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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帝军全文阅读

作者:知白     长宁帝军txt下载     长宁帝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谁都不行

    书院。

    赖成给老院长倒了一杯热茶,在老院长对面坐下来后缓了口气,似乎心情沉重。

    “就知道你会来。”

    老院长笑了笑道:“这次的事,和上次的不一样,觉得为难了,觉得纠结了?”

    “是。”

    赖成道:“这次确实不一样,上次沈冷涉案,看似严重,实则很轻,在可控之内,说实话,强压都压的下去,然而这一次,陛下都压不下去。”

    他看了老院长一眼:“这次的事,朝廷里还没有人对沈冷发难,是因为天机票号之前做的确实太漂亮,也太重要,此时朝廷若是翻脸的话,百姓们都会说朝廷冷血无情,朝廷得要体面,陛下得要体面。”

    “所以很多人都在等着,等着廷尉府尽快给出一个答案。”

    赖成道:“可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我估计着,最迟一个月,如果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那么朝廷里就会有人站出来。”

    老院长笑道:“哪里会给一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如果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就会有人上折子参奏沈冷,不过再拖上半个月也没什么问题。”

    赖成道:“先生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我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处。”

    老院长道:“我现在是真的养老,朝廷里的事不过问,这件事归根结底不会影响陛下对沈冷的信任,伤的最大的是沈冷自身,天机票号的规模太大了......可也许连天机票号都伤不到,伤他自身,我说的是人情上的事。”

    赖成一怔。

    老院长道:“以私器行国器之事,这运转的能力是不是很让人害怕?”

    赖成又一怔。

    老院长继续说道:“想针对沈冷的人这次拿捏的很准,比以前都准,林落雨想帮沈冷尽快把路铺好,让大宁的百姓们明知道天机票号是沈冷的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抵触,让大宁的官员们明知道天机票号是沈冷的也不会有那么大的矛盾,她的想法......”

    老院长停顿了一下,重新整理了一下措辞。

    “她的想法很超前。”

    赖成点了点头:“确实。”

    老院长道:“这件事,你想过陛下的态度没有?”

    赖成叹了口气:“正因为想过陛下的态度我才担心,如果能趁机削减天机票号的规模,对于朝廷来说才是好事。”

    老院长又问:“那你想过没有,林落雨为什么要把天机票号做的这么大?”

    赖成仔细思考了一下,摇头:“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从她行事和对天机票号的掌控来看,这应该是一个极聪慧的女子,她不应该想不到如果把天机票号做的太大会对沈冷有影响。”

    老院长笑道:“她怎么可能想不到,她就是故意的。”

    说完这句话后老院长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边的满园春色笑了笑说道:“一个有点霸气的女子啊。”

    “霸气?”

    赖成没懂。

    “嗯,有点霸气。”

    老院长道:“有些话我不该说,可是今天只有你我,我也到了这个年纪

    不用再谨小慎微,所以索性多说几句......林落雨在乎不在乎沈冷?自然是在乎的,沈冷说,她把沈冷当亲弟弟看。”

    老院长回头看了赖成一眼:“如果她真的那么在乎沈冷,陛下对沈冷的态度她会不会不满?”

    赖成:“她有什么不满的,陛下待沈冷已经很好了。”

    老院长摇头:“你觉得很好了,可是她不一定觉得很好,尤其是前一阵陛下故意打压沈冷,林落雨一定很生气,她觉得陛下辜负了沈冷。”

    赖成的脑子里瞬间通畅了一些。

    “她通过这次南疆水灾,给天机票号在百姓们之中造出来无与伦比的口碑,可以想象的出来,哪怕案子发了,湖见道息东道等地的灾民也不可能相信是天机票号的人调换了物资,他们依然念着天机票号的好处,甚至为天机票号鸣不平。”

    老院长点了点头:“没错,这一点林落雨做的很好,不惜动用数百万银两来换一个好口碑,当然,话是这么说,人家实打实的救灾救人,百姓们信得过也是常理之中。”

    老院长继续说道:“林落雨是在故意给陛下看,她不傻,她只是在赌。”

    “赌?”

    赖成皱眉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间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发白:“她赌的太大了。”

    “是啊,赌的太大了。”

    老院长长长吐出一口气:“所以我才说,她有些霸气,也很任性......她担心的是将来沈冷会被排挤,她连陛下都不信,更何况是太子殿下?她时刻都在准备着,如果将来有一天朝廷会给沈冷定罪,是那种真的定罪,她一定会让朝廷感觉到疼,让大宁都感觉到疼。”

    “这次救灾,天机票号在南疆诸道已经有了很大的影响力,而在这之前,天机票号对南屏道云海道的商业的控制已经很让人担忧。”

    老院长看了赖成一眼:“这些话,太大逆不道,可是今天我也任性就想说......如果陛下对沈冷失望了,或者是将来太子殿下出于什么缘故对沈冷失望了,林落雨准备的是反,只要是沈冷的生死受到来自朝廷的威胁,她干得出来。”

    “她现在就是在给陛下看,天机票号有这样的能力,如果陛下现在不管那么多影响直接拿掉天机票号,已经会引起动荡......”

    老院长道:“以一个女子之力,要抗衡整个朝廷,你说是不是有点霸气?”

    赖成叹道:“我现在不知道她到底是太聪明了,还是太蠢......她凭什么认为将来有人会愿意站在一个票号那边反抗朝廷?”

    老院长:“你啊......其实心里早就明白,如果沈冷真的要反,最起码东疆那个孟长安立刻就会跟上,以天机票号在整个南疆的影响力,你知道会是多严重的后果,林落雨的态度就是让陛下知道,陛下要动沈冷,她纵然阻止不了,也会让大宁跟着掉一块肉,血流成河。”

    赖成道:“所以,陛下其实看得很清楚。”

    老院长笑道:“陛下当然看得很清楚。”

    赖成眼神里的担忧更重:“先生你知道的,陛下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做的,就是铲除大宁内外一切威胁,不管是对外征战,还是对内的举措,都是如此,陛下如果视天机票号为威胁,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老院长摇头:“庆幸吧,庆幸陛下是陛下,沈冷是沈冷,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

    这话有些难懂,但赖成懂了。

    他看向窗外:“这件事,终究还是看将来,终究还是看沈冷。”

    与此同时,南平江上的一条商船上,林落雨端着一杯茶缓步走到船头,一只手扶着船舷,看两岸风景,似乎很平静,并没有因为天机票号出了事而太过担忧。

    颜笑笑拿着一件披风跟出来,为林落雨披在肩膀上:“姐姐,河道上风大。”

    林落雨谢意的笑了笑:“你自己也不多穿些。”

    颜笑笑道:“我是习武之人。”

    她问:“姐姐,这次重安郡的事,真的会是咱们票号的人做的?我还是不太相信咱们自己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大掌柜陈三阳失踪,也许是动手脚的人故意为之,我猜着,可能陈三阳已经出事了。”

    林落雨道:“没到重安郡仔细看看,我现在也不能确定什么,陈三阳这个人......能力一般,但我也更愿意相信他因为和陈冉的关系而不会陷害天机票号。”

    颜笑笑有些担心:“姐姐,陛下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咱们票号动手?”

    “不会。”

    林落雨淡淡道:“陛下看到我的态度了。”

    颜笑笑道:“我就是因为知道陛下看到姐姐的态度了才更担忧,陛下如果将票号视为威胁,以陛下的性格......”

    “我就想看看陛下到底是什么态度。”

    林落雨嘴角微微一扬:“陛下就算针对票号,也不会对数万票号的伙计不管死活,我为什么把票号做的那么大?只是因为做大了可以当筹码,从那个傻小子第一次管我叫一声姐开始。”

    她看向远处:“谁也没有资格和陛下斗,陛下坐拥天下,谁能斗得过陛下,可是陛下不是没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不希望大宁乱。”

    过了一会儿后林落雨笑了笑:“其实......我们怕输吗?”

    颜笑笑没懂。

    林落雨道:“冷子太善良,沈先生对他的教导深入骨髓,他只会努力的去记住别人对他的好,陛下也好,谁都好,如果只是对沈冷自己不好,他都能忍,他不能忍的是什么?”

    颜笑笑道:“他在乎的人被欺负。”

    林落雨笑起来:“所以,你觉得我是单纯的想向陛下施压?那得多傻啊......我也是在给傻冷子施压,票号这么大,我已经把自己摆在陛下眼前了,他那种性子就算将来被打压也不会反抗陛下反抗朝廷,可这样不行啊。”

    “陛下觉得他是父亲,让傻冷子受些委屈也没什么,傻冷子自己也觉得没什么。”

    她微微昂起下颌:“可在我这不行,如之前陛下故意打压沈冷的事,我绝对不允许再出现一次,傻冷子自己不愿意做出选择,我就帮他做出选择,真到了将来有一天他不得不面对选择的时候,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逼他。”

    林落雨停顿一下,嘴角上扬的弧度微微大了些。

    “我都不舍得欺负那个傻小子,别人更不行,他爹也不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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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我在呢

    “谁也不行,他爹也不行。”

    林落雨说完这句话后看向颜笑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有人想要把我好不容易才立起来的天机票号毁了,他得罪的是一个连陛下都敢惹的女人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落雨再次看向前方的水波缥缈。

    “有些人总是记不住,不该随便惹女人,况且他们动的还是救灾的物资。”

    与此同时,长安城。

    沈冷在大将军府里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林落雨,进客厅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他过去将信拿起来,其实还没看就已经猜到了林落雨去了什么地方。

    重安郡票号出了那么大的事,林落雨不可能还留在长安不管不问。

    票号是她的心血,她比沈冷要在乎的多。

    “重安郡票号突然出了事,和京畿道安城县的那些人应该有关,他们被朝廷盯上了,被你盯上了,被陛下盯上了,此时他们最好的对策就是搞出来更大的动静转移视线,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成功了,将朝廷和陛下的注意力都引到了票号身上,所以这件事我会尽快查清楚。”

    “如果我猜得没错,陛下召你进宫不会责备你,还会好言劝慰让你安心,多多少少还会给你一些赏赐,一来是陛下心疼你的委屈,二来陛下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整个大宁的安稳。”

    “如不出意外,陛下会让你暗中查案,我虽然不相信整个重安郡票号都被人控制,可还是要做好最万全的准备,所以我身边可用之人已经不多,京畿道票号和江南道票号的人,我暂时不会用,你若能尽快赶来,可到重安郡香草庄园找我。”

    沈冷把信揣进怀里,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冉子。”

    他喊了一声。

    正在收拾行李的陈冉侧头问:“怎么了?”

    “出长安之前,先跟我去收拾一个人,再去找几个人帮忙,;林姐身边人手不够用,我们去搬救兵。”

    “去收拾谁啊?”

    “一个我本以为没那么坏,但是可能我看走眼了的人。”

    沈冷的手指最后一下敲击的很重,桌子都震的要散了架一样。

    一个时辰后,百晓堂。

    沈冷走到百晓堂总号正门外,门口的两个伙计看到沈冷之后连忙上前,其中一个客客气气的问:“请问这位先生,来我百晓堂有什么事?”

    沈冷从怀里取出来一块碎银子放在那小伙计手里,小伙计连忙点头道谢,谢还没有道完呢,沈冷一边迈步进门一边说道:“不是给你的,还没吃午饭,你帮我到对面的兴盛斋要一屉蟹黄包,一屉鹌鹑蛋猪肉包,再加一碗粥送过来。”

    那小伙计都懵了,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又看了看沈冷:“你谁啊?”

    砰!

    小伙计的脑袋上挨了一拳,人直接摔倒在地上,眼睛往上一翻,估计着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沈冷没下重手,真发了,一拳人就死了。

    沈冷把掉在地上的碎银子捡起来,递给另外一个小伙计:“你去吧。”

    另外一个伙计眼睛都直了,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可是百晓堂,得罪了百晓堂就和得罪了廷尉府一样。”

    沈冷点了点头:“唔,对我来说,得罪廷尉府也没什么。”

    他迈步进门:“去买吧,速度快一些。”

    那小伙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动手吧,真不敢,刚刚他都没有看清楚人家怎么出手的,自己的同伴已经倒在地上了,他如果动手的话只怕倒下去的速度也不会慢多少。

    沈冷溜溜达达的进了百晓堂的大门,听到门口的动静里边已经有不少人在往外跑,大堂掌柜是前两年换的人叫薛火山,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看到沈冷的那一刻脚步戛然而止,然后顺势就拜了下去:“拜见国公爷。”

    他这一个急刹车,后边跟着的那些伙计全都急刹车,有两个没刹住撞在一起,显得颇为狼狈。

    “认识我?”

    沈冷看了薛火山一眼。

    薛火山连忙道:“认识认识,当然认识国公爷,国公爷来怎么没提前知会一声,也好提前准备一下。”

    “不用准备,我就是随便转转。”

    沈冷走到大堂里,在椅子上坐下来:“闲极无聊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你们百晓堂门口了,突然间有件事很好奇,所以进来问问。”

    薛火山连忙道:“国公爷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是百晓堂知道的,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冷嗯了一声:“你们百晓堂对每个你们认为值得注意的人都有详细的了解,我就是突然很想知道,你们对我的记录是怎么写的。”

    薛火山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国公爷,我们怎么敢随便乱写你,而且如你这样重要的人,那些卷宗档案我们这个级别也看不到,都是东主亲自掌管。”

    沈冷笑了笑:“既然如此,李百晓呢?让他出来见见我。”

    “他......”

    薛火山的脸色暗淡下来:“他,国公爷知道的,上次在京畿道安城县和风细雨楼里,我们东主当时也在场,国公爷你们冲出来了,我们东主没见出来,之后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能是真的出了意外。”

    “唔。”

    沈冷道:“你看,也怪我,出来的时候怎么把他就忘了呢,这么看来他可能真的出事了,也算是英年早逝了,这真是让人悲伤。”

    说完之后沈冷起身:“这样吧,我去给他烧点纸钱,供一捧香烛。”

    薛火山连忙说道:“不用不用,这不是还没有查实呢吗,百晓堂上下也都在尽力寻找东主下落,只要一有消息我们立刻就会派人知会国公爷。”

    “人死了怎么能不烧纸?!”

    沈冷脸色一寒:“去准备个火盆来!”

    薛火山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好吩咐人去准备了一个火盆,沈冷往四周看了看后说道:“这是你们百晓堂的正堂,若是被人看到了我在这烧纸不好,我去后边吧。”

    不等薛火山说话,沈冷已经拎着火盆从正堂后门出来,轻车熟路的进了后边万象草庐。

    万象草庐占地极大,里边挂着的画像据说有一万两千八百幅,但凡是在大宁有些名气的人,都能在这里找到,不说百晓堂别的生意,就算是每天对外开放那三个时辰来这看画像的人用来买票的钱,每天的收入也有大几百两,旺季的时候有上千。

    不得不说的是,李百晓真的是一个非常会做生意的人,长安城里的富户

    多如牛毛,来长安城里旅游的人更是多如牛毛,为了让家族里的年轻人长见识,很多人都会带着年轻人来万象草庐看看,百晓堂里还有专业的讲解,雇一个十两银子,讲完为止,不限次数,不限时间,你给十两银子,什么时候来,这个讲解什么时候继续为你介绍那些怀画像上的名人。

    其实现在沈冷所在的这个万象草庐只是前堂的小万象,前年的时候百晓堂扩大的规模,在后院又修建了一个更大的万象草庐,前边的万象草庐是当世的名人,后院那个则是大宁以前的历史名人。

    据说后边的万象草庐,已经有画像三万多幅,很偏门的人都有记录。

    不说暗地里卖情报消息,就是明面上的生意,百晓堂也称得上日进斗金。

    据说最近还在准备投入泥像,请的是大宁著名的匠人泥人王。

    ”这里好。”

    沈冷进了万象草庐后往左右看了看:“这里文人气息浓厚,与你们东主气质相符,我刚刚就想着,人啊,走的那么突然,连他自己最在乎的东西都带不走,其实每个人都一样,拼了一辈子,能带走什么呢?”

    他摘下来一幅画点燃扔进火盆里:“他带不走的,我烧给他吧。”

    薛火山:“我的国公爷,千万别,别别别......”

    他跑过来想把画像从火盆里取出来,沈冷溜溜达达的已经到另外一边去了,那边薛火山把火盆里烧了一半的画像拽出来用脚踩,这边沈冷已经开始直接点燃挂着的画像。

    薛火山又跑过来救这幅画,沈冷一路走一路点,很快万象草庐里的火就要控制不住了。

    伙计们端着水盆往里冲,好在是人多,总算是没把房子点燃。

    沈冷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我这次去京畿道,路上看到有出殡的人家,非但要烧纸钱,还有纸人纸马,还有纸房子,纸轿子,纸马车,甚至还有纸船。”

    他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让已故之人在地下过的好一点吗?你们东主李百晓不稀罕那些东西,什么纸人纸马纸房子对他来说都是浮云,他最爱的就是这些画了吧,不对,应该是他的整个产业”

    他感慨道:“可是,你们居然不舍得烧给他。”

    沈冷转身大声道:“你们难道一点良心都没有吗!”

    薛火山扑通一声跪下来:“国公爷,你到底想要什么请直接吩咐好吗,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去做,马上去做。”

    “唔,那好,你真的会做?”

    沈冷问。

    薛火山道:“是是是,国公爷吩咐的,我立刻就会去做。”

    沈冷把火折子扔给他:“那你来烧吧。”

    薛火山:“......”

    沈冷朝着外边喊了一声:“把这房子也烧给李百晓吧,让他在九泉之下也有地方能安睡。”

    话音一落,陈冉带着一百名亲兵闯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火把。

    沈冷一摆手:“烧!”

