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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长宁帝军txt下载     长宁帝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五十二章 刀威

    “非毒!”

    距离稍远些的一个羌人听到哀嚎声猛的回头,一眼就看到自己同伴的脖子上插着一把软剑,那剑在脖子前后晃动着,名为非毒的羌人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软软的跪了下去,脖子里的血从他的指缝里一股一股的喷射。

    转身过来的羌人大步朝着二本道人过来,二本道人还在喘息,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过来的羌人,他眼睛里还有些泪迹,手刃仇人的那一刻,二本道人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被掏空了。

    如果是一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人绝不会在这一刻放松下来,敌人还有那么多,他们依然处于劣势,放松下来只能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刀来。

    二本道人猛的抬头,再想伸手把非毒脖子里的剑抽出来已经来不及。

    他的战斗经验远远不够,可黑眼够。

    在羌刀落下的那一瞬间,黑眼飞身而来,双脚同时踹在羌人的后背上,这两脚之力便是一头蛮牛也能踹翻,可是黑眼双脚踹在那人身上,那人只踉跄了一下却没倒地,黑眼手撑着落地,还没有直起身子,羌人一脚侧踢过来,黑眼立刻将双臂抬起来挡在自己脸侧,一脚踢中,黑眼感觉一座大山飞过来撞在自己脸上了一样。

    砰地一声,黑眼往一侧翻飞出去。

    羌人回头看向二本道人:“死!”

    羌刀再一次落下。

    这个时候二本道人已经把剑抽出来,羌刀势大力沉他不敢硬接,纵然他没有与人交手过几次也看得出来,这个羌人的实力比刚刚杀死的那个还要强悍。

    他的软剑抖了一下,如同鞭子一样敲在羌刀一侧,羌刀擦着他肩膀落下砍在地上,一阵尘土激荡而起。

    二本道人身法远比羌人轻灵,虽然看起来憨憨傻傻,可武艺确实非同小可,他不是实力不够只是不擅长打架,真要论功夫高低,黑眼比他差得远了。

    可要比杀人技,黑眼又比他强的多,如果黑眼有他的功夫,之前杀第一个羌人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费力。

    二本道人将羌刀敲开,单掌撑着地面,双脚连环在羌人胸口踢了四五次,羌人不躲不闪,胸口被踢中,他的两只脚却犹如嵌在地上一样,脚下生根,二本道人四五脚竟是没能将其撼动。

    暴怒的羌人一刀横扫,二本道人身子一转避开刀锋,肩膀撞在羌人身上,可羌人没动,二本道人反而被自己的力量撞的往一侧歪了出去。

    黑眼从羌人背后过来,大喊一声:“打爆你的头。”

    羌人知道黑眼没有兵器,黑眼的铁钎还在他同伴身体里插着呢,所以他也没回头,左臂抬起来挡在自己脑后,砰地一声......黑眼一脚踹在羌人的裆下。

    这一脚又黑又重。

    羌人浑身上下犹如钢筋铁骨,想来自年幼时候练功就不断被捶打,练功二三十年后,寻常力度哪里还能伤他,他就算站在原地不动,一般的壮汉铆足了力气撞过去也未必能将其撞倒。

    这些羌人天门观的弟子,从小开始接受非人的训练,为了锻炼他们的血性和斗志,年少时候便会把他们单独扔进关了野狼的山洞里,若是徒手杀了野狼便可出来,若是杀不了,便是野狼的餐饭,每日互相以棍棒击打以练肉身,浑身上下几乎都是被打出来的犹如老茧似的东西。

    天门观的这些羌人,从少年时开始算起,十个能活到出师的连两三个也没有,天门观观主之下,有左右擎法使,净三魂使,净七魄使,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从一次一次的必死之局中硬生生杀出来活路的。

    那一身筋骨,真的可以说千锤百炼。

    可谁没事练裆?

    黑眼偷袭的这一脚真的不算有多光彩,然而奏效,一脚之下,羌人的身子骤然就挺直了,双腿不由自主的夹紧,一张脸扭曲的好像蛋碎了似的......好像也不是似的,应该是真的蛋碎了。

    黑眼一脚得逞立刻后撤,他不确定这羌人硬功会不会连裆下也练了,看这羌人夹紧双腿的力度,若是自己没及时把脚收回来,可能把脚都被夹的变了形都说不定。

    “找死!”

    羌人怒吼一声,以一种极为别扭的步伐朝着黑眼过来。

    黑眼向后急退,想着这两年确实把功夫荒废了,若是如年少时候那般勤学苦练,也不至于用偷桃这一招,好在他虽然之前被打的断了肋骨,可移动起来速度也不慢,羌人连续两刀也没能砍中。

    二本道人从一侧冲过来,软剑在半空之中抖出来一朵颇璀璨的剑花,直奔羌人后颈,眼看着那剑就要刺中的瞬间,他衣服领子忽然紧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的往后飞了出去。

    另外一个羌人大步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把他往后摔了出去,二本道人飞出去足有一丈多远摔在地上,是硬生生的坐在地上的,那一刻二本道人感觉自己不存在的尾巴都被自己坐断了,明明没有尾巴,可偏偏觉得尾巴疼的要命。

    被黑眼偷袭一脚的羌人名为吞贼,一把将二本道人扔出去的羌人名为雀阴,后者上来扶了吞贼一下:“怎么样?”

    雀阴伸手一指黑眼:“他偷袭我,杀了他!”

    吞贼大步朝着黑眼走过来,黑眼一边退一边说道:“说了打爆他的头,又没有说打爆什么头,怎么能算是偷袭呢?大头和小头不都是头?”

    自己说起来也没底气,毕竟大头下边没有蛋。

    吞贼大怒,羌刀直奔黑眼咽喉。

    当的一声,一柄长剑从斜刺里过来,剑尖精准的点在羌刀刀尖上,被剑的力度撞了一下,羌刀擦着黑眼的肩膀扫开,黑眼面前人影一闪,少年堂副堂主周东吴到了,一剑将羌刀荡开,脚下发力人腾空而起,双脚在吞贼的胸膛上接连踹了几脚。

    如之前二本踹雀阴一样,吞贼根本就没打算躲闪,连续数脚,他胸口衣服上脚印都显得很密,可却纹丝不动。

    “弱!”

    吞贼看向周东吴,一刀落下。

    周东吴的在刀子将落的瞬间长剑一抖,剑花在吞贼的手腕上绽放,噗的一声轻响,吞贼的手腕被剑花切开,剑花璀璨,血花烂漫,竟是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手腕被切开,吞贼握不住那般沉重的羌刀,他手一松羌刀落下,左手往前一伸将刀抓住,刀锋横着扫出去,周东吴一剑得手刚要向前,羌刀横扫过来,在他胸口上化开一条又长又直的口子,衣服上下翻开,刀尖扫过,带出来一条血迹。

    血液飘洒在刀尖之后,这一刀将周东吴的胸口横着切开一条血口。

    黑眼一脚横扫踢在周东吴的右手长剑的剑柄上,周东吴都没有想到黑眼会这样做,手没来得及抓进,长剑激射而出。

    吞贼长刀横在自己胸口,那把剑重重的撞在羌刀上。

    “二本!”

    黑眼在这一刻喊了一声:“刺他后心!”

    吞贼脸色一变,立刻回身。

    砰!

    黑眼一脚踹在他的裆下。

    吞贼跳着往后躲出去,黑眼的紧跟着到来的第二脚没能踢中,吞贼夹紧着双腿跳着退回去好几步,另外一边雀阴的那两条腿也还夹着呢。

    “卑鄙!”

    吞贼怒骂。

    黑眼已经将周东吴拉着退后,那一刀极凶狠,如果不是周东吴在刀子横扫过来的那一瞬间立刻后撤,这一刀就可能把他从胸口切成两段,即便闪避及时,这一刀留下的伤口依然看起来触目惊心,从左胸到右胸一条刀口笔直整齐,血很快就把周东吴身前白衣染红。

    “剑阵!”

    就在这时候,七八名少年堂弟子冲了过来支援,七八柄长剑组成剑阵,这些少年自幼一起合练,剑阵配合起来毫无罅隙,犹如车轮转动循环不息,犹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绝,七八个人以剑阵将吞贼和雀阴两个人逼的不断后退,羌人苦练筋骨,也苦练力量,可双脚是力量之根源,他们两个此时别说双脚,双腿都不太方便。

    “废物!”

    就在这时候又一个羌人过来,那把羌刀比吞贼和雀阴的羌刀宽近乎一倍,长足有一尺,就算是比起大宁西疆重甲惯用的陌刀也要大些。

    一刀横扫,四五柄长剑立断。

    明明刀尖距离人还有一些,可是刀尖扫过,最近的少年堂弟子感觉自己的脸在那一瞬间都被切开了。

    “退下!”

    后过来的羌人喊了一声,吞贼和雀阴两个人夹着腿往后退了出去,动作出奇的一致。

    “师兄小心,那个瞎眼的阴毒。”

    黑眼一听就脑了:“你特么的才是瞎眼的。”

    后过来的羌人嗯了一声,却并不在意,他一人向前,七八个少年堂弟子不能挡,两刀而已,少年堂弟子的长剑全都被扫断。

    剑断,剑阵破。

    羌人一刀将面前少年堂弟子胸膛剖开,再一刀将另外一名少年堂弟子脖子切断,杀出剑阵,大步朝着黑眼过来。

    “伪道,死!”

    羌刀带着一阵破空之声而来,黑眼一把将受了伤的周东吴推开,可是他自己已经来不及躲闪了,这羌人比起之前的两个更强大更凶悍,他是净七魄使的大师兄。

    尸狗。

    羌刀瞬间到了黑眼脖子前边,黑眼在这一刻似乎看到了天黑。

    一道黑色闪电从黑眼耳边擦了过去,当的一声撞在尸狗的羌刀上,尸狗这一刀可开碑,而飞来的黑色闪电却把这一刀撞开,在那一刻,尸狗感觉自己的虎口都一阵阵生疼。

    黑眼楞了一下,回头,然后就看到那个脸色冷峻的年轻大将军大步走过来,他没带千军万马,可却有千军万马之威。

第九百五十三章 宁人多善杀者杀该杀之人

    尸狗对自己的刀一直都很自信。

    直到飞来的这一刀出现在面前。

    那把黑色长刀犹如闪电一般炸起,刀飞来足有数丈远,却瞬息而至,在接触到他羌刀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来的人实力比自己刚刚面对的这两个人宁人都要强。

    黑线刀撞开了尸狗之后,沈冷已经大步而来,他并没有特意去练过什么轻功身法,以他的身体强度要想练成茶儿那样轻灵的身法实在艰难,他的快,完全是因为力量的爆炸。

    大步,脚下一蹬,冻土都能被蹬碎,一步丈余。

    呼的一声,沈冷从黑眼身边掠了过去,黑眼就感觉到一只大手抓在自己肩膀往后一扔,他连反应都没有就被沈冷往后扔了出去。

    “你大爷......”

    这三个字是在飞行之中说出来的,后面还有几个字,因为一屁股坐在地上而没能说清楚。

    沈冷一拳朝着尸狗的脸打了过来,不花哨,也说不上有多漂亮,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拳,若是江湖客出手这一拳可能会暗藏多少种变化,沈冷的刀法拳法历来都很少有变化,因为没必要。

    快,且凶。

    尸狗的刀被撞的向后荡出去,刀回来的时候沈冷已经到了他身前,右手刀想斩断沈冷的那只手已经来不及,左手抬起来挡在自己胸前,掌心朝外,精准的阻拦,这一拳就打在他的左手掌心,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尸狗张开的手掌一握想把那拳头包住,可是......竟来不及。

    砰地一声,他的手背撞在胸口上,那一拳的力量竟然好像穿透了他的手掌,然后又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百炼筋骨,这一拳却好像直接羞辱了他前三十年的苦修。

    尸狗的身体向后退了出去,惊骇同时,右手刀横扫过来直奔沈冷咽喉,沈冷的上半身一拧,原本面朝尸狗,在刀来的那一刻他单脚支撑转身向后同时俯身,羌刀擦着他的后背横扫出去。

    然而沈冷并不是单纯的闪避一刀,他那般不吃亏的人又怎么可能只守不攻,俯身的同时另外一只脚蹬了出去,一脚踹在尸狗小腹上,这一脚把尸狗踹的往后翻倒。

    沈冷一弯腰把刚刚掉在地上的黑线刀捡起来,继续大步向前。

    “战兵?”

    尸狗站起来后脸色变得凝重。

    这种直来直去的打法,是大宁战兵的拳法,他们的天门观在后阙国,后阙国紧挨着大宁西北边疆,天门观所在的天门山下不远就是后阙国的边关,他们的师父为了锻炼他们的杀人技,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安排他们下山寻找对手,而他们能寻找的最好的对手就是后阙国和大宁边军斥候。

    他们这些人才不管是后阙人还是宁人,下天门山后,专门寻后阙国和宁国边军斥候厮杀,对他们来说,后阙国的斥候根本不算什么,而宁边军的斥候简直让人兴奋,每一个都很强,每一个都不服输。

    在他说出战兵两个字的同时沈冷的眼神里杀意蔓延,若没有接触过若没有杀过,羌人怎么知道战兵打法?

    “当死。”

    沈冷跨步向前,黑线刀从上往下斩落。

    大宁的直刀是双手刀,势大力沉且锋利无匹,可沈冷大部分时候单手握刀,能让沈冷双手握刀就足以说明沈冷的重视。

    尸狗立刻举起羌刀挡了一下,当的一声脆响,尸狗的双脚被这压下来的巨力震的往下沉了一丝,脚底下的尘土都被砸的喷了起来。

    尸狗硬接这一刀,练功三十年来的自信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之前的对手,那个道人看起来武艺不俗却笨拙,不会杀人,那个会杀人的眼睛有问题的家伙却实力一般,所以他并没有丝毫压力,然而面前这个人,不管是武艺还是杀人技,又或是那种令人胆寒的杀气,都强到无法让他提起之前碾压般的自信。

    接住一刀后尸狗立刻后撤,双手举刀硬接,所以这一击后双手虎口都在疼。

    他后撤,沈冷的左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他衣领,尸狗大惊,刀子横着往下一切,同时双脚发力向后,两人的力气有多大?衣服又怎么可能撑得住,呲啦一声衣服被撕开,尸狗得以后撤,当衣服被撕掉的那一刻,上半身那密密麻麻的刺青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他喜杀人,也想记录自己杀过的每一个人,所以杀一人纹一符,他身上密密麻麻都是字符,便都是人命。

    尸狗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冬还没有过去,寒风犹在,他**着上身却不觉得风寒刺骨,天门山终年积雪覆盖,他们自幼赤-身-裸-体在寒雪之中训练,远比寻常人要耐得住寒冷,让他感觉到冷的不是天气,而是对手的杀气。

    “宁人多善战者。”

    尸狗长长吐出一口气。

    沈冷依然大步向前:“宁人多善杀者,犯宁者当杀。”

    尸狗哼了一声,一刀劈落,沈冷的黑线刀从下往上撩起来迎向这一刀,两把刀在半空之中相撞,火星炸起来一串,两刀碰撞,尸狗的右臂向后荡了出去,那把沉重巨大的羌刀随着一声脆响从正中断开,半截刀身飞了出去,剩下半截在他手里。

    没有丝毫犹豫,他将手里的断刀朝着沈冷砸了过去,沈冷一刀将飞来的断刀劈开,那断刀急速旋转着飞到了远处,噗的一声戳在地上。

    尸狗又向后退了几步,眼睛死死的盯着沈冷的黑线刀。

    “你不过仗着刀好。”

    沈冷眉角一扬:“那给你用。”

    他的黑线刀脱手而出,若一道黑色流光直奔尸狗,尸狗双脚往下一沉,在黑线刀飞到身前的时候侧身避开,刀擦着他肩膀飞过去,与此同时,他右手一把抓住黑线刀的刀柄。

    “你自己找死......”

    后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尸狗的脸色骤然一变。

    好重!

    握住刀柄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子就被黑线刀上的力量拉的向后转动,竟是无法将黑线刀定下来,沈冷一脚踹在尸狗的肩膀上,这一脚力度刚猛凶悍,尸狗翻滚着飞了出去,终究还是没能抓住那把黑线刀。

    沈冷过去将黑线刀拿回来:“给你,你接得住?”

    与此同时,原本坐在凉亭里看戏一眼看着手下人和流云会的人激战,曹安青心情还算不错,他自认为妙算无双,猜到了会有人追来所以提前埋伏,流云会的人果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可是当沈冷出现在他视线里的那一瞬间他感觉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这冬寒从每一个毛孔钻进他身体里,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沈冷!”

    曹安青没有丝毫犹豫,哪里还敢继续坐在凉亭里装,爬起来飞奔出凉亭,翻身上马,朝着西北方向冲了出去,此时所有人都在厮杀之中,竟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尸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心全是血,那是想抓住那把黑线刀的代价,黑线刀本身就沉重,加上沈冷一掷之力,则为势重,他强行要把刀握住,掌心都被磨破,肉皮都搓开了,血黏糊糊的一手。

    “雀阴吞贼!”

    尸狗回头喊了一声。

    那些还在和流云会少年堂激战的羌人同时回头看向他,尸狗大声说道:“你们走!”

    另外五个人羌人全都愣住了:“师兄?!”

    尸狗把头转回来看向沈冷,却不是对沈冷说话。

    “你们立刻走,回天门山,此生不要再进宁地。”

    雀阴往前疾冲:“我来帮你!”

    “滚!”

    尸狗怒吼一声。

    “我自己的对手,我自己来。”

    他举起手往后晃了晃:“赶紧滚,若不走,我先杀你们。”

    正在往前跑的雀阴脚步一停,下意识的看向其他人,五个人互相看了看,都不敢违抗师兄命令,冲出去之后上马朝着曹安青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尸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吐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些刺青:“我杀一人刺一符,身上有上百人的封魂,为什么你的杀气会比我还重?”

