的着。
这看似是很无聊的打法，双方都没什么机会，可很快问题就来了。
童飞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加上平时训练跟不上，这一番不停歇的招架下来，他的体能很快就出现了问题。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浑身冒汗，脚下开始变虚，双手似乎被灌了铅，拳架子越来越低。
桑多瓦尔越打越轻松，开始胡乱变幻脚步，寻找着空挡。终于，童飞一口气跟不上，被桑多瓦尔打穿防御，一直拳捣在了面门上，脑袋被打得向后一仰。
桑多瓦尔做了那么多铺垫，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童飞眼神涣散的短暂瞬间，他散了拳击架子，突然怪叫一声扑了上去，整个人都挂在了童飞身上。
童飞刚反应过来，腰间一紧，已被桑多瓦尔双腿死死缠住，同时一条胳膊从后颈绕到前咽喉，将他脑袋夹在了腋下。
“糟了！”童飞心里惊呼一声，紧接着就觉咽喉一紧，一股大力从后脑勺挤压过来，硬生生将他脖颈压成了向下九十度，气管被立刻被抵死。
桑多瓦尔双腿缠在童飞腰上搭着扣，右胳膊切进童飞下颌收过来，抓着左手腕拧成了三角锁，童飞完全动弹不得。
彻底缠死童飞后，桑多瓦尔大喝一声，向后猛一使力，童飞再也站不住，趴向地面。
桑多瓦尔后背着地，双手三角锁开始收紧，夹着童飞的脖子拼命向后拧。童飞的脖子就像断了一样，呈现出让人心惊的角度，颈椎传出人的“咯吱”声。
这是“断头锁”，被这样直接锁到咽喉，几乎就等于宣判了死刑！
童飞脑袋抵在地上，眼神开始涣散，就在他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瞳孔突然扩张，竟然露出一丝惊诧。他似乎……看见了一条熟悉的身影，冲出过道，正在向着铁笼狂奔！
第二十二章：绝计
东包间内，绝大多数人都在注视着将要决出生死的铁笼，胜负已分，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会儿，那里面应该就会多一具冰冷的尸体。唯有年轻人怀里的小男孩没有关注战局，他一直低着头发呆，这时候忽然微微抬起头，看向西面的过道。
“我要他。”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男孩忽然跳下来，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点了点窗玻璃说。
包间里的人一愣，顺着小男孩的手指看过去，就见一个满脸胡子茬的年轻人向着铁笼直闯，撞得赌客们东倒西歪。看见这人，面容冷峻的查道明嚯然起身，满脸不敢置信，失声惊呼：“路晓明！”
来人，正是路晓明。
他刚跑出过道，就看见铁笼内童飞被桑多瓦尔缠住，一动不动，顿时急火攻心，不管不顾往里硬撞。他对查道明一帮人毫无感觉，唯有对这个醉心武艺的中年男人印象不坏，岂容他被人当场勒死？！
一片惊呼声中，路晓明闯出人群来到了铁笼边，不等工作人员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跨上台阶，人未到，先对着笼门大喝一声：“开！”
“哗啦啦”一声，连门带锁应声打开，路晓明一头蹿了进去，对着锁死童飞咽喉的双手又喊出了第二声“开”！
桑多瓦尔正在下死手，就听耳边“咚咚咚”几声响，一片“阴影”压了过来。然后他双手一错，搭着的“死扣”竟然莫名其妙错开，童飞身躯软软的瘫在了一边。