    话音刚落,从后院蹬蹬蹬跑过来一个人,离着还远呢就趴跪下来:“国公爷,我在呢,我在呢。”

    他一个劲儿的磕头:“草民李百晓,叩见国公爷。”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陛下一怒

    李百晓几乎是滑跪过来的,再不过来他这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才建好的万象草庐就真的会被沈冷付之一炬,要是别人来这一手的话他可能还不会相信真敢烧,可那是沈冷,说烧就一定会烧。

    “哎呀。”

    沈冷假装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这是诈尸了吗?”

    他回头看向薛火山:“你们也真是,明明就在里边停尸也不跟我说一声,看,现在诈尸了吧,好在我什么都会一些,你们应该也知道我还算是祥宁观的道人,对付这种事我也有办法。”

    沈冷大步朝着李百晓走过去:“孽畜,还不死回去?!”

    说完一脚踹在李百晓的肩膀上,李百晓往后翻倒,后脑勺撞在地上瞬间就起来一个大包。

    “国公爷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国公爷饶了我吧。”

    “错了?”

    沈冷在李百晓身边蹲下来:“那你说说哪儿错了?”

    李百晓道:“我在和风细雨楼的时候提前跑了,可我真的不知道有人要来炸楼,如果知道的话不会不知会国公爷知道,我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不告诉你。”

    沈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来的?”

    李百晓跪在那,看起来是真的吓坏了:“国公爷......还有什么事?”

    “你不知道?”

    沈冷回头吩咐了一声:“烧了吧。”

    “我知道我知道。”

    李百晓脸色发白:“其实我知道国公爷一定会来的,重安郡的事我确实比朝廷知道的早一些,而且确实有人提前在我百晓堂买过消息,但是国公爷我真不知道买消息的人会做出那么大的事来。”

    沈冷看着他:“说!”

    “就是在和风细雨楼被炸的第二天,就有人来百晓堂买消息,问的是关于天机票号的事,这些消息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特别的机密,不过要是自己查的话应该会费些周折,来的人问了重安郡天机票号的一些事,尤其是问了陈三阳。”

    沈冷眼神一寒:“韩唤枝太娇惯你了。”

    听到这句话李百晓的脸色顿时变了:“国公爷,百晓堂就是以此谋生,我们......”

    “你们过线了。”

    沈冷站起来:“来买消息的人是谁。”

    李百晓道:“这个真的不知道,我当时在安城县,接待的是这的伙计......”

    沈冷看向薛火山:“所以,你是知情的?”

    薛火山的脸色已经白的好像纸一样:“我以为,我以为只是江湖上的人对票号好奇,随便打听一下,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沈冷深呼吸,转身对陈冉说道:“封了百晓堂,所有人拿下带回大将军府。”

    陈冉道:“这事,是不是知会一下韩大人。”

    “不知会。”

    沈冷大步往外走,路过薛火山身边的时候说道:“把他废了。”

    两刻之后,廷尉府。

    千办聂野急匆匆进来,俯身道:“大人,安国公带兵封了百晓堂,把万象草庐所有的画像都烧了。”

    韩唤枝一怔,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聂野问了一句:“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

    韩唤枝叹道:“这会儿过去?这会儿过去沈冷的火气还不都撒在廷尉府的人身上,封了就封了吧,李百晓这个人确

    实最近太过分,我这段时间都在忙案子的事,他的百晓堂贩卖消息没了规矩,什么都敢卖。”

    他摇头:“谁也别去,先躲躲吧。”

    聂野噗嗤一声笑了:“大人也有怕的时候。”

    韩唤枝哼了一声道:“那个家伙发起疯来蛮牛一样不管不顾,他现在只是封了百晓堂烧了万象草庐,我真要是派人过去,他敢带着他的亲兵打进廷尉府来。”

    缓了一口气,韩唤枝叹道:“这事也不能怪他发脾气,天机票号上上下下为了救灾投入了至少大几千人进去,甚至有上万人,整个票号这几年的营收数百万两都用以救人,重安郡的案子一出,天机票号的人那么多的辛苦那么多的付出几乎都白费了。”

    韩唤枝想了想,起身:“你们留守,我去一趟御园。”

    聂野试探着问了一句:“大人,你这是要躲出去吧?大人这就有些不妥当了,我们留守,大人进宫......”

    韩唤枝白了他一眼:“我是廷尉府都廷尉,我会躲?我这只是......我要进宫,是去领罚的,陛下一怒啊......”

    半个时辰后,肆茅斋。

    大内侍卫统领卫蓝把沈冷烧了万象草庐所有画像的事说了一遍,皇帝听完后微微皱眉:“这个百晓堂不是廷尉府监管吗?”

    卫蓝垂首道:“虽然是廷尉府监管,可是韩大人最近一直都在忙别的案子,估计着没有多在意,廷尉府的人也多有要事,应该是百晓堂里的人自己乱了规矩。”

    “他们自己乱了规矩?!”

    皇帝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卫蓝知道,陛下这是真的生气了。

    “韩唤枝既然留着百晓堂就应该管得住,管不住就说是百晓堂自己乱了规矩,那廷尉府有什么用!”

    正好走到门口的韩唤枝脸色一白,连忙快步走到门口跪下来:“臣,韩唤枝,求见陛下。”

    “滚进来!”

    “是。”

    韩唤枝弯着腰进门,一进门就又跪下了。

    “臣来领罪,臣让陛下寒心了。”

    “你让朕寒心了?”

    皇帝从书桌后边走出来,走到韩唤枝身前俯身看着他:“你是让朕寒心了?你是让上万为了救灾而风餐露宿拼尽最后一份力的人寒心了,就因为百晓堂给你廷尉府每年的孝敬银子多吗!如果买消息这件事当天百晓堂就上报给你廷尉府,重安郡的案子会有吗?那是至少几万灾民的口粮,是百晓堂不当回事还是廷尉府没当回事?”

    韩唤枝吓得立刻把头低下来:“臣有罪。”

    “朕想着你会来的,而且来的时候其实你心里还没当多大回事,想着把朕当孩子一样哄哄也就过去了,大概还会觉得,如果朕骂你,你用一句百晓堂曾经为廷尉府也提供了大量消息来遮掩,是不是?”

    皇帝问,韩唤枝确实没有想到陛下的怒气居然这么大,吓得他肩膀都微微颤了颤。

    “韩唤枝,你还以为这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帝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你想过没有,这个案子查不好,会让几万愿意为大宁付出的百姓受冤,抛开其他的都不说,天机票号几万人动起来救灾,因为这案子再让这几万真真正正做了事的人蒙冤,如果真这样,朕不用御史台的人骂朕是昏君,朕自己都觉得朕是昏君。”

    他看向韩唤枝:“沈冷为什么没有直接去问你而是去找了百晓堂?”

    韩唤枝一怔,确实没有想到这个。

    皇帝回到椅

    子那边坐下来,闭上眼睛:“你不当回事的,别人视若生命,你不当回事的,别人视若尊严......他对你失望了。”

    韩唤枝肩膀再次颤抖了一下。

    “你自己去想想吧,如果真的查不好,是朕寒心了还是沈冷寒心了,又或者是百姓们寒心了?朕一直以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们出了事就知道捂着,以为百姓可欺,以为百姓都是瞎子聋子,你敢说你没有想到百晓堂和这案子有牵连吗?出了事,你没说,也没查,别人还得给你找借口说你是太忙了,你忙的连几句话都没空说?忙的连一个口信都没空给沈冷送?你只是也想捂着。”

    皇帝摇了摇头:“韩唤枝,朕不会因为一件事就否定了你,沈冷也不会,但他现在怎么想的你应该能体会到一些了吧......他会想,这事,还得靠他自己。”

    皇帝一摆手:“你回去吧。”

    韩唤枝汗流浃背。

    出了肆茅斋,韩唤枝抬起头看向天空,心脏还在砰砰砰的剧烈跳动着。

    陛下说的没错,他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只要态度诚恳,只要认错,只要哄哄陛下就好了。

    可是这次,陛下是真的生气了,怒到了极致。

    韩唤枝站在那好一会儿,想明白了......如果这个案子真的没有一个好的交代,百姓们确实会对朝廷寒心,赈灾的事朝廷做的够不够多?足够多,朝廷也已经拼尽全力了,可是因为天机票号这个案子,能让百姓的舆情炸了。

    百姓们就会看不到朝廷为赈灾做的那些事,会把天机票号的好处无限度放大,也会把朝廷的坏处无限度放大。

    就在这时候代放舟从御园里边追出来,看到在那发呆的韩唤枝,代放舟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靠近,然后俯身说道:“韩大人,陛下有口谕。”

    韩唤枝连忙垂首:“臣领旨。”

    代放舟站直了身子肃然道:“此案廷尉府就不要过问了,朕会交给禁军和大内侍卫处去查,从即日起,禁军调派兵力赶赴重安郡,大内侍卫统领卫蓝和禁军将军赫连冬暖一起去江南道,重安郡廷尉府分衙将案情移交之后,所有人不准再对此案有任何牵扯,所有案情,也不必上报长安廷尉府。”

    韩唤枝的后背一寒。

    他俯身:“臣.......遵旨。”

    代放舟压低声音说道:“韩大人,陛下只是太生气,你也别太往心里去,陛下还是信任韩大人的。”

    韩唤枝嗯了一声:“我知道,陛下生气,也是因为我太放肆了。”

    肆茅斋。

    皇帝看了一眼吓傻了的赖成,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这个案子连韩唤枝都觉得不算什么,朕确实有些失望,朝廷里的多少官员其实心里都还觉得,百姓们的声音不算什么,朕气的是这个。”

    赖成赶紧俯身道:“陛下,这案子,其实牵扯不到地方官府......”

    “胡说八道!”

    皇帝转身怒视赖成:“连你也觉得上下官员都没有人该为此负责?你去想想,一家商行的车队奔波三次运送物资,朝廷运送物资的队伍呢!是不是有人故意把东西都交给民间的队伍运送,自己当甩手大爷了?!民间自发运送赈灾物资,朝廷得感谢,得重重的感谢,而不是觉得理所当然,户部的船队为什么要到重安郡天机票号的码头去补给?难道不是想着白拿白占?!”

    啪的一声,皇帝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朕这次,要杀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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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找援兵

    长安,百晓堂。

    沈冷的一百名亲兵变成了凶狠的野兽,他们非但将百晓堂里数万幅画像全都扯出来堆在大街上付之一炬,还砸开了百晓堂更著名的三界楼阁。

    这个名字是李百晓亲自取的,他曾经很得意的说道,三界之内的事,百晓堂无一不知。

    在三界楼阁里存储着大量的卷宗档案,数量多到让人瞠目结舌。

    江湖上的人都说,百晓堂之所以敢如此放肆和廷尉府暗中的支持脱不了关系,百晓堂明面上是号称搜集天下江湖之事,可实际上又何止是江湖事?

    沈冷在打开三界楼阁之后才明白为什么韩唤枝会始终对百晓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简直就是廷尉府的第二个档案库。

    廷尉府再怎么庞大也是朝廷的衙门,所以必然有一部分调查都不能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而百晓堂就承担了这一部分见不得光的调查。

    三界楼阁里的档案之多,如果是陛下见到了的话只怕怒火会更大。

    “国公爷,手下留情啊。”

    李百晓跪在那求饶:“三界楼阁里的东西不仅仅是百晓堂的东西,其中很多也是廷尉府韩大人要求放在这的东西,真要是都毁了,不只是百晓堂毁于一旦,连廷尉府都会损失惨重。”

    沈冷侧头看了看他:“在这之前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你说百晓堂曾经为廷尉府立下汗马功劳,所以韩唤枝对你始终很宽仁,可是......关我什么事?”

    沈冷在李百晓身边蹲下来:“因为你卖出了关于天机票号的消息,我的一位同乡,天机票号重安郡的大掌柜下落不明,至少三十几个伙计也失踪了。”

    他看着李百晓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再跟我提一句廷尉府,我就当街杀了你。”

    李百晓立刻闭上嘴,别人不敢办的事,沈冷的真的敢办,重安郡天机票号那些失踪的人九成九已经死了,沈冷的怒火有多大可想而知。

    “别装的很干净无辜。”

    沈冷道:“你们百晓堂的人干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京畿道内的富商被你们敲诈的还少?”

    沈冷一摆手:“全都烧了。”

    亲兵们将三界楼阁起来的卷宗搬出去,一箱一箱的扔进火堆里,李百晓跪在那嚎啕大哭。

    长安府的人来了,想管,看了看是沈冷在这,没敢管。

    巡城兵马司的人来了,也想管,发现是安国公的人之后,也没敢管。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韩唤枝还是来了。

    当李百晓看到韩唤枝的那一刻,好像见到了亲人一样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抱着韩唤枝的脚哭嚎,韩唤枝低头看了看他,不为所动。

    沈冷看向韩唤枝:“来了。”

    韩唤枝嗯了一声:“来了。”

    沈冷:“所以呢?”

    韩唤枝沉默片刻,俯身朝着沈冷鞠了一躬:“我代廷尉府向你道歉。”

    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留下一个已经彻底懵了的李百晓,跌坐在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冷看着韩唤枝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很久,然后转身:“烧完了之后安排人把他们都带回大将军府,冉子,你跟我去一趟祥宁观。”

    陈冉应了一声:“遵大将军军令!”

    肆茅斋。

    皇帝听大内侍卫将街上的事说了一遍,点

    了点头后说道:“朕知道了,这件事不用再报。”

    大内侍卫随即躬身退出。

    皇帝看向坐在那的老院长,苦笑:“这孩子从来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只要是涉及到了朝廷的事,他总是能忍则忍,朕有时候想着,太懂事的孩子可能永远也不会发脾气。”

    老院长道:“他发发脾气也好,人们只记得他在战场立过多少功劳,如果没有关于他的军报,往往都不会想起他......由着他一把火烧了百晓堂,不只是让他发泄一下,也正好敲打敲打那些该被敲打的人。”

    皇帝嗯了一声:“朕已经狠狠敲打过韩唤枝......距离朕御驾亲征已经过去好几年,大宁无战事,国内太安逸,不只是百姓们安逸,连满朝文武都安逸。”

    他过去亲手给老院长的茶杯满了水,一边走一边说道:“朕还记得,太祖皇帝在位的时候每隔七八年,或是十年,总是会出一个大案子,会有大批的官员牵扯其中,还不是因为下面的人安逸成了习惯。”

    “安逸的坏处就是,让人变得懒,变得松散,变得什么事都不上心......就拿这次赈灾来说,户部那些官员如果不是有人嫌麻烦的话,就不会有天机票号的车队一年奔波万里三次赶赴灾区。”

    他看向老院长:“又何止是户部的官员?那些地方官,乐得有天机票号这样的商行代替他们做事,他们什么都不用操心,还要摆出来一副已经尽力了的样子。”

    皇帝坐下来,叹了口气:“朕要是有太祖皇帝一半的杀气,也不会让他们养成这么懒散的性子。”

    老院长劝道:“陛下也不要太生气,正好让沈冷去闹一闹吧,闹大了,会有很多人怕。”

    皇帝点头:“由着他吧,他也确实压抑的太久了。”

    皇帝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疲劳。

    大街上,韩唤枝的黑色马车缓缓经过,马车里,聂野忍不住问了一句:“大人,现在廷尉府真的什么都不做了吗?”

    “陛下说,天机票号的案子廷尉府不用插手了。”

    闭着眼睛的韩唤枝脸上都是疲惫,看起来像是苍老了好几岁似的。

    “沈冷曾经说过,如果人世间的对和错都那么简单就好了,我刚刚一直都在想这句话......聂野,廷尉府最初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维护朝廷法纪。”

    “那不就是让对和错变得简单起来吗?”

    韩唤枝道:“可是后来,连我都忘了......我沉醉在一种平衡之中沾沾自喜,沉浸在揣摩圣意中洋洋得意,陛下骂的对,廷尉府都快变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廷尉府了。”

    他睁开眼睛:“你带队去重安郡,查一查重安郡的地方官,我现在怀疑重安郡地方官员有薛城的人,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距离太远,也没有牵连,现在必须查一查了。”

    聂野道:“可是大人,你不是刚刚才说过,陛下不许廷尉府追查此案了吗?”

    “查吧。”

    韩唤枝再次闭上眼睛:“不管什么事,算我的。”

    肆茅斋。

    老院长问皇帝:“陛下,这案子真的不让韩唤枝插手了?如果真的这样,廷尉府里怕是人心惶惶。”

    皇帝摇头:“如果韩唤枝真的吓到什么都不敢去查了,朕会更失望。”

    西城,祥宁观。

    沈冷和陈冉在门口下了马车,一如既往,祥宁观大门开着,不禁制任何人出入,但进了门会被

    要求尽量保持安静,祥宁观里也不收香火钱,愿意烧香祈福的,祥宁观里很欢迎。

    沈冷进了门之后就看到院子里居然有几个小道童在那放风筝,这里一点儿都不像是个道观,但是真的安静祥和。

    “噫!”

    正在带着几个孩子放风筝的二本道人看到沈冷和陈冉之后就笑起来,屁颠屁颠的跑到这边:“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来求援了。”

    沈冷笑道:“遇到了一些难事,人手不够用,所以只能来这求援。”

    二本道人道:“派个人来说一声就行了,观里的人只要你用,随叫随到。”

    半个时辰后,秋实老道人听沈冷说完之后啪的一声拍着桌椅扶手就站了起来。

    “谁也别抢,我去!”

    沈冷都吓了一跳:“别别别,师爷你这把年纪了,还是在观里好好休养,有二本跟着我们去就行。”

    “你能来,就说明你心里始终还是把我们当自己人。”

    秋实道人认真的说道:“我做道人已经......”

    他看向二本:“上次是说多少年来着?”

    二本回答:“一百来年。”

    秋实道人:“我都一百岁了?”