    沈冷眼睛微微眯起来:“百人而已,何来自信。”

    他跨步向前,尸狗怒吼一声,一拳朝着沈冷打了过来,沈冷将黑线刀戳在地上,同样一拳朝着尸狗打了过去,两个人的右拳在半空之中狠狠的碰撞在一起,在击中的那一瞬间,似乎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咔嚓一声。

    尸狗的臂骨断开刺破了血肉,半截骨头扎出来,白森森的骨头上还挂着肉丝。

    沈冷一步到了尸狗面前:“与我比刀,以刀胜你,与我比拳,以拳杀你!”

    砰!

    沈冷一拳轰在尸狗的胸口,这一拳,带着的是青果道人被杀的恨与怒,这一拳,带着的是大宁不可侵犯的威与力,拳头打在尸狗的胸口,尸狗的后背瞬间鼓起来一个大包。

    尸狗哀嚎一声,沈冷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硬生生把哀嚎给攥了回去。

    “你们长安杀人,在死者额头上写的符是什么意思?”

    沈冷问。

    尸狗疼的脸都扭曲,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封魂。”

    “封魂?”

    沈冷眼神里怒意暴涨。

    “你们这些邪祟外道,杀人还想封魂,今日让你也魂飞魄散。”

    沈冷单手掐着尸狗的脖子,脚下发力,那恐怖的力量炸开,脚底下的土被碾的激荡而起,他一大步就有丈余,单臂抓着尸狗脖子冲了出去,在半空之中手臂往前猛的一推,随着一声闷响,尸狗的脑袋狠狠的撞在一棵大树上,直接撞了个四分五裂,脑壳爆开,红的白的四射出去。

    沈冷落地,松手,脑袋都撞没了的尸体也落地。

    在尸狗人头撞在树上的瞬间,大树一侧的土地崩裂,一条一条树根从土中挣扎而出,碎土纷飞,大树歪的越来越厉害,轰然倒下。

第九百五十四章 当世第一神药

    尸狗被杀,剩下的几个羌人已经远遁,曹安青一多半的手下被流云会少年堂的弟子斩杀,这个原本安静的小村子迎来一场杀戮,百姓们听到声音打开门看了看,因为杀戮所以不敢轻易出门,没有多少普通人敢直面与己无关的杀戮,可是有人敢。

    一个看起来有五十岁左右的老汉手里抓着一把长刀大步走过来,一人拦在路口,那些正要逃离的杀手被他拦住,看起来他并不强壮,可他却仿佛有一种无法击败的气势,这很矛盾,真的很矛盾,虽然那气势也稍稍有些不足,可就是令人动容。

    “都住手!”

    老汉大声喊了一句:“所有人把兵器放下。”

    曹安青那些手下停下来,每个人看向老汉的时候都有些惊惧有些疑惑,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怎么敢拦在他们面前,可那老汉看起来步伐不稳,面黄体瘦,怎么看都不像个武者。

    “你是谁!”

    “滚开!”

    有人喊,却没敢第一个冲过去试探。

    “我是本村里正。”

    老汉站在那,微微有些佝偻的身躯努力的挺直。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都不准走。”

    一个杀手暴怒,冲过去就是一刀:“一个里正,你也敢拦路?”

    老汉眼神里闪过一抹恐惧,可依然不退。

    当的一声,那杀手的刀被震飞了出去,可出手的并不是那老汉,而是沈冷。

    沈冷大步而来,一刀将杀手的刀震飞,再一刀将人劈砍倒地。

    他伸手将腰带上挂着的大将军铁牌递给老汉:“我是大宁战兵将军沈冷,正在追捕贼寇。”

    老汉把铁牌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害怕自己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再看,他这是第一次见到大将军铁牌,所以有些疑惑,然后他看清楚了沈冷手里的黑线刀,款式和他手里的一模一样,他的刀是本县县丞大人亲手佩戴在他腰带上的,那象征着的不仅仅荣誉还有信任。

    “老人家你退后。”

    沈冷将黑线刀扬起来,可是老汉却没退。

    “我不能退。”

    老汉深吸一口气,持刀和沈冷并肩而立。

    “我是这个村子唯一的合法持刀者,大将军知道合法持刀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刀在我手里不是凶器,而是我守护国法守护这村子的力量,如果今日我退了,他日再有这样的情况我还是会退,哪怕我死,也得用我的死来告诉所有村子里的人,有资格持这把刀守护村子的人,都不会退缩。”

    沈冷沉默片刻,点头:“那你跟在我身后。”

    老汉一怔。

    “我是大将军,当冲锋在前,你持横刀,便是军人,军人就要服从命令。”

    “是!”

    老汉握紧了横刀:“我在大将军身后!”

    沈冷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带这样的兵,连他这般在沙场上纵横无数次的人都觉得有些紧张,也有些自豪,这是他带过的年纪最大的兵,也是最不会打的兵,可那依然是大宁的兵。

    羌人都已经逃走,剩下的没来得及逃走的都是曹安青的人,这些人本就是为钱而聚集在一起,彼此之间都不信任,更别提什么团结,此时见沈冷和老汉拦路,他们只觉得那一老一少比起后边数十流云会白衣要好打一些,所以嚎叫着冲了上来。

    “双手握刀!”

    沈冷大步向前,一刀将面前杀手头颅劈开,那杀手明明比他先出手,可就是慢了,敌人的刀才刚刚扬起来,沈冷的刀后发先至,刀已经将他的脑壳削掉了一半。

    “是,双手握刀!”

    老汉跟在沈冷身后,立刻用两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刀柄。

    沈冷一脚踹在面前敌人小腹,那人疼的佝偻下来,沈冷喊了一声:“扬刀!”

    身后老汉随即将横刀高高举起。

    “杀!”

    沈冷将被击中的敌人按着脖子往后一推,那人踉跄着到了老汉身前,老汉根本来不及多想,在沈冷那一个杀字出口之后,瞬间也跟着喊了一声:“杀!”

    一刀落下。

    那是一把最普通的大宁战兵制式横刀,他已经佩戴了多年,除了每日擦拭之外从来没有因人而出过鞘,自然也就没有过杀人的事,他曾无数次的对村子里的百姓说过,这刀在他安心,村子里每日都太平无事才好,他希望的是永远也会真的抽出这把刀去杀人。

    刀在他身上已经有些年,依然崭新,没有一丁点的锈迹。

    可现在,他杀人了。

    这一刀铆足了力气,一刀将敌人脖子砍断。

    沈冷回头看了他一眼,老汉脸色惨白。

    沈冷用自己的黑线刀在老汉胸膛上敲了敲:“现在你是一个合格的大宁战兵了。”

    他转身看向那些敌人:“你们却不是合格的宁人。”

    “冲出去!”

    一个杀手咆哮着往前猛冲,他不敢冲向沈冷,而是朝着那老汉冲了过去,老汉刚刚杀了人这才反应过来吓得手抖,那人冲到老汉面前,沈冷一脚踹在那人腰上,那人扑通一声趴在老汉脚下。

    “刀呢!”

    沈冷回头喊了一声。

    老汉抬起头看向沈冷,然后一刀戳了下去。

    “刀在手里!”

    沈冷大笑,转身面对群狼:“每一把横刀,都应该让敌人胆寒,从现在开始,你的横刀已经饮过敌人的血,刀在你手上,刀在这村子里,没有人敢来侵犯,人不敢来,鬼也不敢来。”

    “是!”

    老汉脸色变得发红,步伐也不在犹豫,沈冷向前他向前。

    “左边出刀!”

    喊了一声,老汉立刻一刀砍向左边,也不管左边有没有敌人,沈冷的话就是军令,老汉这一劈砍,刚要偷袭他的人被这一刀吓了一跳没敢靠近。

    “还是左边,横扫!”

    沈冷一刀将面前敌人砍翻,同时大喊一声。

    老汉横着一刀抡出去,刚刚那个要偷袭他的人再次被逼退,每次有人靠近老汉,沈冷都能提前察觉,在那些人出手之前提醒老汉或横扫或劈砍,竟是处处占先机。

    那些敌人都身手不弱,可有沈冷的提醒,老汉跟着沈冷往前杀了七八步远居然没有受伤。

    “里正,我们来了!”

    “老陈头,我们来了!”

    “陈伯,我们来了!”

    就在这时候,村子里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那些都是老汉的乡亲们,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冲在最前边,手里拿着棍棒拿着铁锹扫把,原本躲在门口只敢偷偷摸摸看着不敢出来的村民都出来了,他们好像潮水一样将那些杀手围了起来。

    剩下的二十几个杀手本来就被堵住,前边是沈冷后边是流云会白衣,死伤惨重之下唯有向前冲,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路可冲了,左右前后全都是人,父老乡亲们蜂拥而至。

    “弃刀!”

    沈冷一声暴喝。

    那些杀手互相看了看,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弃刀或可活命,再打下去所有人都必死无疑,此时才想起来那个说过要给他们大笔钱财的家伙已经逃走了,哪里还能看到人影,当然也不会回来救他们,只剩下他们这些人在拼命,可是拼命又为了什么?

    有人把刀子扔在地上,一脸颓然。

    第一个人扔了刀,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放弃比执着更容易传染,他们一个个的把手里的刀扔在地上,往四周看着那些手持各种各样武器的老百姓,竟然感觉到了害怕,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这些普通人感到害怕。

    沈冷拍了拍老汉的肩膀:“你把他们全都围住了,四周都是你的人,所以这是你的军功,这些人交给你,你现在来决定如何处置。

    “我?”

    老汉看了看沈冷,又看了看那些杀手,忽然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大力气的喊了一声:“跪下!给我的刀跪下!”

    百姓们冲上去将那些跪下的人绑起来,绑的结结实实。

    沈冷走到黑眼身边看了看,递给黑眼一个小盒子:“受伤了?”

    黑眼苦笑着坐下来:“内伤,你这药管用吗?”

    沈冷挨着他坐下来:“内伤啊,外伤药免费,内伤药得加钱买。”

    黑眼:“兄弟情呢?”

    沈冷:“兄弟情在啊,没兄弟情都不卖给你好么。”

    黑眼瞥了他一眼:“快特么疼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沈冷伸手在黑眼胸口上按了按,黑眼疼的叫了一声,沈冷瞪着他说道:“别动!”

    黑眼:“你摸我胸还让我别动?”

    沈冷:“不然呢难道你还想配合?”

    黑眼:“......”

    沈冷来来回回的按压了一会儿,摇头:“还行,应该只是裂了没断。”

    黑眼:“你再按就断了。”

    沈冷:“瞎说,哪有那么敏感。”

    黑眼:“我特么觉得你在耍流氓。”

    沈冷撇嘴,指了指那个小盒子:“打开吧,这就是内服的,止疼。”

    黑眼把小盒子打开,里边居然是几颗糖。

    “糖?”

    “还能有什么,出来的太急鹿皮囊没带,伤药什么的都没带,这是我闺女给我的糖,她说,她问她娘爹经常不回家是在外面做什么,娘说是为了保护我们而和坏人打架,哥哥不小心碰到我都会很疼的,娘说吃颗糖就不疼了,我没舍得吃,给爹留着,以后爹疼了就吃了一颗,娘说的,管用。”

    沈冷看了黑眼一眼:“你知道这糖多金贵吗?一颗都舍不得,不要赶紧还给我。”

    黑眼拿起一颗糖,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不吃,我收一颗。”

    他往后靠了靠:“神奇,真的不那么疼了,以后这糖就是我的护身符。”

    沈冷把小盒子揣回怀里,拍了拍,很自豪。

    “这药你说是不是当世第一神药?”

    “是!”

    黑眼也笑:“当世第一神药。”

    沈冷:“是不是无价之宝。”

    “是!”

    “那你好歹给点啊。”

    “......”

第九百五十五章 军人的敏锐直觉

    羌人两个被杀,一个是杀青果道人的仇人,一个是净七魄使的大师兄,剩下的五个人却全都逃走,这似乎有些不合道理,哪怕就算是大师兄尸狗的命令他们不敢违背,可还是不合道理。

    “只有一个可能。”

    沈冷看了看黑眼和少年堂副堂主周东吴,两个人眼巴巴的看着沈冷等着下文,可沈冷却转身走了,后边的话就是没出口,以至于差一点把他们两个憋死,黑眼的肋骨裂开周东吴的胸口切开,这么重的伤,都不如沈冷丢下半句话就走的伤害大。

    “能不能把话说完?”

    黑眼追在沈冷后边问。

    “你们两个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说。”

    沈冷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回,似乎算定了黑眼不管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你说吧,什么条件。”

    黑眼道:“只要不是让我们两个给你侍寝,什么都行。”

    沈冷眼睛一眯:“你倒是想的美......也没什么大事,你们两个一个伤了内胸一个伤了外胸,都得回长安去治疗休养,只要你们两个答应我明天一早回长安我就告诉你们那唯一的可能是什么。”

    “呸!”

    黑眼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沈冷:“回去?你做梦呢吧?”

    沈冷耸了耸肩膀:“那就算咯。”

    黑眼摇头:“你说不说我也不会回去,羌人没杀完,绝不回去。”

    沈冷看向周东吴,周东吴却沉默。

    他当然也不想回去,就这么回去了他心有不甘,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伤势如果执意跟着沈冷他们继续去追,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或许还会成为拖累,所以他只能沉默,让他自己说出口他回去,很艰难。

    黑眼看了周东吴一眼,瞬间就明白过来,也变得沉默。

    “我回去。”

    许久之后,周东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着沈冷认真的说道:“我回去,可是我得把我带来的还活着的少年堂的人交给你,这是流云会的脸面,我希望从始至终都有少年堂的人参与。”

    沈冷点了点头:“可以。”

    黑眼忽然笑了笑:“我也回去。”

    周东吴道:“你可以留下。”

    黑眼瞥了他一眼:“你这外胸一路上回去没人给你换药没有人照顾能行?别忘了,我现在是流云会的大当家,我是你们的家长了,你可以不叫我,但我也是你爸爸。”

    周东吴瞪了他一眼后摇头:“我一个人可以。”

    黑眼道:“行了,这事不用争,年轻人交给沈冷带,才能让他们体会的更深。”

    他看向沈冷:“现在可以说说了吧,你说的那个唯一的理由。”

    “内贼外寇。”

    沈冷道:“曹安青跑了,那五个羌人也跟着跑了,这就说明在他们看来,曹安青比他们的大师兄尸狗还重要,一个东宫的太监,就算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亲近,可对于羌人来说算什么?他们宁愿丢弃大师兄也要去追曹安青,就只能说明曹安青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不可或缺。”

    黑眼点了点头:“我大概也想到了,可我没想到外寇,只想到内贼。”

    沈冷道:“曹安青能花钱买杀手,这个天下图财的人多如牛毛,所以倒是不用多想,可羌人何必在乎他?曹安青这个人太了解大宁,如果他落在西域诸国手中,就会成为西域那些敌视大宁的小国君主之座上宾,我怀疑羌人来长安接曹安青是有大图谋,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跟来的理由。”

    一直站在一边的小张真人楞了一下,刚刚听沈冷说话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去想这么多,可让她觉得有些失落的不是自己考虑不周,而是沈冷并不单纯是为了她才追出来的。

    “西域那些小国,单独拿出来哪个敢在大宁面前龇牙咧嘴?”

    沈冷道:“就算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可是人总是缺少自知之明,就如当年我从军之前被大宁灭掉的南越国一样,南越国那位亡国皇帝如今还住在长安城八部巷里呢,南越为什么被灭?是因为亡国皇帝杨玉谜一样的自信,他竟然自信到以为靠他的本事能形成对抗大宁的联盟,试图成为和陛下分庭抗礼的大人物。”

    黑眼眼神一凛:“你怀疑西域诸国暗地里在搞联盟?”

    “他们没那个胆子。”

    沈冷喝了口水后继续说道:“如果没有他们认为可以依靠的强大实力,他们加在一起也没那个胆子,吐蕃?后阙?还是楼然?这些西域小国绑在一起又能壮几分胆?所以我猜着,若有联盟,必有黑武人在。”

    黑眼道:“黑武人刚刚被咱们打疼了,丢了数千里之地,这个仇他们当然不会忍。”

    沈冷嗯了一声:“如果西域人需要有人来为他们壮胆,第一是黑武人,因为他们知道黑武人和大宁是不共戴天之仇,若还有帮凶,当是安息人。”

    黑眼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西域诸国,虽小却富,安息好战,黑武善战,这些国家若真的联合在一起,以大宁西域之兵......”

    他担忧多开心沈冷,沈冷道:“我也是出长安之后才想到这些,所以之前路过军驿特意写了封信送回长安,算计着日子应该到陛下手里了。”

    沈冷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总是有人会不服气。”

    黑眼还是担忧:“如果西疆战兵还没有防备,西域诸国联军将有数十万甚至百万之众,再加安息与黑武,这一仗不是大宁打任何一个国家,而是大宁在打半个天下。”

    “你不觉得很牛-逼吗?”

    沈冷笑了笑:“我们的大宁有多强大?强大到让单个敌人连想都不敢想去反抗,要凑出来十个二十个的盟友才敢对大宁动兵,可也不敢光明正大的,那胆子也就勉强够他们偷偷摸摸的去干,我反正觉得很牛-逼,所以我要在西疆。”

    沈冷看向窗外:“我是军人,生而为战。”

    黑眼看向周东吴,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我们不回去了。”

    沈冷一怔:“要脸?”

    黑眼:“呵呵。”

    周东吴:“我对大将军也是略有耳闻......”

    沈冷叹道:“能不能言而有信。”

    黑眼:“你不说的话还能,你现在说完了,给钱都不能。”

    周东吴道:“你可以带着少年堂的人继续追,我和黑眼在后边慢慢走,前边一百多里就是汉阳城,城中有沈家医馆,我们看过伤之后再追你们。”

    沈冷知道说也没用,只好点了点头:“那你们仔细看过伤势之后再追来。”

    黑眼点头:“你有没有通知西疆大将军?”