连着两声“开”，局面顿变，所有人惊呆，包括桑多瓦尔。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张脸探了过来，举起巴掌对着自己面门就砸！
路晓明刚一冲进铁笼，就看见了里面躺着的两条身影，也不知死活，顿时怒火攻心，抡起巴掌使出生平怪力，对着桑多瓦尔面门就砸了下去。
嘭！
犹如重锤轰在了鼓面上，铁笼中的复合材料地面狠狠震了一下，千钧一把之际，桑多瓦尔一个翻身滚开，路晓明这一巴掌落空。可饶是如此，桑多瓦尔仍被震得耳膜轰鸣，刚爬起来一半，身躯向前一个趔趄。
路晓明愤怒到了极点，头皮发炸，眼睛瞪得通红，平生第一次动了杀心。桑多瓦尔还没完全站起来，他跟在后边儿冲上去，抡起巴掌横着就扇。
“呜”的一声怪响，一阵疾风直冲左耳门，桑多瓦尔无法躲开，只得抬起左手挡在了耳边，被这一巴掌抽了个正着！
啪！
一声爆响在铁笼中回荡，带着阵阵余音袅袅，桑多瓦尔整个人被横着扇飞了出去，撞在笼边又摔在地上。
现场赌客看过太多高手过招，可打出这么大动静的，还从未有过，简直超乎想象。所有人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这个人是谁？
“这就是你旗下排名第一的路晓明？”东面包厢内，那个年轻人眉头皱了起来，转向查道明，“查老板，他坏了规矩，这赌局该怎么算？”
查道明神情一直如死水，看见路晓明后顿起波澜，到这时终于忍不住“哈哈”狂笑起来。“怎么算？刚才那一局当然是你们赢了，现在进行下一场。”
年轻人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又看向铁笼。
东包厢对面，西侧包间内强群慧松了一口气，将一支“黑星”收进了坤包夹层，掏出电话拨通，“路长官及时赶到，高二毛仍然没有露面，下一步请指示。”
电话里传来周天的声音，“所有人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强群慧和郭娟注意保护路长官的安全，刘小强原地待命，准备接应。”
铁笼内，桑多瓦尔斜靠在铁网上，死死盯着路晓明，面目狰狞。刚才那一巴掌尽管他做了格挡，可仍旧被抽得头晕目眩，到现在都没完全恢复过来，好在路晓明急着救护童飞，没有乘胜追击。
路晓明一巴掌扇开巨蟒桑多瓦尔，赶紧把童飞上半身托了起来，稍作检查后松了一口气，童飞还有呼吸。他赶紧用能扇死人的左手在童飞胸口上抹，帮助呼吸。
童飞虽然年纪已经不小，可终究是个练家子，身体远比一般人强健，只过了几秒钟，他急促呼吸了几下，就睁开了眼睛。
“路晓明？”童飞看着路晓明问，刚才他大脑严重缺氧，现在还有些不清醒。
“嗯，是我。”路晓明连忙回答。
不知怎么，听见路晓明答应，童飞挺大个人竟然哭了，“果然是我的拳手，不是孬种，你真的来了！”
路晓明心说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左右一打量，看见呆若木鸡的自家一帮子人，连忙大喊：“快进来把人都抬出去！”
那帮人这才从呆滞状态中清醒过来，一拥而入，几个抬一个，把童飞和蝎子的尸身搬了起来。金蛟抓着路晓明的手，摇头叹息，“蝎子，没了……”
路晓明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比武就比武，为什么一定要打死人？！
“地下拳赛就是这样，我和他没仇。”
旁边传来桑多瓦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路晓明蓦然转头，死死盯着他，挥开了金蛟，“你们都出去，接下来的架，我打！”
这一次路晓明的气场明显不对，金蛟没有任何犹豫，点头说了声“好”，跟在助手们后边出了铁笼。
