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绝对筹码
死灵契一直觉得自己的剑技在黑武剑门之中最少可以排进前三,甚至可能仅次于宗主心奉月,就算是他一直都对那个一人挑衅剑门的中原剑客很感兴趣,但也不觉得自己就会差许多。
凭他本事,杀那中原剑客杀死的人也可杀。
然而在临死之前的那一刻,他只想看清楚这个人的脸到底什么样子。
脖子上的血线逐渐扩大的那一刻,他确实看清楚了那个中年男人的样子,所以有些淡淡的失望,因为这个人的模样确实不太像是一个绝世高手的样子,很普通,说不上让人过目不忘。
他想问一句,你是不是那个传闻中剑技天下无双的楚剑怜。
“我是。”
楚剑怜看向倒下去的人说了两个字,然后死灵契的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那笑容稍稍有些复杂,大概的含义是......只要是你就还好,死在你手里就还好。
剑客到了死灵契这个级别,哪怕就是死也要挑人,这个天下他唯独死在楚剑怜手下才不会觉得委屈了自己,哪怕是心奉月都不行,因为心奉月的辈分比他低一辈。
楚剑怜看着倒下去的尸体,脑海里回忆着刚刚那三剑。
第一剑是短剑,看似虚招,但可实杀,第二剑软剑,一样的虚虚实实,第三剑是那个人的两根手指,那才是真正的必杀一击。
“大概茶儿应付起来有些难。”
楚剑怜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冰原城,黑武人兵营。
站在窗口的仆月嘴角上带着一抹微笑,他怎么可能去杀那个所谓的宁国将军,他又不是看不出来死灵契和曾须儿是什么年头,此时此刻他确实说了不算,白骑是曾须儿的,剑门弟子是死灵契的,他在剑门之中的权限确实比死灵契还要高,但实际上,辈分就是辈分,他比死灵契差了两个辈分,他没办法在所有人面前很随意的指挥。
“应该快了吧。”
仆月自言自语了一声。
他一直都在等。
大概两刻之后,门外响起了很急的敲门声,仆月回头看了一眼,故意等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进来,然后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从力度来看就知道外边的人很急切。
“少主。”
曾须儿从门外冲进来,脸色白的有些吓人。
“怎么了?”
曾须儿漫不经心般问了一句:“什么事让你这么急。”
“少主,你没去山下吗?”
“我?”
仆月看着曾须儿语气很平淡的说道:“我去山下做什么?”
曾须儿的眼睛骤然睁大:“我之前不是来过,请求少主下山杀宁国一个将军......就在不久之前我才来过的啊。”
“哦。”
仆月淡淡的说道:“我忘了。”
曾须儿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气炸了,他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依然有些谦卑的说道:“可是现在因为少主你没有下山,大供奉下山,但是......大供奉被杀了。”
仆月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笑着问道:“真的?”
“真的,尸体就在门外。”
“怎么死的?”
“看起来像是被人杀死,非一剑所杀,因为大供奉的手指也被斩断,脖子被切开,所以应该最少是两剑。”
“尸体不要被太多人看到,搬进来。”
“是。”
曾须儿应了一声,连忙吩咐外面的两个白骑士兵把死灵契的尸体搬了进来,仆月示意他们把门关好,然后蹲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死灵契的伤口,他的注意力很集中,一瞬间好像陷入了一种很忘我的境界之中,他的手还在不由自主的在半空之中划了一下。
“一剑。”
仆月起身后看向曾须儿:“没有两剑,只有一剑。”
曾须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死灵契的手指断了,脖子断了,从尸体倒下去的姿势来看,这不可能是一剑造成的伤口,他的武艺并不低,他的级别相当于大剑师,甚至在大剑师之中也属于佼佼者,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成为白骑将军。
“确实只有一剑。”
仆月的手在半空之中又比划了一下,闭上眼睛,脸上是一种极为享受的神情。
“完美的一剑。”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后睁开眼睛,然后看向曾须儿:“现在知道大供奉死了的人有多少?”
曾须儿连忙说道:“只有我们几个,大供奉的死一旦被很多人知道的话就会引起军心波动,甚至会让军心崩溃,本来宁军就在外边压着,士兵们人心惶惶,若是大供奉的死在传开的话可能就会直接让军心涣散......”
“你说的没错。”
仆月道:“大供奉的死讯不要对外说,不要让白骑和弟子们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的话引起的任何后果,我都只能向你问责。”
曾须儿点头:“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所以少主你放心。”
仆月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曾须儿忽然间明白过来,然后他注意到仆月的眼神看着他的那两名手下,于是曾须儿懂了仆月的意思,在这一瞬间曾须儿内心之中还有几分纠结,可他知道这是一种态度,如果自己现在不杀了这两个属下的话,仆月就会觉得他有异心。
“你们两个先回去,这件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曾须儿吩咐了一声,那两个白骑士兵互相看了看,然后同时俯身一拜,转身往外走......噗的一声,一道剑芒扫过,曾须儿的重剑在半空之中划过留下的痕迹还有些淡淡的星光,然后星光很快变成了红色,重剑扫过,两颗人头飞了上去,血液朝着高处喷洒,就像是小小的瀑布。
啪啪啪啪啪......
仆月鼓掌,笑的有些得意。
“你做的不错,识时务。”
仆月走到曾须儿的面前,抬起手拍了拍曾须儿的肩膀:“现在的情况你也看清楚了,大供奉死了,这里的一切就必须是我做主,所以......”
曾须儿立刻俯身道:“一切都以少主命令为准,少主让我往东我就往东,少主让我往西我就往西,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请少主看我表现。”
“嗯,很好,完美。”
仆月吐出一口气,围着曾须儿慢慢的走:“所以现在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我现在下令你率军进攻冰原宫,不要去在乎什么长公主阔可敌沁色,也不要在乎什么宁国公主,你能做到吗?”
“我......”
曾须儿沉默片刻,然后点头:“我会遵从少主的命令,不过回到星城之后,在宗主大人面前还请少主多替我说几句美言,少主你也知道,我不似少主这般身份尊贵,若是宗主大人责怪的话我......”
“唔。”
仆月笑了笑:“你的意思是,不管在这发生什么事,有什么后果,都得是我来承担对不对。”
曾须儿还没有说话,仆月点了点头:“你想的没错,如果是你来承担的话确实很艰难,我很熟悉我师父的做事风格,你来扛的话你必死无疑,但是我又不是很想来承担这些,换句话说是让我来承担这些的筹码还不够,就在刚才,你的话提醒了我,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不会让你背责,永远不会。”
曾须儿眼神一亮:“少主,什么办法?”
噗!
曾须儿的心口多了一把剑,只剩下半截还露在外边,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那还在颤抖着的剑柄,然后又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仆月,于是看到了仆月那张笑盈盈的脸。
“你看,现在筹码就够了。”
仆月再一次抬手拍了拍曾须儿的肩膀,曾须儿缓缓的跪了下去,脸色已经白的好像纸一样。
“筹码这种东西,当然要越重越好,你想让我扛起责任,那么就该享受在这的绝对权力,然而不管是你活着还是死灵契活着,我都没有绝对权力。”
曾须儿闭上眼睛,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
仆月蹲在曾须儿身边,笑着说道:“我这个人不愿意分享什么秘密,尤其是关于我自己的,你知道秘密被人知道的太多那还算什么秘密,不过你快死了,我不介意分享给你,你死了之后可以在阴曹地府去分享给别人,那样的话我就不在意了......我不是黑武人,我也不是宁人,我是楚人。”
曾须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哪里还能听得到。
可是仆月依然在自顾自的说着:“我是楚人啊,可能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出皇族后裔,所以我最希望的事当然是恢复大楚雄风,若我能坐在那张龙椅上的话,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楚皇族当年所犯下的错误我都不会再犯,我会让楚重新崛起,超越现在的宁也超越现在的黑武留。”
仆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说完了。”
他的手在曾须儿的脸上拍了拍,啪啪啪的响。
“谢谢你的成全。”
仆月起身,拉开门走出,门外的月色犹如银芒一样洒在大地上,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雪,在月光下碎碎裂裂的像是破碎了的梦,又像是刚刚燃烧起来的梦。
仆月走到门口张开双臂,觉得自己的梦已经就像这漫天飞雪,铺天盖地,无可阻挡。
“吹角。”
他大声喊了一句。
寒夜中,白骑士兵跑过来看向仆月,一脸茫然。
“我说吹角。”
那白骑士兵下意识的往仆月身后看了一眼,于是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像是他们的将军曾须儿。
所以这个士兵在瞬间反应过来,立刻举起号角吹响。
“进攻冰原宫。”
仆月笑着说道:“如果打不下来,你们就都死。”
。。。。。
。。。。。
【在海南参加纵横年会,确实没有多少时间码字,但我会尽力保证更新,只是因为时间太紧迫所以这一章没有修改,我稍后有时间了会修改好,对不起大家,也谢谢大家在看到这一段后还会努力的给我投月票,留言说你是最棒的,还说你放心吧我们会一直爱你,想想我就觉得很愧疚啊。】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战兵,进攻!
突如其来的号角声让冰原宫内外的人一瞬间全都紧张了起来,虽然已经至少有十天左右的时间黑武人没有任何举动,但陈冉他们并没有放松一丝一毫,所以在号角声响起来的那一瞬间二楼平台上所有的大宁战兵都站了起来,立刻将弓箭抓在手里。
剑门白骑开始往前移动,虽然他们也很茫然为什么突然又开始进攻了,但号角声对于军人来说就是不可逆的命令。
只是仓促之下,他们似乎也没有来得及准备攻城工具,所以这样往前冲的时候每个人心里其实都很害怕,前阵子的进攻他们还没有忘记,宁人精准的箭法让他们心有余悸。
噗!
第一个靠近冰原宫的白骑士兵脖子上中了一箭,发箭的是陈冉,第一箭射出去就是军令的下达,战兵们开始拉弓放箭,一道一道流星般激射而出。
箭穿透了脖子,箭簇上挂着一滴血掉落下来,按理说这一滴血一定会掉在他的后背才对,可是恰好在滴落的那一刻尸体倒了下去,只有那么微小的可能下血液落在地面上,这一滴血落下去之后很快就变的发黑,那是大地不愿被血遮掩住自己的颜色,于是映透出来。
倒下去的尸体重重的摔在地上,人侧着头,血液还在一股一股的顺着脖子往外流淌,而人已经没有力气挽留什么。
他侧着头看着面前的景象,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一点点美。
羽箭在尸体上空飞过去,又有尸体倒下来。
平衡被打破了。
谢西城和元辅机设计达到的效果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大供奉死灵契的死让这个平衡崩塌,不管是黑武人还是宁人都在小心翼翼维持的局面出现了裂痕,黑武人不会真的想现在和宁人开战,而实际上,如果没有挑衅的话,现在的大宁也没必要再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北征。
大宁已经赢了,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以用时间来逐渐拉大差距,以这种绝对上风的局面压着黑武,不用打,也许五十年后黑武就会彻底失去一战之力,最迟不超过百年。
所以大宁何必再来一次会伤及国体的北征呢,以大宁皇帝陛下的雄才大略,未来几十年的规划都已经快要提前布局完成,他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候再对黑武开战。
所以冰原城上被打破的平衡不仅仅是内外对峙的宁人和黑武人的平衡,甚至是两个帝国之间的平衡,谁都很清楚,如果沁色死了,心奉月就算拼上整个黑武也会向大宁进攻,哪怕就算是没有他爱慕沁色的事也一样,沁色现在是黑武帝国名义上的汗皇,是一个国家的尊严,如果沁色死在这场战争之中,心奉月该怎么对外宣布?
说沁色死于黑武人之手?还是说沁色死于宁人之手?
更何况,他是被动的,因为更重要的其是不是沁色而是茶爷。
如果茶爷出了什么事的话,沈冷的怒火会让这天地变色,而皇帝的怒火会这让天地无色。
真要是茶爷出了什么事的话,沈冷必然不会罢手,而皇帝也必然不会罢手。
然而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无比的清楚,所以仆月才会杀曾须儿,这是一场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战争开端,看起来冰原宫这边的战争规模很大吗?并不大,但这是宏大战局的开端。
所以仆月很开心。
他坚持相信自己是曾经那个辉煌的大楚帝国唯一的皇族血统了,从他看到了剑谱和遗训开始,他就对自己的人生和使命坚信不疑。
而且他从很早很早就意识到,如果宁与黑武这样的庞然大物不拼个两败俱伤的话,他哪里有什么机会,唯有天下大乱才有机会成就不世霸业,当初楚天下崩乱,宁国的开国皇帝不过是一介草民而已,却能将在那个纷纷乱乱的江湖之中杀出来一条血路,变成了万世传颂的帝王。
天下乱才有机会。
“天下乱才有机会。”
仆月自言自语了一句,眼神里有些压抑不住的火热。
皇帝啊,皇帝梦。
在仆月看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抗拒皇帝梦,而他又是天选之子。
所以眼前的战争场面让他兴奋,无比的兴奋,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乱世到来的画面,看到了他麾下的大军正在无情的征服这个天下。
“哈哈哈哈哈哈.......”
仆月忽然大声笑起来。
另外一边。
确实刚刚离开了冰原城的谢西城回头看了一眼,耳朵里都是喊杀声,他抬起头看着冰原宫方向,能看到火箭犹如流星般一道一道划过,于是谢西城的心脏仿佛被这流星一下一下的撞击。
“完了!”
谢西城脸色发白的说了一句,然后抽出他挂在背后的长枪,六枪将的长枪都是可以伸缩的,平日里挂在背后,大战的时候可做刀剑一样的短兵器也可做长兵器,此时此刻他已经再没有别的选择,所以手一抖,长枪甩出来,枪尖上映过一道火光。
他大步走向冰原城,确实没有别的什么选择了,唯有死战,唯有战死。
他们又不是真的有数万大军在这里给黑武人施压,那是元辅机的军队,为了不被剑门的人看出来这几万人的军队在二十里之外,况且就算此时此刻就在此地谢西城也不可能调动的了这几万人立刻攻打冰原城。
但他是个汉子,大宁军人,铁铮铮的汉子。
一人一枪,朝着山上走回去,而山道上的黑武人此时态度已经变了,刚刚他下来的时候因为有军令在,任何人不准攻击他,因为那一刻两边的人还在努力保持平衡,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再上山的时候冰原宫外边已经在有生死。
于是,无数人朝着这一人一枪冲了过来。
“没什么!”
谢西城长长吐出一口气,看了看山道上密密麻麻的黑武士兵,嘴角一扬,一如他过去的多年一样。
“战兵!”
谢西城喊了一声。
“进攻!”
于是,一人一枪杀了上去。
山道有些陡峭,也不是很宽,一具一具的尸体从谢西城的脚边滚下去,不会滚出去多远,血也很快就和地上的积雪混合在一起。
一个黑武校尉挥刀朝着他砍下来,弯刀在月色下带着寒芒,可是那寒芒在谢西城身前没多远的地方便戛然而止,寒芒还在,人已经没了生机,谢西城的铁枪穿透了黑武校尉的心口,大枪猛的抬起来,挂着尸体横扫出去,尸体砸翻了好几个人,更多的人却潮水一般补过来,你往水里扔一块石头,石头会把水砸出来一个坑,但是水很快就会补回来。
这就是现在谢西城所面对的生死之战,他
杀多少人都会补过来,他以为自己在前行,可实际上,从他以铁枪杀死第一个人开始,他只往前迈了三步而已,这三步,尸体已经多的令人头皮发麻。
逆着洪流而上,哪有那么容易。
铁枪在人群之中上下翻飞,枪锋扫过了一个又一个敌人的咽喉,枪尖戳透了一个又一个敌人的心口,有人说枪尖下的红缨其实是血染红的,也有人说那是传闻而已。
但谢西城的铁枪红缨真的是血染红的,不是猪血狗血,而是人血,敌人的血。
噗......
谢西城的肩膀上中被扫了一下,他没有穿戴铠甲,这一刀便扫开的有些重,斜着劈砍进来,于是肉也翻了起来,可这一刀不能摧毁谢西城的斗志,他一枪戳进对面敌人的心口,枪横着抡了一下,尸体便甩飞了出去,无穷无尽一样的敌人已经涌到他面前,所以长枪失去了优势。
“战兵!”
谢西城大声喊着:“换刀!”
于是他的铁枪飞了出去,将一条直线上的三四个黑武士兵穿死,枪不是掷出去的,刺穿了面前黑武人的心口之后,他的黑线刀抽了出来,刀子狠狠拍在铁枪上,铁枪便犹如重弩一般非了出去,一串人被戳死。
这样的近身战斗黑线刀比铁枪更好用,但是刀的长度决定了控制范围的大小,于是便有更多人上来,而且是包围,他的身前身后都是人。
“该死的宁人!”
一把弯刀出现在谢西城面前,在无数把弯刀之中,如果不是这把弯刀更狠更快更凶猛的话,也就和那些弯刀一样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把弯刀不是普普通通的黑武士兵劈砍过来的,而是黑武将军大马革。
又打起来了,这是大马革不愿意看到的场面,他不是笨蛋,他知道又打起来了意味着什么。
但是打起来了就是打起来了,军人就是军人。
谢西城挡住了无数刀,也应该能挡住这一刀,如果不是与这一刀同来的还有无数刀的话。
啪的一声轻响,谢西城向后飞了出去。
一只大手抓住了谢西城的后背衣服把人甩了出去,谢西城被围困的死死的,外边一层一层的都是黑武人,他根本就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
谢西城飞向身后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雄壮的身形大步迈了过去,黑线刀炸开了夜空。
大马革的人头落地。
然后那身材修长却健硕的大汉把黑线刀往前一指。
“战兵!进攻!”
