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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帝军全文阅读

作者:知白     长宁帝军txt下载     长宁帝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为什么?

    书院,湖边。

    皇帝和太子李长烨顺着湖边小路一边走一边闲聊,对于父亲突然出现在他和书院学子们的讲演现场李长烨开心至极,虽然只是站在外边听着并无参与,可是李长烨的心里暖烘烘的,他感受到了父亲的在乎。

    “沈冷教你的?”

    皇帝问。

    “是。”

    李长烨垂首回答:“安国公说,应该与书院武院里的年轻人多接触,对于我来说,对于那些年轻人来说,都是好事。”

    皇帝点了点头:“他教了你很多东西?”

    “是......”

    李长泽道:“安国公确实教了儿臣很多东西,其中也包括兵法战阵,还教儿臣如何让别人信服。”

    皇帝笑道:“他教你的你都记得,先生们教你的,未必你就还记得。”

    李长泽笑道:“先生们教的死板了些,安国公教的很生动,比如讲解战例,他会从敌我两方来分析战局,然后让儿臣挑一边来与他对战,比在课堂上听先生们授课更直接。”

    皇帝问:“那你与他对局,胜负如何?”

    “从没有赢过。”

    李长泽道:“儿臣打不过安国公,哪怕安国公总是将战局中更有利的一方让给儿臣,儿臣最终还是会输,安国公说,什么时候他赢不动了,儿臣将来也就无惧无畏。”

    “安国公还说,兵法上正道看不起诡道,可是在他看来,不管是诡道还是正道,以最小的伤亡击败敌人,那自然就是最合适的道。”

    皇帝点了点头:“整天喊着要在战场上正面击败敌人,用了许多诸如堂堂正正,以正克奇之类字眼的人,多半都是纸上谈兵,你要是学理政之道多听赖成的,若是想学战阵之法多听沈冷的。”

    皇帝举例:“如果想说的头头是道让人觉的高深莫测,那就去武院听听,可实际上,说的头头是道和打的头头是道是两码事。”

    “大宁的七位大将军,四疆之中,最守正的是叶景天,最奇诡的是唐宝宝,最大气的是武新宇,集合他们三个人能力于一身的是孟长安。”

    皇帝道:“让武新宇领兵在战场上和沈冷对战,未必能赢沈冷,让沈冷在战场上和孟长安对战,沈冷未必能赢孟长安。”

    他停顿了一下,笑了笑后继续说道:“可是打到最后,赢的一定是沈冷。”

    “父皇,等安国公回来,儿臣能不能跟他去东疆?”

    “为什么想去东疆?”

    “东疆海战,是大宁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最大的一场海外远征,儿臣想去看看,父皇年少时候领兵打黑武,如今打的黑武龟缩不敢妄动,每每念及,儿臣心驰神往。”

    “你......”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还是不要去了。”

    李长烨有些淡淡的失望,俯身道:“儿臣遵旨。”

    皇帝笑了笑:“你可知道为什么朕不让你去?”

    “父皇担心儿臣。”

    “一半。”

    皇帝笑道:“另一半是......朕想去。”

    李长烨的嘴巴立刻张开,皇帝抬起手指嘘了一声:“朕只是随便想想,你不要胡乱说出去,尤其是不许告诉老院长和赖成,他们两个知道会把朕烦死......朕只是想想,但还没有决定,如果朕真的决定了,你就要留在长安监国,儿子想去老子也想去,那当然是老子去。”

    李长烨:“......”

    两天后。

    长安城廷尉府。

    沈冷翘着屁股坐在韩唤枝的书桌上,韩唤枝叹了口气:“有凳子有椅子,为什么你非要坐桌子?”

    沈冷耸了耸肩膀:“腿长,坐桌子伸得开。”

    韩唤枝:“你从易水县回来之后就直接来找我,说吧,是什么重要的事?”

    沈冷沉默了一会儿,吸了口气后严肃的问道:“如果,有贼兵围困长安,贼兵当有多少兵力才能使长安危急?”

    韩唤枝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你什么意思?”

    沈冷道:“你就当我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这种事有可能随便问问?”

    韩唤枝盯着沈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追查到了什么?”

    沈冷将易水县县城里那些黑衣人的装备和战术详细说了一遍,韩唤枝沉思一会儿后摇头:“长安城中,巡城兵马司有四万多兵力,俱是精锐,禁军八万,精锐之中的精锐,再加上各部司衙门的兵丁,捕快,衙役,能够参与城防的兵力不下十几万,这还不算危急时候号召城中壮年男丁参与。”

    他看着沈冷说道:“贼兵就算是有数十万,也不会轻而易举攻破长安,京畿道甲子营战兵辅兵加起来有十万人,支援至长安不过两三天而已。”

    “其他靠近长安的诸道战兵,快的十五天可到,慢的一个月也到了。”

    沈冷点了点头:“这些我都想过,所以我才想不明白,如果李长泽的底牌是一支军队,他靠这支军队能攻破长安?”

    韩唤枝道:“那是绝无可能的事,就算他的底牌是几十万士兵,这几十万人就敢反?”

    沈冷吐出一口气:“可是从那些黑衣人演练的战术来看,就是针对大宁战兵的,而且,想出来这套战术的人,一定对大宁战兵无比的熟悉。”

    韩唤枝沉思片刻,抬起头看向沈冷:“薛城?”

    安城。

    小院子里显得空荡荡的,坐在院子里看书的薛城听到脚步声往院子门口看了看,进来的是人他的十三个义子之一,名为孰湖。

    “将军......”

    孰湖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出事了,穷奇和白泽都已经死了,易水县的人也都死了。”

    薛城正在翻书的手猛的一僵,他沉默片刻后问道:“易水县的队伍暴露了没有?”

    “没有。”

    孰湖道:“咱们的人做好安排后自杀。”

    “自杀!”

    薛城的眼睛骤然间红了些:“为什么是自杀?”

    孰湖将事情经过大概讲了一遍,薛城把书放下来,扶着椅子慢慢起身,片刻后转身朝着易水县的方向抱拳俯身一拜:“我薛城何德何能,让你们如此以命相保,你们都安心,黄泉路上走的平稳些,以后我会为你们报仇。”

    他转身看向孰湖:“沈冷此时在何处?”

    “已经返回长安。”

    “走的倒是快。”

    薛城在院子里在来来回回的踱步,好一会儿之后吩咐道:“派人下令,各地的人全都暂时断开联络,什么时候恢复,等我的命令,是所有联络,不许任何两地之人相互走动,不许私下见面。”

    “是!”

    孰湖俯身道:“我立刻派人传令下去。”

    薛城嗯了一声,沉思一会儿后说道:“抽刀。”

    孰湖一怔:“将军?”

    “抽刀。”

    薛城走到孰湖面前,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在这砍一刀......”

    “啊?”

    孰湖吓得脸色发白:“将军!”

    薛城脸色一沉:“我让你砍一刀你就砍一刀,不要太轻。”

    孰湖吓得手都在发颤,薛城一怒,伸手把孰湖的长刀抽出来塞在孰湖手里:“让你砍就砍!”

    孰湖双手握刀都忍不住在颤,他咬着牙在薛城胸口上砍了一刀,不够深,他不敢发力,薛城哼了一声,伸手把长刀抓过来,居然把刀子对准刀口切进去又来回抹了两下,脸色虽然白的吓人,可居然连一声都没坑。

    “派人散出去消息,就说一群人夜袭了我这里,我身负重伤。”

    孰湖吓得面无血色:“将军,这是何必?”

    薛城转身往回走:“找医官来,安城本县的医官,另外想办法尽快让廷尉府的人知道,是同存会的人下的手。”

    又三天后。

    肆茅斋。

    皇帝听韩唤枝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你是怎么看的?”

    “内讧?”

    韩唤枝道:“从现在来看,像是内讧。”

    皇帝嗯了一声:“易水县出了事,同存会的人怀疑是薛城做的,所以应该派人去问问,出现内讧也不算什么意外......派人去查查吧,安排一个千办去显得重视些。”

    “臣遵旨。”

    韩唤枝看了看皇帝:“另外,已经查清楚刺杀窦怀楠的人就是廷尉府方城县的百办卓营,在卓营家里还搜出来大量的金银财宝,总价超过四五万两,还有一封信。”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信中明确要求卓营混进廷尉府杀死姚朝宗,配合姚美伦栽赃陷害沈冷,所以安国公的案子应该可以结了。”

    “先等等。”

    皇帝问韩唤枝:“为什么卓营手里有这样一封信却不毁掉?”

    “很奇怪。”

    韩唤枝道:“这封信的末尾,写信的人要求卓营将此信保存好不许丢失不许毁掉,说以后还有用处,所以这封信不是卓营不毁掉,而是给卓营下令的人不许他毁掉,臣也没搞懂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皱眉:“同存会的东主?”

    “应该是。”

    “他为什么不让卓营毁了信?”

    皇帝走到窗口皱眉沉思,这是不符合常理的事,一点道理都没有,这封信毁了的话就没法证明卓营那么做是为了陷害沈冷,,没有这封信,就算搜出来大笔来历不明的银子也证明不了他和沈冷的案子有关。

    这封信留下了,更像是故意留下来给沈冷作证清白的,想杀了沈冷的人还要留下这样一封信来给沈冷证明清白用,事出反常必有妖。

    “到底在想什么?”

    皇帝自言自语了一句。

    韩唤枝以为皇帝在问他,摇了摇头:“臣也不知道,从收到消息到现在,臣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候大内侍卫统领卫蓝从外边快步进来,俯身道:“陛下,刚刚传来消息,说前京畿道甲子营将军薛城......死了。”

    ......

    ......

    【书评区问我春节断更不断更,我诚实可靠小郎君的花号是白来的?我不但不断更,春节还加更你们信吗?】

    【不信。】

    【再次跟大家说一声,保护好自己,如果有武汉的朋友在看我的书,日常在书评区说一声报个平安,让大家放心。】

    【天下书友是一家,天下国人是一家。】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收买结束的很快

    刚刚传到长安的消息是薛城因为伤重不治而亡,有安城县的医官和仵作为证,尸体没有入葬还在他家中停放。

    听到消息之后,不管是皇帝还是韩唤枝又或是赖成一时之间全都怔了一下,又一件不合常理的事出现了。

    “廷尉府的人求见。”

    代放舟进门俯身道:“是副都廷尉方白镜。”

    “让他进来。”

    皇帝吩咐了一声,不多时,代放舟带着方白镜从外边进来,方白镜进了门就跪下行礼:“臣方白镜拜见陛下。”

    “起来说。”

    “臣遵旨。”

    方白镜起身道:“安城县的百办送来消息说薛城死了,第一时间安城县廷尉府分衙的人就到了薛城家里探视,确认过,是薛城不假,伤口在胸口,伤口很深很长,之前薛城受伤之后廷尉府百办高乌甲就去看过,听闻死讯之后又去看过,所以可以确定就是薛城死了。”

    从方白镜的语气之中就能听出来他也有些不信,可是廷尉府的人核查过后,又不能不信。

    “你亲自带队去一趟吧。”

    韩唤枝道:“带上廷尉府里的医官和仵作,详细验尸,回去之后就出发立刻出发连夜赶路,不要耽搁,天气已经很暖,尸体腐坏的速度会有些快。”

    “属下遵命。”

    方白镜转身朝着皇帝俯身道:“陛下还有没有吩咐?”

    皇帝摇了摇头:“去办吧。”

    方白镜应了一声后转身出门,走的步伐很快。

    “就这么死了?”

    赖成一脸的茫然,如今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薛城,前太子李长泽到底有什么底牌和薛城必然有关,可是薛城突然死了,这案子一下子就陷入僵局。

    “薛城死了。”

    皇帝皱眉:“朕为什么有些不信?”

    韩唤枝和赖成同时垂首:“臣也不信。”

    “叶流云是不是距离安城很近?派人追上方白镜,让叶流云也过去看看,他是见过薛城的。”

    代放舟听到皇帝的吩咐之后连忙应了一声:“奴婢马上去追。”

    皇帝也是刚刚想到叶流云就在那边呢,而且流云会的人也在那边没回来,所以人手够用。

    “陛下。”

    一个内侍快步进来:“京畿道甲子营将军澹台草野有紧急奏折送到内阁,内阁次辅让人送来了。”

    代放舟把奏折接过来双手递给皇帝,皇帝打开看了看:“说的也是薛城的事,澹台草野已经到安城了。”

    皇帝沉思片刻:“让沈冷也去。”

    “啊?”

    赖成和韩唤枝都楞了一下。

    “安国公的案子已经可以结了,还要去查?”

    “去查。”

    皇帝一摆手:“就这么办吧。”

    一时之间韩唤枝和赖成都有些茫然,他们俩谁也猜不透陛下的心思是什么,为什么这案子一定要让沈冷牵扯进来?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后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当年追杀沈小松的人,皇后能用谁的人?”

    赖成和韩唤枝瞬间反应过来,陛下是要因为当年的事给沈冷一个交代了,所以这个案子陛下才会让沈冷牵扯进来,以前以为,前皇后靠的是沐昭桐的实力,也有一些她自己的实力,后族杨家虽然被打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终究还是有些分量。

    现在看来,沐昭桐当时背靠的都是同存会,他没有同存会的支持就成不了后来权倾朝野的首辅大学士,只是后期沐昭桐已经摆脱了同存会的控制,甚至连同存会都对他颇为忌惮。

    这件事,一直就是陛下的心结。

    恍然间,韩唤枝脑袋里就通了,然后就懂了,陛下要办同存会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人已经危及大宁根基,已经想要争权,更因为这是沈冷的事,其中一些人和沈冷有关。

    陛下还是要给沈冷出气。

    “他现在,有能力自己去办一些事了。”

    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事,他自己去查去办,更好。”

    一个时辰后。

    沈冷带着一百名亲兵从长安城呼啸而出。

    与此同时,东疆。

    刀兵大营,孟长安从校场上出来,士兵们操练结束队列整齐的返回营地,孟长安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想着已经有三日没有回家,趁着还早回去看看。

    从刀兵大营里出门,刚要上马,看到有几个人被大营的当值士兵拦住,那几个人点头哈腰的说话,从衣着相貌上看不出什么,可是那种形体姿势,孟长安一眼就看出来是桑人。

    他把战马的缰绳递给亲兵,缓步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当值的士兵连忙行军礼:“大将军,这些人说有要紧事要求见你。”

    孟长安摆了摆手:“我来处理。”

    士兵们随即推了下去。

    孟长安走到那些人面前:“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连忙俯身一拜:“拜见孟大将军,大将军......我们是,桑国人,因为仰慕大宁文化从桑国漂洋过海而来,听闻大将军是当世无双的战将,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敬仰所以才来冒昧求见。”

    孟长安点了点头:“看到了,就走吧。”

    说完转身要走。

    那个中年汉子连忙说道:“大将军,我家东主是桑国最大的武场东主,他叫木奈开,带了一份厚礼想献给大将军。”

    孟长安回头看了看:“厚礼呢?”

    中年汉子连忙说道:“冒昧到来没有带在身边,如果大将军觉得方便,能否容我们东主登门拜访?厚礼会送到大将军府上。”

    孟长安想了想:“认识路吗?”

    “认识的。”

    “一会儿送过来吧。”

    孟长安说完之后转身走了,打马回家。

    一个时辰之后,一群桑人就到了大将军府门外,这些人不敢穿着桑人的衣服,但是宁服在他们身上穿着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别扭。

    那个中年男人叫藤田贵,在门口点头哈腰的说话,说是大将军准许他们来的,门口的士兵已经有孟长安的交代,所以就把人放了进去,这几十个桑人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十几口进门,看起来颇为沉重。

    院子里,孟长安正在和孩子们玩,看到桑人来了,他摆了摆手:“先回屋去找你们的娘亲。”

    他迈步走到院子正中,藤田富连忙上前:“大将军,我们来了,这位就是我们的东主木奈开。”

    木奈开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看起来颇为高大,在孟长安面前居然也有几分倨傲之气,行礼的时候也只是微微弯了弯腰。

    “大将军,我这些礼物都是给你的。”

    木奈开指了指那些箱子吩咐手下人:“打开。”

    箱子一口一口的

    打开,其中一半的箱子里边装的是银子,不是大宁这边惯用的银锭,而是银币,看起来一块大概相当于一两银子左右,这几箱子的银币,折算起来应该也有一两万两。

    另外的几个箱子里装的是一些首饰,还有其他玩物。

    “我是桑国的武者,听闻大宁之强举世无双,所以一直都想来大宁看看,顺便代表桑国武者向大宁的强者求教,大将军既然收了我的礼物,不知道可否愿意与我一战?”

    木奈开笑了笑说道:“我才到东疆向人打听大宁的强者都有谁,那些百姓都说是大将军你,大将军身份尊贵,你放心,我出手会拿捏力度。”

    孟长安笑道:“桑人想来收买我就直说,何必要搞这么麻烦。”

    他看了看那些箱子:“也小气了些。”

    木奈开皱眉:“大将军,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们的来意,那我不妨说清楚,我们不是收买你,而是想建立良好的关系,我期待着能在大宁开办武场,为了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所以才向大将军挑战。”

    孟长安淡淡道:“这些东西不足以让我和你建立良好关系,更不足以让我出手,东西留下,人走吧。”

    木奈开一怒:“大将军,你这是仗势欺人了。”

    “唔。”

    孟长安道:“为什么好好的走不走,非要想被打了才走?”

    木奈开道:“大将军是怕了......吗呀呀!”