桑多瓦尔这时候差不多已经恢复，不过面对路晓明，他没来由一阵心虚，犹豫了一番说：“我已经连赢三场了，很累很累，不想再打了，你换别的对手吧。”
说完，桑多瓦尔低着头不和路晓明对视，贴着笼边走向笼门。他是上一场的胜者，有权拒绝继续角斗，另外他的态度等于示弱，一般人也不会拦他。
黑拳有黑拳的特点，在这里拳手就是搏命，打死人很正常，想要报仇可以等下次对阵。然而，路晓明根本就吃这一套，也根本就不想等。
桑多瓦尔刚迈出几步，路晓明左手一伸拦住去路，阴森森盯着桑多瓦尔，“你今天不想打，也得打！”
“嗬！”桑多瓦尔退后一步，目光飘向东包间，说：“黑拳也有黑拳的规则，我有权不接受你的挑战。”
桑多瓦其实是想等东家的命令，可那边毫无反应，，没有任何答复。他忘了一件事，高二毛一向只选择强者，他刚才既然示弱，就已经被抛弃了。
路晓明“嘿”然一笑，往前逼了一步，讥诮地说：“谁跟你打黑市拳？我这是在找茬，要跟你打架，明白不？”
路晓明这话一说出来，全场就跟开锅似得，沸腾了。人家这里黑市拳打得正热闹，跑上来一人向拳手找茬，说是不跟我打架就不行，像话嘛这……
不像话归不像话，这事儿他稀奇新鲜呐，大伙儿明显都爱看，一番乱糟糟后，赌客们竟然整齐的喊起了号子，“孬种，快打。孬种，快打。”
“哈哈哈哈！”查道明纵声大笑起来，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摇头感叹：“哎呀，原来高二毛家养的全是孬种啊？真不敢打就算了，让他给蝎子磕个头，我让路晓明饶了他。”
现在风水轮流转，查道明这边嚣张无比，年轻人那一方人人面色铁青，只有那个小男孩丝毫不在意这些，贴在玻璃上，笑眯眯看着路晓明。
片刻后，年轻人阴沉着脸说：“桑多瓦尔刚才已经被我们除名了，他打不打，与我们都不相干。”
“是吗？”查道明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坐下，饶有兴致看着铁笼内僵持的二人，“那么，这一把还赌不赌？”
年轻人也是个人物，他迅速平息了胸中怒火，淡淡说：“只不过是一场斗殴，有什么好赌的？”
“那就……看热闹吧。”查道明叹了口气，似乎还有些失望。
其实不单那个年轻人不赌，这样的角斗，下面的赌客也不会赌。生死格斗首先比的就是气势，桑多瓦尔现在一副怂样，所有人都会去压路晓明，连对手盘都找不到。
铁笼内，桑多瓦尔面色不住变幻，最后终于一咬牙，摆开架势，“那就来吧！”
路晓明的态度很明显，今儿个要么你跟我打，要么我单方面揍你，总之是不打不行了！
看着桑多瓦尔如临大敌的样子，路晓明微微一笑，向他伸出了右手。桑多瓦尔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赛前“友谊”一下。
正规比赛里，这样的举动很常见，甭管待会打得头破血流，场面总要做足的。黑拳比赛里一般不会有人这么做，不过现在这不是在打架斗殴嘛，加上桑多瓦尔也的确有些紧张，下意识伸出左手拍了过去。
两只手掌接在一起，所有人都以为立刻就会分开，然后各展拳脚拼斗，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大家目瞪口呆。
路晓明不等桑多瓦尔缩回手，面色突然一变，右掌猛然一捏，两边十根手指立刻紧紧交错在一起，再难分开。桑多瓦尔一惊，抬头看，正迎上路晓明那张愤怒的脸！
“扇死你！”路晓明奸计得逞，暴喝一声，向回一扯，早就准备好的左手从后向前，抡了180度，对着桑多瓦尔脸恶狠狠抽了过去！
铁笼外，彻底清醒过来的童飞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这真是绝了！”