“呼!”
谢西城身边,一个一个身穿黑色甲胄的大宁战兵冲了上去。
一个身形极为高大的汉子举着一面人高的铁盾经过谢西城身边,他侧头看了谢西城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大步向前。
。。。。。。
。。。。。。
【啊,这一章还是没有来得及修改就发出来了,我在年会,真的,请大家相信我,因为我确实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少年,所以很多人都会和我聊天,我已经三个晚上睡眠不超过两个小时了,而且白天还有活动,我后天到家,开始每天三更,持续一周,如果我没做到,你们狠狠的骂......青鸾峰上,烟斗老哥,食堂包子,潇铭,李闲鱼,步行天下.......】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是谁来了?
谢西城要面对的不是一把弯刀两把弯刀,但他只有一把黑线刀,在无数把弯刀之中,那一把黑线刀如游龙般前后冲突,多少个持弯刀的人被这一把黑线刀砍翻在地。
可是人力终究有穷时,他带着赴死之心而来,如不出意外,也必将赴死,带他赴死的也必将是一把弯刀。
弯刀迎面而来,握刀的人是大马革。
那一刀将中谢西城的瞬间,一只大手抓在谢西城衣服上,谢西城只感觉自己的身子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那是一种小孩子被大人随随便便一把提起来的感觉,然后他就向后飞了出去。
此时激战,谢西城四面八方都是黑武人,耳朵里都是喊杀声,眼睛里所见到的都是敌人,所以他不可能发现身后出了什么变化,就算是有,满是赴死之心的他也不会去多思考。
哪有什么时间思考判断。
可是他飞出去了,于是看到了那个身材修长但健壮的汉子迈步而过,那一步便是人间地狱,迈步的人在人间,那人一步之外的人便到了地狱。
大马革死。
若要赴死,带谢西城赴死的必然是弯刀,若要赴死,带大马革赴死的必然是黑线刀。
况且那还是一把如此与众不同的黑线刀。
大马革的人头在黑色刀光划过之后就飞上了半空,他的弯刀是蓄力而来,可遇到了这把黑线刀,那所谓的蓄力便真的不值一提,他的力如砂砾,黑线刀上的力如雄山。
谢西城第一时间根本就没有看清楚那人是谁,只觉得这人无比雄壮,无比伟岸。
然后他就看到那人将带着血的黑线刀往前一指:“战兵,进攻!”
“呼!”
那是一声可炸破九天的进军呼声。
然后一个一个身穿黑色战甲的大宁战兵就从谢西城的身边冲了过去,就在这一刻谢西城才认出来那个一刀劈死黑武将军的男人是谁。
“大将军!”
谢西城喊了一声,心里的热血瞬间翻涌起来。
沈冷俯身捡起来谢西城的黑线刀,往后一甩扔了过来,谢西城一把抓住,沈冷看着谢西城问:“兄弟,还能再往前杀吗?”
谢西城热血翻涌,握紧黑线刀:“可杀!”
沈冷往上看了看:“可杀千步吗?”
谢西城沙哑着嗓子喊:“可杀!”
沈冷点头,转身面向山道上的黑武军队,大步向前:“跟在我身后。”
已经是一军主将的王阔海持一人高的巨盾冲到沈冷身侧,为沈冷呼哧侧翼,谢西城见状也加速向前跟在沈冷的另外一侧,他与王阔海两个人,一人持盾一人持刀,一左一右,便是锋,而沈冷是尖。
从山道上一路血洗着往上杀,王阔海越杀心里越激动,越杀心里越骄傲,多久了?多久没有跟在沈将军身边这般杀敌了?那种感觉回来了,他便是杀神。
“进!”
王阔海那独特的浑厚的嗓音在这夜里炸开,于是士兵们向前碾压的速度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快,他们都是王阔海训练出来的兵,也就有一种沈冷般的热血,王阔海是沈冷带
出来的,所以他带出来的兵每一个人身上都似乎被烙印了沈冷的标记。
“大将军!”
王阔海在沈冷一侧跟着,一边大步向前一边喊道:“打完这一仗,再调我回去做你的亲兵吧。”
沈冷一刀将面前的黑武士兵劈成两断,侧头看了王阔海一眼:“出息!好端端的将军不做,做什么亲兵。”
王阔海紧跟着沈冷步伐,笑着说道:“做将军有什么好,跟大将军你做亲兵才他娘的快活,我不管,我就耍赖皮,反正这次看到你我就不管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沈冷道:“将军都不想当,你这些年学了些什么?”
“学了怎么站在大将军身侧!”
王阔海大声说道:“学了大将军黑线刀指的方向,我王阔海仰着头往前冲!”
沈冷一刀横扫,两颗人头飞起,侧面有人袭来被王阔海一盾撞飞,谢西城在另外一侧看着沈冷挥刀向前,看着王阔海那般的激动,忽然间想起来大将军孟长安说过的一句话......沈冷带出来的人,永远都还把自己当沈冷的兵,亦如当年在南平江水师。
从军,随将军如此,便是从军之幸。
三个人就是箭头,杀出来一条血线,而后边紧紧跟着的大宁战兵则把这条血线不断扩大,山道上的厮杀从一开始就不是公平的,黑武人从山上往下压有着地利之势,然而却没有打出来这地利之势,反而是被宁军上山之势压的犹如在低洼处一样。
冰原宫。
二楼平台上的陈冉嗓子也已经喊哑了,宫外的剑门白骑疯了一样的往前猛攻,哪怕他们箭如密雨也无法将白骑压下去,死的人很多,可是靠近冰原宫的人也很多,没有了曾须儿没有了死灵契,地位最高的仆月逼着他们不断往前挤,不管前边的人什么样后边的人只管往前挤。
剑门这次派来的大剑师现在只还剩下一个,名为拓扑,在这次来的大剑师按照实力来说,仅次于大供奉死灵契,这个人和仆月关系很好,但并非溜须拍马之人,他性格向来冷冷淡淡,倒也不是看不起谁,而是看谁都一样,但是仆月的剑技让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很可怕,因剑而结交,两个人私底下经常切磋,虽然次次都会败给仆月,可从没有过服输的念头。
“少主,这样打会不会不妥当。”
拓扑看向仆月问了一句。
仆月摇头:“这样打比不打妥当,你应该了解我,我从来都不愿意把主动权交给对手或是敌人,你与我经常比剑,若是性子温和一些,我便会让你一次两次,可我次次不让,次次全力,你便应明白,我的剑道便是我的为人之道,死灵契不敢去打是因为忌惮宁国那个所谓公主,可他想错了,这样忌惮,只会让宁人肆无忌惮,反过来,若这个女人在我们手中,该有所忌惮的就是宁人,而该肆无忌惮的就是我们。”
拓扑想了想,似乎很有道理。
之前死灵契的做法他不觉得不妥,黑武不能再有大战了,而这个天下,能与黑武有大战的只能是宁,所以大战黑武依然会输,此消彼长,便是定数,所以死灵契不愿打是对的,可是仆月的话让拓扑的脑子一
下子透亮起来,他又觉得仆月所的是对的。
“那女人剑技太强。”
拓扑想了想后说道:“我应不是对手。”
“我是。”
仆月语气平淡的说道:“攻破冰原宫,抓沁色的事交给你,抓沈茶颜的事归我。”
拓扑点头:“好。”
就在这时候他们身后忽然大乱,喊杀声从背后响了起来,拓扑回头,一眼就看到下边一群黑甲宁军已经顺着山道杀上来了,初以为是距离此地最近的那几百宁军,现在才看清楚,宁军兵力似乎比他们也不少。
“宁军援兵到了。”
“嗯,看到了。”
仆月沉默片刻后说道:“计划变一变,现在看起来用人命堆起来攻破冰原宫不是没有可能,你去背后挡一挡,挡住宁人攻势,我进去抓人。”
拓扑嗯了一声,转身朝着后边厮杀处走了过去。
仆月对拓扑的剑技认识最深,他们两个月月都会比试自然了解,所以他没有担心什么,山道狭窄,虽然宁人攻势很猛,但只要死守住进冰原宫的城门口,宁人想进来谈何容易,人马不少,可展开不够,还是要看小局面的厮杀,城门口可容的人数本就不多,所以便是小局面,这种范围内的杀人,士兵远不如江湖客,剑门的弟子战斗力也绝对比士兵要强。
有拓扑一夫当关,宁军万千,也要问地势答不答应,问拓扑的剑答不答应。
只要抓了沈茶颜,仆月才不在乎这里的数千白骑会不会死,都死了他也没什么心疼的,能引起黑武与宁两国再次大战起来,死这些白骑又有什么,本就不是对他唯命是从的军队。
可是很快仆月就觉得不对劲,喊杀声越来越近,似乎宁人迅速的突破了城门的防线,可这怎么可能?拓扑一把剑震在那,谁能随便过。
“少主小心!”
有人在仆月背后喊了一声,仆月立刻转身,然后就看到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朝着自己砸过来,他立刻闪身避开,那东西落地发出一声闷响,再看时,仆月的眼睛骤然睁大......那竟是才刚刚离开不久的拓扑的人头。
然后仆月就看到一个宁人持刀杀来,那把刀.......才是杀生的刀。
在看到那刀之后,仆月的眼睛骤然睁大,他这般实力自然看得出来那把刀有多恐怖,黑武剑门大剑师,竟然不能挡,甚至连对方一刀可能都没有挡住。
二楼平台上,陈冉看到黑甲宁军杀进冰原城的那一刻就忍不住站起来,激动的脸色都变了。
“我们的援兵到了!”
陈冉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是孟长安到了吗?”
沁色在不远处喊了一声,嗓音里都是期盼。
“不是。”
茶爷站在那看着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嘴角上扬。
......
......
【赶稿写出来的,这一章也没修,我是中午的飞机飞北京,五点多到北京,然后再回家,预计晚上七点左右到,后天开始每天三更,先定个小目标,来七天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回头翻倍
大宁的战兵一旦开始往前推进,那种恐怖的威势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黑武人曾经看不起中原人,不管是楚还是宁,楚用了几百年展现了楚人之不屈,而宁用了几百年展现了宁人之不服。
到了现在,黑武人再和宁军交手已经没有任何心理优势,反而有一种不可压制的惧意。
其实这也是一种巧合,沈冷从东疆渤海道赶过来快到冰原城的的时候恰好遇到了王阔海带着一万援兵急行军过来,不然的话现在可能是沈冷一个人杀进冰原城。
仆月看到了那把刀,所以心里冒出来一个很愤怒,确切的说很悲愤的想法......宁人都是变态吗?
他去抓沈冷的妻子,沈冷的妻子是个变态,现在他见识到了沈冷出刀,沈冷也是个变态,如果宁人都如此,那不管是江湖之争还是将来的天下之争,怎么争?
如果他只是心奉月的弟子,而且是心奉月最得意的弟子,那么此时他已经持剑上去了,可他不再那么单纯,他心中已有宏图,所以便爱惜生命。
他当然不认为那把黑线刀就可以杀了他,但也不认为那把黑线刀对自己毫无威胁,实力比他弱的大剑师也是大剑师,而且还是大剑师之中排名比较靠前的拓扑,却被那把黑线刀一刀砍掉了脑袋,他必须做出判断。
其实仆月这样的江湖人不懂什么叫战阵刀,沈冷一直都说自己是个十,如果是一对一的交手,他的黑线刀可以发挥出十的威力,那么在战场上借助兵威浩荡,借助这万军之势,这把黑线刀就能发挥出超过十的威力,在战阵上的战阵刀才是真的战阵刀。
于是仆月心生退意,他没有多想,冰原城里的白骑虽然数量不少,可是他已经看出来难以挡住宁军的碾压,这样打下去,最终连他都会被困死在这。
仆月回头又看了一眼冰原宫,想着自己的时运确实有些不好,如果宁军的援兵晚到一个时辰的话可能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这一刻仆月仰天长叹,然后朝着暗影处飘了过去。
而此时此刻,沈冷并没有注意到他。
沈冷是战将,他带着战兵往前碾压的时候眼睛里只有战场,而非单独一个人,就算他注意到了仆月也不会脱离战阵直奔这一人而来,他的目标是保护茶爷,是打赢这一战。
冰原城就那么大,容纳几千人就已经变得稍显拥挤,所以如果再涌进来几千人的话没准就会把城撑破,但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因为几千死人加几千活人占的地方远远低于几千活人加几千活人占得地方,白骑一开始还在拼尽全力的抵抗,因为那是他们的尊严之战,而且所有白骑士兵都深信不疑的是,他们是护教骑兵他们很牛-逼,可是看跟谁打。
他们的趾高气昂他们的盛气凌人,在黑武百姓们眼里当然是不可逆的,百姓们会惧怕他们如惧怕洪水猛兽,可是敌人不会这样惧怕护教骑兵,尤其是宁人。
所以打到后来其实投降的人数比战死的还要多的多,三千六百名护教骑兵,投降的人数在两千两百左右,只是大宁这边打出来碾压的其实,以至于白骑完全丧失了继续打下去的勇气,他们看不到生与胜的希望,那么就只能投降,胜没了的话,最起码
还想保住生。
冰原宫里边的人正在迅速的拆着堵门的东西,大宁战兵已经控制了整座冰原城,对于冰原宫里边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就像是苦守着黑暗寒冷的夜,忽然间天亮提起到来。
陈冉现在都有些后悔了,特么的堵的太结实了,好不容易他才带着亲兵们把门打开,数百名亲兵跟着陈冉从冰原宫里出去之后,没有散乱,没有欢呼,而是迅速列队,他们已经撑了很久,但在看到沈冷的那一刻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是光。
那是他们的大将军。
数百名亲兵在冰原宫门外站好,队列整齐,迎接他们的大将军过来。
陈冉站在队伍一边,看到沈冷走过来,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军礼!”
呼的一声,格外整齐,格外震撼。
数百名亲兵同时抬起右臂横陈在胸,右臂抬起来的风声都那么一致。
沈冷走到亲兵们面前,笑了笑道:“干得不错。”
“呼!”
士兵们发出大宁战兵独有的呼吼。
沈冷指了指冰原宫里边:“虽然你们干得不错我应该多说几句什么才对,但我现在急着进去见我媳妇儿,解散!”
“噫!”
士兵们发出沈冷的士兵们才独有的声音。
沈冷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噫什么噫,敢赶紧散开了。”
一边说着沈冷一边往前走,刚一进门就看到茶爷迫不及待的扑了过来,像是个八爪鱼一样挂在沈冷身上,那样子把后边跟着的沁色和孟无离都看懵了,沁色虽然感受到了茶爷和沈冷之间的那种不太常见的感情,却也没有想到茶爷敢在这种场合直接扑上去。
哪怕是在黑武,女人也要保持所谓的矜持。
茶爷挂在沈冷身上,沈冷笑道:“你看,你是大将军夫人,外边都是大将军的兵。”
茶爷:“所以呢?”
沈冷:“所以你应该在他们之前跑出来,比我的兵跑的还慢,丢不丢人?”
茶爷:“不丢人,我故意的,毕竟在外边那么多人面前抱抱我还是有些难为情。”
沈冷:“唔.......”
于是一转身抱着茶爷走出冰原宫,外边的亲兵们当然还没有散去,不但亲兵们,王阔海的队伍也在这呢,这么多人 面前,沈冷抱着茶爷大步而出,站在冰原宫门外,沈冷朝着士兵们喊了一声:“我把我媳妇儿接出来了!”
“嗷!”
“嗷!”
“嗷!”
士兵们嗷嗷的交换起来,一个个跟狼崽子似的,那声音在冰原城里不断的回荡着,似乎在下一息就能驱散这个夜晚,黎明马上就要到来。
阔可敌沁色站在后边看着,心里已经没有了那种所谓的嫉妒,因为她知道孟长安和沈冷不是一样的人,他们不会有一模一样的表达方式,可是孟长安没有放弃她和孩子,她知道孟长安很在乎大将军的职位,但是孟长安还是派人来了,因为派人来就可能丢掉大将军的军职,这还不足以说明孟长安的心?
