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不听话的士兵
沈冷身上有一层软甲,庄雍的妻子亲手制作,精良且坚韧,编制的足够细密,寻常的刀剑不可伤,可阮青鸾的铁胎弓力度太大,破甲箭又太尖锐且旋转速度很快,连王阔海的巨盾都能击穿沈冷的软甲自然也挡不住。
可是寻常的弩箭想完全射透软甲也非易事,一群求立杀旗营的士兵端着连弩射中沈冷至少六七箭,弩箭基本上都被软甲阻挡,弩箭形似破甲箭,可是力度远不及铁胎弓。
即便如此,沈冷身上也血流如注,弩箭射不透不代表不能将他刺伤,连续厮杀之下软甲上也已经伤痕累累。
噗的一声,靠近沈冷的杀旗营士兵被沈冷一刀斩掉了人头,血雾之中沈冷犹如一头野兽般冲了出来直奔阮青鸾。
阮青鸾往后退了几步,在她身后六七个亲兵呼喊着冲上沈冷,沈冷此时此刻已经陷入绝境,唯有拼死一战,他的黑线刀洒出去一道亮痕,在火光映照下那刀光犹如泼血,两个杀旗营士兵的咽喉几乎不分先后被切开,脖子裂开的口子里血如泉涌,喷了沈冷一身。
沈冷从那两个人之间穿了过去,刀子戳进下一个杀旗营士兵的小腹,横着发力,那士兵被沈冷抡了出去将另外一个亲兵撞翻,沈冷一脚踩在那倒地的亲兵脖子上,咔嚓一声之后,那亲兵嘴里溢出来一口血。
阮青鸾只是后退,她身边的亲兵一个接着一个的杀向沈冷,沈冷的黑线刀势不可挡,寻常的长刀在黑线刀之下根本扛不住一击,他似乎已经将身体里全部的潜能都逼发出来,一刀一刀,哪里还管冲过来的是谁,只要有人在面前便一刀砍过去。
往前行十步,至少七八人被他砍翻,沈冷身后一个杀旗营士兵冲上来落刀在他肩膀,这一刀斩在软甲上发出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火星四溅,沈冷回身一刀将那士兵心口捅穿,顺手把他腰畔挂着的连弩摘下来,朝着阮青鸾点射了几下。
阮青鸾迅速侧移连续避开好几箭,依然没有冲过来的意思。
又有几个亲兵呐喊着冲过来,其中有两个不敢靠近沈冷,竟是从地上捡起来石块砸过来,沈冷背对着他们,一块石头砸在沈冷的后脑上,沈冷往前踉跄了一下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阵恍惚。
就在这一刻阮青鸾动了,她犹如发现了猎物破绽的母狮,总是会朝着猎物的咽喉一口咬下来,在沈冷往前几乎摔倒的那一瞬间她握刀在手,脚下一点冲了过来一刀切向沈冷的脖子。
沈冷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做出了反击,黑线刀竖起来挡在自己面前,阮青鸾的刀重重的砍在沈冷的刀刃上,巨大的力度之下,刀背撞击在沈冷的额头上,沈冷身子又往后仰了出去。
阮青鸾没能一刀杀死沈冷气的嘶吼了一声,一刀一刀往下劈砍,沈冷只能被动的格挡,一下一下的被砸的连连后退,也不知道是第几刀落下,阮青鸾的刀当的一声竟是被斩断了,她抬起手看了看,把半截刀子朝着沈冷砸过去,从地上捡起来一把刀再次疯了一样的扑上来。
沈冷还没有来得及直起身子,背后一个杀旗营士兵一脚踹在他的后腰上,沈冷往前扑倒竟是和阮青鸾撞在一起,两个人摔倒在地,阮青鸾胡乱的用刀子捅了几下,可是沈冷已经翻在一边,她咬着牙要扑过去,就看见一只脏乎乎的大鞋底子直奔自己而来,想躲是来不及了,这一脚重重的踹在她脸上,把脸上绑着的纱布都踹飞了出去。
鞋底摩擦着脸,缝合的伤口被踹开,血一下子就流了满脸。
阮青鸾被沈冷这一脚踹出去,比沈冷刚才后脑上挨了一石头还要重些,这暴力之下,她脑子里好像逛荡起来似的,一时之间眼前都黑了。
沈冷刚要扑过去,几个杀旗营士兵乱刀剁下,他只能闪避,再起身的时候阮青鸾已经被那几个士兵拉着往后退到六七米外了。
沈冷拄着黑线刀站在那大口大口的喘息,身子似乎都已经直不起来,弯着腰抬着头看着阮青鸾,而对面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亲兵扶着阮青鸾站起来,她晃了晃脑袋然后哇的一声吐出来一口,那张血糊糊的脸看起来无比狰狞。
在这一刻她竟然想着,自己的脸怕是更难看。
当初求立皇帝让她离开后宫去领兵的时候告诉她,无论如何你也是朕的女人,所以不许敌人见到你的脸,她每每出征都会以黑纱蒙面,这一次她带着决死之心要去北疆与宁人交战,便一刀划破了自己的脸,这一刀划掉的也是和求立皇帝曾经的一切记忆。
脸毁了,她便再也不是一个妃子,她只是一员战将。
“你是走不掉的。”
阮青鸾喘息着,眼神凶狠的看着沈冷:“你已经快要力竭,而我身边还有人。”
沈冷咧开嘴笑了笑,很不绅士的朝着阮青鸾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
就在这时候远处一阵阵的嘈杂声,至少几百名求立士兵寻着火光找了过来,听到厮杀声后加快脚步,阮青鸾回头看了一眼将自己的人到了,于是仰天大笑起来,她那张脸已经残破的让人害怕,这般大笑更显狰狞。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阮青鸾抬手指着沈冷嘶吼,那样子仿佛是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那些士兵呼喊起来,举起兵器杀向沈冷。
就在这时候连续三支羽箭飞过来将最前面的三个人射翻在地,林落雨从沈冷背后冲了过来,她只来得及捡起来一张弓一个箭壶,冲到沈冷身边的时候对面的士兵距离沈冷已经连三米都没有了。
“走!”
林落雨近距离发箭,在敌人距离只有三米之内居然又射出去两箭放翻两人,然后拉了沈冷一把,却看到沈冷居然笑了起来。
她不明白,这个时候沈冷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而沈冷也没有看着那些求立人,而是看着侧面。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从一侧飞了过来,带着破空之声砸进求立人的队伍里,最前面那个求立人明明距离沈冷已经连一米都没有了,他的刀尖几乎都快能触碰到沈冷的身体,一杆短矛从侧面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太阳穴里。
短矛势大力沉,从这边太阳穴扎进去从另一边扎出来,那人的身体被撞的向一侧翻倒。
一片短矛之后,前边的二十几个求立士兵被戳翻在地,杜威名带着六十个战兵杀回来了!
“杀!”
杜威名状若疯虎,嗷的喊了一嗓子,带着战兵从侧面狠狠的撞进求立人的队伍里,他们的人数还是比求立人要少,对方差不多有三百余人,而他这边只有六十个,可是六十凶虎何惧三百贪狼?
血肉翻飞!
大宁战兵那股子凶狠彻底杀了出来,刀刀落血,拳拳到肉,求立人被突然冲击了侧翼来不及反应,杜威名已经带着人直接将他们的队伍杀了一个对穿,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猛攻让求立人倒下了几十人,他们下意识的开始后撤,令窕**队闻风丧胆的杀旗营,在大宁战兵面前也不过如此。
“将军!”
杜威名回头看了沈冷一眼,沈冷笑着点头,嘴里又一股血涌出来。
这个黑夜,血和火都是红色的。
林落雨扶着沈冷的胳膊,看着那些身穿黑甲的战兵以一种沸汤泼雪的速度将求立人杀的节节败退,一具一具的尸体倒了下去,一张一张死不瞑目的脸定格在那。
阮青鸾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杀旗营在兵力足足至少是对方五倍的情况下被杀的狼狈不堪,心里的那种愤怒可想而已,可是她知道自己的人挡不住了,后面的队伍谁知道什么时候能上来,她只能走。
她转身,然后就看到身后站着一排穿黑衣的家伙,好像鬼魅一样出现,完全没有察觉到。
古乐面无表情的将连弩抬起来连续点了几下,弩箭先后没入阮青鸾的身体里,她被打的向后连着退了好几步,低着头眼神里不可思议的看着身上的伤口,想着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不服气,她不甘心。
自己带着三千人,怎么打成了这样?
二十名廷尉府廷尉亮出长刀从后面杀了过去,与前边的六十名大宁战兵前后夹击,八十人前后夹击数百人......这也就是宁人干得出来。
刀光血光,黑夜似乎都被这一刻的杀戮撕裂。
古乐一把抓着阮青鸾的头发拉着她拖拽到沈冷身边,阮青鸾跌倒在地,抬起头看着沈冷的时候眼睛里依然满是凶狠。
“我死了,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马上天就亮了,我的人会一直追着你们,直到把你们全都碎尸万段。”
她朝着沈冷啐了一口,血喷了沈冷一身。
沈冷微微摇头:“总之是你先死。”
他转身,林落雨扶着他离开。
“啊!”
阮青鸾嘶吼一声,嘴里不住的吐血,想扑过去,可是哪里还有力气。
“可惜了。”
古乐叹了口气:“本来可以带走做个人质的,将军似乎不想让你再受罪,况且我不再捅一刀你也活不了,你虽然是个女人,可你是个值得看重的对手。”
他依然那样的面无表情,像极了韩唤枝,他一刀将戳进阮青鸾的心口,刀子在她身体里来回扭了几下,阮青鸾的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手指几乎抠破了古乐的黑色锦衣。
古乐将刀子抽出来,转身看了看,远处亮起来的火把连绵如同长龙。
第二百四十一章 你真幸福
林落雨扶着沈冷往前走了几步,叶开泰派来的那个叫厉断的壮硕男人过来伸手想把沈冷背起来,林落雨看了他一眼,让开了位置,因为她看得出来厉断眼神里的歉疚和钦佩,之前沈冷让杜威名和古乐先走的时候,厉断毫不犹豫带人冲了下去头也不回,他看不惯沈冷那种目中无人的样子,想着给他死了也就死了,是他自己愿意留下来的又不是别人逼着,自己回去之后大不了被道府大人骂一顿而已。
他甚至想着的是,沈冷只不过做做样子而已,只怕他们下山之后用不了多久沈冷就会追上来。
可是杜威名和古乐决定杀回来的时候,他看到沈冷居然如此悍勇为手下人甘愿赴死,他真的很内疚,军人认可军人,是在战场上。
杜威名过来一把将他推开,把沈冷背起来:“将军,咱们走。”
沈冷笑起来,感觉有些幸福。
厉断讪讪的站在那,犹豫了一下伸手想把沈冷的黑线刀摘下来他背着,旁边的王阔海一把将他的手打开,然后把黑线刀背在自己身上。
厉断就更尴尬起来。
他手下人站在他身边,每个人都觉得很别扭,在牙城船港和沈冷闹了不愉快,几个人私底下就商量过给沈冷一个教训,可是这次似乎过分了些。
“对不起!”
厉断忽然仰起头大声喊了一句。
趴在杜威名后背上的沈冷朝后伸出一根中指。
厉断一怔,心里更加不舒服。
才低下头就听见沈冷的声音在前边飘过来:“换着背,后面的求立人很快就能追上来。”
听到这句话厉断咧开嘴笑,像个孩子。
他带着人追上沈冷他们和王阔海并肩而行,两个壮汉走在一起就好像两座山在往前平移......厉断沉默了一会儿后用肩膀撞了撞王阔海:“兄弟,你很了不起。”
王阔海不服气的撞回去:“你也不赖。”
队伍往山下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天差不多就已经亮了,后面的求立人损失了主将他们当然不会甘心,如果就这么回去的话,杀旗营剩下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求立皇帝本就是那般暴虐的性子,一怒之下就能把他们全都砍了脑袋,唯有把进来的宁人全都杀了带着人头回去,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天亮之后又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居然遇到了断崖,幸好与对面的断崖距离并不是很远,沈冷让人将崖边的一棵大树砍倒,树倒在两崖之间,这可能是最简陋也最危险的独木桥,杜威名站在树边上把沈冷往上推了推:“将军抱紧,我们过去。”
厉断拉住杜威名的胳膊:“你累了,腿不稳,不如换我来。”
杜威名挣脱开,厉断又一把拉住:“你是在和我赌气,还是在和将军的生死赌气?”
杜威名楞了一下,沉默片刻后把沈冷放下来:“王阔海,你来。”
王阔海应了一声刚要上来,沈冷摆了摆手:“让厉断来吧。”
王阔海本想不答应,可看到林落雨对他微微摇头于是忍了下来,厉断半蹲着把沈冷背起来迈步上了独木桥,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次是我错了,我一开始只觉得你这般年纪哪有什么真本事,可惜我活了几十岁,做事一点儿都不大气,以前跟着道府大人的时候他便经常说我心胸不开阔,我不以为然,觉得那不是我不开阔,而是我没必要给我看不起的人面子,一分都不想给......”
沈冷:“这算道歉?”
厉断点了点头:“是道歉。”
沈冷:“态度稍显不端正啊。”
厉断忍不住笑起来,脚下一滑,连忙扶住树枝:“这要是掉下去,多冤枉。”
沈冷撇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想让王阔海背我。”
“你放心,就算是掉下去,也是我在你身下垫着,自今日起,我厉断对你服了,这一趟差事你只管调遣,我若是再犯浑说一个不字,你就以违抗军令之罪杀了我。”
沈冷:“是个好办法啊......”
众人依次过了独木桥,到了对面之后一群人奋力拉拽着把那棵树挪动,另一端悬空之后大树坠了下去,众人站在崖边看着那树砸在峡谷下边,摔的落叶纷飞。
没多久求立人追上来,看到了对面宁人的后背,他们急的在崖边转圈,看到了那被砍断的树桩之后也反应过来开始砍树,可是却被沈冷他们将距离趁机拉开。
就这样又走了半天,求立人应该已经被甩开在至少三四里之外,他们人数少是不敢贸然冲过来的,没有几百人不敢强追,队伍凑齐了千把人耗费的时间就又太久。
半天之后出了林子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山下是一大片平原,远远的能看到农夫在田里劳作,田间小路虽然比不得大宁的官道,可比上山下山要舒服的多了,杜威名他们用砍断的树枝做了一些担架将重伤的人抬着走,过了野鹿山,百人的队伍还剩下不到八十人。
可是没想到已经到了窕国后面的求立人还不放弃,从山上下来之后顺着道路往前跑,一个个仿佛已经忘了生死,或许他们知道自己反正是死,不如追上那群宁人都杀了,回去之后或许死的还有尊严一些。
然而他们的运气不好,才追了没多久迎面而来一支身穿土黄色战服的窕**队,人数不少,有大概七八百骑兵,后面还有至少数千步兵,看到求立人之后窕国的队伍冲上去,兵力如此优势且有骑兵的情况下居然打的很焦灼,把下了山的千余精疲力尽的求立杀旗营士兵全部杀死,窕**队损失的兵力居然也有数百人,一是战斗力确实不如求立人,二是看到杀旗营他们自然而然的怕。
可对于他们来说却好像迎来一场大胜似的,看起来一个个都很兴奋。
领兵的将军从马背上跳下来,没有理会沈冷他们而是直接找到林落雨,抱拳:“末将武烈,之前就接到了殿下派人送来的消息,一直都在附近寻找你们,总算是接到了。”
林落雨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看向沈冷:“这位是大宁水师将军沈冷。”
武烈看了看浑身是血的沈冷眉头微皱,心说传闻之中大宁战兵举世无敌,怎么被求立人打成了这样,还想着就听到林落雨继续说道:“沈将军这次只带百人前来,路遇三千求立杀旗营,领兵的是求立兵部尚书阮青鸾,已经被沈将军杀了,三千杀旗营被沈将军的部下斩杀超过五百。”
听到这几句话武烈的脸都白了:“你们......你们杀了阮青鸾?!”
百人啊,只有百人啊。
百人与三千求立杀旗营的人交战,居然杀了五百余人,看起来他们损失了不过二十几个......之前对大宁的那点点轻视立刻就收了起来,武烈只觉得要么是自己听错了,要么宁人就他么的都不是人,而是一群天生的战神。
到了镇子里寻来马车,又找来郎中为沈冷他们上药包扎,救治及时,除了一名士兵伤势较重看起来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其他人倒是还好。
商量了一下之后重伤的士兵将由窕**队护送到海港,一边救治一边安排船只送回大宁去。
有了数千窕**队的护送接下来的路程平安无事,走了三四天之后到了窕国大城仙来,窕国一共有十二州,州下为郡,郡下为县,仙来城是大河州的州府,城市规模颇为壮阔,比起宁国的大城当然要差了些,可是也极繁华。
州府大人亲自迎接出城,一是因为沈冷毕竟是大宁的将军,对于窕国来说大宁便是天朝上国,虽然隔着一个求立,但窕国人对大宁的那种敬仰向往显而易见也根深蒂固,第二是因为林落雨的关系,扬泰票号的东主施东城是窕国皇子,他交代下来的事,下面人怎么敢怠慢。
进了仙来城之后州府安排最好的医官为沈冷他们检查治疗,此地距离窕国东疆与南理国接壤处可乘船直达,再走两天就到,队伍也确实应该好好歇歇,沈冷就下令在仙来城休整两天,第三天出发。
为了表达对大宁的尊敬,州府大人可谓是寸步不离,没让沈冷他们住在官驿,而是将自己的宅子腾出来让沈冷他们居住,州府的各路官员来拜访的络绎不绝,听闻沈冷他们居然杀了阮青鸾,一个个是又惊又喜,阮青鸾这个名字对于窕国人来说就是噩梦。
沈冷自己带的伤药其实比窕国人的要好,都是沈先生亲手配的,带的也不少,不过之前刚下山的时候差不多也用完了,窕国这边的医官尽心尽力,沈冷他们倒也放心。
到了晚上终于清静下来,沈冷拎着一把椅子从房间里出来坐在院子里赏月,仙来城的气候比求立要好些,晚上有几分凉爽不似那边无论昼夜都是闷热的,靠在椅子上想着此时此刻茶爷也应该躺在自己亲手做的藤椅上看月亮,两个人看的是同一个月亮,那应该就知道在想着彼此。
沈冷对着月亮啵儿了一声,正好林落雨拎着一袋子东西过来,看到他那样子楞了一下:“求立人几刀把你春-心给砍出来了?”
