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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长宁帝军txt下载     长宁帝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五章 聚会

    林落雨确定自己并不是喜欢这个看起来有些幼稚的家伙,相对来说,有一个更成熟稳重也更富有手中握有更强大力量的男人追求了她何止一年两年她尚且守得住心门,更何况,她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那个男人。

    可是他有家室,他的妻子很平和温柔,不漂亮,没有什么才能,所以很平庸。

    和林落雨相比,那个女人真的可以说一无是处,论容貌才学武艺,林落雨都比她强了太多太多,所以林落雨不愿意去争什么,那是欺负人。

    那个女人不该拥有不完美的婚姻,她虽然平庸,但她善良,善良的人不该被欺负。

    林落雨确定自己若是点个头,那个男人会立刻离开他的妻子来寻自己,但这个头她一辈子也不会点,所以她喜欢沈冷说的那句话......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条线,如果你不断的把这条线的位置降低,那么总有一天你将没什么在乎。

    林落雨问过自己很多次在乎那个男人吗?

    在乎。

    但她更在乎自己的尊严,女人的尊严,所以她也在帮他的妻子守着这尊严。

    她对沈冷更多是好奇,好奇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会让沈冷如此的痴迷,沈冷很年轻已经正五品所以说前程似锦不为过,他今后要面对很多很多诱惑,其中就包括极为优秀的女人,只要他还没有成亲,任何一个女人喜欢他都算不上什么不道德的事,而林落雨虽然是个女人却也坚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哪怕沈冷这样的人已经成了亲也还会自己主动扑上去的女人。

    她对沈冷心里的那个女孩子很好奇,对沈冷能把自己的本心守住多久好奇。

    于是她来了,她已经无欲无求,金钱对她来说没有意义只是一堆数字,她如果愿意的话从扬泰票号拿走三分之一的财产那个男人也不会说不行,还会双手奉上。

    她现在只想看清楚这个人间。

    她觉得自己在修行。

    挺好玩。

    沈冷对她不是故作姿态,她看得出来,小男孩有时候为了引起漂亮女孩子的注意会故意显得很冷淡,其实内心巴不得她多看自己一眼,可沈冷这个家伙是真的没把她放在眼里啊。

    就在这时候顺着官道来了一辆马车,几个身穿劲装的人护持左右,看得出来马车里应该是个很特殊的人。

    凭着直觉林落雨就确定那马车里是个女人,于是她嘴角微微一勾,想着这么快就能见到那个女孩子了吗?

    马车在船港外面停下来,一个丫鬟先从马车上下来,把板凳放在地上,然后拉开车帘伸手扶着一个少女从里面下来,林落雨看到那女孩子的时候眼睛就微微眯了起来,心说果然是这样啊......这个女孩子说不上国色天香,可容貌已经一等一的美,最主要的是那种恬淡自然的气质,让人很容易想到一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

    她很美身材很好而且气质还那么好,属于那种文文静静的类型,男孩子对这样的女孩子没有任何抵抗力,会生出一种天生的保护欲,就是想保护她,想让她一辈子安安宁宁。

    于是她觉得沈冷的眼光不错,她也觉得那少女的眼光不错,从那少女乘坐的马车,丫鬟身上的衣服,那些护卫的气质都能判断出来这少女出身一定很好,比沈冷要好的多,沈冷身上有一种抹不掉的野性,用那些贵人们的眼光来看就是有些土气。

    很美好的一对璧人,可结局不一定会很美好。

    林落雨想着,两个人相差的太大了,就算沈冷处处让着她护着她,就算她对沈冷千依百顺,可未来的日子绝不是两个人的日子,别去信什么只要两个人恩爱就能白头到老的话,那是童话故事。

    “咦?”

    沈冷也看到了那少女,所以微微楞了一下:“庄小姐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句话林落雨忍不住松了口气,然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沈冷看傻子一样看向林落雨,心说你这莫名其妙的笑个屁?

    林落雨一脸老母亲般的微笑,很欣慰,很快乐,原来两个人并不是情侣关系。

    这是庄若容第二次见沈冷,第一次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就连忙避回自己房间,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不能在陌生人面前太多抛头露面,尤其是陌生男人。

    可她对沈冷并不陌生,父亲在家里和母亲闲聊的时候几乎每一次都会提到这个名字,少女的世界里除了父亲之外再无其他男人的痕迹,而这不断从父亲的话语之中闯进她世界里的男人,让她很好奇。

    父亲提到沈冷大部分时候都是赞不绝口偶尔会嘀咕一句那个不要脸的,这让她更好奇,在她看来男人的优秀便是父亲那样,连父亲都赞美认可的人必然不会差。

    “拜见沈将军。”

    她虽然心里有些慌乱,可家教那般好的她又怎么可能失了礼数,她微微俯身,幅度大小刚刚好,不管是说话还是动作都让人如沐春风。

    林落雨站在一边想着,完了,这就是一劫。

    她刚才还想着沈冷这样单纯的男人能守住本心多久,以后他飞黄腾达会有很多优秀的女人进入他的世界,现在他还没飞黄腾达呢,一个优秀的女人已经出现了。

    她仔细思考,若是自己换成沈冷,也觉得这个叫庄小姐的女孩子真的很美了......

    想勾搭。

    呸,什么跟什么。

    “是父亲让我来寻将军,请将军晚上到家里吃饭。”

    她虽然微微红着脸,但没有躲闪,所以就不显得小家子气。

    林落雨品着这句寻常无奇的话,却品出来几分味道,于是嘴角又勾了起来。

    若是关系一般,或是陌生,用词会更客气一些,比如说......家父让我请将军赴宴。

    赴宴这两个字就显得正式了些,也生分了些,她说的是请将军晚上到家里吃饭,这句话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林落雨觉得沈冷若不是白痴就一定能听出来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吃饭?”

    沈冷楞了一下:“提督大人又想骗我去烧菜......”

    林落雨想捂脸,心说这个白痴,自己怎么就对他寄予厚望?

    庄若容的脸像是一朵初开的桃花,林落雨看了都动心,何况沈冷这样的男人?况且那小姑娘眼神里流转出来的都是好奇,一旦一个女人对男人产生了好奇,那么就离喜欢不远了。

    林落雨想到这句话连忙在心里呸了一声,心说老娘又不是喜欢这个粗野小子是真的好奇。

    她想看看,完美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因为她没有过。

    她多希望,沈冷和那个自己还没有见过的小姑娘会一直完美下去。

    “父亲说,沈将军就要远行他还有些事没能交代清楚正好可以说一说,上次是沈将军亲自烧的饭菜,这次......这次是若容动手,母亲说总是让沈将军你来做菜不是待客之道,可把父亲好好批评了一顿,母亲身体不适,若是请别的厨师过来又显得有些不妥当,所以自从上次沈将军在家里吃饭之后若容一直都在和母亲学习做菜,当然是万万不及沈将军的。”

    沈冷还没说话,林落雨心说这是完咯,这个丫头已经开始做菜了......

    “去!”

    林落雨大声答应了一声:“他一定去。”

    沈冷眯着眼睛看林落雨,林落雨抬头望天,心说反正不关我事,我只是个看热闹的。

    “多谢庄小姐的美意,那个,晚上烧菜还是我来吧。”

    庄若容微微咬着嘴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不,一定是我。”

    沈冷没奈何,只好点头:“我这边事情结束马上就去。”

    庄若容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沈冷身边那个漂亮小姐姐身上,她是见过沈茶颜的,觉得女孩子如沈茶颜那般洒脱率性真的很迷人,而此时此刻沈冷身边的女人虽然看起来年纪稍稍大了些,但是气质很好,容貌也极美,沈将军身边总是会有这么优秀的女人吗?

    “这位阿姨是?”

    “阿姨?!”

    林落雨脸色立刻就白了,哼了一声,心说他么的虽然老娘还没有见过那个小丫头,但老娘也不会站你这边了......

    庄若容显然慌了一下,她不善于交际,见林落雨脸色不欢喜立刻就愧疚起来,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人来自己家里做客,本就是鼓足了勇气才来的,对沈冷说话的时候尚且还有些不自然,何况是对一个陌生人。

    “唔,这个阿姨啊。”

    沈冷笑的嘴角都翘起来了:“这个阿姨......”

    他后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林落雨的语气已经带着杀气:“你再说一次试试?”

    沈冷:“她......只是个过客。”

    庄若容带着歉意的说道:“沈将军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晚上一起来家里吃个便饭吧。”

    沈冷:“她没空。”

    林落雨:“好啊,谢谢小妹妹,我一定去品尝一下的你的手艺,想想就一定很美味呢。”

    庄若容显然放松了下来:“那我先回去准备,对了沈将军,带上茶儿和沈先生一块来。”

    “她在县城里,我去通......”

    沈冷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远处路上一道黑烟飞了过来,那条黑色大狗夹着尾巴跑啊,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显然是吓坏了,傻冷子家的茶爷手里拎着一根木棒紧追不舍,路过沈冷身边的时候茶爷停了一下:“咦,你在这啊,等我下,那条傻狗居然在露台上拉粑粑!”

    黑狗躲在沈冷身后嗷呜一声,心说那么美的露台不是拉粑粑用的吗?

    “你还敢告状?”

    茶爷过去,黑狗又跑,没多久就被茶爷追上,一把抓住黑狗的尾巴拉住,然后一跃上了黑狗的后背往下一按,手压着黑狗的大脑袋,另一只手里的木棒指着黑狗:“你若是下次再敢随地拉屎,我就把你炖了!”

    林落雨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沈冷,又看了看茶爷。

    再看看那个庄小姐,吓得脸都白了,强撑着没有逃。

    林落雨脑海里空白了一下,她对于那女孩是个什么样的人幻想过很多次,觉得一定是很完美的才对,此时茶爷出现在她面前她才发现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茶爷将黑狗收拾了一顿,黑狗趴在那喘息看来是跑累了,从县城里跑到这可不近,吐着舌头呼哧呼哧......

    “你还累了!”

    茶爷抱起那雄狮般的黑狗往肩膀上一扛:“惯得你,下次看你还跑这么远不?”

    黑狗貌似很享受。

    扛着黑狗的茶爷又一次路过:“你们聊,我们回去了......咦,若容你也在啊。”

    她笑起来,眼神明媚。

    然后看到了沈冷身边的林落雨,笑容就不明媚了。

    沈冷转身:“我去买菜,晚上到提督大人家里吃饭,叫上先生。”

    茶爷还没有说什么,沈冷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比黑狗跑的快多了。

    ......

    ......

    【明天差不多就能恢复正常时间段的更新了吧,希望希望......没脸求月票,可我有脸打出来这几个字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动心

    茶爷是个学习了很多很多东西但依然单纯的人,她认识庄若容所以会很真诚的打招呼,笑容明媚,她不认识林落雨,但也没觉得林落雨是什么威胁......她甚至没有去往那个方面想,她瞪沈冷一眼只是瞪着玩毕竟是自家的,她从骨子里就不相信也没有去想过沈冷会喜欢别的女孩子,就好像她知道沈冷也不会去想她会不会喜欢别的男孩子。

    所以当林落雨觉得那个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里连一点点戒心和敌意都没有的时候心里有些失败感,自己就这么没威胁吗?

    她哪里知道,茶爷觉得谁都不是威胁。

    “衣服真好看。”

    茶爷眼神都亮了,因为林落雨身上的衣服确实很漂亮,不是裙装,却有一种女孩子独特的英气。

    林落雨又想捂脸了,这个傻丫头和那个傻小子还真是般配啊......那个家伙看到自己第一眼的时候眼神也亮了,但绝对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因为衣服漂亮。

    傻小子配傻丫头,嗯,挺好......

    “姐姐你也漂亮。”

    茶爷意识到光夸衣服有些不礼貌,笑呵呵的很快补了一句,于是林落雨更加开心起来,再想想庄若容之前喊了自己一声阿姨,她坚定站在沈茶颜这边的信念更增强了几分。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还很年轻,明明心态这么好,可是看到沈冷和这个小姑娘之后总是会不自觉的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她忽然间醒悟过来什么,自己不愿意去破坏那个男人的家庭婚姻,不就是希望事事人人圆满完美吗?而此时此刻的想法也就理所当然,沈冷和这个小丫头如此单纯的感情若是被破坏了岂不是作孽?

    于是她看向庄若容的眼神有些疏远起来,虽然两个人本来也没什么可亲近的。

    “真的好美。”

    庄若容不由自主的走过来,和茶爷一人一边拉着林落雨的衣袖仔仔细细的看,茶爷看来大概就是这图案真漂亮,庄若容看来则是这绣工很厉害。

    “姐姐这衣服在哪儿买的啊?”

    “唔,我家里的裁缝做的。”

    “你家裁缝可以借给我吗......”

    “......”

    庄若容拉着沈茶颜的手:“你喜欢这衣服的话,不如请姐姐到我家里去,让我仔细看看款式和布料,我帮你做一件,只是要看姐姐是否愿意,这样太冒昧了些。”

    两个小姑娘没人再喊阿姨一口一个姐姐林落雨觉得很不错,她俩如此欣赏自己的衣着品味她就更美滋滋起来,于是明明还不熟悉的三个人就这么突然变得亲密,并排往回走的时候,林落雨看起来自有一股成熟韵味,撑开伞的庄若容清纯文静若初莲,茶爷扛着黑狗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于是把狗扔了,黑狗委屈的呜呜呜,然后自己一个狗跑回县城那边。

    三个女人手牵手的上了庄若容那辆马车,笑声逐渐消失,沈冷看得一愣一愣的,心说女人果然是最难理解的物种,说不定明天这三个人就是好闺蜜了......

    陈冉和王阔海两个人一直坐在船上看热闹,一大包五香花生米都吃完了热闹也没起来,两个人都略微有些失望,将军都没挨打,没意思没意思。

    沈冷过去蹲在那捏了仅剩下的几颗干瘪花生米进嘴里,还有一颗是臭的,狠狠瞪了陈冉一眼,陈冉觉得自己这一眼被瞪的何其无辜。

    “三个女人一台戏,将军你要小心咯。”

    “我小心三个女人做什么?”

    沈冷撇嘴:“我小心茶爷就行了......”

    陈冉道:“我比较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你别看现在手拉手,我跟你说指不定心里哪个看不上哪个,到了车里外人看不到了,一言不合就没准打起来。”

    沈冷想了想那画面,脸都白了,他猛的站起来:“不行我得跟上去,茶爷若是吃了亏怎么办?”

    陈冉:“你......想多了吧?”

    沈冷让自己冷静一下,然后发现自己确实想多了。

    三个大男人蹲在这瞎想,哪里知道回到庄若容家里的那三个女孩子别提多有意思,为了看清楚林落雨身上衣服的做法绣工和剪裁,林落雨当然要把衣服脱了,于是换上了一身庄若容的衣服在那解释介绍,而为了给茶爷做一件合身的,茶爷也要把外衣脱了量量身材,但是这种事偏偏就一点儿都不违和,自然而然。

    试想,如果是三个大男人在除了澡堂子之外的地方把衣服脱了,绝对一点儿都不唯美......