她拉着孟无离的手走出冰原宫,指着沈冷说道:“那个看起来很不靠谱的人,是你父亲孟长安最靠谱的兄弟,他叫沈冷,你记
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他是除了你爹娘之外最值得信任的人,他永远都不会害你。”
孟无离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是很清楚母亲说的最靠谱是什么意思,但是母亲说的就一定要记住。
沈冷把茶爷放下来,在茶爷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等一会儿休息的时候,咱们回房间抱抱,就是那样乱七八糟的抱抱的那种。”
茶爷呸了一声,然后点头:“好啊。”
这好啊两个字都听的沈冷小腹一热,也许说出来会觉得有些低俗,甚至是让绝大部分人都会难以启齿,可事实上,如果真的那么那么喜欢一个人,是会有身体上的反应,哪怕对方只是偶尔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一点小勾引,那么这种身体上的反应也会格外强烈。
换句话说,如果在一起已经很久的人,依然还有这样身体上的反应,那么他们的感情一定维持的很好,远远超过绝大部分夫妻对感情的维持。
其实这种维持是很难的,格外难。
关系好的夫妻,在婚后几年可能就过成了结拜兄弟,两个人喝酒撸串勾肩搭背,但是这种身体上的反应已经变得少了,大家都是兄弟了你还这样多不好是吧......如果是关系处理的不够好的夫妻,那么可能更难过一些,若失去对对方身体的渴望,感情其实真的会淡薄。
沈冷看向茶爷:“一会儿收拾你。”
茶爷养着小下巴说道:“收拾的力度请大一些。”
沈冷:“噫......我先败退。”
他转身走向沁色那边,茶爷看着自己爷们儿的样子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了,她还是觉得自己爷们儿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帅啊。
沈冷走到沁色面前笑着点头示意,然后又看向那个精致漂亮的小男孩,他蹲下来看着,好一会儿后才说道:“我叫沈冷,是你大伯,你爹孟长安就像是我的小跟屁虫,自小就喜欢跟在我后边,甩都甩不掉。”
沁色:“呵呵。”
沈冷笑道:“你看你娘还不服气,你娘打不过你爹,你爹打不过,你猜谁厉害?”
孟无离:“我爹才不会打我娘。”
沈冷一怔,然后哈哈大笑,抬起手在孟无离的脑袋上揉了揉:“好,好,说的好!”
就在这时候王阔海快步过来,走到沈冷身边说道:“外边的斥候送来消息,有一支规模在数万人的黑武军队已经靠近到雪山下几里外,速度很快,我判断应该是黑武人蒲落千手所部,这个人有些难缠。”
沈冷听过这个名字,于是点了点头。
他看向茶爷:“那个,推迟一下下哈。”
茶爷笑道:“没事,回头翻倍就是了。”
沈冷:“.......”
......
......
【九点出发去机场我现在赶出来这一章,所以也没时间修改了,一共三四章没有修改的,这样吧,咱们一章没修改我以后加更一章,那就把三更的时间从七天变成十天,反正暂时我已经立下这个范儿了,做不做得到你们也得意思一下月票是吧.......不然你们多过意不去,我真的是为你们着想,毕竟我是个好人。】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黑武这样存在一千多年的庞然大物,若没有一些能威震四疆的将军,威震四方的铁军,何来千年江山之固,近些年来,黑武帝国之内从军为将最风光者不外乎辽杀狼,而不仅是辽杀狼。
与大宁一战后,黑武失地数千里,也让黑武人不得不反思,为何宁国的那些领兵将军如此强大且层出不穷?而后有了黑武国师心奉月的一万余字告天下万民书。
在这份告天下万民书中,心奉月痛心疾首,历数了两代黑武汗皇所做之错事,从阔可敌完烈到阔可敌桑布吕,最主要批判的就是这两位汗皇的用人之术。
阔可敌完烈为帝的时候,重用的一个人居然是宁人的奸细,这直接导致了黑武之内的诸多大事都被宁人窃取消息,包括黑武国内的地图,兵力分布,还有更多更多对宁国有用的事。
阔可敌桑布吕疑心太重,甚至杀了南院大将军苏盖才导致后来的黑武惨败,若老将军苏盖还在的话,以他数十年与宁人对峙的经验和领兵之术,后来怎么可能会被宁人那般羞辱。
所以心奉月痛定思痛,决定改革黑武帝国的用人之法,不但从各大家族之中选取优秀的年轻人入仕,还要学宁国开科举,给寒门子弟打开一扇入仕之门,任何人都可以为国报效。
这份告天下万民书发布之后,黑武帝国之内的万民情绪确实一下子高涨起来,被宁人击败的那种羞辱和颓丧也缓解了不少,各地前往当地衙门报名想要为国效力的人多如过江之鲫,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想参加科举,行啊,拿出来一些好处,不然的话不给你登记报名,没有好处吗?那你凭什么让我给你登记报名,你当然要滚开,然后把位子让给愿意孝敬我的人。
非但一城一地如此,黑武举国之内都是如此,那些把控着这些小权利的小吏,疯狂敛财,如果他们拿不到财,就关上了这些心怀抱负之人的入仕之门,所以百姓们这高涨起来的情绪还没有过多久就被打击下去,以至于民怨更重,可是心奉月并不知道这些。
不过地方上虽然如此黑暗,但在星城国师心奉月的眼皮子底下,还是没有人敢那么放肆,所以相对来说,反而是星城这样官僚最为集中的地方,还办了一些比较公平的事,尤其是国师心奉月亲自到黑武帝**中挑选出来一批年轻人,直接赐予将军之位,然后还给他们一项特权......这些被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年轻人,以前不管是校尉还是队正,又或者仅仅是个伍长什长,一律晋升为五品将军,并且每个人都有向他直言的特权。
这个特权是能吓住黑武那些贵族的,寒门子弟害怕那些贵族名门,可是心奉月当然不怕,最初也有人觉得不必当回事,一个被欺负了的年轻将军直接到了剑门求见国师,心奉月立刻见了他,然后一天之后,那个涉及到此事的所谓贵族就被心奉月狠狠敲打,杀了十几个人,还没收了一半的家产。
自此之后,没有人再敢怀疑心奉月的态度。
对于黑武来说,心奉月的举措虽然没有彻底实行下去,地方上那些小吏对黑武的变革产生了巨大的阻碍,可是在都城一带,还是有些改善。
后来这些心奉月亲自挑选出来的年轻人被分派到了各军之中,尤其
是驻守要地的军队之中,比如......蒲落千手的军中。
蒲落千手曾是辽杀狼手下最得重用和信任的将军之一,在辽杀狼还是五品将军的时候,蒲落千手已经是正四品将军,但这个人练兵太狠而且生性凉薄,所以原南院大将军苏盖并不喜欢他,大将军不喜欢的,想要夺权的辽杀狼就必须接近,于是不久之后,蒲落千手和辽杀狼的私人关系就变得很亲密。
然而那时候就连蒲落千手都觉得是辽杀狼在向他靠近,是在套近乎,结果后来南院大将军苏盖被杀,辽杀狼一跃成为南院大将军,而蒲落千手还是一个四品将军。
辽杀狼成为大将军之后升了一批人,其中包括蒲落千手,而后把蒲落千手调到了此地为主将,给了蒲落千手五万大军,并且向国师心奉月谏言封蒲落千手为侯爵,心奉月听了辽杀狼的建议,并且非但封侯,还赐予了蒲落千手剑门名誉大剑师的身份。
再之后,心奉月把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年轻将军之中的三个人送到蒲落千手军中,告诉蒲落千手好好培养,这三个人将来都可能是黑武帝**中的柱石之臣,蒲落千手感恩于心奉月,也算带的尽心尽力。
天亮之前最黑暗的这段时间,四万五千黑武大军赶到了雪山下,而此时此刻宁军万余人刚刚攻破冰原城。
“将军。”
蒲落千手麾下的将军之一,年轻将领歌云达上前道:“看敌情宁军已经攻破冰原城,但立足未稳,卑职愿意带本部人马进攻,此时山上山下宁军尚未有成型之防御,以疾风骤雨之势攻之,可破宁军。”
心奉月安排到蒲落千手军中的三个年轻将军,最愿意表现自己的就是歌云达,还有两个人,一个叫青树,一个叫彬叶,青树为人最低调,但不管是武艺还是韬略都是三人之中最强的,彬叶和歌云达实力差不多,却看不起歌云达溜须拍马处处想表现自己的性子,于是和青树走的更亲近。
两个人亲近,歌云达便更加不满,于是便更想表现自己。
三个人出身也有些不同,歌云达算是中富之家出身,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家境优厚衣食无忧,青树则不同,青树是真的寒门子弟,父亲是星城中一个寻常的铁匠,母亲以为人缝补清洗衣衫为生,日子勉强过得去罢了,彬叶家中则有一家小小的酒肆,生活称不上富足但也没什么太多忧愁。
蒲落千手听歌云达说完之后摇了摇头:“我军远来,奔波多日,若此时猛攻,士兵们一旦受挫,士气影响巨大,你不要轻举妄动。”
歌云达立刻垂首:“是卑职求战心切了,将军说的对。”
青树没有表现出什么,彬叶则忍不住呵呵了一声,歌云达立刻侧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派人过去,就说我想见见宁国这次的领兵将军,有话要说。”
蒲落千手吩咐了一声,然后下马,一边活动着一边说道:“与宁人交手,切不可毛毛躁躁,宁人善战,且还有大胜之后的余威,哪怕我们兵力更多也不能轻敌冒进,我先看看宁人底细再说进攻的事。”
他手下将领们立刻全都垂首,无人再提进攻之事。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派出去的人急匆匆跑回来,到了蒲落千手身前说道:“宁国领兵的将军说愿意和将军见面,
就在山下。”
蒲落千手笑了笑:“你们都记住,这也是一种试探,若宁人将军不想和我见面,大概是他们底气十足,所以没必要和我谈什么,只管一战,而若是这个人愿意和我见面,那么就说明他底气不足,也没有必胜把握,所以想看看我是什么态度,也想知道我们的底细,你们都学到了吗?”
歌云达连忙说道:“大将军之谋略实在高明,卑职佩服的五体投地。”
青树抬头看天,彬叶呵呵冷笑。
虽然蒲落千手知道歌云达这种喜欢溜须拍马的性子,但这种话他听了还是有几分欢喜,当然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嘴角带着微微上扬的笑意,看向那个报信的人问道:“可探知到那个没什么底气的宁人领兵之将是谁了吗?我想知道,这次谁是我的对手。”
那人脸色有些奇怪的说道:“是......”
他说了一个是字,然后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是......宁国大将军沈冷。”
蒲落千手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虽然嘴还咧着,可哪里还像是在笑。
“传令大军,立刻结成防御阵型!”
蒲落千手喊了一声后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他也没有察觉到,他下意识的还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又两刻之后,雪山下。
带着一队骑兵到了此地,蒲落千手从马背上跳下来,再一次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胄,然后有些忐忑的朝着前边走过去,雪山下的山道路口,沈冷坐在石头上正在啃鸡腿,来的时候太急了所以也没吃什么东西,打完了之后确实有些饿,然后下山之前跟陈冉伸了伸手,陈冉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于是掏出来半只烧鸡......
蒲落千手到的时候沈冷还没有吃完,看到黑武的将军来了,沈冷把骨头又嘬了嘬,骨头放在一边的油纸上没有随便扔在地上,他站起来又嘬了嘬手指,这个样子反而让蒲落千手压力更大了些。
“大将军。”
蒲落千手站好之后按照级别高低行了个礼,虽然是敌对双方,但军职高低还是有讲究。
沈冷回礼,然后往蒲落千手后边看了一眼,蒲落千手立刻觉得压力更大。
沈冷问:“带来多少人?”
蒲落千手回答:“六万。”
沈冷:“还行。”
蒲落千手真不敢说是四万五。
沈冷又问:“条件呢?”
蒲落千手立刻回答:“只要大将军愿意将剑门白骑都放出来,把剑门的人放出来,其他的......咳咳,其他的我没什么要求,大将军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尽管说,毕竟还是以和为贵。”
沈冷道:“换一个吧,沁色给你怎么样?”
蒲落千手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大将军,这个......”
沈冷淡淡的说道:“我没有故意为难你,而是剑门的人确实不好给你,因为.......”
沈冷回头往上指了指,于是冰原城那边便有无数颗人头扔下来,顺着山道滚落,密密麻麻。
“我女人肩膀上有处伤口。”
沈冷看向蒲落千手:“我没有问她是谁伤了她,是因为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骑虎难下
蒲落千手参加过那次宁军北征之战,当然他是被打的那一方,所以他对沈冷这个名字怎么可能会陌生,又怎么可能会不当回事,也正因为如此,他在听到沈冷这个名字之后的第一道军令就是立刻结阵防御。
此时此刻,蒲落千手看到那从山道上滚落下来的人头,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猜错了,沈冷愿意见他不是没有底气,而是在示威。
“大将军,你这样处置似乎有些不妥当。”
蒲落千手深吸一口气:“我黑武帝国与宁在战后是签订了条约的,双方不能轻开战端......”
沈冷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蒲落千手继续说道:“那大将军为何率军出现在我黑武帝国境内。”
沈冷没回答,而是反问:“那我媳妇儿为什么出现在你黑武境内?”
蒲落千手懵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是很想再反问一句,你宁国的一位公主,你沈冷的妻子,为什么会跑到黑武帝国来?可是这话问出来也没用啊,沈冷的回答一定是你们黑武人劫掠了我的妻子,这种事争来争去还不是浪费口舌,所以蒲落千手知道问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压着心里的怨气依然保持着语气上的平和:“大将军,你我都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轻易开战对你我两国的影响都很大,不管是你我两国的军人还是百姓,都不愿意再有征战再有杀戮,所以......”
他看向沈冷:“所以这件事终究得有个双方都能满意的结果,如果大将军有什么条件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请示国师大人。”
沈冷笑道:“你为什么要请教国师呢?你们黑武帝国的汗皇不正在冰原城中?”
蒲落千手叹了口气:“大将军,咱们能好好谈一谈吗?”
沈冷道:“我和你谈的,根本没有意义,你不敢做出决断,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带来的军队摆在这,你不敢轻易开战,又不敢轻易放我离开,你最合理的做法只是等消息,所以你谈什么?我又谈什么?不过既然你问了我的条件,那么我就告诉你好了......黑武人劫掠了一位大宁的公主到此地,为了公平起见,我也会劫掠一位黑武的公主走。”
蒲落千手的表情立刻就变得精彩起来。
沈冷问:“公平吗?”
蒲落千手沉默片刻,微微俯身行礼:“既然大将军已经说出来条件,我会尽快将大将军的条件转达给国师大人,如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有国师大人的批复下来,还请大将军在此地稍候。”
沈冷点了点头:“好。”
蒲落千手一怔,他以为沈冷会继续盛气凌人,会逼着他开战。
沈冷却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人还没齐,喊人打群架这种事,还是得等人齐才行。”
跟着蒲落千手的那三个年轻人表情也各不相同,歌云达一脸的愤怒,如果不是他级别不够的话,他可能已经上去指着沈冷的鼻子破口大骂,而青树则是一脸的凝重,视线一直都在沈冷身上,哪怕沈冷离开了,他的视线也没有离开,彬叶却一直看着青树,似乎在等青树表态。
落千手在沈冷走后也转身,看起来脸色很差。
“将军,还是应该尽快有所行动的好。”
歌云达立刻说道:“宁军只有那些兵力,一旦真的有宁军援兵赶来的话,到时候不好打。”
蒲落千手摇头:“还是再等等,如果不是意外的话,大供奉不止会派人向我求援,还会向冬长山大营的铁颜将军求救,铁颜将军麾下兵马无数,若是他肯亲自带兵前来,与我汇合,两军合围让沈冷的队伍出不去,这才能真正给宁国施压。”
他说完这句话后看向青树:“你怎么看?”
青树张了张嘴却没出生,显然是欲言又止。
“尽管说。”
蒲落千手上了战马,看向青树说道:“你们都是国师交给我的人,可我却视你们都如自己弟子一样,所以你们在我面前当知无不言,也当言无不尽。”
青树叹了口气:“卑职以为......该让沈冷把阔可敌沁色带走。”
他的话刚说完歌云达的脸色就变了,怒视青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纵然沁色只不过是个傀儡,可也是黑武帝国的汗皇,她若是被宁人带走的话,我黑武帝国颜面何存?!青树,我早就看你不对劲了,你一直都在说宁人可敬,我就猜着你有不臣之心,想不到你居然在这种时候居然不加掩饰,你简直就是一个贼子!”
彬叶刷的一声将弯刀抽出来指向歌云达:“你他妈的说谁呢!”
青树压了压彬叶的手,微微摇头:“不要冲动,将军面前不可放肆。”
歌云达怒道:“你还在装?!青树,来之前你就和将军说过,不来救援比来救援更好,现在你又说应该让宁人把陛下带走,你的居心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蒲落千手也是微微皱眉,看向青树沉声说道:“你应该解释一下自己怎么想的。”
青树沉默片刻,他是真的不想说,可既然已经开口,那也就无需再隐瞒自己想法,所以缓了口气也整理了一下措辞,他看向蒲落千手认真的说道:“将军,为何现在黑武局面如此混乱?这些本就是宁人所希望看到的局面,只要阔可敌沁色还在这,就会有人支持她,黑武就会一直内乱,到时候纷争不断,越是拖的时间久了,沁色的实力就会越来越强大,至最后,我黑武帝国之内打的不可开交,宁人却会在一边看着哈哈大笑。”
“你放屁!”
歌云达大怒:“你分明就是在以这拙劣的借口来掩饰你的狼心狗肺。”
蒲落千手却瞪了他一眼:“让青树说完。”
青树道:“宁人现在虽然也不想和黑武再贸然开战,但宁人不怕开战,宁国国力的恢复远比黑武要快,如果大战再起,宁人不过是拼一个后退十年或是后退二十年,哪怕就是国力后退百年,若他们可一举击败黑武,将黑武灭国,宁人怕吗?”
蒲落千手道:“继续说。”
“是!”