沈冷:“矜持些......”
林落雨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我是茶儿的林姐姐,也就是你的林姐姐,姐姐和弟弟说话要什么矜持。”
沈冷:“认真讲,茶爷的姐姐和我的姐姐还是不一样的,你若是茶爷的姐姐,你就是我的大姨子,而你若是我姐姐,你就是茶爷的大姑子,怎么会一样?”
林落雨想了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冷看向她:“你以前有弟弟吗?”
林落雨摇头:“没有。”
沈冷:“你真幸福。”
“没有弟弟就真幸福?”
“不。”
沈冷看着她:“你现在有了。”
林落雨愣了好一会儿,忽然之间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睛就微微发红。
“不要脸!”
她瞪了沈冷一眼,可却很开心。
沈冷耸了耸肩膀:“你以后慢慢适应吧。”
“适应有个弟弟?”
“适应你弟弟不要脸。”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争位
林落雨眯着眼睛看沈冷,似乎想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把这个年轻男人看仔细,她原本觉得男人都比女人还要复杂,虽然她自始至终不承认女弱男强,可却也承认在大部分时候女人最多不外多些小心思,而男人往往满腹大阴谋,可是沈冷不一样,沈冷的一切你都能看的到,也许这就是光明磊落。
可是若你以为他傻,那就大错特错。
“再看也看不出来血缘关系,这姐弟也没几处相似的地方。”
沈冷瞥了她一眼,继续抬头看明月。
“那倒是,若是我的亲弟弟怎么会这般丑。”
“摸着你的良心说话,不然会心绞痛。”
林落雨撇嘴,然后问:“你喜欢安静的夜晚?”
她觉得好奇:“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你在夜里一个人看着月亮发呆。”
“不喜欢。”
沈冷的回答出乎了林落雨的猜测。
“为什么?”
“夜里太安静,容易相思。”
林落雨做了一个呕吐的姿势,起身回房:“恶心。”
嘴里说着,可是心里却很高兴,少男少女这般单纯的感情真的好可爱,让人欣慰也欣喜,她在自己身上看不到感情的单纯和未来,在沈冷和沈茶颜身上却看得那么清楚,于是她更愿意相信人间多美好,想着若修行如此,那也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窕国的气候比求立国要好些,或许就是因为那座野鹿山把炎热挡了挡的缘故,沈冷坐在椅子上翘起腿看着月亮,越看越觉得那像是茶爷的眼睛,茶爷笑眯眯的时候眼睛便会如一弯明月,可好看了。
陈冉溜溜达达的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一壶酒一些吃的,这让沈冷不得不对他佩服起来,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陈冉都能和当地的伙夫搞好关系,这也算是一种常人所不能及的生存技巧。
“多谢深夜投喂。”
沈冷抱了抱拳。
陈冉:“呵呵......这是我自己吃的,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浑身上下包扎的跟个粽子似的,还想喝酒?”
“那你为什么把酒拎过来?”
“馋你啊。”
陈冉坐在台阶上顺着沈冷的视线看了看月亮:“在想我大哥?”
沈冷楞了一下,心说我想你大哥做什么,你大哥又是哪个,转而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是茶爷,看了看陈冉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觉得茶爷这个小弟也是很狗腿了......
“你又在想什么。”
“我比你高尚一点,整日儿女情长的一点大情怀都没有,我在想着乘风破浪遨游万里。”
“说人话。”
“想早点回家。”
两个人坐在那看着月亮,陈冉说你看那月亮像不像我爹?沈冷怎么看都像是茶爷,于是两个人各自使劲的去想,反正也没别的事可做。
他们的心思简单,可与此同时有许许多多的人心思并不简单,比如已经到了求立北疆准备一雪前耻的阮青锋,只盼着能将大宁的水师全都沉入深海,比如藏身在求立国内为了取悦大宁而还在做努力试试能不能买通官员除掉阮青锋的施东城,施东城本来是不受待见的那个皇子,不然也不会被送到大宁去,纵然窕国是为了表达自己臣服大宁的忠诚可好歹也会有些心思,总不能真的就把皇位继承者送过去。
表面上看起来,现在窕国皇位最合适也最有机会继承的人依然是太子施长华,所以当初窕国皇帝决定送自己一个儿子去大宁的时候,选择的是更低调更沉稳但身份地位都远不及太子的施东城。
施东城的母亲当初怀了他的时候只不过是个寻常的宫女,母凭子贵,施东城出生之后母亲被封为嫔,而施长华的母亲是窕国的皇后,这自然是不能比的。
然而,世事无绝对,施长华现在的自信就变得越来越低,因为他发现施东城这个贱人走了一条他没想到的路,而这条路极有可能会横拦在他的路前,让他无路可走。
施长华就在距离仙来城不到三百里的禹城,他本来是奉皇帝之命赶来迎接大宁将军沈冷的,毕竟窕国要想抱紧大宁这条粗腿,任何可以拍马屁的机会都不可放过,沈冷虽然级别并不高,但背后是大宁,所以皇帝很在意,在得到了施东城送来的消息后先是派了一支军队过去,想了想还是不够隆重,于是又让太子施长华赶去慰问。
马上就快到仙来城了,施长华却忽然不想去了。
他一样坐在椅子上一样看着月亮,可想的不是某个人而是自己的未来。
谋士郭太当然明白太子殿下的心思,如今施东城名望越来越高,和大宁的关系又那么亲近,一旦将来大宁发话说让施东城即位的话,皇帝只怕也不敢硬扛着,毕竟若施东城继承皇位的话,大宁对窕国更容易控制。
虽然隔着大海重洋大宁未必就真的会插手过来,可以后呢?窕国皇帝坚信大宁是不会放过求立的,若有一日求立被灭,那大宁和窕国可就挨着了。
“殿下莫要太伤神,其实这事没有殿下担心的那么严重。”
郭太站在施长华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大宁自然不会因为我朝之事随便发话,纵然发话了,难道咱们还能听之任之?只要施东城死了,这担忧也就没了。”
“他死?”
施长华哼了一声:“狡兔三窟,想他死哪儿那么容易,他在大宁这些年混的风生水起,据说和大宁朝廷的关系处理的非常好,手里还攥着一个扬泰票号手下杀手无数,找到他都不容易,何况杀了他。”
“若殿下自己动手,当然不容易。”
郭太一脸自信的笑着说道:“可杀人这种事,自己动手终究会沾染一身血腥气,有了血腥气就不好甩脱......他出身再卑贱也是皇子,陛下若知道了是殿下你动的手,殿下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杀人,最上乘的方法永远都是借别人的手,借刀杀人也看高明不高明,高明的,非但不会招惹是非,反而还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好处。”
施长华一怔:“郭先生有计策?”
“属下倒是有一计,说来请殿下斟酌?”
“说!”
“宁人将军沈冷在仙来城,武烈虽然是陛下派去迎接沈冷的,可武烈是施东城的人,很早之前施东城就开始买通朝中武将,如今站在他那边的人不在少数,支持殿下的当然都是重臣文官,是能说了算的,武将在朝中说不上话这大家都知道,可一旦出现了什么危机,文官总是不能提刀上阵,属下猜着,施东城多半最后的一招就是串联那些将军们谋反。”
“殿下可还没到仙来城呢,所以此时此刻若宁人出了什么问题,是武烈的责任而非殿下的责任,大宁那般强势,连几个商人被南理扣留都不愿放弃,更何况一位五品将军出了事......”
施长华一怔,紧跟着恼火起来:“你是疯了不成?沈冷在我们这出了事,大宁的怒火难道只针对施东城一人?”
“就算不是,又怎么样?”
郭太继续说道:“所有的事都是施东城安排的,若此时有求立的杀手潜入进来杀了沈冷,陛下的怒火总不能发给殿下你,而是施东城,武烈是施东城的人,到时候殿下到了仙来城发现沈冷已经出了事,而武烈为了掩盖消息居然不上报,殿下一怒斩了武烈,陛下也说不出什么,反而还会觉得殿下做事果断。”
“然后殿下向陛下进言,求陛下派你亲赴大宁告罪,请求大宁的原谅,大宁一直自诩天朝上国,大宁皇帝难不成还能对殿下怎么样?施东城废了,殿下顺手把他在大宁经营多年的扬泰票号接手过来,以后殿下亲自负责和大宁那边的接洽,将来殿下即位,大宁还会送上贺礼呢。”
施长华起身,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踱步。
“可是,若事情败露了呢?”
“怎么可能。”
郭太笑道:“施东城如今在求立,只要我们把消息不小心泄露给求立人知道,我们不好找到的人就让求立人去找,以求立人的阴狠决绝施东城还能活着离开?仙来城,殿下只要把武烈杀了,此事便干干净净。”
施长华的脚步一停:“我们带的人手够不够?我听说宁人都极悍勇,别杀不了反而露了破绽。”
“再悍勇也不过是一群伤兵了,强弩之末而已,这些人如今个个带伤,不是说那位叫沈冷的将军已经身负重伤了吗?属下恰好知道这禹城里有一些暗道上的人,只要给钱什么生意都做,殿下绝不能使用自己手下人,只需买那些命贱的人去做就是了。”
“你去安排吧。”
施长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多少钱无所谓,我自拿得出,但做事一定要选干净的,不能留了尾巴。”
“殿下的人跟着悄悄跟过去就是了,杀了沈冷他们之后,殿下的人把这些暗道上的人也都杀了,哪里还有什么尾巴?然后再给武烈安一个知情不报喝酒误事的罪名,斩了也就斩了,谁都知道武烈好酒,喝起来就没完没了。”
“你现在就去安排。”
施长华揉了揉太阳穴:“施东城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安宁,他是看准了大宁这棵大树好乘凉,若得到大宁的支持他那般卑贱出身的家伙也能觊觎皇位,若真被他抢了去......想想便不甘心。”
郭太道:“不甘心倒是其次,怕是以施东城那般行事,一朝得权,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殿下你。”
施长华肩膀颤了一下,摆手:“去安排吧,既然想做那就不能犹豫,也抓紧派人去求立,我想尽快得到施东城的死讯。”
......
......
【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不信,昨天一天没码字可难受了,陪着老婆孩子的时候总走神,我觉得这样不好,以后多请假适应一下才行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奶奶
沈冷下令队伍在仙来城休整两天,毕竟带来的人伤的伤累的累,再赶路的话真的会出更大的问题,第二天陈冉杜威名他们几个伤不重的跑出去逛街,沈冷留在州府大人院子休息,特意交代了几句今日就不见客,想好好睡一觉,可哪里睡得着。
林落雨把那个本子还给他,沈冷便一笔一划的把阵亡兄弟的名字记下来,郑重认真。
林落雨坐在旁边看着他,进一步确定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是不一样的,而自己喜欢的那个恰恰不够光明,他为了皇位在拼争,和沈冷的拼争不是一个类型。
沈冷把本子合起来放进腰畔的路皮囊里,拍了拍,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医官过来给沈冷换药,林落雨避开,回头看了一眼,在门关上的瞬间看到了沈冷后背上那一道道的伤痕,于是心里没来由的疼了一下,也震撼了一下。
从军不易,出头更不易。
换了药的沈冷看起来脸色更白了些,毕竟每一次揭开纱布都会伴随一次剧痛,好在他身体素质强悍,若换做寻常男人早就已经卧床不起。
沈冷出来之后忽然也想出去走走,便问林落雨去不去,林落雨身上的伤也不轻,两个伤员就这样稍显狼狈的出了院子,顺着大街往外溜达,漫无目的。
求立国将军武烈看到两个人状态颇为亲密心里有几分不爽,派人悄悄跟着,他当然知道林落雨是殿下喜欢的女人,殿下派人来送信的时候叮嘱了几次要照顾好她,如今见她和沈冷这样心里对沈冷顿时有些厌恶。
“一般你和茶儿出去逛街的时候,你都给她买什么?”
林落雨背着手走路,努力让自己显得老气一些,因为她觉得自己既然是姐姐,那就要显得成熟才对。
可是这女孩子背着手往前走,再加上那本就不俗的容貌,一身鹅黄色长裙,漂亮的小马靴,整个人瞧着多了几分俏皮可爱,哪里有什么更成熟。
“吃的。”
“还有呢?”
“吃的。”
“你就没有给茶儿买过什么礼物?比如饰品什么的。”
“买过。”
沈冷得意起来:“特别漂亮的金簪。”
正好走到一家金银首饰的店铺门口,林落雨拉着沈冷往里走:“窕国的匠师特别好,玉器尤其好,我帮你为茶儿选个玉镯或是玉佩,你带回去茶儿必然开心。”
沈冷跟着进来看了看,发现金饰柜台那边有好多大花的簪子啊戒指啊什么的,顿时眼睛都亮了。
“你就给茶儿买的那种?”
“对啊,大花的。”
“俗!老头儿审美!俗不可耐!”
沈冷:“......”
林落雨拉着沈冷到了玉器那边,确实琳琅满目,屋子里的光线还好,玉器就显得更为晶莹剔透,沈冷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的,可是林落雨看了一会儿后随即皱眉:“把你家掌柜的喊出来。”
那伙计瞥了她一眼:“什么事啊叫我们掌柜的。”
林落雨指着柜台里的玉器:“这种糊弄人的东西也敢随便摆出来?窕国生意人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那伙计顿时就急了:“你这婆娘别胡言乱语啊,你是说我们这都是假货?我告诉你我们可是百年老店,凭的就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报官抓你信不信。”
林落雨淡淡的说道:“这城里,没有哪个官敢抓我。”
伙计冷笑起来:“听你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吧,怎么,这是跟小白脸私奔出来的想让人家给你买东西吧。”
他听的出来林落雨说话不是本地人,林落雨常年在大宁,口音确实早已经有所改变,可正因为这样她见小伙计那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更加气愤,她眉头皱起来的样子让沈冷觉得有好戏看了,在林落雨看向他示意让他出头的时候,沈冷已经乖巧的坐在一边凳子上看着,见桌子上有免费给进店客人吃的瓜子,他居然还抓了一把。
“他说你是小白脸。”
林落雨看着沈冷。
沈冷:“我听见了,姐,替我出气啊。”
林落雨:“你是不是男人?”
沈冷一脸我是不是男人我也不管的样子,可欠揍了。
林落雨深吸一口气,心说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东西,转身看向那个小伙计:“你确定不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
小伙计见他俩这样更不像是有什么来头的人,自然也就不当回事:“我跟你说,买得起呢你就买,我家店里的货就这样,你说假的就是假的,不愿意买你可以走啊,我求你进门了吗?看样子你们不是窕国人吧,从哪儿跑来的?还有啊,你刚才是不是拍我家柜台了?”
小伙计冷哼一声:“来几个人把门关上,有人损坏了柜台打坏了玉器还想走。”
几个壮汉从里屋出来:“哪儿来的混账东西,打坏了东西就想走?”
林落雨看向沈冷,沈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继续嗑瓜子。
林落雨:“你家的玉器就摆在柜台里,我碰都没有碰过,你想讹我?”
小伙计从柜台里面拿出来一个玉镯,轻轻一碰,裂开了,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他一脸得意的看着林落雨:“你刚才拍柜台的时候把我家镯子震坏了,不赔的话你们两个别想出门。”
那几个壮汉把门口堵住,为首的那个看向沈冷:“就你们俩还想耍无赖?”
沈冷耸了耸肩膀:“冤有头债有主,是那个女人拍你家桌子的,我不认识她,她其实是想来你们家讹钱的,半路上找我当托儿,我这个人识时务,一看你们人多我就怂了,你放心,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我帮你们作证,她是个江湖骗子。”
林落雨看向沈冷,眼带杀气。
那汉子鄙夷的瞪了沈冷两眼,然后看向林落雨:“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做骗子......瞧着模样倒是不错,虽然老了些,可比起那些十五六的小姑娘更有韵味,你带钱了吗?要是没带钱的话我可以教你一个法子偿还,哥哥们也挺无聊的,你陪我们半日,放你走。”
沈冷听到老了些这三个字的时候就知道事情要搞大了,于是对那几个汉子特别同情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
林落雨走到那壮汉身边问了一句。
“说让你陪陪大爷,怎么了,你不乐意?不乐意就他么的把银子拿出来,坏了我家东西还想一走了之?”
“陪你?”