    不过话说起来,女孩子之间感情再好也会忍不住去对比,而且对比的地方有很多,比如谁的腰肢更细一些,谁的皮肤更好一些,谁的腿更长一些等等等等,不说出来也会暗自比较,而男人一般比的就比较简单了......看规格......

    傍晚的时候沈冷觉得自己硬着头皮也还是要去庄雍家里,自从上次海战大胜之后求立人已经无力主动挑衅,哪怕就是汇聚了另外两支水师也不敢随便再登陆进攻,所以庄雍就把家人从远水县接到了牙城,住的地方倒也巧了,就挨着沈冷给茶爷选的那宅子,沈冷选的那家是原来牙城县丞的家庄,庄雍选的是原来县令的家,就在一条街上,中间隔着一些树木但可以看到房子,都在露台上的话还能聊聊天。

    沈冷先回了家里去见沈先生,却发现沈先生已经出门连狗都不在,屋子里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沈冷拿起来的时候想着还是先生惦记着自己,知道留个纸条告诉自己去处,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沈冷就把纸条团成一团扔了,嘴撇的能拴住一条驴。

    沈先生给他留的纸条让沈冷觉得世间悲凉人不如狗,沈先生说他担心黑狗喵儿会吃不惯庄雍家里的饭,让沈冷先去买些肉骨头炖了,给喵儿把饭做好再去庄雍家里。

    沈冷刚要出门就看到茶爷拎着一袋子肉骨头回来,看到沈冷的时候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嘿,你来我家找我玩啊。”

    茶爷远远的摆手:“正好正好,我爹不在家。”

    一个路人看了茶爷一眼,然后重重的叹息,心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沈冷也摆手:“你爹不在家啊,那太好了,快来一个亲密的抱抱。”

    于是一袋子肉骨头飞了过来,沈冷左手一把接住然后伸出右手,茶爷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的手放在沈冷的手心,两个人并肩而行,茶爷用屁股撞了沈冷的屁股一下:“林姐姐不错噢,从哪儿拐来的?”

    沈冷:“......”

    茶爷眯着眼睛小恶魔一样伸出另外那只手在半空捏了一把:“好大的,好想捏捏。”

    沈冷:“......”

    茶爷:“你什么意思?”

    “我没说什么啊。”

    “可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听懂了,你为什么会听懂?”

    沈冷:“......”

    茶爷:“看来你最近在外面学到了不少新知识啊,同门亲姐弟,要不要分享给我一下?”

    沈冷:“我还是去炖肉骨头吧。”

    茶爷笑呵呵,觉得自家傻冷子真好玩。

    “你猜到先生会让我在家里给喵儿炖肉骨头了?”

    “当然啊,先生待喵儿那么好,怎么舍得它挨饿?”

    “我呢?”

    沈冷一脸幽怨:“担心饿着狗,就不担心饿着我?”

    茶爷:“你是捡来的啊。”

    沈冷:“狗不是?”

    “不一样的,你是先生和我随便捡来的,狗是你随便捡来的,隔辈亲。”

    沈冷:“你这么说我就理解了,信不信我在肉骨头里下毒?”

    茶爷忽然凑上来在沈冷嘴唇上亲了一下,轻轻一碰迅速离开,沈冷才感受到那唇上的温度就失去了美妙,心里自然痒痒的很,凑过去还想亲,茶爷背着手走了:“我刚才在嘴唇上下了毒,你怕不怕?”

    沈冷:“杀人要彻底,快来毒我!”

    与此同时,在牙城北边不到五里有个小村子,张柏鹤被一群行商模样的人押着进了村子,那些人对他显然不太客气,张柏鹤只怪自己运气差,可是转念一想运气差的话就找不到这些人,上天对自己还是有几分眷顾,能杀了那个沈冷比什么都好,暂时这点屈辱就忍了吧。

    云醒吩咐人去找地方住下来不要太张扬,又看了看张柏鹤:“你运气好遇到我们能为你报仇出气,但你若是不老老实实配合的话,你一定会比沈冷先死。”

    张柏鹤去坎县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寻找那支叛军,就在瞎转悠的时候被叛军的人抓了去,那些人以为他是个落单的外乡商人所以想绑了,结果张柏鹤就这样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你们不会杀我的。”

    张柏鹤笑起来:“我活着你对你们好处更大,我是狼猿战兵之中的主簿,石破当手下的亲信,我在的话狼猿的一举一动都可以提前知会你们,所以我劝一句,对我客气些,你们难为我,我大不了一死,而我活着你们就会活的更好。”

    云醒哼了一声:“等你证明自己是狼猿战兵的人再说吧。”

    张柏鹤伸手指了指牙城方向:“沈冷的家人就住在那城里,我知道位置,他女人还很漂亮,你见了一定会动心。”

    张柏鹤确定这一点,因为他之前偷偷看过那个女人,他也动心。

第二百二十七章 谋

    庄雍家里,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都在厨房里忙活有说有笑叽叽喳喳的像是几只开心的小麻雀,客厅里就只剩下庄雍沈先生和沈冷三个男人,看似无所事事的品茶。

    两个老男人在聊一些养生方面的话题,沈冷觉得自己不应该加入进去,骄傲。

    “这次去南理......”

    庄雍的话题最终还是回到了应该谈的事情上,他看了沈冷一眼:“理智上我不该让你去,私交来说,我和沈小松是朋友,你算是我的侄辈,我也喜欢茶儿,所以应该让你安安稳稳的留在牙城。”

    他看了沈先生一眼像是征求意见,然后又看向沈冷:“可我最终还是决定让你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庄雍希望沈冷明白,如果他能把人救回来,哪怕不救回来而是勇敢的去了,那么这件事自身的意义要比孟长安从黑武人手里带回来几百个狼厥族百姓要大的多的多!

    沈冷万里迢迢带着百人杀入南理国内将大宁的人救回来,这是要载入史册的,是扬大宁国威,扬陛下天威,就算是朝廷里那些再不喜欢水师再不喜欢沈冷的人也不敢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非议,这事只要沈冷去做了活着回来,那他的名字将会传遍整个大宁!

    这件事的意义之大,就算陛下因此给沈冷封侯谁又能阻止得了?

    “我相信你的能力,可这件事终究会有许多不可预估的事会发生,南理是个小国不足为惧,可求立人这道关不好过,求立人对南理的控制很严密,虽然他们不会相信大宁真的就会派人去,他们也会做出应做的准备。”

    庄雍看着沈冷:“我不想去说什么身为军人就要守国护民这样的大道理,今日在我家里,我们便是自家人不以公事来谈,只说对你的好与坏......凶险是真的凶险,说九死一生不为过,可若你真的带着人回来了,十九岁封侯便是大宁第一人,哪怕就是大宁开国时候那些传奇般的将领,也没有一个人在你这样的年纪得以封候,这件事,我来替你去跟陛下要,要不来,我便自己罢了这水师提督。”

    沈冷脸色一变:“将军,我说要去救人的时候,没想过这些。”

    “你可以不想,我必须去想。”

    庄雍道:“为了你和孟长安,陛下已经推迟了今年诸军大比的日期,我已经写了奏折对陛下说你两个月内必能返回,两个月后你带着被困南理的宁人一起去长安城,我亲手为你披红挂彩。”

    沈冷只觉得心口发热,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先生哼了一声:“少说这些虚的,给些实际的最好不过。”

    庄雍白了沈先生一眼后说道:“之所以把林落雨找来,是因为这个人会对冷子帮助很大,林落雨对求立南理还算熟悉,你可能不知道,扬泰票号那个东主不是宁人也不是越人,而是窕国人。”

    “窕国?”

    沈冷回忆了一下自己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看的南疆地图,海域之外的地图很粗糙,只是大致标注出了诸国位置,求立国东西长南北短,南理国在求立国东南方,若从北往南穿过去的话恰好是求立国南北国境最宽的一块,差不多有一千二三百里,窕国在南理西边与求立三国接壤,若是从求立国横穿过去直奔窕国只需要走不到六百里,保证足够隐秘的话三四天就能过去。

    “林落雨也是窕国人。”

    庄雍道:“和南理不一样,窕国一直心向大宁文明,对大宁极为敬仰,所以从很多年前就不断派人来大宁走动,扬泰票号的那个东主叫施东城,之所以朝廷容得扬泰票号一直存在也是因为施东城的缘故,施东城每年都能给朝廷大量关于求立国的情报,南疆那些小国的一举一动也都是扬泰票号的人在帮朝廷盯着,最近施东城还在做一件事,若是做好了的话,陛下对他应该也会有些赏赐。”

    庄雍继续说道:“我们打残了求立人的水师,但这并不是一劳永逸,相对来说灭水师和杀阮青锋之间做选择,我更愿意阮青锋死,他上了一次当就不会再有第二次,只要他还是求立水师的大将军那接下来的每一战都不会好打,施东城亲自去了求立,正在收买求立高官,只要能促使求立皇帝杀了阮青锋,那这一战咱们的胜算就要大一倍。”

    沈冷心里微微一震,想着原来扬泰票号还有这样的背景。

    “施东城是窕国皇子。”

    庄雍接下来的这句话让沈冷更为震撼,纵然窕国是个不足为虑的小国,可皇子在外,这意义本身就很大很大了。

    “他是窕国皇帝送来的质子。”

    庄雍道:“只是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

    沈冷点了点头:“确实想不到。”

    庄雍继续说道:“那六百里的宽度你们最危险,只要穿过这六百里进入窕国,以施东城在窕国的地位和实力保证你们进入南理并不会有什么问题,进入南理之后,施东城买通的南理国将军会把你们直接护送到南理都城。”

    沈冷问:“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会安排的如此妥当。”

    “我决定让你去之后就去见了林落雨,恰好施东城前两日就在南疆要去求立,所以这件事他便一口应了下来。”

    庄雍道:“我听过施东城的想法之后才多了几分底气,他甚至提出了一个更安全的方案......由他负责去把咱们的人从南理想办法救出来,然后功劳算在水师身上。”

    沈先生哼了一声:“事这么做,以后水师还不得欠他好大一个人情?”

    庄雍点了点头:“这个人骨子里还是个商人,他自然会想把回报如何做到最大,他的人或是买通或是去偷,把人从南理带出来交给水师,寻常时候这件事他自然不会说出去,可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水师帮忙的时候他就会以此来要挟,水师不是我的不是你的而是陛下的,容不得亵渎,所以你终究还是要走一趟。”

    沈先生叹道:“他能以一个质子的身份,在大宁混的风生水起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寻常人。”

    庄雍看向沈冷:“所以我才去找林落雨,林落雨是施东城的女人,他很在乎林落雨,你带着林落雨的话施东城就会更加倍小心。”

    沈冷有些抵触。

    看出来沈冷脸色不太好,庄雍无奈道:“我知道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太光彩,可......这是林落雨主动提出来的,我答应了。”

    沈冷心里叹息一声,想着自己一定得把那个女人留下才行。

    “这件事先这样定了吧。”

    庄雍道:“你不要任性,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我知道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觉得事情有可为有不可为,可在我们这些老家伙眼里这想法多有些幼稚,我们虽然没你有锐意可做事更谨慎小心,事无巨细,考虑的比你周到。”

    沈冷站起来抱拳俯身:“谢将军。”

    “坐着吧。”

    庄雍笑了笑:“你这么正经我有些不习惯。”

    沈冷也笑了笑,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厨房那边三个女孩子叽叽喳喳有说有笑,倒是几个帮忙的丫鬟和下人一个个都提心吊胆,若是这三位小姐被油烫了,被火烤了,哪怕是脸被熏黑了一点他们也觉得是罪过。

    “还是我去看看吧。”

    沈冷指了指厨房那边,庄雍点了点头:“去吧,我也怕一会儿实在吃不下去还得强颜欢笑,我们这个年纪了,做戏太辛苦。”

    沈冷出门之后庄雍看向沈先生:“冷子的身份你不说,可我也能猜到一些,不但是我现在连叶开泰韩唤枝都应该有所察觉,所以叶开泰才不想让冷子去南理,但我还是不会逼问你什么,你自己考虑清楚。”

    沈先生看着厨房那边轻轻叹息:“这件事,我不敢保证。”

    庄雍也跟着叹息:“终究是你辛苦。”

    与此同时,牙城往北五里的小村子里,云醒等人正在商议如何能杀死沈冷,牙城里重兵把守,他们若是在城内动手的话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他之所以要来,是因为觊觎风闻堂那数不清的财富,只要拿了这么大一笔财富他的叛军队伍就能扩充,他想做的当然不是什么拥立一个虚构出来的幼主,他想做皇帝。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皇帝梦,不管是贪图皇帝的什么特权都会忍不住去想,云醒陷的比较深,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触碰到了那层壁垒,打破它,自己就是九五之尊。

    “别小看那个女人。”

    张柏鹤提醒道:“据我所知那个女人的武艺很了不得,她父亲也是一位游侠,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所以你们就别去考虑从那个女人下手了,虽然她确实很美很诱人,我有法子让你们既杀了沈冷又能得到那个女人。”

    杜崇山看着他问:“你到底有什么想法,直接说!”

    张柏鹤微微一笑:“沈冷是个重义气的,他有个好朋友叫陈冉,此人武艺稀松平常而且也不是个很聪明的,若是能把陈冉抓了,杀沈冷就变得容易起来。”

    “那人在水师大营里,也不好下手吧。”

    “总比在城里的要好下手。”

    张柏鹤笑道:“若是抓了陈冉就能把沈冷引出来,然后我自会想办法让牙城里的人去救沈冷,到时候再对那女人下手便轻易许多。”

    他看向云醒:“可是沈冷武艺超群,你们确定自己杀得了?”

    云醒冷笑一声:“我便是绑了两只手也一样可以杀他。”

第二百二十八章 狠与恨

    世界很大,不会在这边有事发生的时候另外一边静止不动,大宁和求立是敌人,但不是对手,大宁上上下下从皇帝到庶民哪一个若是觉得求立称得上对手的话,那一定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导致肠胃不适然后影响了智力。

    宁人若不自大,还配做什么宁人。

    宁人的自大不算自大,是理所当然。

    所以宁人内部之间的争斗,其实比和外面的敌人争斗还要凶险,因为大家都是宁人。

    同一个夜里不同的地方发生不同的故事,牙城里庄雍在为沈冷南下做最后的交代,牙城外一群人密谋杀男人抢女人,而在大海对面的求立都城夜晚也不宁静,因为水师大将军阮青锋回来了。

    没几个人知道他回来了,他召集了能召集来的所有手下准备回京孤注一掷,然后发现那样做似乎不是孤注一掷而是死路一条,于是他把队伍留在了海疆,只带着三十六个亲兵乘舟换马赶回国都,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冲进城里,那一群风尘仆仆没穿军装的汉子谁能认出来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和其悍勇随从?

    阮青锋没回家也没进宫,他觉得自己被皇帝下令处斩的可能要比继续领兵的可能大许多,反正也是要死的,为什么不拼一下?

    他先去了城里一座酒楼,酒楼里已经有人等在那了,是求立兵部尚书阮青鸾,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两个人的关系,进了酒楼的阮青锋坐在自己姐姐对面把草帽摘了,伸手:“准备好了吧?”

    求立之外的人哪个又能想到尚书大人居然是一个女子?