青树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陛下若还在黑武,宁人便是坐收渔翁之利,若是让宁人把陛下带走,那么举国上下便会同仇敌忾,就算要打,也当有其名,此时此地,宁人的一位公主在这,我们都知道那绝非是我们劫掠来的,可传扬出去,百姓们会信,于是这
一仗我们便没有百姓支持,百姓们会觉得是我们自取其辱,是我们自找的,而若是我们的汗皇陛下被宁人掳走,那么百姓们怎么想?”
青树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很不对劲,之前冰原城中的剑门数千白骑被困,但山下的军队被宁军击溃后有人逃走,我拦住过这些逃兵仔细询问,他们说,是剑门少主仆月到了,而仆月是奉国师大人之命要把那个宁国公主沈茶颜带回星城,以此要挟宁国大将军沈冷,将军,这件事合理吗?”
蒲落千手怔住:“从无听说过此事,但绝不合理,国师大人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挑衅宁人,而且是去把一位公主还是大将军的妻子抢来,虽然说若成功了的话,有一定可能会逼迫沈冷就范,但......宁帝绝对不会就范,此事传扬开的话,以宁帝的作风,必会北征。”
青树点头:“将军所言极是,且不说这个计划漏洞百出不似国师做事风格,就说这个仆月,明知道此时此地不宜开战,却还是强行下令进攻,他的居心才是真的不对劲。”
蒲落千手问:“那你觉得,仆月这么做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
青树脸上也都是疑惑:“解释不清楚。”
歌云达道:“我看你是解释不清楚你自己怎么想的吧?将军,这个人的话根本不可信,仆月根本没有必要主动挑起黑武与宁两国争端,他也不可能做的出来私自瞒着国师大人跑去宁国抓人的事,谁不知道,将来仆月就是剑门宗主之位的继承者,他何必要这样做?而你,青树,来的时候你就劝将军不要来,你说什么此事不好解决,不管是打了还是不打对国师都不好交代,分明就是你畏战,又或者你根本就是宁人的奸细,你要故意把沈冷放走。”
青树看向他说道:“我不和你这样一个蠢材争论什么。”
这句话把歌云达气的够呛,他立刻把弯刀抽出来,以弯刀指着青树:“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而彬叶将弯刀指向歌云达:“你他妈的把刀放下!你一直都在怂恿将军和宁人开战,我看你倒更像是宁人那边派来的奸细!”
歌云达道:“老子看你才是宁人奸细,不论是非黑白就会搅和!”
“你们两个像什么样子!”
蒲落千手怒道:“你说他是宁人的奸细,他说你是宁人的奸细,你们除了会这样,还有其他本事吗?再敢胡言乱语,我把你们两个都砍了!”
歌云达连忙垂首:“将军息怒,是卑职放肆了。”
彬叶却哼了一声:“砍了我也砍了他,那不亏,最起码砍了一个宁人的奸细。”
歌云达道:“对,砍了你就对了!”
两个手下人这般无知的争吵让蒲落千手有些头疼,他一怒催马向前不再理会那两个人,倒是叫了一声青树,让青树跟上来。
蒲落千手一边催马一边问:“青树,你觉得现在怎么办才最好?”
“既然来了,那就把大军摆在这,静观其变。”
青树道:“如果宁人没那么大的底气,他们会先坐不住。”
说完这句他看向雪山便,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其实,我也很想真真正正的见识一下,宁国的大将军是怎么打仗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天翻地覆
蒲落千手其实根本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打,打,牵一发动全身,这个一发已经不是阔可敌沁色也不是沈茶颜,而是沈冷。
不管沈冷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来,是不是宁帝授意,但是他就在这。
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一位宁国的大将军被困在此处,纵然他不是宁帝授意来的,以蒲落千手对宁人行事风格的了解,那么一场大战也在所难免了。
宁帝可以在沈冷回去之后狠狠的处罚,甚至砍了沈冷的脑袋,但是这颗脑袋绝对不许被黑武人砍掉,宁帝李承唐的那种性子黑武人现在也算了解不少了。
所以不管沈冷这次来错没错,那也不是黑武人该考虑的,那是宁帝要考虑的,沈冷既然在这而且打起来了,宁帝就会开战,而宁帝一旦决定开战,就不是局部冲突。
如何能把冲突控制在局部这是蒲落千手现在最想做到的,然而却何其之难?
三千多名剑门白骑被杀,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的话怎么可能还会是局部冲突,黑武的百姓们才不会去想那么多,他们只会觉得是宁人已经欺负到他们家门口来了,在对剑门失望的同时还会对宁人充满仇恨,催动战争的火焰烧起来就阻止不住。
所以蒲落千手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青树劝他不要来。
于是在明白过来的这一刻蒲落千手看向青树问了一句:“我知道你总是很喜欢思考,不管事情是好的还是坏的,你思考的总是会比别人更多些,来之前你劝我不要来,就说明你已经想到了来之后要面对的局面,所以现在的局面也是你预料之中的?”
青树点了点头:“确实想到过一些。”
“那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该国师来处置。”
听到这句话,蒲落千手忽然间有些懵。
国师来处置?国师来处置还不是找几个替罪羊,而他就可能是替罪羊之一。
“你什么意思?”
蒲落千手道:“国师来处置?第一国师不一定会赶来,第二如果国师赶来了......你知道我们会有多艰难。”
青树忽然笑了笑:“本来我也没有想好怎么处置会保证将军你来了而不被牵连,但现在我想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争吵的彬叶和歌云达,眼神里闪过一抹不屑。
他压低声音对蒲落千手说道:“我劝将军不要来,是因为将军来了,将军就是背锅的那个,现在不一样,来了之后才发现多了一个仆月,而就在不久之前我判断,仆月要去宁国抓人的事根本不是国师授意,所以......”
他有些自负的笑了笑道:“所以将军现在只需按兵不动,挡住宁人的归路不让他们轻易走,然后立刻派人给国师大人送信,将这件事推给仆月,告诉国师,是仆月杀了死灵契,是仆月杀了曾须儿,然后逼迫剑门白骑向宁人进攻。”
“以仆月和国师大人的关系,怕是我说什么国师也不会信吧?”
“国师真的信过谁?”
青树笑道:“只要将军这样说了,国师也会觉得开心,因为他找到最合适的替罪羊了。”
他看向蒲落千手:“将军,别忘了仆月不是黑武人。”
蒲落千手暂时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只好点了点头:“那我就按照你说的尽快派人给国师大人送信......你传令下去,大军严阵以待,但不可轻易主动对宁军发起进攻。”
树应了一声,立刻催马向前。
冰原城。
沈冷回到城里之后把在这的将领们召集起来,屋子里的炉火烧的很旺盛,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在这些久经沙场的边军将领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丁点畏惧。
沈冷捡了两块木炭扔进炉火里,火星便向上升起来,飞的很高,然后消失不见。
“黑武人暂时不敢打,我也不担心黑武人真的来打。”
沈冷看了众人一眼:“我担心的是,你们这次来其实没有大将军武新宇的军令。”
王阔海瓮声瓮气的说道:“那有什么,大不了大将军你被贬为将军,我还去做你的亲兵,大将军你被贬为校尉,我也还是你的亲兵。”
沈冷笑了笑道:“你心境开阔,可是不能不为兄弟们着想。”
他坐下来后说道:“所以这件事得有一个说法,现在我要求你们每个人都记住这个说法,是我给王阔海传令让他率军来的。”
王阔海立刻站起来:“那怎么行!”
沈冷:“你坐下。”
王阔海立刻坐下,可还是不肯住嘴:“大将军,我知道你是想保护兄弟们,陛下若是怪罪下来你一个人扛着,可是大将军,兄弟们并不这么想。”
沈冷道:“你见我吃过亏吗?”
王阔海立刻摇头:“大将军当然不会吃亏。”
沈冷道:“那你们就听我的,到时候只管按照我说的办就是了。”
他用铁筷子拨了拨炭火:“可既然来了,当然是得占点便宜才能走,如果就这么来了然后就这么走了,回去之后还会挨骂,岂不是很亏?”
王阔海的嘴角都咧开了:“我就知道大将军没安好心。”
沈冷:“......”
王阔海:“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就知道大将军心眼不好。”
沈冷:“......”
王阔海抬起来一拍脑门:“我是不是不太会说话。”
沈冷:“你也是一军主将了,这么傻下去,会傻一窝啊。”
王阔海:“那不可能,我是从大将军你这一窝里出来的。”
沈冷:“......”
陈冉坐在一边哈哈大笑,笑的嘴唇都劈叉了,如果不是沈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的话,他能把嘴唇一会儿笑成一个s一会儿笑成一个b,不用去试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需要天赋,前面一个造型其实不难,难的是后边那个。
王阔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我的意思是,跟着大将军就一定会有好事,大将军刚才不是自己都说了吗,你什么时候吃过亏,我如果当初跟着大将军的时候能多学到一点,也不会这么笨......”
陈冉道:“哪儿笨?”
王阔海:“嘴笨。”
陈冉:“嘴笨得练啊。”
他吐出来舌头,布鲁布鲁布鲁的。
“就这么练。”
王阔海看着他:“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个动作如此猥琐呢?嫂夫人对此表达过态度吗?”
陈冉:“我去你大爷......”
沈冷哈哈大笑:“大个儿你学坏了。”
王阔海嘿嘿笑:“大将军你不知道,不和你们在这一块我都不知道怎么施展我的本事了,聊天没个会聊天的,打屁没个会打屁的,我甩出去一句话谁也不敢接,多没意思。”
沈冷笑道:“先收敛些,说正事。”
他直接伸手从炉子里捏了一块还红着的火炭出来,啪的一声在手里捏碎,火星四溅。
“搞一搞黑武人!”
距离冰原城大概几里外的林子中,仆月看了一眼冰原城那边,又看了看另外一个方向,那是蒲落千手的大营,他在犹豫,自己还能不能控制局面,如果他去了蒲落千手的大营能不能让黑武人立刻进攻,思考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无法确定。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觉得背后凉了一下,不是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那是一种对危险的敏锐感知。
所以仆月立刻向前掠了出去,月色下雪影中,他像是一抹残影般迅速的逃离,这一路,从大宁东疆逃离到了这里,一路上这样的危险感知次数太多了,如果不是这样的敏锐,他都不知道自己会遇到多少次危险。
他刚刚掠出去没多久,楚剑怜就落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
看着脚下那淡淡的脚印,楚剑怜微微皱眉。
这个年轻人已经越来越适应他,这不是一件好事,这也不是猎人和猎物的追逐游戏,而是一种同根同源的反应,楚剑怜有些担忧,如果自己再不能把这个年轻人解决的话,那么这个年轻人的心境将会越来越成熟,适应了他的压力,然后就能应付这种压力。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朝着远方的脚印再次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冬长山黑武大营。
黑武将军铁颜看了一眼前来求援的人,他眉头皱的很深,派人来的是剑门大供奉死灵契,这个人的分量太重,如果自己不带兵去救援的话,国师一定会处置他,可若是去了,那边聚集起来的兵力规模越大,打起来的可能就越大,然而黑武现在经不起大战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安排人先带着送信的人去休息,然后转身吩咐:“派人,立刻赶去南院大营求见大将军,向大将军请示该如何处置。”
他的话音刚落,外边有人大步迈进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当面问我。”
黑武南院大将军辽杀狼撩开厚厚的门帘进来,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气,铁甲上的冰霜在屋子里的温度下迅速的在融化,所以让人看起来多了一圈扭曲的雾气般轮廓。
“大将军!”
铁颜立刻俯身一拜。
辽杀狼摆了摆手:“先说军务事。”
他走到主位那边坐下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三个时辰之内,调集足够十万大军的粮草,明早之前粮草要装上车,下令冬长山这边的所有骑兵护送粮草先行。”
铁颜眼神一凛:“要打?”
辽杀狼沉默片刻,点头:“打,但不是你以为的打。”
他看向铁颜:“我只问你一句话,不管我下什么样的军令你都会执行吗?”
“会!”
铁颜立刻站直了身子:“大将军军令之下,我如有迟延,大将军可取我人头。”
辽杀狼嘴角一扬:“那就好。”
他的手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打一个天翻地覆吧。”
......
......
【三更第一天,忽然有点小想法,以后再章节末尾找点乐子怎么样?】
【长宁帝军吐槽大会,我在这吐槽,你们在书评区吐槽,每一期挑选一个人出来,明天开始,就选个陈冉怎么样?】
【陈冉啊,陈没盖子,陈吃鸡,陈布鲁布鲁布鲁。】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设局破局
冰原宫二楼的平台上,沈冷和茶爷两个人排排坐晃腿腿,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有过两个人独处的时间了,哪怕就算是沈冷在家的时候,那两个小家伙也不肯把他们的娘让给沈冷多大会儿。
“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跟着你打仗。”
茶爷嘿嘿笑了笑,似乎有些满足,哪怕外边有数万黑武大军,哪怕前路还没有光明,可在她看来只要冷子还在身边呢,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可害怕的。
“你是指被困住吗?”
沈冷笑道:“去南疆海岸的时候你也跟着来着,不过那时候局面没这么被动。”
茶爷嗯了一声。
此时此刻,黑武大军应该还在不断往这边汇聚过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十天,冬长山大营的黑武军队也会赶来,到时候他们就会被超过十万黑武精锐军队围困在雪山。
“冷不冷?”
沈冷问茶爷。
茶爷看向沈冷:“你冷不冷?”
沈冷:“我冷啊。”
茶爷撇嘴:“这个笑话可真冷。”
还记得有一次在长安城,那时候还没有成亲,傻小子站在门口敲门,茶爷故意不理,他就在门口喊我冷啊,我冷啊,然后茶爷实在担心他是真的冷,就把他放进门,谁想到那傻小子穿的厚厚的还端着一锅给茶爷炖好的热汤,哪里像是冷的样子。
茶爷就问:“你不是说你冷吗?”
傻冷子就说:“我是怕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在告诉你,我是冷子啊,我冷啊。”
然后茶爷就一脚把他踹出去了,再然后茶爷就端着两碗盛好的汤递给傻小子一碗,两个人并排坐在门口喝汤,一个低头喝,一个看着她低头喝傻笑。
“好像北疆这边的星空更好看一些。”
茶爷抬着头看着满天璀璨的星辰感慨了一句,说实话,这里的夜空确实是比长安城看到的星星更多,也更亮,银河漂亮的世间任何珠宝都不可比。
“小时候你就喜欢抬头看夜空。”
沈冷笑道:“先生教我的时候,你就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一动不动。”
茶爷心说我当然不能让你看出来我那是在偷看你,不然的话多没面子,那时候我可是师姐,还是冷酷无情的师姐,怎么能被你知道这冷酷无情的师姐在时不时的偷看你,还会心里想着这个傻小子还确实有一点点耐看,可是,抬着头却把视线往一边飘,有些累噢。
于是她觉得是沈冷的错,在沈冷脑袋上敲了一下。
“嘿嘿......”
沈冷就傻笑。
“打你还傻笑。”
“打傻了还不笑?”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抬头看星星吗?”
“因为你在偷看我啊。”
“呸......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在偷看你啊。”
“嘁,不要脸。”
“要脸的,不然就正大光明看了。”
“哈哈哈......”
茶爷大笑着一把搂住沈冷的肩膀。
“傻冷子。”
“嗯?”
沈冷看向茶爷:“怎么了?”
茶爷眯着眼睛笑:“没事,就叫叫。”
沈冷点头:“那你再叫。”
“傻冷子。”
“换一种方式叫。”
“换什么方式。”
“嗯哼的那种。”
啪的一声,沈冷后脑勺被茶爷扇了一下,他抬起手揉了揉,一边揉一边还在傻笑,茶爷看到他这傻乎乎的样子,忽然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于是傻冷子就笑的更傻了,就跟茶爷嘴唇上抹了傻药似的。
“这次回去之后,陛下会不会还要处罚你?”
茶爷问。
沈冷想了想后回答:“大概是的吧......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时陛下已经在太山,而且已经宣布了珍妃为后二皇子为太子,想想就开心,所以罚就罚吧。”
茶爷看着他笑道:“你开心什么。”
沈冷:“我也不知道我开心什么,反正就是开心......”
茶爷又问:“你一点都不担心这里,是因为你知道若大将军武新宇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尽快调遣援兵到来吗?”
“是。”
沈冷点头:“哪怕大将军武新宇不知道是我在这,也不知道是你在这,但只要他知道有大宁的士兵在这,就一定会来,这是不用去怀疑的事。”
茶爷叹道:“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
沈冷:“你果然只能吃男人的醋,你说是不是你也挺无聊的,我都没有给你找个情敌。”
茶爷道:“那你无聊吗,我也给你找个情敌吧。”
沈冷:“现在叫爸爸还来得及吗?”
茶爷抬起手勾着沈冷的下巴:“来,叫一声。”
沈冷:“儿砸!”
啪!
后脑勺上又被敲了一下。
另外一边,冰原宫的一个厨房里,大个儿王阔海靠在墙上那看着陈冉在收拾一只鸡,没有什么歧义,真的是在收拾一只鸡,王阔海就是很不理解,为什么陈冉总是能找到鸡,这个冰天雪地的破地方想找到一只鸡并不容易,可是这个家伙似乎走到哪儿鸡就在哪儿。
“你这鸡是哪儿来的?”
王阔海问。
陈冉瞥了他一眼:“你见过鸡这么大吗?”