    “谈大将军还在西疆。”

    沈冷道:“我一共写了两封信,走军驿,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长安和西疆,应是会比我快一些,曹安青没出西疆之前西域诸国不敢动手,他们需要一个向导......可是一个宁人,怎么可能做出来对不起大宁的事?如荀直,黑武一战之后,我也不得不说他是大丈夫,曹安青......”

    黑眼看向沈冷:“会不会,曹安青不是宁人?”

    沈冷摇头:“他如果是沐昭桐的人,沐昭桐再坏也不会养外贼。”

    就在这时候沈冷发现小张真人不见了,刚刚她一直都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提到西疆的事就没有注意她,刚转身一看发现人不见了。

    “你们谁看到小张真人了?”

    沈冷朝着四周的少年堂弟子问了一句。

    “往那边走了。”

    有个少年堂弟子跑过来:“刚刚小张真人说她有些急事要去最近的道观,她说若是大将军去追那些羌人不必等她,她只耽搁一个时辰就会回来。”

    沈冷皱眉。

    小张真人带道剑出长安,她说这是道门的仇。

    “你们先赶路。”

    黑眼道:“我留下来,反正也不能和你们走一路了,我们等等她。”

    沈冷想了想也没别的办法,曹安青已经逃了。

    “好。”

    沈冷点了点头,回头看向那些少年堂弟子:“从现在开始你们跟着我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也不仅仅是流云会的人,而是大宁的军人,我将以军令约束。”

    “愿随大将军!”

    数十名少年堂弟子同时俯身。

    黑眼叹道:“怎么有种失落感。”

    周东吴点了点头:“人都是我手把手交出来的,我失落感比你大......”

    沈冷一招手:“上马!”

    数十人跟着沈冷上马,朝着西北方向呼啸而去。

    与此同时,前边路上,曹安青纵马狂奔了好一会儿才敢回头看,见后边没有人追来使劲儿松了口气,他把马停下来,在路边活动了几下,浑身上下都如同散了架一般的疼,刚下马没多久后边有几个人骑马过来,吓得曹安青立刻就爬上马背。

    “曹先生!”

    身后人喊了一声,曹安青才确定追上来的人是那些羌人。

    “就你们五个出来了?”

    曹安青看清楚来人之后脸色显然变得难看起来:“只有你们五个?”

    “是......”

    雀阴眼神里都是恨意:“大师兄留下断后,估计......估计已经去了,他不准我们留下,我们知道他是想让我们保护曹先生尽快出宁国回后阙,曹先生,为了你,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为了我你们付出代价难道不值得?”

    曹安青哼了一声:“你们应该明白,为了我,就算再死更多人也值得,我安然回去,将会改写天下格局,将会让从不曾败过的大宁尝尝什么叫失败,这天下,本就该有我们羌人一席之地。”

    五个羌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你们观主在赌兴亡。”

    曹安青道:“他的赌注都在我身上,古羌是否能离开那逼仄之地,是否能重新成为西域霸主,都在我一人身上......”

    他挥了一下马鞭:“就算你们都死,也得保护我出大宁。”

    ......

    ......

    【我知道这些天更新的不多,质量也不够好,一是因为在整理后面的情节,有些卡。二是因为最近在北京参加一个节目录制,大家可以关注公众号:中国网络文学大会,能看到我昨天的专访,今天晚上会有乱世狂刀大大的专访,明天晚上会有烈焰滔滔大大的专访,我们三个,大概就是纵横的盛世美颜了......】

    【大后天回家,等我狠狠码字!】

第九百五十六章 不会此时走

    沈冷带着剩下的二十几名流云会少年堂弟子继续往西北方向追,小张真人却不知何时离开,黑眼和受了伤的少年堂副堂主周东吴两个人留下来等她,谁也不知道小张真人去做了些什么,那个看起来让人觉得离开人照顾她都会出危险的少女,似乎做出了很大的决定。

    从长安到此地已经追了许久,走过了整个正月,这个人间二月天若不能把曹安青那些人拦在西疆国门之外,也许大宁将面临一场从不曾有过的巨大挑战。

    这个天下,大宁与黑武如两个巨人一样对立,在这两个巨人四周围绕着许多小国见风使舵,也许说见风使舵有些贬义,可那些小国又能如何?

    两个巨人一挑一,大宁赢了,所以这个世上,当无再敢与大宁一挑一之国。

    如今,大宁一刀将黑武这个巨人砍矮了一些,站在大宁这边的诸多小国自然也随之欢欣鼓舞,可跟着黑武那边的小国就会和黑武一样的疼,黑武疼了却不怕,他们疼了也怕了,天知道大宁会不会趁着黑武不振的机会先把他们收拾一遍。

    黑武是个巨人,大宁一刀把黑武砍矮了,膝盖以下矮了,可是对于那些小国来说,因为他们本来就矮,这一刀砍的就是膝盖以上,没准更高。

    所以西域诸国变得忧心忡忡变得惶恐不安也在情理之中,他们也一样的是参战国,在大宁北征的时候,后阙国就曾经出兵想牵制大宁西北边疆兵力,策应黑武国的反击。

    可哪想到大宁皇帝陛下竟然打的那般决绝,以皇帝陛下之重亲做诱饵,原本以为要打上几年的北征之战一年之内便分出来胜负。

    后阙国会怕,金雀国也会怕,吐蕃更怕,哪怕没有参战吐蕃都怕,但楼然不怕。

    楼然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一个贵族奢靡到让人无法相信的地方,也是一个平民穷苦到无法相信的地方,这个地方的百姓生活不如狗,他们占据了楼然九成五以上的人口,却被那些贵族压榨到连生活空间无比狭小,普通百姓的价值不如一头驴,楼然国的法律之中甚至明明白白的写着,一个壮年男人或是一个妙龄美貌少女的价值,与驴等价,这是最值钱的平民。

    然而贫穷和畏惧让他们不敢反抗,这也给了楼然王一种自信,那就是人命不值钱,他一言可定百万生死,急于表现自己的楼然王在西域诸国会盟上喊出了那句让人震惊也让人觉得可笑的豪言。

    “我楼然可出百万兵。”

    黑武人是狼安息人也是狼,楼然王喊出来这句话之后,安息人也好黑武人也好,就好像看到了一群白白得来的士兵在为他们拼命送死,况且还是百万兵,狼驱百万羊,他们当然乐见其成。

    西疆。

    大将军府。

    谈九州坐在窗口看着外边眼神有些迷离,他大半生戎马,终是要放下了,他很释怀也很欣慰,因为陛下没有忘记他,也没有忘记他的儿子,这次大宁封赏边军十大将军,他儿子谈灵狐其实分量不足,打后阙等国的联军自然没办法和打黑武相提并论,且那一战唐宝宝的功劳也远比他儿子要大,可是陛下就是在告诉他,谈九州,你的荣耀,你儿子配得上继承。

    “大将军。”

    他手下将军之一,也是他最喜欢的手下之一,正四品将军杨麒麟大步从外边进来。

    “好像西边有些不对劲。”

    “嗯?”

    谈九州收回视线看向杨麒麟:“怎么回事?”

    “之前得到消息,说是边关番市的人越来越少,一开始只是吐蕃国的行商逐渐离开番市,后来诸多西域小国的商人也在不断的离开,属下亲自去看了看,番市那边虽然还有人,可商铺已经空了十之五六,还有人在离开,属下让人拦截了一些正在搬离的西域商人,审问之下,这些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只是觉得不踏实,见到有人走了就跟着走,番市越来越冷清。”

    谈九州领兵多年,整个大宁比他打过的仗还要多的人也没几个,他在西域震慑番邦,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和那些西域人打交道,也就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些西域人。

    “最先走的是吐蕃人?”

    谈九州站起来,走到地图前看了看,其实那西域百国图早就已经烙印在他的脑海里,这只是一种习惯。

    “传我军令。”

    谈九州转头看向杨麒麟:“自即日起,西疆所有边关关闭城门,不允许任何西域商人进出,所有要进来的商队都不准放进来,所有要出去的商队都不准放出去,让边关斥候的探查范围向外再阔五十里。”

    “是!”

    杨麒麟立刻抱拳,转身要出门。

    “等一下。”

    谈九州眉头微微皱着:“派人去西疆武库,就说我要把所有的新兵都带过来,先不要说可能有战事,就说我要亲自练兵,再派人去西北唐家,他们镇守后阙国那一线,让他们多加注意。”

    杨麒麟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把西疆武库的新兵全都调来?就算是之前吐蕃大军来犯,几个西域小国与吐蕃串通联盟,大将军也没有动过西疆武库的全部新兵,只是少了一些番邦商队,大将军怎么会变得如此在意?

    “大将军。”

    杨麒麟忍不住问了一句:“将有大战?”

    谈九州伸手把衣架上的大氅摘下来:“我去边城,你去安排刚才我交代的事,大战......也许会有,也许没有,可得做好有的准备,黑武人刚败,西域人也刚败,失败者更容易形成同盟,胜利者相反没那么容易与人真诚结伴。”

    杨麒麟仔细品味了一下这句话,觉得够自己思考很久了。

    “大将军,要不要立刻派人给长安发军报?”

    “发吧,就说西域或有异动。”

    谈九州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说道:“让我的亲兵营集合。”

    “大将军。”

    杨麒麟追了两步,忍了好几下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陛下的旨意已经到了,大将军原本是要等唐将军回来之后再走,大将军已经要荣归长安,若真有战事,不如发加急军报给长安,请唐将军回来。”

    虽然陛下还没有明确旨意让唐宝宝继承西疆大将军之位,可是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唐宝宝原本在水师,忽然之间调到西疆,这本就是一种信号。

    大将军谈九州就要退下去了,现在才刚刚有苗头出现战事,且只是细微苗头,不一定就真的会有战争,若此时立刻请唐宝宝从长安回来的话应该来得及,只要唐宝宝回来了,大将军就能安然返回长安,接受陛下给他的殊荣,也接受长安百姓的欢呼。

    “我还是大将军呢。”

    谈九州步伐很大,出了门之后往远处看了看:“杨麒麟,你应该记得我说过的话。”

    杨麒麟肃立:“属下记得,大将军说过,一日军甲在身,逢战不退。”

    “当过战兵的人都知道,其实我这句话说的不对,大宁的军人从来都不是有军甲在身才会去战,有多少老兵,在遇战事的时候立刻从家中返还?他们已经可以在家安逸却不贪安逸,国之有战,逢战必回,我身上的将军甲还在,难道我逢战要退?”

    谈九州停下来,看了看杨麒麟不太方便的左臂:“你自己何尝不是一样?”

    那一年,西疆大战,还只是团率的杨麒麟带兵向前猛攻,被敌人一箭击中左臂,一箭击中大腿,射在他大腿的那一箭只差分毫就能切开他的动脉,是他命大,而射在他左臂上的一箭却留下终身不便,他的左臂比右臂明显细不少,也短了,军中医官说过,如果医治的好了,保护的好了,这条左臂可能不会出大问题还能保下,若稍有意外,左臂的肉都可能萎缩坏死。

    那一战之后,杨麒麟荣归故里,军职晋升为校尉,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距离边城不过二十几里的那个小镇,娶妻生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很平凡普通的日子,三年后西疆大战再起,杨麒麟得知之后整日没有说话,到了晚上他让妻子炒了几个菜,他出去买了一壶酒回来,给妻子斟满酒,自己也满了一杯。

    妻子看着他,摇头。

    杨麒麟知道妻子什么意思,妻子不想让他回去,他的左臂已经伤了,若再回去怎么和外寇厮杀?他与大部分人不同,他是左撇子。

    “我得回去。”

    杨麒麟看着妻子一脸愧疚的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也害怕我不能回来,可我得去,这三年来,我苦练右手发力,一是不敢把辛劳都压在你一人肩上,我是男子汉大大丈夫当肩挑重担,当持家立业,当有男人该有的担当,二......我就是时时刻刻在等着,若大宁还有需要我上战场的那一刻,我不是个废人。”

    妻子默然落泪。

    杨麒麟也沉默。

    许久之后,妻子起身,拉着杨麒麟进了里屋,在里屋,他的校尉军甲已经摆在那,那军甲擦拭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埃。

    “我知道无论如何也拦不住你,无论如何你也是要回去的,我只求你,安然归来。”

    她帮杨麒麟穿上校尉军甲,手都在发颤。

    此时此刻,听到大将军提及过往,杨麒麟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大将军,你和我不一样。”

    大将军可以退了,功成身退。

    “我们是不一样。”

    谈九州伸手在杨麒麟肩膀上拍了拍:“因为我比你多一条好用的胳膊,你尚在,我如何能不在?”

    他朝着门外大步走去:“便是陛下让我走我也不会此时走。”

第九百五十七章 他来了

    漠甲东风,

    散乌云,

    见月生。

    高歌漫远,

    尽弓弦,

    战鼓长震槊长铮。

    西疆的月,总是显得有几分荒凉,也不知道为何,在西疆看月似乎比在长安看月要显得大一些,也显得明亮一些,站在西塞城墙上远望塞外,仿佛月下会有一道一道的孤魂从地下钻出来,飘荡在寒夜之中,依然着甲胄,依然持兵械,似乎在寻找着敌人,也在寻找着自己。

    西疆的战事,好像从来都不能和北疆比,所以大宁的百姓提起边军,多半想到的也是北疆边军,非但熟知北疆大宁的边军队伍,如铁骑,也熟知黑武人的边军,如乞烈军如大威天狼九字营。

    可是提到西疆,除了西疆重甲之外,其他的也不太清楚还有什么,因为历次和西域人开战,大宁从来都是碾压之势,每次都赢的轻松每次都赢的快速,以至于让大宁百姓们都产生一股西疆无大战的错觉。

    可是放在大宁开国初期西疆战事之惨烈远超北疆,大宁刚立国,北疆只有一个黑武不服气,西疆这边不服气的多如牛毛,大大小小的番邦哪个都没把刚刚统一中原的宁放在眼里,他们以为中原内乱是他们争夺大好河山的最好机会,群狼一般从西往东扑过来,中原江山锦绣,他们视为盘中肉。

    开国公之一唐安臣临危受命,带领唐家十三个少年将军,领六万虎,至边塞,杀群狼。

    唐家一门两个开国公,另外一个曾打下楚国近一半的疆土,而这位开国公,则将西域狠狠的扫了一遍。

    说西北唐家荣耀,正是这一门两国公打出来的荣耀。

    如今的西北被烙印上了谈九州的印记,这印记也是打出来的印记。

    边关西甲城,城中有一座很高大的雕像,是为开国公唐安臣的雕像,已经过去数百年,有些西域部族的老人依然在讲述着他们从上一辈,上一辈从上上一辈,就这样口口相传下来的故事。

    那年西域初平,大将军唐安臣却不归道府城,而是常住在西甲城中,有人问他为何还不回去,大将军说:陛下让我把西域人打怕,何为怕?我坐在西甲城,他们不敢抬头看,这便是怕。

    那年刚刚打下来的西域小国还没有完全整治好,各地仍有频繁叛乱,这边几千人聚集便会杀官夺粮,那边万余人聚集便敢称帝自立。

    有人来报,大将军唐安臣便走到地图前问何处造反?报信的人连忙在地图上指一指某处说这里,于是大将军便会取炭笔在所指之地画一个圈。

    “何处人乱,何处不留人。”

    皆杀。

    之后多年,大将军坐在西甲城里,果然没有人敢往东抬头看。

    月落日升,西甲城,大将军谈九州站在开国公唐安臣的雕像下看着,他每年都会来,有时候一次有时候会有三五次,西甲城里处处都会让人想起这位为大宁平定了西北的功勋之臣,谈九州与手下人曾说过,现在的边军,所有人都是站在了唐大将军的肩膀上,所以不要以为你们看得远,那是因为有唐大将军把你们举的高。

    “我不会让西疆矮下去。”

    谈九州在雕像前洒了一杯酒。

    “绝不会。”

    他俯身一拜,然后离开。

    西甲城城墙上,大将军谈九州走到城垛处,扶着城墙往外看着,城外辽远,近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可再往远处就是一片黄沙,这似乎是一种大自然赋予的宣告,近宁者繁华,远宁者荒芜。

    “大将军。”

    将军杨麒麟快步过来俯身道:“属下又去看了看,城内番市已经十去七八,还没有走的都是我大宁的商队。”

    “派人安排他们尽快离开此地。”

    谈九州语气平淡的吩咐了一声。

    “已经派人去了,可是那些商队不肯走。”

    “不肯走?”

    谈九州看向杨麒麟:“为何不走?”

    杨麒麟脸色有些激动:“属下分派人去知会各商队离开西甲城,可是商队人都不肯走,于是属下亲自去问为何不走,他们说......他们说看得出来西域人没安好心,商队的反应已经能说明一切,西域人若不是要开战又怎么会急匆匆撤走商队,西域人走了我们却不能走,他们走了是因为怕死,我们不走是因为我们不怕,我们虽然是商人,世人皆说行商者多寡义,重利轻家国,别的地方也许是,可我大宁的商人不这样,我们留下,是因为我们也想尽一份力,我们就算不能上城御敌,也可为边军将士们搬运武器甲械,也可为边军将士们做一餐饭食,哪怕都不能,纵然只是为边军将士们烧一些热水喝,我们也觉得自己不是无用之人,我们不能指着城外的敌人尸体说那是我们杀的,可我们想说,边军将士的那口水是我们烧的。”

    谈九州长长吐出一口气:“此为宁国,世上诸敌何所惧?”