第二十三章：要不要玩两把
甭管桑多瓦尔的柔术多厉害，一只手他也揉不起来，甭管他的步伐有多灵活，现在两人连在一起，他也没法发挥。现在他们两人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面对面的硬夯！
不知道路晓明的巴掌和泰森的拳头对夯会是个什么结果，毕竟人家是重量级的，而路晓明连中量级都不到。可和柔术高手桑多瓦尔对夯，路晓明有99%的把握能赢，剩下那一丝是他急性盲肠炎突然发作。
哦……路晓明盲肠好像挺健康的。
总而言之，这带着滚滚风雷声的巴掌抡着大风车抽过去，桑多瓦尔根本不敢换拳，赶紧一缩脖子，抬起右手护住侧脸。
“嘭”的一声，路晓明一巴掌拍中，桑多瓦尔被扇得向左边直打跌，要不是路晓明把他一把拉住，这下他能被扇一跟头。
路晓明当然不是出于好意，事实上他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一巴掌扇中，他右手使劲把人往回拽，左巴掌轮了一圈又扇了过去。
又是“嘭”一声炸响，桑多瓦尔彻底被打懵，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路晓明拉都拉不住。既然这样那就索性不拉，路晓明把人拽倒在地，左巴掌就跟捶衣服似得不停抽，“噼啪”声顿时大作。
一连十几耳光抽下去，桑多瓦尔右手一软垂在了身侧，这条胳膊已经粉碎性骨折了，接下来的一巴掌结结实实抽在了他右脸上。桑多瓦尔腿一蹬，被这一巴掌抽晕了过去，脸甩向另一边，嘴里飞出几颗牙，砸在铁网上弹回地面。
自打路晓明扇出第一巴掌开始，赌客们就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一直到现在没人开腔，等这巴掌把人扇昏过去，他们又齐齐打了个冷战。不管是打死人还是勒死人，他们都见过，今天难道要见识用耳光活活扇死人？这……
路晓明又抬起了左手，瞪着死蛇般瘫在地上的巨蟒桑多瓦尔，现在他头部没遮没护，并且还处于昏迷状态，自己这一巴掌下去，差不多就能把他抽死。死不了也不要紧，再来一巴掌就是，绝对死翘翘。
所有人屏气凝气，等待着见证耳光抽死人的壮举。
大约过了两秒钟后，路晓明一直和桑多瓦尔紧握在一起的右手抖了下，向上一劈，把他的左手拧成对折按在地上，暴喝一声“喳”，狠狠一巴掌拍了下去。
所有人下意识闭了下眼，耳畔传来“咔”的一声，紧接着哭天抢地的惨嚎声炸开，响彻全场。他们睁开眼睛看，路晓明终于松了手，站起来退后了一步，桑多瓦尔躺在地上挣扎嚎叫，惨不忍睹。
看着痛得涕泪横流的桑多瓦尔，路晓明叹了一口气，他刚才终于还是没得下得了手打死人，改为拍碎了他的左手肘关节。现在桑多瓦尔两手全废，就算将来能治好，也再无法打拳了。
“玩鹰的人被啄瞎眼，你这是咎由自取。”路晓明扔下一句话，大步走到到另一边打开笼门。
他刚跨出去一只脚，外边几个工作人员站上来把他堵住，其中一人歉意地说：“抱歉，上了拳台就至少要打一场。”
“这不是打过一场了吗？”路晓明回头看了眼桑多瓦尔，说完他就想起来，刚才那只是私人性质的打架斗殴，真正的角斗果然一场没打……
“那……”路晓明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得把目光投向童飞。
童飞挑起一根大拇指在胸前一抖，大喊：“你行的！我从没看见过像你这么聪明的拳手，不要怕，打一场！”
路晓明心说我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我就是嫌麻烦知道不？不过麻烦已经找上了，不打估计是不行，那就打吧。
