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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长宁帝军txt下载     长宁帝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我要抓你回衙门!

    方拾遗横刀在前,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这些人,门口有六个,左边厢房有四个,右边三个,正房门口有五个,院子里跪着十几个人应该不是同伙。

    一个打十几个,如果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十几个人应该是兵。

    从那个对他出手的人劈出第一刀他就看出来了,那是大宁战兵的出刀方式,所以他在那一刻有些心慌。

    他不愿意相信大宁战兵会为非作歹,战兵在百姓们心中称得上神圣两个字,战兵怎么可能会做坏事?

    所以他杀了其中一个后第一句话问的是:“你们是逃兵?”

    “唔。”

    宇文小策笑了笑:“你倒是有些见识,不过你说错了,我们不是逃兵,我们是战兵,奉命抓捕潜藏在这的水匪余孽, 你杀了战兵,你觉得你能交代清楚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朝着方拾遗走过来,方拾遗却根本不信,他立刻后撤一步,刀锋朝外。

    “战兵追捕水匪会通知县衙,我是南山县的捕头根本就没有接到消息,如果你们是兵的话,只能是逃兵。”

    “说你聪明吧......”

    宇文小策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一个人就敢闯进来,像极了蠢货,说你蠢吧,你的反应又像极了一个聪明人。”

    “我只是个捕快。”

    方拾遗道:“你们犯了罪,我就要拿你们去衙门,这是我的职责,如果你们反抗的话,我会按照大宁律例当场格杀。”

    “哈哈哈哈哈......”

    宇文小策忍不住笑起来:“你是觉得自己很强?”

    他摆手:“尽快处置好,咱们该走了。”

    手下人随即向前,院子里的人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站位,五个人一起站好位置,两个五人队一左一右朝着方拾遗包夹过来。

    方拾遗深吸一口气:“你们公然抗法。”

    “上了!”

    左边的五人队朝着方拾遗扑过来,前边的两个人同时落刀,方拾遗长刀架起来挡住这两刀,可是那两个人落刀的同时人已经往同一个方向转过去,第三个人一刀横扫直奔方拾遗的腰。

    大宁战兵标准的五人小梅花阵打法。

    方拾遗在那一刀横扫过来的同时膝盖顶起来撞在刀身上,刀被膝盖撞的向上扬,他抬起的脚踹出去正中第三个人的小腹。

    他的长刀抽回来,顺势一抹将第三个人的脖子抹开。

    “噫?”

    宇文小策看着方拾遗的刀法忍不住称奇:“这不过是大宁各地衙门训练捕快的寻常刀法,好像叫正气制敌刀?可是你却用的很灵,做一个捕快真是屈才了。”

    方拾遗不理会他,长刀绕身,挡开敌人的刀子后他再次看准了空隙一脚踹过去,又一名敌人被他踹中,他只要进攻得手立刻就后撤,然后立刻补刀。

    他的刀法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看,身法也显得有些笨拙,但他出刀的时机掌握的绝对恰到好处,而他的速度又足够快。

    比如这种长刀绕身的动作,一般都是大街上卖艺的那种武夫才会用,到了战场上这样的刀法就显得有些繁琐。

    战场上的刀都是直来直去,不花哨。

    “我给你两千两白银,你以后跟我如何?”

    宇文小策喊了一声。

    “我是大宁的捕快!”

    方拾遗在两个五人队的前后夹击之中居然还有空回了一句,宇文小策似乎对他更加感兴趣,只是看着,没有出手的打算。

    噗噗两

    声,方拾遗再次砍翻两个敌人,他的额头也已经见了细密的汗水。

    宇文小策道:“五千两。”

    “我是大宁的捕快!”

    方拾遗回答的声音更大了一些,稍显沙哑。

    “果然是个傻子。”

    宇文小策道:“一万两,如果你愿意跟我,我现在就给你一万两,而且还可以帮你制造假死的场面,不会有人怀疑,你可以安心的跟着我,一万两足够你安家。”

    方拾遗这次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了宇文小策一眼,眼神中的战意已经是足够明确的回答。

    噗!

    又一人被方拾遗砍翻。

    两个五人队围攻之下,居然很快就被他砍死了五个。

    宇文小策一怒,长剑出鞘。

    一道剑芒直奔方拾遗的心口,方拾遗在那一瞬间把左手扬起来,有什么东西哗啦一声抖开打在宇文小策的长剑上,宇文小策的剑居然被荡开,以至于宇文小策都楞了一下。

    然后他才注意到,荡开他长剑的是一条锁链,大宁捕快标配的锁链。

    “居然是这种东西......”

    宇文小策叹道:“以你的资质天赋,若是有个真正的高手调教你的话,你说不定已经能跻身当世最强者之一,可惜了,我刚刚看过,你学的刀法杂乱无章,有捕快练的制敌刀法,有江湖卖艺的花把式刀法。”

    方拾遗再次劈倒一人:“能执法的刀法就是一等一的刀法。”

    宇文小策不再说话,长剑第二次刺了出去,这次的剑更快更狠,剑一瞬间就到了方拾遗身前,方拾遗左手的锁链抖起来,犹如一条灵蛇般缠绕在宇文小策的剑上,然后他的左手往外一拉,长剑便偏移出去。

    方拾遗居然还回了一刀,这一刀直奔宇文小策的面门,宇文小策长剑从锁链里抽回来,火星四溅。

    剑挡在面前,刀却没有落下来,宇文小策一怔。

    那一刀将另外一个他的手下砍翻。

    方拾遗向后退了几步,左手拎着锁链,右手是一把已经砍出来不少缺口的长刀,他的刀真的不好,连大宁战兵普通的红线刀都比不上。

    地方官府衙门配备的刀,确实比起军方的制式横刀要差一些。

    方拾遗微微俯着身子,张着嘴一下一下的喘息,脸上都是汗水,看起来体力已经快要到极限,但偏偏还是一身的斗志。

    “你只是个捕快。”

    宇文小策摇头:“你拿的例钱,够你卖命的吗?”

    “让我拼命的不是我的例钱,是我的官服。”

    方拾遗说完之后朝着宇文小策冲了过去,左手的锁链甩起来绕向宇文小策的脖子,宇文小策矮身躲开锁链,一剑刺向方拾遗心口,方拾遗的长刀却已经在那等着了。

    他的反应绝对超一流,也就是战斗经验真的欠缺。

    当!

    长剑的剑尖点在长刀上,剑尖竟然把刀身刺穿了一个小洞,可见这一剑的力度有多凶猛。

    方拾遗左手的锁链再次甩出去,宇文小策立刻后撤,可下一息方拾遗又干了一件让宇文小策始料未及的事.....方拾遗一抬脚,一层尘土朝着宇文小策的脸扬了出去。

    踢土!

    但凡要点面子的江湖客比武的时候都不会用这一招,这是泼皮无赖打架的时候才会用的招式,踢土,扬沙,啐吐沫,踹裆,扇脸,揪头发......

    偏偏是这样土了吧唧的招式让宇文小策根本就没有防备,他立刻把胳膊抬

    起来用衣袖挡住那层土,方拾遗却冲了过来一刀横扫直奔他的肚子。

    宇文小策的脚下一点向后疾掠出去,那一刀擦着他的衣服扫过,衣服被切开一条口子。

    宇文小策落地,低头看了看肚子,衣服的口子足有一尺长,这一刀再往前进半寸就能把他的肚皮也豁开。

    “死!”

    宇文小策眼神一寒,脚下点了一下人又飘了回来,这一次宇文小策发了狠,剑势犹如流星雨一样连绵不尽,一剑比一剑快,方拾遗被逼的步步后撤,那把凡铁长刀在身前忽上忽下,刀身横着上下移动,就是这样笨拙但奇快的动作,将宇文小策的每一剑都挡住了。

    宇文小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人动手的时候出过这么多剑,然而居然还是没能杀了方拾遗。

    方拾遗挡开最后一剑已经退到这院子的正房门口,他弯着腰呼哧呼哧的喘息着,然而给人的感觉就是他还能打。

    “连弩!”

    宇文小策怒极喊了一声。

    剩下的四五个手下随即将连弩抬起来,朝着方拾遗一阵点射,弩箭好像横向的密集雨点一样扫。

    方拾遗将手里的锁链抖起来,锁链在身前迅速的旋转着成一个圆,叮叮当当的声音中,几十支弩箭居然有被他挡下来了。

    “你是个怪物。”

    宇文小策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再次冲了上去。

    他一剑出手,方拾遗喊了一声:“暗器!”

    宇文小策下意识的停了一下,然后方拾遗真的就朝着他啐了一口吐沫。

    还呵了一下。

    呵,啐!

    宇文小策恶心的恨不得把方拾遗碎尸万段,长剑再次攻出,可是这一转眼的时间方拾遗已经一脚把身后的房门踹开,他退进房门,门只有那么大,他一个人守在门口挡剑就不用担心左右被偷袭。

    他左手的锁链甩出去也不知道缠着什么东西飞回来,那东西迎面砸向宇文小策,宇文小策一剑将那东西扫开,然后才看清楚是个水瓢。

    方拾遗在宇文小策愣神的时候又喊了一声:“暗器!”

    宇文小策这次没动,他的手下也没动,可是这次真的有暗器,方拾遗左手一抖,锁链绕在他腰上,他从腰畔抓出来三枚飞镖甩了出去,一个杀手立刻被打穿了咽喉。

    “你是个败类!”

    宇文小策怒极,攻势陡然猛烈起来。

    方拾遗一边还手一边回答:“我不是败类,我是捕快!”

    就这样又打了将近一刻的时间,院子里宇文小策的手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他杀光了,只剩下宇文小策还站在他面前。

    宇文小策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这种江湖不耻的下三滥打法,居然杀了他那么多手下,居然挡住了他那么多剑。

    方拾遗扶着们呼哧呼哧的喘息:“你放下兵器,跟我回衙门。”

    宇文小策心说自己这是图什么,转身就走。

    “你站住!”

    明明已经没什么体力的方拾遗迈步就追。

    两个人一前一后冲出院子,一前一后冲出村子......

    一夜后,朝阳中。

    宇文小策回头看着那个疯子,怎么都不明白那家伙肺应该都要炸了,怎么就还没有跑死?

    “你站住......”

    方拾遗还在他背后追着:“我要抓你回衙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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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我要抓你回衙门!

    方拾遗横刀在前,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这些人,门口有六个,左边厢房有四个,右边三个,正房门口有五个,院子里跪着十几个人应该不是同伙。

    一个打十几个,如果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十几个人应该是兵。

    从那个对他出手的人劈出第一刀他就看出来了,那是大宁战兵的出刀方式,所以他在那一刻有些心慌。

    他不愿意相信大宁战兵会为非作歹,战兵在百姓们心中称得上神圣两个字,战兵怎么可能会做坏事?

    所以他杀了其中一个后第一句话问的是:“你们是逃兵?”

    “唔。”

    宇文小策笑了笑:“你倒是有些见识,不过你说错了,我们不是逃兵,我们是战兵,奉命抓捕潜藏在这的水匪余孽, 你杀了战兵,你觉得你能交代清楚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朝着方拾遗走过来,方拾遗却根本不信,他立刻后撤一步,刀锋朝外。

    “战兵追捕水匪会通知县衙,我是南山县的捕头根本就没有接到消息,如果你们是兵的话,只能是逃兵。”

    “说你聪明吧......”

    宇文小策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一个人就敢闯进来,像极了蠢货,说你蠢吧,你的反应又像极了一个聪明人。”

    “我只是个捕快。”

    方拾遗道:“你们犯了罪,我就要拿你们去衙门,这是我的职责,如果你们反抗的话,我会按照大宁律例当场格杀。”

    “哈哈哈哈哈......”

    宇文小策忍不住笑起来:“你是觉得自己很强?”

    他摆手:“尽快处置好,咱们该走了。”

    手下人随即向前,院子里的人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站位,五个人一起站好位置,两个五人队一左一右朝着方拾遗包夹过来。

    方拾遗深吸一口气:“你们公然抗法。”

    “上了!”

    左边的五人队朝着方拾遗扑过来,前边的两个人同时落刀,方拾遗长刀架起来挡住这两刀,可是那两个人落刀的同时人已经往同一个方向转过去,第三个人一刀横扫直奔方拾遗的腰。

    大宁战兵标准的五人小梅花阵打法。

    方拾遗在那一刀横扫过来的同时膝盖顶起来撞在刀身上,刀被膝盖撞的向上扬,他抬起的脚踹出去正中第三个人的小腹。

    他的长刀抽回来,顺势一抹将第三个人的脖子抹开。

    “噫?”

    宇文小策看着方拾遗的刀法忍不住称奇:“这不过是大宁各地衙门训练捕快的寻常刀法,好像叫正气制敌刀?可是你却用的很灵,做一个捕快真是屈才了。”

    方拾遗不理会他,长刀绕身,挡开敌人的刀子后他再次看准了空隙一脚踹过去,又一名敌人被他踹中,他只要进攻得手立刻就后撤,然后立刻补刀。

    他的刀法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看,身法也显得有些笨拙,但他出刀的时机掌握的绝对恰到好处,而他的速度又足够快。

    比如这种长刀绕身的动作,一般都是大街上卖艺的那种武夫才会用,到了战场上这样的刀法就显得有些繁琐。

    战场上的刀都是直来直去,不花哨。

    “我给你两千两白银,你以后跟我如何?”

    宇文小策喊了一声。

    “我是大宁的捕快!”

    方拾遗在两个五人队的前后夹击之中居然还有空回了一句,宇文小策似乎对他更加感兴趣,只是看着,没有出手的打算。

    噗噗两

    声,方拾遗再次砍翻两个敌人,他的额头也已经见了细密的汗水。

    宇文小策道:“五千两。”

    “我是大宁的捕快!”

    方拾遗回答的声音更大了一些,稍显沙哑。

    “果然是个傻子。”

    宇文小策道:“一万两,如果你愿意跟我,我现在就给你一万两,而且还可以帮你制造假死的场面,不会有人怀疑,你可以安心的跟着我,一万两足够你安家。”

    方拾遗这次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了宇文小策一眼,眼神中的战意已经是足够明确的回答。

    噗!

    又一人被方拾遗砍翻。

    两个五人队围攻之下,居然很快就被他砍死了五个。

    宇文小策一怒,长剑出鞘。

    一道剑芒直奔方拾遗的心口,方拾遗在那一瞬间把左手扬起来,有什么东西哗啦一声抖开打在宇文小策的长剑上,宇文小策的剑居然被荡开,以至于宇文小策都楞了一下。

    然后他才注意到,荡开他长剑的是一条锁链,大宁捕快标配的锁链。

    “居然是这种东西......”

    宇文小策叹道:“以你的资质天赋,若是有个真正的高手调教你的话,你说不定已经能跻身当世最强者之一,可惜了,我刚刚看过,你学的刀法杂乱无章,有捕快练的制敌刀法,有江湖卖艺的花把式刀法。”

    方拾遗再次劈倒一人:“能执法的刀法就是一等一的刀法。”

    宇文小策不再说话,长剑第二次刺了出去,这次的剑更快更狠,剑一瞬间就到了方拾遗身前,方拾遗左手的锁链抖起来,犹如一条灵蛇般缠绕在宇文小策的剑上,然后他的左手往外一拉,长剑便偏移出去。

    方拾遗居然还回了一刀,这一刀直奔宇文小策的面门,宇文小策长剑从锁链里抽回来,火星四溅。

    剑挡在面前,刀却没有落下来,宇文小策一怔。

    那一刀将另外一个他的手下砍翻。

    方拾遗向后退了几步,左手拎着锁链,右手是一把已经砍出来不少缺口的长刀,他的刀真的不好,连大宁战兵普通的红线刀都比不上。

    地方官府衙门配备的刀,确实比起军方的制式横刀要差一些。

    方拾遗微微俯着身子,张着嘴一下一下的喘息,脸上都是汗水,看起来体力已经快要到极限,但偏偏还是一身的斗志。

    “你只是个捕快。”

    宇文小策摇头:“你拿的例钱,够你卖命的吗?”

    “让我拼命的不是我的例钱,是我的官服。”

    方拾遗说完之后朝着宇文小策冲了过去,左手的锁链甩起来绕向宇文小策的脖子,宇文小策矮身躲开锁链,一剑刺向方拾遗心口,方拾遗的长刀却已经在那等着了。

    他的反应绝对超一流,也就是战斗经验真的欠缺。

    当!

    长剑的剑尖点在长刀上,剑尖竟然把刀身刺穿了一个小洞,可见这一剑的力度有多凶猛。

    方拾遗左手的锁链再次甩出去,宇文小策立刻后撤,可下一息方拾遗又干了一件让宇文小策始料未及的事.....方拾遗一抬脚,一层尘土朝着宇文小策的脸扬了出去。

    踢土!

    但凡要点面子的江湖客比武的时候都不会用这一招,这是泼皮无赖打架的时候才会用的招式,踢土,扬沙,啐吐沫,踹裆,扇脸,揪头发......

    偏偏是这样土了吧唧的招式让宇文小策根本就没有防备,他立刻把胳膊抬

    起来用衣袖挡住那层土,方拾遗却冲了过来一刀横扫直奔他的肚子。

    宇文小策的脚下一点向后疾掠出去,那一刀擦着他的衣服扫过,衣服被切开一条口子。

    宇文小策落地,低头看了看肚子,衣服的口子足有一尺长,这一刀再往前进半寸就能把他的肚皮也豁开。

    “死!”

    宇文小策眼神一寒,脚下点了一下人又飘了回来,这一次宇文小策发了狠,剑势犹如流星雨一样连绵不尽,一剑比一剑快,方拾遗被逼的步步后撤,那把凡铁长刀在身前忽上忽下,刀身横着上下移动,就是这样笨拙但奇快的动作,将宇文小策的每一剑都挡住了。

    宇文小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人动手的时候出过这么多剑,然而居然还是没能杀了方拾遗。

    方拾遗挡开最后一剑已经退到这院子的正房门口,他弯着腰呼哧呼哧的喘息着,然而给人的感觉就是他还能打。

    “连弩!”