    世上有男女之分,有情感之分,男强女弱是绝大部分人的理解,可对阮青鸾不管是她的对手还是朋友都只一个字,那就是怕,因为这个女人狠起来不分男女不分情感。

    求立皇帝阮腾渊当年亲征窕国,阮青鸾以妃嫔之位随军,窕国气候多变阮腾渊病重险些死在荒野,军中大将都在别的地方,是阮青鸾脱了裙装换上铁甲,带着军队边走边战,非但护卫了皇帝安全还杀敌数千,她分兵做诱饵引窕国追兵孤军冒进,她自带伏兵将窕军杀的近乎全军覆没,也因为此事朝中初时对她颇多微词,甚至有人骂她是个女疯子,因为她分兵出去的那支作为诱饵的队伍里,真的有皇帝阮腾渊,所以窕国人才会穷追不舍。

    结果阮腾渊病愈之后把当初骂了阮青鸾的人从头到尾骂了一遍,还砍了几个人的脑袋,对阮青鸾说你别给朕当妃子了,不合适,你去做将军吧。

    次年,阮青鸾率军进攻窕国杀敌一万两千,夺三县凯旋。

    又三年,阮青鸾带自己的亲弟弟阮青锋出征,那一战阮青锋大放异彩很快成为军中新贵。

    又五年,阮青鸾已经芳华不在皇帝便很少召她入宫,可却封为兵部尚书,求立好战,兵部为六部之首,阮青鸾的地位可见一斑。

    求立从来没有一个女尚书,于是朝中颇多反对声音,可不管多少人反对,皇帝铁了心不理睬。

    “姐,你可还好?”

    “我自然好,只要我不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

    阮青鸾看起来神情并没有什么不妥,生死之后,便会看淡许多事,她经历过的寻常女人三生三世也不会经历,寻常男人也一样,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她看的透彻。

    阮青鸾看了弟弟一眼:“你应该知道,陛下对事不对人,若我为你求情了我便是徇私,陛下一怒就能杀了我,你也应该知道陛下从不记功而是记过,因为在陛下看来为臣者有功是分内事,有过则不容,我这些天没有为你说过任何话,陛下似乎在等着我说,因为若杀了你而不杀我,终究是有后患。”

    “谁准备接替我水师大将军之位?”

    “名单第一个。”

    阮青鸾起身:“你是我亲弟弟,你想做的事我觉得不妥当,但我陪你生死,离开皇宫之后,这个世上能让我生死与共的便只你一个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离开了酒楼,阮青锋坐在那握住双拳,许久之后松开手长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吩咐了一声:“三十六人分二十四人去我姐姐府上,若今日事败,你们死之前,我姐姐不许被人伤了分毫,她死于你们之后,我不怪你们。”

    当即有二十四名亲兵离开,阮青锋身边只剩八人。

    “走。”

    阮青锋抓起那份名单大步而出。

    求立国礼部尚书李太尚府,一家人正在吃饭,每个人都很开心,因为李太尚的长子李长瑞要接替阮青锋成为水师大将军基本已经定了,虽然陛下还没有下旨,估摸着也就这两三天内的事,一门之内父为尚书子为大将军,李家便立刻一跃成为求立朝中第一家,说权倾天下不为过。

    李太尚举杯:“我儿,为父从不曾举杯给你敬酒,是因为长幼尊卑自有序礼,今日不同,我敬你一杯,待你领兵之日为父为你击掌相庆,也祝你凯旋归来。”

    长子李长瑞连忙站起来双手捧杯:“定不负父亲厚望,为求立建功,为李家立业!”

    刚说完这句话府门的门板就横飞出去,九个身披蓑衣的人持刀冲了进来,逢人就砍见人就杀,从院门杀到前厅不过几十息,阮青锋将头上草帽摘了扔在酒桌上,嘴角一勾:“我也祝你们一家团聚合合满满。”

    一炷香之后,阮青锋带人杀进兵部侍郎张愿的家中,九人杀的浑身是血,刀口崩开,离开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满地残肢断臂。

    一夜之间,阮青锋带着八个亲兵灭了五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寻常之极的晚上会发生这样的血腥事,被杀的那些人死都没有想到阮青锋会回来,也不会想到阮青锋居然胆子这么大,家门之内的那些下人仆从,又怎么挡得住九头贪狼?

    天亮之前,阮青锋带着八个手下到了皇宫门外,九个人跪倒在地,身上的血腥味连皇宫城墙上那些禁军士兵都能闻得见,一个个吓得脸上变色。

    九个人长跪不起,一言不发。

    求立国皇帝阮腾渊闻讯之后脸色白了白,然后摆手让禀报此事的内侍退出去,他坐在那很安静的吃完一碗白米粥,看了看今日配粥小菜不怎么合胃口,于是让人把饭菜都撤下去,见那些菜品皇帝一口都没动,小心伺候着的总管太监三厂吓得跪下来,额头定着地面一句话都不敢说。

    “是朕胃口不好,你起来吧。”

    阮腾渊伸出双臂:“更衣。”

    两个脸都吓白了的妃子小心翼翼的为皇帝把外衣穿好,皇帝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鞋子上掉了一粒米,皱眉,于是便有一个宫女跪下来把米粒舔了去,这是求立宫里的规矩,她们这样的下人卑贱,若用手去捏那一粒米便是冒犯天威。

    皇帝往前迈步而行,太监三厂连忙爬起来跟上去,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宫门开,皇帝带着一群随从自里面出来,有内侍太监搬着椅子放下,阮腾渊坐下来看了看那九个血糊糊的人,指了指中间跪着的阮青锋:“回来了,怎么不先进宫来见朕?”

    阮青锋额头顶着地面:“罪臣愧对陛下。”

    阮腾渊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觉得愧对朕的,你这一夜杀的很兴起啊,你在北边海疆和宁人作战的时候,是否也杀的如此勇猛?”

    阮青锋不住的磕头一直到头破血流才抬起来:“臣罪该万死,臣当死于陛下一怒,当死于宁人刀枪,当死于海水之中,但臣不该死于谗臣诬陷,臣万死不能赎罪,可臣若是如此死了更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战死北疆的万余将士,臣祈求陛下,准臣死于沙场。”

    阮腾渊居然笑起来:“你想死于沙场就死于沙场,回来杀朕几个臣子做什么。”

    阮青锋再次叩首:“臣还想领兵,把屈辱还给宁人,臣愿立军令状,若下一战不能尽灭宁人水师,不能屠戮宁地十城,臣愿赴死。”

    “你本就该死,朕为什么还要把十万将士交给你去赌?”

    阮腾渊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兵部尚书阮青鸾:“你给出的主意?”

    阮青鸾下跪:“臣不敢。”

    阮腾渊盯着阮青鸾,阮青鸾便开始磕头,片刻之后也额头带血。

    阮腾渊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杀几个人朕便无人可选了?又或者是你们知道自己必死所以先带几个所谓的仇人一起下去作伴?”

    阮青鸾阮青锋姐弟只是磕头,他们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你们犯了错啊。”

    阮腾渊抬起手揉了揉眉角:“犯了错总是要受罚的,可是朕又确实想看看你们姐弟两个发了狠的样子,这样吧,朕就准了你们的请求,你们姐弟一起出征,阮青鸾为水师大将军,阮青锋为副帅,朕把十万水师交给你们把脸面找回来,既然你们想死的有尊严些,朕就给你们这个尊严。”

    他看向阮青鸾:“可是人犯了错,怎么办?”

    阮青鸾深吸一口气,起身,忽然从一名侍卫手里将刀夺过来,那侍卫脸色大变,可是再想抢夺已经晚了,阮青鸾大步走到弟弟身边,一只手按着脑袋,一刀将他耳朵切了下来,她将耳朵捡起来走回到皇帝身前,跪下,双手捧着那只耳朵:“暂代头颅。”

    阮腾渊皱眉:“轻了......朕帮你想个法子吧,传旨下去,阮青鸾阮青锋九族之内,十四岁以下的孩子都杀了,无论男女。”

    都杀了!

    阮青鸾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叩首:“谢陛下。”

    十四岁以下的孩子都杀了,就算他们姐弟俩把这一战打回来,胜的体体面面,未来家族也完了。

    阮腾渊起来,看了看那只耳朵,捏起来举高对着太阳,忽然张开嘴把耳朵塞进去,嚼了两口啐掉:“一股子耻辱的味道,滚......若在战败了,朕就让你们所杀之人的亲朋好友生吃了你们姐弟的家人。”

    他转身往宫里走,手往后指了指那个被阮青鸾夺走了佩刀的侍卫,立刻有几名侍卫上去将那人按住,一刀剁掉了脑袋。

    阮青鸾面无表情的将那把刀拿起来在自己脸上割了一下,血流如注。

    她毕竟曾是皇帝的妃子,以往出她蒙面,这一次,她不愿意蒙住脸了。

    这也就是在求立,在大宁?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记得

    南方水乡的夜晚比北方要安静些,算计着日子虽然已经过了立春,可北方依然冰天雪地,如今孟长安所在的北疆一场雪下来能几天几夜不停,北风的呼号声犹如战角吹鸣,而平越小镇的夜安静的像个睡美人,让人觉得轻轻亲吻她的额头都会把她惊醒,那是罪过。

    小镇子里的百姓们大部分已经睡下,月明星稀清风和畅这夜里大被而眠,想来多会有几番好梦。

    张柏鹤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出神,他在想若是明天杀了沈冷之后会不会有几分失落?然后想到那个叫孟长安的家伙还活的好好的,自己的未来还会有一阵子不寂寞。

    云醒也没睡,他坐在屋子里喝酒,吩咐过手下人不要打扰自己,而这户人家本来的主人在拿了他十两银子之后很识趣的去了偏房休息,正房让给他,酒是这户主人的糙米酒,喝着味道甜中带苦。

    他比张柏鹤要考虑的更多些,毕竟一个只想着飞黄腾达一个想着君临天下,睡着的没睡着的都有好梦,这可能便是现世安稳。

    拿了风闻堂的银子之后就要带着队伍离开坎县了,云周山里那个营寨看似易守难攻可有水路暗通,当初粮食就是走水路运过去的,他相信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知道那地方,以大宁廷尉府的手段查出来也不是有多难的事,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如意县是个好地方,那里有一大片水泽,只要攻破县城抢走府库里的钱粮带着队伍进水泽去,建造水寨山寨,大宁的水师哪里有时间去对付自己,求立人就够他们闹的了。

    正想着这些忽然听到了敲门声,不管是云醒还是张柏鹤就都不由自主的烦躁起来,正沉浸在自己最美妙的幻想中突然被打扰,这感觉真的很让人恼火。

    恼火之后云醒第一个反应过来伸手去摸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刀,而张柏鹤则快步进屋想要提醒他,这夜深人静,谁会来敲门?

    敲门的声音不紧不慢,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烦躁,云醒叫醒了自己的手下,所有人都聚集在院子里,一群人长刀出鞘盯着门口,一个个神情紧张到了极致。

    外面的人还在不厌其烦的敲门,房主也被惊醒,可拉开门看了看后很识趣的把门有关上,背靠着房门吓得心口起伏不定,那群人手里都有兵器,自己这是招惹进来一群凶徒啊。

    “去开门。”

    云醒用刀子指了指院门,他手下亲信小心翼翼的靠过去,深吸一口气才敢把院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年轻人,眉目英朗,笑容亲近,他看到门开还很客气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微微欠了欠身子:“请问,是你们定了货吗?”

    院子里的云醒皱眉:“什么货?”

    他第一反应是莫非这房主也是个不老实的,难不成想黑吃黑?又或者是要贩卖什么货物?

    门外那年轻人道:“看来我冒昧了啊,这样,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他看向那开门的汉子,眼神里的意思是我可以进去说吗?

    那汉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觉得自己看懂了对方眼神里的意思于是让开一步,年轻人客气的说了声谢谢,然后迈步进了院子里边,脚步竟是有些摇摆,身上还有些淡淡酒气。

    “确实很冒昧了啊......我听说你们要定一些货,而以你们的能力自己去取货的话可能很麻烦也很危险,于是我觉得自己本着仁爱之心也应该把货给你们送过来。”

    他两只手抬起来捧着自己的脸还很认真的往上拔了拔:“咦,好像长的很结实,要不然你们谁过来帮我砍一下?”

    这话把给他开门那家伙吓得几乎尿了裤子,他以为是鬼上门。

    “唔,刚才还说自己介绍一下......我姓沈,叫沈冷,大宁水师正五品将军。”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是你们要的货吧,过来取一下?”

    谁敢动?

    沈冷见那些人连个敢咋呼的都没有于是觉得无趣起来,他看了看院子正中有个石凳,迈步过去,前边挡着几个持刀的汉子,他便客气的说了一声麻烦让一下,然后在石凳那边坐下来,送人头的态度可以说真的很诚恳了。

    所有人都转身看着他围成了一个圈,刀尖都对着他,可是却很诡异的没有人动手,因为沈冷自己突然找上门来这确实是一件让人震撼的事,反应不过来。

    “看来你们很疑惑。”

    沈冷清了清嗓子:“这样吧,我先给你们解释一下大宁战兵的构成,似乎太麻烦了些......我尽量简单一点的说,大宁每一旗战兵大概有一千余人,会有两个十人队的斥候,水师兵力差不多有八万余,大概有一千六七百斥候,这些人在战争的时候负责为大军探路,勘察地形,探索敌情,必要的时候还要负责暗杀,这次有点不一样的是对面是大海,斥候没办法到海里去,这一点真的很抱歉了,我们没有想到你们会来。”

    沈冷自顾自的说着:“按照战时的惯例,斥候要保证大营外至少三十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第一时间察觉,这地方距离大营不到八里,距离县城也就五里多些,你们来的时候最少有三四波斥候看到了。”

    云醒的脸色发白,他知道大宁的战兵很强悍,却没有想到会这样。

    “除了水师的斥候之外还有狼猿战兵的斥候,我费了些事才让狼猿的人没动,我想着你们大老远来了,总不能连我的面都见不到就都被杀了吧,这不人道,狼猿那个叫石破当的可凶了。”

    沈冷看向云醒:“从情报上描写的容貌来看你就是云醒吧,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要伤心,你离开云周山之后不久酉字营战兵就把你那个山寨给灭了,抓了一个你手下副将叫郑多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这个名字,所以你们要来牙城的消息比你们稍稍早一些到了水师大营里。”

    沈冷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我今天话多了些,因为来之前喝了点酒,三个小姑娘炒的菜,味道还行。”

    云醒往四周看了看:“你自己来的?”

    沈冷连忙摇头:“不是,怎么会,我又不傻。”

    云醒脸色就更白了。

    沈冷指了指东边:“那边......”

    所有人都看向东边院墙,沈冷却摇了摇头:“没人。”

    他又指了指房后:“那边......”

    所有人看向房后房顶,不少人下意识的往后退。

    “也没人。”

    “你够了!”

    云醒猛的上前一步:“我不知道你狂傲的资本是什么,但既然已经直面相对,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传说之中的那么厉害,你可敢与我一战!”

    沈冷摇头:“不和你打。”

    云醒暴怒:“你也知道怕?”

    沈冷一脸真诚:“是你不配啊。”

    沈冷指了指门口:“那边......”