    他又坐下来:“我都一百岁了就不给你们添乱了......二本,你是本门的二代大弟子,你去挑人,挑几个能打能抗能帮忙的,也算是带他们入世历练了。”

    二本立刻点头:“好嘞,其实人选我心里有数。”

    说完这句话后转身跑开,不多时带着四个人回来,二本道人笑着说道:“师兄,我保证这四个人会成为你的得力助手,他们都是我亲手教导出来的弟子,也是你的师侄。”

    一个小胖子,看起来十**岁,脸上有两个酒窝,看着特别让人觉得亲近,脸还好些,不算那么特别胖,可是身材......大概顶的上一个半陈冉。

    “这个,道观三代弟子,也是我的大弟子,道号纯圆。”

    一个瘦高个,看起来瘦的好像一根麻杆似的,一阵风都能吹走,一看就是身轻如燕的类型,大概二十几岁。

    “这是我的二弟子,入门比纯圆晚了些,年纪也大了些,但是能力非凡,道号纯直。”

    一个正常的让沈冷他们都觉得站在这几个人中才不正常的小伙子,看起来很精神,二十来岁,长得也有几分英俊,就是肤色稍显黑了些。

    “三弟子,纯白。”

    然后他走到第四个人面前,笑了笑介绍道:“师兄,这个你们见过面了。”

    那个......长得特别可爱,身材比王阔海还刺激的小姑娘。

    “道号纯柔。”

    沈冷仔细看了看这四个人,圆的叫纯圆,高的叫纯直,黑叫脚纯白,那小姑娘叫纯柔。

    “这道号都是你取的吧。”

    沈冷看向二本在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能不能别这么敷衍。”

    二本嘿嘿笑了笑,看向四个年轻人:“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安国公,水师大将军,也是你们的师伯,一本道人。”

    ......

    ......

    【正经的解释一下,关于南疆水灾和瘟疫的事,大概19年11月份到12月就有提及,这是早就在铺垫的事,一直按照大纲在接着写,大家不要过分解读,书评区留言也不要太刺激......】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审讯

    长安城,大将军府。

    沈冷带着人回到将军府里,之前分派的人已经把从百晓堂抓回来的人全都绑在院子里了,包括李百晓在内,几十个人蔫头耷拉脑,一个个的好像被抽走了一大半的生机。

    沈冷进门,有亲兵拉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院子正中,沈冷坐下来后往一圈扫了扫,那些百晓堂的人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薛火山。”

    沈冷指了指,两个如狼似虎的亲兵过去将薛火山从绑着的木桩上解下来,架着来到沈冷面前。

    “我还要赶去重安郡,时间很急迫,所以每个人我只问一遍愿不愿意招供,在我眼里你们都该死,而且你们应该相信......”

    沈冷俯身看着薛火山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已经到了杀了你们也不需要因此而负责的地位。”

    这句话让李百晓和薛火山两个人同时颤了一下。

    “我问你。”

    沈冷看着薛火山问道:“和风细雨楼被炸的第二天有人来打听过关于重安郡天机票号的事,而在那时候,赈灾的粮食银子应该都已经被人掉包了,在这之前,还有没有人来百晓堂问过他。”

    薛火山下意识的看向李百晓,从他的眼神里就看的出来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李百晓也知道。

    沈冷眉头一皱:“砍了。”

    陈冉大步过来,一把按住薛火山的脑袋,另外一名亲兵将黑线刀抽出来,朝着脖子上就剁了下去。

    “啊!”

    这一声惊呼不是薛火山喊出来的,而是在旁边看着的二本他们,祥宁观的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尤其是那个小姑娘,再强壮也是小姑娘,吓得脸上变色,啊的一嗓子之后躲到了二本道人身后。

    一刀人头落。

    沈冷指了指李百晓:“把他带过来。”

    李百晓的腿都软了。

    “国公爷,国公爷你不能随便杀人啊,这是长安,这是天子脚下,这是法治之地啊国公爷。”

    两个亲兵压着李百晓的脑袋那他按跪在沈冷身前,不管李百晓怎么哭嚎怎么哀求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跪在那,剧烈的颤抖着。

    “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我......”

    李百晓抬起头,眼泪鼻涕都吓出来了。

    “国公爷,我若是说了,能......能不杀我吗。”

    “说!”

    “大概......”

    李百晓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脸色惨白。

    “大概在六七个月之前,就是国公爷还没有回到长安之前,曾经有人来百晓堂,不是来买消息的,而是卖消息,他说他得到消息说,最近有一批人在重安郡大开山里进进出出,可能会有什么大动作,他开价十万两。”

    “国公爷也知道,大宁虽然治安极好,可是在山岭之间有些强盗匪徒也是常事,大开山临近大运河,地势险要,过往的商队很多,历来都有山匪出没,我根本就没当回事,再说他开价十万两,我也......不觉得这消息值钱便没理会。”

    “又过了大概一个月,那个人又来了,他说大开山里的人已经做了一件能震动整个大宁的事,这消息绝对没有人知道,如果我要买的话,现在得给他十五万两。”

    “我心说这是个疯子吧,便让人把他赶了出去,他出门的时候还笑着对我说,我错过了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他说你等着吧,再过几个月,天机票号就会出大事。”

    沈冷皱眉:“这消息你可通报了廷尉府?”

    “没有......”

    李百晓道:“当时我并不认为他真的知道什么重要的消息,每个月百晓堂都有人来号称自己知道什么了不起的大消息,一张嘴就开天价,大部分都是想钱想疯了的,这些人我见过的确实太多了。”

    “后来呢?”

    沈冷问。

    “后来......我让人暗中盯着他。”

    李百晓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显然是后边的事才更重要,他看向沈冷的眼神里都是畏惧。

    “虽然怀疑他是个来诓钱的,可我还是派人盯着他,他住进了长安城的风亭客栈,风亭客栈的掌柜与我认识,然后我让风亭客栈的老板在他饭菜里下了药,把人绑回来了。”

    “就是薛火山带人把他带回来的,绑在百晓堂后院的一间房子里逼问,那家伙居然是个硬骨头,什么都不肯说,后来趁着我们不留神撞了墙。”

    李百晓看向沈冷:“他......他临死之前说,本来我有机会立功救人,是我自己不把握,我让人救治,可是已经救不回来了。”

    沈冷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为什么一直到最后也没有告诉韩唤枝?”

    “我......”

    李百晓道:“不是不想说,实为不能说,那个人被我的人逼问撞墙死了,如果这件事告诉了韩大人的话,韩大人也会打死我的......”

    沈冷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卖给你消息的人,长什么样子,何地的口音,详细说。”

    “三十几岁,从口音上判断就是江南道人,不过他自己什么都没有说,从身体素质来看应该习武多年,在风亭客栈里翻找他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连路引都没有找到。”

    沈冷问:“现在问你一句和这个人无关的。”

    李百晓连忙道:“国公爷你问。”

    沈冷俯身盯着他的眼睛:“你刚刚说,每个月都有来你们百晓堂想骗钱的,这些人是不是下场和那个人一样?那个人不是你们百晓堂打死的第一个人对不对?”

    “这......”

    李百晓张了张嘴,没回答。

    沈冷直起身子:“我有一个朋友叫李不闲,如果没错的话,他和你应该都是楚时候那位江湖第一闲人的后代,本来我还曾经想过有机会让你们两个相认,可是现在看来,你不配认识他。”

    沈冷吩咐了一声:“把人都送去廷尉府,尸体也送过去。”

    “是!”

    陈冉应了一声,吩咐亲兵们将人和尸体全都装上马车送去廷尉府。

    “准备一下,吃过午饭之后出城,船已经在东城水门码头等着了。”

    沈冷起身看向二本他们,然后才醒悟过来刚刚自己的杀气太重,也许把他们吓着了。

    “你们......没事吧”

    二本道人拍了拍自己嘴巴上捂着那只手支支吾吾的说道:“松开,松开......”

    小姑娘纯柔连忙把手松开,因为太用力,二本道人脸上都是五个白指印,嘴巴都快被她给捂歪了,上半截脸是红的下半截脸是白的。

    二本道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能不能小点劲儿?自己什么手劲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小姑娘道:“害......害怕,怕叫出来,只好捂住嘴了。”

    二本道人:“那你捂我嘴干嘛?”

    小姑娘道:“没想那么多,正好有张嘴,就捂了。”

    二本道人叹了口气,走到沈冷身边说道:“我们没事,虽然看起来确实有些血腥,但师爷不是说了吗,对他们来说这一次就算是入世历练,今天看不到的,明天也许也能看到。”

    沈冷道:“我下次注意一些,尽量不在你们面前杀人。”

    二本问:“咱们这次追查的人是谁?”

    沈冷摇了摇头:“我现在也不太确定了,为什么会有人提前知道了调换粮草的事还想卖了这个消息?”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眼神里有些迷茫。

    如果说第一个到百晓堂的人是因为恰好知道了什么秘密来卖钱的,那么和风细雨楼被炸了之后第二天来的那个人又是谁?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他刚刚问过李百晓,李百晓也说不上来。

    而且第二个人是来买买消息的,不是卖。

    “有没有一种可能......”

    陈冉看向沈冷:“三阳没死?”

    沈冷看向陈冉:“你想到了什么?”

    陈冉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第一个来百晓堂卖消息的人,可能就是那一伙换掉了赈灾物资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大概不会错,不然的话别人怎么可能知道重安郡票号的事?”

    “第二个来买消息的人,可能也是那伙换掉物资的人,陈三阳自己逃走了,他可能确实参与其中,但他感觉到了对方想要杀人灭口,所以提前带着伙计逃走,而那伙人找不到,想来百晓堂碰碰运气。”

    沈冷沉思了一会儿,陈冉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

    “你对陈三阳有多了解?”

    “没多少了解了。”

    陈冉道:“咱们十几岁就进了水师,之后就和他再无联络,前些年他一个人到长安来见我爹想要借钱,说是生意亏了,我爹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于是把我孝敬他的钱都给了陈三阳,这事是家里事,我也没好意思和你提。”

    “之后两年都没有什么联络,他拿了钱就消失了一样,两年后又来了,跪在我爹面前哭诉,说是做生意被人骗了,我爹给他的钱也都亏进去了,你知道,我爹那个人心善,而且那是他亲侄子......”

    “熬不住陈三阳哭诉,我爹就答应他帮他在长安城里找个生计,可是我爹都不出门,哪里有什么认识的人,可是......”

    陈冉有些歉然的看向沈冷:“可是我爹认识高小样啊,高小样当时是长安城天机票号的大掌柜,我爹居然就真的去求高小样了,如果换做是别人的话,高小样肯定不会那么快答应,但是我爹去求的,她就同意让陈三阳在天机票号里做事。”

    “正好我和我爹领着陈三阳去票号的时候,林姐也在,就和她也说了一声,之后没多久,陛下要求彻查长安天机票号,长安城里票号的人都撤走了,陈三阳就被安排去了重安郡,我也不知道,过了几年他居然都是大掌柜了。”

    沈冷点了点头:“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

    沈冷在陈冉肩膀上拍了拍:“咱们尽快查清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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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绝技二段扔

    长安城水门外,陈冉往左右看了看:“咱们的船呢?大将军,你不是说咱们的船就在码头等着呢吗?这都来了好一会儿了,不见咱们的船来接啊。”

    沈冷点了点头:“确实等着呢,但不是咱们的船,咱们可是从北疆回来的,哪里有什么船.....想我堂堂水师大将军,居然想用船的时候连一艘自己的船都没有,心中还有些许悲凉。”

    陈冉:“大将军都悲凉了,那我们也悲凉一下?”

    沈冷道:“取纸笔来,我身为祥宁观二代大弟子今日给你们表演一下画符......”

    二本道人:“我,我是。”

    沈冷眼睛微微一眯:“你为什么突然间有了底气?”

    二本道人道:“我入门早。”

    沈冷:“少来这套,你告诉我你门下这几个弟子怎么排的?昨天我就好奇,纯圆年纪最小才十**岁,你跟我说入门早所以他是大师兄,我今天问了问才知道,他这个大师兄是石头剪刀布赢来的,你门下弟子都是这么排的你跟我说入门早就应该是大师兄?”

    他问二本:“上次你承认我是大师兄的时候,是为什么呢?”

    二本道人:“因为你要揍我。”

    沈冷:“现在就不能揍你了?”

    二本道人转头看向纯圆纯直他们说道:“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为师的风骨,什么叫不畏强权。”

    他再次看向沈冷:“大师兄你继续说。”

    那几个眼巴巴看着他的弟子同时嘁了一声。

    二本道人认真的说道:“我这就是不畏强权,我尊重的是能力。”

    沈冷笑着说道:“那我继续......取纸笔来,身为祥宁观二代大弟子,我今日就给你们展现一下什么叫做道法,我将在纸上画一条船出来,一口仙气吹出去,纸船变真船。”

    陈冉压低声音说道:“那些好歹都是你师侄,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呢,咱们吹牛的时候能不能量力而行?这么大的牛-逼龙虎山真人都不敢吹。”

    沈冷:“嘁,你还不信。”

    他拿了纸笔当场作画,在纸上认认真真的画了一艘船,然后拿着这张纸走到码头栈桥边上,大家看他念念有词,心说这个莫非现在吹牛-逼都要这么有仪式感了吗?

    沈冷抖了抖手里的纸:“急急如律令。”

    然后把纸递给栈桥边上站着的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这个给你,我已经签字了,你不用为难,回头上报的时候你就说船是从长安城巡城兵马司船队借走的。”

    那官员为难的看着沈冷:“国公爷,谁不知道你借船从来都不还的,卑职是从安阳船坞调到长安来的......”

    沈冷:“可是你能拒绝我吗?”

    那官员叹了口气:“不能......行吧,船国公爷你拿去用,如果方便的话,将来还是尽量归还的好,上次就是因为国公爷你从我手里抢走的船我才申请调令到长安来的,调到长安怎么又落你手里了。”

    沈冷点了点头:“这么巧的么.......行嘞,替我向你们巡城兵马司的将军问好。”

    这时候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不是吹牛-逼要有仪式感,这是装-逼也有仪式感。

    从巡城兵马司船队借了一艘战船,沈冷的亲兵上来之后手脚麻利的检查了战船的情况,操控战船对他们来

    说简直不能更熟悉,没多久战船就驶出了码头。

    码头上,那官员打开借条,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在是有个借条,不然的话真没法交代。”

    打开看了看,愣了。

    纸条上一个字都没有,就画了一条船。

    这就让他想起来一个传闻,哭笑不得。

    传说几年前,沈冷要去东疆,临行的时候去了一趟长安城武工坊,从武工坊带走了大量的兵器甲胄,他是趁着武工坊主官不在的时候去的,下边的官员又不敢阻止,只好让沈冷详细列了一个清单都带走了什么。

    沈冷倒也干脆,一点都没推诿,还说从武库往外拿东西列清单是天经地义,然后他在纸上把带走了什么一样一样写的格外清楚,写了满满一大篇纸,然后递给那官员看了看让他确认有没有遗漏。

    那官员一看写的极为详尽,没有一丝遗漏,想着这也能交差了。

    可是等武工坊的主官回来之后看了看,拍着桌子骂大街,沈冷把什么都写了,一样一样真的没有遗漏,日期也写了,丝毫不差,可就是没签名。

    因为这事,武工坊的主官还把沈冷告到了陛下面前,陛下看了看那张纸,噗嗤一声就笑了,然后把武工坊主官罚了一个月俸禄。

    再后来兵部因为这事跟沈冷要了好几回让他把东西还回来,有一次沈冷正好是去兵部办事,被兵部一群官员堵在那出不来,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还东西,还被逼着立了字据。

    字据上写的是明天就还,写的格外诚恳,就是没写日期。

    明日复明日,明日了一千多明日了,兵部的人也放弃了。

    以至于在之后有一次兵部尚书大人在朝堂上出列,当着文武百官说要参奏一人,陛下问他要参奏谁,兵部尚书说参奏沈明天。

    所以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一个绰号,水师大将军沈二令,字明天。

    有了船,沈冷带着离开长安直奔江南道。

    “说起来。”

    陈冉看着江水滔滔忍不住有些感慨:“咱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去过江南道了,去重安郡的话路过安阳郡,路过咱们的老家鱼鳞镇,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沈冷点了点头:“路过家乡啊,怎么会没有想法呢。”

    陈冉拍了拍船舷:“回去看看吧。”

    沈冷嗯了一声:“是啊,回去看看吧,毕竟这艘船这么破,不去安阳船坞走一圈可怎么行,一想到安阳船坞里那些新船,大船,我手心就痒痒。”

    陈冉道:“哈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姑娘纯柔看着那两个传闻之中的大人物在那笑的都抖肩膀了,回头问二本道人:“师父,这和传说中的安国公不太一样啊。”

    二本道人笑了笑说道:“亲近吗?”

    小姑娘使劲儿点了点头:“这才是我们祥宁观的门风啊!”

    二本:“你......矜持些。”

    在船上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于是沈冷决定了解一下自己请来的这些帮手有什么能力,大家的本事各是什么,于是跟二本说了一声,二本觉得这是一个展示实力的时刻,很快便把四个徒弟召集过来。

    “纯圆。”

    二本道人介绍道:“你看他这身材想到了什么?”

    沈冷看了看,这小胖墩大概有一米七,体重

    大概有二百七,实在不好说什么,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下盘功夫是不是很稳?看起来让我想起了大宁西疆重甲的那些勇士们,看着便有巨力。”

    “不不不。”

    二本道:“他身轻如燕。”

    沈冷眼睛都睁圆了,看了看旁边那个有一米九体重不一定有一百零九的纯直,再看看纯圆,眨巴眨巴眼睛,问:“他.....身轻如燕?”

    二本道人哈哈大笑:“不相信?来,纯圆,给你师伯展示一下你的轻功身法。”

    纯圆嗯了一声,然后是纯直大步上前,单手抓着纯圆的脖子把人拎起来,然后另外一只手托起纯圆的腰,双臂一发力把纯圆扔了出去,纯圆就跟一颗炮弹似的飞出了船外,而且还带着旋转,这人被扔出去后落在水面上,居然跟打水漂似的,弹起来又飞一段,再弹起来再飞一段,然后轻飘飘落在前边一艘小船上,把人家船上那几个人吓了一大跳。

    二本道人得意道:“看!是不是身轻如燕!”