林落雨嘴角一勾:“好啊。”
她伸手放在那壮汉的肩膀上,那壮汉顿时就笑了:“哎呦喂,还挺主动啊这妞儿,走走走,跟哥哥到里边去,哥哥让你做一只快活的小绵羊。”
他伸手去拉林落雨的手,刚伸出手来就被林落雨抓住一根手指,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那手指被林落雨摆的往上都和手背快贴上了,壮汉一声惨呼,瞬间额头见汗,林落雨手往下一压,那汉子不由自主的蹲了下来。
林落雨往四周看了看找东西,就见沈冷把鞋脱了扔过来,林落雨不想接,很嫌弃,可还是下意识的接住,抓着沈冷的鞋在那壮汉脸上来来回回抽了七八下,那壮汉暴怒起来,喊了一声你们就看热闹吗?那些家伙真的在看热闹,他们本来就没把一个女人放在眼里,掰手指这种手段在他们看来也太幼稚了点......
几个人往上一拥就要拖拽林落雨,最近的那个刚到林落雨身边脑袋后边就当的响了一声,他回头看了看,发现坐在那嗑瓜子那家伙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可是明明他身边桌子上的水壶不见了......
壮汉揉了揉脑袋,然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找死!”
另外两个人不再去管林落雨,朝着沈冷就过去了,沈冷单脚跳着避开朝林落雨喊:“鞋,鞋......”
林落雨还在抽,噼噼啪啪。
一边抽一边问那壮汉:“你是什么?”
“啊?”
“说你是一只快活的小绵羊。”
“我不!”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你是什么?”
“我......我是一只,一只快活的小绵羊。”
“叫两声。”
“咩......”
沈冷白了她一眼,跳到门口扶着门框站好,指着那几个靠近过来的壮汉:“你们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喊人了。”
“喊人?!”
其中一个壮汉一把抓向沈冷的衣领:“喊你大爷!”
砰!
那壮汉被一脚踹飞了出去,沈冷收回脚,铺子外面一群身穿便衣的窕国士兵冲了进来,武烈派来跟着沈冷他们的护卫就在不远处,见沈冷居然光着一只脚蹦跳到了门口顿时就吓了一跳,一群人冲进来拳打脚踢,片刻就把那几个壮汉打翻在地。
掌柜的从里边冲出来看到这一幕脸都白了:“哪里来的歹人,快报官啊,报官!”
半个时辰之后,这仙来城里能上得了台面的大人物们都聚集在这首饰铺子里,包括这家铺子掌柜以往不可能见到的州府大人,还有郡守大人,还有一群大大小小的大人,关键是居然有军队封了大街,这阵势把他几乎吓尿了。
“林姑娘,真是对不起。”
州府大人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我也想不到治下会有这样的无赖,我必然会重重惩治,请林姑娘消消气,下官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又转头看向沈冷:“沈将军,让你见笑了,但我保证这绝对不是我窕国的风气,只是个例,是个例。”
沈冷道:“我没啥事,你让她把鞋给我。”
林落雨一甩手把他鞋扔到门外去了。
沈冷只好单腿跳着捡回来:“茶爷亲手做的,借给你就不错了,你还给我扔了。”
林落雨刚才就注意到了那鞋底子上三条腿的鸭子,皱眉:“那是茶儿的绣工?”
沈冷:“咳咳......”
林落雨沉默了一会儿:“算了,当我没问。”
那掌柜的不住的求饶,直说要什么赔偿他都愿意给,林落雨懒得理会,指了指那小伙计:“你过来。”
那小伙计颤抖着走过来:“姐,姨,不不不,奶奶,我错了。”
“奶奶?”
林落雨眼神一寒,沈冷刚把鞋穿上,笑的差不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炷香之后,说她老的那个壮汉脸肿的好像猪头一样被衙役带走了,叫她奶奶的那个小伙计脸肿的好像两个猪头似的也被带走了。
“这些是补偿你的,你随便挑。”
掌柜的战战兢兢的托着一个木盘出来,里边摆着几个镯子和玉牌玉佩。
林落雨看了看:“这些还算可以。”
她朝着沈冷招手:“过来随便挑一个。”
沈冷:“那多不好意思。”
林落雨:“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沈冷:“我的意思是,只挑一个那多不好意思。”
林落雨:“......”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让他看着!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窕国将军武烈找来了一些大车请沈冷他们坐车而行,数千窕国精锐护送他们前往边城小昭城,窕国与南理国的关系也不亲近,南理是求立属国,虽然相对来说远比窕国弱小不少,可窕国若对南理用兵求立也不会坐视不理,求立对窕国用兵,南理也会出兵牵制一侧。
小昭城是窕国与南理历次争战的险要之地,只要求立人向窕国进攻,南理人必然也会围攻小昭城,然而时至今日,围攻不下数十次,小昭城从没有被攻破过。
南理人又不是傻子,他们只需要将窕国东疆兵力牵制住就好,何须真的拼上举国之力。
整个南理国的兵力加起来也就差不多和窕国东疆兵力相提并论,让窕国东疆边军无法驰援北疆,南理人就算是把他们该干的事干完了,求立人那边也好交代。
小昭城规模很大,城后就是窕国东西直道,顺着这条直道能一口气跑到窕国都城去,所以小昭城自然是重兵把守,这里有号称窕国东疆最强边军的勇字营,再加上各地边军,东疆总兵力不下十万。
武烈却对东疆边军并没有几分看得起,他是北疆边军出身的将军,和求立人杀过多少次?虽然每次都败......可这并不妨碍他看不起只敢和南理人过家家的东疆边军。
好在,他们背后的施东城和军方的关系都还不错,和东疆小昭城将军彦承礼也私交甚笃。
这就是窕国国内错综复杂的关系。
武将表面上有兵权,可是没什么地位,朝中诸事都是文官做主,窕国皇帝更是偏重文官,武将上朝大部分时候就是戳在那当一根木桩,一言不发就对了,便是出征的时候,皇帝也会委派文官为监军,武将说是有兵权,还不如说是练兵之权,征战时候,多是一群没打过仗的监军指手画脚。
所以太子施长华自然要和文官们搞好关系,有了这些朝中重臣的支持,他继承皇位在国内也就不会有什么阻滞。
而皇子施东城出身相对来说要低一些,那些文官本就不看好他,又被送去了宁国做质子,所以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和武将搞好关系,这些年来靠着扬泰票号巨额收入来买通各地武将,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他还有一拼之力,他对于那些武将的许诺就是若一日他登基为帝,便绝不会让文官插手军武事。
这对于窕国武将来说的诱惑自然很大,可他们难道就真的敢造反?怕是施东城自己心里也没几分底气。
诸国之间大小做一个对比,南理国是一个手掌那么大,窕国与求立便差不多是一条胳膊那么大,东海之外的梳逑国就是一条大腿,而大宁与黑武,自然就是巨人。
西域诸国联盟若是铜墙铁壁,也可与巨人比肩,黑武毗邻诸国若能联手起来,也可抗黑武,只是国与国之间怎么可能那般坚实。
从仙来城到小昭城的距离并不是很远,队伍浩荡而行,让沈冷他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是,队伍之中居然有大批僧侣同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窕国临战之际总是会让僧侣祈福,禅宗在窕国的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很神奇的是,求立与窕国如此敌对,两国都信奉禅宗。
大车行进较慢,到小昭城已经是四天之后,队伍进入小昭城之后安营休息,武烈请沈冷稍作等候,施东城派去南理那边联络的人已经快到了。
下午的时候武烈来请沈冷,说是人已经进了小昭城,如今就在将军府里,于是沈冷和林落雨陈冉等人赶去小昭城将军府,进门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见到沈冷进来,小昭城守将彦承礼带着一众官员连忙起身见礼,其中一个坐在客位上的人象征性的站了起来,不等见礼结束就又坐下,态度稍显倨傲。
彦承礼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对沈冷介绍道:“这位是南理国刑部侍郎高阔云,受殿下之邀来此协商救人之事。”
高阔云看了沈冷一眼随即端起茶杯喝茶,在他看来,沈冷就算是宁人又如何?还不是要求着自己,他能来,是给施东城送去的那一万两银子面子,而不是给宁人面子。
南理在求立之南,与大宁不但隔着大海还隔着整个求立国,南理人从不认为宁人会跨越山河大海而来,纵然外界传闻大宁强大不可匹敌,他们也不在乎。
他们只看得到求立的强大,看不到宁人的强大。
“刑部侍郎,协商?”
沈冷微微皱眉。
高阔云抿了一口茶:“这事,不好办啊。”
沈冷看向彦承礼:“得罪了。”
彦承礼:“什么?”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沈冷过去一把抓住高阔云的衣领将人单臂举起来,高阔云还在喝茶,手里的茶杯打翻,一杯热茶全都洒在自己身上,他吓的嗷的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踢沈冷,却哪里有什么机会。
沈冷将他单臂举起来之后猛的往下一摔,高阔云后背砸在茶几上,直接将茶几砸了个粉碎,在一群人的惊呼之中,沈冷拽着高阔云的脚踝拖到了客厅外面,高阔云的哀嚎声和叫骂声显得那么尖锐凄厉。
彦承礼和武烈两个人也吓得脸上变色,心说这宁人怎么如此粗鲁的?这不是要协商救人吗,上来就把南理国的人打了,这还怎么商量。
两个人同时上前要劝阻,却见林落雨对他们两个微微摇头,两个人迈出去的脚步又同时停了下来,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林落雨,心说难道就这样听之任之?
高阔云被沈冷拖拽到了外边,沈冷招了招手,杜威名随即搬了一把椅子出来,沈冷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那胡乱整理自己衣服的南理官员,眼神里都是不屑。
“扒了他长衫。”
沈冷吩咐一声,陈冉和杜威名上去将高阔云的外面穿着的锦衣拔掉,两个人一左一右拉着高阔云的两个脚踝在院子里跑起来,若光是跑直线也就罢了,两个人不时急转,高阔云被甩的七荤八素,还有一次脑袋撞在外面的栏杆上,立刻就起了一个大包。
过了好一会儿沈冷才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停了,两个人拖拽着高阔云回来。
沈冷指了指自己面前,晕头转向的高阔云爬伏在那不住求饶:“将军,将军快住手,有什么事都好商量,这......咳咳,这又是何必呢。”
“站起来。”
沈冷语气平淡的说了三个字,高阔云哪里站得起来?跌倒了好几次之后才勉强站起来,摇摇晃晃,瞧着有几分凄惨,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后背那块已经被磨破了,还磨掉了好大一块皮,红肿红肿的。
砰地一声,杜威名一脚踹在高阔云的腿弯处,高阔云立刻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记住,将军许你站,你也不能站,在大宁面前,让你站着你也得跪着。”
杜威名上去在高阔云小腹上连续三记重拳,高阔云疼的扭曲起来,嗑了几口血出来。
“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不管杜威名和陈冉怎么动手始终没有打脸,所以虽然高阔云的脸色差到了极致,可那张保养不错的脸上却不见丝毫伤痕。
“衣服给他披上。”
沈冷吩咐了一句,随即有亲兵过去把那件看起来很华美的锦衣给高阔云披在肩膀上。
穿上衣服,就看不出来身上有伤,沈冷还需要他回到南理去,表面上最起码不能给留下什么让人怀疑的伤痕。
“你刚才说什么?”
沈冷问。
高阔云心说哪句啊......仔细了想自己之前就说了一句话便被拖出去一顿暴打,应该便是哪句这事不好办。
“这事......不难办。”
他连忙点头哈腰:“求将军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把人给将军带回来。”
“我不需要你把人给我带回来。”
沈冷道:“我要让你把我带进南理都城。”
所有人一瞬间都懵了,看沈冷的眼神里都是震撼,每个人都不停的问,沈冷这是要干什么?明明有机会把人以更容易的方式救出来,他为什么非要去南理都城盛土城?
他已经把高阔云打成了这样,还让高阔云把他带去盛土城,若是高阔云出卖了他,就算沈冷再强,他手下这几十个人再强,盛土城里南理国的士兵用人命堆也能把他们全都堆死,这是何其不理智的决定。
“有问题吗?”
“将军......将军不用进城,只需要等着就是了,我回去之后就把人给你送过来。”
“你回去?你回去若是把我们的人杀了,也会想着已经回来了还怕我做什么,我得盯着你......我和你一起去把人带回来,这来回还需要高大人你的护送,若人安全到了小昭城,我让你穿着这干干净净的锦衣体体面面的回去,人回不来,我们死在南理,你也会陪我们一起死。”
高阔云吓得连跪都跪不直了,跌坐在地上哀求:“将军啊,何必如此为难我啊,我已经答应把人给你送回来了啊......”
“你答应的,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亲眼看着我的人走出你们刑部大牢,亲眼看着他们出盛土城,亲眼看着他们出南理国,我听闻我们的人在你南理刑部日日被折磨,生不如死......若你我两国交战也就罢了,大宁派遣使者过去是给足了你们脸,是你们自己不接着。”
他看向陈冉:“去把他带来的随从抓过来,当着他的面杀,算计着咱们的人被囚了多少日子,一天一刀,少一刀人死了,我以军律问责,把高阔云的眼皮给支起来,让他看着!”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等
林落雨问沈冷:“为什么要这样?”
沈冷反问:“你为什么问为什么?”
林落雨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发现沈冷问的自己确实不能回答,这次她是跟着来的,只是协助,而沈冷做什么决定自然无需征求任何人的意见,所以她本只是好奇,沈冷问她之后她便有些愤怒起来。
因为她觉得自己和沈冷的关系已经是姐弟,她问一句怎么了?
“是因为你觉得我太残忍了?还是你觉得我太冲动了?”
林落雨还没发火的时候沈冷已经在解释:“南理人是给钱面子,而不是施东城,就算我们给了他大笔银子,到最后我们的人也未必会回来,然后还要被南理人嘲笑我们有多愚蠢。”
林落雨嗯了一声,等着沈冷继续说下去。
“也许高阔云来,在南理都城的求立人是知道的。”
沈冷继续说道:“就算是不知道,高阔云也没有丝毫诚意,难道你看不出来,他就根本不是能做主的人?”
林落雨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他没能力把人救出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
沈冷一边踱步一边说道:“求立人之所以不杀我们的人只是想羞辱?不,他们是有所需,正如我们穿过求立的时候我一直都在绘制沿途地图一样,求立人也迫切想了解大宁,使者带去的随从人员之中有来自大宁各地的商人,这些人活着而官员都被处死,是因为求立人知道大宁的官员他们撬不开嘴,即便撬得开也很费事,索性就把官员都杀死,留下这些商人......他们觉得商人会容易害怕容易妥协,他们需要从我们的人嘴里了解能了解到的关于大宁的一切,商业,朝政,军武,甚至会让他们绘制地图。”
沈冷道:“高阔云只是来讹银子的,他觉得施东城的银子太好赚了,自己来一趟随便说个数字,施东城为了取悦大宁也会把这笔银子掏了。”
林落雨发现自己的想法真的很单纯,沈冷说的这些她完全都没有去考虑过。
“我把高阔云放回去,他若是能把人救出来才奇怪。”
沈冷道:“所以必须我们自己去,以高阔云做盾牌,表面上看起来这确实凶险了一些,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如果现在是求立人在审问宁人的话,高阔云确实没有办法把人救出来。”
林落雨顺着沈冷的思路想了想后继续说道:“为什么是他能来?难不成东主买不通刑部尚书?买不通更重要的人物?或许不是,只是因为这些人都在求立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脱不了身也不敢答应不敢收钱,而能脱身能收钱的高阔云恰恰就说明了他在这件事之中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沈冷笑起来:“还好不太笨,不然的话都不想认你这个姐。”
林落雨瞪了他一眼:“可若是就这么过去盛土城的话,万一高阔云出卖了你们......”
“没有高阔云我们也是要去盛土城的,有了他,被他出卖确实看似冒险,可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个世界上哪有所有事都是按照我们心意发展的道理。”
沈冷看了她一眼:“你就别去了。”
“凭什么?”
“凭你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更何况你还逼着我管你叫姐。”
“你心里是多看不起女人?”
“你这话说的伤感情,本来感情就不深。”
“嗯?”
“当我没说。”
沈冷道:“这样吧,我知道就算我们不带你,你自己也会让你们窕国人帮着你偷偷摸摸跟过去,不如你给我们做支援,你带着人留在盛土城外边,或是跟我们不走一路,总之不能让高阔云知道你们在,这样的话还多一些保证。”
林落雨觉得开心起来:“行吧,勉强答应了。”
沈冷又交代了几句随即去集合队伍,换上了高阔云那些随从的衣服,高阔云这次带来了几十个人,沈冷的人不能都跟着,于是分成了两队,沈冷带着陈冉王阔海扮作高阔云的随从跟着他返回南理盛土城,古乐和杜威名带着另外一半人做支援。
这样一来,沈冷他们便有两批支援,事情也就更稳妥一些。
离开了小昭城之后显示乘坐马车赶路两天,然后改乘船,又顺着芒河一路往东顺流而下走了三天上岸,再次换乘马车走了一天半才到盛土城,倒不是南理国有多大,而是路确实不好走,和大宁的道路根本没法比,而且芒河上船只太多,走走停停。
进城的时候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拦,高阔云这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盛土城的规模不算小,可真要比起来的话也就是安阳郡安阳城那么大,相当于大宁的一座郡城,比道府所在的江南道怀远城要差了不少,就更别提和长安比。
街道上人来人往,沈冷特意让高阔云带着他们路过了刑部大牢所在之地,外面看着就戒备森严,进出的除了南理国的人之外,还能看到身穿灰色军服的求立军人,在大牢外面那些紧要的地方,把守着的也都是求立人。
高阔云回了家,一进门沈冷就下令把他家里所有人都绑了关起来,一个不许放过。
进了客厅之后沈冷坐下来休息,高阔云那张脸难看的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扑通一声跪下来:“将军,你让我把你们带进盛土城,如今我已经做到了,将军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也上有老下有小......”