    没有人看,所有人都一脸怒容的盯着他,看那些人的眼神就好像恨不得把沈冷一口一口撕碎了吞进去似的。

    沈冷叹息一声:“那边真的有人。”

    门口一群身穿甲胄的战兵涌进来,进门的时候每个人都微微伏低身子手里的连弩平端起来,人还没进来弩箭已经先进来,随着一声一声的闷哼,最外面那一层叛军士兵毫无防备的被射翻在地,弩箭精准且凶狠,倒下去的人大部分还没死,当然离死也并不遥远。

    沈冷笑起来:“我刚才说请你们让一下我过来这边坐,就是害怕这会儿被自己人伤着。”

    云醒哪里还会听他这般羞辱,一刀朝着沈冷的头顶斩了下去,噗的一声......一支弩箭飞来正中他小腹,云醒疼的一弯腰,然后立刻后撤。

    陈冉端着连弩移动到沈冷身边:“真喝大了?”

    沈冷笑起来,脸蛋有些发红:“真的......你不知道提督大人怎么灌我酒,还有那三个丫头好像串通好了似的让我喝,喝了好多......嗝......”

    陈冉:“那你还来!”

    沈冷搂着陈冉的肩膀:“陈没盖子啊,我来,是因为这些人,我真的没放在眼里。”

    他扶着陈冉站起来:“想杀我的人,这一批算是质量最差的了。”

    就在这时候张柏鹤啊的喊了一声,看着沈冷嘶吼道:“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灾星,在长安城里你坏我的事,在安阳郡你坏我的事,我知道你一定会像孤魂野鬼一样死死盯着我,我就是你的心腹大患,你不杀我也是夜不能寐吧!”

    沈冷看着他:“你说的很激动,看起来情真意切,可是......你是谁?”

    张柏鹤如遭雷击:“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居然敢说你不知道我是谁?你一直都盯着我,一直不肯放过我,你现在假惺惺的说你不知道我是谁?!”

    沈冷皱眉,像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有些歉然:“看得出来你真的恨我,可你是谁?”

    张柏鹤暴怒,冲上去就要找沈冷拼命,他武艺才是真的稀松平常,被陈冉一脚踹翻在地。

    沈冷看着倒地的张柏鹤,揉了揉太阳穴:“唔......算了,反正你也不重要。”

    他往外走:“都带回去吧,明天我清醒一些再问,哦对了,明天古乐也差不多要到了,让他问比较好,审问是多麻烦的一件事啊......”

    张柏鹤怒吼:“你可记得孟长安!你可记得白尚年!”

    沈冷站住,回头看着他:“记得啊。”

    张柏鹤:“那你还敢说不知道我是谁?难道你不记得我们在长安城里,在安阳郡,在泰湖延坪岛的明争暗斗?!”

    沈冷仔仔细细的看着他,摇头:“不记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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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好玩

    睡醒了之后沈冷感觉头还有些疼,昨天夜里到底喝了多少酒已经没几分印象,大概上还记得昨天做了些什么,但很多细节已经回忆不起来,所以他让亲兵把陈冉找来想问问自己昨夜到底有多失态。

    陈冉进来的时候眼神都带着怨气,沈冷揉了揉眉角:“你这眼神幽怨的好像我昨天喝多了之后把你怎么了似的。”

    陈冉瞪了他一眼:“我倒是宁愿你把我怎么了,也省的我跑去那么远给你收拾残局。”

    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不对,又呸了一声。

    “我都做什么了?”

    “你昨天夜里喝完了酒又跑颠颠的狼猿战兵大营那边见石破当,搂着人间肩膀说小石头啊你给我个面子啊,那些人是来杀我的,你得让人家见到我啊对不对,不然人家多失望。”

    沈冷试探着问了一句:“就这些?”

    陈冉:“就这些也就好了.....你还吐了石破当一身。”

    沈冷尴尬起来:“回头去道个歉。”

    陈冉:“只怕光道歉也没用。”

    “我还做什么了?”

    “你把石破当的黑线刀掰了。”

    沈冷捂脸:“为什么?”

    陈冉:“你说要是石破当给你这个面子,以后水师和狼猿便是生死兄弟,你还说这就是誓言,若违背了誓言就犹如此刀!”

    陈冉看了他一眼:“然后你把自己的黑线刀抽了出来,想掰,没舍得,把人家石破当的黑线刀拿过来咔吧一声就被掰断了,还非要和石破当一人一半留作誓言的证物。”

    “然后呢?”

    “然后提督大人派人送过去一百把黑线刀算是补偿,还让我告诉你一声从你的俸禄里边扣。”

    沈冷叹息:“这么过分的吗?”

    “你掰了人家佩刀还不过分?”

    “我是说提督大人要扣我俸禄这么过分的吗?”

    “......”

    沈冷起来洗了把脸,舒展了一下双臂往外走:“古乐来了没有?昨夜里抓的那些人倒是应该好好问问,我稀里糊涂就把人都抓回来了,回忆起来也没什么成就感。”

    “古乐已经到了,正在审问那些人呢。”

    沈冷走到门外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什么,侧头问陈冉:“我昨天真的搂着石破当肩膀管他叫小石头?”

    “嗯。”

    “石破当什么反应?”

    “说你傻-逼。”

    在水师大营一间空置的房间里,张柏鹤被绑了双手双脚坐在椅子上,他脸上都是怒意,面前坐着的那个身穿黑色锦衣的廷尉府千办似乎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进来之后就一直在那剪指甲。

    “沈冷为什么不自己来,他是怕见到我?!”

    张柏鹤忽然吼了一声,这一声之中的怨恨浓的无法化解。

    古乐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说,将军怕见到你?”

    他拉着自己的椅子挪到张柏鹤身前,两个人面对面而坐,古乐把张柏鹤的胳膊抬起来,他翘着腿,张柏鹤的胳膊放在他腿上,他开始给张柏鹤剪指甲:“昨夜里我才到就听说你的事了,他们说你是个疯子,我想来想去,石破当将军虽然看起来不太正常也不会手下留个疯子做事,于是清早派人去狼猿大营里问了问,你叫张柏鹤是吧,你父亲是如今北疆武库的副司座,你二叔在石元雄大将军帐下做参军。”

    咔嚓一声脆响,古乐剪掉了张柏鹤小手指上的指甲,拿起他的手吹了吹似乎有些满意。

    “按理说你和将军不会有什么恩怨才对,可你好像特别恨将军?”

    “我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哦。”

    古乐哦了一声把张柏鹤的小拇指抬起来看了看,发现有指甲剪的稍稍歪了些,于是皱眉:“我再修修。”

    噗的一声,张柏鹤小拇指被古乐剪了下来,张柏鹤惨叫起来拼了命的往后撤,可哪里撤的回去,古乐抓着他的手举起来又看了看,觉得更不满意了。

    “这般参差不齐果然看着不舒服。”

    于是把他剪刀放在张柏鹤的无名指上,张柏鹤立刻吓得脸色煞白,额头上全都是汗水。

    “你别剪了,别剪了......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古乐把他的手放下:“希望你能明白,北疆武库副司座虽然官职不低,可手伸不到南疆来,廷尉府的手倒是可以伸到北疆去,所以千万不要想着你父亲能救你,他就算可以赶来,到这的时候你尸体上的肉都腐烂的没多少了,可你若是好好说,我就安排人把你押送到长安城,这一路怎么也得走个把月,你父亲得知消息后还能想个办法。”

    张柏鹤不住的点头,只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是魔鬼。

    沈冷和陈冉到的时候张柏鹤已经把什么都招了,古乐把事情经过跟沈冷说了一遍,沈冷进屋看了一眼疼的脸已经扭曲了的张柏鹤,他在古乐刚刚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张柏鹤的眼睛说道:“原来当初孟长安被算计是你安排的,可是咱们得讲道理,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恨孟长安。”

    陈冉噗嗤一声笑出来,觉得自己不够庄重,于是扭头看向门外。

    张柏鹤咬着牙说道:“你别假惺惺的在我面前表现的很无所谓,我知道你其实心里忌惮我,你只不过是小人得志而已得意什么?我自知必死,但我并不怕你,没能把你杀了你以为是你自己有多了不起?在我眼里,你和孟长安都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沈冷觉得特别没意思,事情原委都已经查清楚了,对张柏鹤也失去了兴趣。

    “你说的都对。”

    他起身往外走,古乐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毕竟是一位武库副司座的儿子,按照廷尉府的规矩既然已经查明就不能随便杀了,得送到长安城去,如果直接处置了会不会对将军有什么不好?”

    沈冷揉着眉角觉得昨夜确实不应该喝那么多酒,茶爷这个傻丫头也跟着林落雨那个家伙起哄,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听到古乐的话他微微楞了一下,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副司座啊确实不算小了......可是,有什么?”

    他走出房门:“得罪过大学士之后,我现在心很大。”

    古乐嘴角勾起来:“我来处置吧。”

    沈冷嗯了一声:“这些不重要,回头准备下,最迟后天就要出海。”

    张柏鹤把这句这些不重要听的清清楚楚,嘶哑着嗓子喊:“沈冷!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沈冷看了他一眼没理会,对古乐继续说道:“你的人要比我从水师带来的人辛苦,和兄弟们交代清楚这次去凶险异常,没有什么事能万全,跟他们说若是不想去可以留在这,我以后不会为难他们,你以后也不许为难。”

    古乐嗯了一声:“放心吧将军,我来之前和他们都已经说清楚了。”

    张柏鹤:“沈冷,你不得好死啊!”

    沈冷又看了他一眼还是没理会,对古乐继续说道:“还有件事我得麻烦你,那个叫林落雨的女人你想个法子让她去不了,我不想欠她人情。”

    古乐皱眉:“不太好办。”

    沈冷想着确实不太好办,林落雨被庄若容那个比茶爷可能还更傻乎乎的丫头留在自家里做客,估计着想见到她得等到出发的时候了,总不能直接去庄雍家里把人打晕了吧,况且林落雨的武艺也定然不会差。

    张柏鹤:“沈冷!我知道你不敢放过我的,只要放过我,你早晚都会死我手里!我就算是化作了厉鬼也会来找你,让你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沈冷第三次看向张柏鹤,皱眉:“他叫什么来着?”

    古乐:“不重要。”

    沈冷哦了一声:“你处置吧。”

    然后出门而去。

    张柏鹤气的几乎炸了,咆哮声能把屋顶掀起来。

    沈冷刚出门就看到大营外面有辆马车停下来,那马车是庄雍家里的,林落雨从马车上下来,换了一身米黄色薄纱长裙的她今天看起来有些仙气,笑盈盈的朝着沈冷走过来,沈冷只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林落雨走到沈冷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然后撇嘴:“昨夜宿醉,起来居然连衣服都没换。”

    沈冷:“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

    “不能。”

    “还没说什么事。”

    “你当我想不到?你不想带着我去南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甚至可能会让廷尉府的人想办法把我留在这。”

    沈冷:“作为长辈,你就不能成全我?”

    林落雨眼神一寒。

    沈冷转身:“罢了罢了。”

    林落雨见他怂的这般快,真替那个叫沈茶颜的小姑娘感到高兴,他对自己这反应,多半就是对那小姑娘的反应了,不是他对自己有什么意思,而是因为他习惯性的对女人保持敬畏......

    “我昨天和若容还有茶颜结拜了。”

    沈冷脚步一停:“你们也喝大了?”

    林落雨:“......”

    沈冷回头看着她:“你说你一个做长辈的,小姑娘胡闹也就罢了,你也跟着胡闹.....”

    看到林落雨脸色又寒了起来,沈冷很自觉的闭嘴,长辈这两个字杀伤力比阿姨还大,林落雨若是眼神如刀,沈冷觉得自己已经被大卸八块。

    “你别在想能不能把我甩开。”

    林落雨认真的说道:“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一般都很奸诈,你若是再想什么花样我就把茶颜带上,你相信我有这个能力才对,不然可以试试。”

    沈冷叹息:“你去就你去,我以后保证不再多说。”

    林落雨立刻笑起来:“乖。”

    沈冷:“......”

    林落雨取出来一个小小的荷包递给沈冷:“我手里恰好有一对青玉同心锁,这一半给你,另一半我已经给了茶颜,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你们?z的见面礼。”

    沈冷抬头望天,问:“为什么?”

    林落雨也抬头望天:“好玩。”

第二百三十一章 骑鲸

    沈冷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里会忽然出现了一个漂亮女人以姐姐自居,在川州城的时候那女人对自己应该还有几分敌意甚至是瞧不起,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姐姐?可她现在的态度,真的很像一个姐姐。

    沈冷有几分戒备几分怀疑,倒是茶儿满心欢喜,以前有沈冷可以揉-捏现在多了个姐姐可以揉-捏,想想看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沈冷觉得茶儿单纯,但自己不能不小心。

    他问林落雨你为什么要这样,林落雨的回答是......好玩。

    这是什么鬼答案。

    他不了解林落雨,所以不知道她对完美爱情的渴望,林落雨知道在自己身上已经不可能再有这种完美爱情,于是想做一个旁观者来看看清楚这样的感情到底有多美好,她对于物质金钱都没有了**,唯一的**就是感受幸福,自己没有,便去感受别人的,而当她认识了茶儿之后这种旁观者的心态又发生了变化,连她自己都很难理解为什么她想变成一个守护者。

    船队出航之前茶儿站在栈桥上拉着林落雨的手拜托她多照顾照顾沈冷,沈冷心说你怎么就那么心大?

    他也过去排排队也想拉着茶爷的手说话,这种不插队的表现有几分可爱,茶爷哼了一声背着手跳到一边,一本正经的说林姐姐说了若是她发现你做了什么坏事就给我介绍一个更好的。

    沈冷一脸的幽怨。

    然后茶爷过来拉着他手笑起来:“哪有比你还好的,虽然傻了些黑了些,可我喜欢啊。”

    沈冷觉得自己心里乐开了花,林落雨站在一边又露出了自己不能察觉到的老母亲般的微笑。

    几艘稍显老旧的货船离开了船港朝着大海深处航行,茶爷站在栈桥上一直挥手一直挥手,也不知道是在说一路平安还是早些回来,沈冷知道自己看不清楚她之后,她的小鼻子会红红的,眼睛会湿湿的,然后在心里把她并不相信的满天神佛都拜一遍,祈祷沈冷平安归来。

    在船队离开船港之前,古乐亲自带着廷尉府的人把沈冷抓的那些叛军准备移交给狼猿战兵,毕竟之前平越道剿匪的事也一直都是狼猿战兵在干,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些人就突然挣脱了绳索发足狂奔起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狼猿战兵这么快就出现,一轮齐射就放躺下一多半,然后那群虎狼拎着刀子上来挨着个的剁了脑袋,几十颗叛军的人头这军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沈冷算是送给石破当一个小小的礼物,就算是为吐了他一身道歉了。

    张柏鹤身上中了好几箭万幸没在要害,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祈求上苍怜悯,上苍没来,石破当来了,蹲在他身边仔细看了看,认出来确实是自己手下的人,于是有些不开心,沈冷把人交给他就是在表达善意,这是他手下主簿,如果廷尉府如实上报的话,他狼猿也就变得不干净。

    狼猿怎么能不干净?