    宇文小策怒极喊了一声。

    剩下的四五个手下随即将连弩抬起来,朝着方拾遗一阵点射,弩箭好像横向的密集雨点一样扫。

    方拾遗将手里的锁链抖起来,锁链在身前迅速的旋转着成一个圆,叮叮当当的声音中,几十支弩箭居然有被他挡下来了。

    “你是个怪物。”

    宇文小策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再次冲了上去。

    他一剑出手,方拾遗喊了一声:“暗器!”

    宇文小策下意识的停了一下,然后方拾遗真的就朝着他啐了一口吐沫。

    还呵了一下。

    呵,啐!

    宇文小策恶心的恨不得把方拾遗碎尸万段,长剑再次攻出,可是这一转眼的时间方拾遗已经一脚把身后的房门踹开,他退进房门,门只有那么大,他一个人守在门口挡剑就不用担心左右被偷袭。

    他左手的锁链甩出去也不知道缠着什么东西飞回来,那东西迎面砸向宇文小策,宇文小策一剑将那东西扫开,然后才看清楚是个水瓢。

    方拾遗在宇文小策愣神的时候又喊了一声:“暗器!”

    宇文小策这次没动,他的手下也没动,可是这次真的有暗器,方拾遗左手一抖,锁链绕在他腰上,他从腰畔抓出来三枚飞镖甩了出去,一个杀手立刻被打穿了咽喉。

    “你是个败类!”

    宇文小策怒极,攻势陡然猛烈起来。

    方拾遗一边还手一边回答:“我不是败类,我是捕快!”

    就这样又打了将近一刻的时间,院子里宇文小策的手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他杀光了,只剩下宇文小策还站在他面前。

    宇文小策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这种江湖不耻的下三滥打法,居然杀了他那么多手下,居然挡住了他那么多剑。

    方拾遗扶着们呼哧呼哧的喘息:“你放下兵器,跟我回衙门。”

    宇文小策心说自己这是图什么,转身就走。

    “你站住!”

    明明已经没什么体力的方拾遗迈步就追。

    两个人一前一后冲出院子,一前一后冲出村子......

    一夜后,朝阳中。

    宇文小策回头看着那个疯子,怎么都不明白那家伙肺应该都要炸了,怎么就还没有跑死?

    “你站住......”

    方拾遗还在他背后追着:“我要抓你回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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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你们都是冒牌货

    宇文小策甩开方拾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夜里,第一个晚上宇文小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所以走了半夜之后就寻了个地方停下来休息,结果没有想到睡了没一会儿方拾遗居然跌跌撞撞的找到他了。

    第二个晚上,宇文小策一整夜都在故布疑阵都在转换方向,到了清晨的时候他又回到了隽山镇,还雇了隽山镇的一个人赶车送他到南平江的江边。

    三百里的路程对于赶车来说算是很漫长了,马车日行也就一百里多些,人不需要休息马还得休息,所以到江边最少得三天,对于车夫来说这算是大活儿了。

    宇文小策许诺的也豪阔,先是给了五两银子的定钱,说是到了江边后再给五两,三天能赚十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绝对是意外之财,还不算小财。

    马车上,宇文小策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整天,他很自信,方拾遗那个家伙应该已经到了隽山以北,而他则向南而行。

    不出预料平安无事,这一天很快过去,当夜他和车夫就露宿野外,反正有马车在也不用担心风露。

    第三天过了中午,马车走在官道上,这个时候路上行人很少,出发的时候宇文小策就请车夫在家里带了不少吃的,虽然烙饼显得干硬了一些,可是对于宇文小策来说这算不得吃苦。

    “老伙计。”

    宇文小策从马车里出来,在前边和车夫挨着坐下:“跟你打听个事。”

    车夫问:“什么事啊?”

    宇文小策道:“我是从山北来的,走的是七十里峡,刚进你们镇子的时候就听村民议论纷纷,说是你们镇子里出了命案?”

    “可不是。”

    车夫道:“那户人家是新搬来没多久的,我见过一次,和女主人打过招呼,路上迎面碰到,虽然说是新搬来的,可以后不也是同村了吗,谁想到人家不理不睬的,看着有些高傲。”

    “就是那户人家,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闯进去......我就说过的,村子里新来的外人都不牢靠,村子里我们方家本家的人都知根知底,谁也不会得罪山匪流氓,不会无端招惹是非,可是新来的人,说不定就是因为得罪了人过来避难的。”

    宇文小策笑了笑:“这话你说的没错,如果我家的村子里来了莫名其妙的外人,我也觉得可疑。”

    “你看,咱俩这想的就一样!”

    车夫打开水壶喝了口水后继续说道:“只是可惜了捕头大人,说是追那些凶徒追出镇子了,到现在都没有个消息,很有可能也已经出了事,捕头大人是个好人,年纪轻轻,可是受人尊敬。”

    “捕头是你们镇子的人?”

    宇文小策问了一句。

    “是。”

    车夫回答,然后又摇头:“其实也不算是......好像是七八年前,我那个可怜的老嫂子在村口捡到了一个小伙子,二十来岁的年纪,就昏倒在那,老嫂子心肠好,喊人帮忙把小伙子搬回家里。”

    “后来才知道,那小伙子是县衙的捕快,一个人追个歹徒从县城一口气追到了我们隽山镇,三十几里路,累的不行了,还受了伤,所以昏了过去,那小伙子自己一个人过日子,爹娘死的早,我老嫂子是他救命恩人,于是他就认了我老嫂子做干娘,从那天开始,每个月都会来。”

    “方捕头是个好人,不但照顾我老嫂子还照顾镇子里小竹欢一家,小竹欢的爹病死了之后,家里一日不如一日,母亲身体也不好,虽然镇子里的人多有

    帮衬,可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方捕头就把和小竹欢说好了,他在衙门里拿的俸禄一半给了小竹欢养家用。”

    车夫道:“虽然方捕头不是我们本家的方姓,可也是姓方的不是?”

    听到这些话,宇文小策嘴角就忍不住扬起来。

    方拾遗从县城追一个人追到隽山镇,追了三十几里路就没力气了?还他妈的被人打伤了?这车夫深信不疑,他能信?

    宇文小策才不信,那个家伙追了他前前后后至少有一百多里,还他娘的像个跑不死的人一样,而且以方拾遗的身手会被一个随随便便的小贼打伤?

    “是不是就因为当年他追一个小贼追了三十几里路,然后还重伤,所以他才会被提拔为捕头的?”

    宇文小策问。

    “那我不知道。”

    车夫摇头:“我就知道方捕头人真的很好,说是雇了小竹欢照顾他养母,可是只要他回来,什么事都不让小竹欢干,都是他亲自动手,人又和善,在镇子里人缘很好。”

    宇文小策嗯了一声:“那确实个好人。”

    他停顿了一会儿后笑着说道:“那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方捕头其实是个坏人?他隐藏了身份进入南山县的县衙,以捕快的身份隐藏自己,为了藏的更好,他故意晕倒在你们镇子外边,而晕倒的时机和在什么人面前晕倒,都是他设计好的。”

    车夫脸色猛的一变,转头看向宇文小策:“你什么意思?你这个人心眼不好啊。”

    宇文小策笑道:“老伙计别生气,我就是随随便便的推测一下啊......他在几年前故意晕倒在你老嫂子面前,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查清楚了你老嫂子人好而且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孤寡老人比较好骗。”

    “然后他以报恩为名拜你老嫂子为干娘,当做养母奉养,是因为他看中了你们隽山镇的这个特殊的位置,从隽山镇往北就是七十里峡,以他的脚力,一夜之间跑一个来回都没问题,你信不信?”

    “你闭嘴!”

    车夫勒住缰绳,怒视着宇文小策:“你到底是干嘛的人?心眼怎么能这么怀?方捕头这些年来与人为善,镇子里的人谁不清楚他的为人,你这么诋毁他,还如此恶毒,你是不是......”

    他忽然间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在我们镇子杀人的人!”

    “我是啊。”

    宇文小策笑了笑,一脸的真诚:“你看,你的眼神里居然还有怀疑,不用怀疑,我真的是。”

    他一把掐住车夫的脖子,车夫想挣扎可是根本挣扎不开,他不管怎么扭动踢打,他的脖子始终被宇文小策死死的掐住。

    “我说了你还不信......”

    宇文小策手指发力,车夫的脸已经憋成了青紫色,眼睛开始往上翻。

    “可惜你看不到真相了,我倒是对这个人越来越有兴趣,我会给你证明一下,这个方拾遗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他松开手,车夫的尸体被他推到了路边,他从马车上跳下来,拉着尸体扔进路边的沟里,随便扯了些野草盖上。

    回到马车,宇文小策抖了抖缰绳,那驽马拉着车继续往前走,不时回头,似乎是在好奇主人去了什么地方。

    半日之后,宇文小策赶着车到了南平江的江边,他在江边的码头木桩上刻了个符号,然后就在码头客栈里住了下来,第二天下午,有两名手下找了找了过来,宇文小策让他们出去联络,又三天,几十名手下赶了过

    来。

    宇文小策梳洗更衣,上了马车之后吩咐一声:“去收一批货,随便什么都行,跟我去南山县。”

    “宇文先生,咱们去南山县做什么?”

    “闲着无聊,随便看看。”

    宇文小策一摆手:“先去收货吧。”

    只半日他们就在码头采买了一批货物,买了两辆大车,拉着货物奔南山县。

    与此同时,清隽山北侧,七十里峡北边的峡谷口,一队精悍的骑士保持着戒备的阵型向前推进。

    在他们前边二三里左右,陈冉带着几名斥候悄悄靠近,他们发现在草坡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穿的像是官差的衣服,也不知道死了还是怎么的,躺在那一动不动。

    陈冉带着人靠近,距离还有几丈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铃铛声音响起,那人立刻坐起来,一瞬间把长刀抓在手中。

    “你是谁?”

    陈冉见已经暴露,索性直接问了一句。

    “我是南山县捕头方拾遗,你们是谁?哪里来的队伍!”

    他一脸戒备,因为他不确定这些人是真的战兵还是假的,他在隽山镇杀的那些人也都是战兵,不管是兵器还是战法配合绝对是战兵无异,而此时又有战兵出现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不怀疑。

    陈冉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官差看到了战兵不应该是这个反应才对,那人明显敌意很重。

    “我们是东海水师的战兵。”

    陈冉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是南山县的捕头,为什么出现在山北?”

    “别过来!东海水师的战兵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假扮战兵!”

    方拾遗站起来,拿着那把已经崩出来无数缺口的长刀指向陈冉,左手把腰间缠着的锁链也拽了下来。

    陈冉看了看那把刀:“你......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刀会如此残缺,没有经过恶战不会如此。”

    他将腰牌摘下来扔给方拾遗:“你自己看看,我们确实是东海水师的战兵。”

    那腰牌掉在方拾遗脚边,他戒备着弯腰捡起来看了看,然后一怔:“水师将军陈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你......你就是东海水师大将军沈冷的那位亲兵将军陈冉?!”

    陈冉忍不住稍稍有些得意。

    “是我。”

    他走到方拾遗面前:“腰牌可以还给我了吧。”

    “你过来吧你!”

    方拾遗一把将陈冉拉过来,长刀架在陈冉的脖子上:“你们这些王八蛋居然敢假冒水师战兵,连腰牌做的都跟真的一样,陈冉将军我听说过,百姓们都说他是个大英雄,怎么可能是你这样的胖子!还长得有几分猥琐!”

    陈冉:“......”

    方拾遗用刀压着陈冉的脖子,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你们破绽百出,休想骗的了我,还假扮陈冉,你们怎么不假扮大将军沈冷?!”

    就在这时候沈冷带着队伍过来,他停下大黑马看了看这场面,陈冉居然被一名官差挟持了。

    “我是水师大将军沈冷,你把我的人放了。”

    沈冷坐在马背上说了一句。

    方拾遗:“呵,啐!”

    他怒道:“你们还装全套的?有人假扮陈冉,还有人敢假扮沈冷,你们要是真的,我把我刀啃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发现

    沈冷坐在马背上看着方拾遗,面前这个官差看起来应该是已经累了不止一天,他身上脏兮兮的,而且看表情很紧张。

    “放下你的锯。”

    沈冷指了指方拾遗:“有什么话可以认真说,不要伤了人。”

    方拾遗看了看自己的刀,心说你特么寒碜谁呢!不过确实更像是一把锯子。

    沈冷问:“我要怎么证明我真的是水师大将军沈冷,我要怎么证明你手里挟持的人真的是我的亲兵将军陈冉。”

    方拾遗其实已经冷静下来,看起来现在面前这些人应该不是前些天的那伙人的同伙,他在山里转来转去的找了六七天,每一处痕迹都是假的,但他又不能放弃,他是官差,每一处他都得仔细查,结果耽误在这山里那么久。

    那个王八蛋一定是个要犯。

    他看着沈冷,片刻之后把长刀从陈冉脖子边上挪开,后退了几步:“我是南山县的县衙捕头方拾遗,六七日之前,清隽山南边的隽山镇发生命案,近二十名匪徒冲进一户民宅中行凶,被我杀了十几个,还有一个逃脱,我一直追着他,但现在看来应该是被他骗了,他在山中留下了多处蛛丝马迹,我发现一处就追查一处,结果发现都是假的。”

    “你一个人杀了十几个人?”

    陈冉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他:“很了不起。”

    沈冷从大黑马上跳下来,将自己的大将军铁牌摘下来递给方拾遗:“我确实是水师大将军沈冷,这是我的铁牌,另外为了自证身份,你说一件你熟悉我的事,我来证明。”

    方拾遗接过来铁牌看了看,然后试探着问了一句:“大将军沈冷最大的特点什么是?”

    沈冷微微皱眉:“最大的特点?这个问题显然没有什么正确答案啊......因为我英俊高大帅气简直就是完美男人的典范,在我身上找不到任何瑕疵,我每一处都好,你问我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我如何能说的清楚?”

    方拾遗点了点头:“那你就是真的水师大将军了。”

    他俯身一拜:“拜见国公爷。”

    沈冷一怔:“嗯?”

    陈冉噗嗤一声:“他的意思是大将军你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要脸。”

    沈冷瞪了陈冉一眼。

    陈冉看向方拾遗:“刚刚是哪位好汉说,如果我是真的陈冉,他是真的安国公,那就把刀啃了的?”

    方拾遗看了看自己崩的跟锯齿一样的刀,讪讪的笑了笑。

    陈冉把自己的黑线刀递给方拾遗:“啃我的吧,你那个看起来挺好啃的。”

    方拾遗:“......”

    一刻之后,方拾遗一边大口大口的吃东西一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这几日在山里也没怎么吃,能找到的食物毕竟有限,好在山里野果不少,还抓到过兔子烤了。

    沈冷听方拾遗说完之后看向陈冉:“似乎是宇文小策?”

    陈冉点头:“听起来怎么都是那个王八蛋了。”

    沈冷起身,沉吟了一会儿,如果去南山县的话,那么北山这边剿灭黑武密谍的事就得耽搁,一旦耽搁了的话再想动手就会变得很艰难,孟长安那边不知道这边发生了变故应该已经动手了,他那边一动手,消息传到这边而沈冷去了山南县,山北的密谍就会趁机逃走。

    可若是继续去清剿那些密谍,就可能丢了宇文

    小策的下落。

    “分开吧。”

    陈冉看向沈冷:“我带亲兵护送方拾遗回山南县,知会官府调查,宇文小策极有可能还在山南县。”

    沈冷打开地图看了看,按照元培圣的交代,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处密谍藏身之地也就还有二十几里,如果动作足够快的话灭了这一伙密谍然后立刻派人通知孟长安,而他带着人赶去山南县,这似乎是最合理的选择。

    “不用分开,先去灭了那些黑武谍子。”

    “黑武谍子?”

    方拾遗抬起头看了看沈冷:“国公爷,你们是来清剿黑武密谍的?”

    沈冷点头:“你还能不能坚持?”

    方拾遗立刻起身:“能!”

    沈冷看向陈冉:“给他一匹马。”

    这次出来都是一人双骑,所以战马足够用,方拾遗得了一匹战马跟着沈冷的队伍离开七十里峡朝着东北方向继续前行。

    一个时辰之后,山坡树林中,陈冉带着斥候队停下来,举起千里眼往山下看。

    山下有一片房屋,在田野中,方圆几十里内也就只有这地方住了人。

    “根据元培圣的交代,这里的人以农场为遮掩,从二百多年前就有人过来租种这里的田地,陆陆续续,二百年后,这里已经有近千口人,他们种的田地也已经有上万亩,每年打下来的粮食一部分上交官府,一部分他们卖了,这就是黑武密谍难查的原因。”

    陈冉压低声音说道:“他们已经生活在这足够久,久到没有人会怀疑他们,这农场里的近千口人我怀疑都是渤海人或是后代,只是已经完全看不出渤海人的身份,他们用了两百年的时间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宁人。”

    蹲在他一边的方拾遗显然不敢相信:“这......千余口人,都是渤海人?”

    “我怀疑是。”

    陈冉道:“但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应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最早的那一批人娶妻生子,繁衍后代,一部分人会被选中秘密的培养,一部分人过的就是正常老百姓的日子。”

    方拾遗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是被陈冉的话吓住了,他难以想象的出来,在大宁的疆域内,居然会有这样规模的黑武密谍如正常人一样生活。

    “我已经派人知会了山北县县衙。”

    沈冷站在一棵树边上,举着千里眼仔细的观察着那个农场:“一会儿冲进去之后,尽快解决,等山北县的厢兵到了之后,把人交给厢兵带走押送长安,我们赶去山南县。”

    “是!”

    手下人应了一声。

    沈冷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装备,转身上马:“分做两队,南北两个方向冲进农场,如有抵抗格杀勿论,没有抵抗的话不要杀人,把人都聚集起来看押。”

    “呼!”

    武院的年轻弟子们又整齐的应了一声,一个个看起来都很兴奋。

    “动!”