    他说话的时候孟长安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领子,单臂把人举起来往上一扔,木奈开在半空之中转了个圈落下来,孟长安单臂又接住,然后把木奈开往地上一戳。

    木奈开稳稳的站在那,可是给人感觉脑袋在急速的颤抖着。

    孟长安转身:“回去吧,在大宁开办武场就别想了。”

    木奈开脑袋里嗡嗡的,藤田贵上前扶了他一下:“东主......”

    孟长安已经走回去了:“把东西分一分,银子都送回大营给将士们改善伙食用,剩下的东西分成两份,一份给沈茶颜送过去。”

    木奈开:“我不服!”

    他上前一步:“你是偷袭。”

    孟长安转身看了他一眼,然后吩咐了一声:“桑人试图收买我,所有人都拿下交给廷尉府查办,告诉廷尉府一声东西我收下了,就不给他们送过去当赃物了。”

    说完就回屋了。

    木奈开往前一冲:“你给我站住!”

    在旁边的杨七宝横跨一步拦在那:“你敢放肆?”

    木奈开一拳打向杨七宝:“你给我滚开!”

    砰!

    杨七宝和木奈开对了一拳,咔嚓一声,木奈开的腕骨就断了,小臂的骨头也断了,右臂软塌塌的垂了下去。

    杨七宝膝盖弯曲向前,脚落地,声如闷雷,肩膀和手肘平行而出重重的撞击在木奈开的胸膛上,木奈开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后飞了出去,一丈多远外,木奈开后背撞在一棵树上,树冠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杨七宝站直了身子:“都拿下,送去廷尉府。”

    就在这时候外边有亲兵快步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军驿送过来的,从长安来给大将军的信,没看出来谁写的。”

    杨七宝把信接过来看了看,笑了,信奉上这笔字太好认了。

    沈二令啊。

    ......

    ......

    【大年三十,祝大家平安喜乐,身体健康。】

    【祈福武汉。】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去见见他

    杨七宝拿着信封看到那署名就忍不住笑起来,笑的嘴角弧度都让这个大汉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

    他拿着信大步流星的朝着屋子里走:“大将军,大将军来信了!”

    两个大将军,但孟长安自然懂。

    孟长安从门里边一步跨出来:“在哪儿?”

    杨七宝双手把信递过去,孟长安接过来看了看那信封上的一笔破字顿时也笑了起来:“三尤二令这字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有些急不可耐的把信打开,然后就懵了一下。

    信太短。

    “来长安,带上杨七宝。”

    孟长安皱了皱眉:“信很短。”

    信这么短肯定是有问题,越短问题就越大,沈冷如果连写一份正常书信的时间都没有,就说明长安城里出了大事,以至于沈冷只能抽出这么一点点时间来给他写这几个字。

    “长安城可能出大事了。”

    孟长安回头看向屋子里的几个女人:“帮我收拾几件衣服,我要即刻回京。”

    三个女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立刻动起来。

    “背面。”

    杨七宝指了指。

    孟长安把信转过来,信纸背面一个字都没有,如果有的话他刚才打开折着的信纸不可能没有看到。

    他有些不死心,又看了看信封,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妹的。”

    他把信封撕开,信封里边写满了字。

    “哈哈哈哈,你个哈皮,是不是上当了?”

    这是写在信封内侧上的第一行字。

    “小孟子啊,是不是吓了一跳?你就说,你是不是没有想到信封里都是字,看到这里的时候你也没要注意到,信封是用信纸折的,信纸是信封撕开的,你是不是傻?”

    孟长安啐了一口:“幼稚。”

    他把信看完只有松了口气,月珠明台从屋子里出来:“沈冷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

    孟长安道:“但我还是得尽快赶回长安,老院长的身体似乎有些大不如前,陛下的意思是,趁着和桑国的海战还没有开打回去陪老院长一阵子,你们想回长安吗?想的话一起走。”

    月珠明台回头看了看净胡和沁色,沁色摇头:“带着家眷你走的会很慢,既然沈冷写信过来就说明需要你尽快回长安,所以你自己走,带齐东西。”

    孟长安点了点头:“也好,那我自己回去,如果没事的话就会和沈冷他们一同返回。”

    “给老院长带点礼物吧。”

    月珠明台道:“他应该会在乎。”

    孟长安应了一声:“也好,我现在回大营去交代一下,你们帮我想想准备什么礼物,七宝,你也去收拾东西,既然沈冷信里让你也到长安一定是有什么事。”

    杨七宝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回去准备行礼。”

    孟长安出门:“派人去问问沈茶颜她们回不回长安,如果回的话一起走。”

    说完这句话后孟长安停了一下,转身看向妻子们:“收拾东西,全家都回去。”

    半日后,东疆水师大营。

    茶爷打开冷子的信就忍不住笑,真的是忍不住的笑,看完了信之后转头看向沈先生:“先生,冷子说让咱们回一趟长安,他说他要在长安停留一阵子呢,让咱们回去看看。”

    沈先

    生伸手把信接过来看了看,微微皱眉:“是出了什么事吗?”

    沈茶颜摇头:“信里没说,而且冷子用词也不严肃,不像是有什么事。”

    沈先生沉思了一会儿:“如果是陛下有事冷子一定会说,但冷子没说什么事,只说希望咱们回长安去看看......”

    就在这时候院门外边有人从马背上跳下来,正是孟长安的亲兵之一,他快步进门,将孟长安的话说了一遍,沈先生的眉头随即皱的更紧了些:“孟大将军有没有说是为什么回长安?”

    亲兵摇头:“大将军没有交代。”

    沈先生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步,片刻之后看向茶颜:“收拾我的东西,咱们尽快回去。”

    沈茶颜一怔:“先生,你想到出什么事了?”

    沈先生压低声音道:“孟长安也回去,大概是因为老院长,冷子没对咱们说明白,是担心我着急,回去吧,一起,求团圆。”

    沈茶颜点了点头:“好,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一天后,京畿道安城县。

    沈冷从马背上跳下来,澹台草野已经在安城县的县城门口等着他了,看到沈冷后澹台草野的嘴角就勾出一抹弧线:“来的很快。”

    沈冷道:“主要是一想到能蹭你的草料,我的马儿就忍不住的跑起来,我拉都拉不住,这个不成器的,真是不嫌丢马。”

    澹台草野道:“你的马儿要是能听懂你这几句话,它能一脚把你踹回长安城去。”

    沈冷:“那不会,我的马儿和我应该是一样的想法。”

    澹台草野呸了一声:“别说你的马儿,和你沾边的什么都跟你差不多。”

    两个人步行进城,一边走一边把薛城的事说了一遍,澹台草野已经亲自检验过尸体,确定那是薛城无疑,除非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他长的那么像的人,连身材都差不多。

    “廷尉府的千办高乌甲在得到消息之后就来过,那时候薛城看起来问题还不大,只是脸色不太好,但是能交谈,伤口的纱布上血迹清晰,说话气力不足,只隔了两天就得到消息说薛城死了,高乌甲再来看的时候特意仔细检查核对的伤口的位置,他也担心死的薛城是个假的。”

    沈冷问:“没发现?”

    “没有,相貌没问题,伤口位置没问题,所以看起来都没问题。”

    沈冷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去看了,我不认识薛城,我看了也没有用。”

    澹台草野道:“薛城家里的人说,那天夜里来的人武艺都不俗,当时薛城本来就有些身体不适,已经发烧有几天,身体很虚弱,那些杀手砍了薛城一刀之后,薛城家里人听到声音就冲了出来,杀手随即退走,从现在来看,刀上也许有毒。”

    沈冷:“杀手有线索吗?”

    “有。”

    澹台草野压低声音说道:“你说奇怪不奇怪,偏偏就有线索,如果没线索的话我倒是觉得正常,可是才出事就查到了杀手的踪迹,我已经派人去抓了。”

    沈冷道:“越是完美的事,往往就越是有问题。”

    “薛城有必要假死吗?”

    澹台草野问。

    沈冷点了点头:“有,很有,特别有。”

    他看了澹台草野一眼:“这会儿死了,就能把一切都甩的干干净净,我查到的那些黑衣人就和他无关了。”

    澹台草野点了点头:“这么说的话,咱们查案的方向就该变变了。”

    陈冉在后边牵着

    马跟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前边的没听仔细,就听清楚了变变两个字,于是猥琐一笑。

    澹台草野回头:“你笑什么?”

    陈冉:“没有没有,我就是走神了。”

    沈冷:“你一乐我就知道你是在想什么,不就是变变两个字?也至于?你是想便便想疯了吧。”

    澹台草野:“你和你身边的人口味都这么独特的吗?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请得起,连你的马儿都请得起。”

    沈冷的战马恰好一扭头,那样子仿佛在说......别特么把我加进去。

    街两边的百姓们看着他们经过,每个人脸上都是敬意,沈冷叹了口气:“下次还是庄重些吧,他们一定想不到一个大将军,一个甲子营将军,一个将军,三个人满嘴都是屎尿屁。”

    澹台草野:“你......都是你,你才满嘴屎尿屁,我身上功能齐全,该是哪儿的就是哪儿的,不在嘴里。”

    沈冷:“行行行,你齐全,你哪儿都齐全。”

    陈冉认真的说道:“不过说真的,确实应该说一些高端的玩笑话,我们的身份确实不能随便吃屎。”

    沈冷:“你能。”

    正说着话,后边有一队人也进城了,沈冷听到喊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激动了一下下......叶流云到了。

    沈冷和澹台草野连忙转身去迎接,叶流云本来在窦怀楠那,方白镜出京之后尽快赶过去找他,然后这才赶奔安城县,所以比沈冷反而还慢了一些。

    “你们是不是在商量一会儿吃什么好东西,笑的那么开心。”

    叶流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吃什么也得算我一份了。”

    沈冷:“......”

    澹台草野举头望苍穹。

    陈冉:“这个......是有点巧。”

    方白镜笑道:“少不了叶大人,当然也少不了我。”

    陈冉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你们吃不下。”

    方白镜:“那不能,没有我吃不下去的东西,大将军爱吃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

    沈冷:“......”

    街边的一座酒楼中,二楼靠窗,信王站在那看了看在大街上路过的人,脸色有些阴沉。

    他也不信薛城会死,而且薛城死了之后,很快就有线索把追查的人引向同存会,薛城这不像是单纯的假死,更像是要借着假死把同存会推倒风口浪尖。

    他已经假死了,可若是查出来是同存会的人对他下手,陛下定一个内讧,反正他都已经死了,真死假死都是死了,那么陛下对同存会下手自然会更重一些。

    “美伦。”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个女子,坐在那发呆的姚美伦似乎是被吓着了,楞了一下才回应:“怎么了?”

    “你想办法见见沈冷。”

    信王沉默片刻后说道:“不要害怕,你必须让他知道,薛城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和同存会也没有任何关系。”

    “我去见沈冷?”

    姚美伦脸色微微发白:“东主,是在送我去死吗?”

    信王指了指脑袋:“你会想到办法的。”

    姚美伦脸色变幻不停,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看到了在大街上经过的余满楼:“我明白了。”

    ......

    ......

    【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吉祥健康。】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三人行

    安城县这个地方虽然不大,但是因为太靠近易水县,所以这里也有不少做陆运生意的,京畿道靠近长安城的几个县都有陆运生意的屯仓,安城县的县城规模说起来只有那么几条街,但是商业还算发达。

    而且这里买东西要比长安城中便宜一些,很多商户都是从屯仓直接拿货,从这到长安城不过二百多里,但是陆运商品的物价差了三分之一。

    陈冉和白牙两个人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看着两侧的店铺,白牙有些憧憬的说道:“咱们回去的时候从这拿货,然后带回长安城去卖,大概一百两的投入能赚三十两,甚至可以赚五十两,你我各出资一百两,咱们带回去一些布匹,回头这一人一百两的投资变成一人一百五十两。”

    陈冉撇嘴:“一看你就是个不会做生意的人,布匹的话,你我各投入一百两根本拿不了多少货,你说你给商行送货,咱们取货的价钱高于商行从这拿货的价钱,人家不买咱们的,你说摆在大街上零卖,除去消耗货损和误工费,值得吗?”

    白牙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于是点头:“你是说二百两的投入太少了?还是不买布匹做别的?”

    “不是二百两的投入太少了,而是你选择了不恰当的货品。”

    陈冉道:“我们买二百两银子的袜子,货量大,零售也方便,实在不行还能自己穿。”

    白牙:“......”

    他叹了口气:“咱俩这样的就别讨论怎么做生意赚钱了,安国公交代说怀疑同存会的东主也会来安城县,咱俩还是干正事吧。”

    陈冉:“你这是怀疑我不会做生意?”

    “二百两进袜子,亏你想的出来。”

    正说着路过一家青楼,门口两个伙计朝着陈冉和白牙招手示意过来玩,陈冉撇嘴:“没有眼力见的,看不出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白牙:“我这边主要是两袖清风。”

    陈冉:“还是说说咱们的生意吧,你能凑多少?”

    白牙道:“你不会以为我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吧。”

    陈冉:“那你......拿啊。”

    白牙从袖口里翻出来一块碎银子递给陈冉:“先给你二两,剩下的九十八两我可以分期付给你,分九十八期吧,一个月一期。”

    陈冉:“......”

    就在这时候,两个人看到余满楼从那家青楼里出来,陈冉和白牙对视了一眼,然后都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余满楼一出门就看到他们也尴尬起来:“我是在查案。”

    陈冉:“了解,查的怎么样?”

    余满楼想了想,认真的说道:“两只黄鹂鸣翠柳,一江春水向东流。”

    白牙:“三人行了?”

    余满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惭愧惭愧。”

    他压低声音说道:“不要告诉大将军,不然的话显得我很低俗。”

    陈冉:“快,买通我!”

    余满楼:“要不我请你们?”

    陈冉摇头:“我就算了吧,我已经成亲了。”

    白牙叹道:“我也算了吧,我......万事不求人。”

    余满楼一怔,挑了挑大拇指:“佩服。”

    说着,一辆马车在他们三个身边经过,余满楼原本只是下意识的看了马车一眼,马车车窗的帘子动了动,余满楼的脸色顿时变了变,白牙和陈冉还在说着什么,余满楼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去那边看看,你们要不要一起?”

    白牙和陈冉同时摇头:“你去你的,我们去我们的,城里多走动多看看,大将军猜测此时安城县里同存会的人也许不少,说不定就有发现。”

    余满楼点了点头,告辞离去。

    两刻之后,在县城一家客栈门口,那辆马车停下来,马车上的女子下来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朝着远远的跟着马车而来的余满楼笑了笑。

    余满楼在确定那个女人是姚美伦之后脚步一停,姚美伦朝着他招手,余满楼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客栈里,一身白色长裙的姚美伦把外边的薄纱披风摘下来随手挂在门口衣架,转身的时候,腰肢宛如清风拂柳,从腰往下的弧度立刻就变得让人心情难以平静。

    还不是那么热,可是她的长裙却很薄,隐隐约约能看到身体颜色,微微俯身的时候,身材便展现无遗,有雪涧有峰峦,起伏处便是风景。

    余满楼站在她身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姚美伦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笑道:“是我不够美了吗?你居然对我无动于衷。”

    余满楼哼了一声:“我虽然不是君子,但还能分清楚情况,什么是轻重缓急,什么是是非对错,你此时就算再妖娆妩媚,我对你也不会有一丝念头。”

    说这些话的时候余满楼心里暗自叹道......幸好刚刚两只黄鹂鸣翠柳一江春水向东流了,不然的话还真有些把持不住。

    姚美伦走到余满楼身边,缓缓踮起脚尖,红唇在余满楼的耳边碰了碰,舌尖伸出来触碰耳垂微微吐气说道:“可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余满楼的心里一慌。

    姚美伦轻笑一声,转身走到椅子那边坐下来:“你不用装,你装不像的。”

    她坐下来的时候,轻纱薄裙之下的躯体轮廓更加清晰起来,她把腿抬起来的时候手抖了一下裙摆,于是余满楼的眼睛就直了一下,片刻之后那两条腿已经叠在一起坐好,风景便被遮掩。

    “想求你一件事。”

    姚美伦道:“既然你正经的厉害,那我也正经些......劳烦你回去转告安国公,薛城的死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但这不妨碍安国公来抓我,我就住在这客栈,若你觉得......觉得我死了你也不心疼回去便告诉他,他怎么折磨我,蹂躏我,都与你无关。”

    余满楼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怎么了?”

    姚美伦问:“是不是在廷尉府里受气了?你坐过来,我帮你揉揉肩膀。”

    余满楼哼了一声:“你到底想干嘛?”

    姚美伦叹道:“我在你眼里,真的没有一丝诱惑了?”

    余满楼:“如果你不告诉我关于薛城的死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就把你带回去,安国公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廷尉府的人一定有办法让你开口。”

    “我来见你,不就是想告诉你吗,除了你,我还能告诉谁?”

    姚美伦起身走到窗口,伸手把窗子关好,又经过余满楼身边把房门也关了,然后缓步走到床那边坐下来:“这世上,我还有

    几个人可以说说话。”

    余满楼一个激灵。

    姚美伦媚眼如丝:“别忍,想发泄就发泄出来。”

    “好。”

    余满楼大步过来,姚美伦闭上眼睛抬起下巴,红唇微启。

    啪!