    杨麒麟道:“非但咱们的商队没有走,城中商铺也都关了生意人还在,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粮食,购买铁锅灶具,人人都想到了一处,并不曾商议过,他们已经做好了与边军共存亡的准备。”

    杨麒麟低着头,眼睛微微发红。

    “属下上城的时候穿过西甲城长街,长街两侧的百姓都会朝着我们行军礼,他们知道军礼象征着什么,属下还听到他们说,西甲城是大宁的西甲城,是每个人的西甲城,若弃城而去,连西甲城都会嫌弃他们,以后哪里还有脸面再来西甲城做生意,不少远来的商队都把赚到的所有银子用于购买了粮食,临街搭建了不少简陋的木棚,他们说,若是真打起来,哪怕只是一碗热乎乎的粥也得让将士们都能喝上。”

    谈九州手扶着城墙,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那么明显起来。

    “所以大宁的边军从来不怕打仗。”

    谈九州再次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心中不是压抑,而是暖意。

    “他们不走就让他们留下,不过......若战事吃紧,东门必须打开,让他们出城。”

    “是。”

    杨麒麟俯身:“属下明白。”

    就在这时候,一名亲兵快步跑上城墙,双手捧着一封信递给谈九州:“大将军,军驿加急从来一封信,说是水师大将军沈冷的亲笔信。”

    “安国公?”

    谈九州一怔,伸手把书信打开,杨麒麟忍不住有些疑惑:“安国公怎么会无缘无故来信,莫不是敌人潜入定的奸细假作的吧。”

    谈九州打开信后看了看,嘴角一扬:“杨麒麟,你见过安国公的字吗?”

    杨麒麟摇头:“属下没见过,不过听闻......不过听闻安国公的字,别有一番风范。”

    “虚伪。”

    谈九州看了他一眼:“破就说破,他的字啊,破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他把书信递给杨麒麟:“信绝对不是假的。”

    杨麒麟接过来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为什么大将军说信不可能造假,这个字体,这个轨迹,这个错落,如果要造假的话可能造假之人得吐血三升,你把字一个一个单独拿出来模仿,也许还能模仿出三五分神韵,你把字放在一起模仿,别去想,根本就没有模仿的**,只想撕了它,烧了它,碾碎了它,用手抓,用牙齿咬。

    “果然......”

    杨麒麟嘴角抽搐了几下:“果然名不虚传。”

    谈九州道:“你曾问过我,安国公年纪轻轻能成为安国公,是不是因为陛下太过宠信,我当时对你说,你见过他就会知道为什么陛下如此看重如此信任,不久之后你就会见到他了。”

    杨麒麟:“啊?安国公要到西疆?”

    他又看了一遍信:“这信上的字,大将军是怎么认出来的。”

    谈九州:“蒙。”

    杨麒麟:“......”

    “安国公之所以是安国公,绝非陛下偏心,他之所以是安国公只是因为他早就已具国公之功,具国公之实,他只是根据一些进长安的羌人就判断出西域恐有大战,所以在半路上立刻写了封信来提醒我,你是根据番市冷清推测出来的,可他距离此地还有千里远呢......这样对你说,你觉得灵狐如何?”

    杨麒麟立刻说道:“公子不管学识还是武艺,天下少有。”

    “呸。”

    谈九州呸了一声:“我自己的儿子我清楚,他虽优秀,我也努力让他优秀,可他比起沈冷来,至少还差十个谈灵狐。”

    “这一仗如果真打起来,沈冷又来了。”

    谈九州笑起来,越发轻松淡然。

    “是天意。”

    “大将军,什么天意?”

    “他所到之处,什么时候输过?”

    谈九州道:“派去西疆武库的人去了吗?”

    “已经去了。”

    “再派人去,西疆武库有新兵数万,这几万人,都给安国公了。”

    谈九州张开双臂使劲儿舒展了一下,似乎心头的担忧都减少了一多半,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沈冷这个名字就带给人自信,也带给人安慰,似乎不管多艰难的处境,多艰难的战局,沈冷这个名字出现之后就会有所改变。

    杨麒麟还是有些不解,也有些淡淡的不服气,都是军人,何来那么大差距?大将军威震西疆,可竟然对沈冷如此推崇,他真想看看那位传说之中战无不胜的安国公到底什么风采。

    风采?

    距离西甲城六百里。

    沈冷一脚踹在雀阴的腿弯处,雀阴不由自主的跪下来,他走到雀阴身后,一只手抓着雀阴的头发,黑线刀在雀阴的脖子上抹了几下,随着血如泉涌,人头被沈冷割了下来。

    沈冷把人头往后一扔,后边有流云会少年堂弟子伸手接住。

    “走,去杀下一个!”

    沈冷翻身上马。

    那羌人只是不服气,独自留下留下潜藏想暗杀沈冷,哪里挡得住那大将军的刀。

    二十几名少年,跟在沈冷身后,觉得自己可裂山开海,天下无敌。

    ......

    ......

    【我是不是说过今天到家之后狠狠写?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呼怕呼!】

第九百五十八章 道门正统天下一家

    西甲城往东六百里有一座鸣沙山,山不高大,林不深密,但极有名,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山坡西侧皆是细沙,正午时分在这边等候,偶尔会有如雷鸣般声音透沙而出,世人不解,便说这山下压着雷神。

    人间流传的神话鬼怪故事,其实不少也是由地方上颇为难解的现象导致,鸣沙山上的声音不知来由,于是便有了雷神被压在此山下的传说,也许往前推上几千年,只是个放羊老汉随口胡诌的故事。

    神会不会被压在山下?先找到神再说。

    反正山上倒是有一座规模不算太大的道观,名为伏雷观,观中有大大小小的三十几个道人,因为鸣沙山这地方名气实在太大,游客众多,所以道观香火旺盛。

    此时冬雨正急,没什么游人,道观索性关了门,一群大大小小的道人聚在一起数钱。

    作为观主,最威严的师父,看起来五十来岁的道人真的有几分仙风道骨,白须一尺,长髯飘飘,就是坐在那不动也让人觉得仿佛是云中人。

    “你们这群瓜皮。”

    老道人眼睛一瞪,伸手把胡子揭下来:“今天得空我得说你们几句,咱们来鸣沙山多少年了?已经十六年了,可你们还是如初来的时候一样敷衍。”

    坐在不远处的胖道人低着头:“哪有。”

    “哪有?”

    老道人上去在胖道人脑壳上敲了一烟斗:“昨日你接待香客的时候居然打瞌睡,香客问你这伏雷观多少年了,你张嘴就说一千多年,瓜皮,之前一直说的两千多年。”

    胖道人委屈:“还不是前夜里拉肚子一夜没睡好,所以精神着实的差了些,我告假你又不准。”

    “除了你谁背过那么多故事......”

    老道人哼了一声:“我当初做生意经过此处,一眼就看到这地方能赚大钱,所以才会回乡把你们找来,我出资重新修缮了这废弃无人的道观,若非如此,哪能每年都进那么多银子?香客慷慨,那便是衣食父母,咱们虽然是骗子,可特么的要有素养好不好,人家都给你骗了,你还敷衍人家,你要不要脸?你个瓜皮。”

    胖道人不服:“那你也让别人去背,我想歇歇,每日和少则几十人多则数百人说那你编纂出来的故事,说的我都厌烦,你让别人干这事,我还是想回后厨......”

    老道人抬手就要拿烟斗敲,看了看自己烟斗都已经点上了就没下得去手:“那好,你回后厨吧,别人顶你的位置,但你多拿的那份银子也要让出来。”

    胖道人想了想:“我明天应该就不拉肚子了。”

    老道人瞪了他一眼:“你个瓜皮,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明天再见你敷衍咱们的金主,我一脚把你踹回老家去。”

    旁边的瘦道人嘿嘿傻笑。

    老道人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你笑个屁,你也是个瓜皮,昨日的香客问你门口石像来历,你居然说不出来,十六年了让你记这点东西你都记不住!”

    “记住了。”

    瘦道人连忙解释:“那怎么能怪我呢,问题不一样啊。”

    老道人问:“怎么不一样?”

    瘦道人一脸委屈:“每次香客进门看到石像大抵上是问,这石像雕刻的是谁?何年雕刻?你编纂的故事倒也有,我就告诉香客这石像是两千年前的道门祖师石像,在此震慑入魔雷神,你看我记住没有?”

    “那昨日香客为何怀疑你?”

    “别人问石像是谁,有多少年了,他问我石像是谁雕的,我怎么回答?我回答是咱们花了二十多两银子的重金雇的我村专门给死人做石碑的那家伙雕的?”

    老道人也楞了一下:“这确实是个漏洞,我一直跟你们说,做我们这一行的要干到老学到老,你看,不弥补以后还会出漏洞,胖子,你去查查,两千年前有没有什么雕刻大师?”

    胖道人摇头:“我不去查,不好查,你编一个呗。”

    老道人一脚把他踹出去:“我特么也是瞎了眼,怎么找你们来,你个瓜皮.......编一个?编一个是对中原几千年文化历史的不尊重!”

    胖道人:“你是个骗子啊......”

    老道人一怒:“我是个有道德的骗子!”

    胖道人叹了口气:“我去查,去查还不行?”

    坐在门口晃荡着腿看着外边冬雨的小道人回头看了老道人一眼:“干爷爷,雨什么时候停?”

    老道人立刻说道:“没外人的时候叫我干爷爷,有外人的时候要叫师爷爷。”

    小道人哦了一声:“干的湿的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爷爷。”

    老道人想了想,似乎是有几分道理。

    他把烟斗里的烟丝抽完,在炕沿上敲了敲里边的烟灰:“我还是那句话啊,要有节操,要有素养,我们和那些江湖骗子不一样,咱们和他们能一样吗?他们走到一个地方骗一个地方,我们是在这一个地方可着劲儿的骗......不对不对,妈的这么说好像咱们比较无耻。”

    坐在门口的小道人也就十二三岁,继续晃荡腿,声音很小的说道:“你个瓜皮。”

    老道人没听见。

    他站起来,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

    “我们得对得起人家给的香火钱,所以故事一定要严谨,态度一定要端正,你们不能经常把骗子骗子什么的挂在嘴边,你们不能觉得自己是骗子,你们得觉得自己是做服务的,香客付出了银子,他们就要听最好的故事,你们连个故事都讲不好,还有什么大前途?还是那句话,要有职业素养,记住了没有?!”

    大大小小的道人们站起来:“记住了。”

    就在这时候道观的门被人砰砰砰的敲响,小道人吓了一跳,撑起油纸伞到了门口问:“谁?”

    “我从东边月湖县来的,是月湖县正元道观的道人,有要紧事,你先开门。”

    小道人回头看了看,看到老道人正在手忙脚乱的贴胡子。

    “等等,马上就开。”

    小道人等着老道人把胡子粘好,把木门打开,外面的道人已经浑身湿透,小道人连忙俯身一拜:“师叔,什么事这么急?”

    外面的道人往里边看了看,看到老道人后也俯身一拜:“国师真人带道剑到了我们正元道观,说西域人可能将要寇边,而西疆大军并无准备,朝廷也无准备,西域人可能联合至少十几国,其中有黑武与安息,兵力庞大,西疆危急,真人以道剑令,命我正元道观所有弟子奔赴四周各郡县联络诸道门弟子,同赴西疆。”

    老道人吓了一跳:“这个......”

    他旁边的瘦道人捅了他一下,老道人连忙咳嗽了几声后义正辞严的说道:“你放心,真人之命莫敢不从,我们立刻收拾行囊赶赴西疆,外面风大雨急,你快进来休息,换一身衣服。”

    “不用,我还要赶去大单县微湖观,请观主早做准备。”

    老道人让瘦道人去取了十两银子,冒着雨快步走到门口递给那传讯的道人:“以做盘缠。”

    传讯的道人也没客气,接过来,再次拜了拜:“道门正统,天下一家。”

    老道人也俯身:“道门正统,天下一家。”

    传讯的道人转身冒雨走了,手里还多了一把油纸伞。

    小道人淋着雨,看着那传讯道人背影:“师爷爷,我觉得你编了那么多故事,都好听,可不及那位师叔一句道门正统天下一家。”

    老道人哼了一声:“你算个屁的道人,我都是假的,他们都是假的,你当然也是假的。”

    小道人低头看了看身上道袍,手在道袍上摸了摸:“我是想做真的。”

    老道人拉着他往回走:“赶紧收拾东西,要开战了,咱们可不能去西疆送死......你们大家都赶紧去收拾东西,长真,你去镇子里买几辆大车回来,长远,你去收拾咱们的库房清点银子,长河,你去把香堂里的东西收拾好了,咱们还得带着,以后用得到......”

    所有人都看着他,可没人动,老道人一边喊着,可也没动。

    “师爷爷。”

    小道人指向胖道人:“你喊他什么?”

    “他道号长真,自然喊他长真。”

    “师爷爷,他是假的,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长真道号,也是编的。”

    老道人楞了一下,然后微怒:“我们是同乡,他是我侄子,我当然知道他叫什么,他叫......”

    老道人看向胖道人,愣在那。

    小道人又指着瘦道人:“师爷爷,你叫他道号长远,你可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老道人抬起手在脑门上拍了几下,看向胖道人:“长真,你叫什么来着,你个瓜皮。”

    胖道人看了看瘦道人,看了看其他道人,然后点头:“我道号长真。”

    瘦道人挺直了那多年都没直起来的虾米腰:“我道号长远。”

    小道人拉着老道人的手:“师爷爷,我道号永福。”

    “你们......”

    老道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长叹一声:“都特么的少来这套,带你们出门的时候我答应过你们家里人,会把你们带回去,我是带你们出来赚钱的,不是来送命的,谁也不许再说了,赶紧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回乡里去,这些年赚的银子足够你们置办大宅买些田地,大不了以后我们不装道人行骗了,可是这次必须听我的......我们是骗子,我们不是道人,该回家去了。”

    他松开小道人的手:“谁也别说了,赶紧去,不然就翻脸,你们这群瓜皮。”

    第二天一早,老道人看着镜子里自己已经贴了好多年的胡子,想着都要回乡了,还贴什么胡子?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早晨起床就把胡子贴好,还贴的比以往更端正更认真,他起身,走到墙边伸手把长剑摘下来挂在身上,想着回乡路上也得带剑才行,万一遇到歹人呢,那可是辛辛苦苦十六年骗来的银子。

    拉开屋门,门外齐刷刷的站着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道人。

    “观主!”

    所有人俯身。

    “我们准备好了。”

    没有车马,人人带剑。

    老道人眼睛微微一红,骂了一句:“你们这群瓜皮。”

    小道人嘿嘿笑,举起来手里连夜做出来的旗子。

    道门正统,天下一家。

    ......

    ......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要脸?以为我今天真的不会狠狠写?狠狠写之前得狠狠想,想想这个情节,宁战诸国,这是倒数第二个大情节了,不敢放肆的写,所以上午更了一章后开始补大纲细节,今夜还会有更,我说了狠狠写的,呼怕呼!】

第九百五十九章 帮主

    大大小小三十几个道人从山上下来,众人皆回头看那座道观,老道人摸着胡子叹息:“当初修这废弃道观可是花了我两百多两银子。”

    小道人问:“心疼?”

    老道人摇头:“幸好当时没听那瓦匠的话,他说随便修修也就是几十两的事何必要多花银子,反正也是门面的事而已何必当真,想想,幸好花的多,我们不在了,这道观还能坚持很多年。”

    小道人点头:“师爷爷,回来我们做真道人吧。”

    老道人看了他一眼:“回来?”

    然后笑了笑,没说话。

    小道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立刻松开老道人的手:“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怎么把我送走对不对?我可不是你们同乡人,我是你捡来的。”

    老道人怔了怔:“你才十二。”

    “十二亦是男子汉。”

    小道人躲在胖道人身后,胖道人笑了笑道:“他虽然小,纵然不能打仗,给送送饭运运水也好,送他回乡里去,谁照看他?”

    老道人无奈道:“大瓜皮,小瓜皮。”

    小道人从胖道人身后露出脸,嘿嘿笑:“老瓜皮。”

    老大人一瞪眼:“打瘸了你!”

    就在这时候,他们已至山下,正好走到西坡,细沙上传来雷鸣之声,以往有雷鸣声多是正午,此时才刚清晨,那雷鸣声却比以往每次听到的都要大些,或许是因为清晨安静所以才显得更清楚,众人纷纷驻足,看着那沙坡怔怔出神。

    “师爷爷,你不是说你能听到雷鸣声是什么意思吗?你还说过,雷鸣声是被压在山下的雷神在说话,他说了些啥?”

    老道人摸了摸腰上挂着的长剑,嘴角一扬:“雷神说,去吧,干他娘的。”

    小道人撇嘴:“雷神才不会满嘴脏话。”

    老道人刚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很急,他回头看了看,五六匹快马飞奔而来,看到他们在路上竟是丝毫也不减速,最前边的那个人着锦衣戴披风,虽然风尘仆仆,也能看出来一身贵气,而他身后的几个人却显得有些粗糙狂野。

    “滚开!”

    最前边的那一身锦衣的年轻人喊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比马蹄声还要急。

    老道人一把将小道人拽开,众人避让到了一边,那几个人纵马而过,老道人在最前边那个年轻人眼神里看到的厌恶,在后边几个人眼神里看到了杀气。

    “不对劲。”

    老道人楞了一下,然后注意到了后边那几个人脖子上的红色围巾。

    他曾做行商走南闯北,也到过西域,隐隐约约想起来什么,他忽然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石头,朝着擦身而过的那最后一个骑马的人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最后面那个人被砸中后背,疼的哼了一声,下意识的勒住战马,调转马头回来,顺手将马鞍一侧挂着的羌刀摘了下来,那刀看起来就沉重的很。

    “伪道,找死!”

    他催马冲了回来。

    老道人吓了一跳,心说奇了怪了他特么的一眼就怎么看出来的。

    羌人骑马冲回来,用羌刀指了指伏雷观大大小小的道人:“刚刚是谁用石头砸我后背?”

    所有道人手全都背在身后示意自己没有砸,一个个的使劲儿摇头表示无辜,手背在后边是怕引起误会,羌人心说这群恶心胆小的家伙应该也不敢砸他才对,难道是山上落石?

    他抬起头往山上看了一眼,那里都是细沙,哪里来的落石。

    “到底是谁砸我!”