路晓明神色淡然又退回了铁笼子里，那个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向后一挥手，几名工作人员连忙冲进去，抓着桑多瓦尔向外拖。那些人根本不知道顾及伤者，其中有俩人竟然抓着两条骨折的胳膊向外拽，又拧又送的，昏迷的桑多瓦尔活活被痛醒，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浑不似人声。
路晓明在门边看得后背发凉，脸皮直抽抽。
终于，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过后，所有动静戛然而止，桑多瓦尔又疼昏过去了。那些人更没顾忌，把他拖下台阶，丢在一辆平板车上，推向东面过道。
扩音器里又传来抑扬顿挫大喊：“刚才出了点意外，让诸位来宾们看了场好戏，同时也认识了马上将要决斗的勇士之一，降龙十巴掌第就三十二代传人！”
路晓明听到这里冷汗都下来了，这三十二代他们是怎么算出来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那边扩音器里憋了半天，等赌客们情绪达到了顶点后，才喷出了一个所有人都陌生的名字“路晓明！”
这不重要，路晓明就孤零零站在笼门里，并且刚才他大展身手，活活将ufc中量级排名第三的巨蟒桑多瓦尔抽残废。这等实力，大伙儿看得清清楚楚，赌客们大声尖叫着他的名字，拼命跺脚鼓掌。
等到嘈杂声终于小了些，扩音器里接着喊：“那么，路晓明这位恶魔的对手是谁？他就是……恐怖伊万！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酷寒流伊万诺夫-瓦西里！”
话音刚落，场内喧嚣声再起，赌客们满脸兴奋彼此交谈，想不到，今晚出场的竟然会是他！
路晓明有点懵，这个什么恐怖伊万是谁？没听说过啊。整好这时候童飞领着一干人跑过来，个个满脸紧张，看架势是准备为路晓明做赛前指导。
路晓明把他们拦在笼子外面，问：“这人是谁啊？”
童飞皱着眉想了想，叹了口气说：“如果你要是没把握，可以弃权，这位伊万诺夫-瓦西里，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虽然从没参加过正式比赛，可有数不清的顶尖高手曾败在他手下。”
东面包厢里，查道明面无表情坐着，唐经理站在他侧后方，捧着一部平板电脑在做介绍，声音有些发颤。
“伊万诺夫-瓦西里，绰号恐怖伊万，曾服役于‘阿尔法’特种作战部队，后加入克格勃又退出，号称‘桑博’无冕之王，为人低调，喜爱私下约斗顶尖高手。包括ufc初代王者格雷西-塔图、k1巨星播隆-班莱猜、还有当年的黑拳沙皇唐龙在内，据说统统败在了他的手下。”
旁边的年轻人笑嘻嘻听着讲解，问：“查老大，总，这次你准备下多少？”
查道明眼皮都不抬，打断介绍淡淡问：“我们还剩多少？”
唐经理一愣，在平板上划弄了一会儿，小声说：“包括所有不动产在内，还剩大约八亿两千万。”
“加上我名下的所有房产。”查道明话语不带丝毫波动。
唐经理略作计算给出答复，“按照现在的市价，我们全部大概还有九亿四千万。”
年轻人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仿佛不认识一般盯着端坐如钟的查道明。
查道明竟然笑了，他慢慢转过头看着年轻人，语调平缓说：“这次我们一把定生死如何？我压十亿！”
年轻人一惊，下意识“呵呵”干笑了两声，“查老板算错了吧？不是只有九亿四千万吗？”
查道明神色转为阴森，压低嗓音说：“再加上我这条命！”
年轻人瞠目结舌，片刻后自嘲笑了笑，“查老板大可不必如此吧？赌钱而已，就赌九亿四千万不是很好？您的命可值钱了，我们没有东西赔啊。”