沈冷一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施东城给了你多少银子?”
“五千,五千两。”
“嗯?”
沈冷眉角微微一挑,高阔云立刻就开始磕头:“一万两,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啊,是银票还是现银?”
“现银,银票不敢收的。”
“陈冉,跟着他去看看银子在什么地方,装箱,咱们走的时候带上,回去的时候分发给战死的兄弟家属,哦对了......取纸笔来,我给高大人写个收据。”
高阔云的脸都歪了,可哪里敢不听话,连忙示意不用写什么收据,那东西写了难不成还拿给南理国皇帝看看?若他自己留着,看着会多心堵。
沈冷把一个亲兵叫过来吩咐道:“去外面找古乐和杜威名,让他们一天之内把刑部大牢四周的地形摸清楚,画图给我送过来。”
“是。”
亲兵应了一声连忙出去,很快就出了远门。
没多久陈冉兴冲冲的进来笑着说道:“这个老东西家里可真有钱,我们刚才跟着他进了私库,光是现银就有差不多三四万两,还有一些首饰珠宝之类的东西,我还发现这个......”
陈冉递给沈冷一个特大号的大金花簪子,比沈冷给茶爷打的那支大一倍,沈冷一看到眼神就亮了:“真大。”
两个人的审美如此契合,露出了亲兄弟般的笑容。
陈冉带着人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把高阔云家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大概搜刮了有三万八千两银子,珠宝首饰三盒,至于那些南理国的银票倒是用处不大,就算能取出来沈冷也不愿意节外生枝,除了这些之外,陈冉还在书房翻找到了一份刑部在职官员的名册,这东西现在正用的上。
“说吧。”
沈冷看向高阔云:“求立人在刑部里有多少?”
“大概三百人。”
高阔云面如死灰,做官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财产就这么即将告别自己,他脸色要能好看才怪,可想着若是能保住命,破财就破财吧。
“为首的是一个叫阮浩的将军,另外一个叫李福朋,是求立国刑部的人,我离开之前刚到的,带着大约二三十个手下,个个心狠手辣,其他的人都是阮浩手下的士兵,关押宁人的牢房一共五间,不在一起,将军你们想要进刑部真的没那么容易,就算是我也不能靠近。”
他这句话几乎是印证了沈冷的推测,求立人根部就不会放心把那些大宁的人交给南理人看守,就算高阔云是刑部侍郎也根本靠不到近前去。
“所以,你其实没什么办法?”
“我......”
高阔云看了看沈冷的脸色,然后点了点头:“是......我就算可以把你们带进刑部,也没办法靠近那五间牢房,那些求立人根本看不起我们,好像主子大爷一样的态度,我也生气。”
沈冷道:“我倒是帮你想了个办法。”
他看了高阔云一眼:“瞧着你这迫切想帮我们又没办法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你过来我跟你说......”
高阔云战战兢兢的靠近沈冷,哪里敢看沈冷的眼睛。
“取你的名帖,再写一封亲笔信,我的人会想办法帮你交给李福朋,就说你仰慕李大人已经很久了,想请李大人吃个饭交个朋友,写的言辞恳切一些,另外......”
沈冷招手:“我还很慷慨的帮你备了一份厚礼给李福朋,你就不用谢我了。”
高阔云看了看,那不就是刚刚从自己私库里抢走的一盒金银首饰么......怎么一转眼就变成是你们帮我准备的了,心疼的他肝都快炸了,然而又只能忍着。
陈冉也是一脸的心疼:“这么多东西,都给那些求立狗?”
沈冷看着高阔云说道:“你看,我的人多心疼这么多好东西,为了帮你还不是忍痛割爱。”
高阔云恨不得一头撞死。
“写信吧。”
沈冷指了指亲兵刚找过来的纸笔:“好好写,就定在明晚......鸿宾楼。”
进城的时候沈冷就特意留心到了街边有一家酒楼叫鸿宾楼,地形很好,就算是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及时撤出来,他之前也已经派人去联络了林落雨带着的那一队人,让她们尽快将鸿宾楼的情况打听出来,今天才到明天就动手显得仓促了些,可沈冷不想等,一天都不想等。
......
......
【跟大家简单汇报一下,今天更新的晚了是因为带孩子出去玩了半天,晚上七点多才到家,关于欠更两章的事我记着呢,预计后天开始还。】
第二百四十六章 打到死
跟着沈冷时间久了的人都知道沈冷的习惯,那就是格外注重地图的作用,每到一地,沈冷都会让人把四周的地形画出来,如今在水师有几个人是庄雍特别安排保存这些简略地图的人,按照沈冷绘制的简图再细化,而杜威名古乐他们也已经习惯了身上带着炭笔和本子,下午的时候刑部大牢和鸿宾楼四周几条街情况就已经摸查的很清楚。
“刑部大牢拐角临街,有三个方向可以退。”
古乐下午的时候到了高阔云的宅子里找沈冷汇报,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可那双眼睛依然很亮,他是打心里愿意也喜欢跟着沈冷做事,跟着将军做事干脆利落也足够爽。
“不过,顺着大街往这两个方向撤的话,会很容易被南理国支援过来的军队堵住,隔着三条街就是盛土城禁军大营,属下打听过,禁军八千,据说是南理最精锐的军队。”
古乐说话的时候,还是习惯自称属下。
“以后当着韩唤枝的面,可别说是我属下了。”
沈冷笑着纠正。
古乐也笑:“属下记住了......禁军大营的人从得到消息到赶来支援的话,最迟不超过两炷香的时间,我们要找到那五间牢房,把人带出来,撤走,两炷香的时间未必够。”
沈冷嗯了一声:“高阔云说刑部里包括求立人在内,差不多能有五六百军卒,其中求立人大约三百人,刑部牢兵以及其他能打的差不多有二百多人,一旦我们进去的话被困住,想出来就不易了,他们根本无需冲杀,只管堵住门等待禁军来援,咱们也毫无办法。”
他沉思了一会儿:“鸿宾楼的地形呢?”
“鸿宾楼后边有一条小巷子可以撤走,咱们的人身手都没问题,属下来之前发现林姑娘带着人已经在鸿宾楼四周布置了,所以属下也没靠过去,安排我的人把她没看护好的地方补了一下。”
“鸿宾楼门前的正街比较宽,人也多,不利撤走,不过明天晚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抓李福朋这个不难,只要他来的话。”
“他会来的。”
沈冷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脑子里将计划好的事又重新梳理了一遍,就正如控制高阔云一样,沈冷的计划就是控制李福朋,让这个人带着他们进入刑部大牢,以提审为名把大宁的人都从牢房里提到审讯的地方,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一间一间的去找到那五间牢房,让李福朋带着他们找这五间牢房的过程太容易出意外,只要李福朋临时有什么想法喊一声,他们就会陷入重围。
“让他们去准备吧,你晚上带几个人跟我出去做件事。”
听到这句话古乐的眼神更加明亮起来:“是,属下这就去挑人。”
沈冷带来的几十个人把高阔云家里控制的很严密,没有人会想到此时此刻南理国一位朝廷大员居然会被宁人控制,就算是现在沈冷跑到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南理人认真的说宁人派了一支队伍来营救被困之人,怕是南理人都不会信。
当夜,沈冷安排好轮换当值的人之后就带着古乐和八名廷尉府廷尉从后门出来,十个人都换上了南理这边的衣服,分散开走,沈冷和古乐并肩而行,其他人不远不近的跟着,谁也看不出来有不对劲的地方。
出了后面的小巷子进大街,沈冷和古乐还很有兴趣的逛了几个铺子,然后找了家路边的小吃店品尝了一下南理当地的特色小吃,只是谁都没有喝酒。
直到大街上已经人迹寥寥他们才从小吃店出来,多给了一块碎银子的赏钱,那做小买卖的夫妻千恩万谢。
顺着大街往前走,沈冷他们在一座很大的宅子门口停下来观察了一下,很快就离开,半柱香之后两个人到了宅子后院那边,古乐往后摆了摆手示意戒备,八个廷尉随即找合适的地方藏身,沈冷和古乐两人翻墙进了那院子里。
这院子很大,夜已经深了后院花园里很冷清,本是院墙高大的宅子寻常人自然不好进来,可对于沈冷和古乐这般身手的人完全不算什么,顺着后院的石子小路往亮着灯火的房间那边过去,靠近窗下蹲下来听了听,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古乐站起来用手指捅破了窗户纸往里看,然后蹲下来,借着月光沈冷发现他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古乐指了指窗口,沈冷也站起来顺着那破洞往里看了看,也蹲下来,脸色也不对劲起来。
两个大男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同时起身离开,眼神里透着尴尬。
屋子里一群丫鬟在洗澡。
两个人顺着墙角到了前边那排房子,蹲在花丛后边看到有几个家丁打着灯笼巡逻过去,确定没人之后捡着灯火最亮的房间靠过去,然后在窗外蹲下来的时候又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沈冷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古乐的眼神里似乎在说莫非又是一群姑娘洗澡?
可他们不能确定要找到人住在哪儿,又不能不看,所以古乐鼓起勇气站起来,手指沾湿了口水捅破窗户纸看了看,蹲下来喘了口气,看起来比刚才更尴尬,古乐拉了沈冷一把指了指前边,两个人再次离开。
“又是?”
沈冷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不一样......这次是一群男人洗澡。”
“噗......”
沈冷几乎都没忍住要笑出声来,古乐看起来就更尴尬起来。
两个人又往前过了一排房子,古乐硬着头皮过去把亮着灯火的那窗户捅破看了看,蹲下来后脸色更差劲了,屋子里有个男人光着屁股压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那画面让古乐觉得自己今天回去得洗洗眼睛了,刚要离开,忽然听到里边女人的喘息声......
“大人,大人你快些。”
古乐眼神一亮,朝着沈冷招了招手。
沈冷过来看着古乐,古乐点头,于是沈冷站起来往里看了看,又蹲下来,抬手在古乐脑袋上敲了一下,古乐一脸委屈:“是他......”
沈冷深吸一口气,悄悄靠近房门轻轻推了推,房门别住了,他将背后的黑线刀摘下来顺着门缝插进去往上一挑,将别着门的木棍挑开,拉开门闪身进去,那木棍还没落地被他一把接住,古乐从后边进来顺手把房门关好。
这房子并不大,只有三间,左右各一间,中间算是客厅,但也陈设简单,不像是南理国大人物饮食起居之地,两边的房间都没有房门,只是挂着门帘,沈冷和古乐一左一右靠在门口,古乐把门帘撩开一条缝往里看了看,那男人还在吭哧吭哧......
沈冷点了点头,古乐随即猛的撩开帘子冲了进去,手掌狠狠落下砸在那胖男人的后颈上,那男人哼了一声随即扑在那不动了,正在动情之中的女人闭着眼睛完全没感觉到一样,手还在那胖男人的屁股上拍了拍,古乐觉得大概的意思你倒是动啊,然后脸一红,心说自己想这个干嘛。
他伸手捏住那女人的脖子一扭,那女人变闷哼一声昏了过去,古乐把那个胖男人拉下来,用床单裹住扛在肩膀上,两个人立刻离开,顺着来时的路快速的冲到后院,古乐把人往墙外一扔,外面两个廷尉早就等在那了,伸手把人接住后抬着撤离。
一炷香之后沈冷他们已经回到了高阔云的宅子,三长两短是约定的暗号,里边的人把门打开,一群人快速的闪了进去。
沈冷在椅子上坐下来指了指那被床单裹住的人,一盆冷水泼上去,那人嗷的叫一声后挣扎起来,脸色白的好像鬼一样。
“沈.....沈大人。”
站在一边的高阔云看清楚那人之后都愣了,吓得扑通一声跌坐在地,看起来脸色比那个胖男人还难看。
“高阔云,你他么的想干什么!”
那胖男人怒吼一声,看到高阔云的时候好像要炸了一样。
“烦。”
坐在椅子上的沈冷揉了揉眉角:“居然也姓沈。”
那胖男人这才看向沈冷怒喝:“你又是谁!”
沈冷没理他,看向高阔云:“这位刑部尚书沈大人平日里也没少欺负你吧,看看你现在吓成这个样子......我给你找了个出气的机会。”
他看向古乐:“把他嘴巴勒住。”
古乐撕了一条床单过去把这位南理国的刑部尚书嘴巴勒住,那人呜呜的还在挣扎怒吼,只是声音发不出来多大。
沈冷让人去外面找了一条马鞭过来扔给高阔云:“打他。”
高阔云吓得在那磕头:“将军,将军你饶了我吧。”
“你不打他,我就让他打你,我看着他似乎比较听话。”
沈冷靠在椅子上:“我之前让人打听了,大宁的使者是他监斩的,之前的审讯他也参与了,其中有一个人是他下令活活打死的没错吧。”
高阔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没错。”
沈冷指向那个沈大人:“打死他,不然打死你。”
高阔云颤抖着接过来鞭子,哪里敢与那位沈大人的怒目对视,闭着眼睛嗷的叫了一声,然后一鞭子打了下去,这一鞭子正甩在沈大人的脸上,立刻打的皮开肉绽,沈大人嘴里嗷呜一声拼了命的挣扎起来,奈何双手双脚也而被古乐绑住了,怎么可能跑的了。
打了几下之后高阔云也已经麻木,只是一下一下的往下打,没多久沈大人就疼的昏了过去,没多久又疼的清醒过来,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将军,你杀了他吧,杀了他吧。”
高阔云哀求。
沈冷摇头:“我说过,是打到死。”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必有收获
林落雨来高阔云宅子里见沈冷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一位在南理国也称得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掌管全国刑名之事的尚书大人就这样被打死了,而且是被刑部侍郎高阔云打死的,她进门的时候见到了极血腥残忍的一幕,古乐把呆若木鸡的高阔云推开,提刀过去正要割人头。
“你要干什么!”
林落雨气的肩膀都在颤抖,脸色白的吓人。
“杀人。”
沈冷的回答简单直接。
“我得到消息就赶来,唯恐你冲动误事,你可知道,你今日这泄愤之举就能将你的人全都置于死地?你真的以为南理人都是废物?刑部尚书被杀,他们只会让刑部更加戒备森严,甚至会在全城之内搜捕你们,你为什么这么不理智!”
沈冷看着林落雨:“你去过北门了吗?”
林落雨一怔:“什么北门?”
“盛土城的北门。”
沈冷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还没去看过吧,我去过了,我大宁使臣以及随从的人头还在北门外挂着呢,多少日子了?风吹日晒雨淋,已经腐烂的看不出来模样,那人头面向北方,每颗人头上还钉着一根铁钎,从头顶贯入至下巴扎出来,知道为什么吗?我也问过了,南理这边的说法是,人头贯穿钉进去,永世不得超生。”
林落雨愣在那,看着沈冷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那是我们宁人。”
沈冷道:“你觉得南理人为什么要把他们的人头挂在北城门外?就是故意让他们面朝家乡。”
古乐已经把刑部尚书沈大人的人头割了下来,沈冷摆手:“先放一边,一会儿用。”
古乐嗯了一声走到一边站住,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林落雨深吸一口气:“可是你这样做还是太冲动了,刑部尚书被杀的消息是瞒不住的,明天一早就会朝野皆知,很快就会全城封锁,到时候诸门紧闭,就算是明天晚上你抓了李福朋要挟他把宁人放出来,可你出得去吗?你是带着这么多兄弟来的,你就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全都战死在这?值不值得?”
沈冷:“你有一件事说错了。”
“什么?”
“不会等到明天才会朝野皆知,今夜就会。”
林落雨脸色一变:“你想干什么!”
“把这颗人头挂上去。”
沈冷吩咐古乐一声:“把这位沈大人的人头挂在他家门口,记得敲门。”
古乐抱拳:“属下遵命。”
说完之后拎着那人头大步走了出去,林落雨横跨一步将古乐拦住:“他疯了,你也疯了不成?你是他的手下,你就应该劝阻他不要做不理智的事!”
古乐摇头:“林姑娘请你让开,我只管听将军之令,将军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不管对错?”
“不管对错,将军也不会错。”
林落雨气的全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看向沈冷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你很清楚你这样做会招惹来什么麻烦对不对?”
沈冷点头:“对。”
林落雨:“就算是搭上了你这些兄弟的命也在所不惜?”
“宁人的骄傲,不容亵渎。”
“狗扯的骄傲,活着才有骄傲!”
“骄傲之人,生死亦然。”
林落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激动,若换做以往,沈冷这样的人做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一个看客而已,她没理由去为了一个外人而伤神动怒,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路上走来,她的想法正在一点点被沈冷改变,那个看起来冲动也带着孩子气的家伙,让她逐渐不再能对这个世界冷眼旁观。
沈冷摇头:“姐,信我。”
“我不信你!”
林落雨大步过去一把抓住沈冷的衣领:“你他妈的就是自己在找死!”
沈冷看着她那张已经气的毫无血色的脸,忽然笑了起来:“你现在的样子真的不太漂亮了,原来人生气到了极致的时候果然脸都会变得狰狞起来,你看,眼角的皱纹都显得多了。”
“你......”