    羌人暴怒,大声喊了一句。

    所有道人还是那般模样,一脸无辜,手在背后,接连摇头。

    羌人更怒,以刀指向他们:“把你们的手从背后拿出来!”

    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道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同时把手从背后拿出来。

    每人手里有两块石头,山下路边,就是石头多。

    羌人一怔。

    然后六十多块石头朝着他疾风骤雨一样砸了过来,他武艺极强,可哪里想到这些道人如此无耻,羌刀沉重锋利,他刀法出奇,接连劈开了六七块石头,剩下大概五十六七块都招呼在他身上,一阵石头雨过后,砸的他脸上肿起来老高,鼻子也被砸破了。

    “你们这群假道!”

    羌人从马背上跳下来,持刀直奔伏雷观道人过来。

    “他怎么知道的?”

    胖道人看了看瘦道人:“为什么他能看出来?”

    瘦道人也一脸懵波一:“难不成有天眼?”

    “屁啊,先砸的他后背。”

    “后背当然没有天眼,万一天眼开在......”

    胖道人道:“恶心!”

    瘦道人想了想,扒开裤子屁股中间有一只眼睛看人,确实挺恶心的......后来想想不对,开天眼未必就要真的有眼,万一人家就是练的开那一门呢。

    被砸的鼻青脸肿的羌人大步过来,之前跑过去的曹安青等人也勒住马,曹安青大声喊道:“不要耽搁时间,你们这群废物!”

    那大声喊的时候,剩下几个羌人也已经往回过来。

    被砸的羌人大步朝着老道人过来,他们本就仇视中原道门,此时杀意更重,一群道人虽然人人带剑,可实际上功夫大多稀松平常,要说与寻常汉子打架当然不会输了,毕竟老道人严格要求他们要业务熟练,所以每日也都会在道观里练剑,反正只要练的漂亮,香客就会觉得他们武艺非凡。

    可是真正面对那凶悍之人,这些大大小小的道人全都怂了。

    “我砸的!”

    小道人昂首挺胸:“就是我先砸的!”

    羌人本朝着胖道人过去,听到这话之后立刻转身过来,那把羌刀闪烁着寒光,小道人伸手把背后挂着的木剑摘下来:“我不怕你!”

    老道人连忙把小道人护在身后,一直后退。

    羌人大步而来,一刀朝着老道人脖子剁了下来。

    “死!”

    死!

    噗的一声。

    一把长剑破空而来,剑刺进羌人胸膛,力度之大,剑几乎透体而出。

    “又是谁......”

    羌人往后退了几步,那是被剑上力量震得不得不退。

    “用一把剑扎我......”

    噗噗噗噗噗,六七把长剑飞过来,把羌人胸前几乎插满。

    所有道人都有些懵,有人还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剑。

    剑从他们背后飞来,马蹄声如雷。

    那不是雷鸣声的雷鸣,是马蹄声,一群白衣汉子从后边绕过山脚纵马而来,马在道人们身后戛然而止,可见马背上的骑士个个身手不凡。

    一群白衣之中,唯有一人身穿黑衣,在战马停下来的那一刻,这黑衣年轻人从战马上一跃而下,一群道人纷纷抬头,看着那黑衣人从他们头顶上掠过,这个角度实在有些躲不开那鞋底。

    “鸭子?”

    小道人抬着头看:“为什么在鞋底绣那么丑的鸭子?”

    沈冷这潇洒的出场差一点因为这句话而跪那儿......他落地之后转身,看了一眼躲在老道人身后的小道人:“你哪只眼睛看到了鸭子?”

    小道人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眼睛:“这两只啊。”

    沈冷:“闭上!”

    小道人哦了一声,立刻闭上眼,也不知道为啥,反正就是觉得不听这个人的话应该后果很严重。

    沈冷喊了一声闭上,转身大步朝着中剑的羌人过去,那羌人还没死,一刀朝着沈冷砍下,沈冷侧身避开那一刀,伸手握住羌人手腕往回一拉,那把羌刀便抹在羌人自己的脖子上。

    沈冷单掌在羌刀刀背上拍了一下,羌刀噗的一声斩进脖子里,刀直接切透。

    沈冷一伸手把人头摘下来扔向人群后边,那人头翻滚着,血洒落,很多道人身上都落了血迹。

    无头的尸体软绵绵的跪了下去,倒地的时候,脖子里的血好像泉涌一样还在往外冒,老道人一伸手把小道人的眼睛捂住,小道人怯生生的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可以睁开?

    前边回来的几个羌人愣住,立刻拨马就要跑,他们在西域杀人如麻,可是见到沈冷之后才理解了什么叫杀人如麻,沈冷见他们拨马要走,脚下一点,鞋底在地面炸开的力量如同惊雷,一大步丈余,伸手一把抓住最后那羌人战马的一条后退,战马往前狂奔,沈冷脚下骤然发力,两只脚立刻下沉,被战马拖拽往前滑了七八尺远,两个脚跟已经没入地下,战马被他硬生生拉住,然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沈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心里说了一句。

    操蛋了。

    鞋底上的鸭子......呸,鞋底上的鸳鸯都磨秃噜皮了。

    他大步过去一脚踢向摔下来的那个羌人,羌人正爬起来,来不及避让,双手抬起来架在自己身前,这一脚侧踢在他双臂上,双臂不能挡,两条胳膊被那只脚压迫着撞在他自己脸上,羌人闷哼一声后往一侧翻飞出去,脑袋撞在地上又翻滚着出去。

    沈冷一脚踢在羌人脖子上,羌人嘴里挤出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怕是脖子里边的什么东西被这一脚踢的碎裂。

    羌人的身体擦着地面滑出去,人已经不可能再站起来。

    沈冷往前一指,二十余骑白衣朝着前边追了出去,仅剩下的两个羌人保护着曹安青飞奔而逃。

    沈冷把地上的人抓着脖子拎起来,往半空中一抛,从后边过来的白衣汉子抽刀横扫,那羌人在半空之中被一刀砍成两断。

    一群伏雷观的道人看着,大眼瞪小眼,吓得心砰砰跳。

    沈冷打了个口哨,那匹战马朝着他飞奔过来,他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看那一群道人:“干得不错。”

    小道人把脸从老道人手后半露出来,朝着沈冷笑了笑,还抬起手比划了一下,然后一眼看到地上血糊糊的尸体,吓得他拉着老道人的手又放在自己眼睛上了。

    “边疆恐有大战,你们不要再向西行。”

    沈冷说完这句话后催马向前。

    老道人忍不住喊了一声:“你是谁!”

    沈冷大声回答:“鸭子帮帮主。”

    小道人扑哧一声笑了。

第九百六十章 定海神针

    小道人看着沈冷纵马而去,忍不住有些心驰神往:“帮主真帅。”

    老道人心说这世上真有鸭子帮?

    小道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摇头:“我也绣一对鸭子上去,还得是畸拧的,正常的鸭子看起来不好看。”

    老道人呸了一声:“你看看那鸭子帮那群人,哪个不是人高马大的,要做鸭子帮的人最起码得强壮有力,得看起来威武雄劲,让你平日里多吃些你总是不听,瘦瘦小小怎么做鸭子......”

    说到这老道人楞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

    “瘦瘦小小怎么做鸭子......帮的人。”

    前边沈冷和那一群白衣已经远去继续追人,小道人虽然怕,可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被杀的是什么人?”

    “应该是古羌人。”

    老道人让胖道人他们继续捂着小道人的眼睛,他走到尸体旁边看了看,忍着恶心,翻开那尸体脖领仔细检查,果然在红色围巾上看到了一个稀奇古怪的符号,这符号他曾经见到过,走西域的时候见到过,在古籍里也见到过。

    “天门观的人。”

    老道人一惊:“果然是西域鬼道。”

    瘦道人凑过来看了看:“什么是西域鬼道?”

    老道人瞪了他一眼:“告诉你要多读书,要多熟悉行业,我为了装道人买了多少古籍?让你们平日里多看看,你们一个个就是不看......我也是在一本残缺的古籍上看到过只言片语,西域鬼道的人自称是道门弟子,但以杀戮为乐,他们自认为才是道宗正统,曾经扬言要灭绝中原道门,是一群疯子。”

    小道人叹道:“灭绝道门不可能,若不是遇到鸭子帮的人,怕是咱们伏雷观要被人灭绝了。”

    老道人摇了摇头:“传闻之中的一群狠人啊。”

    三十几个道人为了不吓着过往路人,把尸体搬到路边掩埋,他们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虽然看起来杀人是很可怕的事,不过一致觉得还是我们宁人牛-逼一些,所以继续赶路。

    在他们身后百多里有一辆马车吱吱呀呀的往前走,坐在马车上负责赶车的黑眼一脸的愁闷:“你说他也不穷,他为什么买了这么一辆破车?”

    躺在马车上的少年堂副堂主周东吴正经的说道:“一般有钱人都抠门,况且安国公还不一般。”

    黑眼想了想沈冷抠门吗?

    还用想?

    “也不知道小张真人去了什么地方,说是一个时辰就回,可是咱们等了足足一日也没有等到,四处打听,只听闻道剑传令,不知人在何处。”

    黑眼叹了口气:“若真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周东吴道:“小张真人又不是三岁孩子,当初她一个人从龙虎山走到长安,如今还不能走到西域?我们一路走一路找就对了,反正路是这一条总归没错。”

    黑眼嗯了一声,听着车轴嘎吱嘎吱的响就来气:“破车!”

    他一巴掌拍在马车上,库嚓一声,那本就已经快被磨断了的车轴断开,马车一下子就废了,两个人都摔下来,黑眼还好毕竟是坐在那反应的快,周东吴是躺着的,被摔的七荤八素。

    “怪不得安国公之前说让你好好照看他的车,如果坏了得赔他一百两银子。”

    周东吴捂着胸口伤处站起来:“你要不要跑路?”

    黑眼看了看那破车,又看了看那两匹破马,忍不住摇头:“不跑,我又没钱......”

    就在这时候后面传来一阵阵的铃铛声,黑眼踮着脚往后看,只见远处一群人骑着矮马过来,看衣衫颜色款式应该是一大群道人,远远的看着,心说凑齐那么一大群矮马也真不容易,等到近处才看清楚,哪里是什么矮马,那是一群驴,还有驴车。

    民间想买驽马也不容易,驴倒是很多,况且驴耐力更好。

    黑眼俯身一拜:“诸位道长,能不能捎我们一程?”

    他直起身子才看清楚,哪里是什么道人,原来是一群道姑,她们忽闪着大眼睛看着黑眼,黑眼看着她们,一个坐在驴车上的道姑眼神都亮了,一字一句的说道:“很,强,壮。”

    黑眼立刻挺起胸脯,稍显得意,说话的道姑问身边同伴:“要不然留下吧,这么壮实一定很有力气,带上他一起走,毕竟驴也会累,让他帮咱们拉拉车也好。”

    黑眼:“......”

    周东吴双手抱拳:“告辞。”

    “受伤的那个。”

    漂亮道姑拍了拍身边空位:“你上来坐。”

    周东吴沉默,看了看黑眼,然后很为难的说道:“也好,不过看起来你们这拉车的驴确实是有些累了,我这位朋友,真的是很壮实了。”

    黑眼:“......”

    各条路上,皆有道门弟子向西而行。

    前边,沈冷带着流云会少年堂的弟子一路狂追,从早晨追到中午,不管是他们的马还是前边曹安青他们的马都已经跑不动了,沈冷便掠下来大步往前冲,这一路上只是在马背上吃了几口干粮喝了两口水,好在他的身体素质远非常人可比。

    见沈冷下马,流云会少年堂的人也全都从马背上跳下来往前跑,一阵加速,距离竟是越来越近,前边曹安青他们的马哪里还跑得快。

    曹安青回头看了看,吓了一跳,立刻也从马背上跳下来发力狂奔,一边狂奔一边喊:“拦住他们!”

    此时他身后只剩下两个羌人,净七魄使者这一路上已经死了五个,剩下的两个人也早已经身心俱疲,一路上被沈冷追着连一刻都不敢放松,天知道他们就算是停下来找些食物的些许工夫沈冷会不会突然冒出来。

    曹安青喊完之后也不敢回头看,只管一口气往前跑,那两个羌人也知道再这样跑下去终究还是会被追上,索性也跳下来,各自摘下羌刀,两个人先看向曹安青逃的方向,其中一人扯着嗓子喊道:“曹先生,我们死不足惜,你却要记住,若我一脉不能因你而起,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曹安青哪有时间理会他们两个,若身后只是流云会的人追来他当然没那么害怕,可身后的是鬼见愁的沈冷,都说韩唤枝是鬼见愁,这个沈冷是鬼见了都怕。

    其中一个羌人掂了掂手里的羌刀,看向身边同伴:“没想到我们师兄弟七个,竟然会被这些中原人追的如此狼狈,今日拼死一战,护天门观尊严。”

    “杀!”

    另外一个羌人暴喝一声,持羌刀朝着沈冷迎了过去。

    还有半丈左右,沈冷一脚踢在地上,本想一脚踢起来些沙土迷住那两个羌人的眼睛,然后他再出招破敌,可是这一脚十分的不巧,土里有块石头,这一脚踢在石头上,沈冷觉得脚趾头都断了似的,剧痛之下停下来,单脚跳到一边戒备。

    可是迎面而来的羌人并没有趁势追杀,沈冷这才看清楚,刚刚一脚把石头从地下踢出来了,石头尘土齐飞,那羌人下意识的横刀在自己双眼前边挡住尘土砂砾,可是那块石头却打在不可仔细描述之处。

    这一下是真的疼了,羌人的脸都扭曲了一下。

    后边羌人骂了一句无耻,抓着羌刀直奔沈冷,沈冷脚疼的厉害,跳着避开一刀,后边流云会少年堂的弟子上来,虽然他们武艺不及羌人,可他们人多,流云会弟子尚且还有二十余人,羌人之后两个,还有一个暂时行动不便。

    沈冷见二十几名流云会少年堂弟子也可控制局面,剑阵配合,刀阵配合,流畅无匹,所以他跳到一边蹲下来看了看脚,鞋面都破了个洞,大脚趾头从洞里伸出来,这一脚踢的够狠,指甲里都是血,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脱落下来。

    他抬起头往前边看了看,曹安青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他咬着牙起身,跳着往前追。

    其中一个羌人见沈冷绕过他们要去追曹安青,情急之下,将手里羌刀掷出去,羌刀一道流光般直奔沈冷后背,流云会的人顿时惊呼起来。

    沈冷听到喊声知道有危险,立刻往旁边跳开,那刀擦着他飞过去,他那般身手那般反应,在刀飞过去的瞬间,立刻飞起一脚踢在刀柄上,羌刀原本已经开始下坠,这一脚踹的羌刀再次加速飞了出去,踢的不是那么正,所以羌刀旋转着往前疾飞。

    曹安青正在发力狂奔,冷不丁的屁股一阵剧痛。

    这一下没能把持住重心,身子扑倒在地,屁股正中还插着一把羌刀。

    沈冷跳着过来,伸手要把刀拔出来,手都伸出去了可却楞了一下。

    刀倒是确实插在曹安青屁股上,可为什么是刀尖朝外?

    沈冷在愣住的那一刻,脑子里钻出来一个不太好的想法,低头看了看,确定自己想的对。

    曹安青爬伏在地上一阵阵哀嚎,看起来疼的厉害,可又不敢起身也不敢乱动,定海神针一样在那的刀让他觉得自己被钉在地上了。

    沈冷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羌人被众多流云会少年堂弟子围攻,二十几个打一个,发挥着流云会历来的优良传统,估计着用不了多一会儿也能赢了。

    沈冷在曹安青身边坐下来,看了看旁边有棵小树,伸手把小树撅断了,坐在那看着曹安青那张扭曲的脸,又看看那把刀,抬起手里的棍子在刀尖上敲了一下,往下敲。

    “还跑?”

第九百六十一章 西疆云涌

    曹安青这个人不会立刻死,因为沈冷不准他死。

    羌人拼尽全力的想把曹安青带走,曹安青身上就必然有什么值得他们拼命的地方,他对羌人有用,对西域人有用,反过来说对大宁也必然有用。

    沈冷坐在地上看了看自己大脚趾,指甲里都是血,刚刚那一脚确实没有看到沙土下边有石头,好在那一脚也算没辜负这些血。

    曹安青是完全动不了了,大概他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以这样屈辱的一种方式被制住。

    “你别得意。”

    曹安青脸色惨白的看着沈冷,语气尽力狰狞:“沈冷,你以为追上我有用?不管我出的去还是出不去,你可能都会死,很多人都会死,死只是开始。”

    沈冷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根棍子,一伸手捅曹安青嘴里了。

    远处,二本道人追上了上来,看到流云会少年堂那边应该已经胜券在握,又看了看沈冷坐在远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先冲进人群,帮流云会的人把两个羌人击倒,然后又快步跑到沈冷身边坐下来,一眼就看到曹安青那个有些凄惨的样子。

    “我操......”

    二本道人吓得往后跳了一下。

    他指了指曹安青屁股,又指了指曹安青的嘴:“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仪式,可我觉得好像还很爽的样子。”

    沈冷呸了一声。

    二本道人从身上取出来伤药,看了看沈冷的脚:“这是什么情况?”

    沈冷指了指曹安青屁股上的刀,二本道人惊讶了一下:“你用大脚趾把刀柄塞进去的?”

    沈冷:“你滚......”

    二本道人把伤药递给沈冷:“我找了附近的两座道观,没有打听到小张真人的下落,不过这两座道观其中一座空了,另外一座道观里的道人正在收拾行囊,说是得道剑令,所有道门弟子得道剑令后即刻启程赶赴西疆,传道剑令的不是小张真人自己,而是其他的道门弟子,一传十十传百这样的速度传出去。”

    沈冷嗯了一声,却没说什么。

    小张真人正在用自己的力量,要守护这个大宁。

    沈冷把脚趾上的伤处用药酒冲了冲,然后敷上药粉,找了块纱布包扎起来,二本道人看着沈冷那粗了一圈的大脚趾感慨道:“你现在再塞肯定进不去了。”

    沈冷抬起脚要踹,二本道人往旁边挪了挪:“我说的是鞋,鞋!”