查道明又坐了回去，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浑不在意说：“我查道明就喜欢凑个整数，零头吧脑的不痛快。”
“这……”年轻人有些为难，不敢轻易接。
叮叮叮。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站在窗前的小男孩用手指点了点窗玻璃，回头说：“我要他。”
年轻人听见这话眼睛一亮，“好！我就接了这十亿赌注，不过您的命我们没兴趣要，不管输赢，你把这路晓明赔给我们。”
说完年轻人看着查道明，见他没什么反应后，重重向后一挥手。
大厅里，铁笼门边，路晓明听着童飞的介绍，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看来这什么恐怖伊万来头还不小。
就在这时，全场突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声浪，路晓明转头看，那面显示屏上刷出了一行字：查道明10亿高登云10亿！
难以想象的赌注引爆了全场，赌客们激动的无以复加，他们来之前以为这次的角斗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没想到意外频出，一次比一次让人震惊！
扩音器里，司仪已经喊哑了嗓子，仍然在嘶声咆哮：“今晚，与会的嘉宾将见证历史性时刻，还犹豫什么？赶快下注，共同创造历史！这次的所有赌注庄家单方面全收，赔率1:1，并且不抽水！”
话音刚落，两边过道里涌出好几十穿着黄色马甲的工作人员，他们分散进人群，开始收赌票。由于庄家接下了所有赌注，这一次不需要对手盘，所有人都是在和庄家赌，凭票分输赢。
路晓明根本不懂这些道道，他只是觉得好奇，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些收赌票的人。忽然，他发现这群人里有一个身形格外高大的东欧人，头上戴着贝雷帽，嘴里叼着半根烟，大喊大叫收赌票，一路往铁笼这边走。
到了铁笼台阶下，这人抬头对着路晓明一笑，吹了吹烟灰，把几张空白赌票递到了铁笼门口，用带卷舌音的汉语说：“嗨，要不要玩儿两把？十块八块都带下。”
第二十四章：烟熏火燎
“不玩！”路晓明连忙摇了摇头，开玩笑，马上就要开始决斗了，谁还有心思玩儿那个。
那人似乎有些失望，喉咙里“咯咯”了一会儿，讪讪缩回手，看了看，竟然从兜里掏出笔自己填，嘟嘟囔囔着：“你不玩我玩，我买你赢。”
路晓明好奇，伸着脑袋看，那人果然每张分别只填了十块八块，最后的署名赫然竟是……伊万诺夫-瓦西里！
“你就是那个恐怖伊万？！”路晓明眼睛都直了。
“啊。”瓦西里忙着填票，随后应了一声，吹得火星乱飞。想了想他停下笔，郑重其事说：“咱可说好了，待会儿不许打脸，你要敢那样对我，我就！”
“就怎么地？！”路晓明恼了，我就喜欢打脸，管得着嘛你？！
伊万诺夫愣了一会儿，有点尴尬的低下头，弱弱地说：“我就认输……”
路晓明差点被这人逗乐了，想不到，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恐怖伊万居然是这么样个人。瓦西里似乎猜到了路晓明的心里话，把填好的票塞进马甲口袋里，“嗯”了一声，“我就这样，看不惯？那就别看。”
路晓明心说你以为我想看你？当自己是刘亦菲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瓦西里脸庞英俊，线条刚毅，还带着点痞痞的气质，看上去挺讨人喜欢的。