    沈冷一摆手。

    一百多骑呼啸而出。

    队伍在冲下山坡之后就分成两队,陈冉带着一队人冲向农场南门,沈冷带着一队人冲向北门。

    陈冉回头看了方拾遗一眼:“你不用管,跟着就好。”

    方拾遗有些紧张,点了点头:“明白。”

    两支队伍前后冲进

    农场,很快农场里就传来一阵阵嘈杂之声,农场里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也几乎没有什么厮杀场面就被控制。

    正是傍晚天色发暗的时候,出去田里干活的人也都已经回来,这是沈冷故意选择的时间。

    农场的大院里,一共八百多口人被看管起来,他们坐在地上,绝大部分人脸上都是茫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被战兵袭击。

    “杀了十几个。”

    陈冉过来向沈冷汇报:“南门这边我们一冲进来就有人反抗,不过有一处暗哨被提前发现拔掉了,所以他们的反抗没有多大劲儿。”

    陈冉回头看向方拾遗:“这小子是个人才,一眼就观察到暗哨所在,扑过去把刚要示警的暗哨砍了。”

    沈冷点了点头,他从北门冲进来也遇到了零星的抵抗,但是被碾压的很快,杀了七八个人。

    “大将军。”

    六七名武院弟子从另外一侧走过来:“发现了一处地窖,在地窖中找到了两具尸体,应该是自杀的,地窖中有一些卷宗也被烧掉了,但还是发现了很多东西,包括兵器,甲械,还有绘制的地图。”

    沈冷带着人去了地窖那边,入口很隐秘,在一户民宅的厨房里,进入地窖,里边的烟气还没有散掉,这么封闭的环境下烟气不好出去。

    尸体已经被拖拽到一边,一个看起来大概有六七十岁的老人,心口中刀,另外一个是个中年男人,脖子上有刀痕。

    “应该是这个男人杀了这个老人,然后自杀,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刚死的,应该死了足有两三个时辰以上,血都干透了。”

    武院弟子道:“我们查到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死了,火盆里烧了一些什么,也不像是新烧的,都是灰烬。”

    沈冷往四周看了看,地窖里发现了不少兵器,皮甲,不过上面都是灰尘,显然已经很多年没有动过了。

    “他们封闭了自己。”

    沈冷微微摇头:“也许已经封闭了不止五年......我推测是在黑武战败之后,他们为了自保,断绝了一切和黑武的联系。”

    方拾遗看了看四周,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所以他们其实也挺可怜的?”

    陈冉摇头:“可怜个屁,这些人暗杀了多少人,因为怕死所以暂时藏起来了,就可怜了?”

    方拾遗嗯了一声:“山北县原来的县令大人死于非命,也许就是他们杀的。”

    他走过去,在一张木桌上翻了翻,有几分卷宗还在,上边全都是灰尘,至少有几年没有动过了。

    他把卷宗拿起来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这是他们的记录。”

    陈冉把卷宗接过来,随意翻了翻:“最后一条密谍外出记录是在六七年前了,也就是说,他们确实有六七年没有任何活动。”

    沈冷点了点头:“收好所有东西,一会儿移交给县衙的人,方拾遗......”

    沈冷指了指那边的兵器:“那有一把黑线刀,你先用。”

    方拾遗跑过去,在兵器架子上拿了那把黑线刀,刷的一声抽出刀看了看,脸色一喜:“好刀。”

    陈冉从地上捡起来一把:“这把似乎更好些。”

    就是那个中年男人自杀用的刀,他递给方拾遗:“你那把已经好几年没有保养过,都是锈,用这个吧。”

    方拾遗看了看那把刀,摇头:“不用。”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方拾遗

    沈冷在农场留下了所有的武院弟子,交代他们看守好人犯等待县衙厢兵过来,然后让他们去找孟长安,那才是他们的任务,而不是追捕宇文小策。

    沈冷不带着他们是临时做出的决定,因为他担心的是这些本该在大宁军队中有所建树的年轻人会死在宇文小策那种人手里。

    这些年轻人都很优秀,分派到边疆的话他们就是大宁的铁盾是大宁的城墙,他们也没有和宇文小策这样的人交手的经验,他们不是那个阴毒家伙的对手。

    宇文小策那个人,做的出来一个一个把他们杀死的事。

    但是沈冷说完决定之后,武院的弟子们全都不愿意,在他们看来,追捕宇文小策似乎比抓黑武密谍还要刺激一些。

    然而沈冷似乎决心已定,不管武院的弟子们怎么求情,沈冷始终都没有松口,只是下令他们在这等着,将所有人犯送交官府之后,让他们去追上孟长安。

    陈冉也有些不理解,追捕宇文小策那样的人身边人手少了更不行,这些武院弟子虽然没有办案的经验但他们个个武艺都很强,执行力更强,若是带着他们的话显然比不带更好,可他劝了几句沈冷依然没有答应。

    没奈何,陈冉只好安抚了一下那些武院弟子,然后带着亲兵跟沈冷出发。

    离开农场的时候已经天黑,按理说应该第二天一早再走,可沈冷显然没有这个打算,安排好了之后就带着陈冉他们离开了农场。

    “冷子。”

    陈冉压低声音在沈冷身边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哪儿不对劲,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固执?”

    “没有。”

    沈冷道:“只是觉得带着他们太危险,而他们对危险其实并不了解,年轻人血气方刚觉得大不了是一死,可是辛辛苦苦把他们送进武院的家里人不会这么想。”

    陈冉点了点头,可还是将信将疑,他总觉得沈冷还有别的考虑,只是不方便说。

    月色下,十几骑顺着官道一路前行,他们走二十几里路后就回到了七十里峡北边的入口,七十里峡中也修了官道,峡谷并不狭窄,官道平坦而且只这一条,倒也不担心迷路。

    陈冉催马到了方拾遗身边问:“七十里峡真的有七十里?”

    方拾遗笑了笑道:“哪有,但凡这种名字多少都有水分,基本上和大军出征的时候那个号称多少多少军队一个意思,本来没有那么多,号称那么多,噱头。”

    陈冉问:“那七十里峡有多长?”

    “六十九里多一些。”

    “我去!”

    陈冉瞪了方拾遗一眼。

    方拾遗道:“确实是不到七十里。”

    陈冉把马往一边带了带,不愿意跟他走一块了。

    方拾遗道:“我是做捕快的,做捕快的要认真。”

    沈冷听到这句话后似乎好奇起来,他看向方拾遗问了一句:“你是做捕快的,你还那么认真,那之前咱们到农场抓人的时候,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有!”

    方拾遗靠近沈冷后说道:“我仔细观察过那个地窖和尸体,第一,那两具尸体就不对劲,他们为什么会死?死亡的时间最少是两三个时辰之前,

    如果是为了争权,中年男子杀了老年男子之后为什么要自杀?他身上没有别的伤痕,地窖里没有搏斗过的痕迹,所以说明要么他是偷袭杀了那个老年男子,要么是那个老年男子心甘情愿被他杀了,但为什么偏偏是大将军到之前?”

    沈冷看了他一眼:“你继续。”

    方拾遗清了清嗓子后继续说道:“第二,他们烧毁了一些东西,但是我发现的卷宗是他们作为密谍出去行动的记录,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烧毁?他们肯定不是没有时间去烧毁,而是根本没打算烧毁。”

    沈冷问:“那你是怎么考虑的?”

    方拾遗道:“第一个疑点,我考虑的是他们不是自杀,那个老年人和那个中年人都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所杀制造了他们自杀的假象,如果我的推测是真的,那么就说明大将军你们要突袭农场的消息泄露了,有人在你们到之前提前杀了那两个人。”

    沈冷点了点头:“第二个疑点呢?”

    方拾遗继续说道:“第二个疑点,他们烧毁了一些东西,可是行动记录那么重要的东西没有烧掉,我推测烧掉的可能是一份名单,就是农场里有多少个真正黑武密谍的名单,烧掉这份名单之后,就算你们把人都抓了也没办法区分出来,因为那两个知情者也死了。”

    他看了看沈冷,月色下看不清楚沈冷的脸色,但是沈冷在安安静静的听他说,所以方拾遗觉得自己分析的应该很有道理,于是继续说下去。

    “之所以不烧行动记录而只烧了名单,我推测,杀人的人出于两个考虑,第一,他是一个明面上的人,他能提前得知大将军要来突袭,然后尽快比大将军先一步赶到杀人烧名单,是为了自保。”

    “第二,他是想保一下农场里的人,八百多口人,其中真正的密谍也许没有多少,朝廷没法区分出来,难道真的要杀死所有人?朝廷应该不会这样做,他留下了行动记录,是想告诉朝廷的人这些人已经六七年没有行动过,是为了博得同情,在看到那记录的时候,连我都忍不住同情了一下,目的是为了减刑。”

    沈冷听完了之后嗯了一声:“想法很全面,除此之外,还有吗?关于那个杀人者的推测,你有没有想过?”

    方拾遗道:“有。”

    方拾遗道:“刚刚我和大将军说了,这个人要么就是认识大将军的人,在官场上有身份,在得知大将军的目标后提前离开长安,比大将军早一步赶到农场杀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从所有知道大将军这次任务的人中筛查,一定会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勒住战马,停在那,沈冷和陈冉也跟着停了下来。

    “第二个可能......”

    方拾遗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那个杀人者。”

    陈冉下意识的握住了腰刀的刀柄,沈冷却没动。

    方拾遗苦笑:“因为我出现在这的时间不对,而且我又恰好有杀人的时间。”

    沈冷点了点头:“你确实有杀人的时间,毕竟你在山里转悠了六七天,按理说你不该在这转悠那么久,你在失去宇文小策的踪迹后应该返回南山县。”

    方拾遗叹道:“所以如果我是大将军的话,现在应该下令把我绑起来。”

    沈冷看着方拾遗问:“那么,人是你杀的吗?”

    方拾遗道:“我是捕快,深知律

    法,在没有确凿证据是我杀人和不是我杀人之前,我的话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我说不是我杀的,我没法证明,我说是我杀的,我也没法证明。”

    沈冷:“那你就继续带路吧。”

    陈冉笑道:“这是我见过的最认真的一个捕快。”

    方拾遗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道:“家父曾经遇到过差不多的事,所以我现在明白了家父当年自杀的时候有多难过。”

    方拾遗抬起头看向月亮,让他的脸蒙上了一层寒光。

    陈冉问:“怎么回事?”

    “家父曾经是南山县的捕快。”

    方拾遗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他性格有些孤僻,为人太死板,不愿意和同僚在一起玩,所以在衙门里人缘不好,那年......”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说这些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在刺着他自己的心。

    “那年,南山县城里有人开设地下赌场,开始的时候隐藏的很好,可是后来一个借了他们高利贷的人因为无力偿还被他们杀了,尸体没有处理好被发现,县令大人下令严查。”

    “可是后来却发现,每一次县衙的捕快行动之前都有人泄密,每次去抓人都会扑空,于是县衙里的人开始互相怀疑,而大部分人都怀疑我父亲,因为他确实太孤僻。”

    “不久之后,有人到县衙报案说,赌场的人准备逃走,县令大人立刻下令所有捕快去围堵,结果消息再一次泄露了,除了我父亲之外的所有捕快全都去了南门,扑了个空,而我父亲去了北门,一个人把赌场的人全都堵住了。”

    “一番厮杀,我父亲杀了所有恶人,一个没留,城门口血流成河,二十几个凶徒被我父亲一人手刃,然后县衙的人全都赶了过去,本以为事情结束了,可是我父亲却被下狱,因为他们怀疑我父亲是杀人灭口。”

    方拾遗连续深呼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的胸口起伏的幅度很大。

    他转头看向陈冉:“不久之后,我父亲在大牢里自杀了,他们说是畏罪自杀,我娘被乡亲们堵着门骂,我父亲的尸体被丢弃荒野没有人管,娘带着我离开了南山县,悄悄的掩埋了父亲的尸体,自此之后十年没有回去,那年我十二岁。”

    “十年后,我娘病重不治,我安葬了我娘后回到南山县,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查明真相,等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真相早就已经查明了。”

    他苦笑着说道:“我父亲死后第二年,县令大人升迁调走,新来的县令大人是个公正清明的人,他在查旧案卷宗的时候翻到了我父亲的案子,偷偷安排人调查,后来才发现,原来整个县衙所有捕快,除了我父亲没有拿过那个地下赌场的钱之外,所有人都拿了。”

    他看向沈冷:“全部的捕快,只有我父亲一个人是干净的。”

    陈冉听到这句话之后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县令大人知道我的身份后,留我在县衙做事,六年前县令大人也升迁调走了,他本想带我一起走,但我没有同意,我想留在南山县,于是他在临走之前升我为捕头,对我说这是他唯一能帮我的了。”

    方拾遗再次长长吐出一口气,笑了笑:“我是捕快,我要留在这,就是不准再有我父亲那样的事发生,不准再有那些凶徒出现,发现一个,我抓一个!”

    他挥舞了一下拳头。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旧案重提

    南山县是大县,县令正六品,而一般大县的县令和寻常县令的区别在于......升迁会更快,大概每一位调职过来的县令大人平均在任的时间不会超过四年。

    一般小县的县令如果政绩也一般,户部每年的评考再一般,在县令的位子上坐十年也没准,半辈子也没准,临退下去之前象征性的提半级。

    南山县这边不光是商业发达,农桑也好,人口又多,一侧是清隽山一侧是南平江,每一任县令到任后都很清楚,只要自己做的足够漂亮很快就会得到升迁,这就形成了一种好的循环,不断的持续这样好的循环,南山县的百姓们日子自然也就越过越好。

    县衙,县令于晚冬的书房。

    “没错,是这么一回事。”

    于晚冬亲手泡了茶端给沈冷:“国公爷问的这个方拾遗,确实身世挺可怜,那年的案子是大案,廷尉府也有存档,若是国公爷回到长安去廷尉府调取一下,还不到销毁的年限,所以应该可以看到。”

    他在沈冷对面坐下来:“当年的案子可以说耸人听闻,整个县衙中所有的捕快,包括一名县衙师爷,捕头,全都收了那个地下赌场的黑钱,所以那伙人才会越来越放肆,他们大肆在百姓之中放贷,搞的很多户人家家破人亡,只有方拾遗的父亲方皖干干净净。”

    他看着沈冷说道:“这案子下官也曾调取了县衙存档看过,当时看的时候,背脊都一阵阵发寒,谁能想到整个县衙都烂了?”

    沈冷问:“那于大人你知道不知道,方拾遗的父亲真的是在狱中自杀?”

    “那就不清楚了。”

    于晚冬道:“当时的县令孙四龄调到郡治去了,没多久后,新到任的县令张成渡重提这个案子,他在翻阅旧案的时候应该也被吓了一跳,因为那案子疑点重重,仓促结案显然不对劲。”

    “张大人没敢信任县衙里的人,甚至没敢信任郡治府的人,而是秘密派人去了道治府,请求道治廷尉府分衙的千办大人派人调查,因为涉及到的人太多,千办言大人也很重视,立刻调派人手暗中查案。”

    “廷尉府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查清楚,然后将县衙所有涉案之人全都拿了,已经调走的前任县令孙四龄和县丞周方圆都被查办,一共四十几个人被砍了脑袋,以正国法。”

    于晚冬道:“可是方皖在狱中的时候到底怎么死的,怕是已经查不清楚了,廷尉府的人当时严刑讯问,那些人倒是口径出奇的一致,都说是方皖因为悲愤交加所以在狱中自尽了。”

    沈冷点了点头:“那方拾遗方捕头为人如何?”

    于晚冬立刻说道:“很好,百姓们对他都很信服,很爱戴,他做事认真,特别的认真,嫉恶如仇,本来张大人调任之前想带着他一起走的,可是方拾遗却不肯走,他说他要留在南山县,他说绝对不能再让南山县出现一个披着官服的坏人,他做捕头这些年,南山县的治安一直很好。”

    沈冷又问:“我听闻前些年他独自追一个毛贼追了三十几里追到了隽山镇,这事县令大人知道吗?”

    “也是听闻。”

    于晚冬道:“那是张大人在任的时候发生的事,将方皖的旧案彻查之后,县衙里的人都

    是新人,为了提振士气,张大人决定再翻一个旧案。”

    他看向沈冷说道:“因为南山县的地理位置特殊,一边临山一边临江,总是会有些人逃过来藏匿,比如犯案之人,张大人发现之前的县衙捕快不仅仅是收地下赌场的黑钱,他们什么钱都敢收。”

    “有些从外地逃案到南山县的人,他们明明查到了,只要给的钱足够多,他们非但不抓人,而且还会给查到的人提供一个新的身份,有了县衙给的身份,不少人在南山县开始明目张胆的四处走动。”

    “张大人为了让新的捕快们振作起来,下令让他们追查这些人,那时候县衙人手有限,国公爷也知道,其实一个县衙之中,正职的捕快没几个人,靠的都是他们自己养的帮工和学徒,而当时的捕快都是新人,哪里有什么帮工学徒,所以人手严重不够用。”

    “方拾遗查到了一个要案的逃犯潜藏之处,仔细追查之后才发现,那人根本不是什么犯了命案的人,很有可能是黑武的密谍,于是他和另外两名捕快去抓人,在抓捕的时候,那人武艺很强,竟是杀了另外两个捕快逃走,方拾遗一路追到了隽山镇将那人杀死,自己也身负重伤昏迷过去。”

    于晚冬道:“这就引出来了后边的一段佳话,隽山镇的老妇救了他的性命,无亲无故的方拾遗就拜了那老妇为义母,每个月都会回去。”

    沈冷点了点头。

    他起身:“我再去和方拾遗聊几句。”

    于晚冬连忙也跟着起身:“好的好的,如果国公爷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吩咐人来叫我过去,下官定会全力配合。”

    “多谢。”

    沈冷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两刻之后,县衙后边的院子里,方拾遗就住在这,他在县城里有一座房子,就是他家里原来的故居,那房子当初被南山县县衙收归,后来张大人到任查明之后又把房子还给方拾遗了,可是他却不愿意回去住,大部分时候都住在县衙后院那一间小房子里。

    沈冷在门外敲了敲门,一身便装的方拾遗把门打开,见是沈冷,连忙俯身施礼。

    沈冷拎着些酒菜笑了笑:“县令大人宴请,随意吃了几口,哪好意思多吃,当兵的饭量大饿的快,又踅摸了一些,想着你晚饭也没吃,一起喝两杯?”