    他看向曹安青问沈冷:“这个家伙就是幕后黑手吧。”

    沈冷点了点头:“差不多。”

    二本道人一伸手把曹安青嘴里堵着的那根木棍抽出来,曹安青刚要骂,二本道人用那根棍子在那把刀上敲了几下,曹安青的脸立刻就变得扭曲起来。

    “唔......嗷,呜呜嗷......”

    二本道人敲了几下之后又将棍子堵会曹安青嘴里。

    “先不杀?”

    “还不能杀。”

    沈冷道:“这个人可能知道很多关于西疆那些外寇的事,他之所以急着往外逃就必然会有接应,我还想把在关外接应他的人扫一扫。”

    二本道人嗯了一声:“你得带着我。”

    沈冷:“我想让你继续去找小张真人。”

    二本道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点头:“也好,找不到她终究有些担心,说起来是国师真人,可是哪里正正经经的行走过江湖,西北这边民风彪悍,而且说不定已经有多少外寇在之前潜入进来,我还是先找到她再说吧。”

    沈冷拍了拍二本肩膀:“如果找到的话......”

    二本道人摇头:“如果找到的话,我也不会回长安。”

    沈冷后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二本堵了回去,沈冷摇了摇头:“战场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

    “所以更想看看战场真正的样子。”

    二本道人看向远处:“我也是个男人。”

    他的视线有些飘忽。

    “师父死了,虽然杀师父的仇人也死了,可宁人报仇向来不是这样的,杀人者在大宁杀人,宁人报仇,历来都是到杀人者的地方去报仇。”

    沈冷笑起来:“看来你已经理解了一些战兵干的事是什么,是啊......只是在我们家里把人杀了还不够,得到他们家里去杀人,才算报仇。”

    二本嗯了一声:“得讲道理。”

    宁人向来讲道理。

    后边流云会少年堂的人已经把最后那两个羌人绑起来,有一个因为伤势过重已经死了,另外一个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估计着也坚持不了多久,原本就是两个打二十几个,勉强可逼退流云会的人,可是难免受伤,二本道人赶回来之后形势立刻变了,两个羌人被打的遍体鳞伤。

    他们把活着的那个架过来,沈冷看了一眼,知道这家伙已经没几口气能喘的。

    “后阙是一个,对不对?”

    沈冷问。

    那羌人眼皮都被打的睁不开,眼睛就剩下一条线,他应该是在看沈冷,可根本看不出来他在看谁,听到沈冷的话后羌人明显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即便脸都被打成了猪头似的,依然能看出来脸上带着凶悍。

    “还有谁?”

    沈冷问。

    羌人扭头,不答不看。

    沈冷伸手把小猎刀取出来,一刀戳进那个羌人心口。

    “其实我只是随便问问,不管有谁,挨个打回去就是了。”

    沈冷擦了擦小猎刀上的血迹:“带上曹安青,咱们赶去西甲城。”

    二本道人起身:“我再去找找,如果没有消息的话我就去西甲城与你们会合。”

    沈冷嗯了一声,从怀里取出来另外一把匕首:“这个是懿妃娘娘送我的,暂时借给你,很锋利,很好用,一把剑不够用就再多一把匕首,长短两剑,你是二本,当然也可以二贱。”

    二本道人把匕首接过来:“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所以我就不说谢谢了。”

    他把匕首收好,抱拳:“西甲城见!”

    楼然。

    楼然王站在高大的城墙上看着城外浩浩荡荡的队伍,脸上全都是难以掩饰的骄傲和自豪,虽然城外的那号称百万之众的精锐大军,看起来真正有兵甲的连五分之一都没有,绝大部分只是正直青年的普通百姓和奴隶,可这并不妨碍他的骄傲和自豪。

    说百万大军,就百万大军。

    楼然王看向手下人:“他们都说宁之强大天下无双,那你们来说说,纵然是宁帝,能否一言召集百万兵?你们看看城外,这浩荡的队伍,宁帝能这么快召集吗?这百万大军必将为我楼然打下来浩荡山河,宁之强,已如强弩之末,宁人有句古话叫强弩之末势不可穿缟,他们刚刚和黑武人打完,有什么可怕的。”

    手下人立刻奉承道:“陛下,别说宁人刚刚被黑武人打的元气大伤,就算没有那一战,我楼然百万大军也足可将宁夷为平地,陛下亲征,携天威臣服东方,这是上天授予陛下的殊荣。”

    楼然王哈哈大笑:“你说的对,这就是上天赋予朕的使命。”

    城外那衣衫褴褛的百万人,却没有一人如楼然王这样的自信这样的骄傲,他们之中有一大部分衣不遮体,手里的兵器也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兵器,甚至连铁器都不是,楼然这个穷苦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铁矿,而铁器又是大宁严禁向西域人出售的东西,别说楼然人,就算是草原人铁器都算是颇为珍贵的东西。

    大部分所谓的楼然百万精锐,手里拿着的是木棒,或者把木棒一头削尖了就算是长枪,其中真正的有兵甲有器械的士兵,不过十分之一,还有一部分士兵连兵器甲胄都不齐全。

    “告诉他们。”

    楼然王大声说道:“一个月之内赶到宁国西甲城,后阙国会为我们打开国门,还会提供给大军粮草补给,到时候,我们就用从宁国那边抢过来的丰厚礼物来回报我们的盟友。”

    手下人连忙跑出去传令,不多时,城下驱赶着那些普通百姓的人开始更加凶狠的挥舞手里的鞭子。

    “都走快些!”

    一个恶吏一鞭子打在身前奴隶的脸上,立刻抽打出来一条血痕。

    “走的这么慢,想死吗?”

    他的鞭子不断的落下,被打中的人却连喊叫都不敢。

    从远处遥望此间,那百万大军确实看起来浩荡如云,可却不能到近处看,近处才会看清楚,那不过是百万奴隶罢了。

    与此同时,吐蕃。

    吐蕃王端起酒杯敬向辽杀狼:“大将军就要返回黑武,朕代表吐蕃所有臣民向你敬酒,为吐蕃最真诚最友好的盟友践行,希望大将军回去之后将朕之诚意转达给国师,也请告知国师,吐蕃必会倾尽全力而为,这一次,不管怎么样也要让宁人失去他们习惯了的骄傲,让宁人体会到他们习惯了让别人去体会的疼痛。”

    辽杀狼脸色一变,似乎这话触及到了他的心境。

    吐蕃王却没有察觉到,他没想到辽杀狼会因为这句话而感到耻辱。

    “好。”

    辽杀狼掩饰住心里的恼怒,起身,笑着说道:“我回去之后必然会禀告国师,吐蕃大军出征之日,黑武也必将倾尽全力南下策应。”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安息国左贤王世子弃聂嘁看起来也很开心,嘴角一直都带着笑意。

    宁?

    让你不宁。

    弃聂嘁似乎已经看到了天下伐宁的壮阔,也看到了宁人的哭泣。

    一对一没人打得过你,那就几十个打你一个好了,几十个打不过,一百个呢?

第九百六十二章 后阙铜羊台

    西疆不是水师的战场,西域这么大,能通航的水路却屈指可数,若有一条从长安至西疆的宽阔大河,水师逆流而上,大军调动时间能减少一倍,可大自然的事,人力强求,终有穷时,大河不是没有,可越是到西疆这边越是湍急危险,大船根本没法走。

    西疆是重甲的地盘,在这片只有黄沙的大地上,重甲可让黄沙沉戟。

    沈冷他们到西甲城的时候,城内外已经热闹起来,从各地赶来的道人已经有上百人,却不打扰城内百姓,都在城外自己搭建了帐篷,请他们进城也不肯,只说是真人道剑令,道门弟子不许惊扰边关将士百姓。

    问及真人何在,无人知晓。

    西甲城东门外,大将军谈九州站在门口等着,远远的见沈冷过来立刻笑着迎上去,沈冷离着还远就跳下战马,紧走几步后先行了晚辈之礼。

    谈九州一把扶住沈冷胳膊:“沈将军,一别多年,更见风采。”

    沈冷道:“大将军才是,上次见大将军的时候鬓角有几丝白发,刚刚看了一眼竟是不见了,离着远了看,我还说这是谁家帅小伙偷了大将军的衣服。”

    谈九州哈哈大笑:“你这话说的虽然是夸我,可连我都觉得有些不要脸。”

    沈冷:“哈哈哈......我说的可是实话,大将军真是看着越来越年轻了,是不是最近找到了什么好办法?”

    谈九州道:“每日清闲度日混吃等死,当然也就看起来轻松些。”

    沈冷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我才不信,是不是大将军最近寻了什么好东西,我听闻西域后阙国皇宫里有一颗冰魄宝石,传闻长期佩戴身上可驻颜不老,大将军是不是把后阙国的国宝找来了。”

    谈九州摇头:“那般东西,且不说真假,纵然是真的又怎么可能轻易得到。”

    沈冷装作恍然:“唔,原来还没到手,那我们一起去拿?”

    谈九州大笑起来:“原来你是有所图,哈哈哈哈。”

    沈冷和谈九州两个人把手进城,城门附近的人全都看着,有人看向这边喃喃自语道:“原来那就是名闻天下的沈将军,竟是这么年轻。”

    “你以为安国公有多大?安国公今年应该刚二十八岁。”

    “二十八岁,已经创造出别人一辈子都创造不出来的神话,想想看,和安国公相比我们真是虚度了太多时日。”

    另外一个道人摇头:“那都是定数,是命里注定的,我看安国公之面相,富贵不止于此。”

    他本是一句随口胡诌的话,可是听者有心,立刻就有好事之人围上来:“安国公已经位极人臣,你说富贵不止于此,还能是什么?”

    道人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胡说八道可能会引出大事。

    可是这一句无心之言,还是很快就在西甲城外传播开来。

    “你听说了吗?有道人说观安国公面相富贵不止于此,以后还会为大宁创不世之功。”

    “你听说了吗?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说安国公这辈子大富大贵,将来还能更富贵。”

    “嘘,跟你们说一件秘闻,刚刚有位仙风道骨的道长说安国公可能不只是是国公。”

    “难道还能封王?”

    “那谁知道。”

    “你也听说了啊,我可听说是道门真人所说,说安国公,有权倾天下之相。”

    边城这边汇聚了大量得到百姓,商队,甚至还有一些来自和大宁亲善国家的番邦之人,这些话不知不觉间被人有意的传播出去,而且越传越广,不过短短半日,整个西甲城似乎都听说了这件事,越说越离谱。

    沈冷还在西甲城大将军府里和谈九州聊天,外面却已经出现了波澜。

    有人忍不住就会去想,安国公才二十八岁已经位极人臣,陛下对他应该都已经封无可封,按爵位来说,国公已是超一品,除非封王,不然哪里还有更大的富贵,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传着传着就出现了更可怕的说法,有人说,道门真人看安国公面相,有不臣之心。

    大宁的百姓自然不会主动编纂故事说这些,可是有人说了,大宁的百姓也会听,人都如此,把自己听来的以为是什么秘闻的事告诉亲人朋友,多半还要加一句你可不许说出去,然而谁都有亲人朋友,所以这个说一句你不许说出去,那个也说一句你不许说出去,也就都知道了。

    大将军府。

    沈冷看了一眼被捆绑结实曹安青:“这个人是东宫内侍总管曹安青,他被西北的古羌人接应出长安,应该是要去后阙。”

    谈九州微微皱眉:“东宫的人?”

    他下意识的看向沈冷,沈冷点了点头:“不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长安城廷尉府那边的定性应该是东宫内侍总管曹安青勾结外贼盗取东宫大量珍宝潜逃。”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看着曹安青,果然曹安青听他说完之后一脸的鄙夷和愤怒。

    “陛下居然这样都不肯杀太子?”

    曹安青鼻子里挤出来一声轻蔑:“我瞧不起陛下。”

    谈九州起身,一掌扇在曹安青脸上:“你没那资格。”

    谈九州是一疆大将军,这一掌之力几乎把曹安青的半边脸上的肉都给扇飞出去,曹安青被绑着,这一掌把他打出去六七个滚,停下来的时候眼角嘴角鼻子里都是血。

    曹安青起不来,趴在那,啐了一口嘴里的血:“谁都有资格瞧不起谁,皇帝又怎么了?皇帝的儿子想杀他,皇帝却还舍不得杀儿子,是想留个美名吗?”

    谈九州大步过去,沈冷拉了他一把,谈九州回头:“不会打死了他。”

    “他这种人你打他也没有什么意义。”

    沈冷问:“军中廷尉主事的是谁?”

    “廷尉府分衙千办任劳。”

    沈冷嗯了一声:“请他来吧。”

    不多时,西疆重甲廷尉府分衙千办任劳从外面快步进来,见到沈冷和谈九州之后俯身施礼,沈冷回礼后说道:“这个人只要不死就行,哪怕一口气吊着也得让他活着,带下去怎么审随你们的意,切记切记,人不能死,最起码在把他知道的说清楚之前不能死。”

    沈冷看了谈九州一眼,虽然没说,谈九州还是懂了他的眼神,摆了摆手道:“除了任千办之外,其他人都出去吧。”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神沈冷,谈九州,任劳和曹安青四个人。

    “任千办。”

    谈九州走到任劳面前压低声音说道:“不管这个人招供了什么,你都必须交给我与安国公两人过目,若是......若是交代出什么牵扯到东宫的事,所有笔录,只准你一个人保存,笔录之中任何消息,所知者越少越好。”

    任劳已经知道了面前捆着的这个人就是东宫内侍总管曹安青,他当然也就知道了其中利害关系,稍稍不留神就会把太子殿下牵扯进来,牵扯进来不可怕,可怕的是万一有人把这些事宣扬出去,大战之前,怕是会军心不稳,更可怕的是会让百姓们愤怒不安。

    任劳点了点头,看向沈冷:“安国公,外面......现在外面有一些传闻,说......”

    他又看了看谈九州,谈九州一摆手:“只管说你的。”

    任劳道:“外面从安国公到西甲城开始突然之间有人散布消息,说是国师真人看安国公面相,有......有不臣之心,还说安国公此生富贵,不至于国公。”

    沈冷的脸色一变:“我才刚到。”

    谈九州脸色也不好看:“带人去查,是谁在胡乱散布谣言。”

    “是!”

    任劳垂首道:“卑职这就安排人去查。”

    “你知道怎么办。”

    谈九州道:“西域人巴不得我们自己人之间出问题,也巴不得西甲城人心不稳。”

    任劳想了想后说道:“廷尉府会在城外抓到了几个后阙国的商人,这些人都是后阙国派来潜入进大宁的奸细,所有谣言都是他们传播的,目的是为了让人怀疑安国公,甚至引起民变内乱,所以这些人会很快在城门口外当众斩首。”

    谈九州满意的点了点头:“好。”

    任劳一摆手,手下廷尉将曹安青抓起来,两个人抬着走出书房。

    “任千办。”

    谈九州又追了一句:“这个人太重要,他该在什么时候死,得等圣旨。”

    任劳眼神一凛:“卑职明白了。”

    陛下若是不想动太子,消息到了长安城之后很快就会有旨意过来,曹安青就得赶紧死,如果陛下有意动太子的话,曹安青就会被长安城派来的人押送回去,所以这个人确实还不能死。

    “不是说小张真人也来了吗?”

    谈九州看向沈冷:“怎么没见人?”

    沈冷叹了口气:“也是个任性的。”

    直到现在二本道人也没有找到小张真人在什么地方,那些得到道剑令赶来西甲城的道人也没有一个人能提供线索,小张真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来的道人人人皆知道剑令,但人人不见国师真人。

    西甲城对面是就是后阙国的边城铜羊台,此时此刻,一群西域国的行商驱赶着马车在城门口接受盘查,每一辆马车上都装满了大箱子。

    商队的首领拎着一小袋金子塞进城门守军军官手中,陪笑着说道:“最后一趟货了,以后得有阵子不能来,这小小敬意大人收着。”

    军官打开钱袋看了看,那满眼的金黄顿时让他开心起来:“还是你会做人,进去吧。”

    商队首领千恩万谢,带着车队进了铜羊台城。

    除了第一辆马车之外,后边所有的马车上最底层的箱子里,皆有宁人。

第九百六十三章 霸者的白菜动不得

    铜羊台的守军每日都和西甲城那边的宁军相对,压力当然大,这个天下,除了北疆黑武人之外,恐怕再也没有任何一国边军士兵觉得自己在和宁军对峙的时候气势不输,而一个国家繁华强大与否,在边城对比上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站在铜羊台城墙上往东看西甲城,就算是隔着高高的城墙也能看到城内一座一座木楼的屋顶,而站在西甲城这边往铜羊台看,只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土城,土城之内也是一片混黄。

    边城修建坚固,西甲城用的是长条大石,里边是夯土,铜羊台城则是纯粹的夯土,提到后阙国也不能说穷,后阙国盛产美玉,销往四方,尤其有一块被称之为千年冰魄的美玉,传闻其中隐隐约约可见星河流动,是无价之宝,被后阙国王藏于宫中,那般盛产美玉的地方都如此珍惜在乎足可见冰魄之珍贵。

    后阙国算不上穷,可是对于边军的拨款远不如大宁,大宁这边,每年只是往西疆边军这边的拨款就抵得上后阙国一年的税收,这根本就不是可以对比的事,大小悬殊到没法比,如果你非要拿大宁和后阙比,那后阙人一定觉得你是在耍流氓。

    再看士兵,大宁战兵衣甲鲜明,后阙国这边校尉以下只是单薄一层皮甲,甚至是棉甲。

    正因为如此,后阙国边军生活的苦闷,所以对来往商队克扣的极狠,只要送银子他们就放行,若不送,想出关进关难如登天。

    金子可不是多见的东西,一小袋金子就能让人为之疯狂,能送出这般豪礼,西甲城的边军校尉自然也不会阻拦,这边风气如此,谁也不会过问。

    车队有十几辆马车,连检查都没检查就进了城,这事说起来多魔幻?国门都不检查,若是放在大宁那边早已经问罪了,当然也不可能发生。

    马车一长串的进了铜羊台,城中有不少客栈,城内的建筑也都是两层土楼,虽然和繁华锦绣没有一丝关系,看起来挂着红色布旗的土楼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在最大的那家客栈停下来,伙计看到这么大规模的商队自然不敢怠慢,陪着笑脸过来牵马,不多时,十几辆大车全都进了客栈后院,后院不小却已显得拥挤。

    商队一共有百余人,出手也阔绰,直接把客栈包下来,多给了一成的银子。

    这种商队会带着不少护卫,即便是住进客栈晚上也会留不少人守着车,这是司空见惯的事,客栈的人当然也不会在意,可就是在这后半夜客栈的人都已经睡着之后,马车上的箱子被一口一口的打开,藏于箱子里的人全都静悄悄出来。

    “宁,征战四方,从来都以光明正大之战法取胜,大宁的战兵也历来都是在战场上让敌人胆寒,我们不是军人,我们也是宁人,我们也不是不光明,我们是在用敌人的手段,他们怎么做的我们还回去而已。”

    从箱子里出来的人全都聚集在马厩中,众人蹲在那,借马匹遮挡。

    说话的人是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年轻小伙儿,或许是因为在箱子里栖身的时间久了所以脸色不太好,可是他的眼睛却格外明亮。

    “江湖上的人一直逍遥自在,是边军为我们杀出来的逍遥自在,我们住在山清水秀的地方欣赏这大好河山,才能任性的说什么江湖规矩,规矩?”