林落雨被沈冷气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抓着沈冷的衣领狠狠的瞪着他,可沈冷也不退缩就这样和她对视,以至于林落雨竟然有些心虚起来,侧头不看他:“你若是死在这,我回去之后怎么对茶儿说?”
“我不会死,从现在开始我带来的人也一个都不会再死掉。”
沈冷认真的说道:“我自己很清楚我在作什么,半路的时候被求立人追上我手下损失了二十几个兄弟,死的够多了,我说过要把他们带回去的,我已经失职,就不允许自己再失职。”
“可你现在做的,就是在害他们。”
“永远不会害他们。”
沈冷拿着林落雨的手让她松开,摘下自己的水壶递给她:“喝口水喘口气。”
“我不喝!”
林落雨一把将沈冷的手打开,沈冷讪讪的笑了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会发生什么,姐,你先消消气,等事情做完之后你就会明白的。”
“你现在不打算告诉我?”
“不打算。”
沈冷道:“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我的手下,他们无条件的信任我,我安排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不会白白的去牺牲他们,对不起......你,我也不能告诉。”
他看向古乐:“去做事。”
古乐点头,拎着沈大人的人头带着几个手下快步离开。
林落雨气的转了一圈,一伸手:“把他妈的水给我!”
沈冷把水壶递给她,林落雨这般爱干净的人,以往的时候别说用别人的东西河水吃饭,男人的东西她碰一下都不会,更不会让别的男人随便碰自己的东西,现在却伸手把沈冷的水壶拿过来,仰起头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水顺着她的脖子流下来,胸前衣襟都湿透了,院子里的火光之下,她衣服下的雪白肌肤也若隐若现。
一口气喝了半壶水,林落雨把水壶扔在沈冷身上:“沈冷,你记住,女人都记仇。”
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走了,大步流星。
沈冷看着林落雨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女人果然都是可怕的生物。
林落雨出了宅子之后将武烈安排给她的人全都召集起来,这些人都是武烈从军中挑选的劲卒,个人武艺都不俗,而且武烈和施东城的关系最亲近,这些士卒就算是施东城的死士,所以对林落雨话无不遵从。
“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务必保护沈冷。”
林落雨深吸一口气:“把他给我带回窕国去。”
所有人抱拳:“遵命!”
没多久,刑部尚书大人被杀的消息就传了出去,那颗血糊糊的人头就挂在那,家里人吓得瘫软在门口却不敢去触碰,院门口围了一群人,很快刑部的人和禁军都派了人过来,封锁了附近街道。
已经睡了的南理国皇帝赵德被叫起来的时候发了脾气,安慰了一下身边那才入宫没几天正得宠的小姑娘,披上衣服出去,内侍总管和禁军将军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什么事?”
赵德一脸怒容,内侍总管连忙将事情说了一遍,赵德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高阔云呢?尚书死了,侍郎何在?”
“前些日子高侍郎回乡下老家去了,跟陛下告过假的,说是家中长辈病重,陛下允了高侍郎两个月的时间。”
内侍总管连忙提醒了一句。
白天的时候高阔云进城的事皇帝自然还不知道,朝中诸臣也不知道,守城门的官兵虽然看到了高阔云那张脸,可这本就是很寻常的事,他们又不知道高大人告假回乡下老家去了,就算是知道难道还不许人家回来了?
正因为如此,刑部尚书出了事还没有人去高阔云家里通知,刑部的人可都知道高阔云不在。
“阮浩将军正在赶来。”
禁军将军罗步成垂首道:“他听到消息之后就从禁军借调了两千人去刑部大牢,将那些宁人都转移了到了别的牢房。”
皇帝赵德脸色一变:“阮浩是觉得,这事是宁人做的?”
“十之七八。”
罗步成道:“谁会无缘无故的杀了沈大人?而且还要把人头挂起来?阮浩将军和臣商量了一下,都觉得是宁人做的,他们如今就在城中,只是为了报仇而来,臣已经下令禁军封锁全城,挨家挨户的搜查,只要他们不会飞出去,臣一定能抓得到人。”
“这些该死的宁人!”
赵德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步:“居然这么大的胆子......”
罗步成道:“怕是一群死士,他们知道自己肯定逃不了的,所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臣仔细想了想沈大人被杀的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还针对和宁人案子有关的诸位大人,沈大人亲自参与此案,而且监斩了那个宁人使臣,所以宁人才会第一个杀他。”
他看了看皇帝:“臣以为,他们今夜还会动手。”
“疯子,一群疯子。”
赵德来来回回的踱步,脚步越来越急。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快步进来,垂首道:“陛下,刚刚查到了一些事......”
“说!”
“刚刚求立国的李福朋李大人说,刑部侍郎高大人约他明天晚上在鸿宾楼吃饭。”
“嗯?”
皇帝一皱眉:“高阔云不是回乡下老家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罗步成垂首:“陛下,此事有疑点啊。”
皇帝嗯了一声:“你现在就亲自带禁军去他家里,看看他到底在不在家!”
“是!”
罗步成转身离开,刚要出门,就看到阮浩和李福朋两个人迎面而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南理国的官员。
“陛下。”
阮浩一把将罗步成推开,进门之后随便抱了抱拳:“刚刚又查到了一些事,在沈大人出事之前有两个外乡人在他家不远处的小吃铺子里吃了晚饭,那掌柜的说听口音绝非本地人,从他描述的体貌特征和说话口音判断,应该就是宁人。”
“宁人......”
皇帝连忙问:“阮将军是有什么办法了吗?”
阮浩沉默片刻看向李福朋,李福朋抱拳:“陛下,查高阔云这个人,必有收获。”
赵德道:“查,现在就去查!”
第二百四十八章 城乱
南理国太小,举国上下之兵全都聚集起来,也不过是堪堪和窕国东疆边军的兵力相比,可这举国之兵凑足十万之数也良莠不齐,真正能打的连半数怕是也没有。
所以号称精锐之中的精锐这八千禁军便是南理国皇帝赵德手中最大的一张牌,八千禁军不都在都城里,京城禁军大营里大概有四千人,另外四千分别在盛土城外东南西北四个卫城,每个卫城之中驻军一千。
这四千人,驻扎在皇宫里的有六百人左右,被求立国将军阮浩借调走了两千人把刑部大牢里里外外围的好像铜墙铁壁一样,别说进去个人,就算是飞进去一只野鸟都不容易。
可正因为如此,南理国将军罗步成觉得有些为难,他手下只剩下一千四百人可用,除去盛土城诸门的守卫,城墙上的守军,他能用的也不过就剩下四百人。
四百人,想把都城从头到尾翻一遍绝非易事,他想下令从四个卫城抽调禁军回来,然而这事需要皇帝赵德首肯,此时此刻皇帝还在和阮浩李福朋那两个求立人在议事,他这堂堂禁军大将军反而被赶出了御书房,这让他就有几分不爽。
尤其是刚才,阮浩进门的时候一把将他推开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显然丝毫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要知道阮浩不过是个五品将军而已,而他则为南理国二品大将军,这也就罢了,阮浩对皇帝赵德也说不上有几分敬意。
南理国全靠求立庇佑,求立人在南理国简直就是横行无忌,这些年来,求立人在南理国内作恶的事比比皆是,多少良家妇女甚至是没出阁的闺女被求立**害了,可地方官府乃至于刑部都不敢管的太狠,只要人抓了,没多久求立就会要人,南理这边就得乖乖的把人送过去。
虽说有求立人护着不至于被窕国所灭,然而国体何在?皇帝陛下的尊严何在?
究其根本,一开始就不该被求立人牵着鼻子走,当初若和窕国联盟而不是上了求立人的当,可能比现在要好许多。
可这些话现在说已经晚了,南理国被求立绑在一条船上,一旦求立真的不再管南理国生死存亡,窕国大军入境就能从头到尾横扫一遍。
罗步成经常会感到一阵阵的无力,国力孱弱,便受人欺凌任人摆布,身为将军,谁不愿意扬刀立马振奋国威,若一招手握百万兵,他更愿意将求立灭国,第二个才是窕国。
刚想到这,他就听到御书房里阮浩的声音忽然拔高:“陛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求立国派人来还是多事了?那些宁人胆大妄为直接派人来羞辱你的时候,是我们求立派人过来帮你,你现在说什么若不是抓了宁人就不会如此多的麻烦,既然你怕多事,那你不如亲自把那些宁人送去宁国,看看他们可否会轻饶了你?!”
南理皇帝赵德声音微微发颤,显然也生了气:“阮将军,你莫不是忘了自己身份?宁人是来和朕商议通商的何时羞辱过朕?是你们直接把人抓了,打死的打死,羞辱的羞辱,你说是为朕维护尊严?朕可是听说,你们求立的水师在北疆被宁军击败了!”
阮浩呵呵了一声:“那陛下自己想去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当我们还缺了你不成?你别忘了,若没有我们求立庇佑,你们南理早就被窕国给灭了!”
罗步成在外边再也听不下去,直接冲进御书房手按着刀柄怒喝:“阮浩!你再敢对陛下无力,休怪我长刀无情!”
李福朋拉了阮浩一下,笑呵呵的对皇帝赵德说道:“陛下息怒,阮将军也都是为了陛下着想,之前确实说话稍稍有些欠妥当,我替他向陛下道歉,那些宁人还没有抓到阮将军也是气急,可说起来他也是担心陛下的安全......咱们还是回到之前商议的事上来,何必伤了和气?”
罗步成握刀站在皇帝身边,赵德的脸色就稍稍缓和了些,有禁军将军在他身边保护着,他也多了几分底气。
“阮将军,你心急朕可以理解,但你还是应该要有分寸。”
李福朋见态度缓和,又拉了阮浩一下,阮浩不耐烦的哼了一声,随便抱了抱拳算是道歉行礼:“是我刚才太急了些,陛下勿怪......不过我之前说的事,必须那么安排。”
罗步成看向皇帝,皇帝赵德解释道:“阮将军的意思是,将这些宁人都从大牢里提出来,就在城内广场上示众,逼着那些宁人现身出来,不出来,每隔半个时辰就杀一人,杀到他们出来为止。”
罗步成沉思了一下,自己手下可用之兵实在太少,阮浩强借走那两千兵若不归还的话,他要排查整个都城确实太艰难了些,这法子虽然会影响陛下声誉,但确实是目前最好的。
“法子是可行,但不能以陛下名义,当以求立名义。”
阮浩看了罗步成一眼,心里骂了一声伪君子,可这正是罗步成能为皇帝赵德想到的最后的维持颜面的办法,卑微的令人心疼。
“无所谓。”
阮浩道:“那就请罗将军亲自带兵把广场四周全部封锁,我亲自带人把牢中宁人都押送过去,反正这些人也不肯招供出什么,杀几个震慑也是好的。”
罗步成点头:“那阮将军之前借走的两千将军,也交给我指挥。”
“随你。”
阮浩道:“另外,城中搜索也不可停止,他们若做缩头乌龟不出来,杀几个宁人也无济于事,最终的法子还是全城翻地一样的翻一遍。”
罗步成嗯了一声:“若无他事,请阮将军去刑部安排就是。”
阮浩瞪了他一眼,和李福朋同时离开。
等阮浩走了之后皇帝赵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得脸色都白了,他抬起手指了指外面:“他算什么东西!在朕面前指手画脚,真当朕不敢动他?”
罗步成连忙劝慰:“陛下息怒,不过是小人得志而已,臣想着求立国内应该也不都是他这般货色,等宁人的事了了,他离开南理也就好了。”
皇帝被气成这样罗步成心里也难过,可能怎么样?
他只能是安抚皇帝,多说几句暖心话,却也显得苍白无力,君受辱,为臣者难道就不是一样?
正说着,禁军副将郑大江快步进来,脸色难看至极。
“陛下,那些求立人太过分了!”
郑大江怒道:“臣刚才奉命去调回两千禁军在广场布置,可阮浩根本不放人,他说那些宁人要刺杀的也许有他,那两千人调回来给咱们,他的安全没有保障,臣多说了几句,他竟是要让人卸了臣的兵器,臣身为禁军副将,怎么能如此受辱?!明明是刚才将军吩咐我去将兵马带回来的,他们也答应了,可现在就是不肯放手!”
皇帝刚刚平息下来,听到这番话立刻就又炸了:“给朕滚出去!”
郑大江一怔,心说自己没做错什么啊,下意识的看向罗步成,罗步成对他微微摇头,郑大江只好抱拳退出御书房。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
皇帝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罗步成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是跪下来额头顶着地面,不住的说臣有罪。
“罢了!”
赵德一摆手:“让着他,朕身为天子和他一般计较做什么。”
许久之后,皇帝大口喘息着平复自己的心情:“你也去吧,尽快把那些宁人都抓住杀了,这事也就一了百了,宁人死尽,阮浩也就回求立去了,朕眼不见心不烦。”
罗步成再次叩首然后退出御书房,出门之后仰天一声长叹。
与此同时,数百禁军包围了刑部侍郎高阔云的宅子,喊话之后无人回答,于是以木桩撞开了府门,一群人冲进去却发现院子里空空如也,在其中一间屋子里搜到了被捆绑着的高阔云家人,都被堵住了嘴巴发不出声音,而高阔云却不知去向。
领队的将军问人在哪儿,他家里人也不知道。
一炷香之后传来消息,菜市场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立起来一根杆子,上面高挂一颗人头,看着像是高阔云的,得到消息之后罗步成和郑大江两个人亲自带禁军过去,将菜市场围了个水泄不通,那高杆上挂着的确实是刑部侍郎高阔云的脑袋,眼睛都没有闭上,可哪里有宁人的影子。
一个时辰后又有消息传来,南理国礼部尚书刘维在家中被杀,一群蒙面的悍匪冲进他家里,将护院家丁尽数砍杀之后,又把刘维的头颅割下,悍匪出门之后将刘维的人头悬挂于他家门口。
当初大宁的使臣到来是礼部尚书刘维亲自接待,也是刘维将大宁的使臣骗出来被求立人全都抓住,得到刘维死讯之后,当初参与这件事的大人物们人人自危,全都吓破了胆子,很快整个盛土城里的气氛都变得无比紧张起来,寻常百姓们都知道了从大宁那边来了一群犹如恶魔般的死士,他们就是为了报仇而来,不计个人生死,也要把当初坑害了宁国使臣的人一个个都杀死。
罗步成只好又去求见皇帝赵德,万般无奈之下,皇帝下令让朝臣携带家眷全都进宫里来,就在大殿里暂时安身,等什么时候抓住了宁人再回家去。
虽然这样做那些朝臣的命是保住了,可太有损国体,一些宁人的死士而已,就把整个南理国的朝廷吓得鸡飞狗跳,皇帝的脸面自然也不好看。
可阮浩和李福朋却不在乎南理国什么人的脸面,他们只想把人尽快都抓住。
一时之间,盛土城中风起云涌。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交易
本来一开始南理皇帝赵德的意思是把之前参与了宁人案子的朝臣连同家眷都接到皇宫里来,大殿之上戒备森严,宁人再凶狠也进不来,只等着阮浩那边逼着宁人现身就好,可后来发现根本就不是能控制得住的,满朝文武,听说宁人在捡着当官的杀谁还坐得住,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体面不体面,一股脑全都涌进了皇宫。
阮浩听说这事之后气的骂了娘,可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倒也能专心致志的对付那些宁人,他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将被关押的宁人送到皇宫外面的广场上,距离皇宫正门不过一里半的距离,两边都能照应着。
禁军将军罗步成带队维持秩序甄别人员,唯恐宁人混在那些大人们的家眷之中进入皇城,那样的话,连皇帝都变得不安全起来,他前思后想,那群现在还没有人见到过的宁人杀手未必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于是将身边队伍又分出一批加强了陛下御书房的守卫。
皇城门口乱哄哄的,禁军努力维持着秩序,罗步成刚刚带人赶到就听到手下人赶来汇报了消息,说是吏部侍郎方大人举家往皇宫赶的时候被截杀,一群蒙面人突然杀出来,将方大人斩杀于马车之中,然后割掉了人头不知去向。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又有人来报消息,说是一队百余人的队伍在挨家挨户搜查的时候遇到了伏击,只逃回来三十几个人,剩下的尽数被杀。
这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让罗步成头大如斗也愤怒至极,此时此刻才明白那些宁人的阴谋,他们就是故意引起恐慌,只有盛土城里乱起来他们才有机可乘。
他一肚子的火,训斥了一个往皇城里挤的朝廷官员,也不管是谁了,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好在队伍秩序恢复了几分。
皇城御书房。
禁军副将军郑大江快步跑到御书房外面垂首道:“启禀陛下,又有一位大人被杀了,人头被割掉不知去向,请陛下暂时不要离开御书房,罗将军正带着禁军盘查进入皇城之内的诸位大人家眷,稍后将军会亲自带人来护驾。”
“看看乱成了什么样子!”
御书房里传出来皇帝赵德的怒吼:“不过是几个宁人杀手而已,就搞的满城风雨,朕的那些大人们一个吓的成了缩头乌龟,传扬出去朕脸面何存?!”
郑大江心说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啊,都城之内只有那么多禁军已经全都分派出去,一条街一条街的找,可那些宁人又不是死的不会动,他们来回奇袭,看准了空子就出来杀人,杀了人就走,有什么办法?