    沈冷:“这个......身轻如燕不好说,但是这个方式确实我是没想到,被人扔出去的身轻如燕也算?”

    二本道人:“为什么不算?”

    沈冷:“那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换一个体重轻点的人扔出去,会不会效果更好?”

    二本:“还能这样吗?”

    沈冷:“......”

    二本:“哈哈哈哈......被骗了吧,师兄你不了解,关于这种战术的演练我们在道观里每天都会进行,他们几个的配合都是我想出来的,经过反复的实验才确定了阵容,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互相扔着玩,看扔谁的效果最好,后来我得出一个结论,体重越轻的人扔出去的反而越近,而且没有什么杀伤力。”

    沈冷看向陈冉:“大意了。”

    陈冉:“何解?”

    沈冷:“我应该在道观就详细了解一下他们的能力再做决定,现在人都带出来了,想换人的话应该来不及了。”

    二本道人叹道:“师兄你看你,对师侄们一点都不鼓励,真的,相信我,上次跟你们去过西疆之后我就确定了一件事,道人虽然很少出门,但是如果再遇到什么危险的事也得有自保的能力,他们都是天赋异禀之人,在我的悉心教导下才有今时今日之成就。”

    他看向沈冷认真的说道:“你以为纯直把纯圆扔出去就完事了?不不不,那是一段扔,是初级战斗模式,我们还训练了更让人出乎预料的二段扔!”

    沈冷:“啊?”

    二本道人已经大手一挥:“来,二段扔!让你们师伯见识一下你们的实力。”

    小姑娘纯柔大步走过来,一把掐住纯直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纯直的腰,一发力把人扔了出去,纯直就跟一根标枪似的笔直飞出,沈冷都看懵了。

    “这就是二段扔?”

    “不是。”

    二本道人指了指前边:“师兄开眼!”

    被扔出去的纯直落在前边那艘小船上,然后如之前一样把纯圆举起来一扔,纯圆嗖的一声飞回来了,稳稳的落在船头,二百多斤的胖子一落在船头,船尾都往上翘了翘。

    二本道人举起双手:“当当当当,二段扔!”

    沈冷看了看陈冉,陈冉看了看他。

    沈冷:“现在我和祥宁观撇清关系还来得及吗?”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总得坑走一样

    沈冷看向二本道人,很真诚的语气问道:“这个操作怎么称呼?武技?阵法?还是有什么别的更贴切的叫法?”

    二本道人一脸不解的看着沈冷:“这当然是武技啊,二段扔武技,配合起来必然无敌,然而在我心中觉得其实更应该称之为一种术!”

    沈冷:“那你想过没有,这种术.....你其实并没有开发完全,只要他们还有劲儿,一直都可以扔,三段扔,四段扔,无数段来回扔。”

    二本道人嫌弃的看了沈冷一眼:“你一点都不了解什么叫做术。”

    沈冷:“.....”

    他指了指前边小船上的纯直:“这个术是不是还有个弊端,纯直师侄怎么回来?”

    二本道人认真的说道:“实际上,这是一个陆地术,我们是在陆地上演练的,大部分时候肯定是纯直自己走回来,经过这次演练之后他都能走回来,但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对,这个术还可以继续开发,应该想想以后怎么才能在水上更完善一些。”

    沈冷:“你努力。”

    二本道人:“好的。”

    二本道人走到船边朝着那艘小船上的人喊:“劳烦几位,能不能把人给我们送回来?”

    站在小船上的那个虬髯汉子大声回答道:“你们自己扔过来的,凭什么我们给你送回去。”

    二本道人看向沈冷,沈冷耸了耸肩膀:“他说的有道理。”

    二本道人从袖口里摸出来一块碎银子:“能不能赎回来?”

    那虬髯汉子摇头:“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碰瓷的,你们的人假装回不去了,然后给我点银子让我把人送回去,你们立刻就能报官抓我们,说我们是绑匪!”

    沈冷眼睛都亮了:“这个好汉的思路和你出奇的一致,你们俩的智商在一条线上。”

    二本道人:“这样吧,我把银子扔水里,你自己捞怎么样?这样就算你捡的了!”

    沈冷:“我就说你们俩的思路出奇的一致。”

    那虬髯汉子:“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还有几分诚意,我们自己捡的和你给的是两码事。”

    陈冉听完这句话后使劲儿点头:“这绝对不是巧合,我怀疑他和二本有血缘关系。”

    二本道人还怕银子掉水里那小船上的人找不到,于是在银子上绑了一根绳子,把绳子上绑了一块石头,然后把石头扔给那个汉子,做这些事的时候二本觉得自己很聪明,很睿智,所以特别认真。

    那汉子更认真,攥着石头把绳子拉过来,银子捞起来之后举过头顶大喊:“看!我们在水里捡到了一块银子,为了表示感谢河神,我们把船上的人送给那艘大船上的人了。”

    这是多大力度的自证清白啊。

    沈冷看向那个汉子喊:“兄嘚,你的思路不对,你为了感谢河神,不应该把那家伙扔水里献给河神吗?”

    那汉子愣了。

    二本:“师兄你过分了啊,你打断了人家的思路。”

    就在这时候旁边一艘船上有个汉子扑通一声就扎进水里了,露出头问那个虬髯汉子:“银子是在哪块捞的?”

    那虬髯汉子:“......”

    不管怎么说,纯直道人还是顺利的回到了他们的船上,他面无表情的走到纯柔身前说道:“下次扔的时候注意一下,你看我......”

    他转身,纯柔看了看,纯直脖子后边都肿了,是她捏的。

    陈冉凑近了看了看,然后后撤一步:“我觉得王阔海在她面前都是个弟弟。”

    说完转身走,结果不小心绊在绳索上摔了个跟头,小姑娘纯柔好心过去想把他扶起来:“没摔坏吧,是不是摔疼了?我帮你揉揉吧。”

    陈冉:“谢谢谢谢......我没事。”

    他心里想着小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怕你把我给揉走了。

    沈冷看向二本道人:“刚刚纯圆,纯直,纯柔三位师侄展示了二段扔的道术,我想知道这位师侄为什么没有参与其中?”

    他看向那个皮肤黝黑虎头虎脑的小伙子纯白。

    纯白道人认真的说道:“我的能力不是武技,也不是道术,我的能力是速记速算,我从小就对数字特别敏感,没有人比我更快。”

    陈冉皱眉,有些不信,他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那我问你,十六万三千二百七十九加上七十二万九千一百零六等于多少。”

    纯白:“三十二万四千九百一十九。”

    陈冉一脸惊懵的问沈冷:“对吗?”

    沈冷捂脸:“快,是真的快。”

    二本道人一脚踹在纯白屁股上:“能不能正经点。”

    纯白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的能力其实是,三段扔。”

    沈冷:“......”

    二本道人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他能把纯柔扔出去!”

    沈冷:“确实没想到。”

    二本道人抖肩:“师兄你刚才说我们可以继续开发的时候,我都不得不佩服你的头脑,我本来都不打算告诉你,我还有绝招的,但是既然你都说了,那我就摊牌了吧......其实我们这个术,还能四段扔,我能把他扔出去。”

    沈冷:“我能把你扔出去。”

    十天后,安阳郡,安阳船坞。

    沈冷他们的船在安阳船坞外边停下来,在水门那当值的一名校尉站在木楼上边大声询问:“哪里来的船?!”

    沈冷走到船头大声喊道:“我是东海水师大将军沈冷,有要紧事进船坞。”

    那校尉楞了一下,回头喊了一声:“快,警报,安国公来了!”

    沈冷:“......”

    船坞内,沈冷走在栈桥上,看着栈桥两侧那一艘一艘崭新的战船,眼睛里都是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这边的是最新型的万钧战船。”

    安阳船坞主官是去年刚从户部调过来的,之前的主官升任到了兵部,他虽然很早很早就听闻过沈冷雁过拔毛的传闻,但他觉得只要自己严防死守应该问题不大。

    他介绍道:“这些万钧是为了应对东海海战而打造,从东海那边加急送过来的图纸,这些战船上已经安装了弩阵车,威力惊人。”

    沈冷点头:“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还舔-了舔-嘴唇。

    船坞主官曹营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除了现在的十六艘已经加装了弩阵车的万钧之外,我们还在造的有六艘,如果大战还有一年多的话,预计着能为东海水师提供万钧级战船四十艘左右,伏波级战船一百二十艘,这已经是安阳船坞的极限了。”

    沈冷道:“替我感谢船坞所有付出了辛苦的人,东海水师全军都很感激。”

    曹营连忙道:“国公爷客气了,这是船坞每一个人的分内事,同是为大宁效力。”

    沈冷嗯了一声:“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个要紧事,我要去大开山清剿山匪水寇,从长安城带出来的这艘船实在太过老旧,所以我想,先从船坞借一艘新船。”

    “没问题。”

    曹营回答的很快,这态度让沈冷都有些懵,这不对劲啊,不应该啊,这还是安阳船坞对他应该有多 态度吗?

    “没问题?”

    沈冷都不相信自己听到的,然后问:“确定是没问题?”

    “确定没问题。”

    曹营道:“陛下明旨,所有的新船都供给给东海水师,这几批船都不会分拨给其他水师舰队,所以这些船本来就都是给安国公的,安国公一会儿只要办个手续,写明提前领走战船一艘,我们和兵部工部户部等衙门交差即可。”

    沈冷心说怪不得。

    “是这样。”

    沈冷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领走一艘,将来交船的时候你们就少交一艘对吧?”

    曹营:“对啊,这不是合情合理吗?”

    沈冷停下来认真的说道:“你看,你可能没有明白我刚才的话,我说的是借,你说的是领,我借是要还的,领则是不还的。”

    曹营一怔:“这......”

    沈冷:“看起来,似乎你这反应有些不对,怎么的,借比领还为难吗?”

    曹营点了点头:“借,不应该是比领难的吗?其实......安国公的一些往事下官还是略有耳闻,领走,当然不用还,因为那本就是国公水师的船了,借走?国公借的东西什么时候还过......国公可知道,我的前任主官调回长安兵部任职的时候都哭了,这些年来为了应付国公他斗智斗勇都没斗过,居然还能升职,他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

    沈冷叹道:“你看,他都升职了。”

    曹营:“......”

    沈冷道:“我也不想坑你。”

    曹营:“噫!”

    沈冷:“我现在把我的想法给你说一下,你看你是借呢还是不借,我领走一艘船可以,我带来的那艘旧船我也开走,我要是借一艘呢,那艘旧船留给你们了。”

    曹营:“旧船也请开走吧。”

    沈冷:“啊?”

    他看着曹营:“你这人不会做生意啊,我借走一艘你还能落下一艘船,不用进账,就算你们船坞的财产了。”

    曹营:“然而我并不信,国公爷你能到我这来借船,那艘船一定也是这么借来的,到最后指不定谁来开走,来的人一看,说船怎么坏了呢,然后硬讹走我一艘新船。”

    沈冷都懵了:“你这个想法......”

    二本道人压低声音说道:“他和你是一条线上的,一个水平,你们俩可能也有血缘关系。”

    陈冉连忙捂着他嘴:“你可别乱说了......”

    曹营道:“安国公从长安来,能借船的地方就是巡城兵马司的船队,巡城兵马司船队的主簿官是从安阳船坞调走的,他太熟悉安国公你的套路了,不出意外,国公前脚走他后脚就会派人来取船。”

    沈冷叹道:“现在防我都这个级别了吗?”

    曹营:“还请国公见谅,你就直接领一艘吧。”

    沈冷点了点头:“行吧,我不为难你了,你是真的铁公鸡,一毛不拔,行,我领一艘新船,我还把旧船给你留下。”

    曹营:“多谢国公!”

    沈冷道:“但你这种人才,适合到我那边做事,东海水师,只进不出,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我回头就让兵部写调令。”

    曹营:“......”

    沈冷一边走一边说道:“船我坑不走,人我还坑不走?”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又一批

    曹营犹豫了好一会儿后试探着问了一句:“国公爷是认真的?”

    沈冷:“当然是认真的,你这样的人才我不可能放过,必须把你带走。”

    曹营叹了口气:“那行吧,安国公一会儿写个条-子,就说从这借走一艘船。”

    沈冷:“噫?不是领吗?”

    曹营道:“我不久之后就是国公的人了,是东海水师的人了,我当然得为咱们自己人着想,借,就借!反正我都要走了,新来的爱怎么上报怎么上报吧。”

    沈冷:“你这个人我是非带走不可了。”

    二本道人:“你看,我就说你们是一条线上的人!”

    曹营道:“话不能这么说,都是为了水师,来,咱们现在去把借船手续办一下。”

    二本道人叹道:“东海水师简直就是......”

    他没敢大声说,压低声音说道:“把不要脸的人都凑一块了。”

    陈冉还是听见了,撇嘴:“那这么说,祥宁观还是大宁神经异常道人的会所呢。”

    二本看看陈冉,陈冉看看二本,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向沈冷。

    二本道:“这个人......又是水师大将军,又是祥宁观二代大弟子。”

    “集神经异常与不要脸之大成者。”

    沈冷脚步一停,回头看了二本他俩一眼:“能别胡说八道吗,你们真的以为祥宁观神经异常是从二代弟子开始的?”

    二本道人想了想,点头:“有道理,但是我不敢说。”

    一个时辰之后,沈冷他们驾乘一艘全新带弩阵车的万钧战船离开了安阳船坞,其实他们一共才一百多人,一艘伏波战船就足够用,但沈冷喜欢大的。

    最新改装的万钧战船差不多有三十三丈,如果不是南平江足够宽阔水道足够深,这样的庞然大物都不一定能开的出去,这艘战船一出现在南平江上,河道上的船只对比之下就变成了小蝌蚪似的。

    曹营站在栈桥上朝着沈冷他们挥手:“常来呦!”

    陈冉朝着他挥手:“东海见!”

    战船上,二本道人围着船上的弩阵车转了一圈,弩阵车上盖着一层帆布,他真想把帆布打开看看,在西疆的时候他见识过弩阵车发威,但据说现在的弩阵车是经过了更为精细的改装,而且安装在战船上的是威力最大的,还最大限度的避免了自毁,可以说这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这是大胡子在东海那边硬生生炸了三艘船才研制出来的海战利器,所以二本真的想看看这海战怪物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想看?”

    陈冉走到二本身边,手在帆布上摩挲:“这东西就是为战而生的,这帆布就是它的红盖头,战场就是它的洞房,不到战场不能解开红盖头,揭开红盖头就是一阵突突突。”

    二本想了想:“你这个比方打的不对,很不贴切,也很没有生活。”

    陈冉:“为什么?我觉得很贴切啊。”

    二本道人问:“那你说,是新娘结婚的时候有红盖头还是新郎?”

    陈冉:“自然是新娘。”

    二本道人哼了一声:“所以说你说话一点都不严谨,既然是新娘盖着红盖头

    ,你说洞房是战场我也理解,但你说揭开红开头它就突突突,新娘可以突突突?那是新郎的事,不管怎么突突突都是新郎的事。”

    陈冉:“......”

    二本道人道:“你是一点都不了解男人嘛?”

    陈冉:“你是一点都不了解女人啊。”

    二本道人一怔:“何解?”

    陈冉叹道:“等你成亲之后你就明白了,突突突的不是男人......有些时候男人都不想突突突了,还是不得不突突突,趁着你还没那么老,成亲吧,体会一下,你们道观不是不禁止成亲的吗。”

    二本道人摇头:“虽然我不理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你很悲凉。”

    陈冉道:“给你打个比方,你有一架弩阵车,看起来很威很猛,可是弩阵车得有换弹药的时候吧。”

    他拍了拍二本道人的肩膀:“有些时候,连你换弹药的时间都不给。”

    二本道人大概明白了,突然间打了个寒颤。

    陈冉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们这些常年在外的人,原本以为备足了弹药,一次就能大杀四方,可是......人家要打的是持久战。”

    二本道人点了点头:“还好,没有车轮战。”

    两个大男人肩并肩站在甲板上,看着南平江奔流不息的河水,背影有些风萧萧兮的样子。

    重安郡这个地方很特殊,南平江,大运河,还有澜沧江三江汇合之地就在于此,从西往东的南平江到了这,和从北往南的澜沧江进入同一条河道,从这个地方开始,南平江向东的河道更为宽阔,水流也更为湍急。

    就算是经验最丰富的老渔民也不敢轻易到三江交汇之处驾船,那片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风浪的宽阔水面之下暗流汹涌,你觉得风平浪静,船上去就可能突然被卷进漩涡。

    沈冷他们的万钧战船从这开始转向南,再走几十里就是重安郡地界。

    就因为三江交汇在重安,而且山多水路多,所以重安郡历来都是水匪山匪出没之地,重安郡内有水路二十几条,山脉连绵,大宁在打造出南平江水师之前,重安郡内的匪患更为严重,可这里又是行商水路必经之地,所以商船不得不走就更为提心吊胆。

    沈冷加入水师之后不久进剿水匪,有一次就是在重安郡内,更让沈冷不能忘记的,当初追查那个被袭击的官补码头,距离重安郡并没有多远。

    更不能忘记的,李土命就是陨落在那。

    万钧战船进入大运河之后,沈冷他们的情绪就明显低落下来,二本道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沈冷和陈冉虽然还如以往一样该开玩笑开玩笑,该干嘛干嘛,然而能看得出来情绪确实不太好。

    “大开山距离那没多远。”

    陈冉手扶着船舷:“我看了看地图,距离土命出事的地方也就几十里远。”

    沈冷嗯了一声,没说话。

    “有些时候觉得大宁真的大,我们参军之后走南闯北也没有走遍大宁,别说走遍,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都没有走完,可是有时候又觉得大宁很小,绕来绕去,总是会回到曾经到过的地方。”

    陈冉看着江面,像是在自言自语。

    “土命躺在我怀里的时候说,他看到了夜空中那颗属于你的将星。”

    陈冉看了沈冷一眼:“想想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自己习惯了战场上的生死,可其实根本习惯不了。”

    沈冷长长吐出一口气。

    陈冉跟着吐出一口气,沉默下来。

    二本道人走到两个人身边,手里拿着两个水壶,一人递过去一个:“我上次跟着你们去了西疆之后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军人,今天大家还在一块吹牛聊天欢声笑语,明天身边的人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二本道人看着江面:“如果没有你们,重安郡还是原来那样,水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冲出来杀人。”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与此同时,重安郡,香草庄园。

    林落雨缓步走到院子里,此时这庄园里的花儿正开着,景色如画,院子里有一座草顶凉亭,凉亭一侧就是荷池,荷花未开,满目翠绿,在茎叶摇摆的时候,偶尔能看到含苞待放的花苞。

    “姐姐。”

    颜笑笑快步从外边回来,走到林落雨身边后说道:“重安郡票号还留下的人都在官府里羁押,每天都在被审问,可是案情到现在没有一点进展,据说咱们的人已经被动了刑。”

    林落雨微微皱眉,但没有表示什么。

    “大宁天成十七年后,南平江水师先后四五次进剿重安郡的水匪,基本都已经肃清,从现在查到的消息来看,往前十余年,重安郡都没有上报过有关水匪的消息,可见水匪在重安郡已经被清剿的很彻底。”

    颜笑笑继续说道:“可是正如姐姐所说,那么大的一批物资被调换,根本不是几十个人能做到的事,二十万斤粮食,几十个人一夜想都换了怎么可能,必然是有大量的人参与其中......所以我这几日都在走访附近的村民,有人说大开山里从前几个月开始就有陌生人出入,但不好确定,大开山算是重安郡最著名的地方,每年的游人都不少,所以遇到一些陌生人根本无法证明什么。”

    林落雨点了点头:“我们的库房临近大运河,所以如果想要调换物资,大批的人把粮食运走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顺流南下,走十五里,河对岸就是大开山,有一条河道转入大开山脚下,这是最值得注意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重安郡的地方官府还没有派人到那边详查?”