    余满楼在那张好看的脸上扇了一个耳光,还挺清脆,只片刻,那张脸上就浮现出来几道指痕,这一个耳光彻底把姚美伦打懵了。

    姚美伦猛的睁开眼睛,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议。

    余满楼耸了耸肩膀:“你让我发泄出来的,我还行,还可以继续发泄。”

    姚美伦猛的站起来:“你是想死?”

    余满楼:“我本就该死了,多谢你送我去死,我没死只是我运气好而已。”

    姚美伦往旁边一闪身,床上的被子忽然动了,从被子里有一柄剑刺出来,余满楼的注意力都在姚美伦身上,哪里想到这被子里居然藏了人?

    那是一个瘦瘦小小的人,躺在床上,被子就在那,居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藏人的痕迹。

    这剑来的极快,那人虽瘦小却动若奔雷。

    余满楼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可是长剑如影随形,他退的快剑更快。

    噗的一声......

    余满楼的肩膀上就被刺穿了一个洞,如果不是他躲闪及时,这一剑就能刺穿他的心脏,如果不是他腿上的伤,他倒是也应该能避开这一剑。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孩子那么高的女子出现在余满楼面前,一剑得手之后没有继续刺杀,长剑停在余满楼的咽喉前。

    姚美伦摇摆着腰肢走到余满楼身前:“被廷尉府抓进去之后人都变了,看来你的心也变了。”

    她抬起手朝着余满楼脸上扇过去,手掌到了半空之中被余满楼抓住,持剑的矮小女子剑往前一送,剑尖刺破了余满楼脖子的皮肤,一滴血渗透出来。

    “如果不是还需要你,你觉得我不舍得杀你?”

    姚美伦把手从余满楼的手里抽出来,倒是也没有继续想打他,她走回到椅子那边坐下来:“你老老实实的在这等着,我的人已经去通知沈冷来这了,如果你背叛了同存会能换来沈冷的在乎,我先恭喜你,不过我想看看沈冷会不会因为你而不敢轻举妄动。”

    砰!

    窗子被什么东西砸碎,一个巨大的黑影飞了进来,姚美伦武艺一般都没有反应过来,是那个瘦小的女子一把将姚美伦拉开,那黑影狠狠的砸在地板上,直接砸了一个坑出来。

    一个磨盘。

    窗口,白牙跳上来坐在那,嘴里叼着一根吃剩下半串的糖葫芦,含含糊糊的说道:“年轻人,精力不错啊,刚刚在青楼出来又到这边来接着玩,这玩的好像很不寻常的样子,是剧情流吗?”

    他看向余满楼:“你扮演的什么?”

    余满楼叹道:“你们来迟了。”

    轰!

    地板漏了一个大洞,磨盘坠落下去,然后一个身影从下边蹿起来,雪亮的刀光朝着姚美伦斩落。

    那是陈冉。

    ......

    ......

    【让大家久等了,对不起。】

    【今天大年初一,给大家拜年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红怒青鸾

    磨盘将客栈二楼这个房间里的地板砸穿,轰然落下,谁会想到在磨盘落下去之后的那一瞬间有人冲上来?

    陈冉从来都不是一个很能打的人,但陈冉从来都不是一个不可怕的人,只是用到他出手的时候确实不多,但他对时机的把握在很多人之上。

    他在自己人面前的样子和在敌人面前的样子,不但像是两个人,还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的爱恨,从来都是那么分明。

    在陈冉的世界里也没有那么复杂,他记住的也不多,大部分时候没心没肺,不会记住庄子说过什么,孟子说过什么,甚至他老子说过什么也没记住多少,但冷子说过什么,他都记得。

    冷子说余满楼这个人以后就是自己人了,那么陈冉就把他当自己人了,不是陈冉已经很了解余满楼,而是冷子说过的,他就认可,他活的比绝大部分人都简单。

    他只是这么简单的。

    所以在这一刻,陈冉一跃而起,黑线刀在半空之中泼洒出去一道匹练。

    在大街上遇到余满楼的时候,余满楼看到了马车里的姚美伦,哪有那么多恰好的事,马车车窗的帘子怎么会那么巧动了一下?

    所以余满楼在回头看马车的时候,他是背对着马车,手在身前打了一个手势。

    沈冷教他的,大宁战兵的战术手势。

    跟上我。

    然后他大声问了一句你们跟不跟我一起去,陈冉和白牙同时回答说不去。

    这是默契。

    哪怕,并不是很熟悉的人也会有的默契。

    那个瘦小如同十二三岁孩子一样的女子一把将姚美伦推开,手里的长剑没有直接去格挡陈冉的黑线刀,那长剑太软,架不住黑线刀的凌厉。

    所以她的剑从侧面拍击过去,当的一声把黑线刀的轨迹拍歪了。

    陈冉还在半空,一刀落下已是全力以赴,可那女子的剑却凌厉变通,一剑拍开陈冉的刀,剑花绽放,直奔陈冉心口,陈冉还在半空躲无可躲。

    当的一声,陈冉心口中剑,火星迸射。

    持剑的女子显然楞了一下。

    陈冉的第二刀也到了,这次轮到那女子措手不及,她怎么都以为自己这一剑能把对方杀了,可是对方心口居然炸起来一团火星然后什么事都没有。

    左胸位置难道金刚不坏?这男人练的是胸?

    当然不是,左胸位置有护心镜,对于陈冉来说这不是正常配置吗?对于沈冷手下的每一个人来说不都是正常配置吗?

    陈冉的第二刀落下,这次持剑的女子不得不格挡,她的剑狭长且软,黑线刀砸下来就把长剑砸弯,女子趁机后撤一步,弯了的长剑绕开黑线刀刺在陈冉右胸上。

    “看你还怎么挡!”

    她努叱一声。

    当!

    陈冉的右胸上也炸开一团火星,原本就弯了的长剑这次崩断了,陈冉被也剑上的力度撞的往后退了几步,勉强站稳。

    余满楼肩膀上中了一剑鲜血还在往外流,他看了看陈冉两边胸口上一边一个破洞忍不住楞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妈的,我也戴护心镜了,我忘了,早知道刚才我躲什么?”

    他一阵懊恼。

    上次在易水县吃

    了亏之后他就学乖了,跟沈冷要了一块护心镜固定在里边衣服上,就在左胸心口位置,这护心镜又厚又硬,刚刚他如果不躲的话,那女子的剑其实伤不了他,他只是忘了。

    他还不习惯以胸接剑。

    可是陈冉两边胸口都中了一剑还没事,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和大将军一样里边套了一件铁坎肩?”

    陈冉把外衣的破洞撕开给他看了看:“那个铁坎肩太重了,我没穿,但是我左右都带了一个护心镜。”

    一边一块,都是圆形的。

    余满楼眼睛都睁圆了:“虽然......虽然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可是为什么你两边胸口上都戴着这么个圆乎乎的护心镜,看了之后让人不得不觉得有些猥琐呢。”

    陈冉抬起双手正了正两个护心镜:“哪里猥琐了!”

    坐在窗口位置封堵那两个女人退路的白牙也盯着陈冉胸口两块护心镜,他摇了摇头:“我客观的说一句,确实有些猥琐。”

    他指了指:“这个固定方式.....虽然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可更显猥琐。”

    因为陈冉的护心镜戴了一对,所以佩戴的方式和余满楼就不一样,余满楼那个是缝在衬衣左胸位置了,陈冉是把两个护心镜还连起来了,用细绳连着的,有连接有肩带,看起来就显得......一言难尽,还是红绳。

    陈冉道:“我本命年,我穿件红的怎么了?”

    余满楼:“那个......打架呢,先打架。”

    持剑的矮小女子剑已经断了,她却看起来一点都不慌张,伸手从床上抓了一下,从被子下边拽出来一把比她还要高比她还要大的镰刀。

    很大,真的很大。

    “咱们走。”

    她一把抓住姚美伦的胳膊,然后用那把巨型镰刀往地板上一扫,好像转圈犁地一样,地板切碎崩开,她和姚美伦直接坠下二楼。

    这一下确实出乎预料。

    白牙原本是封堵了窗口,看起来那两个女人已经无路可走,可是对方却这样开路而行,连白牙都没有反应过来。

    地板被切出来一个大洞,两个女人落在一楼之后往门口疾冲,那个瘦瘦小小的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大的力量,右手抓着那把巨型镰刀,左手拉着姚美伦的胳膊冲了出去,因为速度太快,镰刀在半空飘着,姚美伦也在半空飘着。

    冲出客栈之后她顺着大街狂奔,等白牙陈冉他们从二楼跳下来,她抓着姚美伦已经在十几丈之外。

    从客栈里涌出来不少伙计,持刀围攻陈冉他们,三个人被阻挡,再想追击已经跟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女人消失在视线之外。

    对付这些伙计他们三个自然不会那么艰难,可是对付完了这些人再想追已经来不及。

    一刻之后,陈冉往上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因为刚才他把自己衣服撕开了,所以总是往下坠,而大街上的人看到陈冉里边的那两个护心镜,都好像看变态一样看着他,男的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连女的也忍不住多看几眼让陈冉都觉得自己有些猥琐了。

    “给你。”

    白牙把自己的长衫脱下来扔给陈冉,陈冉连忙披上挡住自己的胸口双盾。

    “那个女人很强。”

    白牙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虽然个子矮小,虽然看起来应该不厉害,跟个孩子似的,可是如果她不适顾及着姚美伦的话,而是放开了手脚和我们

    打,我们三个就算围攻也未必能把她留下,她不能奈何我们三个,我们三个也不一定抓得住她。”

    余满楼点了点头:“虽然我是被偷袭受伤,可是她出剑的速度力度都很强,更何况现在看起来她擅长的并不是剑,而是那把巨镰。”

    “江湖上很少有人用这样的兵器,如果查的话不会太难,只要她在江湖上用过,就一定能查出来。”

    陈冉道:“回去长安之后派人到百晓堂去问问,那边就可能直接知道是谁。”

    余满楼回忆了一下那把巨镰的样子,皱眉:“我在长安的那段时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件兵器,所以她应该不是一直都在姚美伦身边。”

    白牙脚步一停:“所以......安国公推断的没错,这样的高手不是为了保护姚美伦,而是为了保护同存会的那个东主,他就在安城!”

    陈冉道:“可惜了,如果我们刚刚追上去的话,没准直接能把同存会的东主拿下。”

    “那么重要的一个人,身边不会只有用巨镰的女人这一个护卫,他有着那么恐怖庞大的财富可以调度支配,从江湖上找来绝对的强者保护他自己不是多难的事。”

    陈冉哼了一声:“这些人真的可恨,没有一点儿信仰,因为钱而出卖自己的灵魂。”

    白牙:“你有信仰?”

    “我有啊。”

    陈冉道:“钱就是我的信仰。”

    余满楼:“......”

    陈冉一本正经的说道:“国,家,生,死,之外,还有什么是比钱更重要的吗?”

    因为护心镜往下坠,他双手捂着自己胸口往上托了托。

    余满楼:“求你,别这样了,我快吐了。”

    安城县一户民居中,信王看了看头发都乱了的姚美伦:“你为什么私自做主?”

    姚美伦道:“东主想把我送给沈冷当礼物?你想舍弃我了,难道我自己还不能保护我自己?”

    信王摇了摇头:“你错了......就算我现在让你直接见沈冷,沈冷也不会把你抓回去,他还得利用你来找到我,把你带回去逼问和跟踪你找到我,做这个选择他一定选择后者。”

    姚美伦一怔。

    信王看了一眼那个矮小的女子:“红怒,你也让我失望了。”

    叫红怒的女子脸色顿时惶恐起来,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可是没敢,片刻之后跪下来:“我错了。”

    信王伸手把她拉起来:“你们两个已经露面,又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所以你们两个走吧,别走城门,安城的城墙没有那么高,以你的实力带姚美伦出城不是问题。”

    “我自己走。”

    姚美伦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有办法离开,你让红怒留在你身边,沈冷可能猜到你来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挖出来。”

    信王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也好,你自己出城,小心些。”

    姚美伦笑起来:“所以你还是在乎我的?”

    信王却没回答也没理会她,转身走向屋子:“这两天红怒你不要出门了,跟在我身边,我不出去你也不许出去。”

    “是!”

    信王看向站在屋门口的另外一个女子,身材高挑修长,模样冷艳。

    “青鸾,你去盯着沈冷。”

    “是!”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安城局

    此时此刻这个小院子里,信王忍住了对姚美伦的不满,并没有继续指责什么,甚至还安排她离开,也许连信王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姚美伦则像个胜利者,她应该就是个胜利者,在她看来,东主对她就是离不开。

    “也许我也不用急着离开。”

    姚美伦看向信王:“东主安排我走,沈冷也会觉得我马上会走,所以我不走才更安全,为了对付薛城我们在安城这边筹谋了那么多,有藏身之处,有可用之人,未必不能斗一斗,争一争。”

    信王看了她一眼,像是看一个怪物。

    姚美伦走到信王身边,抬起手抓住信王的手,她蹲下来亲吻了信王的手掌。

    “东主,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男人还能让我死心塌地甚至粉身碎骨,那就是你,东主身在此地而我却离开,我做不到。”

    信王皱眉。

    姚美伦蹲在那微微摇头:“我知道,我有些时候确实放浪形骸,我也很任性,我甚至还做出过对不起东主的事,可是请东主相信我的真心。”

    信王叹了口气:“你什么都做过,然后让我相信你的真心?”

    姚美伦的眼睛里像是充满了泪水,抬着头看他的表情委屈的让人心疼,这是一个让任何男人都不忍心责备的女人,哪怕明知道她确实是一只狐狸,表演是她的天赋。

    “你起来吧。”

    信王把她扶起来:“你走与不走,你自己做主,我现在要去追查薛城的下落,我不信他真的死了,你不用跟着我,红怒留给你保护你,青鸾我会带走。”

    姚美伦:“东主,真的这么心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泪珠儿就在眼睛里转着。

    “你去休息吧。”

    信王道:“这样的小院在安城一共有七个,每一个都有藏身之处,就算沈冷的人查过来你也不用太担心。”

    姚美伦摇头:“我不,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哪怕是到了末日,我唯一的愿望也只是死在你身边。”

    信王的眉头再次皱起来。

    “你喜欢的是这种感觉吗?”

    信王问了一句。

    姚美伦一怔。

    信王举步往外走:“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带给你的这种感觉,你只要还能留在我身边,你就像是个掌权者,你迷恋的是你自己的**,而不是哪个男人。”

    姚美伦张开嘴:“非要我以死明志吗?”

    信王笑了笑:“女人千万不要轻易寻死觅活,那是最后一招了,这一招如果再不管用便没了退路,所以收了你的神通吧,不欢喜,也别两相厌。”

    他回头看了姚美伦一眼:“别让我厌恶你,不然的话,我对你连**都没了,你还有什么用?”

    姚美伦站在那,看起来可怜的像是一棵在风中摇摆的小草,孤零零的。

    “你如果去演戏的话,一定名扬天下。”

    信王笑着离开,姚美伦则长长吐出一口气。

    出了小院,信王登上马车,比他还要高一些的青鸾也跟着上了车,而红怒因为之前暴露了所以留在那个小院里没有出来。

    青鸾这个女人看起来大概二十几岁

    年纪,永远都不会笑似的,但她绝对是一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女子,她的高,她的身材,她的那两条大长腿。

    如果她和红怒站在一起就会把一句话体现的淋漓尽致......可爱在性感面前一败涂地。

    红怒是一个面容娇美可爱的小姑娘模样,而且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那么高,但是身材却玲珑有致,她那张脸也像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一样,而且还梳着双马尾,身材比例完美又是这般乖巧模样,谁能想到她杀起人来回那么凶悍。

    可是和青鸾站在一处,便不会有多少目光落在她身上,青鸾的那两条腿似乎都比她高。

    长,笔直,而且形体完美。

    她的脸说不上有多美,但看脸的话绝没有红怒精致,也比不得姚美伦的妩媚,她冷冰冰的像是带着面具,脸上没有表情,而且脸型也稍显长了一些。

    可是这种冷冰冰的模样加上如此令人挪不开目光的身材,让她有了一种独特的气质,冷艳性感。

    “安排人去盯着沈冷和他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个叫陈冉的人。”

    信王坐在马车上吩咐道:“陈冉是沈冷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他最亲信的人,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沈冷的秘密陈冉都知道。”

    青鸾问:“我亲自去?”

    “你盯着沈冷,安排你手下的人去盯着陈冉。”

    信王沉思片刻:“派人去告诉白凰,让她死盯着薛城的家附近,薛城如果假死,他的手下一定也会死盯着他的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人,让白凰把人抓了。”

    “是。”

    青鸾应了一声,然后不带着一点语气的问:“如果薛城是设计引沈冷来的呢?也可能是设计引东主来,他假死也许不仅仅是想彻底藏起来,而是想把对于他来说的隐患一网打尽,薛城在京畿道经营多年,他有这个实力。”

    “确实有。”

    信王闭上眼睛:“这里是他的地盘。”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如果他真的是想把我和沈冷一网打尽的话,我倒是对他有些敬意了。”

    与此同时,安城县县衙。

    沈冷看了一眼托着两块护心镜回来的陈冉:“这才多一会儿没见,你怎么有了些许妩媚?”

    陈冉笑道:“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才发现?”

    沈冷:“让你跟着我看来是错了,我回头写份奏折,把你送进宫去吧,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陈冉:“你信不信我爹能把拐棍打断了?”

    他坐下来:“一个女人,大概只到我肩膀一下,但是武力大概相当于几个我加起来那么强,用巨镰。”

    沈冷点了点头,看了看陈冉那胸口:“看你这样子就知道遇到的人很强,把你真身都逼出来了。”

    “翻不翻?”