王阔海看了看,这只肥鸡确实挺大的,比寻常的鸡要大至少一倍左右的样子,于是他问:“这只大肥鸡是哪儿来的?”
“后院找来的。”
陈冉道:“冰原宫后边有个小院子,小院子旁边是一间空房,没人住但是还点了炉火,所以我就好奇进去看了看,原来是养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野物,这大肥鸡......呸,这只孔雀就是在那养着的,养着也没啥用,又不能放出来给大家看,所以就炖了呗,可凶,不好抓。”
王阔海:“怪不得鸡脖子这么长,不过这么苦寒的地方,沁色弄来一只孔雀养着得费多大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弄来的.....”
“两只。”
陈冉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昨天冷子吃的那也是。”
就在这时候沁色领着孟无离从外边经过,孟无离一边走一边问:“也许它们飞走了。”
沁色道:“也不知道被谁偷了才对,前年你问我什么是孔雀,我让人辗转数千里才运过来两只,一路上给它们保暖比给人都好,也没想着能养活多久,毕竟这里太冷了又干燥,谁想到能活两年,房间门是关着的,还有笼子,它们飞不出去才对。”
厨房里的王阔海和陈冉对视了一眼,同时蹲了下去。
沁色在门外一边走一边说道:“丢了多可惜,吃了也好啊。”
王阔海和
陈冉又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点了点头。
距离冰原城大概七八百里,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正在穿过黑夜,队伍在官道上行进一眼看不到边际,在黑暗中,犹如一条墨色的长龙在地上蜿蜒向前。
一架巨大的辇车在队伍正中位置,辇车极为奢华,哪怕外边冷的几乎拿不出来手,可是在辇车里边温暖到就算穿着单衣也没问题,辇车中陈设的物品每一件都可以称得上珍宝,随随便便一个摆件若是拿到黑市上去卖的话都千金难求。
黑武帝国的国师心奉月斜靠在巨大的座椅上,身下的垫子是一整张白色的虎皮,他斜靠在那单手拿着一本书,另外一只手在轻轻晃动着手里的水晶杯。
在辇车外边,两名身穿白衣的年轻人一左一右站在那,看起来年纪都不大,一个三十岁上下,一个二十四五岁左右,两个人都站的很直,夜风呼啸,他们身上的衣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可是身子却一动不动。
“幻剑。”
心奉月轻轻叫了一声,门外年纪比较大的那个白衣男人立刻转身进来,俯身道:“师尊,有什么吩咐?”
“可知道,距离冰原城还有多远?”
“回师尊,还要走至少十五天。”
“嗯,知道了。”
心奉月放下手里的书,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你先带人赶过去,若是仆月那个逆徒在的话,不要问缘由,直接杀了就是,你的剑技不如他,但他不会疑心你,你先出手,趁他不备,当有把握。”
幻剑连忙垂首:“弟子遵命。”
他转身要走,心奉月忽然问了一句:“你不好奇为什么我要杀他?”
幻剑连忙停下来:“弟子不问,但弟子知道,如不是他该死的话师尊不会杀他。”
“他确实该死。”
心奉月道:“他以我的名义带走了一批人跑去宁国。”
“那他必须死。”
幻剑道:“师尊放心,弟子就算是死也会先把仆月送进地狱。”
“好。”
心奉月道:“如果你杀了仆月的话,带着仆月的人头去见辽杀狼。”
幻剑一怔:“弟子不懂。”
“等你真杀了仆月带着人头到辽杀狼面前你就会懂,不用问。”
“弟子遵命。”
幻剑再拜了拜,然后转身离开。
幻剑走了之后心奉月等了一会儿,确定幻剑已经走远,于是又叫了一声:“迷剑。”
门外那个年轻一些的弟子立刻进来,俯身问道:“师尊有何吩咐?”
心奉月笑了笑说道:“刚刚我吩咐你师兄去杀仆月,你可听到了?”
迷剑垂首:“听到了。”
心奉月道:“现在你也离开,赶去见辽杀狼,此时他必不在南院,而在冬长山大营,所以你可直接去冬长山,若他已经带着冬长山的人马离开,你追上去便是。”
迷剑问:“见到之后呢?”
“留在他身边,你师兄如果杀不了仆月,仆月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去找辽杀狼,因为他知道辽杀狼对我其实并不忠诚,他已经无路可去了。”
心奉月闭上眼睛:“如果你师兄失手,你在辽杀狼军中杀仆月,另外......杀辽杀狼。”
......
......
【陈冉其实没什么好玩的,嗯,不想吐槽他了......除非有月票。】
第一千二百章 这般滋味
辇车在夜幕之中向前而行,辇车中的心奉月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躺在那张宽大奢华的宝座上,他年纪已经不小,可是猛的看起来竟然如年轻女子般,除非是细看才能在眼角看到些许皱纹,闭着眼睛躺在那,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有节奏的在椅子上敲着。
就在不久之前,有他安排在辽杀狼身边的内应送来急报,说辽杀狼突然秘密离开了南院大营,只带了亲兵走的,而且是在天黑之后离开,没有对南院大营中任何人提及他要去做什么,很诡异。
得到消息后心奉月的心里就不太安宁,因为他知道辽杀狼不是一个拥有忠诚的人,那个人的眼睛里,时时刻刻都有野望。
当初阔可敌桑布吕那么信任他,而他对桑布吕也一样谈不上什么忠诚,再往前说,南院大将军苏盖那么信任他,他还不是时时刻刻想着怎么除掉苏盖自己做大将军。
一个男人的野心是会不断膨胀的,尤其是在乱世。
黑武帝国现在的国内环境很乱,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都很迷茫,他为了安定民心,也因为确实在乎沁色,所以甘愿把黑武帝国的传国玉玺给沁色送了过去,并且在星城宣布承认沁色为黑武帝国女皇,哪怕他明知道沁色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回到星城。
然而为了黑武他必须这样做,他必须摆出来他没有和阔可敌家族不和的样子,为了破宁人所设的局,他就必须承认沁色女皇的地位。
然而只要沁色一时没有回到星城,没有在他把控之中,黑武帝国的局势就不会稳定下来,时间拖得越久对黑武越不利,阔可敌家族统治黑武那么多年,不管是百姓还是朝臣,有一大部分始终还对阔可敌家族的人保持敬畏。
辽杀狼是嗅到了机会,而且辽杀狼也很清楚心奉月是不信任他的。
躺在那,心奉月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他确实不信任辽杀狼,只是暂时无人可用罢了,所以他才会亲自去黑武军中挑选了一批年轻人,只是还没有等到他的计划完全铺开,辽杀狼的反心已经有些暴露出来。
“宁人啊......真是厉害。”
心奉月自言自语了一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沁色身上,谁会想到宁人主攻的居然是辽杀狼?
宁人想要让黑武分裂,十分的想百分的想,因为唯有黑武分裂宁国才能一直都占据优势,才能在将来把黑武彻底击垮,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阔可敌沁色身上,他们都看得出来宁人的图谋是什么,扶植沁色对抗心奉月,这样就会造成黑武之内持续内乱,内战对黑武的消耗才是宁人最狠的一刀。
然而宁人的主要目标却不是沁色,而是辽杀狼,在大胜之后,宁帝就派人不断接触辽杀狼,根据心奉月的内应不久之前刚刚得到的消息,宁国的使者已经暗中和辽杀狼接触过多次,甚至极有可能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种协议心奉月就算是用屁股去想也能想到是什么,大概就是,如果辽杀狼宣布称帝,分裂了黑武一片疆域,宁国愿意承认辽杀狼的皇帝地位,并且,如果心奉月若是召集大军攻打辽杀狼的话,宁人在必要的时候还会直接提供支援。
想到这心奉月睁开眼睛,喃喃自语的说了三个字。
“李承唐。”
如果不是心奉月一直以来都不信任辽杀狼,在他身边安插的人多到连心奉月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那么很有可能被辽杀狼成了事,宁人应该很恨辽杀狼才对,可这种操作比杀了辽杀狼对黑武的打击更大,杀了辽杀狼反而会让心奉月称心如意,他就能尽情安排他信任的人接管军队。
心奉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真想知道,李承唐是派了谁来谋划这一切,这样的一个人才,真是让人心生畏惧,也心生敬佩。”
与此同时,冰原城西南九百里。
一群轻骑兵迅速的从北疆重骑后边追上来,大概有千余人,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苍老的男人,他其实年纪并不是很大,与韩唤枝等人相差无几,但是他这些年所经历的事让他比韩唤枝要沧桑的多,他所要做的事也比韩唤枝凶险的多,所以看起来便好像比韩唤枝大了十岁不止。
轻骑队伍很快从后边追上,一直到了重骑大军的最前边,在那里,武新宇大将军的旗帜迎风飘扬。
看到人过来,武新宇把战马的速度放慢,等到那人靠近之后在马背上抱拳:“叶大人!”
追上来的正是叶云散,大宁当代比韩唤枝比叶流云甚至比沈冷比孟长安更称得上传奇的人物,因为他,大宁南征灭南越才会势如破竹,因为他,大宁北征胜黑武才如沸汤泼雪。
这个人为大宁所做出的的贡献,在每一个人之上。
叶云散把脸上蒙着的围巾拉下来,笑了笑道:“大将军,你们的速度可真快,我收到消息之后就猜到了你会率军北上,所以立刻追,结果追了四五天才把你们追上。”
武新宇道:“叶大人可是有急事?”
“有。”
叶云散和武新宇并骑而行,和后边的队伍拉开了一些距离。
“有件事我还一直没有和大将军说过......”
叶云散看了武新宇一眼,眼神里有些歉然:“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陛下交代暂时还是人知道的越少越好,除了必要的人之外一律不准告知,本打算在事情将要成了之前再告诉你,但现在情况突变,所以这事也不能继续瞒下去了......陛下御驾亲征大胜之后,下旨让我接触辽杀狼,这几年来,我一直都在不断派人和辽杀狼密谈,前阵子已经快要谈成了。”
武新宇听到这话后脸色一变,然后猛的醒悟过来:“支持辽杀狼造反?”
“对。”
叶云散道:“沁色是陛下摆在明面上的牌,我们的人都看得到黑武人也都看得到,这是阳谋,哪怕敌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不好破,这是阳谋的可怕之处,也是陛下的眼光独到之处,但是阳谋终究是阳谋,敌人不好破却一直都在破,所以还需阴谋。”
“没有人会想到,与大宁仇恨最深的辽杀狼也是陛下的牌之一,如果能促使辽杀狼造反的话,会比沁色造成的局面杀伤力更大,沁色终究是黑武皇族,她不愿意看到黑武国家分裂民不聊生,但辽杀狼不一样,辽杀狼真的是一只狼,他的野心在不断膨胀,从将军到大将军,再到皇帝......”
叶云散缓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可是这次的事太突然,就连我安排在沁色那边的人都没有察觉到会出意外,而沁色一旦被抓
住这阳谋便告破了......”
武新宇点了点头:“而因为这件事,心奉月说不定会亲自赶到冰原城,也因为这件事,辽杀狼的反心会暴露出来,他希望沁色死。”
“对。”
叶云散道:“沁色不死,他没有理由造反,就算他有胆子有野心也不敢,因为名不正言不顺,他想杀沁色也不好有机会,因为沁色几乎不离开冰原城,还有我们的人暗中保护,虽然不是我的人,但确实是我们的人......所以他其实一直都在等机会,只要沁色一死,他立刻就会举起为沁色报仇的大旗,宣布杀沁色的人是国师心奉月,举兵向星城进攻,如此一来他便师出有名,甚至还占了大义。”
武新宇道:“所以,辽杀狼也一定正在赶去冰原城,他会在心奉月到之前想尽办法除掉沁色,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的起兵。”
“冬长山将军铁颜是他的人,蒲落千手也是他的人。”
叶云散道:“但是剑门白骑当然不是他的人,如果剑门白骑不去的话他也不好找到机会,现在他得知剑门白骑到了冰原城,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白骑在那,他说是白骑的人杀了沁色会有很多人信,没人信也没关系,举旗的理由是有了。”
武新宇问道:“那叶大人的意思是?”
叶云散沉默片刻,看向武新宇:“大将军应该知道,怎样对大宁更有利。”
武新宇默然。
怎样对大宁更有利?
当然是辽杀狼起兵造反更有利,沁色是陛下摆在明面上的牌,包括沁色自己都知道她的角色是什么,所以这个角色其实能利用的有限,沁色不出冰原城,也没办法继续扩大势力,那么对黑武的威胁就那么多......她的作用无法和辽杀狼相提并论。
所以,对大宁有利,当然是沁色死。
“我......”
武新宇深呼吸,好一会儿之后才说出来:“我知道。”
叶云散叹道:“这让你很为难,我们都知道沁色和大将军孟长安的关系有些特殊,而且沁色还为孟长安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就更为难......可是大将军,你应该往另外一个方面去想。”
武新宇看向叶云散:“什么?”
叶云散道:“陛下对孟长安与沁色关系特殊的事虽然没有过什么批示,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担心,可孟长安是宁臣,沁色是黑武汗皇,这种事让百姓们知道了百姓们会怎么想?陛下不说,是因为陛下相信孟长安对大宁的忠诚,相信孟长安的人品,可是隐患终究是隐患,陛下不在意我必须在意,我是做这种事的人,沁色死了的话,孟长安和黑武那边的牵扯也就断了,对孟长安也好。”
武新宇再次沉默。
他知道叶云散说的有道理,这件事陛下不提是陛下的事,可是朝臣们百姓们一旦都知道了,那么孟长安怎么解释?
“交给我吧。”
叶云散看向武新宇:“我知道大将军视孟长安如兄弟,所以这种事大将军下不去手,我也不能让大将军为难,这也是为什么我立刻追上来的原因,如果辽杀狼要对沁色下手,我会......我会帮他,大将军不要阻拦。”
武新宇扭头看向别处,心里不是个滋味。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父债子偿
冰原城。
沁色拉着孟无离的手在宫里宫外走了一圈,小孟无离也不知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一直走,但他很喜欢这样,因为很少会这样,走到什么地方母亲就会停下来看看,然后告诉他,他什么时候在这玩过,玩的是什么,有多开心。
冰原宫不是孟无离生活最久的地方,格底城外那片冰湖庄园才是,哪怕就是后来在征战路上走的时间都比在冰原城里都要多些,可那时候孟无离还没有什么记忆,他最多的记忆就是在这,这里虽然很冷虽然很空,可是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他都到过,这里几乎就是他小小世界的全部。
“你看那边。”
沁色蹲下来搂着孟无离指向不远处:“还记得那个房间吗,你小时候第一次和我玩捉迷藏的地方,你才刚学会跑没多久,笨笨的,跑起来像个小鸭子一样,屁股还扭扭的。”
孟无离嘿嘿笑:“那我藏好了吗?”
他似乎已经不记得了。
沁色笑起来,眼睛微微发亮:“藏好了啊,你个小笨蛋自己钻进了那个柜子里,可把我吓坏了,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喊你也不理我,等到后来才发现你在柜子里睡着了,脸上都是尘土,这屋子很少有人来也很少有人打扫,你鼻子上都是灰,小丑怪。”
孟无离笑着说道:“我才不丑呢,我和母亲你长的那么像,你又那么好看,我怎么可能会丑呢?”
“就你嘴甜。”
沁色在孟无离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然后忽然抱住孟无离,抱的有些用力。
孟无离没有明白过来是为什么,但是被母亲抱着当然很幸福很满足,他好喜欢好喜欢母亲身上的味道,好喜欢好喜欢母亲这样的怀抱,可是母亲很少会这样抱抱他,母亲总说男孩子要尽快学会独立,要让自己变得强大,所以他很早就开始自己睡,虽然他并不知道他睡着了之后沁色都会轻手轻脚的进来陪他。
抱了好一会儿之后沁色拉着孟无离的手往前走,忽然停下来,她看到了窗外的那座雕塑。
那时候小孟无离问她那座雕塑是什么,她回答说是黑武帝国的一种吉祥兽,名为寒虎,黑武帝国的传说中,寒虎是月神的坐骑,它出现的地方百姓们就会生活富足,会安宁祥和,如果哪个地方有了灾难,寒虎就会从月宫降临到那个地方释放月神的神辉,若有洪水,洪水便会退去,若有火灾,火灾便会熄灭。
那是才到冰原宫没多久,她和小孟无离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孟无离忽然拉起她的手很认真很认真的说,母亲,我就是你的寒虎,以后我一定会是你的寒虎,只要你不开心,我就会飞到你身边,你看到我就会开心起来,我可厉害了,我一叫所有不开心就都吓怕了。
那一天,沁色抱着孩子哭成了一个泪人。
这一天,隔着窗子看到了冰原宫外边的雕塑,沁色的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流下来。
“嗷呜~”
孟无离拉着她的手叫了一声,奶凶奶凶的样子。
“不开心快走开!”
孟无离拉抬头看着母亲的脸,眼神里其实都是担忧,可他真的相信自己这样做能够驱散母亲的不开心,他就是母亲最厉害最厉害的守护神。
沁色抬起手抹掉眼泪,努力的让自己笑起来,犹如冰原宫外边
的阳光一样灿烂。
“嗷呜~”
她学着孟无离的样子也叫了一声,然后蹲下来,扶着孟无离的肩膀说道:“你看,你有多厉害,母亲才刚刚有一点点不开心,这不开心就被你这只厉害的小寒虎吓跑了。”
孟无离看着母亲的眼睛,忽然间问了一句:“母亲,你怎么了?你是在害怕吗?”