    自己军中的主簿勾结叛军试图刺杀水师将军,这事若是被御史台那些大人们知道了会在陛下面前说什么他用屁股想都能想出来,陛下最恨的就是军中之人互相内斗,涉及到了生死便更不能容忍,父亲已经到了长安城行事必然小心翼翼说不敬些甚至会夹着尾巴做人,若此时此刻被御史台的人揪着不放,父亲也会勃然大怒,处境更忧。

    沈冷没有趁机让廷尉府的人把这事上报,没有把人送到长安城,这是给他一个面子,这善意足够大足够清晰,他若是还不明白不接住的话,那他不但是个白痴还是个废物。

    “将军......救我。”

    张柏鹤艰难的伸出手,石破当就是他人生最后的希望。

    石破当蹲在那一支一支的把张柏鹤身上的弩箭拔出来,拔一支张柏鹤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每一支弩箭离开身体也会有一股血离开身体,若箭还在身上插着此时此刻的张柏鹤并不是不能救。

    张柏鹤疼的一声一声闷哼,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便是垂死挣扎。

    “你看,以后要长记性,以前你做过什么我不问了,能从长安城一路跑到我南疆狼猿说明你也混的不怎么好,但我却听说你一直觉得自己是沈冷的对手,自己斗不过沈冷只是气运不好......我帮你分析一下。”

    石破当盘膝坐下来看着他:“你刚刚认识沈冷的时候那会他好像还是个新兵吧,你的起点应该比他高才对,可这不到两年来,沈冷已经成了正五品的将军而你却四处漂泊,你俩真的是很好的对比啊,要不是这事不能宣扬出去,倒真是活生生的育人典范,对大宁忠诚踏实做事的沈冷就会飞黄腾达,而你这样的就没有什么好下场,若能是写进书里给学堂里的孩子们看,多好。”

    “将军......救我,求你了,救我。”

    张柏鹤想伸手抓住石破当衣服,可是视线已经逐渐变得迷离起来,似乎生机离开身体的速度快的超乎想象。

    “救你是不能了。”

    石破当看了看手里拔出来的一支弩箭,忽然往下一戳,弩箭没入了张柏鹤的脖子里,张柏鹤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血随即如泉涌一样流出来,脸色也变得越发的苍白,甚至还带着些青紫。

    “超度还行。”

    石破当把弩箭拔出啦,血流的就更快更凶。

    他把手上的血在张柏鹤衣服上擦一擦:“我虽然不欢喜,可还是得昧着良心为你报一些军功,我会上报朝廷说你是死于剿灭云周山叛军之战,很麻烦的是我还得去和叶景天沟通,你父亲是北库武府副司座知道你为国殉职应该也会很开心的吧,毕竟都是大宁的军人。”

    石破当说完之后站起来指了指已经失去意识的张柏鹤:“再补两刀,用叛军的刀。”

    一个亲兵过来两刀捅在张柏鹤的心口,想了想将军说再补两刀自己就应该补四刀才对,超额完成任务才是军人应该做的事,于是在张柏鹤身上又捅了几刀。

    石破当上马直奔船港栈桥那边,远远的就看到船帆已经远去,一个姑娘站在栈桥上依然痴痴的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的说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想了想,回头吩咐跟上来的亲兵队伍:“从今日起分兵保护那个姑娘,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就不用回来见我,她活着你们活着,她死了你们都死。”

    一个亲兵忍不住问了一句:“将军,那是谁?”

    “我......”

    石破当犹豫了好一会儿想找个合适的称呼,最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说道:“我弟妹。”

    海上的船队终究会离开陆地的眼睛,漫漫的航程充满了未知,几艘船上一共只有百余人的队伍,虽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可这片海域随时都可能遇到求立人的水师,在大海上百余人遇到求立人的水师其实和一个人遇到求立人的水师没什么区别。

    船上飘扬着大川海货的旗子,沈冷坐在桅杆下边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到了这一步之后已经不受任何人控制只能交给命运,能不能顺利抵达求立国,看大海给不给面子,求立人的运气好不好。

    就在这时候旁边有人惊喜的喊了一声:“快看,有鲸随行!”

    沈冷起身到船侧看,发现果然有一条巨大的鲸随船同行不时露出脊背,士兵们都很欣喜,因为在平越这边海疆的渔民有一种说法,出海有鲸随行那是海神护佑,大吉。

    “好兆头。”

    林落雨站在沈冷身边:“看来你的运气真的很不错。”

    沈冷看着那长鲸吐水的壮阔场面忽然间有跳上去的冲动,他跃跃欲试,林落雨看出来他脸色有些不对劲,结果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就敢跳出船,那鲸此时距离船不过两三米远脊背在水面之上,沈冷一跃而起稳稳站在那,周围几条船上的士兵们发出一片惊呼。

    可沈冷却泰然自若,鲸的背足够宽,它游的也不快,沈冷蹲下来手摸了摸鲸的脊背,感觉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好了起来,也许这鲸真的能带给人好运气。

    他也不顾湿,盘膝在鲸背上坐下来伸手往前一指,那样子仿佛是鲸懂了他的指挥向前遨游一样,于是这一幕被士兵们全都记了下来,想着将军果然不是凡人。

    士兵们欢呼着呐喊着,一个个兴奋的好像孩子,便是那些招募来负责驾船经验丰富的老船夫也都看的愣了,想着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这般神勇之人。

    令人震惊的是那鲸只是静静的游着没有上下起伏,似乎怕惊了背上的少年将军。

    天高云阔,海上也无风浪,这一切就变得那么美好起来,林落雨看着这以前自己不曾接触过的人觉得有几分满足,她之前就想自己现在算是修行,体会人间美好,而那少年意气难道就不是人间美好?一瞬间她也有一阵冲动想跳上去,可又想到那不是自己该做的事,或许真的应该带着茶儿来,看着她俩骑鲸而行,那样子便是神仙眷侣吧。

    林落雨站在船侧看着那有些孩子气的少年,看着他嘴角上扬起的干干净净的笑容,看着那巨大却温顺的鲸,忽然错觉那鲸下一息会忽然鱼翅振飞腾空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第二百三十二章 计划

    负责带队的老船夫是施东城的亲信,这些年施东城从窕国往来大宁都是他驾船,林落雨称他为鱼爷,倒也不知道老人的真名字是什么。

    求立国和窕国的关系并不好,窕国从疆域上来说比求立还要稍稍大些,只是朝中文官权利过重,逢战之际,领兵的将军还要看监军的脸色行事,而监军多是文弱书生,没几个真正有战争经验的,可窕国皇帝总担心没有文官监管武将会谋反,所以军务事历来混乱。

    当初阮青鸾能把窕**队打的狼狈不堪,与这不无关系。

    求立人更野蛮更凶悍,他们崇尚武力,连大宁尚且瞧不起更何况是窕国?不过好在窕国虽然打仗不行但国力尚可,两国便僵持着,窕国与求立几乎年年开战,十战倒是要有七八次输,胜一次不管是大胜还是小胜国内都会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可容易满足了。

    大宁派遣使者远渡重洋到了窕国便是施东城从中斡旋才得以成行,这次沈冷带兵从窕国借道去南理,施东城当然也会不遗余力,按理说最稳妥的法子是绕过求立去窕国,可那样海上要多走十天,还要横穿整个窕国,还要多走十几天,谁能保证南理国被抓的人还活着?

    在海上航行了大概四天之后中途有个小岛,看到那岛屿鱼爷才算松了口气。

    “快了。”

    鱼爷让船队在岛上停靠,众人飘荡了四天感觉人都不会走路了似的,上了小岛之后一个个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就好像已经踏上了求立人的国土。

    “从这里出发再走一天就能到求立人的海疆,求立人海疆很长,所以水师根本就防备不过来,有许多野滩无人看护便是登陆上岸的好地方。”

    鱼爷一边走一边介绍,走进树林里沈冷发现居然有一座木屋。

    “这是东主当初派人建造的,这里算是个补给站,有水,食物,还有武器。”

    沈冷听鱼爷说到这随即明白过来,施东城频繁往返窕国与大宁谁敢保不会被求立人发现?这条航线虽然只有他们经常走,可世上诸事无定数,这里就是施东城最后的尊严之地,若是被求立人发现了,逃到这,靠着这里的食物淡水和武器能撑一阵子。

    “我带你们靠岸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其他地方多有暗礁,小船还好,稍微大一些的船根本就不能过来。”

    鱼爷进了木屋,里边有一股食物腐烂的味道。

    他进去之后把里边已经不能用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掩埋,指了指另外几口箱子:“东主也去了求立,比咱们早几天,这些东西应该是他给咱们准备的。”

    陈冉打开一口箱子看了看:“我的天,这么多吃的。”

    他想动,却被沈冷拦住:“咱们带的食物足够支撑到求立的,先别动这些。”

    这木屋建在阴凉处,木箱封闭好的话,虽然海上湿热可是也能保证干粮有一阵子不坏,沈冷他们要去南理最快也要一个月左右才能返回,若是动了这些食物,可能施东城他们遇到麻烦就会失去补给。

    陈冉哦了一声,把拿起来的东西又放下。

    “今夜就在这睡一觉吧,明天继续赶路。”

    鱼爷吃了一些自己带的干粮就找地方合衣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沈冷安排人值夜后和沈冷两个人在屋子门口的位置靠着坐下来,把屋子里边最好的地方让给林落雨。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也沉沉睡去,沈冷做了梦,梦到回来的时候被求立人的水师穷追不舍,他们好不容易逃上这海岛,打开门冲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却全都是血糊糊的尸体,一个看起来很陌生的男人坐在那正在啃食人肉,回头朝着他咧开嘴笑了笑。

    沈冷猛的张开眼睛,第一反应是有些臭,难道真的出事了?

    借着月光才看到陈冉脱了鞋,一只脚就搭在自己胸口上,大脚趾距离自己的下巴也没多远,那沁人心脾的脚气钻进鼻子里,沈冷感觉一阵阵窒息,心说怪不得做噩梦......

    沈冷把地图取出来吹亮火折子照了照,地图上这一带的线条很稀疏,几乎没有什么标注,他算计着这四天航行的里程然后在大概位置标注出来这小岛,又特意在可以停船靠岸的地方画了个圈。

    天很快就亮了,众人吃了早饭后继续出发,海再美再壮阔连续航行几日之后也显得很烦躁,甚至开始对海水产生厌恶,盯着大海看总觉得下一息没准就有什么怪物冲出来一口把自己吞下去。

    幸好,这一路上出奇的顺利。

    第五天天黑的时候他们在求立国靠岸,这是一片野滩附近连个渔村都没有,沈冷带着林落雨和百人队要进远处的林子,鱼爷则带着他们的人准备离开,分开之前沈冷和鱼爷做了约定,按照之前的计划把人救出来之后沈冷他们会乘坐窕国的海船返回大宁,虽然要多走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但更安全,如果沈冷在约定日期没有到窕国,鱼爷不用去管其他的事,带着这几艘船到这个地方来,鱼爷想了想这法子有些不妥当,于是和沈冷商议了一下,他回窕国补充给养,然后就往回走,来回差不多也要一个月的时间,他会在这附近逗留七天,如果七天见不到沈冷他们的话就直接返回大宁。

    鱼爷的船消失在夜幕之中,他们会去更安全的地方过夜,现在的沈冷他们,是真的没退路了。

    队伍在林子里休整一夜,沈冷把带来的那个求立俘虏叫过来问了问,这俘虏是当初沈冷抓过去的,在大宁生活了这么久之后竟是已经完全适应了,中原话说的虽然稍显别扭和交流完全没问题。

    “从这里穿过去到窕国要走多久?”

    名字叫区折的俘虏面露难色:“我大概估算着,若是步行的话没有半个月只怕过不去,最好能找到船,我知道顺着雅格河一路往南就能到边境,从野山翻过去可以进入窕国,但我没走过,也是听说。”

    沈冷嗯了一声:“天亮之前最好能搞到船。”

    区折脸色更为难起来:“我们求立国水路纵横,但是渔船都不大啊,叶舟居多,除非是去抢夺商船才能装下百人,若是去抢了商船怕是很快就会被官府的人追上,商船太慢,水师的船就快的多了。”

    “抢商船太危险。”

    沈冷点了点头:“换换。”

    区折对大宁自然不会有什么忠诚可言,他只是单纯的怕死,当初在战场上的时候厮杀起来可以悍不畏死,可是在大宁被廷尉府的人调教过之后便明白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他不会对宁人有什么感情,当然也就明白宁人对他也不会有什么感情,他面前只摆着两个选择,第一是想尽一切办法帮助沈冷他们把这件事做好然后继续回宁国去做一个俘虏,当然日子过的还算不错,第二则是想尽一切办法通知自己人把沈冷他们干掉,这样的话......

    想到这的时候区折不得不认真思考,就算自己把沈冷他们出卖了,自己会回到原来的日子吗?

    皇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整个求立国的人都很清楚,皇帝如此,下边的将领们自然也如此,所以自己就算是把沈冷他们都卖了,自己可能也会死,因为他曾经成为了俘虏,而且这么久了,将军会相信他在大宁任何对不起求立国的事都没做?

    哪怕将军相信,也不会留他。

    沈冷见他脸色变幻不停没有急着再问什么,等着区折脸色好了一些后再继续问道:“除了商船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这里你比我们都熟悉,你想想看。”

    区折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决定:“办法倒是有,就是凶险。”

    沈冷道:“在这地方,什么不凶险?”

    区折压低声音:“雅格河上每隔百里有一座码头,里边有水师的战船,多的三五艘,少则一艘,这些船是负责在雅格河上巡视,码头上的守军不会超过二百人......”

    林落雨微微皱眉:“确实太凶险,袭击求立水师的码头,很快就会被发现。”

    沈冷沉思:“若是今夜夜袭,然后连夜驾船南下我们能出去至少一百五十里,他们发现的话再派船追击也没那么容易追的上,可以冒险试试。”

    林落雨:“他的话未必可信。”

    沈冷:“除了选择相信他还有什么办法?我们若徒步过去太慢,而且被求立军队发现的概率更大。”

    “而且......”

    沈冷站起来:“他们未必会想到是大宁的人袭击了他们的码头。”

    他问区折:“距离最近的码头有多远?”

    “这里是边境,最少再往南走七八十里才会见到雅格河,这七八十里不被发现就很难了。”

    沈冷想了想:“今夜不休息了,连夜走这七八十里路,然后找隐秘地方睡觉补充体力,分派人找到求立人的码头,明天晚上动手。”

    林落雨看着沈冷,发现这个年轻人发起疯来,真的什么都不怕。

    当夜沈冷带着队伍一路疾行,谁又会想到有一支宁人的队伍夜色之中在求立国赶路?穿过林子沈冷甚至直接带着队伍在官道上行进,前边有城就绕开,到天快亮的时候居然真的就这么走到了雅格河边,安排好轮换当值,沈冷拉了区折一把:“你还得辛苦些,带我们去找找码头的位置。”

    区折看着沈冷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问:“你们不会抛弃我的对吗?”