    陈冉问:“如果现在调集所有人手搜城的话应该还能把人翻出来,她们不会那么快逃出去,最合理的做法是先躲起来。”

    沈冷点头:“当然要翻,而且大张旗鼓的翻。”

    他看向澹台草野:“下令封城,所有进出城的人都要严格排查,让你的人挨家挨户去搜。”

    澹台草野点头:“我这次带来一个标营的兵力,封城困难了些,但是挨家挨户排查还不是问题,可如果把人都派出去的话,

    如果再出意外,很难防备。”

    “也许......”

    沈冷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对手就是希望我们这样做呢?”

    安城县,城墙上。

    一个老卒持长枪站在城门上方看着城外的原野像是在发呆,他虽然已经年迈,可是身体依然拔的笔直,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很难改掉。

    他站在那,再老也是一把刀,出鞘便有寒芒。

    城墙上一队巡逻经过的士兵在他面前走过,队伍最后边的那个年轻士兵留下来站在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将军,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朝廷派来的人都到了,沈冷,澹台草野,还有叶流云,同存会那边姚美伦暴露,所以我猜着东主也到了。”

    老卒点了点头:“姚美伦暴露了,沈冷一定会封城挨家挨户的搜,澹台草野只带来一个标营的兵力,不够用的,按照计划继续下去就好,什么时候行动等我的命令。”

    “是。”

    年轻人行了个军礼,老卒也行了个军礼,两个人像是正常换岗一样,年轻人留在城墙上,而老卒则从城墙上下来往营房方向走。

    这里是他的地盘,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兵一卒,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他的武器。

    营房里,老卒进了房间后躺下来,已经等在屋子里的人上前,恭恭敬敬的俯身施礼,然后为老卒打开衣服换药。

    “将军,同存会的东主会比沈冷更急着把你找出来,他们都不会轻易相信你已经死了。”

    说话的人看起来三十几岁,穿着普通的厢兵军服,但这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杆标枪一样,锋芒毕露。

    “刑天。”

    薛城看了看面前的这个男人,叫了一声后似乎陷入沉思没有立刻说什么。

    刑天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也是他十三个义子之中武艺最强的人,剩下的十二个人加起来也打不赢他,可以说刑天是薛城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有十三个义子,但这些义子对于他来说不是全部,他控制京畿道那么多年,如果只靠十三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到,他控制京畿道要追溯到很多年前,从陛下对他动念开始。

    在那之前他还只是贪,只是跋扈,只是觉得自己功劳巨大陛下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所以在京畿道他俨然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后来杨皇后派人给他送信,说陛下要动他,他立刻想办法把当时的很多事掩盖起来,这才没有被办。

    从那时候起,薛城就知道自己必须要培植亲信,如果真到了关键时候,他还能有反抗之力,一个到了他这个位置的人,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已经得到的一切。

    他对手下的控制其实也是按照大宁对于战兵配置而设,十三个义子分别掌控一支力量,那就是大宁的各卫战兵将军一样,除此之外,还有四个人分别替他守着京畿道的四个方向,他称之为四方将。

    当然,学的是也大宁四疆大将军。

    刑天垂首道:“将军,请吩咐。”

    “计划已经成了一大半。”

    薛城缓缓道:“我用假死把同存会的东主引来了,也把沈冷叶流云引来了,接下来就是怎么让陛下去相信,是同存会的人把沈冷叶流云杀了。”

    他吐出一口气:“关键就在你,你去吧。”

    刑天俯身:“遵命!”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将乱

    京畿道有几个很著名的地方,一是方城县,因为距离长安城最近,从南边过来的客商旅人都要在这住一晚,所以极繁华,所以又被称之为小长安。

    一个是易水县,易水县是京畿道最大的陆运屯仓所在地,也是整个北方最大的桑蚕丝织品的提货地,这里的又被称为北方小江南。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安城县,安城县最著名的是......青楼,这里被称为长安城外小淮河。

    安城县的县城不大,但是与江南鹿城齐名,其产业规模就可见一斑。

    沈冷去南疆的时候路过鹿城,听到了一句话,说鹿城的水美,那时候沈冷还单纯的以为说的确实是水美,后来才知道确实是水美。

    安城县就是北方的鹿城,这里汇聚了来自大宁周边各国的女子,尤其以西域女子居多。

    远的,据说有鬼月族的女子,有西域吐蕃还往西要走两三千里的火鹤国的女子,还有原来的渤海国女子。

    这也就难怪余满楼拖着一条伤腿还要去青楼。

    陈冉听余满楼详细说了一下关于安城的这些事之后,虽然他坚信自己不会去青楼,但也对这突然就多了几分好感。

    呵,男人。

    “火鹤国的女子。”

    余满楼叹道:“最是火辣,金发碧眼,身材高挑,而且......”

    他看了陈冉一眼:“而且......”

    陈冉瞪着他:“而且什么?”

    “此时此刻,我想吟诗一首。”

    余满楼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玉人何处教吹箫,夜泊秦淮近酒家,隔江犹爱后-庭花。”

    陈冉:“虽然我不是很懂诗词,但是我怎么记得最后一句是隔江犹唱后-庭花?”

    余满楼一本正经的说道:“唱什么唱,爱就是了。”

    陈冉:“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大将军要带着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骚。”

    “......”

    陈冉看了看余满楼肩膀上的伤口,又看了看他那条伤腿,最终视线落在他胸口:“你特么这都伤成这样了,说到这些的时候你脸上还能如此灿烂,你真是一个人才。”

    “唉......”

    余满楼道:“其实吧,安城县说是长安城外小淮河,北方小鹿城,但真的要说妙不可言还得是鹿城,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鹿城走一趟你就会明白鹿城的美。”

    他认真的说道:“我前十来年的人生就是在无数这样妙不可言的地方度过,我还写过一本册子,大概这么厚,记下了大宁之内三十二个城中青楼的情况,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借你看看。”

    陈冉叹道:“你的人生就不能升华一些?”

    余满楼道:“你少来,你那双眼睛都出卖你了,你说我灿烂,你听的比我还灿烂。”

    陈冉道:“我已经成亲了,难道还不能听了么......”

    余满楼看着他:“难道成了亲就不能进青楼了?”

    “自然不能。”

    陈冉道:“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你就不要成亲,这是一个男人最对婚姻最起码的尊重。”

    余满楼:“我想我做不到,但我可以不成亲啊。”

    陈冉:“......”

    就在这时候白牙从远处过来,一边走一边往身上套着什么东西,等他走近了陈冉和余满楼才看出来,

    这家伙也往身上套了两个护心镜。

    陈冉上去帮他正了正,叶流云从县衙里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懵了。

    “你们......”

    白牙吓了一跳:“我们......”

    叶流云看到了护心镜,然后叹了口气:“你们继续......”

    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为什么我现在思想这么飘扬呢......”

    然后想起来沈先生当初笑说沈冷的一句话......兵弯弯一个,将弯弯一窝。

    都特么怪沈冷。

    反正怪沈冷是没错的。

    沈冷跟着叶流云从县衙里出来,回头还在和澹台草野说话,正好看到白牙在套护心镜,笑了笑道:“你看,这才是护心镜的正确用法,一边一个,看着好看多了。”

    澹台草野一怔:“你觉得好看?”

    沈冷道:“建议你们甲子营也推广一下。”

    澹台草野连连摇头:“算了吧.....”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带来的一个标营兵力已经安排出去了,但是人手不足,所以四门就靠安城县的厢兵把守,我只能分派人手协助,可是安城县是薛城地盘,那些厢兵也未必能信得过。”

    沈冷嗯了一声:“让厢兵去搜城,他们一定什么都搜不出来,让他们去守城,他们也什么作用都没有,薛城把这当做战场了,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他藏了起来,可以在暗中调度,而我们却只能被动的等着。”

    澹台草野:“我派人回去调兵的话,三天可到,三天之内就能把县城围住,挖地三尺也能把人挖出来。”

    “你太自信。”

    沈冷道:“薛城在甲子营那么多年,你真以为如果甲子营的兵搜到他会立刻上报?一个人的影响力没有那么快消失,况且围城的话影响太大,百姓们会惶恐。”

    澹台草野问:“你刚刚说,现在我们在做的也许正是薛城想让我做的,那你觉得他下一步是什么?”

    “他绝不会暴露自己和他的力量,那么就只能把事推给同存会,我推测,因为窦怀楠家里有杀手上门的缘故,薛城才会假死以断开和同存会的联络,他现在开始怀疑同存会里有人是朝廷这边的,既然不能确定是谁,那就毁了同存会。”

    沈冷脚步一停:“他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连我都算不上是主要目标。”

    “同存会的东主。”

    “嗯。”

    沈冷道:“如果你是同存会的东主,你也应该想到了薛城要做什么,那么你会做什么?”

    澹台草野怔了一下:“我会做什么?”

    与此同时,距离县衙不到二里,城中的一家棺材铺子。

    铺子的门刚刚关上,门口挂出来一块谢客的牌子,但是挂牌子的人不是棺材铺子的人。

    棺材铺子的人都在屋子里跪着呢,每个人都被绑了双臂,五花大绑,连头都不能抬起来多少。

    青鸾坐在椅子上看了看面前一脸无辜的棺材铺老板,她连为什么都懒得问,只是摆了摆手。

    于是,她手下的人开始割喉,从左边的第一个伙计开始割,嘴巴被堵住的人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片刻后就倒在血泊之中。

    棺材铺的老板脸色变得发白,不住求饶。

    青鸾皱眉,于是又摆了摆手。

    第二个被杀的是个学徒,同样的连挣扎都没能就被杀死,人跪在那往前栽倒,额头顶着地面,血很快就在地板上蔓延开,缓缓流动

    的血液有些异样的美感。

    棺材铺的老板依然在求饶,声音发颤,但求饶显然不是青鸾想要的答案,她其实来答案都不想要,她只是来杀人的。

    她再次抬起手......

    “别杀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要动手对我动手。”

    棺材铺的老板直起身子,眼睛血红血红的等着青鸾的眼睛:“你把他们都杀了也什么都问不出来,他们本就不知道。”

    “杀他们不是为了问他们。”

    青鸾的手再次摆了摆,于是第三个人倒在地上。

    棺材铺老板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着,他死死的盯着青鸾的眼睛:“你这样做,以为能逼我?以为我就能说出什么?”

    青鸾:“我也没想让你说什么。”

    她起身:“下一家。”

    噗的一声,棺材铺的老板被一把匕首戳穿了咽喉,匕首拔出去的时候,血箭一样一股一股往外喷。

    她从后门出去,后门外边是一条小巷子,出了巷子口有一辆马车在等。

    “第几家了?”

    坐在马车里的信王问。

    “第三家,加起来杀了四十六个人。”

    青鸾微微俯身道:“从现在咱们查实的消息看,安城县里,四家棺材铺子有三家是薛城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做棺材,可倒是让我们找人方便了些。”

    信王嗯了一声:“今日够了,明日继续,我来接你回去。”

    青鸾点了点头,登上马车,棺材铺子里的人迅速的把被绑着的人都杀掉,然后从后门出来四散,动作迅速配合默契。

    “明天一早,去把安城县的医官和仵作杀了。”

    马车里的信王语气平淡的说道:“沈冷他们代表的是朝廷,所以只能审问不能杀,不杀人,薛城就不会疼,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的人接二连三的死他会觉得很耻辱,他的人也会觉得很耻辱。”

    隔着一条街,陈冉和白牙还有余满楼三个人正在巡查,两边的人中间只有一排房子,一边的人往左一边的人往右。

    就在这时候几个漂亮的小姑娘从陈冉他们身边路过,其中一个看起来特别可爱的小姑娘抿着嘴对陈冉笑了笑,走过去之后还回眸多看了他一眼。

    “桃花运。”

    余满楼笑道:“想不到你这么旺。”

    陈冉却叹了口气:“她如果没问题算我输。”

    “何以见得?”

    陈冉道:“如果我小时候有个漂亮姑娘这么看着我,大概是因为我可爱,满脸的婴儿肥,现在还有个漂亮姑娘这么看我,难道喜欢的是贼鸡儿肥?”

    白牙叹道:“贼鸡儿她也看不到啊。”

    陈冉:“......”

    余满楼道:“她希望我们跟着她们?”

    白牙沉默了片刻,转身:“那就跟着。”

    余满楼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长剑:“这是突然就准备开打了吗?”

    白牙:“那边三个女人,这边三个男人,你怕?”

    余满楼:“我一对三也不怕啊,家常便饭。”

    陈冉:“好的。”

    白牙也点头:“好的。”

    余满楼:“你们......什么意思?”

    陈冉和白牙同时说道:“你上,我们支援,你擅长一对三。”

    余满楼:“......”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女人的戏

    余满楼以为自己跟着沈冷已经有一段日子,纵然还没用学来沈冷的十分本领,三五分总是有的吧,可是当他看到陈冉和白牙两个人同时后撤一步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同时说好的,那一刻,余满楼觉得自己真是太自大了。

    “你一打三,你来。”

    陈冉道:“尤其是对付女人,你比较擅长。”

    白牙道:“我不是不能对付女人,而是我不打女人。”

    余满楼:“我也不打女人啊。”

    陈冉:“你撒谎,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你跟我说起来火鹤国的女子最喜欢你打马驾驾驾,你还说你打的手法好。”

    余满楼:“......”

    前边那三个漂亮女孩子已经转过街角倒是没有再回头看,余满楼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白牙和陈冉对视了一样,两个人一左一右包抄,他们当然不会真的让余满楼一个人上去。

    陈冉从一座酒楼旁边墙与墙之间很窄的缝隙过去绕到后面那条街,这条缝隙要是再窄一分也能卡了陈冉胸。

    倒不是胸大,主要是垫了双护心镜显得很挺。

    他到了后边那条街看了看,余满楼不见踪迹,明明应该转弯过来的才对,可人一瞬间去了哪儿?

    再找白牙,也不见了踪迹,本应该从另外一侧包抄过来,人影都没有。

    就好像他从两堵墙之间穿过来,却一不小心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还是这个安城县,但是熟悉的人都不见了。

    就在这一刻陈冉看到那个对他回眸一笑的可爱女孩子出现,进了路边一家客栈,他深吸一口气后跟了上去。

    客栈门口小伙计以为陈冉要住店连忙上前打招呼,陈冉把铁牌取出来给他看了看,小伙计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汉子居然是一位将军,立刻让开。

    这客栈不是木楼,而是一片院落,进了后院之后,两边厢房和正房都可以住人,一间一间隔开,住上几十个人不成问题。

    他看到那个漂亮姑娘站在正房门口对着他笑,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跟上来,陈冉咬了咬牙大步过去,心说总不能露了怯。

    那姑娘看到他过来转身进了屋子里,陈冉也跟了进去,这时候陈冉才反应过来,客栈里之前竟是空无一人,除了他和那个姑娘之外,连一个别的住客都没有。

    正房客厅,看起来十**岁的小姑娘端着茶具过来放在茶几上,指了指椅子:“坐啊。”

    陈冉开始解衣服扣子:“别那么麻烦了。”

    小姑娘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冉道:“你不是要来色诱这一招吗,我先来,你坐那别动,我来色诱你,我先给你跳一段。”

    小姑娘眼睛都瞪大了:“你疯了吧......”

    陈冉:“呵,女人!”

    小姑娘叹道:“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值得我色诱的地方,你是长得帅还是威猛?”

    陈冉脸一红,其实解开衣服扣子也只解了一颗,他觉得自己这一招出其不意能打乱对方的布局。

    确实打乱了。

    “能好好坐下说话吗?你这样让我觉得挺乱的。”

    小姑娘倒了一

    杯茶放在桌子上。

    陈冉道:“你我不认识,你故意在大街上对着我笑,然后还故意引诱我到这家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住的客栈里,不是对我图谋不轨还能是什么?”

    小姑娘道:“唉......我回头对你笑,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陈冉道:“你我素不相识,你回头对我笑,我怎么知道是为什么。”

    小姑娘指了指陈冉胸口:“很少见到有男人这么挺的。”

    陈冉:“告辞。”

    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同存会的人,故意引你过来是想杀了你?又或者是把你抓回去?”

    陈冉眉角一扬:“你不是同存会的人,又怎么知道我在查同存会,寻常人连这三个字都说不出来,更别说还能知道我在这做什么。”

    “因为我是......”

    小姑娘从腰间摘下来一块玉佩扔给陈冉,陈冉伸手接住,他仔细看了看,然后脸更红了。

    那是天机票号的玉佩。

    “我是高姐姐的人,曾经在长安城票号总店有一年多之久,我见过你好几次,只是你没有注意过我。”

    小姑娘叹了口气:“如果我告诉高姐姐你见了我的面就脱衣服,不知道高姐姐会怎么办。”

    陈冉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既然是一家人咱们就别这样了,刚才的事你就都忘了吧,我刚才脑子迷糊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附体了。”

    小姑娘道:“我之所以故意引你到这来,是因为你们都已经被盯上了,而你们三个居然都没有察觉。”

    陈冉道:“不可能。”

    他思考了一下:“那条街上每一个路过的人,街边的人,我们都注意到了。”

    “女人呢?”