沁色的脸色变了变,却努力保持着微笑。
就在不久之前沁色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可能会让孟无离失去母亲的事......在这之前她从来都没有去思考过白骑到来的后果有几种,大概只是觉得心奉月恨不得立刻把她抓回去加以控制,可是直到刚刚她才想到一个可能,心奉月急着把她抓回去也可能是不想让她死。
心奉月这个人的控制欲那么强,只要她在星城当然不可能逃脱,也当然不可能有人会在心奉月的眼皮子底下杀了她,但是今天她听沈冷和那些宁军将领议事的时候,沈冷一句话让她想到了更多,沈冷和那些宁军将领们说,不仅仅是蒲落千手来了,铁颜一定会来,辽杀狼也一定会来,辽杀狼和心奉月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条心,如果辽杀狼来了那心奉月也一定会来。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沁色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如果辽杀狼来里的话,那么一定会想办法杀了她,她见过辽杀狼,那是她所见过的男人之中野心最重的一个,重到他很多时候根本不加掩饰。
然后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辽杀狼想杀她的事她并不在意,甚至没当回事,然而想到另外一个可能的时候却不得不想到了宁人的态度。
她已经失去价值了。
所以宁人当然要选择更有价值的辽杀狼,如果辽杀狼杀了她再把这件事推给心奉月,辽杀狼就有足够的借口起兵反抗心奉月,甚至会分裂黑武,而这不正恰恰是宁人希望看到的吗?
一个反叛的辽杀狼,价值远远大过她这个已经名义上是黑武女皇的人。
所以她大概想着,自己应该快死了吧,所以她才会拉着小孟无离的手在这冰原宫里一直走,她不是在给小孟无离找儿时记忆,而是在给她自己找那些记忆,那些美好。
“如果娘亲因为有要紧事不得不离开这,不得不离开你身边,你记住,一定要紧紧的抓着小姨的衣服。”
沁色扶着孟无离的肩膀,看着孩子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小姨是个对你好的人,娘亲相信她,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拼尽全力的把你送到你爹身边,到了你爹身边你就不用害怕了,他会保护你,会让你健健康康的长大,会让你像他一样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孟无离点了点头,有些用力。
“我知道了母亲,那你会很快回来找我吗?”
“会的,很快。”
阔可敌沁色把自己的眼泪在孟无离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像个调皮的孩子笑起来:“把你的衣服蹭脏了噢。”
孟无离看着沁色红红的眼睛问:“那我能跟着你吗?不然你再哭的时候眼泪放在哪儿?”
“不能!”
沁色立刻喊了一声,有些尖锐,把孟无离吓了一跳。
“别怕别怕。”
沁色轻轻拍打着孟无离的后背安慰着:“你只要乖乖的听娘亲的话,娘亲很快就会回来见你的,就算一时
之间回不来,你也会在梦里见到我,无离......你要记住啊,你父亲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他不太会照顾孩子,所以你也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要挑食,父亲让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要惹他生气,因为他不止有你一个孩子,如果别的孩子表现的比你乖,比你懂事,他要是不喜欢你了怎么办?所以你一定要乖巧,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如果你觉得生活在你父亲身边不,不,不愉快,那你就去找你小姨,她会待你好。”
“我......”
孟无离抓住沁色的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沁色再也忍不住,抱着孟无离哭,眼泪很快就打湿了孟无离的肩膀。
“娘亲也很想很想一直都和你生活在一起,娘亲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你,可是娘亲是大人啊,大人会有很多事要去忙,总是会有离开你的时候......娘亲相信你会很勇敢,哪怕娘亲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不要恐惧。”
“我知道。”
孟无离学着母亲的样子,在母亲的后背上小手轻轻的拍着。
“娘亲出门办事的时候我不在身边也会恐惧吧,你也不要害怕,我是你的小寒虎啊~”
“嗯,娘知道,你是我的小寒虎,你一叫,所有的不开心就都吓跑了。”
“嗷呜~”
孟无离晃着小脑袋又叫了一声。
沁色泪如雨下。
“唔......”
就在这时候沁色身后传来一声很懒散的声音,那声音有些讨厌,因为他好像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些没必要,这样的哭泣有些没必要,这样的伤感有些没必要。
因为他是沈冷。
一点儿也不冷的沈冷。
“他小姨很忙,他小姨要伺候他小姨夫,他小姨夫又很粘人,甚至会和自己的孩子争又怎么会把那么多时间让给他?他小姨夫可不是什么伟大的人,粘女人这种事向来都不肯让。”
沈冷靠在过道的墙上,斜靠着,抱着双臂,所以那样子看着有几分吊儿郎当,也有几分可恶。
“你刚刚说了那么多,又没有提到给钱的事,所以我有些淡淡的不爽啊,让他小姨照顾他总是要给钱的才行,没有钱照顾起来当然不会尽心尽力,随随便便给口吃的,也许是冷馒头也许是剩饭,反正怎么省钱怎么来......但即便是这样我也觉得好麻烦啊。”
于是沈冷看着沁色笑的更加可恶起来。
“所以你还是自己养着吧。”
那家伙站直了身子,活动了几下后转身往回走:“女人都爱胡思乱想的吗?胡思乱想都很悲观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还要男人有什么用。”
他活动的时候扭屁股的样子有些丑,有点滑稽,所以小孟无离就被他逗的笑起来。
“我就在这呢。”
沈冷迈步走向远处。
“只要我在这,谁也不行。”
沁色看着那个背影愣住。
“孟长安是我兄弟,别人说兄弟可能只是说说,我说他是兄弟,不是说说,况且那个王八蛋欠了我好多好多钱,他又不还,我只能指望你们母子二人以后回到大宁赚钱还我了。”
他回头看向孟无离:“臭小子,父债子偿啊。”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不一样
沁色看着那个有些可恶的家伙走远,蹲在那好一会儿都忘了起来,也许是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忘了,这时候她忽然想起来孟长安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沈冷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温暖。
她当时还很不理解为什么孟长安这样的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孟长安,他会在乎什么温暖什么不温暖?他在乎的似乎永远都那么明晃晃的摆在眼前,所以会伤很多人的心。
但是他却永远不会去伤沈冷的心,大概就是这样吧。
孟长安的世界是那么枯燥,战与拔刀。
沈冷的世界呢?
沁色想着,大概就是因为沈冷是这样的人,所以孟长安才是那样的孟长安,然后她又想到......沈冷活在这个世界上,像个傻子一样拼尽全力的想去保护自己能保护的所有人,而孟长安活在这个世界上,像个傻子一样只等着沈冷需要保护的那一天。
沁色恍惚了一下,似乎看到了那个下午站在窗口的孟长安,他站在那,阳光洒在他身上,但看起来他依然冷冰冰的,当时沁色想着他那么完美,所以应该是一具雕塑。
“我小时候父亲就告诉我,不要去心疼傻冷子,他活着是为了给你挡煞,越是活的辛苦,你的煞就消散的快,于是我问父亲,那他为什么要给我挡煞?父亲说,因为他命贱。”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孟长安回头看了沁色一眼:“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傻冷子用他的眼睛去看到了所有的美好,而我看到的是所有的恶毒。”
他回过身继续看向窗外:“他朝着美好行走,我则在恶毒中历练,如果有一天,他走向美好温暖的路上被人拦住了,经历无穷恶毒历练的我,谁拦他,我能一刀斩之。”
在那一刻沁色没懂孟长安的意思,可是在这一刻她懂了。
孟长安不是一个天生无情的人,只是他已经走进了那条孤独的路,当傻冷子为他开始挡煞的时候他就走在那条路上了,他像是个无情之人一样面对世人,满眼都是不在乎,哪怕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他也会逼着自己漠然,因为他不能让自己去分心,如果他更多的在乎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那么将来到了该为沈冷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就会犹豫不决。
他会不舍家,不舍情。
这些都不舍了,他哪里还能义无反顾的一刀斩之。
“我当是个无情人。”
孟长安说。
想通了这一点的沁色有些恍惚,一晃竟已是过去几年。
孟长安和沈冷啊,一个是为人可以什么都不顾,一个是为人可以什么都不顾。
想到了这些的沁色忽然间感受到了孟长安的那种孤独,他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应该就觉得很痛苦吧,他父亲在做的事是他厌恶的,但他无力反抗,他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待沈冷,用很嫌弃的方式扔给沈冷一些他假装不爱吃的东西,因为那对于沈冷来说也是温暖。
大部分人对活着没有感悟,活着只是活着,有些人觉得活着是一种修行,有些人觉得活着是一种享乐,沈冷活着大概就是寻找温暖然后保护起来,自己却忘了他才是那最大的温暖
孟长安活着,一半儿是赎罪,一半儿是兄弟情。
所以沁色的心里一阵阵的疼,她不小心触碰到了孟长安的心境所以疼的受不了,然后想着,那个家伙,这么多年是怎么撑过来的?他和沈冷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类型,沈冷是为了在乎的人不愿承受煎熬,而孟长安则为了自己在乎的人承受煎熬。
一个有情人,硬做无情人。
她触碰到了孟长安的心境,只短短片刻她觉得自己几乎崩溃,所以她看向小孟无离的眼神里越发的都是愧疚,如刀割一般的愧疚,可她知道那不只是她对小孟无离的愧疚,而是孟长安的愧疚,她看到了孟长安的世界,于是她的眼睛变成了孟长安的眼睛。
有情人去做无情人,难,且疼。
她再看向沈冷走远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人,可是沁色却发现自己终于认识了到了孟长安和沈冷之间的兄弟感情,这种感情,普天之下,不是男人与男人之间随便谁都会有。
“你爹是个大丈夫。”
沁色拍了拍孟无离的脑袋,有些自豪。
“你小姨夫也是。”
她看向远方,满眼都是光明。
冰原宫二楼平台上,茶爷坐在那晃着腿笑的像个小孩子,沈冷刚刚在下边说的话她都听到了,所以觉得自己男人贼鸡儿帅,天下无敌,那傻小子说完那些话转身就走的样子都帅,拽不拉几的帅,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快在那傻小子面前绷不住了,这样犯花痴下去,以后那在那傻小子面前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啊......
然而她喜欢。
夜晚还是那个夜晚,星空还是那个星空,可是她觉得此时此刻看起来夜晚更美星空更明,那傻小子走过来的时候仿佛都带着一道光。
“你这样拽拽的在你弟妹面前晃一圈,我觉得有些可恶啊。”
茶爷看向沈冷,撇嘴:“就不能表现的更成熟一些?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沈冷:“你是不想把我当孩子宠了吗?”
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所以沈冷肆无忌惮在茶爷胸口上看了几眼,然后一声长叹:“你不把我当孩子,是想给我断奶吗?”
茶爷楞了一下,然后单手撑着房顶双脚飞起来,那傻小子已经在一丈之外,蹲在那嘿嘿傻笑:“什么事都可以谈,给我断奶不行,还想踹我?”
茶爷道:“来,你过来,我把你当孩子一样疼爱好不好。”
沈冷道:“你打沈继和沈宁的时候也这样骗的吗?”
茶爷:“那俩还小呢,先捡着大的打。”
沈冷有些委屈的说道:“都是喝一口奶的,凭什么?”
茶爷暴起。
沈冷飞遁。
与此同时,大宁,太山。
太山封禅大典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消息还要一阵子才能飞遍整个大宁,但有些事定下来就是定下来,所以皇帝这些天看起来都很轻松,甚至还抽空带着二皇子和皇后去钓了鱼,就在山涧中烧了,虽然烧的有些焦糊,但还是很开心。
封号已经不再是珍妃而是皇后,可珍妃还是那个珍妃,她最终接受了皇帝
的安排,因为她在沈茶颜带着孩子离开长安之后忽然间发现,原来她的力量其实并不大,她现在需要变得强大起来。
皇后这个身份是那么那么的尊贵,尊贵到可以让大皇子李长泽肆无忌惮,珍妃大概也只是想着,我不想培养出来一个李长泽,但我也不想我的孩子任人欺负。
皇帝回去处理政务,皇后留在山里林间溪边,她还不习惯身上这华美的锦衣,虽然贵妃的宫服和皇后的相比其实也差的不算太多,可心境上的事终究还是有些艰难,她是真的不想做皇后,哪怕她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对得起皇帝的那份痴心,可是她心里有个坎儿,有个结,而皇后这两个字就在坎儿里,就在结上。
上一个皇后带给她的伤害,让她连皇后这两个字都抵触。
“知道你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开心。”
马帮老当家走到闺女身边,掐着腰站在那,依然有当初令西蜀整个绿林道闻风丧胆的气势,可他早就已经把这些都放下了,他现在只想好好的做一个父亲,在自己闺女最需要的时候。
皇后笑起来:“倒也没有那么不开心。”
老当家问:“你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发呆,因为你这样的人总是不愿意去伤害别人,小时候你娘就问过你,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发脾气会跟爹娘吵架,而你不开心只会一个人坐在某个地方发呆,你那时候其实还没多大,你回答说......因为你不想把怨恨发泄给在乎你也是你在乎的人身上。”
老当家的叹了口气:“那时候你就不像是个孩子......还有几句话你也说过,每每想起来便会心堵的厉害,心堵也心疼,你说......人啊,总是会这样,有一个人对你特别好,无微不至,于是你便觉得哪怕待他不好也没什么,反正他还是会待你好,而有人待你不好,你就反而去对这个待你不好的人更好,再把待你不好的人给你的怨气发泄在待你好的人身上,然后还要说上一句,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
皇后的笑容逐渐消失。
那是她看到村子里发生的一些事而有的感慨,因为这感慨她难过了很久很久。
“爹知道。”
老当家拍了拍闺女的肩膀:“你小时候所有的无忧无虑都是给我们看的,你是一个很容易悲伤愤怒的人,悲伤之后还几乎不会对人发泄。”
皇后看向她父亲,摇头:“已经不是了。”
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从我提着白麟剑进后族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是了,我在乎陛下,所以为了陛下我可以对前皇后忍耐,然后便一个人坐在窗口发呆,我这样的人,大概也只是发呆更擅长些。”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但现在不一样。”
老当家嗯了一声,抬起头看向远处山峦叠起:“不一样就不一样,爹在,娘在。”
......
......
【我在写这一章之前想到了那段话,所以很丧,丧了一个下午半个晚上,因为有了这句话再想写出温暖的文字就变得很难,所以我发呆了太久,很久很久,关于吐槽的事就先放放。】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人无念不活
太山,金顶,紫气东来。
皇帝站在这山巅处俯瞰云海,云海不动,心也不动,云海不动是无风,心不动是无念,皇帝难得放空心思站在这般开阔的地方发上一会儿呆。
可皇帝怎么可能一直无念。
人无念不活。
内阁首辅大学士赖成一直站在皇帝身后不远处,他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发现皇帝站在那的时候有几次身体微微前倾,这细微的举动让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他又不敢说什么,唯恐惊了皇帝,他哪里知道皇帝只是真的融入进这天地中,虽然也确实有过一瞬动摇。
不久之后皇帝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赖成那一脸的担心,于是皇帝忍不住笑起来:“你是在害怕朕从此处一跃而下?”
赖成讪讪的笑了笑:“臣也是胡乱怕。”
“那如果朕告诉你,朕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呢?”
皇帝这话一说完赖成的脸色就变了,有些发白。
皇帝摆手:“不用担心什么,你站在这样的地方去试试。”
赖成走上来站在那平台边缘,看着下边云海,看着看着竟是真的有一丝丝想跳下去的念头,连忙收拾心神稳定下来,心里一阵阵的后怕,虽然那念头并不强烈,可也后怕,在那个转瞬即逝的念头钻出来的时候,赖成就已经吓得背脊一阵阵发寒。
“冲动大不大?”
皇帝问。
赖成摇头:“不大,但吓人。”
皇帝笑道:“朕的念头大,但朕控制住了,有那么一个瞬间朕想着这纵身一跃才是逍遥自在,朕是真的想逍遥自在,然后想着,这纵身一跃便是心死了吧,朕有什么心死之事?朕确实没什么,所以朕能立刻收住心神。”
其实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
“那念生便是死。”
皇帝转身,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一直都在朕身后站着,是因为有什么要紧事?朕这几日确实惫懒了些,许多事都没有去处置,说吧。”
“两件事。”
赖成跟在皇帝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第一件事是渤海道的战事。”
皇帝脚步一停,转身看向赖成:“渤海道有什么战事?”
“孟长安派人加急送来奏折,渤海道的粮兵造反,这些粮兵都是渤海人,杀我大宁边军数百,然后骗开边关城门,放黑武大军十余万入关,黑武人已经攻至渤海道北汉城外,渤海道留守将军闫开松兵力不足,部下几千人,所以只能死守北汉城,东疆水师大将军沈冷闻讯之后立刻出征,刀兵大将军孟长安率军三万,乘坐水师战船已经登陆渤海道。”
皇帝沉默片刻后说道:“有沈冷和孟长安两个人在,无需多虑,拟旨,告诉沈冷和孟长安,朕很生气,朕给了渤海人活着的尊严他们不要,那朕就把给他们的取回来,他们会明白朕的意思。”
“臣遵旨,沈冷到了渤海道后第一件事就是颁布了杀令,渤海男丁遇者皆杀。”
皇帝点了点头:“嗯。”
赖成道:“第二件事,北疆叶云散叶大人派人送来奏折,他已经差不多和辽杀狼谈好,他会在权限之内给辽杀狼一些帮助,辽杀狼则会寻找机会起兵,叶大人认为,这个机会其实随时都在,所以想请示陛下......”