“陛下放心,臣这就带人去继续盘查。”
郑大江连忙告退,想着自己可不能留在这继续挨这冤枉骂。
皇城外,罗步成吩咐手下人一个一个的核对进皇城的人,绝对不许放进去一个可疑的,皇城之内原本戍守的六百禁军也全都动了起来,封闭皇城其他诸门只留正门,队伍在皇城内来回巡视,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先把人抓了再说。
广场上,阮浩骑在马上扫看四周,两千禁军将整个广场几乎都围了起来,宁人只要敢出现就不可能逃得掉,他回头看了一眼皇城正门那边的喧闹皱眉骂了一句,李福朋却笑着摇头:“南理人上上下下都废物于我们来说可是好事,你也没必要总是羞辱那皇帝,他不过是我们的傀儡而已,给他几分好脸色就对了。”
阮浩哼了一声:“若非需要他们每年敬献的大批物资,需要他们出兵牵制窕国,南理这弹丸之地直接灭了就是何必如此劳心费力。”
李福朋笑道:“灭了多麻烦,灭了之后还要养民,南理国每年国库收入的一小半都直接敬献给了咱们,还不用咱们操心别的,比灭了要好得多。”
阮浩看了看四周:“那些宁人应该是最精锐的士兵,不是寻常的杀手,寻常杀手没有这般的意识和配合,他们进退有度,来往如风,总是能瞄准了空子钻进去然后一击就走,带队的人不可小觑。”
“可他们终究没有什么办法救人。”
李福朋道:“你安心就是了,他们的人在这广场上难不成还能自己飞走了?那些宁人也只是打击报复而已,死几个南理国官员于我们来说又没有什么损失,死就死了呗。”
阮浩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起来:“也对,死就死了呗。”
他往皇城那边看了一眼,乱象依然。
罗步成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炸了,这些平日里看起来都很有官威的大人们现在一个个如同吓破了胆子的地鼠,只想找个洞钻进去,又觉得这么想把皇宫比作地洞有些对皇帝不敬,于是只能长叹一声。
就在这时候几个身上带血的禁军士兵冲过来,单膝跪倒在他面前:“将军,出事了!”
“说!”
罗步成一听到出事了这几个字头皮都炸了一下,看着那士兵血糊糊的脸喝问了一声。
“郑将军......郑将军出事了,他之前带人离开皇宫往其他地方盘查,结果半路上被宁人的杀手伏击,郑将军身边带着的人只剩下我们几个......”
“他在哪儿?!”
“在皇城东边的富宁街上,已经有队伍过去维持秩序了。”
“这群该死的宁人!”
罗步成骂了一声,招手带着自己的亲兵队往富宁街那边过去,城门口留下一些人继续戒备梳理,那些大人们听说又有人被杀,刚刚平静一些的局面顿时变得更为混乱起来,挤着推着往皇城里边冲,唯恐落在后边。
罗步成带着亲兵队伍到了富宁街,从街口拐过来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富宁街上空无一人,哪里有什么厮杀之后的景象,地上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他猛的回头,就看到之前跟他汇报消息的那个禁军士兵忽然跃起来,一个大鞋底子已经在他眼前了,那士兵一脚把他从马背上踹了下去,不等罗步成站起来,那人的刀子已经架在罗步成脖子上。
“你们好大的胆子!”
罗步成怒喝了一声,可毕竟被人抓住,怒吼的时候也有几分心虚。
沈冷在罗步成身后说道:“罗将军是吧,幸好没有认错人,你说是我们胆子大?不,是因为对付你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壮着胆子,你们还没有能吓住宁人的本事。”
沈冷的刀子横着一划在罗步成脖子上划出来一道血痕:“让你的手下把衣服都脱了!”
“你休想!”
罗步成说完这三个字就感觉自己脸上一阵剧痛,紧跟着血液就喷涌出来,疼的他嗷的叫了一声才看清楚是一个刀鞘在自己脸上蹭了一下。
沈冷看向那些想上又不敢上来的士兵:“我大宁本与你们南理人无冤无仇,是大宁和求立之间的仇恨,你们被求立人利用杀我宁人,但还不至于让你我双方不死不休,脱了你们的军服饶你们不死,也饶你们将军不死。”
他用刀鞘指了指四周,那百十个亲兵才发现周围已经被几十个蒙面人包围,连弩已经对准了他们,虽然对方人数要少,可他们却分明感觉到了死亡就近在咫尺。
“咱们谈谈?”
沈冷用刀子敲了敲罗步成那半边完好无损的脸,罗步成只能跟着沈冷往一边走,到了路边凉亭里沈冷坐下来,看了一眼,自己手下已经逼着那些禁军士兵把军服都脱了,然后一个一个绑起来。
“正如我刚才说的,大宁与南理之间没有化解不开的仇恨,当初我大宁皇帝陛下派使臣过来就是有结好之意,是你们自己不知道把握,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我们要杀的是那些求立人,所以我现在就可以放你走,你只需帮我一个忙。”
罗步成脸上疼的火烧火燎一样,他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至少要年轻二十岁的宁人心里却只有恐惧,因为这个年轻人太平静了,似乎这盛土城里数千南理禁军他完全就不放在眼里。
沈冷看了看罗步成眼神闪烁,从鹿皮囊里取出来一瓶伤药扔给他:“那几个求立人死了,我们立刻就离开,或许我们离不开,到时候你应该很清楚我们还能再杀多少人,给我们半天的时间,我们就能让这盛土城里处处闻哭声。”
“你想怎么样?”
罗步成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沈冷道:“我现在放你回去,我和我的人在这设伏,你把求立人骗到这里来,我们杀了求立人就算完成了任务,对你们来说这也不是什么损失,总比你们南理的朝臣一个接一个被我们杀死要好的多,你自己考虑......另外,我们杀了你们南理的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从他们两个人家里搜出来差不多有六七万两银子,你只要帮了我们,我就告诉你这些银子放在什么地方,你凭白得了一大笔钱,查都不会有人查。”
罗步成的脸色变幻不停,沉默片刻之后试探着问道:“你真的会放我走?”
沈冷嗯了一声:“真的,但我们的人没有全部在这,剩下的人会在暗中看着你,若我们被你引来的人杀了,那么将来也一定会有人杀你,你全家不保......自己考虑吧。”
罗步成沉思了好一会儿后说道:“那你们在此等候,我一定把求立人引来。”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沈冷居然真的没有让人追,罗步成上了马打马而行,很快就消失在沈冷的视线之外,沈冷看着罗步成离开后抬起手招呼了一下:“准备干下一票!”
“呼!”
一群汉子整齐的答应了一声,虽人数不多,却气壮山河。
第二百五十章 举旗!
罗步成骑着马离开富宁街之后心里慌的完全控制不住,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如此狼狈,那个年轻的宁人模样好像钻进了自己脑子里似的,挥之不去,那张脸,化作了恶魔的样子来来回回的撕咬着他的灵魂。
他猛的把马拉住,回头看了看富宁街那边,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抬起手在自己脖子上摸了一下,染了一手的血,那刀之前就在他的咽喉处,稍稍发力就能把他送进地狱。
可这不是让他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那个宁人说的话。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把阮浩和李福朋引过去的话,以那个宁人的本事杀了他们两个似乎问题不大,可是,那个宁人真的会放过自己吗?而且阮浩和李福朋若是死在盛土城里,求立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应对?求立人逼着皇帝要杀他,皇帝怕是也护不住吧。
他忽然抬头啊的嘶吼了一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就这样坐在马背上发呆了好一会儿,罗步成忽然咬了咬牙催马朝着皇城外的广场那边冲了过去。
两炷香之后,阮浩和李福朋带着他们手下的三百多求立精锐,再加上五百南理国禁军朝着富宁街这边扑过来,离着还远,就看到一群身穿南理国禁军士兵军服的人站在路口,阮浩和李福朋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看向罗步成。
“就是他们,换上了我们手下士兵的军服。”
罗步成伸手一指:“他们只等着你们过去。”
阮浩大大大笑伸手往前一指:“杀过去!”
那三百多求立士兵最先冲了出去,而南理国的禁军则在后边抛射过去一片箭雨,街口那些士兵立刻就慌了,想跑,可是没有来得及,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料到罗步成带来的人会直接动手,一轮箭雨过去就放翻一多半,剩下的人也没撑住求立人的扑杀,那些求立人上了战场就好像变成了野兽,凶狠的让人从骨子里害怕。
罗步成原本面无表情的过去想看看那些宁人的死相,可是当他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人居然都是自己亲兵的那一刻脸都白了。
“我的人......都是我的人。”
他从马背上跳下去,一个一个的看,那一张张脸他都认识,全都是跟了他很久的亲兵,怪不得他们之前根本就没有料到这边会朝着他们射箭,直到羽箭飞过去的时候他们才开始逃,他们又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将军会下令射杀他们?
“为什么会这样!”
罗步成嘶吼着,眼睛瞬间就变成了红色。
他找到了一个还没死却已经奄奄一息的手下,抱起来问到底怎么回事,那士兵喘息着回答,说是宁人把衣服都还给他们了,让他们站在这等着罗步成,还说如果罗步成回来了他们就安然无恙,如果罗步成不回来,他们都得死,结果他们远远的看到自己人过来哪里会有防备,结果却都被自己人所杀。
“那些宁人去了哪儿?”
“好像,好像说是绕路去广场那边救人。”
这士兵说完这话就咽了气,多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阮浩和李福朋对视了一眼,策马朝着广场那边冲了过去。
皇城。
禁军副将郑大江浑身是血的带着一群士兵冲进来,看起来他脸色发白,好像刚刚死过一次似的,城门口的守军士兵问他怎么了,他只说了一句宁人要对陛下不利已经混进皇城,然后就被身后人推着冲了进去,守城门口的士兵吓了一跳,也拎着兵器跟上去。
郑大江带着几百名士兵往前冲一口气跑到御书房那边,守在御书房外面的皇宫侍卫连忙阻拦,却被郑大江身后的亲兵一脚踹翻,他们好像潮水一样冲了进去,御书房外面的人全都愣住了。
“陛下快跑啊!”
郑大江忽然嘶吼了一声,背后一把刀子戳进他后腰里,刀子还来回拧了两下然后抽出来,血好像箭一样从伤口里往外喷洒。
沈冷一脚将郑大江踹开直接冲进御书房:“陛下小心,宁人的刺客已经潜入皇宫了。”
御书房里的皇帝赵德吓得哆嗦了一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一群浑身是血的禁军士兵冲了进来,最前面那个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往外拽着走:“陛下快跟我们走,刺客假扮成了皇宫侍卫!”
皇帝被他拖拽着出了屋子,结果发现外面更多的禁军士兵全都楞在那,看到皇帝被揪出来,那些士兵立刻将弓箭举起来瞄准沈冷等人:“快把陛下放开!”
沈冷笑了笑,刀子架在皇帝赵德的肩膀上:“我若是放开他,离开我刀子的必然是一个死人。”
那些禁军士兵和皇宫侍卫们围了一圈,谁敢乱动?
沈冷用刀子拍了拍皇帝赵德的脸:“让他们让开吧,请陛下陪我们去一趟外边广场。”
赵德吓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身子颤抖的好像筛糠一样,更丢人的是当那把冰冷的刀子在他脸上拍打的时候,他居然忍不住吓尿了,裤管下面滴滴答答流下来的东西让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让......让开。”
他结结巴巴的说了三个字,沈冷推搡着他往前走。
赵德被押着出了院子,顺着皇宫里的道路往外走,四周聚集过来的禁军越来越多,可就是没有人敢贸然靠近,皇帝陛下在人家的刀子底下,对方的手抖一下陛下就可能流一身的血。
出了皇城一群人直奔广场,此时此刻,罗步成和阮浩李福朋等人带着队伍刚刚从富宁街那边过来,眼看着皇城里禁军簇拥着皇帝出来,罗步成的心都好像炸了一样,策马冲过去大声训斥:“快把陛下护送回去,宁人刺客就在这广场之中!”
沈冷在皇帝背后侧头过来笑了笑:“罗将军,你说错了,刺客还没到广场呢。”
看到沈冷那张脸,罗步成嗷的叫了一声居然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这一下摔的极重,起身好几次才勉强站起来,可是两条腿软的根本就站不稳。
“你不应该做一个不守信用的人。”
沈冷微微叹息一声:“我们谈的多开诚布公,你负责杀了那些求立人,把人引过去全都杀了,而你却出卖了我们,所以皇帝如今在我手里全都是因为你言而无信啊。”
罗步成扑通一声跪下来:“陛下恕罪,陛下别怕,臣一定会把陛下救出来的。”
皇帝狠狠的瞪着他,可却不敢说话。
阮浩和李福朋等人也冲了过来,怎么都没有想到宁人的目标居然会是南理国的皇帝!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宁人一共也没多少人,居然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
“咦,原来你还是把人骗来了啊。”
沈冷用刀子指了指阮浩和李福朋那些人:“多谢罗步成罗将军把求立人骗来,陛下已经决意与我大宁结盟,诛杀求立贼子,自此之后,南理国与求立势同水火!”
听到这句话阮浩的脸都白了,啊的一声暴喝,将刀抽出来一刀砍在罗步成的脖子上,竟是直接把人头砍了下来,他抬起手用刀指着沈冷:“你们这些宁人,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而此时此刻,心思更缜密一些的李福朋才算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一切都是宁人算计好了的,他们以为宁人会利用高阔云,高阔云给他送拜帖,约他在鸿宾楼吃饭这些都是幌子,宁人根本就没打算过要抓他,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南理国皇帝。
所有人都被骗了,这些宁人不但凶狠而且狡猾。
“你们以为,抓了皇帝你们就能安然离开?”
李福朋深吸一口气到了前边:“南理不过是我求立属国,皇帝死了,我们可以再立一个,可你们宁人与我求立是血仇,不杀了你们,对不起我们求立勇士手中长刀。”
皇帝赵德听到这句话脸色就变了:“李福朋,你大胆!”
李福朋无所谓的说道:“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那索性就直接些,你们都给我听着,这个皇帝死活无需在意,只要杀了所有宁人,你们很快就会有一个新的皇帝,求立依然会庇护你们。”
沈冷恨其不争的叹道:“你可真蠢啊......”
他用刀子拍了拍皇帝的脸:“还等什么呢?”
皇帝抬起手指向阮浩和李福朋:“给朕杀了他们!”
阮浩长刀一举:“我看谁敢?!你们就不怕我求立大军南下,将你们这弹丸之地杀一个鸡犬不留吗!”
皇帝脸都扭曲了:“杀了他们,马上给朕杀了他们!”
四周本围着沈冷他们的禁军随即朝着那些求立人冲了过去,这皇城外,广场上,好一场厮杀。
禁军数量有几千人,而求立人再悍勇也不过三百多人而已,厮杀了两炷香左右的时间广场上逐渐安静下来,三百多求立人被砍成了碎块,没有一个人留下完好的尸体,阮浩和李福朋更是被剁的连人都看不出来了,血糊糊黏糊糊的一地。
沈冷的黑线刀依然架在皇帝赵德的脖子上,往前推了推他:“请陛下护送我们到窕国边城小昭城,陛下能不能安安稳稳的回这盛土城继续做陛下,就看你怎么做了。”
皇帝已经像一具行尸走肉,哪里还能反抗,被沈冷推着往前走,步伐踉跄。
沈冷推着皇帝进入广场,那些被捆绑着的宁人已经都聚集在一起,所有看着沈冷,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沈冷回头看向王阔海:“大个,举高些。”
王阔海应了一声,从怀里扯出来一面染了血的大宁烈红色战旗,他将战旗绑在自己的狼牙棒上高高举起:“大宁!”
所有水师战兵和廷尉府的人同时振臂举刀。
“呼!”
而那些被绑着的宁人,在看到大宁战旗的那一刻,热泪盈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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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冷子乐意不乐意
南理国尚书令郝安来已经六十几岁,本已经得到皇帝赵德的准许告老还乡,主要也是因为他和朝中多数人政见不合,索性就什么都不管了,皇帝准他回乡下老家修养,可因为皇帝被抓的事宫里派人去请他,这位老人又不得不赶了回来。
当初宁人使臣来的时候,他是为数不多的劝说皇帝要与宁人友好结交的朝臣之一,奈何虽然资历威望都足,可朝中文武大部分都畏惧求立人,他也独木难支。
如今太后皇后实在没有人可用,只好把他请回来,就跟在沈冷他们的队伍后面,像个护送自己孩子去远方的老父亲,有些无可奈何,又让人觉得他可怜。
所以沈冷并没有为难他,知道他对大宁的态度颇为亲善,反而对这个老人有几分好感。
“沈将军啊,你看陛下身子本来就弱,又受了惊吓,不如换一辆好些的马车?”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沈冷,沈冷却知道老人多数会卖可怜,纵然他心中确实有过与大宁亲善的想法,可他是南理人,是南理臣,他如今恨不得把自己和所有带来的人全都杀了才好,郝安来只是不想他的皇帝陛下受了委屈,也担心沈冷会对皇帝下手。
一切的可怜,都是想让你看到的可怜。
一切的亲善,都是想让你看到的亲善。
从离开了盛土城到现在已经走了两天,沈冷吃住都和皇帝赵德在一起,两个人手腕上还绑了绳子,沈冷的队伍分做四队轮换着看守,保证每一队人的精神状态和体力都在最好的时候,南理再小也是国,一国之内,谁也不能说没什么奇人异士,而他们要安全返回窕国皇帝就不能出任何意外。
此时沈冷他们乘坐的马车很简陋,最寻常的那种的大车,没有车厢,车上铺了一层稻草,沈冷和皇帝两个人坐在车上,沈冷的手下将马车围了一圈大步而行。
郝安来这般年纪也只能是跟着大车走,需要说什么就追上来,说完了之后就回到后边的队伍里去,前边是大概两百人左右的队伍,一共七八辆大车,大家轮换着休息走路,除了沈冷带来的队伍之外剩下的人都是武烈安排保护林落雨的死士。
“这车挺好。”
沈冷笑着对郝安来说道:“老大人还是回去你车上休息吧,你这样跟着车走,距离小昭城还得走三天左右,万一你累了,除了你这老人家之外南理就没一个敢过来的,我觉得无趣,你们皇帝陛下也觉得心寒。”
郝安来讪讪的笑了笑:“沈将军,陛下龙体为重,既然我们已经答应了一路护送你们到边城,那自然是不会出尔反尔,只是希望沈将军善待陛下。”
沈冷看向皇帝赵德:“我没有善待你吗?”