    年轻人声音稍稍加大了些:“规矩就是别人欺负上门,我们不能只等着边军给我们出气,后阙国天门观鬼道门的人潜伏长安城杀了我们道门弟子,所以我才会带道剑出长安,道门之尊严同样是大宁之尊严,仇要报,要在后阙人的地盘上报。”

    年轻道人站起来:“为我们的边军兄弟们,开个路。”

    “是!”

    一群道人低沉的应了一声。

    “尊国师真人令。”

    他们等待着小张真人下令。

    “分做三队,一队往西,城西有料场,后阙边军骑兵所需的草料都在那边,还囤积了不少粮食,烧了它。”

    “一队往北,北边是后阙国边军将军府,把边军将军人头带回来。”

    “还有一队,没有特殊目标,只管在城中紧要的地方放火,越多越好,只在今夜,让铜羊台变成一座废城。”

    小张真人抱拳:“诸位,道门正统。”

    所有人抱拳:“天下一家。”

    “散!”

    随着一声令下,数十道黑影往四周散了出去,犹如飞鹰掠过。

    西甲城。

    沈冷和大将军谈九州两个人站在城墙上往西看着,西边的铜羊台城规模大概是西甲城的三分之二,虽然是土城,但修建的极为坚固,城中有后阙国守军一万两千,后阙**力和大宁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可正因为如此,在最靠近大宁的这座边城里,后阙人派驻的当然是最能打的队伍。

    “先发制人?”

    大将军谈九州看着西边铜羊台城,听沈冷说完之后楞了一下:“可师出无名。”

    大宁虽然从来都不怕打仗,可好歹也得找个理由吧。

    “理由这事......”

    沈冷看了谈九州一眼:“那年陛下下旨南征灭越国,说是因为山羊。”

    谈九州嘴角微微一扬:“是啊,那年一战我虽然未曾参与其中可也熟知,与现在的情况何其相似,那时候南越人以为他们可以和大宁抗衡,于是串通勾结十余小国试图形成联盟以抗大宁,这种事南越不是第一个,后阙这边也不是最后一个,只要大宁强大,一直强大,想联手对抗大宁的人就不会没了,毕竟单打独斗谁也不行。”

    即便是到了现在,其实连大宁百姓们都不太清楚灭南越那一战的起因,大部分也懒得去想,反正只是灭了一个小国而已。

    “搞几只羊去?”

    “羊这边不缺,缺白菜。”

    谈九州道:“羊随随便便就能搞来,想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啃什么呢?”

    沈冷哈哈大笑。

    谈九州看了沈冷一眼:“最主要的是,陛下旨意未到,当年灭南越是陛下定的,你我对后阙出兵......”

    后边的话谈九州没有说出来。

    沈冷这才醒悟,虽然谈九州不怕打仗,可是他毕竟要退下去了,在就要荣归故里之前主动出兵,对于谈九州来说似乎没有那么大的意义,这个时候,对于谈九州来说平稳最为重要。

    就在这时候谈九州笑道:“你别总是在羊身上找借口,现成的借口在你都不用,你莫不是忘了今天还有人四处散播你有反心的谣言?明日一早,大军出城,陈兵在铜羊台城外,让他们交出唆使这些人的幕后主使,交不出来,我们就自己进城去抓。”

    沈冷看向谈九州,想着原来自己误会了,对付西域人,谈九州才是霸者。

    “回去休息吧,我已经下令分拨三万西疆武库新兵给你,已在城中等你多日了,明日一早你去大营提兵。”

    谈九州伸了个懒腰:“我年纪大了,天一黑就容易犯困,我得先回去睡,最主要的是我已经要回长安,这开战的风险当然是你来扛,朝廷里的大人们骂也当然是骂你,御史台的人参奏也只能是你,谁叫你年轻?年轻人,背锅总是要多一些才行。”

    沈冷撇嘴:“老狐狸。”

    谈九州哈哈大笑:“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刚说完,忽然身边有人抬起手指着铜羊台城方向说道:“那边怎么好像起火了?”

    沈冷和谈九州同时止步,两个人朝着铜羊台城方向看过去,那边的红光已经从城中溢出来,可见不是一处起火,火光把黑夜烧透了似的,感觉下一息天空会变成炭。

    “不是我的人。”

    沈冷看向谈九州:“大将军知道,我一共也没带几个人来。”

    “也不是我的人。”

    谈九州道:“刚说好让你背锅,动作哪能这么快。”

    沈冷一笑:“所以。”

    谈九州:“管他是谁的人。”

    片刻之后,西甲城战鼓声起。

    一个时辰不到,装备整齐的大宁战兵从西甲城西门开了出去,队伍浩浩荡荡,犹如一条在黑夜之中潜行的怒龙。

    沈冷骑着战马走在队伍里,不时举起千里眼往铜羊台城方向看,那边的火光越来越亮,一开始还没有想到是怎么回事,可是出城的时候见到城门外帐篷里的那些道人,他忽然间就明白了。

    “胡闹啊......”

    沈冷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你难道不知道,你比一座铜羊台城要重要的多?”

    他把马鞭甩响,加速向前。

    大宁从来都不会在被人打过来之后才打回去,当初灭南越,世人皆说大宁霸道不讲理,可大宁能越来越强盛的原因之一,就是在发现威胁的时候就立刻把这威胁铲除,南越人以为他们只要还没对大宁动手大宁就没道理对他们动手,可他们错了,后阙人应该是还不清楚南越被灭国的经历,所以他们也错了。

    正如当今陛下李承唐说的......宁人一代一代的拼尽全力到了可以不讲道理的高度,自然不会被一群没大宁高的人指着鼻子说你得讲道理的时候点头,宁都已经这么高了,还要看矮子的脸色做事?弱不一定是道理,但强一定是道理,强也可以没道理,强到有道理没道理都是道理的时候,是为霸。

    大宁,从最初算起,每一代人,嘴上不说可实际在做的,就是要成为霸者。

    霸者的白菜,动不得。

第九百六十三章 等他来接我

    和对南越出兵的不同之处在于,对南越开战之前,是大宁皇帝陛下先下旨昭示天下,也算是师出有名,虽然被人说是霸者,可好歹打你之前先说了一声我要打你了,还给了南越准备挨揍的准备时间。

    现在出兵,真的算是不宣而战了。

    沈冷坐在战马上一路往铜羊台城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所以立刻吩咐了一声:“选几个嗓门大的人跟上来。”

    跟着他出城的队伍都是西疆武库新军,还算不上是现役战兵,和战兵的区别就在于他们还没有真刀真枪的和敌人厮杀过,欠缺经验,而沈冷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心中的一座高山,他们看着高山,心有目标。

    每个人都听过沈冷的名字,每个人都熟知沈冷打过的那些仗,如今四疆四库训练新兵,沈冷带兵打过的仗都会拿出来做教案,正因为如此,他们现在此时的心境,就和沈冷刚刚从军的时候应该一模一样,只不过沈冷刚从军的时候听到的都是四疆大将军的故事,如今他自己也成为故事里的人了。

    陛下把沈冷摆在了所有人面前,告诉他们,将军,无论出身。

    沈冷在,就给了所有年轻人奋斗的目标。

    “嗓门大的?”

    临时被选为沈冷亲兵队正的是西疆武库教习岳望嵩,他是西疆边军出身,后来负伤之后被调入武库做教习,伤好之后已经数次请求调回西疆重甲,不过武库这边始终没有答应。

    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教习对于新兵们来说是他们的幸运,武库当然不会轻易把人放回去,用武库司座大人对岳望嵩说的话就是......不把你放回去你会不爽,把你放回去我会不爽,在你不爽和我不爽之间做选择,当然选择你不爽。

    岳望嵩虽然不明白沈冷的命令是什么意思,可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人还是立刻执行了命令。

    沈冷的亲兵队都是他挑选出来的人自然也都了解,没多久就选了四五个嗓门大的士兵上来,他们几个也很迷茫,大将军没有其他命令下来之前只好跟着。

    “大将军。”

    一直快到铜羊台城下,岳望嵩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人都找来了,请问大将军有何吩咐?”

    “打后阙,是因为后阙犯贱,可即便如此也得有个必须要揍他的理由才行。”

    沈冷指了指城门外:“让你的人去喊。”

    沈冷在城门外面大概五十丈左右停下来,看了看后边几个已经有些兴奋的年轻人:“过去喊话,让后阙人打开城门,告诉他们,后阙国的人勾结天门观鬼道,将我大宁国师真人绑架进了铜羊台城,如果半个时辰之内不把国师真人安然无恙的送出来,我将率军踏平铜羊台。”

    岳望嵩他们几个楞了一下,怎么就牵扯到国师真人了?

    “大将军,这个理由真的没得可说。”

    岳望嵩反应过来之后也有些兴奋:“他们当然交不出人,我们也就能趁机攻破铜羊台城。”

    “不。”

    沈冷摇头:“国师真人......真的在里边。”

    一听到这句话岳望嵩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一拨马自己先冲了过去,几个他挑选出来的战兵跟着他骑马跑到城门外,朝着城门上大声喊了起来。

    没多久,城墙上的后阙国边军就把宁军已经到城下的消息紧急送到边军将军府,一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将军大人竟然已经死了。

    后阙国边军将军的府里一片鬼哭狼嚎,因为有紧急军情送到将军府,所以下人跑去喊将军大人起床,可是在门外喊了好一会儿也没人答应,等到冲进屋子里才发现将军的人头都不见了,屋子里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

    这一下整个铜羊台城就炸了,之前城中接连火起是小炸,将军被杀才是大炸。

    没办法,他们只要又跑去见副将,主将不明不白的死了,自然就找还能做主的人,副将阙月生正在带着人在城中四处救火,他也有些纳闷,派去将军府请示的人迟迟不回,这很不对劲,结果等回来的是将军已经被杀的消息。

    阙月生是个年轻人,才刚刚二十四岁,他在铜羊台城有些特殊,纵然是主将对他也需客客气气,用铜羊台城主将对手下人的话说,阙月生是咱们的宰相大人的独子,送到咱们边城不过是来镀金的,镀的漂漂亮亮就回都城去了,人家前途无量,咱们只管巴结好就行。

    可阙月生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宰相之子就该胡作非为就该浪荡度日,他一心想成为改变后阙的那个人,他自小目睹父亲如何执政,他知道父亲辛劳,可也不觉得父亲有多正确,这么多年来,他父亲身为宰相虽然做了不少事,更多的则是搜刮财富,如今他的家族已经是皇族之下最富有的家族,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自豪。

    他之所以执意要来铜羊台城当然不是来镀金的,他是真的很想和相邻的宁国学学,宁人之强有目共睹,他也想让后阙变成宁那样的霸主,纵然不能成为霸主,也想让后阙不再仰人鼻息。

    整个铜羊台城里,还在兢兢业业做事,还在秉公守法,还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是一名军人的,反而是这个被人认为是纨绔子弟的宰相之子。

    听说主将被杀,阙月生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宁人做的。

    虽然他远在铜羊台城,可国内正在做什么他也不是一无所知,相反,他比很多人都更早知道后阙国和吐蕃等国正在商议联盟的事,他父亲已经派人先后送来六封信让他回家,最后一封信里更是坦言不久之后将有大战,希望他能回去,不要留在战乱之地。

    纸里包不住火,他知道后阙人自以为隐秘的事一定瞒不住宁人,而宁人一旦知道了就必然会先下手。

    坐等,那从来都不是宁人的性格。

    “击鼓,召集所有边军。”

    阙月生吩咐着,同时转身朝着城门那边飞奔过去。

    他一边跑一边下令:“第一,从现在开始我说了算,违令者斩,第二,从现在开始城中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发现一个杀一个,第三,派人去安抚将军家眷,将他们保护在将军府里,第四......所有士兵做好开战的准备,如有退缩者,杀。”

    命令一个一个的下达,阙月生跑上城墙的时候城中之事大概都已经安排好。

    城门楼,阙月生手扶着城墙往下看,城外的宁军似乎看不到边际,第一次阙月生直接感受到了宁边军带来的巨大压力。

    “城下何人?”

    阙月生大声喊了一句。

    “大宁边军!”

    岳望嵩在城西大声喊道:“还有两刻时间,再不将我大宁国师真人礼送出城,休怪我们破城自己去找了。”

    阙月生回答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没有人把大宁国师真人绑架至此,宁国如此无端生事,无非是想灭我后阙,我后阙国虽小,自知不是宁人对手,可我后阙国上上下下也不会轻易跪下等死,我是铜羊台城边军将军阙月生,你们想打,那就来打吧!若我打开城门放你们进城,我将成为后阙的罪人。”

    沈冷催马向前,抬起头看了看城墙上那个人。

    “国师真人就在铜羊台城,你现在不应该在这和我装腔作势,你应该在找人,还有两刻的时间,两刻之后见不到人,我不需要你打开城门,我自己会开。”

    沈冷道:“你可以数着手指头算,两刻之后,我成全你为国一战的勇气。”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冷拨马回到军阵之中,他必须让后阙人知道小张真人在城内,如果小张真人在城中被发现的话还不至于死,若是后阙人不知道那是大宁国师真人,被后阙边军围堵,光靠那些道门弟子又怎么可能保护得了她。

    城墙上,阙月生立刻回头:“派人去下令,城中搜捕发现的所有宁人,一个都不许杀,只准生擒。”

    手下人立刻跑了出去。

    阙月生看着城外的宁军,其实心里也很清楚,两刻的时间怎么可能找到人,就算找到了宁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可如果真的宁国师真人在城里的话,那反而是一面挡箭牌,最起码,不至于导致宁人屠城。

    “将军。”

    手下人咬着牙说道:“这分明就是宁人胡说八道,先派人到城中刺杀了咱们的将军,然后四处放火,此时宁军再来反而恶人先告状,说什么绑架了他们的国师,这等不讲理的事他们偏偏说的理直气壮。”

    “是,你我都知道宁人不讲理,可现在又能怎么样?”

    阙月生皱着眉:“必须把这个人尽快找到,哪怕不是国师而是一些寻常的宁人,落在我们手里也有用。”

    城下,岳望嵩忍不住担忧的问沈冷:“大将军,把国师真人在城内的事告诉后阙人,一旦他们先找到国师真人的话,那岂不是危险了。”

    “如果他们不知道那是大宁国师,她更危险。”

    沈冷回头看:“抛石车还要多久上来?”

    “比队伍走的慢,至少还得半个时辰,架设好的话还需半个时辰。”

    “去派人催一下,我没有一个时辰可等。”

    “是!”

    岳望嵩立刻派人去传令。

    城内,一处暗影,几名道门弟子保护着小张真人躲在那,不远处一队后阙国边军飞奔而过。

    “真人,咱们怎么办?”

    一名道门弟子问:“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来的好快。”

    小张真人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以至于几个道门弟子都有些没理解。

    “找一处民居进去,不要伤人,等着大军进城。”

    小张真人起身:“等他来接我。”

    ......

    ......

    【时至今日也没有改变容易被外界影响的心理素质,从昨天下午刷到有关香港的新闻之后就没能平静的下来,一直到凌晨三点还在不停的刷新,我一直在强调这本书要写便是我们当生而骄傲,可有些人,叫不醒。】

    【正因如此,举世为敌,我们当更加骄傲。】

第九百六十四章 狂

    铜羊台城。

    阙月生看了一眼放在不远处的沙漏,距离宁人给出的两刻时间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城中那些放火的宁人却还一个都没有抓到,铜羊台城规模不小,如果这些宁人潜入民居的话,非挨家挨户搜查不能抓到,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就算再给两刻时间也做不到。

    “放吊篮,把我放下去。”

    阙月生忽然吩咐了一句。

    “啊?”