    没多大的小姑娘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你们注意的都是男人,根本就没有多注意女人,你们经过的地方有一个卖油纸伞的摊贩,三四个女人站在那挑油纸伞,其中一个袖口里的匕首不小心都露了一下,你们却根本没有看到。”

    “你们身后是一家茶楼,茶楼靠窗口那站着两个聊天的女人,说说笑笑,可是眼神一个劲儿的往你们那边歪,你们还是没有注意到。”

    陈冉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有些印象,但他们的注意力肯定没在女人身上,只要不是那个身材矮小特别好认出来的女人,他们都没有仔细看。

    “这个天下不只是有男人,这个江湖也不是只有男人,你们总是觉得男人才是主要的,女人根本不重要,你眼神别躲,我说错了吗?如果你们愿意正视女人的话,就不会被人盯的那么紧了却根本没有察觉。”

    陈冉:“你说话有一种小姨子训姐夫的感觉......咱们以后再批判,先说正事可以吗?”

    “正事就是......”

    小姑娘看着陈冉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们查到,安城县里的布局,有很大的可能是出自一个女人之手,也就是同存会的姚美伦,还有很大的可能,动手的也是女人,比如那个集你们三人之力都没有拦住的女武者。”

    陈冉道:“所以呢?”

    “所以你回去吧。”

    小姑娘道:“东主说,这事她管了。”

    “东主?

    陈冉一怔。

    大街上,一家茶楼,斜对面就是其中一家刚刚被青鸾带人屠了的棺材铺子,此时铺子的门已经被撬开,县衙的官差正在查案。

    茶楼二楼靠窗位置,小伙计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坐在那品茶的客人实在气度不凡,他连看都不敢多看几眼,那个女人像是尘世外的人,让他觉得不真实。

    而在她身边抱剑站着的高挑女子就真实的多了,最起码是人间人。

    林落雨点了这茶楼里最贵最好的茶,品了一口后还是觉得滋味寻常无奇,她侧头看着窗外的那个铺子,脸色平静,第一眼看上去她的侧脸并不算有多美,可是越看越觉得有滋味,越看越觉得完美。

    “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样子了吗?”

    林落雨淡淡的问了一句。

    颜笑笑点了点头:“看清楚了。”

    “如果你和她交手的话,有几分把握?”

    “试过才知道。”

    颜笑笑眉角微微一扬,英气潇洒。

    “姐姐。”

    颜笑笑问:“你要接手了吗?”

    林落雨道:“战场上纵横开阖是他们所擅长的事,这种江湖手段他们不是应付不来,只是难免会生疏些,既然对手是女人,还是我来好一些,沈冷的对手知道有时候女人比男人可怕,但沈冷他们却不知道。”

    她笑了笑:“他的弱点就是,总觉得女人需要保护,哪怕他连茶儿都打不过。”

    颜笑笑道:“有几人打得过茶颜姑娘。”

    林落雨抬起手往外指了指,大街上有一辆马车经过,速度保持的很平稳,在路过那家铺子的时候也没有丝毫改变。

    “喜欢布局的女人,不会让自己置身事外,她觉得在布局的时候有一种快意,掌控所有人生死的快意,这种事会上瘾。”

    林落雨道:“但薛城的人被接二连三的杀了一定不是她的的布局,她喜欢在暗处,这个手笔不是她的, 她就一定会来看看。”

    那辆马车在过了铺子之后停下来,从车上下来两个女人,一个是小丫鬟一个是大家闺秀,两个女人下了车之后朝着办案的衙役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就举步走进不远处的另外一家铺子。

    林落雨道:“她既然已经暴露过,她背后的人应该不许她再出来才对,可是她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沉得住气?她喜欢玩,玩弄人。”

    颜笑笑问:“咱们去把人抓过来?”

    “不抓。”

    林落雨笑道:“抓过来多没有意思。”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也很无聊。”

    姚美伦进的那家铺子看起来很普通,她进去没多久又出来,拎着一些东西,应该是刚刚买的,她走了之后没多久,那家铺子的小伙计也出来,往左右看了看,然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看看他去了什么地方。”

    林落雨指了指那个伙计。

    颜笑笑走到窗口往那个方向指了指,大街上,几个像是闲逛的小姑娘随即朝着那边过去。

    “这台戏是女人的。”

    林落雨起身:“明天应该会有什么动静,回去休息,明天的动静如果大,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谁也买不过我

    现在安城这种情况下,还有任何一股江湖势力敢露头出来,要么是真的无畏,要么是真的白痴,要么是真的有所图。

    想想看,如果是一个老江湖,在安城县被朝廷力量控制如此严密之际,有所图也不会轻易让朝廷盯上,再强的江湖势力,在朝廷力量面前也只能低头做人。

    白痴无畏有所图把这些集合起来的特质,是年轻的江湖客。

    有些时候,也会白痴无畏无所图。

    年纪大了的人才是混江湖,年纪小的,是闯。

    所以明知道安城县里要出大事,还是有不少江湖客涌进县城,大部分人是来看热闹的,薛城的死讯传开之后,整个京畿道的江湖之内有数不清的人想来看热闹,他们不是不信薛城死了,他们是觉得薛城不会白死。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反正事不关己,越热闹越开心。

    可是当第二天一早有消息传出来的那一刻,好像每一个人都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了。

    百晓堂的人来了,说要拍卖一件东西,但不是他们拍卖,他们是被请来做公正的。

    百晓堂堂主李百晓到了安城县,人才一露面就被带到了县衙,还没有来得及在县城中掀起一股波澜就被沈冷的人按了回去,老老实实的。

    但波澜还是起了,是要被拍卖的那件东西导致。

    午时之后,安城县和风细雨楼百晓堂要在这办一场拍卖会,拍卖的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不是书画不是古董,不是兵器甲胄也不是名贵药草。

    而是一个消息。

    县衙。

    沈冷看了一眼战战兢兢坐在那的李百晓,李百晓不敢与他对视,但却强撑着一脸的无辜。

    “国公爷,这消息我真的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李百晓解释道:“我也是刚刚才到安城县,伙计们也是刚刚把这事告诉我,多一些我都不知道。”

    沈冷哼了一声:“你才到安城县?我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说,你知道骗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这个人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坑我钱的,一种是骗我的。”

    李百晓脸色为难,好一会儿后叹了口气道:“确实不是刚到安城县,得到薛城死讯之后我就来了,百晓堂是靠消息生存,靠消息立足,所以江湖上的是是非非百晓堂都会打探,薛城的死是近些年来京畿道发生的最大的事,牵动的不仅仅是朝堂也牵动江湖,我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毕竟感兴趣的人很多,愿意花银子买消息的人也不少。”

    他陪笑着说道:“我刚才不敢说,也是怕国公处置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冷打断。

    “说重要的。”

    沈冷道:“那消息到底是什么?你自己藏的那么好,我出长安城之前就派人去百晓堂找你,你为了躲韩唤枝韩大人多久都不敢露面了,连你的人都说他们也不知道你在哪儿,如果这消息不重要能把你炸出来?”

    “具体是什么,我真不知道。”

    李百晓一脸请你相信我的真诚表情,奈何他知道沈冷根本就不信,他也知道比起那位鬼见愁韩大人来说,这位名满天下的安国公手段一点儿也不少。

    “我的人在昨天接到消息,有一个神秘的主顾找过来,说今日要在和风细雨楼办一场拍卖会,但是他不愿意露面,而是请我百晓堂的人出面主持拍卖。”

    李百晓道:“拍卖的是个消息,现在对外透漏的只是一句话......薛城是怎么死的。”

    李百晓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现在确实不知道别的什么了,那人是男是女都不

    确定,但他一定会熟悉百晓堂,不然的话安城县这边百晓堂没有分号,怎么可能直接找上门。”

    沈冷问:“他给了多少佣金?”

    “没给......”

    李百晓道:“他说消息卖出去什么价钱,百晓堂可抽头一半。”

    沈冷忍不住笑起来:“你真当我是傻子?这消息一旦放出来,最先找你的肯定是朝廷的人,你认为朝廷会给你钱买你的消息?他不给你佣金你就敢接这生意,你多大的胆子!”

    李百晓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佣金是给了一点,不多。”

    沈冷眼睛微微一眯。

    李百晓从袖口里摸出来一张银票:“一万两定金,我交公。”

    沈冷把银票拿过来看了看,然后递给陈冉,陈冉熟练的塞进自己衣服里。

    李百晓一脸的心疼。

    “说说他定的规则。”

    沈冷问。

    李百晓连忙回答道:“规则简单,价高者得,消息放在一个地方,没有告诉百晓堂的人,拍得消息的人会被通知这个消息具体在什么地方。”

    沈冷点了点头:“午时是吧。”

    李百晓道:“是是是,对方定的是午时,和风细雨楼。”

    沈冷问:“进和风细雨楼不是那么容易吧。”

    “是,对方要求,必须有足够一万两以上现银或是银票的客人才能进门。”

    沈冷问:“限制人数吗?”

    “每一个客人可以带一个朋友进去。”

    “陈冉。”

    沈冷回头道:“换衣服去,带着这一万两银票。”

    李百晓一脸凄苦:“用草民的银子买草民的消息,安国公真是会做买卖。”

    沈冷:“你错了,我不买,银票只是拿出来让你的看门人看看我有资格进去。”

    李百晓:“......”

    和风细雨楼。

    从上午开始进入和风细雨楼的人就越来越多,这里是安城县规模最大的一家青楼,至于为什么要把拍卖会定在这外人谁也不知道,但沈冷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家青楼就是百晓堂的产业。

    换了一身寻常衣服的沈冷和陈冉溜溜达达的到了和风细雨楼门口,沈冷和陈冉脸上都粘了假胡子,两个人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门口的伙计躬身施礼,然后陪笑着说道:“两位客官也是要去拍卖会的吧?”

    陈冉把银票掏出来晃了晃,那伙计看仔细了之后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到一楼大堂就坐,不过应该已经没地方坐了,如果两位贵客想舒服一些,可以加钱上二楼包房。”

    陈冉问:“包房多少钱?”

    “三千两。”

    小伙计回答。

    陈冉看了沈冷一眼,沈冷道:“三千两倒是不贵,把那一万两银票给他,咱们去包房,三千两是包房的钱,六千两是小费。”

    六千两的小费,这伙计都不敢收。

    陈冉把银票递给小伙计:“冷着干嘛?找我钱啊。”

    小伙计懵了:“啊?找钱?”

    陈冉道:“你没听清楚我们家公子说的?三千两是包房钱,六千两是小费,你找我一千两。”

    小伙计:“找......找不开。”

    陈冉道:“那你先把我们带上包房,让能找开的人来包房见我们。”

    小伙计也不敢真的怠

    慢了,心说反正现在和风细雨楼里也不敢有人闹事,东主手下的高手都布置好了,谁闹事都会被请出去。

    他带着沈冷和陈冉上了二楼包厢,包厢是开放式的,一圈都可以看到一楼大堂,包厢基本上都人满,可见八婆的人有多多,还有钱。

    这一圈包厢,只有两个包厢的纱帘是放下来的,看不到里边的人是什么模样,剩下的包厢沈冷都看了看,基本上都是江湖客,没有他认识的人。

    在包厢里落座,不多时小伙计就领着掌柜的上来,和风细雨楼是安城县最大的青楼,掌柜的是多八面玲珑的人物,他一进来就陪着笑,看到沈冷的时候态度谦恭的让沈冷一眼就看出来李百晓一定对他交代了什么。

    “包厢费。”

    陈冉把银票递过去。

    掌柜的连忙摇头:“哪里敢收国公爷的银子,这包厢你随意坐,一会儿我派人上来伺候,酒水我们也请了。”

    陈冉笑起来:“李百晓真乖。”

    掌柜的问:“那请问,有什么需要?我现在就去准备。”

    陈冉:“鸡。”

    掌柜的一怔:“鸡?”

    陈冉:“嗯,没错。”

    掌柜的试探着问了一句:“是哪一种?”

    陈冉:“烧鸡,烤鸡,炖鸡,叫花鸡,荷叶鸡,香菇鸡,什么鸡都行,我不挑。”

    掌柜的长出一口气:“真要鸡啊。”

    陈冉:“......”

    沈冷叹道:“他这估计你要的不一定有,你不要的都有。”

    陈冉楞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午饭还没吃,饿的受不了了,你有什么就上什么。”

    掌柜的连忙下去,不多时一个一个的妙龄姑娘端着托盘上来,酒菜在桌子上很快就摆满了,陈冉直接动手撕了个鸡屁股下来递给沈冷:“好的给你,吃哪儿补哪儿,你最近用脑多,补补脑子。”

    沈冷:“滚......”

    就在这时候和风细雨楼的掌柜走上大堂高台,清了清嗓子后说道:“诸位应该都是奔着消息来的,在拍卖之前,我先声明两件事......第一,此次拍卖和本店无关,本店只是提供场所,收取了一定费用,所有与此事有关的后果,本店概不负责......第二,消息不在本店,价高者得,委托本店拍卖的客人会在成交之后亲自将藏消息的地点告知。”

    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谁知道那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掌柜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人哼了一声:“那谁买!”

    掌柜的无奈道:“委托本店拍卖的那位客人只留下一句话......爱买不买。”

    他歉然说道:“这确实是他的原话。”

    场间一片哗然。

    就在这时候二楼一个包厢里,有人大声说道:“消息多少钱我都买了,其他人散了吧,我不信这里谁比我有钱,谁比我还闲。”

    说话的人走到二楼栏杆处,手扶着栏杆说道:“另外,今儿这里所有客人的酒水,我请了。”

    陈冉往那边看了一眼:“谁这么嚣张?”

    站在旁边给他们倒酒的小姑娘压低声音说道:“京畿道首富吕厚的独子,吕子律。”

    那边,吕子律笑呵呵的说道:“薛城怎么死的其实我不关心,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有钱,所有花钱的事我都有兴趣,而且还要证明谁也买不过我。”

    他说完之后还叹了口气:“也只有花钱还让我有一点点兴趣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咱家的

    大宁富强,则百姓富强,京畿道内的富商之多自然是数不胜数,可是谁提起来吕厚这个名字,都不得不挑一挑大拇指说一声佩服。

    一个白手起家的人,只用了七八年的时间就被称为京畿道首富,是不是真的首富无所谓,他的发家史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惊奇,也足够让人敬服。

    十几年前,京畿道各地还没有那么多屯仓,从大宁各地送到长安的货品,都要淤积在长安城外,货和人不一样,想进长安城的人核对身份之后就可以进去,货物要详细检查。

    大宁不设宵禁,所以各门盘查严密,大量的货运物资进城要一车一车的细查,每一天,各城门外停留等待检查的商队都能排出去很远。

    为了改善这种局面,内阁上书皇帝陛下,请求将长安城西城和南城的两座城门专门用作货运进出,可即便如此,因为检查耗费时间太久,所以滞留在门外的商队依然那么多。

    吕厚来长安城办事,他原本是一家商行的掌柜,来长安城收账,到这之后就被这场面震撼了。

    他思考了几天之后,做出了改变自己人生的一个决定,他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又典当出去宅院,凑足了几千两银子在京畿道易水县修建了一座屯仓,可当时并没有人愿意把货物放在距离长安城一百多里的易水县,所以一下子几乎赔光了家产。

    可是吕厚并不死心,一直撑着,然后遇到了他的贵人......长安城里的一家大商行因为运货量太大,担心货物损坏,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吕厚的屯仓,把货物放进来之后,这家商行的掌柜居然觉得这生意大有可为,于是请示商行东主,入股了吕厚的屯仓。

    这位商行的东主也算是手眼通天,在他的斡旋下,朝廷将易水县定为长安城外货运屯仓地,甚至安排了各部官员在易水县办事,检查主要放在这。

    有了注资,吕厚在易水县大量的修建屯仓,除了易水县之外,在安城县等地也修建了不少。

    他又组建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前两年都是免费给各大商行送货进长安,甚至连进出城门的检查都不需要商行的人操心,他的车队一手包办。

    因为有了免费送货,长安城里很多商行裁减了自己的车队,第三年开始,吕厚的车队开始收取费用,但比起各大商行自己养车队来说还是便宜了些,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抵触。

    吕家财富的扩充无比迅速,只几年就垄断了京畿道内的陆运生意,以至于各地的陆运车队大多数都已经不去长安,把货直接送到各地屯仓就走。

    吕子律已经三十岁了,前二十年他的人生都算不上有多精彩,家里忽然暴富,这种人生的改变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翻天覆地。

    所以人就变得飘飘然,似乎在所难免。

    吕厚忙于生意的事,对他的儿子也就疏于管教,这位京畿道首富之子倒也不跋扈不欺男霸女,就是喜欢炫富。

    吕子律站在二楼扶着栏杆笑道:“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出价看看,我可以最后再出,不管谁出多少我都会加价,话放在这,如果今天有人能把我压下去,我吕子律以后再也不踏足安城县地界。”

    大堂里人的一阵阵骚动,有人怒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家里有几个钱就能为所欲为了?大家不要理他,该怎么出价怎么出价。”

    “就是,暴富的

    嘴脸真恶心。”

    “大家不要理会他,这种人就是你越把他当回事他就越觉得自己了不起。”

    一个络腮胡的汉子站起来说道:“掌柜,你就不要耽搁时间了,说吧,底价多少?”

    和风细雨楼的掌柜清了清嗓子说道:“底价不高,那位委托本店拍卖的客人说,底价白银一千两,加价随意,本次拍卖为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结束,价高者得。”

    之前说话的络腮胡道:“那我就先出个价给大家开场。”

    他举起手喊了一声:“两千两!”