    沈冷点头:“这次回去,便给你一个正式的宁人身份。”

    区折深吸一口气:“我背叛了求立,我死之后,会下地狱。”

    他看向远方:“若我能回去,我不想做宁人。”

    。。。。。。

    。。。。。。

    【这几章过度章节显得平淡了些,若是你们觉得无趣,试试给我投票有趣吗?】

第二百三十三章 看,我的孩子

    沈冷悄悄靠近栈桥,检查了一下背上绑好了的黑线刀,然后伸手从陈冉那要过来一匣弩箭插在腰带上,他右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一个人朝着栈桥那边靠过去。

    栈桥上有两个求立士兵正在闲聊,说的是求立土语,叽里呱啦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求立国有九成以上是当地人,一成和当初从中原南渡至此的楚人有关,经过几百年的联姻通婚与当地人已经没多少区别,不过从他们说话的方式还是能简单判断。

    求立当地人还是习惯用他们的语言,但楚人或者说楚人的后代日常交流用的是中原话。

    沈冷从水中悄悄靠近栈桥,探出头看了看,那两个人面对面说话没有人注意脚下,他慢慢的站起来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脚踝猛的一拉,那人站不住往前扑倒,下意识的扑在同伴身上。

    沈冷接住这一拉之力从水里上去,右手抽出来一支弩箭戳进其中一人的太阳穴里,手掌在露出来那部分上又狠力一拍,弩箭整个没入其中。

    另外一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黑影压在自己身上,沈冷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另外一只手抽出弩箭从这人脖子一侧刺了进去,箭尖从脖子另外一侧扎出来,他压着两具尸体等了几息确定人已经死了,然后猫着腰顺着栈桥往码头里边跑过去。

    此时已经深夜,除了当值的一些士兵之外都已经睡的深沉,对于码头上的求立人来说这是一个寻常无奇的夜晚,和他们已经安稳度过的昨天前天也不会有什么区别,谁能想到有一队宁人竟是如此胆大妄为的敢直接袭击官府的码头?

    沈冷悄悄靠近亮着灯的那个房间,在门口背靠着墙壁停下来,将挂在腰畔的连弩摘下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缓缓吸了一口气后伸出左手在门上敲了敲。

    “谁?”

    屋子里正在交谈的人停下来,有人语气不满的问了一声。

    沈冷没有回答,依然在那敲门,屋子里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拉开,一个光着膀子的求立士兵嘴里骂骂咧咧的出来,沈冷忽然从一侧闪过去,左手瞬间从腰畔抽出来一支弩箭自那人的下巴扎了进去,弩箭直接灌入颅内,那人嘴里呜呜的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抬起手想抓住沈冷的手,可沈冷却已经推着他回到房间里。

    屋子里还有三个人,一个是这码头里主事的校尉,他正在喝酒,看了一眼自己手下倒退着回来眉头一皱,忽然一个黑影闪出来,连弩激射出来的弩箭直接戳进一个士兵的眼窝,那人还没有喊出声,第二支弩箭从他张开的嘴里射了进去。

    沈冷放倒下一个士兵,连弩朝着另外一个士兵连续点射,三支弩箭品字形击中那人的心口。

    求立校尉已经伸手去抓挂在木墙上的长刀,一支弩箭飞来将他的手掌钉在墙壁上。

    沈冷快步过去在那校尉回头看他的一瞬间拳头轰在对方的太阳穴上,这一拳犹如重锤,那人闷哼一声往一侧摔倒,力度太大,被钉在木墙上的手都拔了出来。

    沈冷在他倒下去的时候膝盖往下一压,顶着求立校尉的咽喉来回碾压了几下,求立校尉嘴里咳出来一口血逐渐失去生机。

    沈冷把屋子里的油灯举起来到门口晃了几下,他的人从栈桥那边快速的冲了过来。

    一间屋子的门被从外面轻轻撬开,里边沉睡着的求立人毫无察觉,这屋子里至少睡着十二个求立士兵,鼾声如雷,求立国气候炎热,这些士兵们一个个光着屁股躺在床板上,姿势极其不雅。

    陈冉厌恶的看了一眼,伸手往里一指,背后的几个战兵随即扑了进去,没多久这些求立人就在睡梦之中被杀,一个一个的被捂着嘴抹开了脖子。

    偷袭码头并不是难度太大的事,从一开始沈冷就不觉得会不成功。

    整个码头里的求立水军差不多有一百五十人左右,其中九成是在睡梦之中就被杀死,剩下的哪怕反应过来也毫无抵抗之力。

    沈冷让手下人把求立士兵的衣服都收集起来换上,把尸体也处理好,栈桥那边停着两艘战船,是求立水师之中最普遍的中型战船黑蛟,黑蛟属于比较老的战船,在求立水师中也在逐渐被现在更大更快的猎云所取代,而事实上,大宁水师现在开始替换装备的伏波就是在求立猎云的基础上加强改进的。

    雅格河再宽也是河,不比大海,所以船型较小的黑蛟反而更适合,大部分从海疆水师之中退役的战船都会分发到求立各地,成为地方官府巡查水路的用船。

    林落雨一直都在旁边看着,她之前从不觉得战争是单纯的男人的游戏,女人一点儿也不必男人差,只要女人愿意参与的事也不会做的不如男人。

    可是当她近距离的接触这屠杀之后才发现,她所接触的江湖事和战争完全是两个概念。

    她看着大宁的战兵面无表情的杀人面无表情的处理尸体,每个人都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而她的手心里却都是汗水,开始后悔跟着沈冷来到这陌生的地方看到这陌生的杀戮。

    沈冷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看了一眼,本已经要过去了又站住,因为他看到了林落雨眼神里的恐惧,这种恐惧在他和茶爷第一次去杀水匪的时候,茶爷的眼睛里有过。

    这一刻沈冷才明白过来,每个人都不像是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

    他摘下水壶递给林落雨:“如果是对别人我可能要解释一下,先告诉他求立人是怎么屠杀我们的百姓,再把求立人有多阴狠毒辣痛骂一遍,这样看起来比较正义......可对你显然用不着这样,你只是不习惯这样直接的杀戮,江湖事终究太小,所以其实每一个当兵的对所谓江湖故事里的快意恩仇都没有多少羡慕,不吹牛,让侠士来战场厮杀几次或许就想着归隐田园,让刺客来厮杀几次他们可能会下决心从良......”

    林落雨接过水壶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她问沈冷:“你已经习惯了?”

    “不习惯。”

    沈冷回答:“但接受。”

    他往前走:“一会儿准备上船咱们得赶紧出发。”

    “也许你应该像对别人那样也给我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才好,我可能接受起来就容易些了。”

    “不为杀戮做解释,哪怕是战争。”

    沈冷已经走向战船,林落雨怔怔出神的看着他的背影,回味着刚才那句话。

    队伍很快集合起来,换上了求立军服之后每个人都有些不适应,求立人相对来说矮小,而战兵一个个都是虎背猿腰的汉子,所以瞧着也确实有几分别扭,好在大部分人躲进船舱里就好,留在甲板上的人学求立人的样子光着膀子,破绽也就小几分。

    还好是黑夜,不用太多担心。

    两艘黑蛟离开了码头,装满了所需的水和食物以及能用的兵器,顺着雅格河一路往南而去。

    甲板上沈冷靠坐着闭目养神,从这个地方往南到求立南疆最快也要走四五天,最后还要翻过野山到对面窕国去,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被窕国的边军当做敌人给射杀了。

    “茶儿说,你从不跟她提战场上的事。”

    林落雨在沈冷身边坐下来,手里还拿着沈冷的水壶。

    “又不是什么能让让她开心的事。”

    沈冷闭着眼睛回答。

    “你从军是为什么?”

    林落雨又问了一句。

    沈冷睁开眼睛,仔细想了想,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从军的目的?一开始从军是因为沈先生希望他从军而自己也想杀尽水匪,到了水师之后他发现自己也喜欢这样的生活,正如他之前对林落雨说的,他不习惯战场上的杀戮哪怕双方立场鲜明,但他接受,因为这就是战争。

    想高官厚禄?

    想封候拜将?

    沈冷抬头看着夜空:“最初的时候进水师,我想杀尽南平江上的水匪,后来水匪被灭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开始怀疑自己从军的目的,我没和先生说过也没和茶爷说过......如果说了的话他们会担心,会害怕我心里出问题,后来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

    沈冷看向林落雨:“男人对于等级这种东西有一种天生的追求。”

    “等级?”

    “对。”

    沈冷语气平静的说道:“哪怕你有时候觉得无趣,可等级的提升会让你觉得有成就感。”

    林落雨心里一怔,眼睛死死的盯着沈冷的眼睛:“你喜欢这种等级的提升?”

    “先生喜欢。”

    沈冷的回答让林落雨愣住。

    “你就为了这个而拼命?”

    “或许吧。”

    沈冷自己也想不明白,他看向林落雨,忽然想到一个很好玩的比方:“这样说吧,小时候上学堂读书,爹娘会告诉你,你不是为了你爹娘读书而是为了你自己,我没读过书,可在鱼鳞镇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到乡亲们如此教育他们的孩子,对孩子说你们读书是为了自己,这不可否认,就如从军也是为了自己。”

    他眼神明亮起来,带着些林落雨不理解的小得意:“可是啊,你想想,孩子啊,孩子哪里理解什么读书是为了自己将来这样的道理?在他们看来,拿一个漂亮的成绩回来当然是为了爹娘啊,爹娘会夸赞自己,会出去炫耀,会有成就感,所以小孩子拿一个漂亮成绩的成就感反而和自己关系不大,是因为他觉得爹娘会开心于是才有成就感。”

    “孩子回到家对爹娘说,今天先生夸我了,爹娘出去对别人说,看!今天先生夸我家孩子了,他们开心孩子也会开心,还会有些小得意。”

    沈冷靠在那仰望夜空:“所以......我只是希望,先生对别人提起我的时候会骄傲,说......看,那是我教出来的孩子。”

    或者,再简单些。

    看!

    那是我的孩子。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追及

    雅格河,官府码头。

    阮青鸾拉开一扇门,屋子里的尸体腐臭味道一下子扑在她脸上,还有令人烦躁的苍蝇嗡嗡的声音,她微微皱眉,抬起手下意识的挡了一下,可手碰到了脸上的伤口,于是疼的眉头皱起来更深。

    缝了线,上了药,纱布遮挡住了伤疤,却挡不住疼。

    “不过一天,尸体还没有涨起来。”

    阮青锋看向那些尸体:“杀人手法这么干经利落的,只能是军人。”

    “宁人。”

    阮青鸾转身不再去看那些尸体:“烧了吧。”

    亲兵们过去泼上火油,火把扔进屋子里很快火焰便烧了起来,滋滋的声音从屋子里飘出来钻进人耳朵里,那是一种无法想象的毛骨悚然。

    “宁人要做什么?”

    阮青锋:“不可能是大队人马,最多不过几百人,从野滩登陆进来搞破坏?还是要暗杀行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直接攻击一个码头岂不是很愚蠢?”

    “南理国。”

    阮青鸾抬起手在脸上的纱布上轻轻触碰,伤口的疼痛可以让她更快的冷静下来,她和阮青锋乘船北上恰好要经过此处,不然那的话可能这些尸体还要过一阵子才能被发现。

    “你去北疆。”

    阮青鸾看向阮青锋:“北疆的战事不能没有你指挥,十万大军还在那等着,你耽搁一天军心就会越发不安稳,只要你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知道你没事,陛下不杀你,那军心便会稳如磐石,平地作战你不如我,临海水战,我不如你。”

    “你呢?”

    “我去追。”

    阮青鸾嘴角往上勾了勾,这女人眼神里的杀气似乎都能溢出来一样。

    “如不出预料,南理那边咱们的人杀了宁人的使臣,抓了随行数十人如今还关押着,他们来自宁国各地,我们还需要从这些人嘴里逼问出更多关于宁国的消息,最好是能绘制出一份地图出来,所以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杀,宁人害怕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派人去救,最快的路就是穿过我们这。”

    阮青鸾回头看了看:“我带我的杀旗营追过去,他们抢走的黑蛟速度不快,到南疆最少要五天,我昼夜兼程可以把被落下的路程赶回来。”

    她转身:“杀旗营,随我南下。”

    她当初对窕国作战的时候亲自训练出来一支三千人的精锐,名为杀旗营,这三千人个个凶悍,曾经吓得窕**队见到杀旗营的杀字旗就落荒而逃,三千人曾与窕国两万人正面硬抗,居然杀的窕国两万所谓精锐丢盔弃甲,窕国人皆说她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女怪物。

    这三千人,每一个都杀人无算。

    “你小心些。”

    阮青锋看着姐姐的背影喊了一声:“我在北疆等你。”

    阮青鸾没回头,扬起手随意的摆了摆示意你赶紧走,阮青锋随即带着自己的人登船,十几艘猎云战船从队伍里分离出来,三千杀旗营调转船头朝着南边加速前行,那黑色的旗子上有一个血红色的杀字,看起来就让人有一种乌云低垂的压抑感,而那红色的杀字就像是乌云之中呼之欲出的红色闪电。

    阮青鸾站在船上看着南边,心里想着真想看看宁人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家伙,自己的弟弟有几分本事她很清楚,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跟着她上战场的时候她就看出来,弟弟天生属于战场。

    这些年来他带着水师和南越人交手从无败绩,可才和宁人碰面就铩羽而归......宁人号称战兵天下无敌,阮青鸾一直都很不屑,天下无敌?若遇我三千杀旗营,怕是谁也不敢再说自己天下无敌。

    猎云战船的速度比黑蛟快不少,况且对方人不会多,逆风的时候黑蛟速度更慢,而她这边的手下可以轮换着上去,三天之内必然能把那些不知死的宁人堵在南疆。

    与此同时,沈冷他们已经连续航行了一天半夜,在这陌生的地方精神状态保持着紧绷的状态人更容易疲乏,过了中午的时候风向转了只好降下来船帆靠人力往前划,黑蛟的构造还比较老旧人更吃力,所以沈冷的心也就更加的提了起来。

    “你的人现在绷的太紧了。”

    林落雨站在沈冷身边:“一旦出现问题,很容易军心溃散。”

    “没有办法,只要还在求立境内就只能往前赶。”

    沈冷回头吩咐了一声:“所有人轮换两班,半个时辰交换,换下来的人就去睡觉,不管睡得着睡不着也得闭上眼睛。”

    陈冉立刻带着亲兵去传令,看得出来他脸色也很紧张。

    “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林落雨看着沈冷认真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会存在比茶儿更优秀的女孩儿?”

    “没想过,但肯定有。”

    沈冷的回答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他没有去想林落雨这个时候和他聊起茶儿只是想让他的紧张稍稍缓解一些,因为沈冷并不紧张,他只是专注,自从沈冷在小时候跳上水匪的战船开始,他就很少会紧张,能让他紧张起来的之后沈先生和茶爷出事。

    正是因为这漫不经心的答案反而让林落雨确定沈冷的回答是真诚的,没想过,这三个字其实分量很重。

    “若是以后你遇到呢?”

    “那就遇到呗。”

    沈冷的回答依然那么不走心。

    “如果遇到了,也对你很好呢?”

    沈冷忽然发现此处有坑,转身看向林落雨:“沈茶颜小朋友是不是给你了什么好处,你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套我的话。”

    林落雨眼睛眯起来:“这不是我为茶儿问的,是我自己好奇。”

    沈冷缓缓舒了口气:“你觉得自己优秀吗?”