一切弄妥当，瓦西里一口吹掉嘴里的烟屁股，摘下贝雷帽扔给了目瞪口呆的金蛟，“咱俩这就……练练？”
说完也不等路晓明有什么表示，径自走进铁笼，反手把门关上。赌客们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人竟然就是传说中的恐怖伊万！这个出场式也太别致了吧……
铁笼中，两个人相隔七、八米站定，开始相持，赌客们大声欢呼，气氛热烈到了顶点。
路晓明有些手足无措，这场面他还真没经历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开场白。对面的瓦西里看上去比他还要尴尬，挠了挠头，从后兜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捋出一根伸向路晓明，“要不要来一根儿？”
路晓明没说话，这是真无语了，自己虽然也抽烟，可还远远达不到这位哥们儿的境界。瓦西里更尴尬了，他有些沮丧的自己叼上，点着了深吸一口，对着路晓明喷了过去。
见过抽烟的，没见过抽烟这么猛的，这一口烟浓浓厚厚一大团，直扑路晓明面门。路晓明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见烟气中间一阵剧烈翻滚，一只钵大的拳头穿过烟雾，对着自己鼻梁砸了过来。
角斗就这么开始了！
路晓明措不及防，右手抬起来格挡，左手从斜下向上一托，这一拳打在了自己右手腕上。当时他的感觉就好比被推土机撞了一下，一连向后退了十几步，直接靠在了笼边上。
后退的过程中，瓦西里犹如下山的猛虎，撞开烟雾横鼻子竖眼往扑了过来，对着路晓明胸口又是一拳。路晓明刚靠在笼边上，这一拳轰到，他连忙双手交叉向上托。
瓦西里身架比他大了能有两号，力大无穷，这拳头他没法硬接。
三只手接触在一起，拳锋被顶偏，瓦西里并没有如路晓明判断的那样收拳，而是一拧身，改拳为肘继续对着路晓明胸口顶。手肘的力道比拳头要大很多，瓦西里体重得有二百多斤，这一下乘着前冲的力道，要是被顶个正着，路晓明胸骨只怕就得当场骨折。
千钧一发之际，路晓明平静无波，缩回双手在胸，上身向右一拧，用肩膀扛住了这一肘，藏在胸前的右手照着瓦西里小腹勾出了一拳。
笼子里烟雾缭绕，外边根本看不清里面的细节，就听“嘭”一声响，角斗的二人一触即分。
这时候再看，瓦西里抱着自己的左拳不住跳脚，嘴里怪叫连连，一口一口烟往外喷，如同一头大烟火猴子。路晓明背着双手昂然肃立，稳如泰山，就是身后的右手在不停握紧松开，疼得直抽抽。
刚才俩人全都被烟挡住了视线，同时勾地方的小腹，两只拳头不幸的对撞在了一起……
路晓明这只右手也是泡过药的，硬度虽然不如左手，不过比常人还是要强出许多，竟然和瓦西里对撞不落下风。他们的疼痛程度其实差不多，可路晓明对痛感的承受能力天下无双，这时候依然能保持云淡风轻。
瓦西里连忙又退了两步，一脸诧异看着路晓明，自己拳头的硬度他很清楚，重量级的职业拳手都比不上，没想到相对瘦小的路晓明竟然能硬碰硬！
想了想，他没有急着立刻动手，吹掉嘴里的烟屁股，又掏出一根点上。
路晓明这时候也缓过了劲，向前跨了一步准备主动进攻，谁料他前脚刚落地，一股浓的夸张的烟雾又喷了过来，呛得他眼睛不由自主一闭。
闭眼的刹那，路晓明感官骤然变得灵敏，就听见一阵细微的风声从头顶上压了下来，转瞬及至！
一片惊呼声中，路晓明不招不架，身形一矮，向前做了个前滚翻，身后“咚”一声响，仿佛有重物落地。
从外看，刚才瓦西里一口浓烟把路晓明眼睛喷闭上，立刻纵身而起，曲起膝盖照着对手天灵盖顶。别人不知道，当年他战胜格雷西-塔图，用的就是这一招。
之所以从空中发起进攻，是怕脚步声暴露自己的方位，不过出乎他预料，路晓明仿佛头顶上生了眼睛，简简单单就躲开了这一击。刚一落地，瓦西里觉着后腰一紧，已经被人拿住。