    颜笑笑脸色变了变:“姐姐,你怀疑重安郡地方官府?”

    “是。”

    林落雨道:“但没有办法入手,我们票号的人消失的消失,被抓的被抓,所以没有当地熟悉的人和重安郡衙门,和于水县衙门的人去了解情况。”

    颜笑笑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票号的人都是冤枉的。”

    林落雨摇了摇头:“我现在开始觉得这个案子的水,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深。”

    一只白色的信鸽飞落下来,颜笑笑快步过去把信鸽腿上的圆环摘下来,取了一张很细小的纸条出来。

    “姐,又出事了。”

    “什么?”

    林落雨看向颜笑笑。

    “我们票号负责承运的有一批物资出事了。”

    她看向林落雨:“这次是息东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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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你不该看到的

    林落雨看向颜笑笑:“息东道也丢了粮食?”

    “不是丢了,是根本就没有送到。”

    颜笑笑眼神里带着愤怒的说道:“息东道票号分号的人加急送消息到长安,长安的人把消息送到这来,说是咱们的船运队伍根本就没到息东道,队伍在半路失踪了,连船都不见了。”

    “船运队伍几十艘船,怎么可能?”

    林落雨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信太短了,没有写明,只是说已经过去约定日期一个多月,船队没有到,他们沿大运河派人寻找,又寻了半个月,没有船队踪迹。”

    林落雨点了点头,脑子里也微微有些乱。

    “他们这么大的举动,真的不怕出问题?”

    她在院子里缓缓走动:“不管是调换了粮草物资的人,还是把我们整个船队劫持了的人,这么大的案子,而且丢失的还都是赈灾的粮食和银子,他们难道不怕朝廷一查到底?”

    “除非他们能凭空消失。”

    颜笑笑道:“他们可以让几十万斤粮食消失不见,可以让我们的船队消失不见,让我们的人也都消失不见。”

    林落雨的眉头紧锁,她想不到谁有这么大的能力,于大宁内做出如此耸人听闻之事。

    这案子太大了,朝廷一定会紧密追查,那些人怎么能躲得过?”

    就在这时候外边守卫急匆匆进来,快步到了林落雨身前后俯身说道:“东主,外边有人来求见。”

    “认识吗?”

    “不认识,但他说东主一定会见他,他说他知道粮食在哪儿。”

    林落雨眉角一抬:“让他进来。”

    颜笑笑急切道:“姐姐你小心些,一会儿不要太靠前。”

    林落雨点了点头:“安心。”

    不多时,外边的守卫领着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进来,这人穿着一身布衣长衫,脚上一双千层底的布鞋看起来不然尘泥,衣服虽然算不上名贵但熨烫的很平整,袖口挽着,让人看起来干干净净还带着浓浓的书生气。

    他走到近前后微微俯身施礼:“见过林先生。”

    林落雨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你是?”

    中年男人直起身子,和善的笑了笑:“我复姓上官,单字拙,笨拙的拙。”

    林落雨问:“上官先生来我这说知道粮食的下落,可是真的?”

    “真的。”

    上官拙点了点头:“没有几个人比我更清楚这些粮食去了什么地方,还包括贵票号的那些失踪的伙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林先生应该也已经收到消息,你们票号的一支船队整个都不见了,我也知道在什么地方。”

    林落雨眼睛微微眯起来:“上官先生是想要什么?”

    “想要你。”

    上官拙笑了笑:“粮食我知道在哪儿,人我知道在哪儿,不如我们做个交换,林先生今天跟我走,我明天就安排人把粮食和人都给你们票号送回来。”

    颜笑笑眼神一凛:“大胆!”

    上官拙笑道:“当然大胆,我能换走你们陆运车队的二十万斤粮食,能换走户部的一百万两银子,还能让你们的整支船队消失于无形,你觉得如果我胆子不大的话,能做的出来的吗?”

    “可是这些......”

    上官拙道:“加起来的分量,也不如一个林先生。”

    林落雨微笑起来:“我倒是好奇,几十万斤粮食用于赈灾,可救数万人,一百万两银子,可重建家园,这两样东西加起来,能武装军队,为什么你们觉得,我会更重要?”

    “因为你可以让沈冷疯,而且你更值钱。”

    上官拙道:“希望林先生仔细考虑一下,我之所以来了,就是因为很清楚这香草庄园的情况,而且我来,就说明我们有带走你的能力,不如和气一些,你跟我走,我们归还那些东西。”

    林落雨道:“你确定你了解香草庄园?”

    “还行。”

    上官拙指了指东边:“香草庄园那边有十一个暗哨,巡逻的队伍两支,人数大概五六十,西边是河道,庄园之外大概也有几十人,北边是峭壁,所以没安排多少暗哨,四五个而已,至于南边。”

    他回头看了看正门:“一共有暗哨十六个,巡逻的队伍两支,人数在六十人上下,这庄园里边,估计着还有百人左右,不得不说,林先生的护卫真的不算少,一个女子出行,身边带着近三百人的队伍,就算是江湖上的一些大门派的掌门出行也没你这么大排场。”

    林落雨笑道:“可能是因为我比他们有钱一些。”

    上官拙哈哈大笑:“林先生还能开的出来玩笑,令人敬佩,当然,我说出来这些暗哨和巡逻的队伍,你觉得我未必有能力动这么多人,不如我们试验一下?”

    林落雨问:“上官先生打算怎么试验?”

    上官拙后退了几步,转身看向正门那边:“这样吧,为了证明,林先生可以试试能不能召回你的队伍。”

    颜笑笑冷哼一声:“拙劣,你以为这样的诡计能让我们把外边的人手都召回来?”

    上官拙笑道:“看来你们怎么都不信。”

    他从怀里取出来一个信号,朝着正门外边打出去,一团烟花飞到了正门外边炸开,颇为绚丽。

    上官拙语气平淡的说道:“一会儿林先生会看到你布置在庄园正门外的六十个人会逐个被抬进来,他们本来可以不死,都是因为你不信我才会这样,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林落雨似乎还是不急,她对要上前动手的颜笑笑摇了摇头,颜笑笑后撤一步,仗剑挡在林落雨身前。

    上官拙道:“动手会有一会儿,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咱们继续聊聊。”

    林落雨问:“上官先生想聊什么?”

    “不知道,你们天机票号现在还能不能拿得出来五百万两银子。”

    上官拙稍稍带着些歉意的说道:“虽然我们明知道天机票号为了赈灾而付出了数百万两银子之巨,再拿这么多肯定很难,可是根据我们的推测,以天机票号遍及大宁的分号实力,再加上至少十余支海运队伍,在半年之内,筹措无百万两银子出来应该还是有可能的,大不了变卖产业,凑凑应该可以。”

    林落雨道:“所以呢?”

    “所以。”

    上官拙看向颜笑笑:“一会儿我带走林先生之后会把你留下,劳烦你通知安国公,我们会好好的养着林先生,最起码养足半年,这半年内,不会有任何人对她无礼,我们会以对待最尊贵客人的方式招待她,吃穿用度,一切都按照林先生的日常习惯安排,以半年为期,如果半年内,天机票号没能凑足无百万两银子,那么安国公就会失去他在乎的林先生了。”

    林落雨点了点头:“虽然我觉得还是低了些,但是整个大宁之内,能值五百万两银子的商人可能只我一个了,另外既然还有时间,那我不妨和你说一下。”

    林落雨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你把天机票号的规模想的小了,我大概也能理解,你的眼界就有那么大,说五百万两银子的时候,这已经是你们想象力的极致,你们会觉得,再多,能多的过这个数目?我来告诉你,按照你的想法,变卖天机票号所有产业,五百万肯定不行,而且半年之内肯定卖不出去,因为没人买的起。”

    “第二。”

    林落雨抬起手指了指正门外:“你以为袭击了天机票号一个郡内的分号,劫持了一支船队,就已经了解天机票号了?你们招惹是商队,不是票号的武力。”

    上官拙猛的回头,然后就看到一队身穿黑色甲胄,脸上带着黑色面具的精悍队伍进入庄园,大概有百余人,他们身上的装备完全就是大宁战兵的装备,甚至比战兵还要精良,这支队伍进庄园的时候依然保持着戒备阵型,训练有素。

    每两个黑甲精锐抬着一具尸体进来,除了抬尸体的人之外,门外还有至少几十名黑甲将庄园大门封住。

    一名带着獠牙铁面的黑甲首领快步过来,俯身说道:“昼虎队清理外线来犯匪敌五十二人,有大概二十余人逃脱,昼豹队正在追击。”

    林落雨点了点头:“辛苦了。”

    昼虎队队正俯身:“让东主受惊了。”

    林落雨笑了笑道:“没有,你们在外边,我很安心。”

    上官拙的脸色一阵阵发白,他明明已经摸清楚了香草庄园外边的情况,对林落雨带着多少护卫不可能搞错,这些如此凶悍强大的护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林落雨看向上官拙,笑了笑说道:“本来我还想着这个案子确实不好查,重安郡的地方官府应该都与你们有勾结,所以我确实还没有想好在哪儿入手,然后你来了。”

    上官拙哈哈大笑:“确实是低估了你林落雨。”

    他转身往外冲出去:“可是你挡不住我。”

    “昼虎!”

    昼虎队队正一声暴喝。

    那些身穿黑甲的凶悍战士立刻上前,他们在一瞬间组成了阵列。

    “江湖上那些自命不凡的所谓宗师门主,在我面前也不堪一击,你们能拦得住我?”

    上官拙凌空而起。

    “弩!”

    呼的一声,至少百余支弩箭朝着上官拙打过来,半空之中,上官拙袖口里精光一闪,一把长剑出现,点点寒芒中,弩箭被劈落。

    可是他向前的路也被封住。

    那些持连弩的黑甲根本就没有停下来,随着上官拙落地,弩箭也从上往下激射,密密麻麻。

    上官拙挥剑如幕,弩箭居然不可近身。

    就在他扫落了最后一支弩箭的时候,一片铁标枪飞了过来,上官拙的脸色一变,铁标枪势大力沉,他一边格挡一边闪躲,在铁标枪中辗转腾挪。

    好不容易避开所有铁标枪,两个黑甲战士已经到了。

    两把陌刀落下。

    上官拙的眼睛骤然睁大,立刻后撤,可是那两个黑甲战士劈砍之后就顺势弯腰,在他们背后,又两个黑甲战士掠起,两把陌刀再次落下。

    连续三次,上官拙被逼的狼狈不堪。

    “纵然如此,你们依然拦不住我。”

    上官拙猛的转身,不再朝着南门方向过去而是想朝着庄园里边冲,想穿过庄园逃走。

    他朝着庄园那排房子冲过去,那一排房子的窗户大开,每一个窗口都露出来一架床子弩。

    上官拙的脚步戛然而止。

    “昼象!”

    随着一声暴喝,在庄园里边走出来两排大汉,每一个都比正常男人高一头,身披重甲,戴着獠牙面具,手持陌刀。

    林落雨看向脸色发白的上官拙:“这些不能随便让人看到的,你都看到了。”

    上官拙扭头看向她,脸上已经渐渐生出惧意。

    ......

    ......

    【今天就两更吧,我缓一缓,但不妨碍我求月票......】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陷落

    从庄园里边有两排身材高大雄壮的铁甲武士跨步而出,他们手里的陌刀都比寻常男人还要长一些,只怕分量比一个寻常男人的体重也不轻。

    上官拙本想从庄园中直穿过去,可是那两排雄壮武士的出现,犹如天空中降下来一座大山,别说是一个人,便是飞禽也难逾越。

    “林落雨,你们天机票号是想造反吧!”

    上官拙回头看了林落雨一眼,虽然脸上已经渐渐生出惧意,可是他的声音依然森寒。

    “还假惺惺的要查别人,你们天机票号藏着的这些人,就已经足够称得上私兵谋逆。”

    林落雨淡然道:“所以我才说,你看到了你不该看到的东西。”

    砰砰砰!

    从庄园那一排房子里中出现的床子弩开始发威,这些床子弩上所射出的重型弩箭都是特制的,击发出来后在半空之中重型弩箭裂开一分为四,打开就是一张网。

    上官拙在院子里辗转腾挪躲避,可是他不是单对单与谁对决,他面对的是一支战力比大宁最精锐的边军也丝毫都不逊色的军队。

    他以长剑拨开飞来的网,回身的时候两把陌刀已经落下,他一剑横扫斩在那两名甲士的胸口,奈何长剑之力根本破不开厚重胸甲。

    剑刃在胸甲上滑过,火星四溅。

    他一侧有数名昼虎队的甲士来袭,他转身狂奔,迎面看到一排甲士的横刀绞肉机一样横扫,他强行拔高掠过那一排甲士的头顶。

    那一排甲士背后,身穿重甲的昼虎队队正往后走了几步,然后猛的跳起来,在掠起的那一瞬间,背后两名昼虎队的甲士向前,队正双脚刚要下落,两名甲士分别用双手托着队正的脚奋力往上一举。

    身披重甲的队正高高掠起,而此时此刻,上官拙也从一排甲士的阻拦下飞身而过。

    两个人在半空相遇,上官拙的眼睛骤然睁大,一剑刺在昼虎队队正的心口。

    当的一声,长剑崩断。

    昼虎队的队正一把抓住上官拙的衣领,另一只手抓住了上官拙的腰带,他在半空之中把上官拙举过自己头顶,在双脚落地之前把人朝着远处掷了出去。

    上官拙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送出,根本就无法阻止也无法抵抗,他人就像是一杆从床子弩激射而出的重型弩箭一样,飞行的速度奇快。

    砰!

    月台上,两排昼象队的壮汉分开,一名堪比王阔海的壮汉迈步而出,在上官拙犹如重弩一般飞来的时候双拳握在一起,两个碗口那么大的拳头组合重叠,然后重重下落,犹如陨石撞击一样狠狠砸在上官拙的后背上。

    砰!

    又是一声。

    上官拙狠狠的砸在地面上,前胸落地,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断了几根擂鼓,下巴也撞在地面上,瞬间下巴的骨头都被撞碎了,血肉模糊。

    昼象队的队正一弯腰抓着腰带把上官拙提起来,单臂举高,然后朝着地面再次摔下来。

    砰!

    第三声。

    上官拙的嘴里发出一声嗓子破裂般的呻吟,像是破裂的风箱,然后人就昏了过去。

    昼象队的队正俯身抓着上官拙的脚踝把人拖着走,一路拖到林落雨身前,这壮汉瓮声瓮气的说道:“东主,人已抓到。”

    林落雨点了点头:“你们撤回吧。”

    “呼!”

    昼象队和昼虎队的甲士们同时低呼了一声,然后迅速后撤,很快就消失不见,就仿若他们

    本不在这个世界,都是林落雨以什么妖法召唤出来的异界狂兵。

    上官拙一时之间死不了,剧痛也让他很快就从昏迷中苏醒,此时此刻,他应该很后悔来香草庄园。

    “我说过,你们并不是真的了解天机票号。”

    有护卫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林落雨就在院子里坐下,看着爬伏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的上官拙说道:“整个大宁的人,提到天机票号的时候大概都会觉得只是一家商行,如果不是这样认为,你们也不敢来轻易招惹,你们眼中的票号也许是一家富裕到臃肿的商行,目标那么大,躲都躲不开。”

    “你们也知道林落雨是票号的大掌柜,手里掌握着数百万两银子的生意,可你们知道林落雨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林落雨招手要过来一个药瓶放在地上:“这是很好的伤药,你吃了的话最起码能稳一稳气血,如果不吃的话,你的内伤会持续恶化。”

    她微微俯身:“现在,轮到我来给你衡量一下价值了,你到底值不值这一瓶伤药?”