赵德哪里敢说什么,连忙点头:“善待善待,沈将军待朕很好,老尚书就莫要操心了。”
沈冷笑着说道:“你看,我还怕你们皇帝这一路上闷得慌,和他猜拳,玩的可开心了。”
皇帝赵德的脸色顿时暗淡下来,扭头不看沈冷。
沈冷从袖口里摸出来一张纸递给郝安来:“这是这两天你们皇帝输给我的银子数目,一共也就一万多两,回头你让人送过来就行了。”
郝安来:“......”
林落雨从前边马车上下来等着沈冷,大车到了之后她轻巧的跳上马车坐在一边,她的马车是唯一一辆带车厢的,方便她洗漱更衣,这两日休息的虽然不好,可精神倒是恢复了几分,总是比在盛土城里的时候要强上一些的。
“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沈冷问了她一句。
林落雨抬头看天:“那车不好,敞篷的多豁亮。”
沈冷:“那咱们换换?我去你那车上,你来替换我。”
林落雨鼻子里哼了一声,看向郝安来:“你们的皇帝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圣人说人有过错就要受罚无论尊卑,你回去吧,后面那浩浩荡荡的队伍都等着你这主心骨回去主事,老大人回去之后千万要多叮嘱手下,让他们多小心我一些,沈将军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了路上不会难为他就一定不会难为他,可我不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小女子心情时好时坏,任性且刁蛮,我自己都控制不好的脾气,你们还是别招惹的好。”
郝安来连忙点头:“姑娘说的对。”
林落雨:“嗯?”
郝安来想了想,还是少和女人说话的好,于是和沈冷告辞,回到后边那至少有两万人的队伍里,一开始出京城的时候大约有几千禁军随行,后来逐渐赶来的队伍会合起来,看着像是一条长龙颇为壮观。
可再壮观他们也不敢贸然行事,皇帝还活着他们就不能不把皇帝当回事。
看到郝安来走了,林落雨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从一开始就想着要抓皇帝?”
沈冷点了点头:“是。”
“所以,你要利用高阔云只是做个样子?”
“是。”
“你让高阔云给李福朋送名帖,也是故意让李福朋知道你来了?”
“是让求立人知道宁人来了。”
“你去杀刑部尚书,也是为了告诉求立人宁人来了?”
“嗯,我故意在不远处吃了个晚饭,求立人只要不傻就能查到。”
林落雨仔仔细细看着沈冷:“茶儿是不是就这样被你骗了的?”
“我不骗女人。”
“哦?”
林落雨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之前叫了我几次姐,是真心实意?”
“是。”
沈冷伸手:“给我。”
林落雨问:“给你什么?”
“认你做姐姐了,红包呢?”
林落雨瞪了他一眼:“骗南理人的钱还没骗够?”
南理皇帝赵德扭头,觉得此时不应该展现他的存在感,沈冷要和他猜拳,各种玩法任君选择,一把一百两银子,两天来他就没赢过,欠债一万多两。
这已经算是豪赌了。
沈冷看了赵德一眼:“你就看着路边景色就好,我和她说话你就当听不到。”
赵德哼了一声,是一位帝王最后的骄傲了。
沈冷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你回去之后尽量还是不要留在窕国的好,你有没有发现我的队伍里少了两个人?”
“少了两个人?”
“嗯......离开仙来城之前我就安排两个人离开队伍,我总觉得窕国内部有些不对劲,所以让他们查了查,我离开仙来城之前他们用两天的时间大概查到了施东城和那位太子殿下施长华关系很不好,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不好?”
“我知道的。”
林落雨把额前垂下来的发丝理顺:“还不是因为皇位,施东城觉得现在和大宁的关系处理的不错,所以原本不该有的野心也就冒了出来,施长华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本可顺顺当当继承的皇位落在别人手里。”
“你是施东城的软肋。”
沈冷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能看出来施东城对你的态度很在乎,一旦你被施长华抓住,他就会以你来要挟施东城......到小昭城之后,你不要和我们走一路了,施长华未必敢对我们下手,却一定会对你下手。”
他低着头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不等施长华的原因,在仙来城的时候南理国的官员就说过,太子正在赶来的路上,我担心的就是见了他反而会出什么意外,所以催促武烈加快了行程。”
林落雨没有想到沈冷会想这么多,心里有些温暖起来。
“放心我就是了,我没那么容易被他抓到,再说,和你们走一路才会更安全,难不成他还真的敢对大宁的人下手?”
沈冷看了她一眼:“为了皇位,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躺在一边假装睡觉的南理国皇帝赵德听到这句话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似乎又害怕沈冷发现,装作活动了一下脖子。
林落雨忽然没来由的想到一个问题,一时没忍住就问了出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施东城,或者说你是一位皇子,你会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吗?”
她很想知道答案,因为她很怀疑一件事......施东城在乎她不假,可是当把她和皇位放在一起做选择,施东城会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转而想到自己本就不打算和施东城继续纠缠下去,这个问题又让她觉得自己很自私,也很无趣。
人生总是会被自己困扰在一些无聊无趣的问题之中,且难以自拔。
很多时候,明明已经不再喜欢某个人或是某件事,可还是忍不住去想自己在这个人心中或是这件事之中的分量变了没有。
“皇位啊。”
沈冷眼神恍惚了一下,这一下让林落雨觉得有些失望......她总觉得沈冷不是一个庸俗的男人,和施东城不一样,所以她羡慕茶儿也为茶儿感到开心,然而皇位终究是皇位,是男人最梦寐以求的东西,有了皇位就有想得到的一切,女人金钱还不是应有尽有?
“我得回去问问茶爷。”
沈冷依然恍惚着,好像觉得这个问题挺有意思。
“还是算了吧。”
沈冷忽然打了个寒颤:“皇帝要三宫六院那么多女人,怕了怕了......我刚才认真想了想,让茶爷选择收拾别的女人还是收拾我,她肯定是收拾我啊......而我在乎的女人为了我不在乎的女人而收拾我,太冤枉。”
林落雨楞了一下,心说你想的居然是这个?
然后她觉得这小两口,真的很幸福啊。
再然后她又忍不住想到,若是茶儿呢?让她来做选择,假设沈冷是一个皇子,她想让沈冷去抢夺皇位吗?
想到那小丫头干干净净的眼神,林落雨就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个小丫头的选择多简单啊,无非是九个字。
看傻冷子乐意不乐意。
第二百五十二章 交给我吧
一路上车舟劳顿,林落雨一直都在好奇沈冷会最终怎么处置南理国的皇帝,因为这不仅仅是宁人的事是南理人的事,也是求立人和窕国人的事。
只要南理国的皇帝进了小昭城的城门,于窕国来说便是生擒了南理皇帝,是振奋国民的大事,那两国必将不死不休,窕国当然不会怕了一个小小的南理国,而求立人当然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南理若是倾举国之兵猛攻小昭城,求立必然会出兵策应,哪怕阮浩和李福朋死在了南理,在国利之前,那两个人的生死就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窕国会疲于应付,北疆东疆的压力都会很大,这一战会有多少人死去?
她不时看向沈冷,似乎想从这个年轻将军的脸上找到答案。
“我是个宁人。”
沈冷忽然说了这样五个字,好像只一眼就看破了林落雨的心思。
林落雨沉默起来,她知道沈冷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如今大宁正在和求立开战,之前一战灭了求立北海水师大部,如今求立也在伺机报复,而大宁更想一战而定海疆,如果此时此刻窕国南理求立三国纠缠在一起,对于大宁来说自然是最完美不过的局面。
求立若是参战的话,必然会影响备战之中准备一雪前耻的水师,这样一来北疆与大宁的战事就会变得更加焦灼,纵然求立一直以强国自居,可实际上,求立倾国之力能凑出来四五十万军队便是极限,除非是举国上下抓男丁从军,北疆那边与大宁对峙的十万人是求立军队之中最精锐的那部分,不可能回的来,除去固守本土的军队之外,南下压制窕国的军队不超过十五万,这样算起来窕国未必支撑不住。
“所以,你打算把赵德带进小昭城?”
问这句话的时候林落雨和沈冷当然不在赵德的那辆马车上,此时此刻和赵德绑在一起的是王阔海。
坐在车厢里沈冷舒服的深呼吸,他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一个精致的女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会让她周围的空间里充满了香气,这车厢里的味道让人觉得鼻子里很舒服,心里也很舒服,还带着些痒痒的感觉。
而再精致的地方,让一个男人住上几日也会变得臭起来......沈冷想着若此时自己把战靴脱了,怕是林落雨会直接把他从马车上扔下去,靴子还会砸自己脸上。
“你是窕国人,我是宁人。”
沈冷低着头看着手指,用小竹签一点一点的把指甲缝隙剔干净,之前杀人太多指甲缝里的血污洗了好几天也没有洗干净,这小竹签总算是帮了大忙,他习惯了让自己的手干干净净,每天都会洗手很多次,哪怕是条件不允许的时候也要尽量让自己的手看起来不那么脏。
“为窕国考虑,赵德在小昭城外面放了和带回国内各有利弊,赵德在窕国人手里,以后求立再对南理施压的时候南理也未必就敢如以往那样兴兵寇边,可正因为如此必然会引起一翻大战,好处都是战后的事。”
“为大宁考虑,你们三国打的越乱自然是越好。”
沈冷把小竹签折断,扔出窗外。
林落雨的视线落在沈冷的手上,发现他的手真的很漂亮,手指很长,按理说常年握刀的人手指关节都比较粗,手指也会有不自然的歪曲,掌心里更会是一层老茧,可沈冷的手没有这些变化,看着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就变得愉悦起来的感觉。
“为我考虑呢?”
她忽然问了一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来,可以她那种性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问过了就是问过了。
“为你?”
沈冷摇头:“为你考虑,我可能会折寿,复杂了些。”
“为什么?”
“我之前说过了,施长华不会放过你,而施东城在得知你被抓之后一定会有尽力救你,若倾尽全力也救不出,便只能是倾尽全力杀你,你们之间这么复杂的事,你让我为你考虑?”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其实总结起来不外乎四个字。
关我屁事。
林落雨没生气,因为她已经完全了解了沈冷的脾气性格,他说管他屁事的时候,多半已经思考了很久该怎么去解决这屁事......有人说,有个哥哥的妹妹都会被宠成小公主一样,而有个弟弟的姐姐都会变成一个汉子,拳打东山小学堂,脚踢北海读书院。
可她却隐隐约约的觉得,以后沈冷会把她这个姐姐宠成一个公主,不是男欢女爱的那种宠,而是更近乎于一种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江湖义气。
也挺好。
“算了。”
沈冷有些不耐烦的伸了个懒腰,指了指面前那张很小的矮桌上放的一串葡萄:“这个送我。”
林落雨把葡萄盘子端起来递给沈冷,沈冷捏了一颗送进嘴里咀嚼滋味,笑了笑:“挺甜,报酬算是我收下了,拿了报酬,事情交给我来解决吧。”
一颗葡萄,就是报酬。
可他看起来真的是那种很不耐烦的样子啊,让人觉得他很为难很为难的样子,瞧着就让人觉得他欠揍,可林落雨知道有一种男人轻易不会许诺什么,只要许诺了便是一言九鼎,施东城不是这样的男人,他有些接近却永远也不可能是,因为在一言九鼎这几个字之间横陈着皇位两个字,所以便会有诸多变数。
沈冷不一样,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沈冷从马车上跳下去,等了一会儿后边的马车上来一屁股坐上去,看了看全神贯注的王阔海,觉得大个专心做事的时候真的有点帅,大个是个实诚人,他全心全意对一个人就不会改变,至死不渝。
“大个,你想过没,若是当初你没有选择跟着我的话,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多危险的事。”
沈冷问。
王阔海认真思考,回答:“那多没意思?”
沈冷笑起来,王阔海也笑起来。
人生啊,怎么能没意思?
“那我们就让事情变得更有意思起来好不好?”
“将军说怎样就怎样,只要跟着将军做事,不管做什么,在属下看来都是最有趣的事。”
王阔海看向南理国皇帝赵德,那家伙还躺在稻草上假寐,这几天是他人生之中最屈辱的日子,唯有假装睡觉才能让这种屈辱不会变的更加明显,他无力反抗,也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小心翼翼的维持一位帝王最后的尊严。
可王阔海想的却是,如果当初没有选择跟着将军的话,又怎么会有如今抓皇帝这么好玩有趣的事,想想吧,寻常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皇帝,别说是大宁的皇帝,就说南理这弹丸小国的皇帝难道就是能轻易见到的?他们非但见到了,还抓了,还打过,这事已经可以吹牛-逼一辈子了。
“属下回去之后若跟他们说我打过皇帝,他们可能都不信。”
“那你可得想好了回去怎么说。”
沈冷伸了个懒腰也躺在马车上,看着头顶蔚蓝蔚蓝的天空:“万一......还有更能吹牛-逼的呢?”
队伍走的比来时要慢,上了船之后又走了三天,然后离船登陆,南理国的人已经把马车什么的都提前准备好了,沈冷他们继续前行又走了一天半终于到了边疆,这一路上南理人不是没有试探过想把皇帝救出来,有三个晚上队伍里不安宁,死了七八个试图靠近的人,之后南里人才算确定了救人没那么容易。
沈冷在晚上杀了第三波试探着救人的南理国高手之后,在第二天一早队伍出发之后一个人站在路边等着后边南理国的大队人马上来,他那松松垮垮扛着一把黑线刀站在路边的样子,像是一个流浪的江湖客。
沈冷等尚书令郝安来的马车到了跟前,笑着对郝安来打了招呼:“老尚书昨夜里睡的怎么样?”
“还好还好,沈将军睡的如何?”
“不好。”
沈冷耸了耸肩膀:“南理国这边的气候我不喜欢,似乎没有春夏秋冬的变化,一味的只是热,所以总是会有一些令人厌烦的苍蝇在耳边飞来飞去,昨夜里也是,有那么几只苍蝇飞的声音尤其大,我便怎么都睡不着了,只好想办法把苍蝇打死。”
他忽然抽刀,一刀将郝安来面前那匹拉车的马斩断,不是从脖子斩断,那样就显得轻松了些,他是一刀从马背上斩下去的,刀子又切开马肚子,那马嘶鸣一声倒地,两截身体还抽搐着,血糊糊的内脏流了一地,血也溅了郝安来一脸。
这位自认为已经比大部分都懂得如何活着的老人,吓得面无血色。
沈冷把刀子在郝安来的身上蹭了蹭:“就像这样打死苍蝇,你看,我是一个多细致认真的人,为了给你演示如何打死苍蝇就砍死了一匹无辜的马,你知道无辜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就比如老尚书你,我在盛土城里救人杀人的时候你不在,此事自始至终你也没参与,你若是因此而死,便也是无辜,懂?”
郝安来下意识的点头:“懂!”
沈冷道:“我知道你刚才想了些什么,你在想抓了我能不能把皇帝换回来?”
郝安来连忙摇头,纵然是真的想了也不会承认。
沈冷收刀入鞘,很真诚的说道:“你们真应该试试的,抓了我,换回皇帝,其实很划算。”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扛着自己的黑线刀大步往前去追自己的人,走路的样子有几分流云会那些汉子们的张扬风范,沈冷想着原来这样嚣张的走法确实很有意思,容易上瘾。
歪着头,扛着刀,叼着一颗毛毛草,走路带风还发飘。
怎么看都不像个大人物的样子,可这个小人物心里想的是,接下来怎么去玩另外那几个大人物?