“请示朕什么?杀沁色,然后把杀沁色的事推给心奉月?”
皇帝的眉头皱起来:“叶云散也是朕家里出来的人,他难道以为朕会做失信之事?朕不怕失信于黑武人,那是敌人,朕失信与否并没有什么可在意的,但朕不能失信于孟长安,朕不能失信于大将军,如果朕连对朕的大将军都失信,朕如何取信于天下,拟旨,告诉叶云散,收了他的心思。”
“臣遵旨。”
赖成试探着问了一句:“其实叶大人也是为大宁考虑,若是辽杀狼真的能反叛心奉月,对于大宁来说是莫大的好消息,一个造反的辽杀狼,远比一个可能会向心奉月妥协的阔可敌沁色要有用。”
皇帝的眉头皱的更深,于是赖成果断闭嘴。
沉默片刻后的皇帝叹了口气:“改一改刚刚朕的跟你说的话......嘉奖叶云散及其部下,重重的嘉奖,然后再告诉他,朕有一万种法子让黑武人难过,所以朕就不会去选让朕的大将军失望的那种。”
“臣遵旨。”
皇帝道:“去渤海道的黑武军队多半是从沁色领地过去的吧,你现在用千里加急的方式给北疆大将军武新宇传旨,让他想办法把沁色救出来,沁色应该是已经落在黑武人手里了,朕的旨意过去就算千里加急也要好一阵子才能到,但朕的旨意一定要到,朕不能让武新宇去背一个擅自出兵的罪责。”
赖成道:“臣马上就安排人拟旨,然后立刻送去北疆。”
皇帝走了几步忽然又一次停下来,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然后看向赖成:“拟旨,朕着东海水师大将军沈冷赴北疆接回沁色母子。”
赖成一怔:“可是沈冷在渤海道啊。”
“沈冷肯定不在渤海道。”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那个傻小子......如果知道沁色母子可能出事,孟长安绝不会擅离职守,尤其是在渤海道有战事的情况下,但那个傻小子未必不会去,就算他不去,茶儿也一定坐不住,那两个小家伙都是一样的性子,可再想想,若是茶儿去了北疆救沁色,沈冷怎么可能踏踏实实在渤海道打仗,朕给了武新宇一个能不被追责的理由,也顺便给那傻小子一个。”
说到这之后皇帝停顿了一下,赖成看到了皇帝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传旨,军屏道,辽北道,两卫战兵向北疆移动,再传旨给武新宇,酌情调集北疆各卫战兵,北疆各地边军,如黑武南院大将军辽杀狼率军至,或黑武国师心奉月率军至,他有临机专断之权,若......沈冷或是茶儿出了什么事,朕会再次亲自北征。”
这句话把赖成吓着了,他一时之间没有跟得上皇帝的思路,整理了那么几息之后才顺过来,皇帝的思路太快,快到他一开始觉得有些不切实际,片刻之后明白过来是自己和陛下的眼光差了些。
应该不只是差了些,陛下在这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可能,甚至不是可能而是必然会发生的事,然后又在瞬间立刻做出判断做出布置。
赖成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还总觉得自己挺聪明的,瞬间思考能力和陛下比相差悬殊啊。
人的思维能力,大概分成两种,一种是持续思考能力一种是瞬间思考能力,毫无疑问的是赖成的持续思考能力绝对顶级,瞬间思考能力也远比绝大部分人优秀,可他面前的是陛下啊,是大宁帝国的皇帝陛下,还是大宁立国以来最强大的皇帝陛下。
“陛下,是不是还得想
个理由。”
赖成补充了一句:“可以通令嘉奖东海水师大将军沈冷,他在渤海道截获了黑武人的全盘计划,所以赶去北疆通知北疆大将军武新宇。”
皇帝瞪了他一眼:“时间对的上吗?”
赖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是给沈冷找个理由吗。”
皇帝哼了一声:“给他随便找理由?朕不罚他已经不错了,还找理由......时间都对不上,等那边有了什么结果再通令嘉奖,你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做事底细一些。”
赖成噗嗤一声笑了:“臣遵旨,臣领会。”
皇帝继续迈步往前走:“另外......李长泽怎么样了?”
听到皇帝问这个,赖成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措辞后说道:“李长泽已经到了京畿道,如今在京畿道内允许随意走动,但有廷尉府的人跟着。”
“那就让他随意走动。”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步子变得大了些:“你跟过来,另外召集兵部户部的人来朕这议事,北疆真的打起来就不是小规模的战争,不想打是不想打的事,既然要打了就得打赢。”
赖成立刻转身:“臣这就去喊人。”
“喊人的事还用你亲自去?跟过来!”
“是是是,臣跟过来。”
皇帝一边走一边说道:“东疆的战事,沈冷如果真的去了北疆的话,光靠孟长安带去的三万刀兵就不够,如朕所料不差,沈冷会把水师战兵留给孟长安指挥,他会孤身一人北上,最多带上他的亲兵,所以你尽快拟旨,让东疆三道的战兵在最短时间内支援过去,黑武人送进来十几万颗人头,那就都留下吧。”
“臣之前已经拟旨,陛下一会儿可以直接用印。”
“嗯,另外......”
皇帝停顿了一下,然后问:“庄雍到哪儿了?”
“按照行程,再有一个月就能到长安。”
“一个月到长安?朕还没回去呢,派人去拦一下,让他直接到太山这边来见朕,朕等不及回到长安再见他......派去的人要底细些的,他的年纪也不小了,身上的旧伤又没有彻底康复,朕可不想他急匆匆的赶过来,朕等来一个病秧子,他得精精神神的来见朕,朕还给他准备了一些见面礼......还有酒。”
皇帝吐出一口气,步子看起来都稍稍轻松了一些。
“好在朕知道武新宇一定会去冰原城那边,那个傻小子也一定知道,况且三眼虎山关的守将王阔海是沈冷的老部下,没有武新宇的军令他也会去......所以那个傻小子应该不会吃亏,如果他没吃亏的话朕火烧火燎的筹谋安排了这么多,真的是劳心费力,朕会觉得有些亏。”
赖成:“扣他俸禄!”
皇帝点了点头,一脸甚得朕心的样子,但语气却有些像是为难的说道:“朕是那样苛刻的人?”
赖成:“是臣提议的,是臣看不过去。”
皇帝点了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朕也不能驳了你的面子不是?”
赖成讪讪的笑了笑:“是是是......陛下说的都对。”
皇帝:“你的样子略显不服气。”
赖成:“怎么会,陛下最大嘛......”
此时的皇帝心念很多。
毕竟,人无念不活。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回家了
也许是太山这边的气候环境真的太好太舒服,所以皇帝对这的喜欢都已经流露出来,于是原定的行程就做了些调整,本计划在十天后启程返回长安,可陛下决定改为一个月后再启程,其实赖成也知道,陛下说是流连于太山那都是借口,陛下是在等庄雍。
陛下知道庄雍身体不好,所以就在这等着,若庄雍最快一个月能到长安,那么从南边过来,再有二十天左右就能到太山,陛下昨天说,如果庄雍先去长安的话要在长安等着陛下,所以陛下等不及。
有时候想想,或许这是人已经在变老的一个表现。
然而再想想,人又怎么可能不变老呢,陛下登极至今已经三十几年了,这三十几年来陛下操的心做的事,换做个寻常人可能早就已经心力交瘁更显老态。
“赖成。”
坐在椅子上的皇帝瞄了赖成一眼:“朕怎么觉得你走神了?”
赖成确实走神了,所以连忙惶恐的俯身:“臣......还没吃早饭。”
皇帝:“唔......代放舟,拿个馍来给他先垫补垫补,着人去做饭,今天在这的都陪朕一起吃饭,朕一说起事情来就忘了时间,确实也有些饿了,让人多准备些。”
这屋子里的大人们全都站起来俯身:“多谢陛下。”
“谢朕做什么?”
皇帝活动了一下身子:“谢赖大人。”
一群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谢赖成,大概是因为赖成提醒了皇帝大家从被召见赶过来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时辰,很多人早饭都没吃,应该都饿了吧。
皇帝见他们没动静,又说了一遍:“还不快点谢谢赖大人?”
大人们连忙转身朝着赖成,一起说了声谢谢赖大人,这让赖成心里一阵阵害怕......
果然,皇帝缓了一口气后说道:“赖成在议事的时候走神当罚,这顿早饭的开销就从赖成的俸禄里扣。”
赖成眼睛都睁圆了,然后看到皇帝一脸笑意的看着他,赖成怎么看都觉得皇帝的眼神里的意思大概就是......谁让你提议扣我儿子俸禄的?
赖成用眼神反馈了一下,陛下那不是你的意思吗?
皇帝的眼睛微微一眯,赖成立刻低下头......委屈的跟小媳妇似的,心说扣吧扣吧,反正我也没扣几个钱,沈冷的俸禄都能扣到他过六十大寿的了,我怕什么......
皇帝把视线从赖成脸上收回来,重新回到议事中。
“北疆的事离着太远,而战场上的事又瞬息万变,但朕以往就说过,不管战局怎么变,户部和兵部就得按照战局最不利的方向去筹备,多想想,如果战局拖的久了,北疆将士们的冬衣,粮草,冻肉,这些东西要尽快及时保量的送上去。”
户部和兵部的官员连忙点头,皇帝起身,一边走动一边说道:“朕有个想法,兵部这边看看能不能实行,朕把想法说一下,你们按照朕说的去推演,如果可行的话就着手安排。”
兵部尚书俯身道:“陛下请说。”
皇帝一边踱步一边说话:“北疆那边的新兵数量很多,新得
黑武三千余力江山分成了三道,这三道的规模虽然小了些,但是必争之地,所以战兵规模比其他诸道都还要大一些,不过都是新兵,绝大部分没有经历过大战......这次和黑武人的对峙,黑武人是不希望打起来的,他们还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底气,不管是辽杀狼到了还是心奉月到了,都不会想打起来。”
“朕也不想打,但朕也不想就这么把黑武人放回去,所以朕听到北疆的战报之后就一直都在思考一件事......黑武人不想打又不想丢了面子,所以对峙是他们最大极限的动作,既然他们觉得对峙可以接受,那朕就满足他们,从北疆诸道轮流调战兵过去和他们对峙,别怕招惹他们,逼着黑武把这种对峙变成常态,他们想的是暂时对峙,朕想的是一直对峙下去,借对峙练兵。”
兵部尚书试探着问了一句:“这种规模的兵力轮调,如果是一两年的对峙有些不好办,所以臣觉得,既然是要各道战兵轮调上去演练,那么不如定个五年之期?”
“一两年当然不值得,五年也不值得。”
皇帝笑了笑道:“十年起。”
这一屋子的官员都惊了一下,十年起?
皇帝道:“只需十年,就能把黑武的国力拖垮,而朕的大宁又能训练出来一批能征善战之兵,十年之后的黑武不管是军事还是财力都会被拖进深渊,但这个想法需要去推演,兵部的人这几日就先把别的事都放一放,尽快拟一个方略出来交给朕。”
兵部尚书俯身:“臣遵旨,臣回去就把人都召集起来商议。”
皇帝嗯了一声,溜达到了门口,看着外边的风景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吩咐了一声:“去请太子来,自今日起,朕与朝臣议事,太子可参与。”
代放舟连忙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一边跑一边想着陛下这些日子是真的开心,陛下开心他也开心,所以跑起来都显得那么轻快。
皇帝回头又问了一句:“庄雍大概到哪儿了?”
“推算着,此时应该进大运河了。”
“朕安排人接他了。”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朕要这迎接,对得起他,配得上他。”
与此同时,大运河。
一艘伏波战船顺着大运河一路往北,双手扶着船舷站在船头的庄雍似乎一刻都不愿意回去休息,他已经站在这看两岸看了很久很久,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封疆大吏会看的湿了眼睛,他真的不愿回房间里去,只想这么一直看着。
好像,已经有一辈子没有回来过了。
庄雍一路走一路看,嘴角都是上扬着的,这大宁的天下啊,一草一木,一村一镇,一河一山,看着就是舒服,怎么看怎么舒服,虽然求立那边也早就算是大宁的疆域可真的没有什么归属感,庄雍的船才刚刚进入运河,他的心情就没办法平静下来,脑子里一幕一幕飞快经过的都是他曾经一次一次率军经过这运河的画面。
想到的最多的时候,自然还是第一次率军南下,那时候水师才刚刚有作战之力,浩浩荡荡的船队奔赴南疆准备和求立人打一个天翻地覆,其实最初制定的计划只是击败求立,打着打着,然后求立就被
灭掉了。
那个傻小子当时青涩幼稚......想到这庄雍微微楞了一下,然后笑起来,那个傻小子,现在难道不幼稚?
他能成为大将军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可能是大宁立国数百年来最缺心眼的大将军了,那时候多好啊,自己也不似如今这般老态。
好在陛下没有忘了,还是把他调回来了。
庄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回来了就好,他侧头看向另外一边,独女庄若容和他的妻子就站在那看着他微笑,上次他几乎是逼着妻子和女儿回长安,结果也没有成功,后来他也释然,如果一家人都不能在一起的话,那确实是很残忍的一件事,他觉得妻女回去会过的好一些,却忘了若不在他身边又怎么可能过的踏实。
“还是家里好。”
庄雍笑了笑。
庄夫人嗯了一声,丈夫脸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舒心的笑容,所以她也开心,发自骨子里的开心,看到丈夫眉宇之间的愁容都没了,她怎么能不开心。
庄雍都知道自己笑的有些失态,像个小孩子一样。
可是忍不住啊。
“回到长安之后,我带你们去迎新楼吃饭。”
庄雍眼睛看着夫人的脸,眼神里是歉疚和宠爱。
“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迎新楼的酒菜了。”
庄夫人却笑着摇头:“不能出去吃啊,第一顿饭要在家里开火才对,家里开了火,便有了烟火气,烟火气就是人气,家里就不冷清了。”
“好好好,听你的。”
庄雍看向女儿:“你想吃什么?”
庄若容笑着说道:“父亲,距离长安还有很远呢,现在就要开始想吃什么了?”
“哈哈哈哈......忍不住。”
庄夫人道:“你刚回长安,陛下是一定要见你的,所以你这第一餐饭肯定是在宫里吃,还问我们想吃什么,我们想吃什么也不带你,你吃不到。”
“说的也是。”
庄雍道:“难道陛下召我进宫一起吃饭会不让你们两个去?”
正说着,前边河道上迎面而来一支舰队,看到战船的那一刻庄雍的表情立刻肃穆起来,他心里也跟着一紧,遇到舰队,难道是南疆又出了什么事?他才刚刚离开那边,如果有什么军务的话自己此时离开岂不是很不妥当,一瞬间,庄雍的脑子里想到了很多很多。
对面那是一支由十九艘战船组成的船队,其中十六艘最新的伏波战船,两艘最新的万钧战船,最前边的则是旗舰,一艘最新的神威。
战船在前边缓缓的停下来,下锚,然后庄雍就听到一阵阵的号角声,片刻之间,所有战船上的士兵全都上了甲板,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面朝着庄雍的方向,每一个人身子都拔的笔直。
那艘旗舰神威上,一名身穿将军甲的汉子大步向前,走到船头站好,然后啪的一声抬起右手行了最标准的大宁军礼。
“奉陛下命,以大船神威,恭迎大将军回家!”
呼!
所有战船上的士兵们全都抬起右臂,那一刻,仿若四方雷动。
“恭迎大将军回家!”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我想搞一下
庄雍这样的人回家,当以神威开路,当以军威开路,当让天下知。
陛下的意思是就是,庄雍回家,当让天下知。
这十九艘战舰就是来迎接庄雍的,站在神威战船船头的那个将军大声说道:“请大将军移步神威!”
战船上所有士兵整齐高呼一声:“请大将军移步神威!”
那才是配得上大将军庄雍的船,陛下说,朕要让这迎接对得起庄雍,配得上庄雍。
最初的安阳船坞是庄雍一把手扶起来的,现在的安阳船坞可以说是当世最大的最强的船坞,能够造出来的战船已经走在世界的最前边,而当年庄雍不断伸手和朝廷要钱的艰难也总算体现了价值。
看着那已经和第一代神威有了很大区别的巨大战船,庄雍心里百感交集,他是乘坐第一代神威的人,如今的神威算起来已经是第三代,比第一代神威虽然只是大了一些,但是战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最新一代的神威配备了火器,虽然还没有彻底成型,可是庄雍看在眼里如何能不激动?
“上船,我要上船。”
庄雍嗓音发颤的说了一句,迈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在发颤。
“臣庄雍,叩谢陛下。”
他扶着船舷跪下来,朝着北方重重叩首。
大运河岸边,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站在那,看着大船上飘扬的烈红色战旗,看着战船上那些身体笔直的战兵们抬起右臂横陈在胸前,也不知道是他刻意在学还是下意识的,也抬起右臂在胸口,他的母亲看到儿子这样反应笑了起来,抬起手指向战船那边:“是不是也想像他们一样?”