    方拾遗笑道:“让国公爷破费了。”

    他把桌子收拾出来,沈冷往四周看了看,这屋子确实很小,放下一张单人木床一个很小的书架,一张桌子四把凳子,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东西,而剩下的地方也就勉强可以过道,逼仄狭窄。

    “你怎么不回家里去住?”

    沈冷把东西放下后问了一句。

    “家?”

    方拾遗看了沈冷一眼,笑着摇头:“若国公爷是我,应该也不会回去吧......那地方,让人害怕。”

    沈冷心里一紧。

    方拾遗把酒菜摆好,给沈冷面前放了个杯子,一边倒酒一边说道:“我不是没有回去过,推开门,走进院子,荒草丛生,可是每一处都能看到我父亲我母亲的身影,我把院子收拾出来后就很少回去了,每个月大概只去一次打扫一下,县衙这里虽然也只是我一个人住在这,但.....

    .好歹没那么冷清。”

    他缓了一口气,笑了笑,举杯:“敬国公爷。”

    沈冷也举杯,两个人一杯酒下肚,好像瞬间就把距离拉近了一些。

    “问你一件事。”

    沈冷吃了口菜,他动手给方拾遗倒了杯酒,方拾遗连忙站起来,沈冷摆手道:“你就踏实坐着,哪有那么多规矩,喝酒的时候规矩多就喝不痛快。”

    他问方拾遗:“当年追的那个人,就是被你杀死在隽山镇外的那个,你为什么觉得他是黑武密谍?”

    方拾遗坐直了身子,看着沈冷认真的说道:“当时排查到这个人的时候,我在那些犯了罪的捕快留下的记录里查到,这个人说他是从湖见道过来的,大人也知道,湖见道和息东道那边饮食都很清淡,我虽然没有去过但多有耳闻。”

    “在那份记录里,他是花了足足二百两银子买的身份,而记录上说他只是一个毛贼,一个毛贼,没犯过多大的事,花二百两买新身份这本身就有疑点,而且还是从湖见道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他要是没偷多少钱的话,路费都不够。”

    “第二,我们去抓他的时候,他一开始没有反抗,说是愿意认罪,毕竟偷盗这种事,大概拘禁三个月也就放了,可是临出门的时候,我发现他院子里有一口大缸,我打开看了看,里边都是腌菜。”

    方拾遗道:“一个湖见道那边的人有腌菜的习惯,这似乎有些别扭,当时我也只是觉得别扭,于是问了他一句,你真的是湖见道的人?”

    “那人见我翻开大缸又问了他一句,突然之间就动手了,他的武艺极强,抽出我同伴的腰刀,一刀一个把他们两个砍死,然后夺门而出,我便追了出去,一口气追到隽山镇。”

    他说到这的时候起身,取了纸笔过来,在纸上画了一个图案。

    “这个。”

    他把纸递给沈冷。

    沈冷接过来看了看,然后点头:“六棱刺青。”

    方拾遗道:“后来验尸,在这个人的后背上看到了刺青图案,我怀疑这个图案有问题,所以特意还去了一趟郡治,请教了廷尉府的大人们,他们说这是黑武密谍身份刺青,而且是身份很高的人才有的刺青。”

    沈冷道:“大部分黑武密谍没有刺青,廷尉府根据这些年查案所得的消息推断出来,身上有六棱刺青的人,在黑武密谍中身份极高。”

    “那个人呢?”

    沈冷问:“尸体后来怎么处置的?”

    方拾遗回答:“我去了郡治府之后,郡治的廷尉府派人过来查验了尸体,当时正是盛夏,尸体也没法长期保存,他们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臭烘烘的,用白灰都压不住,所以他们画图之后就让我们把尸体处理掉了。”

    沈冷点了点头,他听韩唤枝提起过,六棱刺青代表着什么身份来着,但当时没有在意。

    “那个人的武艺很强?”

    “很强。”

    方拾遗道:“大概,和国公爷要追查的那个宇文小策实力相当,甚至比宇文小策还要更强一些。”

    沈冷眉头微微皱了皱,一个身份很特殊的密谍首领,是谁?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一个艰巨的任务

    沈冷再次给方拾遗倒了一杯酒,把酒杯缓缓推到方拾遗面前的时候问了一句:“你对那个人怎么看?”

    “哪个?”

    方拾遗接酒杯的手在半空之中停了一下,他看向沈冷的眼睛,然后瞬间反应过来:“国公爷问的是那个宇文小策?”

    沈冷点了点头:“到现在为止,你是和他交手时间最久的一个,算得上是最了解他的人了,最起码在这个人的能力上你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

    “他......”

    方拾遗把酒杯端起来放在唇边,好一会儿都没有喝下去,然后又把酒杯放下来:“冷静,阴狠,学识很广,武技超群,性格上没有一丝同情心,利己,谁都可以出卖,矛盾。”

    他最后一个词用了矛盾两个字。

    沈冷问:“哪里矛盾?”

    “如果我刚刚说的那些词都是对的,为什么会有人愿意为他卖命?”

    方拾遗看着沈冷:“这是矛盾。”

    他沉思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如果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那么能维持手下人效忠的手段只有一个......大量的银钱,唯有厚利才能让人卖命。”

    他看着沈冷说道:“我一直认为,能让人卖命只有两个条件,一是德,二是利。”

    沈冷问:“权呢?”

    方拾遗楞了一下,似乎没有考虑这个字,好一会儿后他才摇了摇头后说道:“权也在这两个字之内,用好的权是德,用坏了的权是利。”

    沈冷笑了笑道:“你这么解释倒也很合理......所以你推测,宇文小策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他卖命,就是为了厚利?”

    “应该就是利吧。”

    方拾遗道:“除了巨大的利益之外,我想不出来那些人还在为宇文小策卖命是为什么,可是我又想不到到底是多大的利益能让这些人不计生死?”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试探着说了四个字:“无路可走?”

    沈冷对方拾遗的推测能力不得不佩服,到现在为止,那些人还在为宇文小策卖命,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根本就不是在为宇文小策卖命,而是在为了自己卖命,他们已经没得选,只能一条路走下去,他们很清楚自己在走的这条路只有两个终点,卖命下去,成功,成为人上人,光明正大的人上人,不遮遮掩掩,可以肆意行走于光明之中的那种人上人,另外一个终点是死。

    “谋逆?”

    就在沈冷思考这些的时候,方拾遗再次试探着说出两个字。

    沈冷摇头道:“不用再猜了。”

    方拾遗嗯了一声,讪讪的笑了笑道:“好,是我越权了。”

    他只是一个县衙的捕头,沈冷要查的案子和他唯一的关系就是宇文小策出现在南山县,是他的职权范围,他是南山县治安的维护者,可这种关系在沈冷一句话后就能终结,沈冷只需说一句这个案子与你无关,以他的权限只能接受,两个人之间有着巨大的身份差距,难以逾越。

    “你最近这段日子跟着我办案吧。”

    沈冷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这让方拾遗有些吃惊,他本以为自己绝对不会接触到这个案子。

    “只有你。”

    沈冷道:“除了你之外,县衙里的其他人没有能力和宇文小策斗,不管是头脑还是武力,都不行,我带着你是因为你有自保的能力,你能追着他两

    天两夜,这已经足以说明你的本事。”

    说完这句话后沈冷起身:“明天一早就跟着我,我已经和于大人提过了。”

    “是!”

    方拾遗站直了身子:“听候国公爷调遣!”

    沈冷笑了笑,转身离开,方拾遗跟着沈冷走出自己的房门,他送到门口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国公爷,如果这件案子办好了,你不会把我调走吧?”

    沈冷转身看着他:“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是希望我把你调走,还是不希望我把你调走?”

    “我不知道。”

    方拾遗摇了摇头:“在国公爷来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这么不坚定过,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最想做的就是守着南山县,一直到我老死的时候我都守着这,这是我的家,我父亲为了守护这个地方而死,我得接力下去,可是现在......”

    沈冷看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所以......”

    方拾遗笑了笑:“国公爷千万不要轻易说出调我走,不然的话我可能拒绝不了。”

    沈冷笑起来:“我有那么大的魔力?”

    “因为你是安国公。”

    方拾遗回答:“你让我看到了更高的地方,我曾经绝对不可能看到的高度。”

    沈冷转身:“说具体些。”

    方拾遗认真的说道:“之前张大人升迁的时候也希望我能跟着他,但我拒绝了,其实我不是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但张大人的盛情还不足以让我选择离开这。”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措辞。

    “张大人调到西蜀道一个郡做郡守了,如果我跟他走的话,去了离开家乡那么远的地方,而换来的可能最多只是一个厢兵校尉。”

    沈冷笑道:“那你觉得你跟着我就能看到比厢兵校尉更高的位置?”

    “能。”

    方拾遗点了点头:“我有自信,我有能力。”

    沈冷笑道:“我喜欢现在这个时候的你,这些话一定是你的真心话,如果这个案子办好了的话,我会考虑带你走,不过......也许我不会带你去军中,没准把你交给韩唤枝呢。”

    “廷尉府吗?”

    方拾遗想了想:“不给千办,不走。”

    沈冷哈哈大笑:“狂。”

    方拾遗:“有资本。”

    沈冷摆了摆手:“明天见吧。”

    回到军驿,沈冷在屋子里坐下来,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他和县令于晚冬的谈话,又回忆了一下和方拾遗的谈话。

    “我都问过了。”

    陈冉递给沈冷一杯水:“你去县衙的时候,我和县城里的百姓还有县衙的捕快都很随意的聊了聊,他们关于方拾遗的说法没有区别。”

    沈冷嗯了一声。

    陈冉道:“年纪大一些的人对他父亲方皖还有印象,我也问了问,他们对于方皖的说法也差不多,大概都是觉得方皖是一个很死板的人,从不与人多接触,性子孤僻,人缘不好,但是做事很执拗,很认真。”

    陈冉喝了口水后继续说道:“还说方皖这个人的武艺很强,他能一个人在县城北门砍死几十个凶徒其实就足以说明武艺确实很厉害,换做我的话应该做不到,那几十个人都是亡命徒,一拥而上,我怕是抵挡不住。”

    沈冷道:“所以方拾遗的武艺为什么那么厉害也就可以解释,因为他父亲就很强,一定有流传下来的东西,但是......他没有。”

    陈冉一怔:“什么他没有?”

    沈冷道:“方拾遗的武艺不是传自他父亲,他自己说的,如果他说传自他父亲的话更合理,但他自己却说武艺自己胡乱摸索的,所以如果他是有问题的人,何必要让自己看起来值得怀疑?”

    陈冉:“为什么你总觉得方拾遗有问题。”

    沈冷耸了耸肩膀:“我不是很确定只是有个想法,我也不是总觉得他有问题,我只是觉得事情有问题。”

    陈冉没理解,看着沈冷问了一句:“什么事?”

    “两件事。”

    沈冷在屋子里一边走动一边说道:“第一件事,关于方拾遗的身世,方拾遗的父亲是县衙捕快方皖,方皖在狱中因为悲愤不平而自尽身亡,我也怀疑是那些收了黑钱的捕快杀了他。”

    “方皖去世之后,他的夫人带着独子离开了南山县,自此之后,南山县中没有一个人见过他们母子二人,方拾遗回来后说他是方拾遗。”

    陈冉一怔:“你的意思是,方拾遗根本不是方拾遗?”

    沈冷道:“只是胡思乱想,你不用当真,也没必要在方拾遗面前表现出什么,我只是在推测这件事。”

    陈冉问:“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被方拾遗杀了的那个黑武密谍。”

    沈冷道:“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韩唤枝曾经说过,身上有六棱刺青的黑武密谍,最少也是个银袍千夫长,类似于大宁廷尉府的千办,根据刺青的大小和颜色来区分身份,也有可能是一名金袍万夫长,甚至有可能是青衙的副指挥使。”

    “就算是一个银袍千夫长,他独自一个人潜藏在南山县的目的是什么?”

    陈冉问:“潜藏还需要目的吗?”

    沈冷道:“潜藏有两种目的,第一是为了执行什么任务,但是南山县这种地方,没有什么任务需要黑武密谍来做,那就是第二种目的,单纯的把自己藏起来,他想脱离黑武控制。”

    陈冉:“你说的这些我没理顺,和方拾遗有什么关系?”

    沈冷道:“明天你想个办法,和方拾遗一块洗个澡。”

    陈冉:“我凑!”

    沈冷:“有什么问题吗?”

    陈冉:“为什么是我?”

    沈冷:“因为你器大活好。”

    陈冉:“你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呸,跟一个男人一块洗澡,器大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活好?!”

    沈冷耸了耸肩膀:“不用在意这个。”

    陈冉:“等下,我刚反应过来,跟一个男人洗澡,器大也没什么用!”

    沈冷:“你信我,还是有用的。”

    他拍了拍陈冉的肩膀:“你这个人最大的能力是什么你知道吗?”

    陈冉问:“什么?”

    沈冷道:“亲和力,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你都能很快和他们变得亲近起来,这一点我就不如你,我身上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一种孤傲高冷的气质,所以这样的任务我难以完成。”

    陈冉:“......”

    沈冷道:“总之,你明天就一定得想个办法和他一起洗个澡,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就在这等着

    整个上午陈冉都觉得自己跟梦游一样,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怎么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的邀请一个陌生男人一起洗个澡,但是有这个念头不应该就不正常吗?

    这特么不应该是很羞耻的一件事吗?然后他好奇的想着,如果是女孩子邀请另一个女孩子一起洗个澡,会觉得羞耻吗?

    为了方便陈冉邀请方拾遗共浴,沈冷还特意带着其他人去别的地方查案了,陈冉和方拾遗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南山县的大街上,陈冉是越来越觉得别扭,方拾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国公爷让陈将军跟我去调查,有没有什么具体的交代?”

    方拾遗一边走一边问了一句。

    “具体么......”

    陈冉想了想后貌似很认真的问了一句:“你,多久没洗过澡了?”

    他一边整理措辞一边说道:“你看你,之前追踪宇文小策在山里摸爬滚打了六七天,土里来土里去的,回来之后又一直忙着查案所以肯定没得空,要不然咱们找个澡堂子去泡一泡?”

    方拾遗的眼睛立刻就眯了起来。

    他回答:“我......我昨天晚上刚刚洗过。”

    “呃......那你介意再洗一次吗?”

    方拾遗懵的一塌糊涂,他看着陈冉问:“我昨天晚上已经洗过了,为什么还要洗一次。”

    陈冉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还是厚着脸皮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介意多一个人再洗一次吗?”

    方拾遗看着陈冉的眼睛,陈冉觉得自己现在除了豁出去之外应该没的选了。

    “我知道了。”

    方拾遗笑了笑:“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应该是想知道我身上有没有刺青对不对?”

    他转身往回走:“回衙门吧。”

    陈冉真的是硬着头皮跟方拾遗回到了衙门里,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尴尬,在军营里的时候大家都是在一个大澡堂里洗澡,但都是熟人也就没什么,或是大家下饺子似的跳进河湖里洗澡,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而且光着屁股打水仗还挺好玩的。

    所以陈冉一边走的时候一边想着,所谓的羞耻,尴尬,大概就只是看熟不熟,和一个完全不熟的人一起洗澡绝对是世界上第一尴尬的事。

    然后他又对自己的灵魂进行了拷问。

    如果是和一个陌生的异性一起洗澡会尴尬吗?

    想到这陈冉忍不住狠狠鄙视了自己一下,因为他居然在想到这些的时候还给自己设条件了,大概是觉得和适龄的陌生异性一起洗澡肯定没问题,若是肤白貌美就更好了,如果非要在这个适龄上加一个年限的话,他希望是十八到二十八。

    呵,男人!

    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和方拾遗回到了县衙,方拾遗在陈冉面前一件一件的脱衣服,陈冉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方拾遗倒是没有什么尴尬的,嘴角上依然带着些放松的笑,只是略显苦涩。

    “我身上没有刺青。”

    方拾遗把衣服都脱了,在陈冉面前还转了个圈。

    “我小时候父亲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怕是自己也不能随意去破坏,他还说,刺青是对自己身体的侮辱,我虽然不是很认同但遵守父亲的教导,我身上只有伤疤,没有刺青,可我不厌恶也不抵触身上有刺青的人。”

    陈冉连忙道:“不好意思不好

    意思,我也只是......”

    方拾遗道:“例行公事。”

    他把衣服穿好之后笑了笑道:“如果是我的话也会这样做,这是规矩之内的事,陈将军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说过的,在清隽山北边我停留的时间过长,虽然我是因为不甘心,可确实有嫌疑。”

    陈冉叹道:“算我欠你一顿酒。”

    “那我可记住了。”

    方拾遗过去拍了拍陈冉的肩膀:“陈将军不用觉得心里愧疚,每个人都应该庆幸这个世界没有那么黑暗,还可以证明自己干净,如果这个世界上连证明自己干净都做不到了,多可怕。”

    陈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离开县衙,方拾遗问:“安国公带着人在排查县城里的客栈,但不一定只有客栈才能住人。”

    陈冉问:“青楼?”

    “不止。”

    方拾遗一边走一边说道:“还有澡堂子,比客栈花的少,但是可以休息一整晚。”

    陈冉:“所以还是得去澡堂子?”

    方拾遗笑了笑,双手放在自己脑后一边晃着脖子一边说道:“你看了我的屁股,我得去看看别人的屁股,不然多亏得慌。”

    陈冉:“这事不提也罢......”

    方拾遗问:“其实去澡堂子也未必有发现,最起码未必能查到和黑武密谍有关的事,宇文小策那些人不是黑武密谍,他们身上即便有刺青也和黑武密谍的六棱刺青没关系。”

    “不对。”

    方拾遗忽然停下来,他看向陈冉:“还有一个地方。”

    “哪儿?”