    站在二楼的吕子律叹道:“没意思。”

    那络腮胡瞪了他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

    一个坐在角落处的女子抬起手:“一万两。”

    从两千两直接跳到了一万两,这让在场的人把目光都转移过去,所有人都看向她,那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坐在那也能看出来身材极好,而且应该也很高。

    她说话声音清冷,喊价之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扶着拉杆的吕子律立刻笑起来:“这才有点意思,我出一万一千两。”

    众人心说你这财大气粗的也不过是加价一千两而已。

    大堂另外一个角落处,也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举起手声音轻柔的说道:“两万两。”

    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竟然直接到了两万两,很多来看热闹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如果确定这消息是真的,那么对于关心此事的人来说出价这么高可以理解,但现在谁也不能确定那消息有用没用。

    吕子律抬起手:“两万一千两。”

    之前的清冷女子道:“三万两。”

    吕子律:“三万一千。”

    温柔女子道:“四万两。”

    吕子律:“四万一千。”

    此时此刻大家也算是看出来了,那两个女子是真心想买这个消息,而吕子律就是搅局的,别人是为了买消息,他是单纯的为了花钱。

    站在二楼,吕子律看向那个清冷女子:“虽然你戴着面纱,但看起来模样应该很美,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欺负女人,我也最爱怜香惜玉,所以.....你来二楼摘下面纱让我看看什么模样,我把东西买下来之后送给你如何。”

    那女子哼了一声,此时也理智了不少,举起手说道:“四万两千。”

    吕子律:“四万两千一百。”

    清冷女子眉角一挑:“看来你是故意要搅局了。”

    吕子律道:“我说了,我只是想证明在这京畿道没有人比我更有钱,大宁富豪之多数不胜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些巨富我自然比不过,可是京畿道之内,我还是可以比一比的。”

    另外一个角落里的温柔女子举起手:“五万两。”

    吕子律立刻看向她:“有意思,我喜欢,五万一千!”

    包厢里,陈冉看着吕子律那个样子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欠呢?”

    沈冷笑道:“看热闹就是了。”

    陈冉道:“不然咱们抬抬价?”

    沈冷:“别太过分,万一咱们买了岂不是砸手

    里了。”

    陈冉笑道:“放心,有数,不会加价很多,就是玩,那个吕子律不是有钱吗?我看看他能玩多久。”

    陈冉举起手:“我少加一些,重在参与。”

    掌柜的连忙问道:“请问你出价多少。”

    陈冉:“十万两。”

    啪嗒一声沈冷手里的茶杯都掉了,他看向陈冉,眼睛瞪的跟鸡蛋似的。

    吕子律猛的回头,表情变得精彩起来:“我以为今天这场面是女人的场面呢,就我一个男人撑着,看来还是低估了咱们京畿道的人,有魄力!我出十万一千。”

    他挑衅似的看向楼下那个清冷女子:“还出得起吗?”

    陈冉看向沈冷:“这家伙疯了吧,他家里到底多有钱,十万两打水漂玩?”

    沈冷:“你才疯了......”

    大堂里的人没有再说话的,那两个女人似乎也不想再出价了,一个无法确定真伪的消息而已,卖价十万两,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说出去都没人信。

    吕子律等不到回应随即笑起来:“我说话算话,这两位美人儿,你们谁上来让我看看真容,我就把买来的消息送给你,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到了十万两,那么还得加一样条件......你们懂得。”

    就在这时候,其中一个放下来纱帘的包厢里有个小丫鬟出来,轻轻柔柔的走到吕子律身边递给他一张纸,吕子律看到这笑丫鬟模样可爱精致忍不住楞了一下,笑了笑道:“是你家小姐想要认识我吗?”

    他笑着打开纸条看了看,然后脸色大变,笑容僵固在脸上。

    片刻之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到那个包厢门口俯身拜了拜:“不知道东主到了,是我放肆了。”

    包厢里有人淡淡的说道:“消息你买了就买了,回头银子从账面上走就是,算是你为公家买的,你父亲那边我不会太为难,你也不用太担心,兑现你的诺言就好,以后不要来安城了。”

    吕子律连忙道:“是是是,东主教训的是,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踏足安城。”

    “这十万两银子走公家的账,但是从你父亲的份额里扣掉。”

    包厢里的人语气平淡的说道:“安城县的几个屯仓加起来,几年的营收也就是十万两而已,你父亲让你守着这的生意,而你家只占两成,我现在是不是能怀疑你挪用商行的钱财私用?”

    吕子律面无血色:“我不敢,真的不敢,钱财从我自家出,还请东家宽宏。”

    包厢的纱帘拉开,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把纱帘分到两边,一个气质精致仿佛不是人间人的女子从里边走出来,看了吕子律一眼:“收拾你的东西走吧,以后安城县的屯仓与你们吕家无关了,让你父亲三日之内来安城向我解释,如果解释不清楚,易水县的生意你家也可以分钱撤出了。”

    “是......”

    吕子律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我......知道了。”

    那女子走到二楼栏杆处往下看了看,然后回眸朝着沈冷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沈冷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

    陈冉也艰难的咽了口吐沫:“也就是说......咳咳,京畿道的屯仓生意,也都是咱家的?”

    那女子,当然是林落雨。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谢谢你们给的机会

    小小的安城县里有人把一个消息拍卖到了十万两,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的话,也许用不了多久整个京畿道的街头巷尾都是在议论此事,不知道多少人会说一句......钱多烧的。

    而对于林落雨的出现沈冷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其实已经想到了林落雨会来,从他到安城那天开始,他甚至有感觉林落雨离自己并不远。

    她在长安城里,应该也很无聊。

    林落雨缓步走进沈冷的包厢,哪里在乎别人看过来的目光,她坐下来之后看了看桌子上被沈冷和陈冉两个人吃的风卷残云一般的饭菜微微皱眉。

    沈冷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忙起来就顾不得吃饭,能吃的时候就多吃些,我知道刚才吃相难看,也显得一片狼藉,我改......”

    林落雨嗯了一声,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小姑娘:“去知会一声,加三碗汤。”

    她看了看桌子上只有沈冷和陈冉两个人的筷子,很自然的把沈冷的筷子拿过来,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我也还没吃。”

    沈冷:“有些凉了,换些饭菜吧。”

    林落雨摇了摇头:“刚刚花出去十万两银子,哪里还有钱加新菜,咬着牙说加三碗汤也不知道会后悔多久。”

    陈冉:“我错了......”

    林落雨笑道:“你又不知道京畿道内大部分屯仓天机票号要么直接持有要么有份额,怪不得你。”

    陈冉小心翼翼的问:“林姐姐,我想知道,咱们票号的生意做的到底有多大?”

    “没多大。”

    林落雨一边吃饭一边语气平淡的说道:“只是赚钱的基本都做,除了我不喜欢的。”

    她看了陈冉一眼后继续说道:“京畿道的陆运生意都在票号手里,说是吕厚的,其实吕厚只是个掌柜,做主还是天机票号,吕厚也不是什么京畿道首富,他只持有两成的份额。”

    她又看向沈冷:“你才是京畿道首富。”

    沈冷讪讪的笑了笑:“生意我没插手,是大家的。”

    林落雨道:“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其实你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朝廷里问起来的时候,你说话的底气就足,你应该明白,装不知道和真不知道,底气是不一样的,当然那是以前,从去年开始逐渐不一样了,也就不怕你知道了。”

    沈冷:“......”

    林落雨继续说道:“陆运生意其实这两年赚了不少但是没存下......整个京畿道的屯仓这几年一共赚了几十万两,我都派人捐到南疆去了,那边水灾严重,水灾之后瘟疫又冒出来,这几十万两银子捐过去也是杯水车薪,朝廷要赈灾救治瘟疫,累积拨款调款千万之巨,但天机票号各地的生意都加起来挪用过去的银子,也有三百万两以上。”

    “所以吕家的事,我还是会过问,我严令京畿道陆运生意留足了运营所需银两之后,所有盈利都用于瘟疫救治,可是吕家的人显然没打算这么做。”

    她沉默了片刻:“银子动用的事我也没有和你打招呼,只是想着帮你多积德,我知道自己迷信了些,也不该去相信什么杀生太重或许会有报应之类的话,只是想着,但凡钱能买来的事,哪怕只是心安,也可以做一做,你在战场上杀敌,从你征战至今直接间接被你所杀的人,有几十万了吧。

    她缓了缓后继续说道:“你杀敌几十万,我就救人几十万,几十万不够我就救百万,百万不够就救两百万,用天机票号,换你得福报。”

    沈冷深吸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林落雨为他做了很多很多事,但绝不会主动提及,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做她觉得该做的事,做她觉得对的事,如果今天不是在这样的场合,她还是不会说。

    “可不管有没有那么大的福报,救人总是没错的。”

    林落雨笑了笑,看了看刚刚送上来的热汤。

    “既然说了,那就趁着机会多跟你说几句......湖见道,息东道,东蜀道,更远些的云海道和南屏道都有瘟疫,我下令商行尽量多的救人。”

    她抬起头:“云海道和南屏道与湖见道息东道隔着海,海没有隔绝瘟疫,我以天机票号的力量隔绝瘟疫,海做不到的,我做得到。”

    沈冷的手都在发颤,过了一会后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说了一声谢谢。

    林落雨微微摇头:“我做这些,不是想跟你要一句谢谢。”

    沈冷道:“可这是必须的,你是我姐,我也得谢谢你。”

    林落雨嘴角一扬:“花了你的银子,你还要谢谢我,似乎还不错。”

    “还有一件事也告诉你。”

    林落雨道:“往南疆东疆救灾物资,陆运,海运,不管是朝廷的调拨还是民间的筹集,送过去的东西,至少有四分之一是天机票号送过去的。”

    她沉默片刻后问沈冷:“你知道我现在和你说这些是为什么吗?”

    沈冷摇头。

    林落雨道:“将来有一天,朝廷里有人问起来,哪怕是陛下问起来,你与天机票号是什么关系,你可以大声的回答,告诉他们天机票号就是你的,他们若再问起来,你身为朝廷官员经营那么大的生意想干什么,你可以大声的回答......江南赈灾,四分之一的物资是天机票号运过去的,瘟疫救治,至少一百多万人用的是天机票号免费发出去的药,千万人受灾,八分之一是你救的,别人做生意只是为了赚钱,你的生意,不只是生意,若朝廷是国器,天机票号是你的私器,以私器之力,行国器之事,普天之下,唯有天机。”

    她看着沈冷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一直以来,你在朝廷里都不敢承认天机票号是你的,一直以来,连陛下都不得不派人调查天机票号,我在做的,就是想让你将来有一天在说出天机票号是你的那一刻,没有人能指责你,陛下也不能。”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缓了一下后端起热汤:“关于生意的事就先和你说这么多,其实还有很多生意很多事你不知道,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沈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好。”

    林落雨语气平淡的说道:“做一个有钱人很容易,做一个问心无愧的有钱人不容易。”

    她笑了笑:“我没有拖你的后腿,这是我很骄傲的事。”

    “对了。”

    她看着沈冷说道:“天机票号有两种生意没做,一个是青楼一个是赌场。”

    她转头望外边看了看:“楼下的人之中是不是有你要找的人?”

    沈冷点头。

    落雨道:“一会儿我若是能出门,必会有人拦截,那些人就是你在找的人,不过看起来我不太好能出门了,他们没打算在门外解决。”

    陈冉问:“楼下那两个女人,是不是有一个是咱们的人?”

    林落雨摇头:“那两个女人都不是咱们的人,而且我可以确定,那两个女人是一起的,只不过分开叫价而已。”

    陈冉道:“现在抓人吧。”

    “现在?”

    林落雨朝着一边努了努嘴:“你抓谁?”

    就在这时候,从一楼往上涌的人已经挤满了楼梯,二楼的其他几个包厢里也都出来了人。

    “这是个局。”

    林落雨道:“如果我猜得没错,所谓的消息就是楼下那两个女人在卖,她想要的不只是你,还有薛城的人,和风细雨楼里其实没什么不必要的人,凡是来了的都是必要的,一部分是同存会的,一部分是那个女人的,一部分是薛城的。”

    沈冷道:“你明知道这样还过来?”

    林落雨嘴角一扬:“你在这呢,我怕什么?”

    陈冉已经抽刀出来站在门口:“我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胆子。”

    林落雨起身:“吃饱了。”

    沈冷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我在前,冉子断后,姐.....抓着我的衣服。”

    林落雨嗯了一声,过去走到沈冷身后,一只手抓着沈冷的衣服,嘴角微微扬起来,似乎她觉得这样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外边的刀光剑影,不入她眼。

    与此同时,和风细雨楼对面。

    脸上带着一张面具的薛城坐在那喝茶,看起来现在他的样子不像是一个老者,而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看不到和风细雨楼里发生了什么,可是却觉得很有意思。

    “如果我们的对手总是这样做蠢事,我都会后悔给了自己一刀然后假死。”

    站在他身边的两个男人没说话,但是嘴角也都带着笑意,一个是孰湖,一个是刑天。

    薛城继续说道:“他们想用这种办法把我逼出来,或者把我的人逼出来,真是幼稚的可笑,他们难道就不知道我把他们都引来,就是想找一个机会一网打尽?本来想的是让刑天动手制造这样一个机会,既然他们自己送机会给我,我就笑纳了。”

    他问刑天:“布置好了?”

    刑天垂首:“布置好了。”

    薛城嗯了一声:“咱们的朋友都聚集在一块了,是咱们该送礼的时候了。”

    他起身:“做事吧。”

    刑天和孰湖两个人同时俯身:“是!”

    薛城下楼,楼下有一辆马车等着,等他上车之后车夫打马扬鞭,马车加速离开。

    走到窗口的刑天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和风细雨楼。

    大街上,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样的行人有至少三分之一停了下来,他们将背着的包裹摘下来打开,点燃了里边火药包的引信,一个一个的扔到了和风细雨楼那边。

    从四面八方都有人过来,火药包密密麻麻的扔了过去,有的扔进了一楼有的扔进了二楼窗户。

    然后就是连爆。

    炸声四起。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该我们了

    和风细雨楼里传来一声声巨响,几乎与巨响出现的同时就是气浪冲破了窗户,被炸碎的木头好像满天激射的羽箭一样飞了出去,大街上的人都被气浪和碎砖残木打的抱头乱窜。

    火药包的威力还不足以让楼坍塌下来,可是却面目全非。

    和风细雨楼里有哀嚎声传出来,穿透了烟雾飘散在大街上,可是却没有人救援,大街上的行人已经懵了,反应过来后吓得四散,而那些没有散去的人也不是救人的人,而是杀人的人。

    就连街道对面的店铺都被气浪冲击,二楼窗口,刑天抬起手挡住脸,气浪吹的他的衣服和头发乱舞。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终究消失,整个和风细雨楼里一片狼藉。

    刑天把手放下来往和风细雨楼指了指,大街上的人随即将围巾拉上去遮住脸,然后拎着刀进入残缺不全的和风细雨楼。

    门口,一个浑身黑乎乎的人艰难的往外爬着,他看到一只脚迈上台阶,于是费力的抬起头伸出手希望能得到救治,可是得到的只是狠狠的一刀。

    刀子从他后颈剁进去切开了骨头,脑袋立刻往下垂,血从断开的脖子里泼洒了一地。

    杀手一脚迈过尸体进入和风细雨楼,楼子里的烟雾依然很浓,还有烧焦的味道。

    杀手们一个一个进来,在屋子里寻找着人,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会补一刀。

    一个杀手左手在前挥动,屋子里的烟气确实太浓了些,看不清楚眼前一臂之远,随着他手的挥动,面前的烟气也在变向流动,若是能慢慢的看这气流变动似乎像是夜晚的银河。

    杀手脚下绊了一下,低头看了看,一具尸体拦在那,人趴在地上,后背上已经烧黑了不少,衣服破碎之处,能看到一个一个的血洞,那是被火药包炸开的箭簇所伤。

    尸体的后脑上被箭簇也打穿了一个洞,血还在往外流,杀手沉默着一刀剁下去将人头剁掉,再一脚将头颅踢开。

    对面楼里,孰湖将围巾拉上去遮住脸,低声说了一句:“我进去看看,你不要过来了。”

    刑天点了点头:“你小心些。”

    孰湖直接从二楼窗口跳了下去,他落地之后,大街上的手下将一把长刀扔过来,这是一把双手重刀,与大宁西疆重甲的陌刀有几分相似,孰湖单手接住然后大步走进和风细雨楼。

    他进门之后往四周看了看,进入鼻腔之中的难闻气味让他的脑袋一瞬间就有些发沉,眼前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这种感觉令他厌恶。

    “速度快一些。”

    他伸手往楼上指了指:“上去人,你们太慢了!”