没有做任何思考，瓦西里回头先喷出一大口烟，刚睁开眼睛的路晓明又被狠狠呛了一下，只得松开手，忙不迭向后撤。无论感官多灵敏，闭着眼睛对敌风险太大，他只能先脱离再说。
烟雾袅袅上升，铁笼中两个人再度陷入了对峙，瓦西里站在中间，路晓明靠在笼边戒备。打到现在两人交手两次，全是怪招，观众们看得心驰神摇，屏住了呼吸。
对峙了几秒，瓦西里“呸”了一声，吐掉烟屁股，刚才喷的太猛，两口一根烟就没了。
这时候大家终于明白了瓦西里为什么从不参加正规比赛，什么比赛也不能让拳手这么抽烟吧……
吐掉这一根，瓦西里又摸向后兜，他想赶紧续上开始下一轮进攻。可这一摸，他的脸色陡然一变，回头看，后兜空空如也，烟没了！
大惊失色转回头看，路晓明背对着他，脑袋冲着铁网，在那儿一抽一抽的，有火光隐现。
“啊！你这该死的贼！”瓦西里怒气勃发，破口大骂着扑了上去。谁料他刚冲上去两步，路晓明转回身，一口难以想象的浓烟喷了过来。
咳咳咳！
一片咳嗽声中，俩人还没接触就分开，这时大家才看清，路晓明嘴里叼着足有7、8根烟，跟香炉似得往外喷！
这下两人攻守易帜，不等瓦西里站稳脚跟，路晓明“呕呕”怪叫着反扑了过去，带着一路浓烟，声威骇人！瓦西里大惊失色，连连后退，靠在了铁笼边上。
一片翻滚的蓝烟中，路晓明拳头穿了出来，迎面就砸。瓦西里视线不清，不敢轻易出手，只得抬起双手挡住面门硬挡。
“嗵”一声响，路晓明一拳砸中瓦西里上臂，把他擂得向后一仰，铁网“哗啦”一声。接下来路晓明得理不饶人，一边不停喷烟，一边发起了连珠炮般的轰击，拳掌交替，暴雨似得落在瓦西里两只手上。
瓦西里被砸地“哇哇”乱叫，根本没还手之力，他这时候目不能视物，又不敢松开防御架子，只能抱紧脑袋一下下硬吃，没一会两只前臂就全都青紫了。
这可是不戴任何防具的黑拳，连续不断击打，不用打中要害都吃不消。
就在瓦西里将要绝望的时候，前面风声一松，紧接着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他心惊肉跳从胳膊缝里看过去，就见路晓明远远窝在对面笼边，单手撑地，大声咳嗽，地上一大片烟头。
看见这一幕，瓦西里笑了，一口那么多烟他都受不了，遑论路晓明了。
路晓明咳得喘不过气来，头都有点晕了，咳着咳着他还重重干呕了两声，抽烟抽到这种程度，他也是醉了……
围观者傻了眼，这一场角斗也太闹了吧……
路晓明总算咳舒畅了，吹了吹嘴边的口水，转头看，瓦西里得意洋洋又逼了过来。他立刻站直了，从自己后兜掏出没剩几根的烟盒，恶狠狠揪成一团扔在了旁边。
“来吧！正正经经打一场！”路晓明往前走了个“丁”步，摆出了乾坤手的起手式。胡闹到现在，他已经颇为不耐烦了。
经过了那场梦，现在的路晓明已经大不同，这架势一摆出来，瓦西里立刻面色一紧，停止了靠近。
瓦西里是顶尖高手，实战经验极其丰富，在他看来，路晓明的步伐似乎并不能很有效的移动。可仔细看，自己根本就找不到一眼可见的进攻路线，似乎无论从那个角度切进去，对手都可以有效反击。
“这是什么拳法？”瓦西里疑惑问，路晓明仿佛没听见，根本不搭理他。
其实瓦西里并不是真的想了解路晓明的拳，任何武艺都不可能靠说几句就能学会，他的真实目的就是想勾引路晓明说话。人一旦说话，气机就可能出现波动，拳架子也就有可能出现变化，他想观察下路晓明看似严整的架势弱点在哪里。
这一招无效，瓦西里一贯嬉皮笑脸的面容一整，慢慢放低了身姿，两只手掌一前一后交叉，也摆开了他独特的“桑博”拳架。
俩人端着架子调整好呼吸，开始一步步小心翼翼接近，胡闹完毕，真正的交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