    “陆运仓库。”

    方拾遗道:“南山县和大部分临江的县都一样,距离码头近的县城,陆运仓库就修建在码头附近,如果距离码头比较远,陆运仓库一般都是修建在县城里比较偏僻的地方,但距离市场一定不会远。”

    他看向陈冉:“如果宇文小策的人假扮成商队的话,一定会住到那边去。”

    陈冉道:“现在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走。”

    “但凡自信且变态的人都和正常人的想法不一样。”

    方拾遗笑了笑道:“如果他对我感兴趣想杀了我,一定不会那么轻易的走,他想杀了我。”

    “那就去看看。”

    陈冉笑道:“顺便买只鸡。”

    方拾遗:“买鸡?”

    他想了想:“市场那边的鸡不好,如果你想吃到好的话,我带你去红楼坊那边......”

    “不不不你误会了。”

    陈冉:“我就是想买只鸡,吃的那种鸡。”

    江南道这边商业发达,每个县城里都有陆运仓库和市场,这些市场基本上都是商户来取货的地方,当然百姓们也可以自己来买,不过价格比起城里的商铺也便宜不了多少。

    市场在县城的西南角,而陆运仓库就在市场的一侧,仓库不远处就是城墙,大概一里多外就是城门。

    陈冉仔细看了看四周地形后说道:“你说的没错,这里才是最适合藏身的地方,仓库距离城门只有一里左右的距离,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他们可以立刻撤到城外,城门口的是厢兵负责值守,以厢兵的战斗力想拦住宇文小策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

    方拾遗点了点头:“不要分开,你

    跟在我身后。”

    陈冉道:“放心,你不说我也在你身后。”

    方拾遗:“......”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库房那边走,此时正是上午,市场里取货的人很多,人头攒动,他们俩要想到库房那边就得穿过市场才行。

    “背对背走。”

    方拾遗又说了一句,然后把腰上缠着的锁链摘下来,一头绑在陈冉的腰带上:“随便说些什么,保持你我都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陈冉嗯了一声道:“你看到哪儿卖鸡了吗?”

    方拾遗道:“少吃野味。”

    “家鸡!”

    陈冉回了一句。

    方拾遗:“你不用特意解释一下......”

    在市场正中有个简易的木台,大概半丈高,市场也时常有拍卖,一些难得的货物会在这拍卖出去,这里和大商行的拍卖相比就显得逼-格差了许多,但这里交的费用也低得多。

    大商行的拍卖是按照拍卖品所得的百分之几收取费用,而这只要交个几两银子的场地费就够了,便宜的很。

    一般来说,这种市场上的拍卖以药材居多,真正值钱的东西在这拍卖根本没办法保证安全,大宁是法制天下,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会真正的杜绝罪恶。

    木台上正在拍卖的就是药材,市场是土地没有铺着砖石,所以很多人都用围巾蒙着口鼻,毕竟人流量太大,来回走动暴土扬尘。

    宇文小策蒙着围巾坐在木台上往四周看着,他没有主动去做什么就是因为他猜着会有人主动找过来,一般的坏人不敢在这样人群密集的地方做坏事,可他不一样,他不是一般的坏人,他觉得自己就算是坏人,也是个伟大的坏人,而且他坚持认为好与坏是要相对来看的,不是相对于人,而是相对于环境和时代。

    他每天都会坐在这等着,期待着那个他觉得很有意思的小捕头找过来,在城里这些天他也详细打听了关于那个小捕头的身世来历,越发觉得有意思。

    然后他就看到了大概二十几丈外那个小捕头正在往前走着,虽然也蒙着口鼻,可那身捕头的衣服还算显眼,看到了方拾遗他也看到了背对着方拾遗倒退走路的另外一个人,同样蒙着口鼻所以他没有认出来是谁。

    “有意思。”

    宇文小策起身。

    他从高台上跳下去,在人群之中穿过,片刻之后,他出现在方拾遗前边大概四五丈左右的地方,方拾遗一边走一边看着,身前的人一个一个经过,然后他注意到了不远处有个人站在那看着他,蒙着脸,但是看到那双眼睛他就知道是谁了。

    “在前边!”

    方拾遗低低的说了三个字。

    陈冉立刻转过来身子两个人并肩而立,前边,宇文小策朝着他们俩招了招手,然后指向库房那边,指完了之后宇文小策转身走了,两个人立刻加快脚步追上去。

    “你应该回去请安国公过来。”

    方拾遗说了一句。

    “不用回去。”

    陈冉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像是擀面杖似的东西,朝着天空一拉,一团烟花打上了高空,砰地一声爆开,虽然是白天可依然很醒目。

    “很快就会赶过来。”

    陈冉把空了的信号扔在地上,握住刀柄。

    “千万小心。”

    方拾遗又交代了一句。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库房这边人也不少,进货的商家的马车都在库房这边排队等着,市场那边是摆货的地方,大家在市场里走走看看,选中什么,卖货的会安排人到库房提货。

    南山县这里一共有三座很大的陆运仓库,每一座仓库里都是人来人往,可任何事都是相对的,库房正面这边那么多人那么热闹,库房后边荒草丛生,除了偶尔有个人犯懒不想去茅厕跑到库房后边撒一泡尿之外,这里没人刻意过来。

    宇文小策站在荒草丛里,已经把脸上蒙着的围巾摘了下来,他站在那甩着手里的围巾,样子有些悠闲自得,他那种悠闲自得让人觉得厌恶。

    方拾遗和陈冉一前一后从库房前边绕过来,看到宇文小策的那一刻两个人同时止步。

    “喂!”

    宇文小策朝着方拾遗喊了一声。

    “那个小捕头,我以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只要你答应以后跟着我,我给你一万两银子,如果你觉得一万两少了的话,不如你自己开个价。”

    听到这句话方拾遗没有任何表示,陈冉却哼了一声:“你好歹也是如今大宁朝廷通缉的第一要犯,收买人开价这么低不觉得配不上你的身份?”

    宇文小策看了陈冉一眼:“你是哪位?”

    陈冉指了指方拾遗:“我是一个已经得到他的人。”

    宇文小策忍不住笑起来:“也可以说是一个马上就要和他一起死的人,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往四周看了看:“你们的援兵大概需要一刻左右才能到,在这之前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他的视线回到方拾遗身上:“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一个看起来这么纯粹的小捕快?”

    方拾遗道:“不然呢?”

    宇文小策道:“不然?不然你可能是黑武的密谍也说不定啊......”

    他笑着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一个黑武密谍中有也可能是很高级别的家伙,为了隐藏自己找了一个新的身份,多年前,南山县的捕快方皖冤死在狱中,尸体被扔到了荒郊野外都没人管,他的妻子和独子悄悄从城里出来掩埋了他的尸体,然后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母子二人离开南山县之后跑去了山北县,那个贤惠的女人独自一人将儿子抚养长大,可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这个黑武密谍打听到了关于这母子二人的事,他找上门,杀了那母子,然后假扮成那个孩子回到了南山县,回来后告诉所有人他的母亲郁郁寡欢而死,这样说这个故事才足够惹人同情。”

    他看着方拾遗的眼睛说道:“回来之后,他对过去的事了解的很清楚,所以没有被人怀疑,况且那孩子离开南山县的时候没多大,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个青年,谁能认得出来呢?”

    “他就用这个孩子的身份留在了南山县,并且被县令大人照顾进了县衙做事,因为武艺不俗,而且做事又有一股和他那个没什么关系的父亲一模一样的认真劲,所以被县令大人赏识提拔为捕头,这股认真劲,当然也是他根据情报而故意装出来的。”

    他指了指方拾遗:“这个故事怎么样?”

    方拾遗点了点头:“勉强说的过去。”

    宇文小策道:“我一直都很喜欢这样的故事。”

    方拾遗:“你如果不做一个坏人的话可以去写书,估计卖的应该还不错,百姓们也都喜欢这样的故事,足够曲折,但是这样的故事短了一些,还不足以写成长篇,就算水一些也写不到一百章,不如你再继续往下想一想?”

    宇文小策道:“你是在拖延时间吗?拖延到那位到哪里都会有事发生的安国公赶来救你们?”

    方拾遗耸了耸肩膀:“我只是想听故事。”

    “可以啊。”

    宇文小策继续说道:“因为这个小捕头恰好遇到了闻名天下的安国公沈冷,突然之间就有了新的想法,原本是想着借一个小捕头的身份隐藏自己,毕竟黑武被大宁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们这些做密谍的本来就因为是渤海人出身而不受待见,现在更是失去了后援。”

    “所以他突发奇想,如果能帮助安国公沈冷办一些什么事,比如追捕一个叫宇文小策的人,成功的话,他就能借此机会跟着沈冷,沈冷向来都对手下人好的出奇,这个小捕头未来可期......”

    他看着方拾遗问道:“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方拾遗道:“还没有到精彩的部分,前边的买点不够,你得继续想一些精彩情节。比如这个小捕快一步登天的故事。”

    宇文小策笑道:“他因为积累了显赫的军功而成为了一名大宁的将军,或者是进入了廷尉府因为能力出众而被重用升任千办,一个黑武的密谍做到千办或是将军,也算是黑武几百年来派遣进入宁国内部最优秀的人才了。”

    方拾遗往四周看了看。

    陈冉低声说道:“估计还得一会儿,没有那么快,宇文小策说的没错,大将军赶过来至少需要一刻的时间。”

    方拾遗问宇文小策:“你还能讲的下去吗?如果不能的话,不如我们打一架?”

    宇文小策道:“我没兴趣和你打架,我甚至没有兴趣等到沈冷来,我等着你就是给你讲这个故事的,也可以说,讲给他......”

    他指了指陈冉后笑的有些灿烂的说道:“好在,除了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听众,人心里是会长草的,这种草叫做怀疑,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心里一旦有了怀疑就会时不时冒出来,那棵草就会越长越大,变成一棵参天大树。”

    他开始往后退:“我等了你这几天就是想说这些话,现在我说完了。”

    方拾遗立刻迈步要追,就在这时候宇文小策身后的草丛里猛的站起来几十个人,他们之前就爬伏在齐腰深的荒草中隐藏,在方拾遗迈步向前的那一瞬间他们全都起身并且扣动了连弩的机括。

    几十个人,几十把连弩,这个距离,几乎没有任何人能避开。

    就算是沈冷在也不能。

    每一把连弩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击发十二支弩箭,几十把连弩,数百支弩箭,铺天盖地。

    方拾遗下意识的拉了一下自己的锁链,可是锁链还在两个人的腰带上连着呢,他楞了一下,然后喊了一声:“解开锁链。”

    他横跨一步挡在陈冉身前,手里的黑线刀舞出来一片刀幕,他身前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陈冉迅速把锁链解开,方拾遗左手一拉把锁链拽回来在身前抖出来一个圆,然后一脚把陈冉踹倒了下去。

    噗噗噗......

    方拾遗的身上接连被弩箭射中三次,其中一支弩箭钉在左胸上。

    那些人打空了弩匣之后随即转身撤走,动作奇快。

    宇文小策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抬起手在身前挥舞了一下,那似乎是在向方拾遗致敬的动作,方拾遗硬撑着往前追出去,跑了几步后左腿一软,低头看了看,坐腿上也中了一箭。

    他一咬牙又站了起来继续追。

    “别追了。”

    陈冉爬起来将方拾遗拉住,他看着方拾遗左边胸口上那支已经插进去一小半的弩箭,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你伤的太重了。”

    方拾遗摇头:“没中心脏,不然我就死了,我是捕快,不能让罪犯在我面前逃走。”

    说完还是要追。

    跑出去两步,身子摇晃了几下后往后一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眼睛往上翻了翻。

    县衙。

    沈冷从屋子里出来,陈冉做在屋子门口的台阶上抽着烟斗,沈冷拍了拍陈冉的肩膀:“人暂时没什么事,也巧了,市场那边拍卖药材的地方有沈家医馆的人在那,救治的很及时,不然的话他真的已经没命了,医馆的先生说那支箭距离心脏已经足够近,哪怕就算是那支箭不小心碰到动一下都可能刺到心脏。”

    陈冉点了点头:“醒了吗?”

    “还没有,用了麻药散,人还昏迷着。”

    沈冷挨着陈冉在台阶上坐下来,伸手把陈冉的烟斗拿过来嘬了几口,陈冉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他跟着沈冷打仗,面临着极凶险的局面,当时他也这样抽着烟斗,问沈冷要不要,沈冷说嫌弃,然后他问了一句手下人......亲兵是干什么的?

    当时王阔海他们大声回答,亲兵为将军赴死。

    于是,他们奋勇而上。

    那个时候,他,王阔海,他们每个人都做好了为沈冷挡箭的准备,可是今天,有人为他挡箭,这种心情是不一样的,他很内疚,内疚的发疼,刀割一样。

    “我......”

    陈冉看了看沈冷,长出一口气:“我是不是挺废物的,总是有人站在我面前保护我,而不是我有能力去保护别人。”

    沈冷摇头:“你保护的人还少吗?”

    陈冉把烟斗拿回来,使劲抽了几口,烟气缭绕中,他的脸色格外的不好。

    如果方拾遗就这么死了的话,他一定会内疚一辈子,那不是他熟悉的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更不要说兄弟,水师战兵中的兄弟们彼此而挡箭是常事,可对于陈冉来说方拾遗是个陌生人,而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要求这个陌生人脱光衣服检查。

    对于方拾遗来说,他云淡风轻的说一句这是规矩之内的事,心里应该会觉得很屈辱吧。

    陈冉在那一刻其实也想过,如果换做是他的话应该也会把衣服脱下来自证清白,但心里绝对不会好受,一个男人,尊严在那一刻被践踏了。

    如果真的如沈冷说的那样是在澡堂子里还好,可不是。

    “宇文小策!”

    陈冉把烟斗在台阶上重重的磕了磕,烟斗里的火星溅出来,飞的到处都是。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天谴不敢来

    辽北道。

    夜幕刚要褪去,东边的天空上微微发白,孟长安坐在战马上看着远处那个在晨雾中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小村子,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沈冷的手下已经和他汇合,二百四十名武院优秀的弟子,再加上他的几十名亲兵,三百人的队伍,在深夜对这个村子形成了包夹。

    可是孟长安没有下令在深夜突袭,因为他心里有些矛盾。

    根据元培圣交代的情报,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渤海人,也可以说都和渤海人有关系。

    黑武青衙往大宁送入密谍可以追溯到最少二百多年前,那是大规模密谍输入的的开始,小规模的输入可以追溯到大宁立国之初。

    元培圣交代的六处密谍基地这是最后一个,也是最让孟长安觉得为难的一个。

    亲兵校尉薛无咎看了看孟长安的脸色,跟了孟长安已经好几年,他能明白大将军的想法。

    “不知者,应无罪。”

    薛无咎说。

    孟长安点了点头:“不知者,应无罪。”

    薛无咎道:“之前查过,义聚村已经存在了二百多年,附近村子里的人都说,义聚村最早的时候是一群乞丐流落至此实在走不动了,于是就住了下来,这地方不错,西边是河道,田野肥沃,定居下来后人口也越来越多,二百多年中,不断的和附近的村子联姻,如今村子的规模已经有两千多人。”

    他看向孟长安:“然而这个两千多人的村子,其中根本就不知道身边有黑武密谍的人占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

    “已经二百多年,从第一代的人算起来,到现在可能已经有十代人,十代人啊......骨子里渤海人的血都淡的快没了。”

    “呼......”

    孟长安长长吐出一口气:“沈冷之前突袭了那个农场,情况和义聚村差不多,农场里八百多口人,真正的黑武密谍可能连一百人都没有,而且主事的人死了,卷宗烧了,已经没有办法区分出来谁是谁不是。”

    他停顿了一下,将手缓缓举起来指向义聚村:“但我们是大宁的战兵,是大宁的军人,执行军令是天职,所有人都必须拿下,如有反抗......杀无赦。”

    “大将军!”

    就在这时候前边的斥候返回,斥候队正是一名武院的弟子,名为李济,他回到孟长安马前俯身道:“村子里的状况不对劲了。”

    “嗯?”

    孟长安问:“怎么了?”

    “这个村子本来就和别的村子不一样,整个村子都被土墙围了一圈,当时在附近村子探查的时候他们说,义聚村的人心很齐,不管和外村的人发生什么矛盾都是一村的人一拥而上,这个村子的里正叫高友林,之前的里正叫高复是高友林的父亲,高复在的时候就召集村民修建土墙,当时县城还派人来问过,高复说他们村子养羊的人太多,修建土墙是怕羊跑了。”

    “所以当时县城来的人也没有多过问,这些年来,义聚村的土墙一直都在修缮,刚刚我带斥候靠近的时候发现,土墙后边有人来回走动,而且能看到木枪。”

    “木枪?”

    孟长安皱眉:“他们收到消息了。”

    “大概是。”

    薛无咎道:“我们已经连着拔了五个地方,这是最后一个,他们知道走不了,反正也是一死,就想拉着更多人一起死,他们也是在赌,赌我们敢不敢把人都杀了。”

    义聚村。

    高友林举起千里眼往外看着,晨雾有些浓,看不到很远的地

    方,可是他总觉得在那白茫茫的雾气后边有什么嗜血的凶兽蓄势待发,随时都会扑过来一口吞掉所有人。

    “大人。”

    高友林身边的人叫了他一声,说话的这个人看起来四十几岁,极为壮硕,比寻常男人高了有大半个头,他光着膀子手里拎着一把铡刀站在高友林身侧,他叫高长德。

    “怎么了?”

    高友林问。

    高长德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女人和孩子们......无辜。”

    “无辜?”

    高友林哼了一声:“他们既然是我们的女人,是我们的孩子,就应该面对这样的结局,从一开始我就不断的和你们说,当我们不得不战的时候,女人好孩子不再是我们的家人,而是我们的武器。”

    他看了高长德一眼:“女人和孩子能保住你的命吗?不能,但他们可以让官府的人有所忌惮。”

    高长德叹了口气:“可是女人们什么都不知道,孩子们也什么都不知道,他们......”