    庄园外。

    一名杀手小心翼翼的从树丛里探出头,他刚刚从一群好像野兽般的士兵追杀下脱身,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永远也不会相信那些甲士居然在山林作战凶悍如虎狼。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训练的已经足够严苛,这种林地作战的模式熟悉到如同深入骨髓,然而在那些甲士面前,他们好像一群孩子一样任人蹂躏。

    那些甲士可以利用任何地形,而且他们身上的战服居然是和野外林地极为相称的墨绿色,就算是爬伏在草地里一动不动都很难察觉。

    而且这些甲士的杀人技凶悍异常,他们的出手就是为了杀人,根本没有一丝余地,每一击都是致命的。

    他总算是逃了出来,所以长长的舒了口气,想着不如就此离开吧,不回去了,死亡近距离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感觉到死亡带来的恐惧。

    他那些平日里和他一样都以为自己的武技和能力远超别人的同伴一个一个被杀,而那些杀人的人像是恶魔一样仿佛能飞天遁地,找不到,看不见,谁也不知道死于什么地方死于什么时刻。

    他想逃了吧,就这样逃了。

    就在他喘息的时候,他背后出现了一张戴着獠牙面具的脸,那张脸缓缓靠近,似乎是察觉到了异样,杀手猛的转身,于是脖子上多了一条血口,血液喷洒而出。

    那身穿墨绿色战服的甲士拖着尸体消失在树丛中,放佛回去了地狱。

    两刻之后,庄园中。

    戴着面甲的甲士快步走到林落雨面前俯身:“昼豹队追击来袭敌人,已经全部击杀,二十四人无人漏网。”

    林落雨嗯了一声,点头:“辛苦了。”

    昼豹队的队正俯身:“属下告退!”

    人转身掠走,动作犹如猎豹。

    林落雨看向依然趴伏在地上的上官拙:“是不是觉得,自己来到了地狱?”

    上官拙撑着双臂直起身子,费了很大力气才坐起来,他吐出一口气浊气却吐不出胸口里的剧痛,下意识的,他眼睛瞟了瞟地上放着的那个药瓶。

    上官拙问:“我此时此刻更想知道,你是因为自己怕死才准备了这样一支军队,还是因为你真的要谋逆?”

    林落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反问:“你了解女人吗?”

    “女人?”

    上官拙不知道林落雨为什么忽然会问这个问题,这似乎和他问林落雨的问题没有一点关系。

    “女人大部分时候都

    很被动,哪怕是主动的时候,大部分时候也是主动防御,而不是主动进攻,你问我准备这些是不是为了谋逆,我只是一个女人,我为什么要谋逆?”

    上官拙冷声道:“你可以是为了别人谋逆而准备。”

    “你们的心啊。”

    林落雨笑了笑说道:“所以我经常觉得自己走在阴暗中,走在地狱中,我在阴暗和地狱之中守卫着我的光明,你觉得什么是阴暗什么是地狱?是你们,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和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比你更黑暗的心我也领教过。”

    上官拙的眼神里有些茫然,似乎是懂了一些什么,也只是似乎。

    他讥讽道:“你觉得,如果是皇帝看到了你们天机票号的军队,会相信你这狗屁的主动防御的理由吗?”

    “我为什么要让花费很大力气在让别人相信,那是多累的一件事。”

    林落雨起身:“我甚至不需要从你嘴里逼问什么,让你们的人知道你在我这就行了,他们不知道你的死活,就会按照你还活着来布置,世界上真的有两类人,一类人的同伴落在敌人手里,他们会想尽办法营救,一类人的同伴落在敌人手里,他们会想尽办法的除掉,或者你根本不重要,他们置之不理。”

    林落雨指了指那一瓶药:“我们打个赌?你赢了,我让人救治你。”

    上官拙沉默。

    “其实你不敢赌。”

    林落雨转身离开:“敢赌的话,你就和我赌命了,赌你的命,你并没有伤到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而我也并没有打算阻止你自杀,我甚至在等着你动手,可你一直都没有把勇气积累到足够多的地步。”

    上官拙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一天之后,大开山。

    隐藏在山中的一座营寨里,斥候从外边快步跑进来,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他急速的冲进营寨正中的那座大帐,气喘吁吁的说道:“宇文先生,我们的人全都死了。”

    宇文小策猛的转身:“嗯?”

    斥候俯身道:“一百余人的队伍全部失踪,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包括上官先生在内。”

    宇文小策问:“那你确定他们都死了?”

    “不......不敢确定。”

    斥候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不见尸体。”

    宇文小策的手慢慢的握拳。

    “林落雨......她当然希望手里有活口。”

    手下人问:“现在怎么办?”

    “什么都不用做。”

    宇文小策忽然笑了笑:“她就算手里有活口也没什么担心的,上官拙那批人什么都不知道。”

    他转身走到大帐门口,看着外边营地里来来往往的人,沉默片刻后说道:“粮食和银子还有多少没有运出去?”

    “再有两批就都运送完成。”

    “运完了我们就走。”

    宇文小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没必要和一个林落雨那样的女人斗了,想保护什么的时候,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可怕。”

    ......

    ......

    【因为正在发生和已经发生的一些事,我昨夜里几乎没睡,应该很多人都因为情绪的波动而难以入眠,可就如我写这本书的初衷,希望写出来的东西让大家感觉到的是真诚和善良,当理智回归冷静下来,希望大家还记得一些人的善良,如果我们忘记了,岂不是更加可怕?做一个善良的人,单独的个体都温暖不了整个世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温暖整个我们。】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打劫的

    香草庄园

    距离南门正门外大概有几十丈的距离,一身长衫黑巾遮面的宇文小策停下来,高举双手,他没有安排别人来,而是他自己来了。

    他高举着双手表示自己身上没有带着兵器,没有什么恶意,同时也没有继续向前走。

    可是在他停下来的时候,他暂时注意到的就有十几处的暗哨把弓箭瞄准过来,宇文小策想着,这大概就是香草庄园外边最基础的暗哨,但如果仅仅是这些的话不可能把上官拙放倒。

    上官拙的武艺他了解,那批人的战力他也了解,不可能会被轻而易举的击败。

    所以他确定,以他的实力都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危险的什么人存在,而且绝不是一个两个。

    隐隐约约的,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野兽盯上了似的,这是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所以他选择后撤几步。

    被弓箭瞄准的可怕,是他可以发现的可怕,让他不安的是,是他被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虎狼獠牙瞄准的可怕。

    “劳烦你们通报一声,我是因为昨天那些擅闯香草庄园的人而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林先生到门外说几句话。”

    不多时,林落雨在颜笑笑的陪同下到了庄园门口,和宇文小策隔着几十丈,需要喊话才能听得到的距离。

    宇文小策大声道:“实在抱歉,昨日唐突,还请林先生海涵。”

    林落雨没说话,她是一个对待她不在乎的人那么那么懒的女子,更何况距离这么远还要喊才行,她更懒得开口。

    宇文小策继续喊道:“请问林先生,我的人还活着吗?”

    林落雨没回答,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

    “上官拙?!”

    宇文小策又喊了一声。

    林落雨点了点头。

    宇文小策道:“真的是很抱歉了,如果我知道庄园这边戒备如此森严,不会只安排他一批人过来,至少要调集五倍以上的力量才能稍稍对林先生构成威胁,那也算是对林先生的尊重,现在看来,是我小看了林先生小看了天机票号,对对手的小看是在犯错。”

    林落雨还是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不需要说话,对方会把要说的都说完。

    “我的人还请善待。”

    宇文小策大声说道:“毕竟不久之后我会把他带回来,如果不善待他的话,我可能还要花费钱财帮他医治,更何况,你善待我的人,不久的将来你和你的人落在我手里的时候我也会尽量善待。”

    林落雨笑了笑,转身往回走。

    宇文小策微微一怔,略微沉吟了一下后继续喊道:“林先生可能很自信,恰好我也是一个很自信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也转身,他察觉到有不止一处的人正在迅速朝着他靠近。

    但以他的轻功身法,在距离香草庄园这么远的地方,想拦住他也绝非易事。

    林落雨缓步回到院子里,脚步停了停后问:“有消息说沈冷到哪儿了吗?”

    “还没有。”

    颜笑笑道:“如果近了的话应该能有消息过来,现在没用消息,说明他还没有进重安郡。”

    林落雨皱眉:“按时间算的话,不应该。”

    她思考了片刻后说道:“禁军的人到了吗?”

    “不出姐姐预料,这次来重安郡的据说是禁军和大内侍卫处的人,领队的就是大内侍卫统领卫蓝和禁军将军赫连冬暖,昨日已经到了

    ,比安国公居然还快一些。”

    “嗯。”

    林落雨道:“毕竟禁军和大内侍卫不会去安阳船坞。”

    颜笑笑怔了怔,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林落雨道:“既然还没有沈冷的消息,安排人去给卫蓝和赫连冬暖送信,请他们严查大运河上的商船......不管是什么船都要查。”

    颜笑笑问:“为什么啊姐姐?”

    “他在虚张声势。”

    林落雨道:“昨天对手直接出现在香草庄园的时候我还有些没想明白,这么昏的一招他们为什么会出?在昨天看来这是一步臭棋,这样急着暴露自己没有任何道理,能做出这么惊天大案的人,怎么会如此低幼?”

    她缓了一口气后说道:“刚刚又来了人,我忽然间懂了,他们不在乎昨天陷在这的人,生死都不在乎,哪怕明知道有人活着被我扣下,依然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是让我觉得香草庄园不踏实了。”

    “他们又在转移视线。”

    林落雨道:“是我疏忽了,这是他们一直惯用的手段,转移视线......我现在推测,连京畿道的那些事都只不过是他们转移视线的一种,因为火药包的事,半个廷尉府的人都在查。”

    “紧跟着重安郡这边出了大案,我们的粮草,户部的银子,案子刚出来的时候,韩唤枝想调人都来不及,因为人廷尉府的大批人手都去查火药包了。”

    林落雨看了颜笑笑一眼后继续说道:“而在这之前,把沈冷和廷尉府的注意力都引到京畿道,也是一种转移视线,目的是为了顺利把粮草和银子掉包。”

    “现在他们又用这一招......我刚刚突然想到,他们派人来不是昏招臭棋,是让我确定香草庄园受到了威胁,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是沈冷来了也会把注意力放在保护我身上,而不是盯着别的什么。”

    “他们需要时间。”

    林落雨回头看向庄园门外:“需要时间把粮食运走,分批运走,这里是最适合动手换粮食和银子的地方,可也局限了他,这里通向外界的只有水路,假设目标还是京畿道,这些粮食就要分批运回去。”

    “他是一个高手。”

    林落雨缓缓闭上眼睛,好看的双眉微微皱着。

    “他的时间差已经算计的很准了,粮食的案子到了湖见道才会被发现,这期间他有足够多的时间把粮食运走,可是他不可能安排大规模的船队运粮往北,那不符合道理,只能是小船分批,几十万斤粮食,小船分批运,他应该还没有运完我们就到了。”

    “然后他派人到香草庄园来,他需要拖住我们几天,只需要几天时间粮食就会分散运完,然后他一走了之。”

    林落雨睁开眼睛:“他在抢时间。”

    颜笑笑嗯了一声:“我立刻派人去禀告卫蓝统领和赫连将军。”

    林落雨吩咐道:“多派几批人......他应该已经想到自己画蛇添足了,他如果今天不来的话我想不到,可他没有底气必须过来亲眼看看,正因为他来了我想到了,正因为他来了他自己也想到了,所以他一定会调派更多人手过来,他的人攻不进香草庄园,他也必须要让我们的人一个都出不去。”

    颜笑笑点了点头:“我安排五队人出去。”

    林落雨道:“先把庄园里的信鸽都飞出去,信鸽上别放消息。”

    “是。”

    颜笑笑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

    林落雨沉默片刻,自言自语的说道:“傻冷

    子,你怎么还不来?”

    大运河上。

    三四艘拖船逆流而上,撑船的人看起来颇为费力,这几艘船每一艘船上都有三四个人,但大运河上船来船往的那么频繁,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他们。

    突然之间,一艘小船从前边打了横,那小船上有两个人跳了过来,直接跳到了最前边的那艘船上,这两个跳过来的人很有意思,一个白胖一个黑胖。

    白胖的那个从腰带上拽出来一根木棍,朝着拖船上的船夫喊了一声:“打劫!”

    黑胖的那个看了看白胖的那个:“都没给咱们一件正经兵器,还说让咱们打劫的专业一些,这就好像连一只母鸡都没有,还让咱们搞到可以孵小鸡的鸡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竹竿:“这能专业?”

    白胖那个好一会儿才把他话里的因果关系理顺,然后说道:“这不是为了怕误伤吗?”

    拖船的船夫看了看他们俩,然后试探着问了一句:“两位真的是来打劫的?”

    白胖那个当然是陈冉,他恶狠狠的说道:“废话,不是打劫的难道我们是来相亲的?!”

    黑胖那个道:“相亲也行,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姐姐妹妹......”

    他看了看那个船夫的年纪,改口道:“有没有什么闺女侄女外甥女之类适龄女孩子!”

    船夫有些懵。

    他看了看那两个打劫的,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船。

    “我们......是拖船。”

    “拖船怎么了?拖船就不能打劫了?!”

    船夫道:“我们船上只有沙子。”

    陈冉哼了一声:“我们就是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别人打劫钱财,我们打劫沙子!”

    纯白道人使劲儿点头:“就是!我们就是要与众不同,那些凡夫俗子打劫的东西我们看不上!”

    船夫:“可是两位,你们要沙子有啥子用啊。”

    纯白道人想了想,认真的回答:“不要以为我们傻,沙子里有沙金,我们其实是在打劫金子的!”

    船夫叹了口气:“一边玩去行吗?”

    陈冉:“噫,你还看不起我们黑白双煞,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大运河上最凶悍的水匪是谁?黑白双煞出现的地方,寸草不生!”

    纯白:“对,寸草不生!”

    船夫:“我船上的沙子也寸草不生。”

    陈冉:“费那么多话干嘛,你去检查一下沙子,是不是我们要的那种大颗粒的。”

    纯白:“我觉得小颗粒的好一些,细腻。”

    陈冉:“......”

    纯白:“行行行,大的就大的。”

    他绕过那个船夫,船夫都懒得理他,居然就让他过去了,纯道人白看着那一船沙子,把裤子往上提了提:“看我疯刨式。”

    两只手噗嗤噗嗤的刨沙子。

    船夫又懵了。

    “两位好汉,我看出来了,你们不是来打劫沙子的,你们是想在我的沙子里刨坑下蛋。”

    陈冉:“对,就下蛋!”

    然后反应过来:“你特么骂谁王八呢。”

    “有了!”

    纯白忽然站起来,脸上都是喜色:“下边有粮食!”

    船夫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跪下!

    陈冉和纯白道人两个人用这样尽量不打草惊蛇的方式在河道上查,当他们拦住这条拖船的时候已经查了半天还多,大部分他们上去的货船商船甚至都没把他们两当回事,一个拿着木棍一个拿着扫帚把,这两个家伙要真是打劫的,就足可见打劫这个行业有多步履维艰。

    所以绝大部分船上的人甚至都没有想过报官,这俩活宝充分展现出了祥宁神经异常人士会所的疯癫,有一艘船上的大娘还说这俩人一定饿坏了吧,这疯疯癫癫的也没人管,真可怜,还给了俩人一人一个枣子窝头,他俩还真就饿坏了,一边吃一边说真香。

    纯白好歹脸皮还薄一些,陈冉伸手问还有吗?

    当他们查到这几艘拖船的时候,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东西,陈冉朝着远处挥手,没多久一艘蜈蚣快船犹如贴着水面疾飞过来一样,蜈蚣快船上的水师战兵迅速的跳上拖船控制住所有船夫。

    船老大吓得魂飞魄散,双手抱着头跪在那:“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有人雇我们把船送出去的。”

    沈冷跳上来,走到船老大身前问了一句:“谁雇的你?”

    “昨天我们村子的里正带着一个人来找我,说是他的亲戚,想运几船的沙子,说沙子是从官府的沙场买来的,有官府开具的手续凭证,我们就是跑拖船生意的,所以就答应了,给的酬劳也不低。”

    “可是那个人很奇怪,说他有船也都已经装好了,只是突然之间他的伙计们因为出现内讧打了一架就走了,把船也扔在这,他说让我们把他的拖船和沙子一起送回去,我们回来时候的路费,他加倍给。”

    沈冷问:“送去哪儿?”

    “说是送去安阳郡西园县。”

    船老大一个劲的解释:“这事我们村子的里正也知道,就是他带人来找我们的,我们实在不知道沙子下边居然有粮食啊,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回我们村,有人能给我们证明。”

    “把船靠岸。”

    沈冷吩咐了一声:“仔细查查,看看船上到底有多少粮食,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为了方便查案,沈冷和他的水师战兵都没有穿战服,但这艘蜈蚣快船已经足以证明身份了,除了水师,没有别的地方还配置蜈蚣快船的。

    拖船靠岸,沈冷吩咐人戒备,然后让船老大他们找来铁锹之类的东西,把船上的沙子翻开。

    “有东西!”

    陈冉在第二条拖船上喊了一句,他在沙子深处挖出来一口箱子。

    沈冷跳到第二艘船上,用刀柄把箱子上的铁锁砸开,掀开箱子看了看,里边满满的都是银子,取出来一锭看了看底面,还有大宁户部的印记。

    “失踪的户部官银。”

    沈冷大声道:“继续翻。”

    这第二艘拖船上一共翻出来六七口箱子,都装满了官银,粗粗算起来,这六七箱银子差不多能有三四万两。

    船老大的脸色已经白的好像纸一样,手都在颤。

    “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就是收了些酬劳送船的啊,我们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人,真的不知道这沙子下边藏了东西。”

    沈冷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没说你有事呢,先把沙子都翻一遍。”

    船老大连忙点头:“是是是,先找,我们先找。”

    就在这时候从官道上有一队骑士纵马而来,到了不远处才看清楚是大概几十名官府的衙役,为首的那个人身穿捕头官服,不过也只是从七品而已。

    可沈冷他们身上没有官服。

    捕头从马背上跳下来,冷眼看了看沈冷他们:“哪里来的强盗水匪,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船队!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几十名捕快抽刀向前,看起来气势汹汹。

    陈冉跳到岸上,把腰带上的水师铁牌摘下来递给捕头:“我们是大宁水师的人,正在此处查案,这是我的腰牌。”

    捕头那铁牌接过来看了看,皱眉,然后一甩手将铁牌扔到一边:“居然还敢冒充战兵,你们身上没有军服,这铁牌想必也是假的。”

    陈冉脸色一寒:“把牌子给我捡回来。”

    捕头哼了一声:“居然还敢装,给我拿下!”