    几个杀手立刻往楼梯那边跑,楼梯的台阶都被炸的破碎,有不少地方出现了裂口,上楼梯的第一个人一脚踩空险些滚落下来,若不是后边的人扶了一把肯定摔的不轻。

    孰湖脚下一点,单臂伸出去在二楼栏杆上抓了一下,手掌发力往上一拽人已经翻了过去,二楼被扔上来的火药包也不少,可是比起一楼来说情况好的多了。

    靠近里边的包厢还有几个完好无损的,所以孰湖立刻拎着刀朝着那边过去。

    啊的一声,有人喊着从包厢里冲出来,一剑刺向孰湖的咽喉,孰湖的重刀往下一落,剑断,人从正中被劈开,重刀从头顶砍进去从裆下出来,刀子出来的一瞬间,一团黏糊糊血糊糊的内脏也流了出来。

    孰湖一刀杀人,再一脚将包厢的隔断踹开,里边传来一阵惊呼,有男有女,孰湖大步进去,不多时包厢里的哀嚎声就戛然而止,片刻之后孰湖拎着

    刀出来,身上已经满是血迹。

    靠窗的位置被被炸的最惨烈,临窗的包厢都被炸的四分五裂一样,桌子翻了,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茶杯盘子之类的东西。

    另外两个杀手靠近一个破碎的包厢,把门口的尸体翻过来看了看,显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于是不管死活在脖子上补了一刀后继续寻找。

    其中一个杀手进了隔壁的包厢,看到桌子翻倒在墙角,桌面上钉着好几个箭簇,和风细雨楼这样高端的地方桌子的质量自然不会很差,桌面厚重,若是反应及时用桌面挡住炸开的火药包不是没有可能。

    杀手缓缓靠近墙角,因为太安静,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那么重。

    砰!

    墙角的桌面飞了起来撞在杀手身上,紧跟着就是一道墨色的刀光落下,刀光消失的那一刻,桌面一分为二,桌面后边的杀手也一分为二。

    那不像是刀光,更像是一笔泼墨。

    从墙角出来的沈冷迈步向前:“抓紧我的衣服!”

    在他身后,林落雨点了点头:“知道。”

    她原本在的那个包厢靠里所以没有被摧毁,一个杀手小心翼翼的靠近,伸手把坏了的纱帘拨开人迈步进去,然后包厢里如同惊雷一闪,杀手蹬蹬蹬的倒退回来,脖子上一股血箭喷涌而出。

    颜笑笑带着两个小姑娘从包厢里出来,一眼就看到沈冷在朝她招手:“到我身后。”

    颜笑笑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小姑娘过去,她持剑站在林落雨身边:“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林落雨点了点头:“都小心些。”

    在火药包飞进来的那一瞬间,沈冷一把将林落雨推到墙角,再一脚将陈冉也踹了过去,他抓着桌面转身一蹲,用桌面挡住自己,用自己挡住林落雨和陈冉。

    颜笑笑低头看了看,看到了紧紧攥着沈冷衣服一角的那只手。

    对面,两个杀手挥刀冲了过来,第一把刀还在半空的时候,沈冷的黑线刀已经切开他的脖子,血液喷洒中,沈冷第二刀从血液中穿过去,刀尖戳在后边杀手的脑门上,然后贯穿头颅。

    沈冷的动作迅速刚猛,而他的动作又恰到好处的挡住林落雨,一滴血都没有洒到他身后。

    血是他的事,不可染她。

    正在另外一个包厢里杀人的孰湖听到声音转身出来,看到沈冷的那一刻楞了一下,他不认识沈冷,更何况沈冷脸上也用撕开的衣服遮住口鼻,但他认出来沈冷手里的大宁制式横刀。

    所以孰湖眼神一凛。

    他大步向前:“留下!”

    重刀朝着沈冷的脖子剁了下来。

    沈冷可以躲,但不能躲。

    所以沈冷迎着那把重刀劈了出去,他的刀从下往上,对方的刀从上往下,两把刀在半空之中重重的撞击在一起,巨力之下,孰湖手里的重刀崩断,半截刀尖旋转着飞了出去,咄的一声戳在木头柱子上。

    沈冷立刻说了两个字:“松手。”

    他背后的林落雨立刻把手松开,沈冷跨步向前,肩膀重重的撞在孰湖胸口,趁着孰湖被撞的后退那一瞬间,他双手握住黑线刀往下一落。

    噗!

    “抓住。”

    沈冷又说了两个字,林落雨立刻又抓住了他的衣服。

    “下楼了。”

    沈冷在前从楼梯往下走,烟雾依然那么浓,他必

    须知道林落雨就在自己背后,所以必须让她抓紧自己的衣服。

    楼下的杀手听到声音扑了过来,一个个如同穿破了浓雾冲出来的恶魔。

    可是恶魔也怕屠刀。

    那是一把不知道屠过多少人染过多少血的刀,这把刀就算是扔进阴曹地府,刀戳在地狱大地上的那一刻会有杀气席卷,没有鬼怪敢靠近。

    这刀上的杀气,可让鬼神退避。

    “杀出去。”

    沈冷低声叱了一声。

    从二楼到一楼,浓烈的烟气之中,那把黑线刀卷起来一阵阵急流,急流过后便是血液喷洒,那些杀手不可能有一人挡得住沈冷一刀。

    林落雨就在背后看着他,看着这个男人泼洒着独属于他的霸道。

    这是大将军!

    将军出。

    呼的一声,门口的烟雾往两边卷动,沈冷冲出和风细雨楼的楼门,外边戒备着的几个杀手眼睛都瞪大了,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能杀出来。

    就在这时候和风细雨楼一侧的墙壁忽然间洞穿,碎开的砖石激射四散,破洞里,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子拉着另外一个女子冲了出去,她右手拿着的一根拐杖似的的东西往外甩开,刷的一声好像折叠刀般展开,变成了一把巨镰。

    她右手巨镰开路,杀了两个外边的杀手后朝着另外一侧狂奔出去。

    在她身后,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不像是之前那两个女子那么急迫,她真的是不紧不慢走出来的,右手拎着一把柳叶长刀,刀身如一泓秋水,左手拖着一具尸体,看样子是刚刚被她毙掉的一个杀手。

    这女人出来后饶有兴趣的看了沈冷一眼,然后把尸体丢在一边,她居然没有走,而是把视线转移到了对面的木楼上。

    刑天在那站着,他看到了沈冷,也看到了那个看他的女人。

    身材高挑气质冷艳的女子是信王手下青鸾,她忽然加速朝着对面木楼冲过去,左手往前一甩,袖口里一条长鞭卷了出去,刑天皱眉,没有选择迎战,而是后撤离开。

    长鞭卷住了窗框,青鸾飞身而上。

    “懦夫。”

    看着已经从前边破窗而出的那个人影,青鸾冷哼了一声,她回头看向大街上的沈冷,这短短片刻,之前还拦在外边的几个杀手已经全都倒在地上。

    她的注意力慢慢的移动到了沈冷身后的那个女人的手上,因为那只手依然还抓着沈冷的衣服。

    所以她看向沈冷的眼神没有敌意,而是有些好奇,甚至还有些善意。

    “不丢弃女人的男人,不会太坏。”

    她说完之后朝着前边冲出去,很快消失不见。

    沈冷回头:“你没事吧?大家都没事吧。”

    陈冉他们应了一声:“没事。”

    沈冷看向对面楼上:“该我们了。”

    隔着一条街,刑天从楼上直接掠了过去,他脚下发力,蹬碎了屋脊人直接跳到了街对面的屋顶上,然后又发力跳了出去,人落进这民居院子,疾冲到门口一脚把院门踹碎,在碎木纷飞之中又冲了出去。

    槊在!

    一条黑色大槊迎面而来,可破空,破甲,破阵,破敌,破千军!

    噗!

    刚刚冲出来的刑天根本就没有反应,在碎木纷飞中被一槊戳在肩膀上,那大槊顶着他回到民居院子里,然后槊锋一转,他的半边肩膀就废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清理

    刑天的武艺在薛城十三义子之中排在第一,在薛城所有手下之中也能排进前三,他被一槊废掉半边肩膀只是因为猝不及防,哪里料到在隔了两排房子的一户民居门外有人等他,还如此刚猛暴烈。

    这一槊,是战阵武技的浩荡释放。

    槊锋近三尺,戳进刑天的肩膀当然不是澹台草野瞄不准他心口,而是澹台草野有意抓活口。

    刑天暴退,右边肩膀被洞穿,槊锋在他肩膀中还转了一圈,那血洞便触目惊心,被掏空了一样。

    他左手抬起来抓住槊杆,脚下发力如同生根,脚底在地面上划出来两道痕迹。

    停下来之后的刑天左手发力往外一拉将槊锋抽了出去,然后立刻抓住右臂衣袖往下一拽,衣袖被拽掉,他把衣袖甩了一下绕在肩膀和腋下,用嘴咬着一头左手迅速的打了个结狠狠勒住,动作迅速。

    澹台草野没有继续攻击当然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他看到在刑天背后出现了一个身穿淡绿色长衫的女子,那女人身材高挑气质冷艳,左手抓着一条长鞭犹如凌空虚渡而来,右手持一柄薄如蝉翼的柳叶长刀。

    澹台草野不确定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他担心的是自己继续进攻那女人会从一侧袭击他。

    “让给我如何?”

    青鸾轻飘飘落在院子里后队澹台草野说了一句。

    澹台草野嘴角扬了扬:“为什么让给你?”

    青鸾一刀朝着刑天劈过去:“他吓着我了。”

    这个答案让澹台草野都楞了一下。

    刑天左手向后从腰畔将长刀抽出来,没有迎向那把柳叶长刀,而是压低身子一刀扫向青鸾的双腿。

    那双腿可真长,可真美。

    澹台草野的大槊刺了过去,在长刀和双腿之间拦住,当的一声,刀子被他挡住。

    刑天压低着身子往前一扑从槊锋上方扑了过去,手里的长刀直奔青鸾小腹,青鸾的柳叶长刀收回来往下刺,她不躲不闪,如果刑天的一刀捅进她小腹,她的刀也能戳进刑天的后心。

    澹台草野看愣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大跨步向前,槊锋搭在地面上往前推着走,然后猛的往上一抬槊杆,在半空之中的刑天被槊杆撞击在小腹,这一下撞的刑天身子弯曲,手里的刀也就不能笔直向前,随着身体对折一样的弯曲刀尖朝下从青鸾两腿-之间穿了过去,刀锋刺穿了她的裙子,从腿后穿透过来。

    幸好刺穿的只是裙子。

    可是青鸾的刀却戳进了刑天的后背,柳叶长刀很窄很锋利,最宽的是刀头位置,却也只有三指宽度而已,在刀子戳进刑天后背的那一瞬间她的手轻轻动了动,于是这一刀就没能刺破心脏。

    刑天一声闷哼后落下来,瞬间失去了力气一样。

    青鸾看了澹台草野一眼,依然那副冷冷冰冰的样子:“你想救我,所以我不和你抢了,你想抓一个活得回去?那我就不杀他。”

    澹台草野下意识的说了一声谢谢,还有些小激动,他不是花痴看到漂亮姑娘走不动路的那种激动,他只是以为这个男人必死无疑,现在面前的漂亮女子一刀避开了要害算是意外收获了。

    “你是?”

    澹台草野收回长槊问了一句。

    “我们不是一路人。”

    青鸾一转身,左手的长鞭甩出去勾住树杈,人已经飞了出去,一息之后她站在树上回

    看了澹台草野一眼:“你刚刚为何要救我?”

    澹台草野反问:“你为何要用同归于尽的打法?”

    青鸾沉思片刻,回答:“历来如此。”

    她问:“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澹台草野:“没来得及想,救了就救了。”

    青鸾又沉思了片刻,想到了刚刚她在和风细雨楼里看到的那个男人,他始终站在一个女人身前,而那女人始终抓着他的衣服,他从楼里杀出浑身是血,而那女人身上滴血不染。

    此时此刻,又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选择了救她而不是置之不理。

    可惜的是,这两个男人都不是她那边的,而是她对立那一边的。

    然而这不妨碍她难得的好心情。

    那边的男人,似乎都不错。

    所以更难得的,她脸上多了些小表情,嘴角微微微微的那么扬了扬,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她问。

    “我?”

    澹台草野道:“既然你不是我们这边的,那就等我下次抓到你的时候再告诉你我叫什么。”

    “我叫青鸾。”

    他不说,她却说了,然后转身掠走。

    澹台草野俯身一把将刑天提起来,嘴里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青鸾?青鸟.....大长腿。”

    另外一边,从和风细雨楼外边退走的杀手显然经过精心设计,他们对于退走的路线很熟悉,动作迅速分工明确,没有一窝蜂似的朝着同一个方向逃走,而是分批分开行动。

    五六个杀手从小巷子里冲出来到了后边的大街,一冲出来就看到大街上整整齐齐的两排精甲战兵,在那一刻,他们全都懵了一下。

    “弩!”

    领军校尉高呼一声。

    呼......一片弩箭袭来。

    五六个杀手连躲闪都来不及就被一片弩箭放翻,有的人被击中要害立刻身亡,有的人中了四五箭却没在要害倒在地上哀嚎。

    距离和风细雨楼大概一里,红怒拖着姚美伦向前飞奔,她身材瘦瘦小小,姚美伦稍显丰满,可是在她手里却好像变成了一个风筝似的被拉着飘。

    在十字路口,红怒骤然停了下来,因为在这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汉子,独臂,左手持刀,像是已经等待很久。

    “滚开!”

    红怒手里的巨镰横扫出去,镰杆乌黑,而镰刀却是鲜红色,在扫出去的那一刻,犹如泼洒出去一片血光。

    白牙左手握刀,在巨镰横扫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左脚向后退了半步,左手刀起,身形如桩,刀落如电。

    当!

    一声脆响,长刀狠狠的斩在巨镰上,被这一刀之力压下去的巨镰又砸在青石板的路面上,落地的那一刹那石板碎裂,小石块崩飞四溅。

    红怒的身形戛然而止,在这一刻她还做出了反应,身形骤停,拉着姚美伦的左手往前猛地一甩:“先走!”

    这一甩之下,姚美伦朝着前边飞了出去,至少飞出去一丈多远后摔在地上,脸上摔的都是土,头发也乱了,身上的漂亮纱裙也被刮破了一片,露出一片雪白。

    她有些狼狈的爬起来继续往前跑,没敢回头,也不想回头。

    白牙的刀还压着红怒

    的巨镰,他看了看面前这个小姑娘,有着精致可爱的面容,光看脸的话说她十四五岁也不会有人怀疑,身材虽然矮小可是比例完美,尤其是一身红衣让她又多了几分飒爽。

    “你放下兵器。”

    白牙说了一句。

    “死!”

    红怒猛的往外一抽巨镰,镰刀在地面上犁地一样抽出来,她身子旋转了一圈巨镰横扫过来,白牙的长刀挡了一下却被巨镰上恐怖的力度撞的后退好几步。

    红怒加速向前,右手拖拽着巨镰,镰刀在青石板上划过的声音有些刺耳。

    疾冲之中,她右臂往前一抡,巨大的镰刀便画了一个大大的半圆一样砸下来,红光一闪。

    白牙脚下一点向后退出去,巨镰再次砸在青石板上,又碎了一大片。

    小姑娘一样的红怒却更加暴戾起来,她发力把镰刀横扫出去,白牙侧身躲在路边一刻有大腿粗的树后边,巨镰横扫过来竟是直接将这棵树扫断,镰刀的尖在白牙的眼睛前边扫了过去,两三根睫毛被切断。

    树吱呀一样倒了下去,重重的砸在街上,尘烟四起。

    红怒一镰挥出,倒下来的树又断开一次,她在尘烟中冲了过来,红色光芒出现在白牙头顶。

    白牙却叹了口气。

    三个人从天而落,手里拿着一张大网,眼看着就要扑到白牙身前的红怒被网罩住,三个人落地之后立刻转起来将网勒紧,然后一拉......扑通一声,红怒扑倒在地。

    白牙过去蹲在红怒身边,屈指在红怒的脑壳上敲了一下:“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凶?!”

    红怒抬起头狠狠的瞪着白牙:“你们不要脸!”

    白牙叹道:“你根本不了解流云会。”

    另外三个人当然是断舍离,断拉着大网一边走一边说道:“流云会打架从来都是以多欺少,我们东主曾经说过,单打独斗那是没办法的选择,只要有办法,流云会要一贯坚持以多打少的优良传统。”

    白牙转身看向姚美伦逃出去的方向:“我过去看看。”

    大街上,姚美伦跑出去一段后就钻进一条巷子里,她不敢在大街上继续狂奔,只好找地方想先躲躲,她现在无比后悔,没有想到薛城的人居然这么凶狠,想把所有人都杀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从她背后出现,姚美伦猛的转身,看清楚来的人后长长吐出一口气:“白凰,快带我走。”

    被称为白凰的女子看起来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女,身上有一种恬淡自然的书卷气,她点了点头走过来:“我先送你。”

    姚美伦心里踏实了些:“带我去见东主。”

    “不能。”

    白凰一边走一边把左右手交叉在一起,然后往外一拉,一条很细很细的银线出现,姚美伦眼睛骤然睁大,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白凰勒住了脖子。

    “东主的话你真的应该听,他让你在那好好藏着你就该藏着,不听话的人,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如果不是你乱跑,东主也许真的不舍得杀你。”

    噗......细线勒紧姚美伦的脖子里。

    片刻之后,这个能让无数男人为之倾倒的女人倒在地上,脖子下边一滩血缓缓扩张。

    ......

    ......

    【今日初五,祝大家财星高照,财神进门。】

    【祝福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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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被家丢了的人

    安城县,县衙。

    重伤的刑天被澹台草野带了回来,廷尉府的医官立刻救治,这个人必然知道很多很多秘密,他还不能死,有大用。

    对于医官的救治刑天极为抗拒,可是他也抗拒不出什么花样来,他的一边肩膀废掉了,另外一条胳膊被澹台草野摘了挂钩,腿被绑着,连下巴都摘了,现在就是先保他命的时候,他想说话都不让说。

    廷尉府的医官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来这刀伤有些门道,刀是前后贯穿过去的,可是却避开了内脏,如果不是对人的身体绝对熟悉,这一刀不可能如此精准。

    “刀子从后背戳进去的,贯穿到了身前,从位置上来推断没有脏器受伤。”

    医官看向方白镜:“但是这么重的伤还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方白镜问:“大概多久?”