    “闭嘴。”

    高友林道:“我们都会死,从前天我得到消息之后就很清楚,我们都会死,我们能逃掉吗?一点儿机会都没有,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是我估计着县衙的厢兵和捕快早就已经把路都堵上了,如果我们要逃只能往北逃,可是我们能出关吗?”

    他攥紧了拳头:“既然逃不掉那就拼,拼死一个是一个,反正我们都会死,官府对于我们这样的人不会留情的,哪怕我们投降也一样都是死,还会被严刑拷打,人不人鬼不鬼......既然要死,女人是我们的女人,孩子是我们的孩子,那就一起死,到了地狱还是一家人。”

    “嗯!”

    听到这句话高长德点了点头:“大人说的对,死就一起死吧,到了地狱还是一家人,我们的东西,我们都带走。”

    “一会儿进攻的不会是厢兵,很可能是战兵,我父亲当年要修建土墙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一天,能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我们的祖地在渤海,渤海已经被宁人占据,他们屠杀了我们多少自己人?难道他们杀的就没有女人和孩子?!”

    高友林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红了:“所以,想想看,我们的女人都是宁人,他们死有余辜,我们的孩子......这仇恨也是宁人给的。”

    “雾气动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指着前边喊了一声。

    白茫茫的雾气微微卷动着,土墙后边的所有人全都紧张起来,他们手里的兵器杂七杂八,有正经的刀和长矛,也有把木棍削尖了当枪用,这一刻他们握紧了兵器,等待着厮杀。

    雾气卷动中,一个人骑着黑色的战马缓缓走了过来,他穿着铁甲,像是从雾气中走出的死神。

    “怎么就一个人?”

    “他是要干嘛?”

    矮墙后边议论纷纷。

    “瞄准他!”

    高友林下令。

    土墙后边有连弩的有简易弓箭的,全都瞄准了那个骑士。

    黑马上,孟长安把面甲缓缓推上去,他看着土墙后边那些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是孟长安,东疆刀兵大将军,奉旨剿灭逆贼。”

    “孟长安!”

    土墙后边有人惊呼了一声,声音都在发颤,那是不可抑制的恐惧,孟长安这三个字就是杀神的代名词,那个家伙在渤海创造了屠杀百万人的记录,放眼古今,这样的人有几个?

    只此一人。

    “我只说一次

    。”

    孟长安看着土墙后的那些人语气肃然的说道:“你们如果放下兵器走出来,我会考虑为你们酌情请旨轻判,我知道你们会把女人和孩子当做挡箭牌,正因为如此,念及那些无辜的女人和孩子我才会来和你说这些,一刻之后,如果你们没有选择出来投降,我会下令杀无赦,你们知道,我从来都不会妥协。”

    “你来吧!”

    高友林扯着嗓子朝着土墙外边喊:“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杀光,你是孟长安又能怎么样?我们不会怕你,也不会投降,女人和孩子是我们的女人和孩子,她们死,是她们的命。”

    他喊了一声:“射死他!”

    土墙后边,连弩和简易的弓箭开始往外激射,孟长安伸手把面甲拉下来,右手将黑线刀抽出,刀在他身前转了一圈,几支弩箭被劈落。

    然后那把黑线刀指向村子。

    呼!

    雾气剧烈的涌动,骑兵呼啸向前。

    “放箭!”

    高友林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把孩子放在墙头上!”

    随着一声一声的哭喊,大大小小的被捆起来的孩子被放在土墙上,那些人按着孩子们不让她们乱动,躲在孩子后边往外发箭。

    向前疾冲的骑兵已经将背后的铁标枪摘下来准备投掷,可是在那一刻没有一个人能把铁标枪掷出去,战马陆续挺停了下来,有人中箭落马,可是铁标枪依然没有掷出去。

    骑兵开始缓缓后撤,中箭的人被救了回去。

    “哈哈哈哈!”

    高友林大声的放肆的笑着。

    “你不是战无不胜的孟长安吗?你不是杀人如麻的孟长安吗!怎么,你也有不敢杀的人?是不是因为这些孩子不是渤海人,所以你下不去手?!我听说你在渤海的时候下令屠杀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怜悯之心。”

    孟长安看张狰狞的脸,沉默片刻后伸手:“弓。”

    薛无咎将硬弓摘下来递给孟长安,他和另外一名亲兵一左一右在孟长安身边,随时准备挡箭。

    孟长安将箭壶挂在战马一侧,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三石的硬弓瞬间拉满。

    嗖!

    一支羽箭飞了过去。

    木墙后边的一个只露出半张脸在外边的男人被一箭射穿了眼窝,箭簇从脑后又扎透过来,那人身子猛的往后一仰,躺在地上手脚抽搐了几下,死了。

    嗖!

    第二支箭飞过来,土墙后边的另外一个男人被射穿了咽喉。

    马背上,孟长安一支一支的抽出羽箭,一箭一箭的射杀土墙后边的男人,没多久,死了五六个人后谁都不敢再露头。

    “标。”

    孟长安伸手。

    薛无咎立刻把背后挂着的铁标枪摘下来一根递给孟长安,孟长安右手握着铁标枪举起来,右臂缓缓向后,然后骤然发力把铁标枪掷了出去。

    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

    砰!

    厚实的土墙被直接洞穿,土墙后边猫着腰的男人被铁标枪贯穿胸膛,人往后仰倒,又被铁标枪钉在地上。

    “有的人说,在战场上杀人是不得已而为之,能少杀人就少杀人,不然遭天谴,而我下令屠杀渤海族......”

    孟长安冷冷的说道:“是因为我喜欢杀人,我杀的人太多,天谴都不敢来,你们敢挡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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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自己练练手

    孟长安麾下的骑兵队伍缓缓后撤,土墙上是那些嗷嗷哭着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骑兵们没有人能把手里的铁标枪投掷出去,他们下不去手。

    而这个时候,孟长安下达了一条军令。

    “所有人撤回来。”

    他看着村子那边,土墙后的那些所谓要拼死一战的人已经没有人再敢把头随便探出来往外看,只要露头的,都会被孟长安一箭射死。

    而就算是不露头他们也不敢保持在刚在的位置不动,因为孟长安掷出去的铁标枪可洞穿土墙,他们在土墙后边也说不上安全。

    “我自己来。”

    孟长安回头吩咐了一声:“原地待命。”

    “呼!”

    数百名手下整齐的应了一声。

    孟长安伸手要过来两杆铁标枪,把黑线刀插回刀鞘,左右手各握着一杆铁标大步向前。

    武院弟子的反应和孟长安的亲兵反应其实不一样,孟长安说我自己来这四个字之后,他们都是很懵很懵的状态,而孟长安的亲兵就真的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武院的人大概觉得大将军是疯了吧,亲兵们觉得......他们没什么可觉得的,因为他们觉得这很正常。

    “大将军自己去?”

    武院弟子李济看着孟长安大步向前的背影,有些难以置信:“这......”

    “遵守军令就是。”

    孟长安的亲兵校尉薛无咎看了李济一眼:“以后若有机会跟着大将军做事,你只需记住一点,大将军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年轻人可能都会觉得自己了不起,尤其是你们这些武院出来的人都更会觉得自己能力十足,我有几句话送给你们。”

    “当你们分派到各地军中,不管是跟着谁做事,都不要觉得自己比谁都强,常年在边疆和敌人厮杀的人都比你们更有经验,如果你们分派到了东疆刀兵,记住,大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再强也强不过大将军,没有人强的过大将军。”

    李济虽然点了点头,可还是有些怀疑。

    义聚村里的叛贼数量绝对不少,哪怕就是粗粗的观察也可以判断土墙后边持械者至少有百余人,而且从那个里正的话里判断,这村子里的壮年似乎都知情,义聚村有两千口人,除去老弱妇孺之外,能战的人最起码有大几百人。

    大将军一个人进村?

    李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谁可以一个人杀几百人,如果是趁着黑夜悄悄潜入村子一个一个的偷袭杀死还有可能,这样正面过去......

    他没有敢当面质疑薛无咎的话,但心里并不是很相信。

    孟长安左右手各握着一杆铁标枪大步向前,土墙后边的人之前被孟长安连杀多人后已经没有人敢轻易露头,可是安静下来之后他们又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终究还是有人会露头往外看。

    土墙后边,壮汉高长德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如果一会儿他们强攻的话,你就站在我身后。”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把巨大的铡刀:“孟长安又如何?若我手里这把铡刀可以把孟长安的脑袋剁下来,咱们就赚了。”

    “好!”

    高友林点头:“以你的勇武就算是正面和孟长安交手也不会输给他,更何况他们不敢轻易进攻,而且他们人数似乎并不是很多。”

    “高碓。”

    他侧头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吩咐了一声:“看看外边什么情况,别让他们偷偷靠近。”

    高碓看着也就二十六七岁,很精悍的一个小伙子,义聚村的男人从小就要求个个习武,附近村子里的人都不敢招惹他们,但是很奇怪的是,附近村子的人倒是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高碓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把头抬起来,头顶,额头,眼睛......当他的双眼看到外边的那一刻,视线里没有骑兵,只有一杆已经到了眼前的铁标枪。

    噗!

    铁标枪从他的两只眼睛之间贯穿,直接把脑壳穿透,铁标枪飞出脑袋的那一瞬间,血液追在铁标枪后边,铁标枪直接打穿了头颅之后又戳在他身后的一棵树上,腰那么粗的树,铁标枪几乎穿过去。

    尸体往后仰倒,一身铁甲的孟长安从土墙外边翻了进来。

    一侧的弓箭手看到他之后全都站起来准备发箭,孟长安手里的铁标枪再次飞了出去,一枪贯穿了六七个人,这一串整整齐齐。

    落地之后的孟长安一伸手把地上插着的一根铁标枪捡起来,就是刚才洞穿土墙的那根,一甩手,铁标枪飞出去又贯穿了两三个人。

    他伸手握住插在大树上的那根铁标枪,不是往外拔,而是往一侧一掰,咔嚓一声,半边树被掀开,铁标枪在碎木之中被横着掰出来,然后又飞了出去,铁标枪都是弯的,可是不妨碍杀人。

    孟长安大步向前,疾冲之中一脚踹在迎面而来的壮汉胸口,那人的身子立刻向后倒飞出去,笔直的飞,速度奇快,撞在身后一堆人身上。

    “孟长安!”

    高长德嘶吼一声,抓起铡刀朝着孟长安冲了过去。

    在他前边有几个人已经冲到孟长安身前,第一个人一刀落下,刀子还在半空之中,孟长安伸手捂着他的后脑往旁边一撞,那人的脑袋重重的撞在土墙上,土墙扬尘,那颗人头在土墙上撞出来一个坑,脑袋也瘪了下去。

    下一息,孟长安一脚横扫在第二个冲过来的男人腰上,那人身子横着飞出去撞上土墙,嘴里溢出来几口血后动也不能动了。

    混战之中,远处的弓箭手也不敢轻易放箭,他们的人围着孟长安,放箭不一定能射到孟长安但一定能射到他们自己人。

    在这个时候,还是没有人相信孟长安一个人能怎么样,哪怕他杀人的速度那么快那么凶狠。

    第三个人冲到孟长安身前,手里的木枪朝着孟长安胸口戳过来,孟长安右手抓住枪头左手在枪杆上砸落,咔嚓一声,木枪折断,他抬起右手将半截木枪戳进那个人的眼窝里,木枪从眼睛里扎进去从后脑扎出来。

    大步向前的孟长安一弯腰把地上的铁标枪又捡了起来,似乎连拔刀的**都没有。

    一个壮汉挥刀横扫,孟长安先是向后一脚把背后准备偷袭的人踹飞了出去,然后铁标枪砸在前边的人肩膀上,这一击,半边肩膀都被打掉了。

    如果是刀把半边肩膀砍掉还有情可原,最起码符合常理,可是孟长安用的是铁标枪,一棍下去,从肩膀处断开,握着刀的那条胳膊被硬生生砸掉了。

    四周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可是他们那么多人出手的速度也没有孟长安快,也没有孟长安凶。

    高长德嘶吼了一声:“都给我闪开!”

    他的身形和王阔海差不多,手里的铡刀足有数十斤沉重,大步而来,犹如凶蛮的大象。

    铡刀从天而落,孟长安看了一眼,然后将铁标枪抡了出去,当的一声......铁标枪砸在铡刀上,那沉重的铡刀脱手而出飞到了高长德身后,一个倒霉的人被铡刀砍在脑袋上,劈开了半边脑壳。

    孟长安一脚踹在高长德胸口,壮硕的身躯向后倒飞出去,落地之后的高长德脸色大变,手忙脚乱的爬起来,顺手把他的铡刀从那个人脑壳上抽出,可这时候孟长安已经跨步而来,铁标枪朝着他的胸口一刺。

    高长德来不及还击,把厚重的铡刀横着挡在自己胸口。

    当......

    一声脆响。

    高长德被这一枪推着向后平移出去,地上留下两道痕迹,他脚步稳住之后嘶吼道:“孟长安!你不会活着离开这!”

    孟长安却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绕过他继续向前。

    高长德低头看了看,那铁标枪竟然洞穿了他的铡刀,铡刀内侧铁片翻开着,铁标枪戳在他的心脏上。

    扑通一声,高长德跪下来,血液顺着铁标枪往外流,他的双手无力的松开,可是铡刀却没有掉下来,铁标枪穿透了他的心脏,铡刀挂在铁标枪上。

    孟长安迈步从他身边过去,手往后一伸,一把攥住铁标枪从高长德背后刺穿出来的那部分,手一拉,铁标枪从高长德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标枪在铡刀上穿过的摩擦声,刺耳的好像能让人脑壳都炸开似的。

    高友林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敢上前,他一边挥手让人往前冲,一边自己往后退。

    孟长安的铁标枪横着抡出去砸在一个人的脑袋上,直接把脑壳砸爆开,血液喷洒纷飞。

    而孟长安,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他一路走一路杀人,所过之处,地上全都是尸体。

    “大将军不会有事吧。”

    武院弟子李济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然后侧头看向薛无咎:“要不要上去?”

    正说着,远处的土墙砰地一声炸开了一段,一个人被孟长安按在土墙上踹了一脚,这一脚之力,那人的胸口直接塌陷下去,也把土墙撞开了。

    碎土往后飞起来的样子,哪里像是人踹开的,更像是火药爆开的,被踹出去的人比碎土飞了远多了。

    “大将军如果需要我们上去,会说的。”

    薛无咎说完后看了李济一眼,他也是那样的面无表情,像极了孟长安。

    武院的弟子一个个紧张的不得了,手心里都是汗水,如果不是孟长安的亲兵始终没动,他们可能早就忍不住冲过去了,而孟长安的亲兵却好像一群雕像似的,以至于武院的弟子都开始怀疑这些亲兵是不是假的。

    “大将军!”

    薛无咎伸手往前指了指。

    土墙崩开的缺口后边,孟长安一步迈了出来,他跨步而出,右手拎着一根不断往下滴血的铁标枪,左手抓着一个人的头发拖拽着走。

    所有的亲兵在这一刻把右手抬起来敲打着他们的胸甲,砰,砰,砰,砰......

    李济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心里想着......那是个人?

    “大将军说不让我们上的时候。”

    薛无咎看了他一眼:“是大将军自己想练练手。”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或者是大将军很生气。”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手无缚鸡之力

    雁塔武院的弟子们从战马上下来分队进入义聚村,李济带着一个十人队进来的时候就楞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满地的死尸,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给了他们足够的震撼,但最震撼的是不是尸体,而是活着的人。

    至少有两三百人跪在地上,兵器被他们自己扔到了距离大概十几丈外的地方堆了一堆,他们就战战兢兢的跪在那不敢跑不敢动,只敢颤抖,因为颤抖他们控制不住。

    只是因为孟长安揪着高友林的头发迈出土墙之前让他们跪在这,谁也不许动,他们就真的不敢动。

    孟长安都已经出了村子,他们依然瑟瑟发抖却尽力跪的端正。

    可怕的不是孟长安一个人能杀死所有反叛者,而是孟长安一个人能吓破了他们的胆子。

    李济带着人数了数,从孟长安进了村子到出来这短短的时间,他一共杀了九十六个人,都是一击毙命,而且几乎找不到一具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尸体。

    这九十六个人的死让剩下的人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他们的里正高友林过高的估计了他们的勇气,也过高的估计了他们的实力。

    对方一共有大概四百余人,四百个人看起来应该还是有一些气势的,尤其是他们的对手只有一个人,就算是让泼皮无赖凑起来四百个人,他们也能觉得自己的队伍是千军万马。

    可是一个人砍死了近一百人后,剩下的三百多人除了跪下别无选择,他们的勇气不让他们做出别的选择。

    孟长安拖着高友林出来,随手一扔,那人被他扔出去两三丈远,后背在地上摩擦出来一条长长的痕迹。

    高友林挣扎着坐起来,满脸是血,披头散发。

    “你赢了。”

    他看着孟长安,眼睛里都是恐惧,也还残存着最后一丝阴狠,而这阴狠最多也只能支撑着他说几句比较凶狠的话而已,可是再凶狠的话对孟长安有什么意义吗?

    “孟长安。”

    高友林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咧开嘴笑,样子狰狞。

    “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死在你手里的渤海人变成鬼也会让你偿命,你杀的人太多了,地狱也会找你索命,一支百万人的鬼魂大军会把你撕咬成碎片!”

    孟长安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他。

    他不说话,可是他的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屠了百万人的孟长安,真的会惧怕什么鬼魂。

    “你会遭报应,不得好死。”

    高友林裂开血糊糊的嘴笑着,这些话都是像是在诅咒。

    “你死了之后可以问问那些被我杀了的人,他们敢不敢来,如果他们都不敢来,你记得自己回来找我,我还能等你至少六七十年,我这样的人,活一百岁不成问题,如果能活的更久,可能是因为杀人太多所以给我加寿了。”

    砰!