    两个捕快持刀朝着陈冉走过来,其中一个伸手抓向陈冉的衣领,陈冉抬起手抓着那个捕快的手腕一扭一压,捕快嗷的叫了一声后蹲了下去。

    另外一个捕快眼看着自己人被打了,毫不犹豫的一刀朝着陈冉的脖子剁了下来,就是奔着直接杀人来的。

    陈冉一脚踹在捕快的小腹上,那人佝偻着身子往后摔倒,疼的龇牙咧嘴,一时之间想站起来是不可能了,陈冉这一脚的力度,寻常人怎么可能轻易受得了。

    “抗拒执法,杀!”

    捕头喊了一声,伸手把腰带上挂着的连弩摘下来就要朝着陈冉点射。

    一块银子飞过来,啪的一声打在他握着连弩的右手上,那把连弩被打掉在地上。

    沈冷从船上一跃而起,犹如一只振翅的雄鹰般掠到了岸上,他大步走到那个捕头身前,此时那捕头的脸色已经变了,抬头看向沈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袭击官差!”

    啪!

    他的话刚说完,沈冷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那只大手张开了跟铁蒲扇一样,扇在捕头的脸上直接把人扇的横着倒下去,捕头疼的一声闷哼,挣扎着起来,一把将腰刀抽出,刀子抽出一半的时候,沈冷一脚踹在刀柄上,长刀又回到了刀鞘里,一脚之力,连刀带刀鞘飞了出去。

    捕头眼睛都瞪圆了,看了看空了的手又抬起头看沈冷。

    啪!

    又是一个耳光。

    捕头再次被扇的倒在地上。

    “你们死定了!”

    捕头再次挣扎着爬起来:“给我放箭!”

    那几十名捕快立刻将弩箭摘下来瞄准。

    “全都卸了兵器。”

    沈冷吩咐了一声。

    岸边他的十几个手下立刻冲上去,那些捕快人数是他们的三四倍,可是动起手来差距立刻就显现出来,基本上都是一个打三四个的水师战兵占尽优势,片刻之后,几十名捕快连箭都没有来得及射出去就全都被放翻在地。

    十几个亲兵站在那,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所有的刀子和弩箭都被卸掉扔在一边,沈冷的亲兵们甚至刀都没有用,赤手空拳干翻了所有捕快。

    “把那块牌子捡回来。”

    沈冷指了指捕头之前扔掉的陈冉的铁牌。

    捕头嘴角抽动着,眼神凶狠:“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啪!

    他脸上又挨了一个耳光。

    “去捡。”

    捕头嘴里都是血,牙齿都被扇掉了好几颗,可见沈冷的手劲儿有多大,他过去把陈冉的铁牌捡起来,然后耷拉着脑袋走回到沈

    冷身边:“捡了。”

    沈冷把铁牌接过来,举到他眼前问:“你认得吗?”

    “我怎么知道是真的假的!”

    捕头眼神慌了一下,但他肯定很清楚,如果他此时说认得,事情就会变得很严重,他只能咬着牙说不知道真假。

    “你认不出?”

    沈冷又问。

    捕头抬起头看了沈冷一眼,但是很快就又把头低下来,虽然只是很快的扫了一眼而已,可是对面这个年轻汉子眼睛里的那种凶光,他害怕。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一个在战场厮杀过无数次的人,在尸山血海中往来的人,在动怒的时候,眼神里的凶光有多重,只有亲眼看到才能明白。

    “我......认不出来,你们身上又没有军服。”

    沈冷把铁牌扔给陈冉,陈冉挂回腰上。

    他回头吩咐道:“放一个人回去,让他们的地方官来见我。”

    其中一个捕快被放走,真的是撒丫子就跑。

    “我本就怀疑这案子和你们地方官府有关,可我没有想到你们会这么蠢,还想捂着。”

    沈冷看向那个捕头:“等你们的地方官来了,我想看看他怎么办。”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官道上一阵尘土飞扬,大概几百名厢兵冲了过来,为首的看官服是一位县丞,这些厢兵冲过来后立刻形成了合围。

    县丞催马向前:“你们是哪里来的凶徒,居然敢袭击官差,试图造反!”

    沈冷皱眉,这些人上来就给扣帽子,显然是他们心里有鬼。

    陈冉跨前一步,再次摘下来腰带上的水师将军铁牌:“我是大宁东海水师将军陈冉,在此办案,你们的人直接动手想要杀人,被我们的人拿下。”

    县丞脸色变了变:“你们是东海水师的人?东海水师的人怎么可能在我县地界,你们身上没有军服,手持假的将军铁牌,而且还敢在河道上打劫行凶。”

    他伸手指了指陈冉:“现在立刻都跪下来受绑,然后给我带回县衙,不然的话就地正-法!”

    陈冉皱眉:“你为什么不过来看看我手中将军铁牌的真伪?!”

    县丞似乎犹豫着,过了一会儿后咬牙喊道:“这些凶徒假冒官军,罪不可恕,听我号令,全部格杀!”

    人数就是他的底气,沈冷这边只有十几个人,而他们有数百人。

    在那一瞬间,县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人都杀了,管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上边若有追问就说杀的都是水匪,这些人身上没穿军服,朝廷又没有让东海水师的人查案。

    数百名厢兵在县丞的命令下来立刻往上围,将背后挂着的弓摘下来,抽出羽箭准备击射。

    就在这时候,河道上游,一艘三十几丈长的万钧战舰开了过来,战舰上,沈冷的亲兵们将战舰一侧两架弩阵车上的帆布掀开,弩阵车调整方向瞄准过来。

    沈冷伸手指了指那些厢兵后边,其中一架弩阵车开始喷火,一瞬间,数以千计的火箭倾泻-出来,密密麻麻,官道两侧的草丛和矮树顷刻间被削掉了一层,树皮和木屑纷飞,地面上被炸出来一个一个的土坑。

    县丞吓得从马背上跳下来,躲在马后边瑟瑟发抖。

    另外一家弩阵车转过来,瞄准了厢兵这边。

    “现在。”

    陈冉大步走到那些厢兵们面前,大声喊了一句:“弃械!跪下!”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灭口的开始

    陈冉看了沈冷一眼,噗嗤一声笑了:“我记得你说过,陛下让你悄悄的查。”

    沈冷点了点头:“嗯,肯定是悄悄的。”

    陈冉扫了一眼远处那么大一片被弩阵车夷为平地的地方,看向沈冷,眼神里的意思的这样也算悄悄的?

    “把人带走,全都绑了带到船上去,等着交给卫蓝。”

    沈冷招了招手:“分一队人清理一下现场,他们骑来的马也都装船,对了,马就别给卫蓝了。”

    “呼!”

    手下亲兵应了一声,动作迅速的清理战场。

    “冉子。”

    沈冷看向陈冉:“带两个十人留在岸上,拖船的船夫都扣下,安排两批人分开走去见卫蓝,让他和赫连冬暖立刻带着禁军过来,再有任何人想来抢走这些船夫和银子的,直接动手,还有,尽快让卫蓝带人去船夫的那个村子查查。”

    “是。”

    陈冉应了一声:“你呢?”

    “我去西园县。”

    沈冷看向二本道人:“带上道观的人,咱们走。”

    陈冉喊了一声:“你们小心。”

    沈冷笑道:“小心一点不要随便打死人吗?”

    陈冉比了一个中指。

    沈冷回了一个圈。

    从这里到安阳郡西园县并不近,乘船的话也要走一天一夜才能到,但是夜里谁也不敢行船经过三江交汇处,所以从这到西园县走水路反而不如走陆路快一些,好在那些捕快善解人意骑马来的,他们的马还在。

    沈冷他们一人双骑,顺着官道一路往北去了。

    被捆了的县丞看向陈冉,被押着经过陈冉身边的时候挣扎了一下,看着陈冉问:“你们水师管的这么宽?”

    “我们水师确实管的宽。”

    陈冉转头看向那个县丞,一字一句的说道:“将来水师开疆拓土远洋海外后,我们管的更宽,大宁的战船所到之处,便是真理。”

    他停顿了一下后有补了一句:“如果你这次没有被砍头的话,在你有生之年一定能看到大宁的水师将来管的有多宽。”

    县丞瞪了他一眼。

    陈冉笑了笑:“你瞪人的时候,是多卑微的反抗。”

    县丞脸色变了变,从怒变成的羞怒。

    以沈冷亲兵的战力,对付这些厢兵捕快,比在战场上和敌人对战的时候要轻松的多,况且一艘万钧战舰停在这,战船上的武器对于寻常人来说,是天威一般不可抵挡的东西。

    不多时,所有厢兵捕快都被绑起来带上了万钧战船,陈冉带着两个十人队在岸上戒备,远处的草丛里,两个蒙着脸的男人慢慢抬起头看了看,其中一个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些县衙的人都是白痴吗!”

    “他们是怕,怕就会慌,慌就会乱了手脚。”

    另外一个人摇头:“是我们来的晚了,我以为拖住了香草庄园里的林落雨,最后这几批粮食和银子就都能运走,可没有想到沈冷没急着去香草庄园和林落雨汇合,而是在半路上就开始拦船调查。”

    另外一个人问:“现在动手还来得及吗?”

    他回头看了看,树林子里,他们带来的人都在等待着指令。

    “来不及了。”

    刚才说话的人把脸上的黑巾拉下来,正是宇文小策,他缓了一口气后说道:“看到那艘万钧了吗?刚刚弩阵车的威力你也瞧

    着了,我们的人根本靠近不了那艘战船,弩阵车一轮齐射就足够把我们送进天堂。”

    他啐了一口:“不过没关系,和地方官府那边的线一会儿你去断了。”

    他慢慢后撤:“你带一半人回去吧,尽快把大开山营寨烧了,那地方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让大伙分散走回京畿道,不许超过三个人一队,一半走水路一半走陆路。”

    另外一个人也把黑巾拉下来,正是京畿道安城县那个养猪的常月余。

    “你呢?”

    他问。

    宇文小策道:“我得去西园县,咱们那边等着接货的人不知道出事了,沈冷必然会带人去,我看看有没有机会敲一下,有机会就敲沈冷,没机会就把我们的人敲掉。”

    他拍了拍常月余的肩膀:“我现在忽然理解将军为什么一定要靠着前太子李长泽了。”

    “为什么?”

    常月余问:“李长泽明显没有能力,他怎么可能斗得过陛下,”

    “是因为没得选。”

    宇文小策长叹一声:“你想想,就算将军听了我们的,和前太子李长泽那边的线断开,可是陛下会停止派人调查吗?并不会啊......”

    他看着常月余的眼睛说道:“不管李长泽能不能成事,甚至不管他将来还想不想去成事,陛下都会继续查,陛下不会真的杀了自己儿子,但是会把我们都挖出来一个一个砍了脑袋,所以将军才会说没得选。”

    “将军这些年养着那么多人,那么多支队伍,李长泽就算不造反难道我们就不会死了?陛下一旦查出来将军养着这么多支队伍还是会动手,还是会赶尽杀绝,所以我们确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宇文小策道:“但仔细想过,我们不是没有机会,而且机会也许并不远。”

    常月余嗯了一声:“再撑一阵子吧。”

    他拍了拍宇文小策的肩膀:“你小心些,沈冷是个难缠的。”

    “我也是。”

    宇文小策笑起来:“咱们京畿道见。”

    “京畿道见。”

    常月余抱拳,然后又说了一句:“重安郡这边地方官府的人我去处理一下。”

    “好。”

    宇文小策招了招手,带着几队人朝着北边撤走,常月余则带着剩下的人朝着南边退走。

    一个多时辰之后,县城东边的官道上,十几个护卫保护着一辆马车一路狂奔。

    马车里,县令尹至依然脸色惊惧。

    “我以为只是朝廷派来的几个探子,报信的人说一共只有十几个人,提都没提说有战舰!早知道有战舰,我会让人去灭口?”

    他打断了在埋怨他的夫人,苦着脸说道:“我早就说走,是你不让我走,现在你倒埋怨我?”

    他夫人道:“我怎么会知道事情变化这么快,当时来找我的人是薛城将军的人,说这件事是朝廷为了打压沈冷和天机票号要设局,还说银子和粮食都会运到灾区,不会真的私藏起来,这次目的就是朝廷要对沈冷和天机票号动手。”

    她瞪了尹至一眼:“你这会儿说我,当时我劝过你要谨慎,你说这是你升迁的一个机会,说你在这做县令已经快十年,看不到希望,唯有抓住这次机会才能平步青云,我劝都劝不住。”

    “你闭嘴!”

    尹至大声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是薛城的亲戚,他的人会找到我这来?”

    夫人怒道:“当年你一个穷书生,是我抬举你才跟你好上了

    ,当年是谁哭着喊着求我把你引荐给薛将军的?没有薛将军,你连这十年的县令都没有!”

    尹至大怒,抬起手要打,他夫人怒目相视。

    尹至的手停在半空,然后无力的垂落下来:“现在咱们就别再吵了,我们都被薛城坑了......那个叫宇文小策的人信誓旦旦的说这是朝廷的安排,还说只要做成了,重安郡的郡守会调入长安,我很快就能入主郡治府。”

    他叹了口气:“之后又骗我,他说朝廷要查是做做样子,让我安心,还说让我等等银子......现在好了,沈冷直接带着战舰来了!”

    他夫人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老爷,现在咱们应该想想去哪儿躲一躲了,宇文小策已经逃了,没有人管我们,我们得自己想办法逃出去,要我说,咱们就一路往东,找海船出去。”

    “也好。”

    尹至点了点头:“大宁之内,谁躲得开那个鬼见愁韩唤枝。”

    砰!

    一杆铁标枪从前边穿透过来,在车外将车夫穿透,铁标枪又在尹至的身上扎出来,他和夫人两个人相对而坐,薛城背对着车夫,铁标枪穿透过来后,枪尖距离他夫人的心口还有不到一寸距离停住。

    拉车的驽马嘶鸣了一声后翻倒,马车冲进路边的沟里。

    尹至的夫人吓得嗷嗷的叫唤着,看着她丈夫的脸逐渐从通红变得发白。

    “快走......”

    尹至艰难的推了夫人一把:“跑啊!”

    夫人从马车里挣扎出来,车厢摔的几乎散了架,她爬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黑影掉在自己身边,吓得又惊呼了一声,再看时才看清楚,那是她们的护卫之一,脖子上扎着一根弩箭,护卫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血从手指缝隙里一股一股的往外喷。

    从路边的林子里有一群人缓步走出来,为首的人是个看起来有些胖的中年男人。

    “常月余!”

    夫人看到后眼睛就瞪圆了:“你居然敢对我动手?!我是薛将军的外甥女,你敢动我,我就告诉薛将军!”

    “唔。”

    常月余拎着连弩走到她身边,没理她,而是先看了看车厢里的尹至,尹至的胸口被穿透血流如注,他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常月余,常月余面无表情的抬起手用连弩朝着尹至的脖子连着点射了几下。

    噗噗噗......几支弩箭射进尹至咽喉,尹至的脑袋很快就耷拉下来。

    “你是薛将军的外甥女,薛将军当然下不去手。”

    常月余看着夫人说了一句,夫人的脸色顿时缓和不少,她爬跪在那:“快带我走,带我回去。”

    “你听我说完。”

    常月余道:“正因为是薛将军下不去手,所以才是我来。”

    噗!

    一支弩箭射进了夫人的心口,正中心脏。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缓缓的倒了下去,嘴里一口一口的抢着空气。

    常月余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连弩最后的几支弩箭都点进她的心脏位置。

    “清理干净了。”

    手下人聚拢过来:“一个没剩。”

    “走吧。”

    常月余一摆手,又指了指马车里的箱子:“把他的钱财都带走。”

    又半个时辰之后,一对骑兵从后边追上来,为首的是一名禁军校尉,他带着队伍看到摔倒在路边的马车就加速冲过来,仔细检查之后没有一个活口,忍不住骂了一声。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案情

    县衙。

    卫蓝迈步走进县衙大堂往四周看了看,空荡荡的让人觉得没有什么生气,还略微显得有些阴森,百姓们都不愿意到这样的地方来,大概就是因为他们可能觉得阴曹地府里判官的衙门也一般无二。

    “一座县衙直接空了,看着别扭。”

    卫蓝叹了口气。

    赫连冬暖从外边跟进来,听到卫蓝的叹气声后楞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道:“说的就好像你不知道为什么空了一样。”

    他往后一招手:“人都带进来。”

    禁军押送着那数百名人陆续进来,县衙大堂里放不下这么多人,大部分都被按跪在院子里,这些人全都吓坏了,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卫蓝回头看了看道:“果然还是人多看起来好一些。”

    赫连冬暖道:“你这样不经常出长安的人,怎么出来一趟好像有些兴奋似的。”

    卫蓝瞥他:“说的好像你经常出长安似的。”

    赫连冬暖哈哈大笑。

    一个大内侍卫统领,一个禁军将军,两个人没事都不能随便离开长安城。

    “把县丞劳崖带上来吧。”

    赫连冬暖吩咐了一声,禁军士兵押着五花大绑的劳崖进来,两名士兵同时抬脚在劳崖的左右腿弯上踹了一下,劳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是我问还是你自己说?”