    手下人全都愣住了,他们围着阙月生,每个人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再去拖延一段时间。”

    阙月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城中有一万两千边军,有数万百姓,必须再拖延一段时间,你们记住,尽快抓到那个宁国的国师,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要抓到,我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你们了......也看宁人。”

    他说完之后迈步上了城墙高喊:“我是后阙国铜羊台城将军阙月生,我想和你们的主将谈谈,现在我一个人下来。”

    阙月生喊完之后示意把吊篮放下去,后阙国的边军一个个紧张的要命,这位可是宰相之子,大丞相乌尔敦在后阙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太重以至于连国王陛下都对他礼让三分,如果大丞相的独子在这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们都会死。

    “将军你不能去。”

    “将军,真的不能去啊。”

    阙月生一摆手:“你们不了解宁人,宁人还不屑于在我孤身一人去谈的情况下为难我,我认真的了解过他们,他们都要所谓的面子,还不曾听过有哪个宁人连气度都不要了。”

    他站在吊篮上大声说道:“把我放下去,不然的话按军律处置。”

    城墙上的后阙人无奈之下,只好把阙月生放了下去,阙月生连兵器也没带,下来之后再次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大步朝着宁军这边过来,大宁战兵看着那年轻人独自下城还真是都颇有几分欣赏,在西疆边军看来,后阙国的边军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什么时候不是怂的好像鹌鹑一样,这是后阙国边军面对宁军的一般状态,当然也有不一般的时候,不一般的时候当然不会怂的好像鹌鹑一样,大概会像鹌鹑蛋。

    所以一个后阙人面对大宁数万大军孤身一人过来,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沈冷坐在战马上看着阙月生大步过来,连他也对这个后阙年轻人有几分欣赏了。

    “我是后阙国铜羊台城主将阙月生,请问谁可以与我说话。”

    “我。”

    沈冷坐在马背上没下来:“想说什么?”

    “请问你是大宁西疆哪位将军?”

    “我不是西疆的将军,我叫沈冷,你只管说你的。”

    阙月生的心里猛地一震,他对宁国无比的在意,在边疆就是来向宁人学习的,所以怎么可能不知道沈冷的名字,这个走到哪儿就会把杀戮带到哪儿的煞星为什么会在西疆?有人说,如果沈冷不到什么地方还好,就算与大宁有些矛盾未必能打得起来,如果沈冷到了什么地方,没矛盾也能打的起来。

    “沈......沈将军。”

    阙月生下意识的俯身一拜:“请听我说几句话。”

    他抬起头,面对沈冷心里突然就变得紧张起来,沉默了片刻来整理措辞,然后才开口说道:“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大将军说是天门观的那些鬼道绑架了大宁国师,我们的人没有在城中发现天门观的人,也没有在城中发现国师真人,我带诚意而来,若大将军觉得不稳妥,我可亲自带人去天门山,此地距离天门上不过一百余里,来回只需要三天时间,大将军给我三天时间,我必会给大将军一个交代。”

    “我不喜欢别人来给我交代。”

    沈冷道:“你可能觉得我是在找一个很蹩脚的理由对后阙动兵,如果这样想的话那就错了,开战的理由很多,比如山羊啃了白菜,何必要用国师那么大的理由,我说她在城里,她就在城里,一座铜羊台城不值得大宁赌上道门国师,就算是整个后阙也不值得大宁赌这么大。”

    阙月生心里不断的盘算着,他从沈冷的话里听的出来不是在骗他,可是如果天门观的人绑架大宁国师真人的话,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天门山的那些羌人向来不服管教,在后阙国,天门山一带也是法外之地,连军队都不愿去招惹,难道是父亲和天门山的羌人谈了条件?

    可那不是父亲做事的风格,何其不智?父亲难道会亲手送给宁人一个开战的理由?

    “你应该知道,天门观有个所谓的净七魄使者,绑架国师的就是他们。”

    听到沈冷这句话,阙月生的心里顿时更加震撼。

    净七魄。

    他当然知道。

    天门观鬼道,有净三魂净七魄,还有自封为掌教的玄机真人,羌人部落的首领五弥和玄机真人关系亲密。

    “净七魄使者,我知道,他们人呢?如果他们在铜羊台城的话我不会不知道。”

    “死光了。”

    沈冷淡淡的回答了三个字。

    阙月生一怔:“既然他们死光了,是何人把国师真人带入铜羊台城的?”

    沈冷看了他一眼:“我想也知道。”

    阙月生沉默片刻,抱拳:“请大将军给我三天时间,无论如何,两国当尽力避免交战,一旦交战必将生灵涂炭,宁虽强,可后阙上下有保国之心,宁军也就断然不会毫无损失。”

    “不给。”

    沈冷的回答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还有不到一刻时间。”

    阙月生脸色变了变:“大将军何必如此倨傲?纵然我军职不如大将军,大将军端坐马背不动也显得无礼了些,此时更盛气凌人,宁人都如此不讲道理?”

    “我不倨傲。”

    沈冷回答:“我坐在马背上没下来,不是因为你军职低,后阙王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下来,因为我累了,想坐着,我只是懒,如果你觉得我盛气凌人,你忍忍。”

    阙月生无言以对。

    “大将军!”

    他再次抱拳:“我还是恳请大将军给我三天时间......”

    “不必。”

    沈冷道:“你回去吧,你们找不到,我进城自己找,天门观,我自己会去。”

    “这是后阙国!”

    阙月生怒道:“不是宁国!”

    沈冷依然平淡:“我把这变成宁地就是了。”

    他一摆手,岳望嵩立刻向前:“你回去吧,还有不到一刻的时间,大宁战兵不会出而不战,从无特例,回去备战吧,另外,据我所知你是后阙国大丞相乌尔敦的独子,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父亲,大宁战兵为何而来。”

    “咦?”

    沈冷看向阙月生:“你是乌尔敦的儿子?”

    阙月生从沈冷的眼神里看出来一些不对劲,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是,大将军想怎么样?”

    “唔。”

    沈冷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刚刚那一瞬间想着是不是应该绑了你和你爹要写赎金,不过这个场合有些不合适,等我破城之后再说吧。”

    阙月生都懵了,这种话是一个堂堂大将军能说出来的?绑架,要赎金?气度呢?脸呢?

    “快走吧。”

    沈冷道:“我这个人变卦很快。”

    阙月生立刻回头,他不知道沈冷是不是在开玩笑,但他不敢那自己的命开玩笑,只好离开,转身朝着城墙那边飞奔,而岳望嵩一脸笑意的看向沈冷道:“大将军真会开玩笑,估计着快把他吓尿了裤子。”

    沈冷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没开玩笑。”

    岳望嵩:“......”

    沈冷问:“这个人你说能不能换十万两银子?”

    岳望嵩道:“他是乌尔敦的独子,乌尔敦在后阙国说一不二,连后阙国王都对他礼让三分,后阙国的军队,有三分之二在乌尔敦的直系手中攥着,他一句话比后阙王一句话能调动的兵力或许还多些,所以十万两银子应该能换来,毕竟乌尔敦也是富可敌国。”

    沈冷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装-逼真不好......”

    岳望嵩懵了:“大将军的意思是?”

    “丢了十万两银子,好亏。”

    沈冷叹道:“我刚刚要是下令把他擒住,是不是显得没有风度?”

    “是......若擒住的话,确实......”

    岳望嵩支支吾吾,也不好说什么。

    沈冷道:“这个风度,价值十万两,真贵。”

    他回头看了看:“抛石车上来了没有?”

    有亲兵回答:“大将军,刚刚传令之后,抛石车已经尽最快的速度运上来,正在搭架,不出意外的话,两刻之后就可攻城。”

    沈冷嗯了一声,抬起头看了看月色。

    此时已经后半夜,距离天亮应该也不会太远了,小张真人他们在城中放火是子时之后,算计着再有不到一个时辰东方就要泛白。

    沈冷回头看了看,士兵们全都在等待着他下令,这是这些新兵第一次真正的实战,他们也将第一次经历生死,当他们走上战场的那一刻便不是懵懂少年,而是男人。

    “岳望嵩,去传令,四门皆堵。”

    沈冷看了一眼铜羊台城上一直冒着的狼烟:“后阙国的援兵最快三个时辰可到,那就两个时辰之内拿下铜羊台城,告诉大家,城破之后不许侵扰百姓,城中府库里的东西分给他们了,我刚刚对阙月生说过的,我可以把这里变成宁地,既然是宁地,人也是我们的人了。”

    岳望嵩嘴角一扬,心说沈将军就是狂。

    沈冷停顿了一下,笑了笑:“告诉他们好好打,以后我再分给他们十万两银子。”

    岳望嵩心里一怔。

    大将军......还真想绑架了那个阙月生?

第九百六十五章 疏忽

    边疆这边大战在即,而此时此刻,茶爷带着两个孩子在数千名战兵的护送下已经去了东疆,可是这就出现了一种很难控制的局面,陛下在朝廷上已经宣布沈冷携家眷赶去东疆训练水师新军,备战远征桑国,可是沈冷如今在西疆要打起来了。

    就在沈冷兵围铜羊台城的当天,长安城,陛下也接到了沈冷的亲笔信。

    “陛下,这可怎么办?”

    内阁大学士赖成一脸担忧:“沈冷不知道陛下的安排,他在西疆说不定已经和大将军谈九州见了面,不少人也已经知道他在西疆的事,可他应该在去东疆的半路。”

    皇帝也愁。

    他在屋子里慢慢踱步:“沈冷的亲兵营将军陈冉是不是赶过去了?”

    “是,本来是要护送颜公主殿下去东疆的,可是颜公主不放心沈冷,所以逼着陈冉带了一团亲兵赶去西疆,他们是在半路折返的,所以应该离长安还没多远。”

    “派人追上去,告诉沈冷,遮面而战。”

    “遮面?”

    赖成:“若遮面的话,西疆一战,沈冷有大功而不能领,有战绩而不能说,实在......”

    “按时间来说,就算朕即刻下旨让他赶去西疆,他也应该在至少四个月后才能到。”

    皇帝道:“他在西疆已经抛头露面,好在朕调集的各路战兵还没到,大军行进比快马传讯要慢,派人去还来得及,知会谈九州让他来安排,算计着日子再说。”

    皇帝也觉无奈,他已经下了圣旨,如果被人知道了沈冷悄默声的到了西疆的话,他这个皇帝怎么解释?

    皇帝叹了口气:“至于军功......谈九州就要退下去了。”

    赖成立刻懂了皇帝的意思。

    “只是,又委屈了沈冷。”

    “朕的......”

    皇帝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好不容易忍了下来。

    朕的儿子,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

    可是皇帝想的却不是这样,凭什么让朕的儿子受委屈?他只是还没有想到一个足够圆滑的办法,西疆的战事来的太突兀,正常情况下皇帝怎么可能调已经赶往东疆的沈冷去西边?西边有诸卫战兵,有重甲,还有西北唐家,大宁不是无人可用。

    皇帝若摆出来一个姿态,朕就是想让沈冷去西域打仗的,大宁西半部的所有将军们怎么想?将军们不多想,将军的手下怎么想?

    他们会认为陛下觉得他们不行,所以西边的仗也要调东边的人过来打。

    他是皇帝,他可以有一点点任性,但不能在大是大非上任性。

    “不如,趁着西疆各路大军还没有完后汇聚,陛下调沈冷回东疆?”

    赖成想说的话不好意思说完,既然沈冷在西疆打仗还要蒙脸而战,没有功劳没有苦劳还要面临无法想象的凶险,何必还把沈冷留在那儿?他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也想不出来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好办法,陛下越来越迷信只要沈冷在的战场就一定会打赢,这不好。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皇帝看了赖成一眼:“做了大学士,莫不是忘了自己曾是言官?”

    赖成沉默片刻,撩袍跪倒在地:“陛下,沈将军追小张真人的事已经破了例,他是国之大将军,他的职责是在东疆水师,西疆诸卫战兵都能打这一仗,大将军谈九州也不需要沈冷遮面而战把军功让给他,那不是大将军的荣耀,那是谈九州在退下来之前的羞耻,一旦这件事被传扬开,大将军谈九州将成为一个笑话,陛下也会成为一个笑话。”

    “大宁,不是没有沈冷便不可战,西疆,不是没有沈冷便不能胜,若陛下此时紧急召回沈冷,将来还能圆回来,若此时再不召回,陛下将谈九州的脸面置于何地,将国之威严,圣旨威严,陛下威严置于何地?”

    皇帝一怔。

    赖成跪在那却不低头,看着皇帝的眼睛说道:“陛下觉得沈冷是福将,所到之处皆能奏凯,可是陛下,大宁战兵百万,战将千员,他们也一样能征善战,他们也一样忠君爱国,况且臣一直不认为沈冷是福将,沈冷能打赢每一战,是因为他的能力而非运气。”

    皇帝张了张嘴,忽然间醒悟过来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沈冷如此的在乎,不管有什么事都希望他能分得荣誉,他刚刚在想的全都是怎么才能把沈冷在西疆的事圆回来,怎么才能让沈冷名正言顺的在西疆继续领得荣誉,不知不觉间他都是以一位父亲的身份在思考关于沈冷的任何问题,而不是一国之君。

    “朕......”

    皇帝想说些什么,可竟是无言以对。

    赖成曾经不止一次的硬怼过他,甚至在满朝文武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昏君,可那都是做样子,都是戏,这一刻跪在他面前的大学士不是在做戏。

    “朕知道了。”

    皇帝在椅子上坐下来,缓了一会儿后说道:“拟旨,以通闻盒送传谈九州,让他知会沈冷立刻返回东疆,不必回长安。”

    赖成叩首:“臣马上去办。”

    皇帝看向窗外:“也许......已经来不及。”

    与此同时,西疆。

    沈冷坐在马背上看着铜羊台城,后边的抛石车已经架设好,随时都能攻城,可是等待下令的岳望嵩等人却忽然发现沈冷坐在那愣住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疏忽了。”

    沈冷忽然抬起手在脑门上拍了一下。

    “大将军,怎么了?”

    岳望嵩连忙问了一句。

    “我不该在这。”

    沈冷抬起手摸了摸额头上瞬间冒出来的冷汗,自己贪功,贪战,贪胜,因为太得意,太放肆,竟是忘了自己不该出现在西疆,此时此刻他已经在数万大军面前,也已经对敌人报了自己的名字,这样一来将陛下置于何地?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如此放肆了?

    一瞬间,沈冷不只是额头冒汗,后背也被汗水打湿。

    他看向岳望嵩:“将士们都知道我来了?”

    “新军都知道。”

    岳望嵩道:“之前大将军就吩咐过,所有新军皆归你节制调遣。”

    沈冷脑子里嗡嗡的,想着该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圆回来,首先要考虑陛下会怎么帮他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陛下应该已经宣称沈冷去了东疆,可他却在西疆如此抛头露面......

    “我不是沈冷。”

    沈冷低头,撕了一条衣服遮挡住脸:“告诉将士们,我在西疆的事绝不准继续外传。”

    “可是大将军。”

    岳望嵩一脸的疑惑:“不只是新军,西疆重甲,包括城内城外的百姓都知道你来了,若此时大将军说不是大将军,如何对将士们解释,如何对百姓们解释?”

    沈冷实在想不到办法。

    “先攻城。”

    沈冷把脸蒙住:“此战之后我再与大将军商议。”

    与此同时,西甲城。

    站在城墙上以千里眼看着远处火把通明之处,等了一会儿还没见攻城,他微微皱眉,想着沈冷为什么还不进攻?

    就在这时候,他手下人忽然说了一句。

    “这一战,莫非又要让安国公来打了?”

    谈九州脸色一变:“安国公怎么了!你不可胡言乱语。”

    手下人道:“北征之战后,陛下已经说过让安国公去东疆训练水师新军,结果他跑来这里,这一战纵然来的突然,可他这一来......”

    手下人的话还没说完谈九州忽然间醒悟过来。

    “糟了。”

    谈九州眼神闪烁了一下:“是我疏忽了,沈冷也疏忽了。”

    他伸手:“把我的甲胄长槊取来。”

    谈九州领兵这么多年都没有慌过,可是瞬间想到的事却让他不得不慌了一下,沈冷不该在这啊,自己怎么完全没有去细想?国师到了这,沈冷以大将军之尊亲自来追这本就不合常理,沈冷也说过他是临时追出来的并没有陛下旨意,这事可大可小,一旦大了就控制不住。

    “是得想个法子才行。”

    就在这时候铜羊台城那边火光稍稍乱了些,离着这么远也依稀听到了攻城士兵的喊杀声,谈九州心里越来越急,这事可怎么圆?

    距离西甲城不到一百里的地方有一座渭南县城,渭南是西疆很重要的地方,虽然只是一个县城,可这里号称西北最大的药材集散之地,西北盛产的药材都会集中于此,来自大宁各地的药商会从四面八方而来,很多药材都是西北独有,渭南最著名的则是一种名为血虫叶的草药,除了渭南县之外别的地方种都种不活。

    在渭南县城的一家医馆,黑眼看了看周东吴:“再换了药就差不多了,如果你听我的何至于等到现在,咱们和沈冷分开之后直接到下一个县城找医馆给你诊治,你却跑了......”

    周东吴道:“医者仁心,我不是不相信那家医馆,咱们不是要去找沈家医馆吗,要有信用,说去沈家医馆就去沈家医馆。”

    黑眼道:“你出医馆的时候慌慌张张,肯定出问题了。”

    周东吴道:“也......没啥大问题,就是要缝合伤口的时候,那个郎中的助手安慰了一句,说不要紧,只是伤口缝合,不用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次缝不好就两次。”

    黑眼:“他安慰的对啊,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缝合不算什么。”

    周东吴叹了口气:“他安慰的是那个郎中。”

    黑眼:“......”

    躺在医馆里,周东吴往外看了看:“为什么还没有人来?”

    就在这时候看病的郎中进来,一脸的不好意思:“现在城中没有多少人还在坐诊,得到消息之后,九成的郎中都带着伤药赶往西甲城,我也要去的,可是总不能一个人都不留,所以太忙了些。”

    他解开周东吴的衣服看了看:“伤口恢复的不错,这么大的刀伤......”

    “好人!”

    黑眼和周东吴立刻说道:“我们都是好人,我们是要去西甲城参战的,半路上遇到了潜入大宁的后阙奸细,打了一场,被伤了。”

    郎中帮周东吴换了药,到了门外吩咐学徒:“去官府,就说我们有刀伤者,来历不明。”

    黑眼和周东吴刚要走,门外几个捕快就大步进来,看了一眼:“都站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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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帝军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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