第二百五十三章 那可是大宁
队伍终于到了两国边境,林落雨之前就已经派人回去通知,所以窕国将军武烈已经带着队伍在小昭城外面列队等待,刀枪如林,战甲如云,而南理国这边也已经有两万多军队严阵以待。
“沈将军。”
南理国老尚书令郝安来硬着头皮到了沈冷身边,陪着笑说道:“如今陛下已经完全把沈将军你们送到了边境,我们也就安心了,沈将军回去之后好好休养,我们也不便再多送......是时候让我们恭迎陛下回去了吧,你放心,以后有我在陛下身边多劝说他,他一定会与大宁多多亲善。”
他伸手,身边随从立刻把捧着的盒子递给他,郝安来双手捧着盒子又递给沈冷:“大宁的使臣死于盛土城,虽说和陛下无关都是求立人从中作梗,可陛下一直心怀歉疚,这些东西是陛下的一点心意,还劳烦将军转交给大宁使臣的家眷。”
他将木盒拉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一盒子珍珠,最小的一颗也有眼球般大小,最大的那颗看起来有鸡蛋那么大,南理三面环海,可即便如此要想采出来如此规格的珍珠也殊为不易,这些东西说价值连城不算太过。
沈冷把盒子接过来转手递给王阔海:“东西我收下了。”
郝安来面露喜色:“多谢沈将军,多谢沈将军,我们这就把陛下接回去。”
“等等。”
沈冷摇头:“实在抱歉,人我不能交给你们。”
“你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郝安来最怕的就是听到这句话。
沈冷伸手又把那盒子从王阔海手里拿回来递给郝安来:“皇帝我不能放走,我心中也一直心怀愧疚,这些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劳烦老尚书转交给南理国的太后和皇后。”
郝安来的脸色瞬间惨白:“沈将军,做人不能这样啊,怎么能出尔反尔?”
“我一直就没有说过我到了边境会把皇帝还给你们,我说的是,这一路上我不会为难他。”
“可是,可是......可是你不能把皇帝带走啊,若带走了皇帝我南理举国上下可怎么办?”
“那我大宁的使臣举家上下怎么办?你既然觉得用一盒子东珠就能换人命,那我就用这一盒子东珠换皇帝的命。”
“那怎么能比呢?”
郝安来急的几乎要跪下了:“沈将军,那是陛下啊。”
“必然是不能比,南理的陛下在我眼中比不得一个寻常宁人。”
“我们再商量一下,沈将军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南理可以满足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推诿,但凡我们能拿出来就一定拿出来,拿不出来的,我们就算是倾尽全力也为你找来。”
“大宁,从不谈判。”
沈冷转身:“咱们走。”
“你站住!”
郝安来大声喊了一句:“沈将军你就想眼睁睁的看着两国交战?纵然我南理国小势微,可也不会这样由着你们带走陛下,我南理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大宁也不能完全就不当回事!”
“就是不当回事。”
沈冷回头看了郝安来一眼:“你们南理可以打到大宁去吗?不能,但我大宁可以打到你南理来,并且用不了多久,大宁的战兵就能将南理东西南北横扫异变,人犯了错就要受罚,挨打要立正,当初你们下决心杀死大宁使臣的时候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半路上林姑娘对你说过的话你应该也没忘记,圣人说,犯错要受罚不分身份尊卑贵贱。”
郝安来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可一双眼睛却红的好像要往外滴血一样:“沈冷!你不要欺人太甚,这一路上你不管什么要求我们都满足了,你若是真的把陛下带走,你就是逼着我南理纵然拼至国灭家亡也要尽力一战!”
“那你们就国破家亡好了。”
沈冷没再多说一句话,摆了摆手示意队伍跟上自己,小昭城那边武烈已经带着窕**队冲了过来,而相对来说南理国的军队反而离的稍微远些,毕竟之前不敢靠的太近唯恐沈冷对皇帝不敬,可后边的南理**队见到窕国人忽然冲过来就已经懂了什么意思,队伍也开始往前猛冲。
南理国皇帝赵德却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上,似乎这一切已经都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了,他在半路上又怎么可能不去想自己的结局,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他已经回不去盛土城,人生之中可以有很多次后悔的机会,只要你去挽回,说不定就能重新得到一些什么,可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去后悔去挽回,就算拼了命也什么都挽回不了。
“杀过去,将陛下救回来!”
窕国一名将军挥剑高呼,士兵们发了狠往前冲锋,而窕**队这边因为离得更近,所以更快的把马车队伍接了过去,一群轻装弓箭手迅速的列阵放箭阻挡南理国的军队靠近。
沈冷吩咐王阔海把马车交给武烈的人,招手带着他的人迅速的脱离了战场进入小昭城之内,自窕国人把南理国皇帝接手过去的那一刻起,直面相对的就是窕国与南理而非大宁与南理。
沈冷的人进了小昭城之后甚至没有登上城墙去观战,直接回到了休息的地方,沈冷吩咐人轮换当值,该休息的人什么都不要去想,就足足的睡上一大觉再说。
小昭城守将彦承礼从外面进来,看起来有些慌张也有些急切,他找到沈冷之后想拉着沈冷到一边说话,可沈冷却甩开了他的手,于是彦承礼除了慌张急切之外还多了几分尴尬。
“沈将军,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不能,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是。”
“将军啊,你怎么能把南理国的皇帝带回来呢?纵然是带回来了也不能交给武烈啊,武烈是北疆的边军将军,这里是窕国东疆,应该交给我才对。”
彦承礼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显然很不希望赵德落在武烈手里,沈冷一开始以为是这军功之争,毕竟彦承礼才是小昭城的将军,武烈把赵德带回去了,那么大的功劳他连一杯羹都分不到......然而沈冷转念一想才醒悟过来,事情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彦承礼再不乐意,现在也应该是带着手下人去支援武烈的人,对面南理国有至少两万多人,而武烈只带来几千人而已,纵然南理国士兵战力并不强大,但优势之下,窕国这边的损失必然不小,彦承礼宁愿拼着一个见死不救也要按兵不动,最起码可以证明一件事......他有点希望南理国的人趁机杀了武烈。
然而他还不能关城门,关了城门,皇帝还在武烈手里,被南理人抢了回去才是真的鸡飞蛋打。
想到这一点之后沈冷恍然,原来施东城并不是能把所有的武将都收买了。
可之前派回来联络武烈的是林落雨的人,那些人都是武烈为施东城准备的死士,他们自然不会把消息告诉彦承礼,就算是今日出城的时候武烈也没告诉彦承礼说沈冷把南理国皇帝抓来了,只说出城迎接林姑娘,如果他提前知道的话,断然不会让南理国皇帝落在武烈手里。
“原来你是太子施长华的人。”
沈冷看着彦承礼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窕国内部的争斗,不管是文官与武将,还是太子与皇子,都与我无关,我把南理国皇帝亲手抓来送给你们也算是仁至义尽,难不成我不能带回大宁去?我要带回去你们敢拦着?你莫要忘了,大宁的八部巷里关着不止一位亡国皇帝。”
曾经有人说过,大宁现在的这位皇帝陛下有收集癖,别人喜欢收集古玩字画,有的人喜欢某位大家的手笔,就恨不得将这位大家的东西全都集齐才好,可大宁皇帝是收集别国皇帝关在八部巷里养着玩......除了当初南越国那位亡国皇帝杨玉之外,还有一位崖国皇帝,一位常山国皇帝。
崖国更小,是南疆小国,当时大宁灭南越的时候顺便灭了崖国,大宁皇帝连灭南越都懒得解释一下,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师出有名无名,如崖国这样还要依附于南越的小国自然就更不会值得大宁皇帝解释什么,可沈冷后来知道,崖国是当时在那份会盟书上签了字的,还是第一个签了字的。
至于常山国那位皇帝更憋屈些,他在那份会盟书上签了字,可转头也派人去通知了大宁,想着左右不得罪,可那般小国哪里有什么浑水摸鱼的机会,他自己解释说签字是为了迷惑杨玉,然而大宁虎狼南下,对常山国一样照灭不误,只是不管崖国还是常山国都太小了些,灭了这样的小国根本不值一提。
连皇帝都不觉得那是什么成就,不过抓两个小皇帝玩还算有点意思。
彦承礼被沈冷几句话噎住,急的来回踱步:“沈将军,这样,我求你把皇帝赵德从武烈手里要回来交给我,你不管提什么要求我都尽力满足。”
“你自己去要,你要不来,就让施长华自己去要。”
沈冷转身走向房间:“我的人不过几十个,若你觉得生气可以围了这地方,乱箭之下我们也未必挡得住,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若没有的话就自己去想办法,我乏了,要去睡一会儿,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劳驾为我的人准备晚饭。”
彦承礼站在那感觉自己像个傻子,看着沈冷的背影气的肩膀发颤,然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杀沈冷?抓沈冷?
他没那个胆子,大宁可以派人去南理杀人甚至把皇帝都抓了来,难不成就不能派人来窕国?
那可是大宁啊。
......
......
【这是补的第二更,欠的两更已经补完了,我果然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啊。】
第二百五十四章 接下来会更刺激
之前从仙来城到小昭城的时候沈冷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武烈和彦承礼两个人见面之后表现的颇为热络,看起来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而事实上这两个人确实算得上同窗,本应亲近,如今却站在不同的阵营。
不同的环境,造成了人不同的思维,有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其实这是一句很扯淡的话,江山才不易改,本性也不难移。
多少人雄心壮志想着要改变一切,可实际上,每个人都会被环境改变。
武烈在北疆,几乎年年都与求立人开战,每战必败,那一次次文弱书生插手指挥的战争死了多少无辜士兵?他对监军制的不满,导致了他倾向于施东城。
而东疆这边不一样,小昭城虽然也是边城可和南理人之间的对抗更像是过家家,不,本就是过家家,两边的人都心知肚明谁也不会真的大打出手,无非是把戏做的漂亮些而已,窕国朝廷那边要一个战绩,小昭城历经数十战而不破,这便是战绩,而南理人那边要的则是给求立人看的一个态度,态度摆端正了便是任务完成。
所以彦承礼不觉得维持现状有什么不好的,他不愿意卷进那种争斗之中,他只是理所当然的觉得施东城那样的人想要争夺皇位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皇位,当然是太子的。
所以他选择站在太子这边,他觉得自己只要还没有蠢到家就不会看错。
之前太子施长华本来已经到了小昭城却没有追上沈冷他们,小昭城是一座边城虽然规模不下可并没有什么娱乐和商业,对于太子殿下来说这里显得肃杀之气太浓,他住的不舒服,虽然他认为的那肃杀之气在大宁的人眼里看来也是过家家一样。
晚饭是彦承礼亲自给沈冷送到房间的,他若是自己和武烈去要南理国皇帝赵德的话武烈自然不会给他,甚至会直接撕破脸,而太子若是亲自出面,就又显得不太体面。
这个巨大的功劳落在施东城手里,他在窕国的地位就会骤然提升起来,也就具备与太子分庭抗礼之势,施长华怎么可能允许?
他正从仙来城往这边赶,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比施东城要快的多,施东城人还在求立,想赶回来谈何容易。
彦承礼小心翼翼的看了沈冷一眼:“沈将军,今日这饭菜可还对胃口?”
“不对。”
沈冷的回答漫不经心,也不近人情。
彦承礼忍着心中的怒气也尽力掩饰自己的尴尬,自嘲的笑了笑:“大宁物华天宝,我们窕国的东西自然是不能比的,只是这饭菜也是我让人精心准备,特意去问了将军手下人平日里将军爱吃些什么,琢磨着味道做出来的,若是不对味的话,将军还请海涵。”
沈冷终于抬起头看了彦承礼一眼:“你还想让我帮你去把人要过来?”
彦承礼垂首道:“沈将军,这不是为我个人考虑,而是为窕国数以千万计的百姓考虑,若六皇子得了南理国皇帝亲手送到都城交给陛下,陛下必然重赏,哪怕陛下不喜欢六皇子可这么大的功劳也是压不住的,所以最不济也是晋封亲王位,那样一来,六皇子的心就会更收不住,朝廷里某些人也会趋炎附势,到时候两位殿下相争,受苦受难的还不是我窕国的百姓,若......若到了动武的地步,死伤的都是军人啊。”
沈冷放下筷子:“所以呢?”
“所以将军怎么能漠视不理?”
“关我什么事?”
沈冷的反问,彻底把彦承礼推进了冰窟之中。
沈冷语气平淡的说道:“施长华即位或是施东城即位,那是你们窕国的事,与我本人来说毫无关系。”
沈冷看着他:“所以我劝你还是莫要劝我了,我一直提到的是我本人你难道还不明白?若提到与大宁的关系,你以为我最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彦承礼一时语塞,竟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因为他很清楚若站在大宁的角度考虑,当然是施东城即位更有利,施东城这些年在大宁做质子,回来做窕国皇帝,大宁对窕国的控制也就更牢固一些,他甚至想到只要施东城对大宁皇帝说,帮他即位,大宁对求立人的战争,窕国将全力以赴协助大宁,那么大宁皇帝就没准直接插手窕国之事。
还是那句话,那是大宁啊......
和求立人不一样,窕国这些年与大宁关系亲近,每年都会派遣使臣去大宁送敬献,大宁有多强大窕国人是看在眼里的,当年他还在窕国都城的时候,有一次侥幸被选为使臣护卫前往大宁,那一路上从大宁南疆往北走,舟车劳顿不算什么,因为他见识到了大宁的大,也见识到了大宁的强。
他去大宁的那一年,恰好是大宁灭南越的那年,他们的队伍经过战区被邀请观战,当时大宁战兵那种摧枯拉朽的打法让他至今每每想起都后怕不已,他是个军人,他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人,可是他无数次问过自己,若他领兵与大宁战兵交手的话有几分胜算?
一分都没有。
他还见过大宁南疆狼猿大将军石元雄,那位个子不高的大将军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而已,就让他觉得那是自己一辈子也翻越不过去的高山。
所以彦承礼对沈冷敢怒不敢言,敢怒也是憋在心里,他能对沈冷怎么样?威逼?杀死?
大宁是什么作风?南理国距离大宁千山万水大宁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国民,如果沈冷死在这,那大宁的怒火就会直接烧过大海扑上窕国的土地。
“将军。”
彦承礼忽然单膝跪下来:“求将军成全,窕国,不能出战乱啊。”
沈冷缓缓的叹息了一声:“你起来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愿意为了你的家国而奉献一切,正如我对大宁的感情也是如此,可你我立场不同,我是一个外人一个过客,莫说我现在去要武烈也不会把人给我,便是我要回来了,那算什么?算直接插手你们窕国内政,我不愿一国之内政被外人左右,况且,若我直接插手的话,有一个法子比这更好更干脆。”
他伸手把彦承礼扶起来:“静待你的主子来吧,若我猜得不错,他应该很快就到小昭城了吧。”
彦承礼脸色一变:“是......太子殿下最迟后天就能到。”
“唔,那我等他。”
沈冷做了个请的手势,彦承礼自然也就不好再耗下去,只能起身告辞。
彦承礼才走林落雨就进了沈冷的房间,她在外面已经等了一会儿,彦承礼来做什么她当然也很清楚,她来却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为了别的。
“你应该赶紧走。”
林落雨看着沈冷劝道:“施长华是一个鼠目寸光之人,他看不到那么远,据我所知此人刚愎自用且愚蠢,一个愚蠢的人不会去在乎更远的未来如何如何,他能看到的只是别让皇位落在他人之手,所以他若是更愚蠢起来,你会很危险。”
沈冷:“比你还危险吗?”
林落雨一时无言,她确实更危险,施长华一旦到了甚至连遮遮掩掩都不会,而是直接派人将她拿下,拿了她,就有了威胁施东城的本钱,虽然她觉得施东城绝对不会为了自己而放弃争夺皇位。
“既然我们都危险。”
她看着沈冷说道:“那一起走?别忘了我们和海爷的约定,他的船队还在求立那片野滩等着咱们。”
算计了一下日子,海爷回窕国补充给养再返回那座小岛,和沈冷他们赶回去的时间应该差不多,此时就动身往北赶路的话还能和海爷会和,当然,这样做就又要将求立国从南到北的穿一次。
她宁愿再走一次求立,也不愿意去借助本国朝廷的力量用更稳妥的方式回大宁去。
沈冷摇头:“我们走是要走的,但不能再走求立了。”
她可以不理智,沈冷不可以。
沈冷推开窗呼吸了一口外面稍显咸腥的空气,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施长华明天就会到这。”
彦承礼对他说的是后天,可沈冷确定,施长华最迟明天就会到,甚至今夜就会到。
“古乐。”
沈冷往外喊了一声,古乐立刻从门外进来:“将军,什么事?”
“带几个人去盯着小昭城的西门,如果今夜城门不关的话,窕国太子施长华今夜必到。”
古乐应了一声:“然后呢?”
“他来咱们走。”
沈冷看了看林落雨,古乐顿时明白过来:“是,那属下也让大家把行礼收拾一下。”
“先不要,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收拾行李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沈冷打开窗可不是为了单纯的呼吸几口外面的空气,而是因为打开窗,外面的窕国人就没办法靠的更近。
“再派几个人去盯着彦承礼,若今夜他出去的话一定是为了迎接施长华。”
“是。”
古乐问:“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吃饱,明天可能会没饭吃。”
沈冷道:“请将军武烈过来一趟。”
古乐抱拳,转身离开房间。
“你想做什么?”
林落雨问沈冷,她无法推测出来沈冷的意图,如果她不在这里的话沈冷根本就不用在意施长华是什么态度,他是大宁的将军,施长华只要还没有疯就不会直接动手,可她在这,施长华被逼急了什么做不出来?
“回去睡觉吧。”
沈冷对林落雨笑了笑,那笑容很温暖,不像是个弟弟,更像是个大哥。
“我说过这事交给我了,安心。”
他拍了拍林落雨的肩膀:“只是后面的事可能会有些刺激,你做好准备。”
“比去南理抓皇帝还刺激?”
“嗯。”
沈冷点了点头:“我们会面对很多阴谋诡计,我又不是神仙所以防不胜防,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些龌龊都摆在明面上来,大家都看得见。”
他嘴角勾了勾,林落雨看到那笑就知道有些人要倒霉了。
没什么,就是信任他。
不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