    林落雨想了想,点头:“自然。”

    沈冷:“我也觉得你很优秀。”

    林落雨想了想,沈冷的言下之意是......我也觉得你很优秀,可与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有些淡淡的失落,却更多的是开心,她真的只是一个旁观者,想看着沈冷和沈茶颜这种最单纯美好的感情能走多远,她的失落并不是因为她觉得沈冷不在乎自己,沈冷当然没必要在乎她。

    于是越想她越觉得矛盾起来,随即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她忽然更好奇:“茶儿于你来说,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也许亲情会混淆了你的感觉,以为那是爱情。”

    沈冷撇嘴:“茶爷啊......于我来说,她自称是我姐姐,有时候是师姐,有时候是师父,有时候是我大哥,有时候是我妈......”

    林落雨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沈冷的理解,真的很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那种感觉。

    两个人陷入沉默,一个掏出地图开始在上面勾勾画画,一个坐在那发呆觉得自己对感情的理解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连续三天都在很紧张却又很平静之中度过,战兵们也逐渐放松下来,再走不过半天的时间就能靠岸,上岸之后一路往南疾行再走一天左右就能扎进那座叫野鹿山的山脉之中,不过那里没有路,想要翻山过去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半路上遇到了求立人其他的巡逻船,双方擦肩而过可却并没有什么危险发生,对方船上的人呢还呼喊着打招呼,沈冷他们用来之前学的简单的求立话也挥舞着手臂呼喊了一阵,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从进入求立开始算起的第五天清晨他们终于到了雅格河最大的转弯处,从这雅格河转而向东南,沈冷他们将两艘黑蛟在岸边停靠下来,战兵们整理着装备,水,食物这些必需品准备登岸,就在这时候还没从桅杆?望台上下来的战兵忽然吼了一声:“有船!”

    沈冷猛的回头,举起千里眼往来时的方向看过去,后边那一片桅杆已经出现在视线之内。

    “上岸!”

    沈冷喊了一声,然后拉着林落雨往船下跑,林落雨穿着裙子跑起来略有不便,下船的时候尤其显得不方便,到了船边沈冷一把将她抱起来往上一扔,然后沈冷立刻跳下船,两只脚落地稳稳站住双手平伸出去将林落雨接住,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林落雨觉得有些懵。

    后边求立人的战船上已经响起了呜呜的号角声,一支一支重弩激射过来,黑蛟战船上被钉了好几支,船都摇晃了起来。

    幸好沈冷带来的都是静挑衅选的战兵,素质自不必说,古乐带着的二十名廷尉府廷尉武艺都不俗,之前沈冷也已经提醒过很多次遇敌不能慌乱,所以下船秩序维持的很好速度也就更快。

    一百多人冲上岸的时候后面求立人的战船已经到了,战船上那随风飘动的战旗特别醒目,沈冷回头看了一眼,最前面那艘大船的船头站着一个身穿铁甲的求立将军,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又仔细看了一下,发现竟然是个女人。

    大船上最大的那面战旗上有一个杀字,还有一面将旗,上面写的是阮。

    那女人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指了指沈冷,随后一片箭羽铺天盖地而来,幸好距离还远有威胁的箭并不多。

    沈冷伸手去拉林落雨,却见林落雨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裙摆,另外一只手猛的一撕.......刺啦一声,长裙被她从膝盖处撕开,她将撕掉的裙子又扯下来一条把披散着的头发束在脑后,朝着沈冷伸手:“刀,弓。”

    沈冷将一把多余的黑线刀扔过去,林落雨单手将刀接住,用自己撕下来的裙子把长刀绑了挂在自己背后。

    又接过来一张硬弓抓在手里,箭壶挂在腰上:“走。”

    她看了沈冷一眼,发现沈冷看着她有些发傻。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能丢

    沈冷他们的运气在于,如果不是阮青鸾的船队半路遇到了和沈冷他们打招呼的那两艘黑蛟战船的话,可能沈冷他们等不到靠岸杀旗营就能追上来。

    半路上那两艘黑蛟被拦住仔细查了查,也算是他们为打过招呼的宁人兄弟尽了最后一份力。

    “走,走走!”

    沈冷连续喊了几声,士兵们背着装备迅速的冲进岸边林子里,后面大队杀旗营的士兵开始下船登岸,双方的距离并没有多远。

    阮青鸾一只手扶着船舷凌空翻了出去,半空之中从背后将铁胎弓摘下来,落地的时候已经三箭连珠射了出去。

    她的铁胎弓远比寻常硬弓力度要大,而且从半空发箭,箭不会被前边的杀旗营士兵挡住,犹如穿越了空间一样朝着沈冷激射而来。

    沈冷回头看了一眼,来不及抽刀只好一把将身边的林落雨推开,自己借力向后掠了出去,那三支箭在两个人之间穿了过去,一个战兵来不及躲闪三箭全中,一箭自后脑贯穿,两箭在后背,箭撞的他向前扑倒在地,身体抽动了几下随即不动了。

    沈冷一咬牙冲过去,扛着那战兵的尸体往前冲,虽然这样做极为不理智,可他不想自己的兄弟尸体落在敌人手里,那样的话只能是被乱刀剁成肉泥。

    林落雨抽出黑线刀觉得稍显沉重了些,她侧身挡在沈冷身后倒退着走,羽箭袭来被她以黑线刀斩落。

    她不明白为什么沈冷那么理智的一个人会背上尸体走,如果换做她的话绝对不会这样做。

    杀旗营的士兵极为凶悍,他们更适应这里的气候和地形,奔跑的时候犹如狼群追逐速度奇快,眼看着最近的人已经在三十米外,林落雨将黑线刀插回背后的刀鞘中,弯弓搭箭,她似乎不会多箭齐发,可她发箭的速度却快的令人咋舌,一箭一箭,动作犹如行云流水。

    追在最前边的几个杀旗营士兵被接连放翻,沈冷的人已经全部退入丛林之中,到了密集的林子里后边的羽箭杀伤力就会大打折扣,而此时此刻,沈冷对士兵们的苦练也显现出来作用,士兵们长期负重越野对于这种情况已经没有丝毫惧意,奔跑的时候队形都没有乱。

    求立人轻装速度自然也不慢,可是这样追逐了一炷香之后双方的距离反而变得越来越大,这让阮青鸾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看得清楚,那支宁人的队伍也就是百人左右,按照她以往对敌的经验,三千杀旗营的精锐屠杀百余敌人哪里会用得了这么久,可现在的问题是......追不上。

    对面那些宁人战兵的体力好的让她有些难以置信,这般炎热的天气,这种复杂的地形,而且那些士兵每个人还背着颇为沉重的装备,跑起来居然不会累一样。

    “绳索。”

    沈冷一边跑一边喊了一声。

    前面的两个五人队立刻停下来,另外几个五人队转身以弩箭压制后面的追兵,其他士兵将绳索解下来绑在树上,这林子里的草丛最低矮的地方也几乎到膝盖,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到绳索藏于其中。

    士兵们动作飞快,将绳索绑好之后再次往前冲,沈冷回头看了一眼始终跟在自己身边的林落雨,她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喘息微微有些粗重却很均匀,而且她看起来脸色发白像是有些害怕,可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箭法精准度能让绝大部分战兵为之汗颜。

    “了不起。”

    沈冷夸了一句。

    林落雨一边退一边回答:“下次加上姐姐两个字。”

    沈冷撇嘴。

    后面的追兵因为跑的太急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绳索,不少人被绳索绊倒往前扑出去,倒下的人影响了后面人追击的速度,求立人被甩开的距离又拉大了一些。

    此时双方已经在七八十米外,羽箭弩箭在这密林里就更没有了意义,双方都在发足狂奔,就看谁能坚持的更久。

    “换队,绳索!”

    沈冷又喊了一声。

    另外两个五人队停下来开始布置绳索,他们的动作带着一种充满了阳刚之气的美感,林落雨第一次觉得这些平时看起来粗糙甚至有些野蛮的战兵都这么帅。

    关键是,他们并不慌乱。

    所以林落雨对沈冷更为好奇,什么样的将军带出来什么样的兵,如果沈冷是个容易害怕容易紧张的人,那么的他手下多半也是如此,她真的很想问问沈冷究竟都经历过什么,为什么年纪轻轻却有一种似乎对世间诸事冷眼旁观的态度?

    若非如此,怎么能时时处处冷静?

    后面的求立人显然发了狠,嗷嗷的叫着加速前冲。

    “他们已经快极限了。”

    就在这时候林落雨听到了沈冷的声音,居然还带着一点点兴奋。

    “三十丈停!”

    沈冷喊了一声,扛着尸体加速向前。

    战兵们明白沈冷的意思,古乐自然也明白,立刻交代了手下的廷尉几句,他们狂奔了三十丈之后全都停了下来,然后扑倒在草丛里,林落雨也跟着扑倒,想着这是要做什么?好不容易拉开距离,这不是自寻死路?

    很快后面的杀旗营士兵就冲了上来,一个个状若疯狼。

    随着沈冷一声令下,百余人全都起身,手里的连弩以最快的速度打空,这个距离连弩是任何兵器都不可相比的大杀器,一片箭雨横扫过去,冲在最前边的几十个求立人立刻被放翻在地,后面的人下意识的找地方躲藏,再后面的队伍速度也降了下来。

    “走。”

    沈冷起身将尸体扛起来再次狂奔,士兵们欢呼着冲了出去,哪里有一点这是在被追杀的觉悟。

    林落雨甚至觉得有些荒唐。

    又向前狂奔了百丈左右,后面的求立人喊杀声逐渐小了起来,沈冷吩咐手下人留力,他们保持跑动却不再加速,士兵们用沈冷教他们的方式调整呼吸,虽然听着是一片粗重的呼吸声,可他们的疲劳程度远没有到极限。

    “前边有河!”

    冲在最前面的陈冉回头喊了一声。

    喊完这句之后陈冉直接跳进了河里往前?着走,走到河道正中河水至他胸口,他回头招手:“可以走。”

    士兵们纷纷下河,到了河里速度骤然降低下来,没多久身后求立人的喊杀声再次变得清晰起来,好在之前拉开的距离足够让他们将这条宽不过二三十米的河道冲过去,到了对岸之后沈冷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丢下的,指了指远处山峰:“陈冉,你带着队伍往前走,王阔海杜威名带两个十人队留下。”

    沈冷看向林落雨:“你跟着大队走。”

    林落雨将被河水打湿了贴在脸上的头发理到耳边,摇头:“我不是你的兵,所以别给我下命令。”

    沈冷瞪了她一眼,然后拉着她蹲在树后边。

    很快杀旗营的士兵就冲到了河边,阮青鸾分开众人快步过来,站在河边看了一眼:“宁人敢过你们不敢过?”

    士兵们随即冲进河水之中,沈冷等着最前面的人到了河道正中的时候忽然从树后闪出来,一箭朝着阮青鸾射了过去,距离不过三十几米而已,箭几乎是瞬息而至。

    阮青鸾没有想到宁人居然这么胆大包天,打了一次伏击之后还有第二次,她只来得及往旁边闪了一下,那箭噗的一声刺进她的左臂之中,前后贯穿,若不是她的反应已经快到了极致,这一箭射穿的就不是她的胳膊而是心脏。

    随着沈冷一箭射出去,王阔海杜威名带着两个十人队的士兵也开始放箭,十几米的距离连弩的杀伤力之大超乎想象,河道里的人移动艰难简直就是活靶子一样,至少又有几十个被射死在河道里,水变得浑浊起来,哀嚎声和怒吼声连成一片。

    “宁人!”

    阮青鸾手指沈冷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沈冷看了她一眼,懒得理会,拉着林落雨转身离开。

    阮青鸾气的脸色发白,啊的嘶吼一声。

    亲兵过来要为她检查伤口却被她一脚踢开,她看了看左臂,右手一刀落下将箭杆斩断,然后将长刀戳在地上,手攥住箭簇那一头往外狠狠的一拉,箭杆穿过了她的胳膊被硬生生拽了出去,她将受伤的胳膊伸平,亲兵连忙过来上了伤药,然后用纱布勒紧。

    “追上他们,撕成碎片。”

    阮青鸾低低的咆哮着,眼睛通红。

    求立人开始加速渡河,队伍虽然被沈冷的人打了两次伏击,可损失的兵力不过百余人,相对于三千人的杀旗营来说这损失根本不算什么。

    整整一个白天,双方就在这种不停的追逐之中度过,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双方差不多都已经到了极限,距离已经拉开了足有六七里,双方都看不到彼此,可是谁都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此时此刻沈冷他们已经到了半山腰,幸好这座山北侧不算太陡峭,可是对前路完全陌生,谁也不知道再往上爬还能不能上去,万一遇到断崖的话只能绕开,之前拉开的距离也会越来越小。

    “停下来休息一炷香吃东西。”

    沈冷喊了一声,然后吩咐古乐:“你多辛苦些,带人去前边探探路。”

    古乐答应了一声,挑了几个得力手下继续往前走。

    沈冷把肩膀上的尸体放下来,把尸体身上求立人的军服扒下来:“暂时委屈你,这里离家太远了,可我不能再带着你走,若以后大宁的战兵横扫求立,我来接你。”

    他挖开一个坑将尸体埋进去,这地方比较隐秘,他又奋力推倒一块大石头压在上边,不仔细看绝不会察觉。

    沈冷坐下来喘息,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在鹿皮囊里取出来一个油纸包,里边是他的地图和一个小册子,检查了一下地图没湿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发现碳条跑丢了,沉默片刻抬起手咬破食指在册子上写下一个名字,写下他的籍贯,番号,记录年月。

    那是死去战兵的名字,血红血红的。

    沈冷看了林落雨一眼:“求你个事,若我也出了什么意外,这本子你帮我留着,以后有机会交给提督庄将军,兄弟的命丢了,军功不能丢。”

    林落雨脸色一白:“为什么是我?”

    沈冷喘息着笑了笑:“这支队伍如果不幸全军覆没,你一定是最后死的那个。”

第二百三十六章 生死留名

    休息了一炷香之后队伍继续向山上行进,沈冷让陈冉王阔海带队居中,前边有古乐探路,他带着一个十人队走在最后,偏偏是林落雨说什么也不肯和陈冉他们走在队伍中间,一直跟着沈冷身边。

    古乐带着的几个人武艺不俗,他们探路而行,一路上留下痕迹,队伍追着痕迹向上,到沈冷带着的后队上来就把记号去掉,还分派人出去往别的方向装作不经意的踩断些花草用以迷惑追兵。

    断断续续向上又爬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古乐带着人回来与他们汇合,天黑路险越往上越陡峭实在没办法继续攀爬。

    “陈冉,带人布置一下。”

    沈冷指了指身后,陈冉随即带着一队人出去布置陷阱,往下走了百米左右在草丛里藏了铃铛,绑了绳索以及其他简单却实用的示警手段。

    “晚上求立人也许会摸上来。”

    沈冷靠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之前一路上都在思考晚上该如何度过,可是能想到的办法本就不多,他能想到的求立人也一定都能想到,求立人有数千,他们甚至可以不必理会沈冷设置的任何陷阱只管一路摸索着上来,损失一些人手也在所不惜。

    林落雨近距离看着沈冷,她是一个合格的旁观者,她想看清楚这个年轻的大宁将军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应对。

    “古乐,能估算出来距离山顶还有多远吗?”