    一脚侧踢。

    孟长安的脚踢在高友林的脸上,高友林的脑袋立刻往一侧歪了出去,身子侧翻倒在地上,脑袋撞了地之后又翻过去,摔在地上之后人就已经软了,张着嘴一口一口的喘息,每一次喘息嘴里都会有血溢出来。

    孟长安再次走到高友林身边,低头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人。

    “我在渤海杀了很多人,多到其实根本没有一个准确的人数,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鬼魂会回来报仇,确实最少应该都会有一支百万大军,可是你信不信,百万鬼魂在我面前,我让你们

    跪下,你们不敢不跪。”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渤海人让我提不起一点怜悯之心,黑武人一次一次的屠杀你们,你们怕到了骨子里,所以心甘情愿变成了黑武人的狗,大宁给你们渤海人发粮食分田地,你们却还是黑武人的狗,既然对付你们只有屠杀这一个办法管用,我应该比黑武人的杀心更重一些。”

    “离开渤海之前,我让人在渤海国皇宫的大门口悬挂了一把黑线刀,所有渤海人只要看到了就必须叩拜,可是刀挂上去之后却没有一个人叩拜,你知道为什么吗?”

    高友林嘴里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血,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孟长安看了高友林一眼:“因为他们不敢从那儿经过,都离得远远的,五年,十年......之后再长大的渤海人会变成大宁的狗,虽然这样的狗我也不喜欢,如果他们聪明的话就会明白,学宁人的文化礼仪会让他们变回人,而不是一直都是黑武人的狗,我还是喜欢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孟长安转身离开。

    高友林的四肢逐渐不再抽搐,躺在那慢慢变得冰冷。

    “大将军,被抓的人全都押送回长安吗?”

    秦兵校尉薛无咎俯身问了一句。

    孟长安摆手:“刚刚所有持械者都杀了吧,给廷尉府省点力气,不然几百人还得问来问去的,麻烦。”

    “大将军,那些孩子和女人怎么办?”

    “押送回长安。”

    孟长安上了战马,回头看了一眼:“李济,你过来。”

    武院弟子李济连忙跑过来俯身一拜:“大将军请吩咐。”

    “现在你来领队,带着所有武院弟子把人都押送回长安,两件事,第一,有人反抗或者试图逃走,不管男女老少,杀......第二,你们的人有人欺辱妇孺者,不管是谁,杀。”

    孟长安拨马:“我让活着的就是人。”

    薛无咎举臂:“亲兵队!”

    呼!

    几十名亲兵立刻纵马过来,在孟长安身边聚集,孟长安往南边看了看:“跟我去南山县,我想知道沈冷到底去那边玩什么了。”

    南山县。

    县衙,方拾遗睁开眼睛往四周看了看,刚刚苏醒过来眼睛还适应不了光线,他张开嘴微弱的说了句什么,坐在一边的陈冉立刻过来扶着他坐起来一些,然后往他嘴里喂水。

    “咳咳......撒尿......”

    方拾遗看着陈冉,陈冉看着他。

    “不是,刚刚苏醒过来的人不都是伸着手,很艰难的说......水,我要,我要喝水......”

    陈冉比划了一下:“你这个没按照剧情来。”

    方拾遗:“剧情需要我撒尿。”

    陈冉:“看来你没什么大事了。”

    他扶着方拾遗起来,两个人出了屋子之后方拾遗深深吸了口气,胸口上的疼痛一下子就蔓延到了全身,可是屋子外边的空气却似乎让他有些迷恋,所以忍着疼还是多呼吸了几口,也许他迷恋的也不是这空气,而是还活着。

    “真好。”

    方拾遗笑了笑。

    陈冉:“笑个屁。”

    方拾遗指了指不远处:“不笑就不笑,那边就是茅厕。”

    陈冉扶着他慢慢走进茅厕,接下来就比较尴尬了,方拾遗的一条胳膊还缠着绷带,另一条胳膊架在陈冉的肩膀上,解裤子这种事就变得需要帮忙才

    行。

    他低头看了看,然后朝着陈冉示意了一下。

    陈冉叹道:“古人形容一个人弱鸡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是贴切的不得了,我现在对古人的智慧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你,你现在是手无扶鸡之力啊。”

    方拾遗道:“那就借你个手呗。”

    陈冉叹道:“这件事如果你说出去的话,我就会杀了你灭口。”

    方拾遗:“你快点吧......”

    陈冉唉声叹气的帮方拾遗把裤子解开,比划了好几下,然后特别为难的说道:“你说,这玩意我也不是很陌生,自己那东西怎么玩都没有问题,可是给你扶着撒尿怎么就下不去手呢?”

    方拾遗一脸可怜的说道:“算我求你。”

    陈冉咬着牙硬着头皮帮方拾遗撒了尿,回去之后就打水洗手,方拾遗躺在那看着他,发现陈冉主要洗了洗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所以他有些不好意思:“尿上了?真是......对不起哈。”

    陈冉道:“没有,那怎么可能。”

    方拾遗道:“你少来,一个男人去了茅厕之后回来洗手,如果是认认真真的很全面的洗了手那就没事,但主要洗两三根手指头那就肯定是尿上了。”

    陈冉道:“你能闭嘴吗?”

    方拾遗:“这不是伤的有点重吗,不管怎么说,你扶着我去厕所,撒尿,这是滴水之恩啊。”

    陈冉:“那你就特么的涌泉相报?”

    方拾遗噗嗤一声:“大哥你别逗我笑,我伤口疼。”

    陈冉:“你伤口在你奶附近,你奶疼不疼?”

    方拾遗:“疼,两只都疼。”

    陈冉:“滚......”

    他往外走:“我去熬药。”

    方拾遗:“肚子饿啊......药什么的不急,先搞点吃的吧。”

    陈冉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个铁人吗。”

    方拾遗:“人是铁,饭是钢啊。”

    陈冉道:“等着。”

    说完之后迈步出门,正在这时候沈冷拎着一个食盒过来,看到陈冉出门问了一句,陈冉看沈冷带吃的来了立刻笑起来:“我省事了。”

    沈冷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盛了一碗粥,陈冉想喂方拾遗,方拾遗连忙说道:“别别别,多不好意思,我自己能吃,你帮我找个小方桌放在床上,我能自己吃。”

    陈冉:“你自己能吃个屁,你尿都是我扶着尿的。”

    沈冷:“噫!”

    方拾遗看了看陈冉,然后指向沈冷:“你把安国公杀了灭口吧。”

    沈冷坐在一边,陈冉喂方拾遗吃粥,陈冉一直觉得内疚,如果方拾遗不是为了保护他的话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好在沈家医馆的人妙手回春,看起来方拾遗恢复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红伤其实比内伤还恢复的快的多。

    “你对那些伏击你们的人有什么看法?”

    “训练有素。”

    方拾遗道回答道:“这些人不是逃兵就是经受过和战兵同样的训练,而且绝非一天两天,从配合到个人武技都不像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

    沈冷点了点头:“所以......”

    后边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所以这些私兵到底藏在哪儿?宇文小策如果费了那么大的劲死了那么多人都不只是为了掩护更多的私兵,他想掩护的是什么,或者说,是谁?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大宁不完美但已经很美

    “陈将军。”

    躺在床上的方拾遗看了陈冉一眼:“你们这次出长安就是为了黑武密谍的案子?这案子按理说不应该是廷尉府的事吗,怎么会惊动了两位大将军,怕是连那些密谍都想不到会是两位大将军来对付他们。”

    “闲来无事啊。”

    陈冉一边削水果一边说道:“两位大将军奉旨回京,正好廷尉府又有点忙,所以廷尉府的韩大人请求陛下降旨调派两位大将军来把黑武密谍的事处理一下,另外就是这次来办案的都是雁塔武院的弟子,借机历练一下。”

    “唔。”

    方拾遗点了点头:“想进武院学习挺难的吧?”

    陈冉把削好的水果递给方拾遗:“你是想进武院?”

    方拾遗摇头:“我这个年纪早就已经过了能进武院的时候,我只是很好奇,多优秀的人才能进武院......是需要家境好还是只要足够优秀就可以。”

    “我没进过武院,大将军也没有进过。”

    陈冉道:“大宁之内,并不是你只有进了书院武院那样的地方才能出人头地,怎么说呢,大宁相对来说很干净......”

    他看了方拾遗一眼:“我曾经和大将军征战过不止一个地方,比如西域,比如南疆,比如渤海,比如黑武。”

    他掰着手指头算:“这些地方都亲眼看过,都亲耳听过,所以知道大宁有多干净,有些话我们这些身上穿着官服的人不能说,可是你我是朋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有些话我不怕跟你讲。”

    “大宁,确实不是处处都干净,可那要看怎么对比,西域那边,百姓好像牲口一样,他们不叫百姓,叫奴隶,养牛羊的叫牧奴,种田的叫农奴,丫鬟女仆叫那么奴,那些贵族当权者给你一口饭吃你就吃,不给你就饿着。”

    “在日郎窕国这些地方,表面上看起来百姓们过的还不错,因为他们以经商为主,生活条件还说得过去,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商人一手遮天,他们掌握着大量的钱财,连地方官府谁来做官谁不能做官都是商人说了算,甚至还能控制皇权,他们选哪个皇子继承皇位哪个皇子才能继承皇位,别说法度,连制度都没有。”

    “再说黑武......”

    陈冉看了方拾遗一眼:“你了解黑武吗?和我们大宁打了几百年交道的敌人。”

    方拾遗摇头:“我对黑武的所有了解,都是朝廷的通告。”

    “那我告诉你。”

    陈冉站起来,在屋子里一边走一边说道:“黑武那边你再有能力,你不是贵族出身你也只能是个无名小卒,你军功赫赫,但这些军功到不了你手里,会被那些贵族子弟霸占瓜分,在黑武,贵族打死一个百姓罚钱就行了,至于是真的罚钱还是假的罚钱先就不说了,可若是一个百姓失手打死了贵族,那就是满门陪葬,死一个都不行,得死全家。”

    他看向方拾遗:“打个比方,在大宁,大将军和我这样出身的人能有出头的机会,可是在黑武,大将军和我这样的出身,只能是做一辈子的兵,兵都要分出来三六九等,鬼月族出身的兵都比其他各族的兵高贵,在大宁你能看到这样的事吗?”

    他笑了笑:“我们的大宁看起来不完美,可是已经很好,而且在越

    来越好。”

    方拾遗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如果是在黑武的话,可能我父亲的冤案永远都不会被人平反......那些开地下赌场的人可以收买捕快就能收买县令,可以收买上一任县令就能收买这一任县令,如果他们不去得罪贵族,他们就能一直无法无天。”

    沈冷嗯了一声:“再打个比方,比如我刚刚说的等级,鬼月族在黑武的地位谁也不能去质疑,谁也不能去触碰,现在哪怕是元辅机在当权,他不是鬼月族的人,可还是要看着鬼月族的脸色,他可能会打压屠杀一批贵族,但在这之前一定已经拉拢了另外一批。”

    方拾遗点头:“比如星城里的那些贵族,都是原来的汗皇或者后族或者心奉月的人,他们将其他贵族打压离开都城,而元辅机掌权之后,和星城之外的那些贵族联起手来打压原来掌权的贵族,杀一批人,获得另一批人的支持,但归根结底还是得拍鬼月人的马屁。”

    “对。”

    陈冉继续说道:“所以我就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渤海人怎么就那么贱?黑武人一年一年的杀渤海人,然后渤海人却把黑武人当祖宗一样,大宁打下来渤海之后又是帮助他们重建家园,又是分田地又是分粮食,甚至还免租免税,可渤海人呢?你给他尊重他不要,他就想当狗。”

    陈冉伸手往窗外指了指:“我们去辽北道要灭的那些黑武密谍,都是渤海人,他们比黑武人还黑武人,就好像当了黑武人的狗之后连他们自己的血统都高贵了,而且我还可以跟你保证,说黑武人杀渤海人狠,黑武人的渤海狗腿子杀渤海自己人更狠,狠十倍。”

    方拾遗叹了口气:“我也不理解,明明已经到了历史的拐点,渤海人可以做人了,只要遵守大宁的律法,他们就能改变过去的生活,为什么他们就不想改变?”

    “归根于劣根性吧。”

    陈冉看着他说了一句,摇头:“天生就那样。”

    方拾遗道:“应该不是,他们可能只是真的害怕黑武人。”

    陈冉道:“所以大宁改变了策略,既然养不熟,那就用黑武人的方法好了,给你尊重你不要,那就给你屠刀。”

    方拾遗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不想再说什么。

    两个人本来是聊着武院的话题,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渤海人那边,方拾遗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绷带,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如果我没有受伤的话,真的想跟着你们去看看那些黑武密谍都是什么样的人。”

    就在这时候外边有人说话:“没什么区别,看着和宁人一样,他们伪装了一代人又一代人,有的是儿子不知道父亲是密谍,有的是妻子不知道丈夫是密谍,他们没有任务的时候就和普通人一模一样。”

    陈冉和方拾遗同时往外看,见沈冷和孟长安并肩而来,方拾遗不认识孟长安,但是在第一眼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心里就骤然一紧。

    那个人身上有一种令他瞬间生出戒备心的凌厉,也不只是戒备心,难以说明,大概就是这个人的侵略性太强,气势太盛,只是走过来方拾遗就立刻生出那种必须做出防守的感觉。

    “这位是大宁东疆大将军。”

    陈冉连忙帮他介绍了一句。

    方拾遗想起身,孟长安跨步进来:“不用起来,躺着吧,我只是想来看看救了我陈冉兄弟的汉子

    是什么模样,以后我也好记住。”

    方拾遗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冷笑道:“这个人我可是已经定下了的,你休想挖走。”

    孟长安笑了笑,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后说道:“算你下手快我就不和你争了,但是他可以自己选。”

    他看向方拾遗:“我听闻你一个人追击宇文小策两天两夜,在明明已经丢了对方踪迹之后依然不放弃,在山里摸爬滚打六七天继续找,你这样的人不适合跟着沈冷,我倒是觉得更适合到我东疆刀兵来,我不是挖你,我是想给你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沈冷:“脸呢?”

    方拾遗讪讪的笑了笑:“我其实,还没有想好到底离开不离开南山县。”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鱼鳞镇出了两位大将军一位将军,鱼鳞镇的百姓们现在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孟长安皱眉:“为什么不一样?”

    方拾遗连忙解释道:“卑职没有别的意思,卑职刚刚和陈将军聊到了黑武,聊到了西域各国,聊到了渤海人,所以想着,如果在这些地方一个村子出了两位大将军一位将军,怕是村子已经今非昔比了。”

    孟长安道:“我做大将军,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方拾遗又一怔。

    陈冉道:“鱼鳞镇还是原来那个鱼鳞镇,不会因为出了两位大将军就高人一等,大将军后来私下里筹钱给鱼鳞镇修了路,给一些孤寡老人翻修了房子,但不代表鱼鳞镇的人就高人一等了,那是两码事。”

    方拾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大将军。”

    方拾遗问沈冷:“没有宇文小策的消息了?”

    沈冷摇头:“暂时没有,不过可想而知的是,他的藏身处遍及辽北道京畿道甚至包括江南道,我和孟长安不久之后就要返回东疆备战,所以这个案子归根结底还是要廷尉来查,如果你愿意继续追查这个案子,可以暂时去廷尉府,以你的能力,不能直接给你千办之职,但也是早晚的事。”

    方拾遗问:“如果我去了廷尉府,将来还能去军中吗?”

    孟长安道:“自然可以。”

    沈冷:“我的,人是我的。”

    孟长安:“你的就是我的。”

    沈冷:“呸。”

    方拾遗看着他们俩,不由自主的感慨了一句:“有兄弟,真的很好。”

    孟长安看着他:“你没有?”

    方拾遗沉思片刻,摇头:“没有......县衙里的捕快们大概也会觉得我做事太认真,太严苛,他们没有一点油水,所以不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我也不需要那样的朋友。”

    沈冷叹道:“那你确实应该去刀兵。”

    孟长安瞥了他一眼。

    “你自己决定吧。”

    沈冷起身:“我们得回去收拾一下,大概明天廷尉府的人就会到了,你好好休养,我会和韩唤枝提,你伤好了之后随时都能去廷尉府报到。”

    方拾遗点了点头。

    可是看起来却并没有多开心似的。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薛城和密谍之间的联系

    剿灭黑武密谍的事不管是对于沈冷还是对于孟长安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即便是宇文小策的事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他们终归是军人,终归要回到他们本来应该在的地方。

    水师也好,刀兵也好,那才是他们的舞台。

    宇文小策的对手,是韩唤枝。

    长安城,廷尉府。

    副都廷尉方白镜从外边进来,手里捧着一份卷宗:“大人,城门外码头沉船的事调查出来了,沉船中满载的是茶叶,进了水之后泡的一塌糊涂,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多在意,可是后来发现,在泡烂了的茶叶中还有别的东西。”

    “火药包?”

    韩唤枝问了一句。

    方白镜抬起头看向韩唤枝,心说看来大人早就有所预料。

    “是,是火药包。”

    方白镜道:“水泡过之后确实不好分辨出来,而且他们显然做好了各种预测各种准备,购买茶叶就是为了掩盖火药包,他们的茶叶都是散装的,普通的纸包,一泡水纸包就烂了,大量的茶叶盖在了火药包上。”

    韩唤枝点了点头:“所以......宇文小策是有黑武人支持的。”

    他起身:“咱们再去会会仆月。”

    “是。”

    方白镜应了一声,跟着韩唤枝出了书房,仆月所在的刑房距离韩唤枝的书房并没有多远,这样的重犯,韩唤枝当然会特意留心看管。

    一进门,韩唤枝就看到趴在石床上的仆月正在阴森森的看着自己,这个家伙已经被废了,但毋庸置疑的是身体条件确实好的出奇,别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可能已经挂了,但他却恢复的还不错。

    韩唤枝进门之后就在椅子上坐下来,看了看趴在那的仆月:“我们不需要说一些无用的废话对不对?”

    “那也要看我心情。”

    仆月笑了笑道:“我现在已经这个样子,废人一个,活着和死了没有区别,而且你应该相信我,折磨不折磨的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你想从我这知道什么消息的话,最少得让我开心起来。”

    韩唤枝:“你想怎么开心?”