    卫蓝看着劳崖问了一句。

    劳崖跪在那说道:“卑职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为何被如此对待,县衙接到报案说有歹徒在大运河上打劫商客,县令大人调派捕头杜恩带齐县衙所有捕快去捉拿歹徒,结果所有捕快皆被歹徒偷袭,只有一人跑回来报信,于是县令大人让我调集厢兵前去处置,这都是正常举措。”

    他看了看卫蓝:“卑职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卫蓝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他招了招手:“把杜恩带进来。”

    不多时,县衙捕头杜恩也被带进了大堂。

    杜恩跪下之后就把头低下去,额头都快顶着地面了,卫蓝走到他面前,俯身看着他:“问你一个问题,望你如实回答,这个问题刚才我就想问你了。”

    “是是是,大人尽管问,卑职必然如实回答。”

    “你名字是你父亲取的?”

    卫蓝问。

    杜恩一怔:“啊?”

    卫蓝道:“你这个名字不好,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你叫杜恩的时候,他说的比较快,说你叫吨,我还楞了一下,说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名字,我问他吨是你的姓还是名字,他说连名带姓就叫吨,我又问,是喝水的那个吨吨吨的吨吗?他懵了。”

    赫连冬暖咳嗽了几声,心说你个大内侍卫统领能不能庄重一点。

    “这个......”

    杜恩回答道:“名字确实是家父取的,那个,他应该也没有想到这么多,他说取一个恩字,是让我不要忘记恩义,还说人这一生最应谨记的便是别人对自己的好......”

    他话还没说完,卫蓝就叹了口气:“你爹给你取的名字不错,寓意也不错,而且你应该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他蹲下来,近距离的看着杜恩那张脸,两双眼睛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杜恩立刻把头低下去不敢与卫蓝对视。

    “说到恩义。”

    卫蓝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然后起身,一边走动一边说道:“其实我也理解你,这个世界上对你有恩义的人还能有谁,自然是县令尹至尹大人,还有这位县丞劳大人。”

    这话一说完,杜恩的肩膀就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

    “我虽然刚到这,但也稍稍做了些调查。”

    卫蓝继续说道:“你原本是县城里的屠户,最初劳大人家里的管事总是在你的摊位上买肉,你从没有收过钱,相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管事一些好处,这个管事拿了你的小钱倒也会办事,时不时在县丞劳大人那提你几句,说你做屠户之前是个习武之人,武艺也还不错,人又忠厚老实。”

    卫蓝脚步一停,看着杜恩继续说道:“然后劳大人就让管事若有若无的跟你提了提,如果你愿意拿出来一些好处的话,他就安排你进县衙做事。”

    杜恩猛的抬起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之前确实是屠户卖肉,但真的不是劳大人把我带进县衙的,是县令尹至大人的照顾。”

    劳崖在那大声说道:“你们不能随便往我头上按这样的罪名,这些都是没有的事,大人,这些话不知道是谁对你说的,分明就是陷害。”

    “唔......”

    卫蓝道:“其实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话,所以陷害这两个字你用的不倒也错。”

    他走到劳崖面前看着劳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于公来说,安国公是大宁的功臣,为大宁开疆拓土也守土安邦,你们陷害他?于私来说,我和安国公是朋友,我敬重其为人,你们陷害他?”

    劳崖脸色变了。

    “所以说到陷害这两个字,你应该相信我,以我的身份地位说的话,一定比你说的让人觉得可信。”

    他看向身边的大内侍卫:“我刚才怎么说的就那么记录,一会儿让劳崖签字画押。”

    劳崖眼睛睁的那么大,死死的盯着卫蓝。

    “不服气?”

    卫蓝耸了耸肩膀,走到椅子那边坐下来:“接着记。”

    他手下大内侍卫点了点头,继续记录。

    卫蓝接着说道:“县丞劳崖,因为收了屠户杜恩的贿赂,所以把他举荐给县令尹至,安排杜恩入县衙做事,杜恩为了报恩,多年来,以捕头身份勒索过往商户,暗中假扮水匪打劫商船。”

    他看了劳崖一眼:“县丞劳崖也参与其中,县界之内多起重案,实为劳崖与杜恩两人所犯,更勾结要犯,盗窃天机票号所承运之赈灾粮食,偷换户部赈灾官银。”

    说完之后他看向禁军将军赫连冬暖:“这案子可以结了吧。”

    赫连冬暖笑着点头:“可以结了,你我联手,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案子破了,陛下应该也会很开心,对你我应该也有嘉奖,上可复圣命,下可安民心。”

    卫蓝道:“可是有一样还不稳妥,陛下若是问起来,他们所劫走的官银和粮食去哪儿了?”

    “粮食......”

    赫连冬暖一边走动一边说道:“就说他们已经高价卖给了番邦商人,据你我查实应该是桑人,所以再加一条罪,就是里通敌国。”

    劳崖的脸色已经变得发白:“你们不能这样!”

    卫蓝道:“这样写奏折的话应该可以,就说银子他们也已经转移到了桑国。”

    他问赫连冬暖:“按照大宁律例,这么大的案子,主犯应该是要诛九族的吧?”

    “没错。”

    赫连冬暖点了点头:“主犯诛九族,从犯的话,若是有立功表现,主动招供,酌情递减,应

    该不会牵连到家人吧。”

    捕头杜恩猛的抬起头:“大人,我招供,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我不是主犯!”

    卫蓝笑了笑:“那你说说看,我且先听听你说的有用没用,若是满嘴胡言乱语的话,我就还把你定为主犯。”

    杜恩连忙说道:“前些日子,县令大人的夫人家里来了一位亲戚,是一个看起来大概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当日县令尹至就在城里酒楼宴请,作陪的就有县丞劳崖。”

    劳崖看了他一眼,忽然间不停的磕头:“我也愿意招供,我也不是主犯,我其实真的冤枉啊大人。”

    他跪在那说道:“县令尹至有一天忽然把我找了去,说是他家里来了个亲戚,是做海运生意的,运来大一批货但是因为没有买家所以要亏,他说已经联络了天机票号重安郡的大掌柜陈三阳,请他来过目,看看能不能把货物都收了。”

    “他还说,这批货其实很值钱,所以请陈三阳尽量带上船队到大开山那边,如果货可以的话就直接运走,价格只按照收货的价格给天机票号。”

    “陈三阳不好意思驳了县令尹至的面子,所以带了几艘船来,直接到大开山那边。”

    劳崖说完这些后又开始不断的磕头:“我知道的就这些,其他的真的不知情,县令尹至也一直都没有说过那些货是什么,也没有提过那个亲戚叫什么名字。”

    卫蓝皱眉道:“那你为什么要带着人去河边?而且你就是奔着灭口去的。”

    劳崖连忙说道:“也是县令尹至的吩咐。”

    赫连冬暖叹了口气:“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

    杜恩道:“我说!我知道!”

    劳崖立刻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睛里带着杀意。

    杜恩却已经不管那么多了,他大声说道:“其实那天在酒楼里县令尹至就已经对劳崖说了实情,他说朝廷要设局打压安国公沈冷,因为朝廷国库空虚,打算把天机票号收归朝廷所有,这样一来朝廷就能有数百万两银子的收入,用以赈灾,用以东海征战。”

    劳崖怒道:“你闭嘴!”

    卫蓝皱眉:“掌嘴!”

    两个大内侍卫上去,其中一个取了桌案上的令板,朝着劳崖的脸就开始扇,噼噼啪啪的声音格外清脆,没多久劳崖的脸就被打的血肉模糊,鼻子都被打歪了,每一下打上去,都是血珠飞溅。

    卫蓝看向杜恩:“你继续说。”

    杜恩道:“县令尹至还说,这件事是朝廷交代下来的,如果办好了的话,我们都会有升迁,还说他若是到了重安郡为郡守,我就能调到重安郡军郡治衙门做总捕头。”

    “但是那天我不在酒楼,有些话是劳崖后来对我说的,有些话是后来县令尹至亲口对我说的,还说朝廷会装模作样......不是不是,不是装模作样,是,是,是假意查一查,不过根本不会真的查什么,最终会把安国公查办,把天机票号收归朝廷。”

    “就在之前。”

    杜恩指了指劳崖:“他跟我说,大运河边上有十几个人驾一条蜈蚣快船在查案,应该是沈冷的人不死心在私底下查,那是沈冷自己的意思,绝非朝廷的意思,若是被他的人查出来什么我们都会出事,所以让我带人去把那十几个人杀了,谁想到那十几人竟然如此凶悍,我带着几十个人去都敌不过人家,反而被制住。”

    卫蓝问:“所以你们被制住之后,劳崖亲自带着厢兵过去,就是为了灭口去的?”

    杜恩使劲儿点头:“确实如此,只是没想到他们有大船啊,还有火器,那怎么打啊,那不是欺负人么......”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顺着路走

    卫蓝看了杜恩一样:“你说是县令尹至安排了这一切,还说是有人来找他以朝廷要给安国公设局为由,这些证词,你可敢保证没有一丝谎言吗?”

    “我敢保证。”

    杜恩大声说道:“县令尹至的那个亲戚来了之后没多久,县丞劳崖就派人去了重安郡的天机票号分号,劳崖还亲口对我说过,我们可能要有升迁了。”

    卫蓝又问:“那个人你见过吗?”

    杜恩回答道:“后来见过一次。”

    “若作图画像,你可能说清楚?”

    杜恩笃定的点了点头:“能。”

    卫蓝松了口气,然后看向赫连冬暖:“这个人的证词还有几分可信,那个人......”

    他看向县丞劳崖,然后吩咐了一声:“别打了。”

    赫连冬暖貌似也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劳崖那张脸,被令板打的无比凄惨,脸两边都被打的皮开肉绽,嘴唇都被打出来豁口,鼻子歪了,满脸都是血。

    “打成这样,也没法继续问什么了,不过料来这个人参与其中,他还没有死心,还想撑着,所以也不会说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卫蓝说完这句话后压低声音对赫连冬暖道:“我下令掌嘴,你怎么也不看着点,打成这样不好带回长安,看着跟被打碎了的西瓜似的。”

    赫连冬暖无辜的说道:“我也只顾着听吨吨吨交待事情经过,忘了他还在挨打呢,这啪啪啪的声音还挺有节奏的,我以为是配乐。”

    卫蓝笑道:“少来这套,你就是想打他。”

    赫连冬暖撇嘴道:“说的好像是我下令打他的一样。”

    卫蓝笑了笑,其实哪里是什么忘了,就是想打。

    此时此刻他们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个劳崖知道的一定比杜恩多,但是这个劳崖也一定不会轻易招供什么,刚刚杜恩想要招供的时候劳崖还拦了他一下说他先招供,结果说出来的话也无非是县令尹至来了个亲戚,至于这个亲戚是谁他不知道。

    后边的那些重要供词都是杜恩招出来的,若杜恩不说,这些话劳崖必然也不说,这个人的心机远比杜恩要深沉的多,他很清楚自己招供的越多其实罪行越重,他模棱两可的说一些,还能把自己说的像是无辜。

    卫蓝看向劳崖:“我现在问你一句话,你只需点头或是摇头,你所说的那个人,也就是县令尹至的亲戚,其身份到底是谁你可知道?”

    面目全非的劳崖机械似的的摇了摇头。

    “先把人都严密看好。”

    卫蓝吩咐了一声后看向赫连冬暖:“现在大概也能明白,为什么那伙凶徒杀了县令尹至和他夫人,而没有对县丞和捕头动手,是因为这两个人虽然知道事但不知道是谁,他是故意留下这两个人不杀,不然的话以他们的能力,可以杀县令尹至一家难道还不能杀了这两个人?”

    赫连冬暖点头:“可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故意留下线索,让咱们先确定了天机票号基本上是被人陷害的,这样做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他看着卫蓝说道:“这个人布局安排一切,当然会很清楚,一旦劳崖和杜恩落在我们手里,他们所知情的事我们也会逼问出来,可他还是把人留下了。”

    “事出反常。”

    卫蓝也没想明白。

    “他故意让我们查到了这件事天机

    票号是被陷害的......为什么呢?”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都想不通。

    “还有一件事。”

    赫连冬暖道:“百晓堂先后两次有人去说过关于天机票号案子的事,第一个去的人是卖消息的,刚刚陈冉已经把经过说了,那个人被百晓堂的人打死......第二个是去买消息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案子远没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

    卫蓝道:“我现在带人去那个船老大的村子问问,他是一问三不知,问什么都是......你去问我们村长。”

    另外一边,沈冷带着祥宁观的人纵马狂奔,沿着官道朝着西园县方向赶路。

    二本道人纵马在沈冷一侧,耳边都是呼呼风声,所以说话都要很大声的喊,不然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师兄,西园县好像就在你老家不远啊!”

    “嗯!”

    沈冷点了点头:“隔壁县就是西园县,我老家鱼鳞镇隶属于安阳郡郡治,左边是鼎县,右边是西园县,我们在京畿道安城县从查到的宇文小策就是鼎县大河镇人,大河镇距离鱼鳞镇不过几里远,西园县距离鱼鳞镇大概四十几里,我曾经去过。”

    二本道人问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确定,陷害天机票号的人就是那个宇文小策,而宇文小策又和原京畿道甲子营将军薛城可能是一伙的,所以也就可以推断这些事都是薛城搞出来的?”

    “可以推测,但没有实据,推测一件事太容易了,可是查实一件事谈何容易。”

    沈冷道:“薛城已死,不管是真死还是假死,但他现在就是个死人,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安排人做这么大的案子?所以没有实据就没有办法定罪,第一要确定这案子是他的人做的,第二要确定他还活着,不然......”

    这些话似乎都是废话,可其实很无奈。

    薛城假死,就算案子查到是他的人做的,确定了宇文小策是他的手下,可他已经死了,哪怕到了宇文小策落网被抓的那一刻,都没法给薛城定罪。

    一开始得到薛城死讯的时候沈冷还有些不解,觉得薛城其实没必要这样做,现在天机票号的案子发了,沈冷才真正理解对手这一步棋的目的。

    死人是不会作案的。

    不管最终这案子怎么破,宇文小策伏法与否,都与薛城无关。

    “听起来这个宇文小策很厉害。”

    二本道人想了想:“可是我现在有一件事还是没搞明白,他们如此大张旗鼓的犯案,换走了几十万斤粮食和上百万两银子,虽然得到了这些,可不是暴露了自己吗?”

    沈冷道:“大概......他们到底必须如此的地步。”

    二本怔了一下:“必须如此?什么事让他们必须去抢走几十万斤粮食和上百万两银子?”

    “师兄!”

    二本道人大声说道:“粮食的案子一发,不管是本地的商人还是外地的商人,谁还敢收粮?所以这些粮食他们只能自用,不可能卖出去,然后就是银子,这笔银子是官银,有户部的印记,有批号,他们不可能花的出去......”

    这些沈冷当然都想到了,然而这正是沈冷担心的。

    “唯一合理的解释!”

    二本道人道:“他们的粮食是自己吃的,他们的银子是发给自己人的。”

    想到这二本道人的脸色大变:“有人要谋逆!”

    沈冷长长吐出一口气,没说话。

    这确实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二本道人说的也是沈冷想过无数次的。

    如果这些事确实是宇文小策所为,几十万斤粮食换算一下,一支一万人的军队,按前后丢失的两批粮食四十万斤计算,一个人一天二斤口粮,一万人一天两万斤,四十万斤一万人可以吃二十天。

    如果是一支几万人的军队,其实这几十万斤粮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如果对方不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什么要如此冒险?可若对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应该早有征兆才对。

    以宇文小策的头脑,做事绝对不会简单的只有一面。

    香草庄园。

    林落雨坐在院子里已经好一会儿,她不让人打扰,也没有继续审问上官拙,她从清晨一直坐到中午,期间只是起身来回走动了几步,然后又坐下来继续沉思。

    过了午时,颜笑笑实在担心,轻轻的走过来说道:“姐姐,你到现在早饭午饭都没有吃,还是先吃些东西再想吧。”

    林落雨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说道:“竟是忘了,我若不吃你也一定没吃,让人送些饭菜来,我们一起吃饭。”

    颜笑笑顿时松了口气:“马上就让人把饭菜送过来。”

    她坐在林落雨身边,注意到林落雨原本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些,于是问:“姐姐是想通了什么?”

    “想通了第一层,然后才发现事情远远不是那么简单,再然后发现我们想到的,都是对手希望我们想到的。”

    林落雨轻声说道:“一开始我想着,对手既然如此冒险,大概是因为他们已经山穷水尽,如果他们想谋逆,必然养兵,如果他们养兵,大量的钱财物资消耗会让他们步履维艰,薛城还在将军位的时候,倒是可以利用甲子营将军的身份从甲子营里窃取粮草出来,可是薛城被罢免之后,这条路就断了。”

    林落雨道:“那个人思谋深远......而且最擅长的就是转移视线,既然这是他最得意之处,当然不会只用一次,事实上,他已经用了好几次,而且都极为成功。”

    “所以我想明白第一层后,大致推测是他们的私兵已经到了不得不犯案来筹措粮草军饷的地步,可是就在刚刚我认为想明白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转移视线四个字。”

    她看向颜笑笑:“也许,我所想明白的这第一层,恰恰就是他希望我想明白的呢?”

    颜笑笑不理解。

    她问:“如果他们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又何必犯案?”

    林落雨点头:“这就是关键了......他希望我们以为他山穷水尽了,逼不得已才会调换粮草和银子,我们就会顺着他的这布局一直想下去,一直查下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笑笑,你觉得到最后我们一定会查到什么?”

    颜笑笑想了想,然后回答:“查到私兵。”

    “对。”

    林落雨道:“这就是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按照他的布局我们会一步一步最终查到私兵,他是在自寻死路?”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让我们查到私兵。”

    林落雨看向颜笑笑,颜笑笑哪里会想的到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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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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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帝军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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