少年的拳头在胸口敲了敲:“像大将军一样。”
少年的母亲在他头上揉了揉,有些向往:“如果你将来也能做大将军,那么娘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可是孩子,要想成为大将军不是想想就行,得努力去做一个更优秀的人,你看战船上的将士,哪怕就是士兵的战服,不优秀的人都没有资格穿上。”
少年使劲儿点头:“我将来一定行。”
少年的母亲抬起头,看向大运河上的战船,视线慢慢转移到了大运河两岸,两岸上,一个又一个的少年逐渐的抬起了右臂,学着战兵的样子把右臂横陈在胸前,那是大宁的未来。
太山。
皇帝和朝臣们商议了很久关于北疆和东疆的事,大宁这些年来最不怕面对的就是战争,所以哪怕皇帝在北征之后所定下的国策是暂时不再对黑武开战以休养生息,可真要是不得不打的话,大宁难道还不敢打了?
当今陛下李承唐的强大之处在于,他比比人看的更远,远很多很多,他从入主未央宫开始就在想怎么狠狠的打黑武一下,但不是他登极之后就马上打,那个时候的大宁还没有足够的底气,为了这个目标,陛下用了近三十年的时间准备,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先稳定大宁内部,让朝臣信服,让纲纪严肃,让上下一心,然后开始筹建大宁水师,再去征服一些大宁周边的小国,靠从这些小国掠夺来的资源为北
征大军提供支持,这么庞大的构思这么庞大的计划,陛下没有一丝疏漏。
所以打黑武,虽然大宁国力也有所损耗,但相对来说比黑武强的太多了。
皇帝和朝臣们一起吃了饭,该商议的事差不多也商议好,朝臣们吃完饭后随即退去,屋子里只剩下赖成和太子李长烨留在这,陛下看了赖成一眼后说道:“朕也谢谢你,请朕吃了一顿早饭。”
赖成叹了口气,然后侧头看了看,已经是下午了。
皇帝看他叹气忍不住笑起来:“是觉得请朕吃这些太寒酸了吗?朕知道你是个要面子的人,所以若你打算再请朕吃一顿晚饭的话朕也一定会给你这个面子,甚至,朕为了满足你,可以点菜。”
赖成:“臣内阁那边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好,臣先告退。”
皇帝道:“此时走了,是去准备明天要请朕吃的饭吗?”
赖成又退回来:“臣哪儿也不去。”
皇帝笑着说道:“留下你是因为还有些重要的事......叶云散那边在接触辽杀狼,如果这次北疆打不起来大战的话,辽杀狼应该也不会死,除非是心奉月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你一会儿回去之后,从内阁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人去北疆,辽杀狼若要反,需要朕给他打打气鼓鼓劲,虽然叶云散的级别不低,可毕竟在地方,如果是朝廷里派人去接触了辽杀狼,辽杀狼会更有底气。”
赖成连忙道:“臣遵旨,臣尽快把人选确定出来,交陛下挑选。”
“你定就行了。”
皇帝回到书桌那边,看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摞奏折,然后朝着太子李长烨招手:“这些奏折你来批阅,批阅一份交给朕一份,朕想看看你的能力。”
李长烨吓了一跳,可连忙过去:“儿臣遵旨。”
皇帝端着茶杯走到一边坐下来,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赖成,你过来坐。”
赖成欠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来,看了看皇帝,似乎欲言又止。
皇帝问:“想什么呢?”
赖成道:“臣想知道,这顿早饭要扣臣多少银子。”
皇帝哈哈大笑:“看看你那小家子气的样子,你是当朝首辅大学士,你的俸禄排在满朝文武第一,与亲王同俸,让你拿出来这么点银子吃饭你就肉疼的好像钻了心似的,你怎么能这么抠门?”
赖成道:“陛下的旨意臣当然不敢违抗,臣也当然是诚心诚意想请陛下吃饭,想请诸位同僚吃饭,臣就是想说......能不能分期扣?”
噗的一声,皇帝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水喷出来,也没糟蹋多少,赖成坐在他正对面,还近,所以七七八八的大概都喷在赖成身上了。
赖成抹了抹脸:“陛下,这是准了?”
皇帝笑着摇头:“这要是让外人看到了,还不得说朕是又抠门又严苛,朕的当朝首辅大学士居然穷成这样?可事实上你那不是穷,你是真的抠门......朕可以准你的请求,这顿饭的银子分期给你扣了。”
赖成笑道:“多谢陛下。”
皇帝:“一期加一成的利息,你看
分几期?”
赖成从身上翻出来一块银子放在茶几上:“臣忽然顿悟了,臣现在就出。”
皇帝眼睛一亮:“你身上居然带银子了?”
赖成:“一点点,一点点。”
皇帝问:“看起来还有剩余?”
赖成:“一点点,一点点。”
皇帝:“来,下两盘棋。”
赖成都快哭了:“陛下啊,臣的银子不够跟你下棋的。”
皇帝大手一挥:“没关系,你有多少钱咱就下多大的。”
就在这时候禁军大将军澹台袁术迈步进来,一进门就听到皇帝说要下棋,略微一沉吟,然后澹台袁术扭头又出去了,站在门口看着辽阔的天地大口呼吸,澹台大将军想着还是外边好,空气好,视野好,什么都好,主要是腰包里的银子好,这要是陛下一把就把赖成赢光了,他刚进门,惨不惨,你就说惨不惨。
北疆。
沈冷靠在窗口看着外边的鹅毛大雪发呆,屋子里是真的很温暖,黑武这边的建筑有些独特,墙壁里留了空,所以壁炉的热气可以很快串到整个屋子,当然只是这一间屋子,冰原宫的走廊里就显得阴寒阴寒的。
这边的天气就是这样,谁都知道大雪会来,但谁也不知道大雪什么时候会来,雪下来之后就不用太担心黑武人会突然进攻,当然现在黑武人也不敢贸然进攻,冰原宫现在有一万多名大宁边军精锐,又不缺粮草,黑武人很清楚当宁军兵力达到一万之后会有多难打,若是平原野战,以黑武如今在冰原城外的兵力打赢一万大宁边军也不是没可能,而是可能很大,但现在边军有雪山之险作为依靠,最关键的是沈冷在这。
“大将军。”
王阔海站在一边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句:“接下来咱们先怎么办?要想占黑武人便宜,得想个法子让黑武人动起来。”
沈冷摇头:“我两日跟你们说的都忘了?”
沈冷道:“我和你们说过了,现在的局面不在于这一仗打多大,我大宁北疆边军仓促集结,远道而来,黑武人比我们的人要来的快,所以会是以逸待劳,真打起来,我们会吃亏,哪怕只是多死了一个兄弟也是吃亏,所以现在的局面最好,对峙吧。”
沈冷其实两天之前和王阔海他们商议军务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这次的局面最有利的是对峙,一直对峙下去,十年八年后再说,但是就这么对峙不占便宜确实有些不舍得,那不是沈冷的性格......
沈冷的视线回到窗外:“可是欺负一下现在外边的黑武人,得有个合适的时机,欺负了他们,他们还不敢欺负回来......”
他问了一句:“谢西城,咱们的斥候有消息了吗?”
谢西城回答:“还没有,已经出去三天,要不要卑职再派一批。”
“不用。”
沈冷道:“黑武人现在不敢动咱们的人,哪怕明知道是咱们的斥候也只是盯着而已,不用太担心兄弟们,斥候一回来你立刻来告知我。”
沈冷缓缓吐出一口气:“不搞一下,手心真的是痒痒。”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敌我兵力
不在北疆很难看到这么大的雪,大到一眼看过去连视线都放不出去多远,雪花又大又密,好像有什么人在大把大把的往下洒棉絮一样,而且今天夜里还没有风,所以这种雪景就变得更为罕见,北疆这边风雪都大,但有雪无风的日子少得可怜。
沈冷站在冰原宫门口看着雪花在眼前飘落,其实眼前的雪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脑子里一直都在思考着自己之前想的计划到底有几分可行。
斥候如果回来了,那就值得干一次,可是风险当然有风险,他不能拿大宁的战兵们去赌一把无关紧要的战争,能确保赌这一把大赚才会去赌,小赚都不值得。
茶爷和沁色两个人从冰原宫里出来,沁色刚要说话,茶爷微微摇头,于是沁色就没有出声。
两个人站在沈冷身后好一会儿,沈冷似乎都没有察觉,其实当然不是没察觉,而是沈冷不担心背后出现的人,索性就继续想该怎么做。
许久之后,沈冷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才惊觉,自己身上已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他站在门口并无遮拦,所以已经变成了一个雪人。
“男人专注帅不帅?”
茶爷嘿嘿笑了笑,眼睛里都是小桃花。
沁色笑道:“他专注不专注,在你眼里不都是帅的不要不要的。”
沈冷回头看向她们,然后笑呵呵的走回来:“我当然帅,我就算变成个雪人也是最帅的雪人,当然我也不能太自满,也就是比孟长安帅个七八十倍吧。”
沁色撇嘴,茶爷还是嘿嘿笑。
“有事?”
沈冷问。
沁色道:“刚刚和茶儿聊到什么时候离开这,忽然间想到一些事,我对黑武应该比你了解一些,所以打算来和你说说,也许会对以后有帮助。”
沈冷嗯了一声:“不急,我去找些冻肉来,这个天气要是不一边吃着火锅一边谈事情,简直糟蹋了这天气。”
沁色其实还真的没有吃过火锅呢,所以有些小期待。
准备这些东西对于沈冷来说简直都不叫事,很快他就把东西都收拾好,陈冉和王阔海谢西城他们也都被喊了过来,就在冰原宫大殿里摆了个桌子吃,靠着壁炉,很温暖,还能看到外边大雪飘飘,所以这气氛就显得格外的让人满意。
“如果心奉月亲自来,以我对这个人的了解,一定会带上剑门很强的力量,自从上次剑门被人挑战死了两位大供奉和几位大剑师之后,心奉月出行更加的小心,他从黑武各地军中,武门,还有各大家族中,遴选出来不少高手补充进了剑门,之前被杀的大供奉死灵契在剑门之中武艺并不算是最强的那个,最多也就排在第三。”
沁色吃了一口涮肉,然后对这种蘸料就很好奇。
沈冷看到她的眼神疑惑,解释了一句:“麻酱。”
沁色一怔:“麻将?碾碎了是这个味道吗?怪不得你们宁人爱打麻将,可以玩还可以吃。”
沈冷想了想,解释起来太麻烦,索性就不解释了。
茶爷没忍住,几乎把嘴里的肉都喷了。
陈冉坐在一边认真的说道:“也不是所有的麻将都能吃,麻将分成条-子筒子万字三种,还有东南西北中发白之类的牌,要想配火锅,看你要吃什么口味,辣锅得配红中,这种清汤锅最好
配发财......”
茶爷瞪了他一眼,沁色就看出来陈冉是在说谎,又看到茶爷瞪陈冉,于是问茶爷:“他说的是不是不对,是骗我的?”
茶爷嗯了一声:“他满嘴胡说八道......吃辣锅得配幺鸡,吃清汤锅得配一筒......”
谢西城和王阔海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笑出声,干脆只管吃好了,但是憋得难受,腮帮子一抽一抽的。
沈冷缓了一口气后说道:“你继续说。”
沁色嗯了一声,指了指碗里的蘸料:“这个一筒麻将真好吃。”
沈冷:“......”
沁色继续说道:“为了补充新的力量,心奉月还选了不少年轻的军人,虽然没有收为弟子却亲自调教,也把一部分很有潜力的年轻军人分送到军中历练,外边黑武军队是蒲落千手的,据我所知,蒲落千手军中至少有三个年轻人是心奉月所看重,一个叫青树,一个叫歌云达,一个叫彬叶,其中最值得小心的是青树,这个人的武艺据说连心奉月都赞叹不已,说过若他年轻时候绝不是青树的对手,可还有人说,青树是为了怕被人妒忌,根本就没用全力,他的实际战力远比表现出来的强,只是这个人寒门出身,不敢高调。”
沈冷点了点头:“还有吗?”
“心奉月身边会经常带着的两个弟子,一个叫幻剑一个叫迷剑,单独拿出来不是死灵契的对手,但两个人联手的话,死灵契不是他们的对手,除此之外,剑门还有一位大供奉,名为午邪,实力与死灵契在伯仲之间,大概谁也不能轻易赢了谁。”
“这三个人,其实也不算太让人觉得难缠,更难缠的是白骑大指挥使无为法,他虽然算是剑门的人,但根本不用剑,他最初也不是剑门培养出来的,而是当初我大哥阔可敌完烈的禁军副将军,不得不说,他屈才了。”
沁色道:“禁军将军原来是我阔可敌家族的人,名为阔可敌多平,如果不是阔可敌家族的人,这个人给他一个校尉都不委屈,甚至是委屈了校尉的级别,可我大哥还是更信任皇族的人,所以压了无为法,无为法很憋屈,看不起阔可敌多平又无可奈何,还不止一次被阔可敌多平羞辱,后来心奉月知道了,就把无为法带去了剑门。”
“之后过了两三年,剑门大比,无为法一口气打赢了所有对手,但出手太狠厉,所以引起公愤,于是心奉月又把他调入了白骑,只一年,无为法击败了白骑大指挥使,成为白骑的首领,这个人的实力......应该不输于孟长安。”
听到最后这句话沈冷的眼神一凛。
沁色继续说道:“无为法的战力在剑门之中公认第二,仅次于心奉月,但实际上,心奉月所谓的黑武第一高手的称号未必就名副其实,但很强,有多强我也不是很清楚,最不济也不会输给无为法。”
沈冷点了点头:“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谁?”
“还有现在的禁军将军未卜天,阔可敌多平被心奉月杀了之后,原来的剑门白骑大指挥使未卜天就被心奉月调去做了禁军将军,因为他知道未卜天和无为法这样的人,不可共存,无为法击败未卜天后,心奉月为了维持平衡把未卜天调走,这次心奉月如果亲自来了,最起码这两个人一定都会来,还有幻剑和迷剑,至于大供奉
午邪会不会来我说不好。”
沈冷在心里记住这些名字,看向沁色问道:“你推断,若心奉月来会带多少军队。”
“星城正在大规模的训练新军,又从各部族抽调能征善战的骑兵组建了一支只属于心奉月指挥的军队,名为勋章骑士军团,这支骑兵人数大概有四万人,也算是精挑细选出来,还没有过真正的交战,所以到底能不能打我也说不好。”
沁色一边吃一边说,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看的人真怀疑黑武皇族的日子其实过的也不好,吃个火锅都这样......很快她就已经熟练掌握了吃法,一片肉,在蘸料里翻面蘸两下,让蘸料饱满,然后送进嘴里,那小嘴鼓着所以说话都含含糊糊的。
“至于星城训练的新军,虽然数量庞大,但不用太在意,这些新军与其说是为了和宁国对抗准备的,还不如说是心奉月为了应对黑武国内的战争准备的,他其实一直不放心辽杀狼,哪怕委以重任也不放心,当然也还要提防着我。”
沁色看向沈冷:“所以我推测,心奉月这次来带的军队不少于十万,大概有八千左右的剑门白骑,四万勋章骑士军团,再加上五六万的新军,而辽杀狼如果要来,他必然不敢带南院大营的兵力,一是要留着防备宁军,二是一旦他真的带了南院大营的兵力出来,心奉月一定会有提防,甚至会先对他出手,所以辽杀狼那边除了冬长山的人马之外就是蒲落千手的军队,总计兵力大概十万人。”
沈冷微微皱眉:“二十几万人。”
其实黑武现在兵力真的算捉襟见肘,除去必须留守防备宁军的兵力之外,抽调过来二十几万军队不算极限也差不多了,星城那边的新军兵力不少,能打的没多少,带再多也只是壮声势,然而带新兵参与大战这种事是双刃剑,打的顺了,新兵如狼一样不管不顾的往前冲,能打出比老兵更强的气势,但若是一旦战局不利,新兵就会成为累赘甚至是死门。
沈冷放下筷子,脑袋里又开始盘算起来。
“只能寻个空当。”
沈冷缓缓吐出一口气:“一个心奉月没来辽杀狼也没到的空当。”
他下意识的往南边看了一眼,就盼着大将军武新宇来的比心奉月和辽杀狼更快。
......
......
【下面介绍长宁帝军第一期吐槽小会的第一位嘉宾,他就是王阔海,这个人大家应该也都已经熟悉,什么都大,各种大,至于有多大就不方便透露了,毕竟大家都是男人,承认别人大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王阔海在从军之前最大的梦想是去卖肉,因为他觉得卖肉的一定不缺肉吃,所以十几岁那年他就瞒着爹娘去了镇子里,打算去学学如何卖肉,十几岁的王阔海就已经很大了,请大家相信我,确实很大了,他到了镇子上遇到了一位热心的大娘,大娘不是真的年纪很大,当然比王阔海年纪大所以王阔海管她叫大娘,大娘就问王阔海说小伙子你是要干嘛啊,王阔海有些羞涩的说我想学卖肉,大娘眼神一亮,拉着王阔海就走,一边走一边跟王阔海说卖肉啊,来,大娘做你的第一个顾客,后来王阔海才知道原来卖肉真累啊,拿着手里的一串铜钱,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觉得这种吐槽还是放在公众号比较好吧,微信公众号:作者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