    仆月道:“比如,你告诉我一些让我开心的消息。”

    韩唤枝:“你举例。”

    仆月道:“楚剑怜死了吗?”

    韩唤枝:“应该活的很好,最近住在沈冷家里,吃的好睡得着,每天还抽空指点孩子们的武艺,很充实,应该还胖了一些,人开朗了,所以显得更年轻了一丢丢。”

    仆月叹道:“这真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消息。”

    他停顿了一下:“那沈冷死了吗?”

    韩唤枝:“也没有,刚刚收到消息说,他在辽北道灭了你们黑武六处密谍藏身地。”

    仆月:“这个消息还有点意思。”

    韩唤枝笑了笑道:“你不应该悲伤一下吗?那可都是你们的人。”

    “我又不是黑武人。”

    仆月道:“黑武人的死活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是一群低等的渤海人,他们的死活连黑武人都不在意更何况是我?死的再多都没关系,如果不是我双手动不了的话,我甚至还想给你们鼓鼓掌以示祝贺。”

    韩唤枝:“好像在我这,就没有什么能让你开心起来的消息。”

    “没事,我心情好。”

    仆月笑着说道:“你问吧。”

    韩唤枝问道

    :“你们在长安城中活动,是不是和一个叫宇文小策的人有过联系, 是不是给他提供了一些帮助,比如金银。”

    “没有,那怎么算得上帮助呢?”

    仆月道:“准确的说只是个交易,他卖我们想买的东西,我们给他想要的银子,就这么简单,至于说帮助.....如果那东西我们买到的话,更应该是他帮助了我们。”

    说完之后他略微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啐了一口:“已经不是我们了,如果知道我被你们抓住,元辅机应该会放弃我而且会很开心,毕竟他也不愿意我活着,他可不想再出现一个心奉月。”

    韩唤枝点了点头:“事实上,元培圣被我抓了并不单纯是一个巧合。”

    仆月嗯了一声:“我能想到,虽然我极力小心的隐藏自己,但是只要我离开黑武进入宁国,元辅机那个心肠都坏了的家伙第一时间就会派人想办法通知宁人说我来了。”

    韩唤枝道:“所以,长安城中其实一直都在找你们,就算我没有遇到元培圣,早晚也会找到你们。”

    仆月道:“照你这么说我应该报复黑武人。”

    韩唤枝:“你确实应该报复黑武人。”

    仆月笑起来:“那好啊,如你所愿,但是我更愿意把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处理的像是合作,而不是受审。”

    韩唤枝道:“说点让我开心的。”

    仆月瞥了他一眼:“黑武的密谍一直都没有放弃收买宁国的官员,或者是层次比较高的人,而我们之所以能买到火药包,其实不是我们主动找到了谁,而是有人主动找到了我们。”

    他看了韩唤枝一眼:“能不能帮我翻个身,我再这么趴下去肚皮都要长褥疮了,那玩意是不是挺恶心的?”

    韩唤枝摆了摆手,两名廷尉过去帮仆月翻了个身,仆月示意他们扶着自己坐好,还要求往背后加一个软垫,好在这些要求很容易满足。

    “黑武青衙给潜入宁国的密谍有一道最高指令,大概是一百多年前的指令,但长期有效,这条指令就是收买比暗杀更重要,能收买一个宁国的高官,比杀死一个高官的作用大的多。”

    他缓了一口气,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给我倒杯水。”

    站在一边的廷尉瞪了他一眼,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水,仆月哼了一声道:“我在帮你们的忙,倒杯水你还很不乐意?”

    他让廷尉喂他喝了口水,似乎更满足起来。

    “青衙派驻在宁国有一个级别很高的密谍,相当于青衙副指挥使,但是这个人来宁国的时候才不到二十岁,你能信?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人却在青衙考核的时候得了三百年内就只有一他一个人达到过的十分。”

    韩唤枝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夜凯,在大概十年前就已经到了宁国,不出意外的话是在辽北道,但是具体在哪儿不知道,非但我不知道,连元培圣也不知道。”

    仆月继续说道:“整个宁国之内所有的黑武密谍,全都归夜凯调遣,他有绝对的权利,所有的情报都会汇聚到他手里,然后经过他的分析判断之后再分派任务,决定谁能收买,谁不能收买。”

    “这是很难的事,宁国的官员基本上都不能收买,因为他们过的都很好,不缺钱而且还有你们宁人那种所谓的骄傲感,挺恶心的。”

    韩唤枝瞪了他一眼。

    仆月笑了笑后继续说道:“可是在十年前,也就是夜凯刚刚到了宁国之后不久,他就给黑武青衙送回去一份密报,这份密报直接交到了心奉月手里,后来我听心奉月提及过。”

    仆月道:“这份密报之中只提到了一个人。”

    韩唤枝想了想,问了仆月一句:“京畿道甲子营将军薛城?”

    “对。”

    仆月欣赏的看了韩唤枝一眼:“不愧是韩大人,果然了不起,居然能第一时间猜到是薛城......夜凯在给青衙的这份密报中提到,如果能够给予他足够大的权利足够多的金银财宝,他有把握和薛城合作,他说的是合作而不是收买,就因为这句话青衙禀告心奉月后,心奉月的判断是,薛城不会背叛宁国,最多可以给黑武提供一些情报罢了,所以不值得耗费巨大的钱财,但他还是给了夜凯可以自行决断的权利,并且秘密的调集了大概十万两左右的银子给夜凯用以联络薛城,那时候黑武还挺有钱的,不像现在穷的蛋疼。”

    韩唤枝:“你们是想从薛城手里得到什么?”

    仆月:“别说你们这个词了好不好,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了。”

    韩唤枝耸了耸肩膀。

    仆月继续说道:“可是后来发现,这个薛城就是个老狐狸,他可以收你的金银财宝,但就是不给你办事,他把黑武青衙当成了摇钱树,以至于后来夜凯都对他失去了耐心,准备除掉他了。”

    “再后来......”

    仆月指了指韩唤枝身边廷尉腰带:“那是烟斗吗?点上,给我抽几口。”

    那廷尉看了看韩唤枝,韩唤枝点头。

    廷尉有些不舍的把自己的烟斗塞了烟丝点上,还得给仆月拿着,仆月嘬了一口就咳嗽起来,摇头:“什么破玩意,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爱抽烟?”

    他啐了口吐沫,看向韩唤枝继续说道:“但是后来,夜凯忽然发现了薛城的软肋。”

    韩唤枝:“还是钱?”

    “不是。”

    仆月道:“当然也可以说是钱,因为是用钱买来的东西,薛城的人联络夜凯,问他能不能想办法偷偷运进来兵器和皮甲这样的东西。”

    韩唤枝的眉角一抬,心里怒火立刻就升了起来。

    仆月继续说道:“为了能抓住薛城的把柄,夜凯确实做了这件事,他联络了青衙,通过青衙把一批兵器甲械运送到了渤海,再从渤海把东西送到桑国,再经过所谓的海运商人把东西偷渡送到宁国,然后辗转送到京畿道。”

    仆月道:“这件事做完之后,夜凯就算是抓住了薛城的把柄,这是死罪,只要把证据摆在你们廷尉府面前,薛城就必死无疑,夜凯就有了能要挟薛城的本钱。”

    韩唤枝道:“薛城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谁知道。”

    仆月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大宁北伐大胜,黑武一败涂地,在宁国的密谍失去了支援,于是夜凯放弃了计划,他决定断开和黑武的联络,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断开以自保,自此之后夜凯就失踪了。”

    他看了韩唤枝一眼:“直到一年多之前,忽然有人以薛城手下的联络方式联络到了长安城里的黑武密谍,说是能卖给我们火药包。”

    他有些伤感的说道:“所以我来了,你说悲催不悲催?”

    韩唤枝问:“这个人就是宇文小策?”

    “对。”

    仆月道:“当年负责和夜凯联络的也是这个人,不过他们俩没有见过面,夜凯是不会轻而易举暴露在任何人面前的,除非他认为有必要。”

    韩唤枝又问:“那你来了之后,和夜凯联系上了吗?”

    仆月撇嘴:“你这个问题有些傻。”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薛城和密谍之间的联系

    剿灭黑武密谍的事不管是对于沈冷还是对于孟长安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即便是宇文小策的事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他们终归是军人,终归要回到他们本来应该在的地方。

    水师也好,刀兵也好,那才是他们的舞台。

    宇文小策的对手,是韩唤枝。

    长安城,廷尉府。

    副都廷尉方白镜从外边进来,手里捧着一份卷宗:“大人,城门外码头沉船的事调查出来了,沉船中满载的是茶叶,进了水之后泡的一塌糊涂,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多在意,可是后来发现,在泡烂了的茶叶中还有别的东西。”

    “火药包?”

    韩唤枝问了一句。

    方白镜抬起头看向韩唤枝,心说看来大人早就有所预料。

    “是,是火药包。”

    方白镜道:“水泡过之后确实不好分辨出来,而且他们显然做好了各种预测各种准备,购买茶叶就是为了掩盖火药包,他们的茶叶都是散装的,普通的纸包,一泡水纸包就烂了,大量的茶叶盖在了火药包上。”

    韩唤枝点了点头:“所以......宇文小策是有黑武人支持的。”

    他起身:“咱们再去会会仆月。”

    “是。”

    方白镜应了一声,跟着韩唤枝出了书房,仆月所在的刑房距离韩唤枝的书房并没有多远,这样的重犯,韩唤枝当然会特意留心看管。

    一进门,韩唤枝就看到趴在石床上的仆月正在阴森森的看着自己,这个家伙已经被废了,但毋庸置疑的是身体条件确实好的出奇,别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可能已经挂了,但他却恢复的还不错。

    韩唤枝进门之后就在椅子上坐下来,看了看趴在那的仆月:“我们不需要说一些无用的废话对不对?”

    “那也要看我心情。”

    仆月笑了笑道:“我现在已经这个样子,废人一个,活着和死了没有区别,而且你应该相信我,折磨不折磨的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你想从我这知道什么消息的话,最少得让我开心起来。”

    韩唤枝:“你想怎么开心?”

    仆月道:“比如,你告诉我一些让我开心的消息。”

    韩唤枝:“你举例。”

    仆月道:“楚剑怜死了吗?”

    韩唤枝:“应该活的很好,最近住在沈冷家里,吃的好睡得着,每天还抽空指点孩子们的武艺,很充实,应该还胖了一些,人开朗了,所以显得更年轻了一丢丢。”

    仆月叹道:“这真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消息。”

    他停顿了一下:“那沈冷死了吗?”

    韩唤枝:“也没有,刚刚收到消息说,他在辽北道灭了你们黑武六处密谍藏身地。”

    仆月:“这个消息还有点意思。”

    韩唤枝笑了笑道:“你不应该悲伤一下吗?那可都是你们的人。”

    “我又不是黑武人。”

    仆月道:“黑武人的死活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是一群低等的渤海人,他们的死活连黑武人都不在意更何况是我?死的再多都没关系,如果不是我双手动不了的话,我甚至还想给你们鼓鼓掌以示祝贺。”

    韩唤枝:“好像在我这,就没有什么能让你开心起来的消息。”

    “没事,我心情好。”

    仆月笑着说道:“你问吧。”

    韩唤枝问道

    :“你们在长安城中活动,是不是和一个叫宇文小策的人有过联系, 是不是给他提供了一些帮助,比如金银。”

    “没有,那怎么算得上帮助呢?”

    仆月道:“准确的说只是个交易,他卖我们想买的东西,我们给他想要的银子,就这么简单,至于说帮助.....如果那东西我们买到的话,更应该是他帮助了我们。”

    说完之后他略微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啐了一口:“已经不是我们了,如果知道我被你们抓住,元辅机应该会放弃我而且会很开心,毕竟他也不愿意我活着,他可不想再出现一个心奉月。”

    韩唤枝点了点头:“事实上,元培圣被我抓了并不单纯是一个巧合。”

    仆月嗯了一声:“我能想到,虽然我极力小心的隐藏自己,但是只要我离开黑武进入宁国,元辅机那个心肠都坏了的家伙第一时间就会派人想办法通知宁人说我来了。”

    韩唤枝道:“所以,长安城中其实一直都在找你们,就算我没有遇到元培圣,早晚也会找到你们。”

    仆月道:“照你这么说我应该报复黑武人。”

    韩唤枝:“你确实应该报复黑武人。”

    仆月笑起来:“那好啊,如你所愿,但是我更愿意把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处理的像是合作,而不是受审。”

    韩唤枝道:“说点让我开心的。”

    仆月瞥了他一眼:“黑武的密谍一直都没有放弃收买宁国的官员,或者是层次比较高的人,而我们之所以能买到火药包,其实不是我们主动找到了谁,而是有人主动找到了我们。”

    他看了韩唤枝一眼:“能不能帮我翻个身,我再这么趴下去肚皮都要长褥疮了,那玩意是不是挺恶心的?”

    韩唤枝摆了摆手,两名廷尉过去帮仆月翻了个身,仆月示意他们扶着自己坐好,还要求往背后加一个软垫,好在这些要求很容易满足。

    “黑武青衙给潜入宁国的密谍有一道最高指令,大概是一百多年前的指令,但长期有效,这条指令就是收买比暗杀更重要,能收买一个宁国的高官,比杀死一个高官的作用大的多。”

    他缓了一口气,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给我倒杯水。”

    站在一边的廷尉瞪了他一眼,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水,仆月哼了一声道:“我在帮你们的忙,倒杯水你还很不乐意?”

    他让廷尉喂他喝了口水,似乎更满足起来。

    “青衙派驻在宁国有一个级别很高的密谍,相当于青衙副指挥使,但是这个人来宁国的时候才不到二十岁,你能信?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人却在青衙考核的时候得了三百年内就只有一他一个人达到过的十分。”

    韩唤枝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夜凯,在大概十年前就已经到了宁国,不出意外的话是在辽北道,但是具体在哪儿不知道,非但我不知道,连元培圣也不知道。”

    仆月继续说道:“整个宁国之内所有的黑武密谍,全都归夜凯调遣,他有绝对的权利,所有的情报都会汇聚到他手里,然后经过他的分析判断之后再分派任务,决定谁能收买,谁不能收买。”

    “这是很难的事,宁国的官员基本上都不能收买,因为他们过的都很好,不缺钱而且还有你们宁人那种所谓的骄傲感,挺恶心的。”

    韩唤枝瞪了他一眼。

    仆月笑了笑后继续说道:“可是在十年前,也就是夜凯刚刚到了宁国之后不久,他就给黑武青衙送回去一份密报,这份密报直接交到了心奉月手里,后来我听心奉月提及过。”

    仆月道:“这份密报之中只提到了一个人。”

    韩唤枝想了想,问了仆月一句:“京畿道甲子营将军薛城?”

    “对。”

    仆月欣赏的看了韩唤枝一眼:“不愧是韩大人,果然了不起,居然能第一时间猜到是薛城......夜凯在给青衙的这份密报中提到,如果能够给予他足够大的权利足够多的金银财宝,他有把握和薛城合作,他说的是合作而不是收买,就因为这句话青衙禀告心奉月后,心奉月的判断是,薛城不会背叛宁国,最多可以给黑武提供一些情报罢了,所以不值得耗费巨大的钱财,但他还是给了夜凯可以自行决断的权利,并且秘密的调集了大概十万两左右的银子给夜凯用以联络薛城,那时候黑武还挺有钱的,不像现在穷的蛋疼。”

    韩唤枝:“你们是想从薛城手里得到什么?”

    仆月:“别说你们这个词了好不好,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了。”

    韩唤枝耸了耸肩膀。

    仆月继续说道:“可是后来发现,这个薛城就是个老狐狸,他可以收你的金银财宝,但就是不给你办事,他把黑武青衙当成了摇钱树,以至于后来夜凯都对他失去了耐心,准备除掉他了。”

    “再后来......”

    仆月指了指韩唤枝身边廷尉腰带:“那是烟斗吗?点上,给我抽几口。”

    那廷尉看了看韩唤枝,韩唤枝点头。

    廷尉有些不舍的把自己的烟斗塞了烟丝点上,还得给仆月拿着,仆月嘬了一口就咳嗽起来,摇头:“什么破玩意,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爱抽烟?”

    他啐了口吐沫,看向韩唤枝继续说道:“但是后来,夜凯忽然发现了薛城的软肋。”

    韩唤枝:“还是钱?”

    “不是。”

    仆月道:“当然也可以说是钱,因为是用钱买来的东西,薛城的人联络夜凯,问他能不能想办法偷偷运进来兵器和皮甲这样的东西。”

    韩唤枝的眉角一抬,心里怒火立刻就升了起来。

    仆月继续说道:“为了能抓住薛城的把柄,夜凯确实做了这件事,他联络了青衙,通过青衙把一批兵器甲械运送到了渤海,再从渤海把东西送到桑国,再经过所谓的海运商人把东西偷渡送到宁国,然后辗转送到京畿道。”

    仆月道:“这件事做完之后,夜凯就算是抓住了薛城的把柄,这是死罪,只要把证据摆在你们廷尉府面前,薛城就必死无疑,夜凯就有了能要挟薛城的本钱。”

    韩唤枝道:“薛城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谁知道。”

    仆月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大宁北伐大胜,黑武一败涂地,在宁国的密谍失去了支援,于是夜凯放弃了计划,他决定断开和黑武的联络,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断开以自保,自此之后夜凯就失踪了。”

    他看了韩唤枝一眼:“直到一年多之前,忽然有人以薛城手下的联络方式联络到了长安城里的黑武密谍,说是能卖给我们火药包。”

    他有些伤感的说道:“所以我来了,你说悲催不悲催?”

    韩唤枝问:“这个人就是宇文小策?”

    “对。”

    仆月道:“当年负责和夜凯联络的也是这个人,不过他们俩没有见过面,夜凯是不会轻而易举暴露在任何人面前的,除非他认为有必要。”

    韩唤枝又问:“那你来了之后,和夜凯联系上了吗?”

    仆月撇嘴:“你这个问题有些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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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帝军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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