    医官回答:“看副都廷尉大人打算怎么审讯。”

    方白镜道:“不打。”

    “现在救治上药包扎,明天后天会一定会发烧,用药烧退下去的话大后天就能问,没退烧的话,趁着他没死就得抓紧问,如果打的话,轻一点的打得等一个月,重一点的打得等三个月。”

    沈冷站在旁边听的都有些愣了:“你们廷尉府治疗伤势都是按照打多狠来治的?”

    方白镜认真的说道:“毕竟我们廷尉府救人,也是为了救过来后方便打。”

    沈冷点了点头:“有道理。”

    他转头看向那个还在网兜里的娇小女人,指了指:“这个可以打。”

    陈冉道:“瞎说,人家还没有说自己招不招呢就打,好歹得问问人家啊。”

    他凑到红怒身边蹲下来,看着网兜里那张精致可爱的脸笑呵呵的问:“小姑娘,告诉叔叔,是哪个坏人指使你的啊,你不要怕,只要你把该说的说出来,叔叔们就不会难为你。”

    “啐!”

    陈冉闪身一躲,起身叹气:“还是打吧。”

    “我来吧。”

    林落雨走到前边:“先把人交给我一个时辰,如果我问不出来廷尉府再接手,该怎么用刑就怎么用,先让我试试。”

    她回头看向颜笑笑:“把人带到房间里。”

    颜笑笑应了一声,她身材高挑,拎着网兜就起来了,坐在网兜里的红怒和她相比真的就像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一样,坐在网兜里的样子瞧着气鼓鼓的,可是这么精致可爱的一张脸,气鼓鼓的也不吓人。

    “谁家的屁孩子。”

    陈冉被啐了一口,使劲儿瞪了红怒一眼:“回头找你们家大人去。”

    红怒猛的转头怒视他,她最讨厌别人说她是个孩子,身高如此又不是她能做主的,虽然人漂亮可是个子那么矮,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她自己应该也很难过,她也最恨别人提及她的家人。

    “看什么看!”

    陈冉也瞪着她:“信不信我找个私塾先生来给你留作业!”

    沈冷:“真棒。”

    陈冉:“让她写,一天十一个时辰写也写不完的那种。”

    红怒要是此时能出来,说不定扑上去一口咬死陈冉。

    屋子里,林落雨坐下来缓了一口气,之前在和风细雨楼里

    确实有些吓人,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这么直接,居然连火药包都用上了,他们似乎完全不担心朝廷会查这种只有军方才能有的火器。

    就算是地方上的厢兵都没有,各卫战兵都没有完全配置,现在火药包主要都送到了四疆边军手中,各卫战兵戍卫地方,用不到这威力巨大的东西。

    所以只要顺着火药包这条线查,一定能查出来什么,然而对方显然没把这个当回事。

    网被颜笑笑放在桌子上,红怒盘膝坐在那像是观音坐前的小童。

    “我知道你不是薛城的人。”

    林落雨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里,暖暖的感觉从掌心逐渐蔓延到全身上下。

    “你也不是姚美伦的人。”

    红怒道:“我是谁的人都好,你不要浪费时间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听你随便说几句什么就会告诉你们一些什么,世上哪有那么多心想事成的事。”

    “其实你说不说都与我无关。”

    林落雨淡淡的说道:“只因为你是女人,所以我便想试试,大概,也只是有一句话想问你......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本就天生弱势,大部分时间还都在在乎别人,你不想说什么,是因为你觉得姚美伦值得你在乎,可她在乎你吗?”

    “可笑。”

    红怒冷冷的说道:“我还以为你能说出来什么大道理,原来不过是这样肤浅的手段,想挑拨离间罢了,想让我记恨姚美伦?好歹我和她熟悉,和你们并不相识,而且还是敌人。”

    “我问你,姚美伦在乎你不在乎你,和想从你这得到什么消息无关。”

    林落雨看了红怒一眼:“如果你在乎她,她在乎你,我可以让你去看她一眼,如果你在乎她她不在乎你,看不看也不必要了,这不是为你决定什么,而是我决定什么。”

    “她也被抓了?”

    红怒脸色一变:“她......怎么样?”

    林落雨摇了摇头:“看来你确实足够在乎她。”

    “是。”

    红怒看着林落雨说道:“不知道多久了,男人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里有讥讽也有邪念,女人看到我的时候,有嘲笑有嫉妒,唯独她对我关切。”

    “我不管她关心我是不是因为我可以被她利用,这关心是真的。”

    红怒看着林落雨认真的说道:“既然这关心是真的,我去在乎别的做什么?”

    林落雨叹了口气,起身:“放她出来吧,给她准备一些纸钱香烛。”

    红怒一怔:“你什么意思?”

    林落雨却没有回答,起身朝着门外走了。

    颜笑笑道:“姚美伦死了。”

    红怒的眼睛骤然睁大。

    一刻之后,县衙大堂,姚美伦的尸体就放在那,廷尉府的仵作正在验尸,颜笑笑带着红怒走进大堂的时候,红怒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请你们先出去一下。”

    颜笑笑对仵作等人微微俯身:“许她烧一些纸钱,一会儿她就会被送回长安城廷尉府羁押,以后想烧纸钱也没有机会了。”

    廷尉府的人随即退出,大堂里只剩下她们两个和一具尸体。

    红怒的双手被绳索绑着,她走到尸体前看了看,然后脸色就变了:“白凰?!”

    颜笑笑问:“杀她的人?”

    红怒点了点头:“终究是这样......”

    她蹲下来,虽然手腕被绑着但不影响她烧一些纸钱,一张一张的黄纸放进火盆里,火焰映红了她的脸。

    “我小时候生过一场病,奄奄一息,十三岁那年,母亲带着我求医问药几乎用尽了家财,父亲薄情,母亲想要把宅子卖了继续给我看病,父亲不同意,于是将母亲和我赶出了家门。”

    她蹲在那自言自语的说着:“后来我就再也没有长高,母亲和我搬到了几百里外的地方,她靠给人浆洗衣服赚钱度日,可是才一年,那些该死的人贩子就把我抢了去,朝廷不允许逼良为娼,可是朝廷不许是不许,有些人配不上称为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出来。”

    “我被送进青楼,当夜我在火上烧断了绑我的绳子逃出来。”

    听到这句,颜笑笑下意识的看了看红怒的那两只手,两只手的手腕处依然有疤痕。

    红怒继续说道:“我一个人逃出来,可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路上遇到了你......那时候你骑在白马上,身边有几个人保护你,你看到路边的我,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哭,我说,我把家丢了。”

    “好一会儿之后,你说,你的家也丢了......然后你带我回了母亲所在的那个小县城,可是母亲因为找我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你陪我在家等了足足十几天,没有等回来母亲。”

    红怒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没有哭,她不是哭不出来,她只是觉得,姚美伦死了,也许是最好的一个结局。

    “从那天开始你带着我,你去学琴棋书画学如何取悦男人,你让我和你一起学,你还说我这个模样会有很多男人喜欢,可我不愿意,你问我那你想学什么,我说学武。”

    她把纸钱放进火盆里,火光让她的脸看起来都红红的。

    “你说,这个世界上,女人可以有无数种办法去让男人杀人,何必自己动手?”

    “我说,我学武不是为杀人,而是为了保护你。”

    红怒再次深呼吸,也许是被烟气熏了眼睛,最终还是哭了出来。

    “你笑话我说,你学了那么多取悦男人的本事,将来会有无数的男人愿意保护你,有无数男人拜倒在你裙下,问我能做什么......于是我努力的去学,我想证明给你看,真心想保护你的,其实只有我一个,你取悦的那些男人,靠不住。”

    “我证明了我是对的,可你却死了。”

    红怒抬起手抹掉眼泪,把最后一沓纸钱放进火盆:“下辈子做男人吧。”

    她说。

    然后起身,看向颜笑笑认真的说道:“我还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但我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些纸钱。”

    她俯身一拜。

    她直起腰,转身:“现在可以把我交给廷尉府了......不过,有一句话请你们记住,你们要查的人其实没做错什么,我与姚美伦亲近,可不得不说,许多事是姚美伦要去做的而不是你们要查的那个人。”

    “他是谁?”

    颜笑笑立刻问了一句。

    “他是一个......”

    红怒回头看向颜笑笑,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回答:“也丢了家的人,或许......是被家丢了的人。”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就是他了

    颜笑笑跟着红怒从县衙大堂里出来,红怒走了几步又回头,眼神里有些期盼,似乎想着在她回头的那一刻,那个曾经陪伴过她很长时间的女人会活过来。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合理的也不是神迹,只是奇迹,这个世界上还有奇迹存在,就是奇迹了。

    所以,合理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人死不能复生,那是神话传说之中的事,如果真的能,那么沈冷一定是为了追逐这个神话而冲在最前边的人,因为他有更多在乎的人想让他们起死回生。

    “她......待你真的很好?”

    颜笑笑忍不住问了一句。

    红怒仔细想了想,点头:“她也很孤单吧。”

    颜笑笑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红怒这句话的意思......姚美伦其实也算个可怜人,她父亲姚朝原出事的时候她还小,那时候的她无力选择自己的人生。

    如果真的要把她的人生错了的轨迹找一个罪魁祸首,也许是姚家自身。

    “她那时候离开长安才几年,被人收养,可是收养她的人当然不是因为心疼她,又不熟悉,又不是亲人,所以怎么可能是因为情分?”

    红怒一边走一边说道:“只是因为她是个合适的人......她那时候和我提起过,她其实很清楚为什么会被收养,因为同存会需要她这样的人,对朝廷有怨恨,对陛下有怨恨,而且是女孩子,很多时候,那些不能在阳光下施展的手段总是离不开女人。”

    红怒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颜笑笑一眼:“大宁太大了,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活的幸福,也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活的幸福......有时候我也会想,她应该很孤单吧,哪怕她经常对我说,她学到了很多取悦男人的本事,将来一定会有无数人疼爱,可她还是孤单的,所以她才会在路上把我带回去,大概......她觉得我可怜,和她一样可怜,她也曾心有善念,不然的话不会陪着我回到那个小小的县城去寻找我母亲。”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红怒的心情却反而好了些。

    人的嘴巴除了吃饭之外,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表达,不管是嬉笑怒骂,不管是任何话,其实都是表达。

    她说了很多话,心里的淤积就轻了些。

    也只是轻了些,因为她刚刚失去的,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可以称之为亲人的人,人最矛盾的地方在于,只有人可以创造那么多的道理,可也只有人在情与理之间做选择的时候往往不讲道理。

    道理的理,也是理想的理。

    所谓理想,多是缥缈。

    “是同存会的东主杀了她吧?”

    颜笑笑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

    这次红怒回答的倒是很干脆,似乎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东主也是无奈。”

    “那个东主杀了你最在乎的人,你却不生他的气?”

    颜笑笑道:“你也很奇怪。”

    红怒再次回头看向颜笑笑,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你是在套我的话,其实这些话可以告诉你,你不用那么试探,该说的我会说,谢谢你们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还能给我尊严,但不该说的,我不会说。”

    她深呼吸:“我不生东主的气,是因为他没有错,最主要的是..

    ....人其实很可笑,我悲伤是因为姚美伦对我来说很重要,而我不生他的气是因为他似乎更重要,如果同样是那个人,但我不在乎他,自然会生他的气,甚至会想杀了他。”

    颜笑笑听的有些迷茫。

    “我是一个可怜人,姚美伦是一个可怜人,他也是一个可怜人......你们认为的一群大奸大恶之徒,其实都是可怜人,包括杀了姚美伦的白凰,她也是一个可怜人,这些可怜人聚集在一起报团取暖,只有我们自己懂自己在什么时候需要舔伤口。”

    她看着颜笑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明白,他没错,错的是你们,你们这些讲大义却没人情的人。”

    她迈步继续向前:“我说完了,关于他也不会再说什么,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听说过廷尉府的手段有多厉害,那时候想着再很厉害也和我无关,现在有关,我想试试。”

    颜笑笑摇头:“你认为我们没人情?”

    就在这时候叶流云从对面缓步走过来,朝着颜笑笑点了点头:“把她交给我吧。”

    颜笑笑嗯了一声后点头:“是。”

    红怒一脸疑惑的看着叶流云,她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所以很好奇,让她好奇的男人不多,一个是韩唤枝一个是叶流云,还有一个就是沈冷。

    关于韩唤枝是因为这个男人被太多人称之为梦魇,被太多人称之为鬼见愁。

    关于叶流云是因为这个男人被太多人称之为传奇,被太多人称之为江湖梦。

    关于沈冷是因为这个男人有着不一样的故事,可怜人总是会对可怜人的故事感兴趣,她觉得沈冷也是一个可怜人。

    东主对她说的。

    啪。

    绑在红怒手上的绳索被叶流云捏断,比大拇指还要粗的麻绳有多坚韧?可他只是随随便便的用手指捏了一下,那麻绳就应声而断。

    “你走吧。”

    叶流云只说了三个字。

    “为什么!”

    红怒一时之间惊了。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叶流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她被抓了,没有被送进廷尉府严刑拷打,而是就这么被放了?而且放他的人还是叶流云,皇帝的忠仆。

    叶流云却似乎连理都懒得理,他其实也是一个很懒的人,需要讲很多话来解释的事,对于他认为不值得的人,他一个字都懒得解释。

    红怒就这么看着叶流云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她的巨镰从门里边旋转着飞了出来,当的一声戳在她脚下,深入土地。

    红怒不懂这是为什么,可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走,哪怕叶流云是故意放她走然后盯着她想把东主挖出来,她也必须走。

    没有人盯着她。

    院门里边,叶流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也有几分沉重。

    沈冷就靠着不远处的树看着他,笑了笑:“如果你不是叶流云,我一定怀疑你是同存会的人。”

    叶流云苦笑:“好在我是叶流云。”

    “是啊,好在你是叶流云。”

    叶流云看向沈冷,沉思片刻后问:“我可以不解释吗?”

    沈冷点头:“当然可以,因为你是叶流云。”

    于是叶流云真的没有解释

    ,沈冷也真的没有问。

    一个时辰之后,县衙书房。

    沈冷似乎是一个不愿意坐在应该坐的地方的人,有椅子有凳子,可他就是坐在窗户上面,两条腿在窗外晃着,像是小时候他坐在南平江边看着江水发呆。

    外边没有南平江,只有一个不大的院子,他看着院子发呆,林落雨安静的坐在书房里,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许久许久之后,沈冷忽然间长长的叹了口气:“也许是我错了。”

    林落雨问:“什么错了?”

    “把事情混为一谈,把人混为一谈,所以错了。”

    沈冷回头看了林落雨一眼:“我刚刚一直都在想,叶流云把红怒放走是为什么,我第一想到的是叶流云要钓鱼,把同存会的东主钓出来,这个想法被我否了。”

    他从窗户上转了半圈,面对着屋子里坐着。

    “叶流云说不能解释,我刚刚有在想为什么不能解释,想来想去,似乎答案只有一个。”

    “是。”

    林落雨道:“答案当然只能有一个......除了陛下之外,还有什么是叶流云不能对你解释的。”

    沈冷道:“原来你也想到了。”

    林落雨抬起右手用大拇指对着小拇指比划了一下,微笑着说道:“应该比你想到的快一些,只是一丢丢。”

    沈冷笑起来:“所以在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才明白,事不能混为一谈,人也不能混为一谈,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想查明白同存会的东主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现在才醒悟过来,我不知道的,也许陛下早就知道了。”

    林落雨道:“除了陛下早就知道了那位东主是谁这个解释之外,实在没有更合理的能解释叶流云为什么要放走红怒的解释了。”

    沈冷再次深呼吸:“一个蒙起来了脸,一个装作不知道那张脸是谁。”

    他摇头:“也是心累。”

    林落雨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边那个并不漂亮的小院子,过了一会儿后说道:“其实也不算复杂,陛下知道他是谁,所以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陛下不点明不说破,是因为陛下不想打断那个人想做的事,他认为这样的事是有意义的,陛下就陪着他演戏。”

    “呼......”

    林落雨轻轻的说道:“做兄长的,都会更累一些吧。”

    他坐在那好一会儿,然后从窗口上跳下来:“继续做我该做都事,陛下既然知道他是谁,而又让我来了,所以让我查的也就不是他。”

    他问林落雨:“你觉得陛下想让我查出来的是什么?”

    “往事。”

    林楼宇声音很轻的说道:“陛下想让你查出来,当年追杀沈先生和你的那些人,到底都是那些人,陛下不是在出气,陛下是想让你出气,这是陛下的心结,也是你的心结。”

    沈冷点了点头:“薛城。”

    “是。”

    林落雨道:“这也是为什么叶流云会把红怒放回去的原因之一......那位东主身边,总得多一个人保护他才行,因为他在查的,也是薛城。”

    沈冷道:“那位一直在给廷尉府送消息的神秘人,也就是他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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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帝军介绍:
这个天下大大小小数百国,说到陆地武功宁国近乎无敌,有四疆四库的虎狼横扫**,陆地延伸到哪儿,宁军就能把战旗插到哪儿,可是海疆之外虎狼不及之处总有些人不服气,于是就有了那少年带刀扬戟,一苇渡江。长宁帝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宁帝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宁帝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