    “咱们最多只爬到了一半。”

    古乐回答:“我白天的时候算计过,越往上越不好爬,而且怪石嶙峋说不定再往上就是断崖,不过好在我们人少......”

    这个时候人少反而是优势之一,可这优势却转化不成胜势。

    “轮流休息。”

    沈冷回头吩咐了一句,士兵们不需要去考虑那么多,如何迎战如何摆脱追兵是沈冷该考虑的事,他们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休息,谁也不知道今夜还会发生什么,就算是熬过了今夜明天求立人追的会更凶狠。

    “我下去守着。”

    王阔海将自己的狼牙棒扛起来:“求立人上来你们就先走,不用管我。”

    沈冷摇头:“不用下去了,没有多大用处,这里没有路所以处处都是路,你守不住正面山坡。”

    王阔海楞了一下:“难道就这样不做准备了?”

    “去睡觉。”

    王阔海摇头:“将军不睡,我也不睡。”

    “明天你来断后,你得睡。”

    王阔海沉默了片刻:“好,我睡。”

    沈冷想着若是把喵儿带着就好了,有喵儿在,求立人有一点动静喵儿就能立刻知道,现在这样的环境下实在太被动,反杀回去?那是真的自寻死路,双方兵力相差悬殊,而且这种陡峭的山坡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滚下去,到时候别说偷袭,想再爬回来都难,队伍一旦打散了就不可能再聚集起来,本就只有百余人,分散开只能是死的更快,在这种地方队伍走散再精锐的战兵要么变成野人要么变成野鬼。

    “他们是不会打着火把上来的。”

    林落雨道:“会容易暴露,可如果不打火把,难道他们就不怕指挥不畅?虽然他们人多,可他们晚上看不清楚咱们留下的痕迹,只能摸索上来,展开的队形没办法联络控制,总不能大喊大叫。”

    她看着沈冷:“所以你头疼的事,求立人也在头疼。”

    “或许他们有彼此联络的特殊方式?”

    “我是江湖中人,常年又和刺客打交道,这种联络的方式无非那几种,以鸟叫声来确定分散开的队伍位置,可这深夜鸟叫声稍稍频繁一点咱们立刻就能察觉。”

    林落雨往后靠了靠:“我要睡了,求立人或许根本就不会上来。”

    这些沈冷自然也想到了,可两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要做的也就不同,林落雨可以睡他不能睡。

    就这样耗到了天蒙蒙亮求立人居然真的没有上来,诚如林落雨所说,他们其实办法也不多,沈冷几乎一夜没睡,用树叶上的露水好歹洗了洗脸让自己精神起来,然后叫醒士兵们吃了些干粮继续往上爬,才刚要行动,山下就传来一阵阵的鸟叫声,此起彼伏。

    林落雨稍显得意的笑了笑,有点小可爱。

    队伍好歹休息了大半夜体力恢复了不少,继续往上攀爬,来之前就知道要爬山所以带的装备很齐全,可求立人没有他们准备的充分攀爬起来要艰难的多。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双方的距离始终保持的差不多的距离,士兵们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只好又停下来休息,从高处往下看能隐隐约约看到求立士兵,这种陡峭山坡从上往下看距离不远,可要追上来也不是那么快的。

    沈冷注意到四周有许多大石头,和陈冉他们砍掉了一些树枝当做撬棍把石头撬下去,大石滚落,有求立人躲闪不及被砸死,可这样也只是给对方心理上造成更大的压力。

    追逐,休息,追逐,休息,就这样一个白天又到了尽头,黑夜再次降临,距离山顶似乎已经没有多远,可越往上越不好走,连夜上去没有一丝可能。

    晚上依然紧张却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那个领兵的求立女将军似乎并不是很急,越是这样沈冷就越是觉得不对劲,翻过山走不了多远就是窕国边境,到了那边求立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下山!

    忽然之间沈冷反应过来,现在他们给求立人制造的一切困难,到了下山的时候求立人都会如数的还回来,下山的时候他们在前,求立人在后,滚石落下来自己这边的人怕也一样的难受。

    而且求立人在高处的话,羽箭的射程无形之中就会增加,他们人多,占尽优势,下山追赶,自己这边就会更慌,跑起来收不住脚会有多少人滚下去?

    可是无解,有上山就有下山。

    不出沈冷的预料又是一夜安宁,天快亮的时候求立人索性连鸟叫声都不用了,直接吹起号角,而且显然那个求立女将军下了命令,他们攀爬的并不是很急,保持着体力。

    没有厮杀,没有交手,可偏偏是这样沈冷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

    如果换做别人的队伍,可能心态这一会儿已经崩了。

    “王阔海,带两个十人队跟我留在山顶,陈冉杜威名古乐,你们三个人带着队伍下山,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回来,如果我没有跟上来的话你们就去南理,把咱们的人带回家。”

    沈冷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留下一批人为更多的人争取时间。

    “将军,我留下!”

    “将军你带人先走,我留下!”

    “将军,队伍没有你不行,我留下!”

    他手下的人谁也不答应,林落雨看到这一幕心中有几分感动,忍不住去想自己在扬泰票号也有很多可以用的人,若换做此时此刻,她的人也会如此待她吗?想到自己也不会这样待那些手下,于是便有些悲伤,原来自己这一趟体会到的不仅仅是沈冷和沈茶颜两个人的感情,还体会到了别的感情。

    山再高也有到山顶的时候,沈冷不管手下人怎么说执意自己留了下来,让杜威名他们几个带着队伍先走,陈冉说什么也不走,打也不走骂也不走,只是蹲在那爱咋咋地。

    林落雨也不走,这就有些头疼了。

    “愿意留下的,总是心中有信仰。”

    林落雨淡淡的说道:“也许没有到国家信仰那么高大,他们的信仰是你,我不一样,我只是想留下来多看看。”

    沈冷摇头:“军令就是军令,信仰是个人感情。”

    他看向陈冉:“下去!”

    陈冉:“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你怕我爹绝后对不对?你看看兄弟们,其中家里独苗的难道就我一个?丧子之痛都一样,生死之际,我们是军人,也是兄弟。”

    “你们这样做我们都会死,总得留下人报仇。”

    沈冷深吸一口气:“况且,你们觉得我会死?”

    陈冉看向杜威名:“老杜,你带着人下去吧,这队伍里除了将军就你和古乐心思最灵活,我们出了事你带着人还能把任务完成,我和大个留下,别争。”

    杜威名张嘴,陈冉摇头:“别争。”

    古乐深吸一口气:“我下去。”

    沈冷点了点头:“把队伍带下山,杜威名,你也去。”

    杜威名一咬牙,转身往下走。

    沈冷和陈冉王阔海带着两个十人队留下,剩下的八十人左右往山下冲,没多久求立人就好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一样爬了上来,这两天来他们的怨气也已经到了极致,好不容易看到了宁人的影子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宁人撕碎了。

    陈冉从腰带上把烟斗摘下来,塞烟丝,点上,学着他爹的样子狠狠嘬了几口,吞云吐雾的样子带着些老气,他把烟斗递给沈冷,沈冷看了看:“算了吧,还有你口水呢,嫌弃。”

    陈冉瞥了他一眼,看了看手下亲兵:“亲兵是干嘛的?”

    “为将军赴死!”

    他把烟斗磕了磕插回腰带上:“是时候了。”

    陈冉站起来,将硬弓拉开:“大宁陈冉在此!”

    “大宁王阔海!”

    “大宁徐盛!”

    “大宁王东利!”

    “大宁薛城!”

    一声声暴喝,宛若惊雷。

    雅格河边,阮青鸾指着沈冷问宁人你叫什么名字,沈冷不答。

    他站在高处,弯弓瞄准那顶盔掼甲的女将军:“大宁沈冷!”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落雨这般一直觉得自己与大宁无关的人忽然也想仰天大喊,可她明明不是宁人,这一刻却理解了宁人的那种骄傲,她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原来这就是军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 将军往前跑!

    求立杀旗营的士兵好像暴雨之前往高处爬的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冲上来,快到山顶的这一段反而没有之前那么陡峭,不过矮树和草丛之中看不到的石头还是让求立人的速度快不起来,他们向上攀爬,抬着头,每一个人眼神里都是凶光。

    这是他们两天以来第一次和宁人距离如此之近,翻过去野鹿山对面就是窕国,不在这山上把宁人全都切碎了他们心有不甘,这辈子都不甘。

    “把人头都给我带回来。”

    阮青鸾避开沈冷的一箭后脸色更加阴沉,那个宁人将军的箭法很精准力度也很大,但这不至于让她愤怒,她愤怒于那个人近乎于流氓一样的打法,哪里有传闻之中大宁战兵行军作战的那种气势如虹?

    这就好像一群人追一个野小子,野小子跑得飞快,不时弯腰捡一块砖头往后砸,也不管是不是能砸的中,后面的人就不得不减速躲闪,被搞的懊恼之极。

    不好看,不精彩,可是真的很实用,如果不是那个宁人将军如此令人厌恶的小手段,夜里她也不会按兵不动,不得不将杀死宁人的机会留到他们下山的时候。

    可是,她的想法似乎被那个宁人看穿了,所以留下来一群人甘愿赴死为更多的人争取逃命的时间,让她有些钦佩的是那个宁人将军也留了下来,这一点她真的没有想到。

    杀旗军踩着乱石草丛艰难的往上爬,等到距离在五十步左右沈冷的弓箭开始发威,每一箭都能将一个杀旗营士兵送下山也送进地狱,绝无浪费,他的箭速度快力度大避无可避,而站在他身侧的林落雨脸色越发平静下来,她发箭没有沈冷那般阳刚凶猛,可是足够快,真的很快,近乎极致。

    左手平伸握着硬弓来回移动锁定目标,右手抽箭搭箭拉弓的速度快到令人咋舌,羽箭就好像一支跟着一支飞出去似的,竟是给人一种首尾相连的错觉。

    二十几个人不停的将羽箭送出去,靠近的求立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射翻,可是他们太多了,到最后已经不再去闪避,只要冲上去就行,以他们的兵力将二十几个人剁成肉泥也不需要多久。

    “换弩!”

    沈冷暴喝一声后将硬弓扔在一边把连弩摘了下来,杀旗营已经靠近到二十步之内,这个距离连弩的威力能发挥到极致,战兵们很快就把连弩打空,山上求立人至少已经倒下去近二百人,这种地势上的绝对有利让战兵将中远距离武器的威力彻底释放出来,换做平地的话战兵再强悍也没有时间发这么多箭,而求立人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躲闪了。

    可是后队的求立弓箭手还是上来了,羽箭暴雨一样从天而落,幸好这是仰射难度更大,可羽箭足够多,战兵们接连有人中箭,好在士兵们要害位置都有防护,护心镜是一个圆滑的凸面,羽箭打在上面很难直接洞穿。

    可是,人少就是人少,以二十几个人想要防住数千人爬上来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把石头推下去!”

    沈冷喊了一声,然后将面前堆在那的石头推了下去,石头翻滚而落,靠近的求立人眼睁睁的看着石头朝自己过来却无能为力,他们人挤人一样哪里躲得开。

    石头撞在一个士兵的大腿上直接把腿碾断,大腿卡在石头下面疼的他嗷嗷的叫着,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又或者是什么都没有去想,只是拼了命的想把大腿抽出来,每动一下血就往外冒一下,身边的同袍一个一个过去,没有人理会他。

    弓箭射完了,弩箭射完了,石头也推完了,求立人杀到山顶还是不可阻挡。

    “把标枪扔下去,然后就走。”

    沈冷将背后的短矛掷出去,短矛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弧线戳进一个士兵的心口,矛尖从士兵背后戳了出来,重伤的士兵哀嚎着翻滚下去,又把后面的同袍撞翻。

    二十几个人将短矛全都扔了出去,面前的尸体就有多了几十具,沈冷一招手往山下冲,一把拉了林落雨,两个人顺着山坡往下跑,此时此刻已经别无他法,将自己的后背交给敌人这是最要命的事。

    他们冲下山顶,求立人艰难的爬了上来,然后开始朝着战兵放箭,有两个战兵稍稍跑的慢了些顷刻之间就被羽箭射翻,后背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箭,看起来无比的悲凉。

    “将军,走啊!”

    一个士兵扑倒在地,抬起手朝着沈冷来回摆喊:“别过来,别管我们,快走啊!”

    “走啊!”

    两个人拼尽全力发出嘶吼,很快就被冲上来的求立人一刀一刀剁死,血肉翻飞之中,他们的身影被求立军队的浪潮吞没。

    沈冷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可还是不能接受,他那股子冲动上了脑袋就想杀回去,被林落雨拉了两下,若非是下山往下冲还有惯性,林落雨这两下未必拉的住他。

    “将军快走。”

    一个亲兵扑过来和林落雨两个人拉着沈冷往前冲,沈冷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下那两个兄弟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他们每个人把装备都扔了,能还击的弩箭也没了,只能是不断的往山下冲,这也就是训练有素的战兵身体极为强悍,换做普通人的话爬了两天的山再下山的时候每一步都能疼的让人无法承受。

    山坡陡峭跑起来根本就收不住,一个士兵往前扑倒后翻滚出去,很不幸的一头撞在前边的石头上,直接撞的头破血流。

    羽箭破空的声音和求立人呐喊的声音在后面犹如浪潮汹涌,又有两个战兵兄弟被射翻,倒地之后还在不停的往下翻滚,羽箭卡在肉里因为翻滚撞击而折断,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

    沈冷看着一个一个弟兄们倒下去,眼睛里的血色越来越重。

    他的这一旗战兵从他接手到现在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追杀过,从来都只有他们碾着敌人追杀,从下山到现在不过跑了半柱香的时间而已,留下来的二十个亲兵已经至少有一半被射死,沈冷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可人死了就是死了......最后大宁的抚恤也只是一种告慰。

    发了狂的求立人也不收力,往下冲的时候不断有人栽倒滚落,沈冷回头看的时候,看到那个女将军不断的奔跑跳跃,速度奇快,而且身法轻灵,她甚至还不断的寻找机会放箭,如果不是往下跑实在不好稳定双手,她的箭杀伤力之大真的很难避开。

    “他们跑了,你们都死。”

    阮青鸾跳落在一块石头上,一边嘶吼一边拉弓射出去一箭,那支羽箭带着破空之声戳进了一个战兵的后脑,战兵立刻就倒下去脑袋撞在地面上身子又往前翻滚,就这样带着一支几乎贯穿了头颅的箭不断的翻滚着,最终撞在一棵树上才停下来。

    追杀让求立杀旗营的每一个士兵都变得疯狂嗜血,这两日来的愤懑全都释放了出来,被射死的战兵没有一人能留下全尸,杀旗营的怒火全都宣泄在这些尸体上,一群人看到有尸体就围上去,一刀一刀的往下剁。

    战争,把每一个人都变成了野兽。

    陈冉一边疾奔一边绕到了沈冷身后,他怕死,很怕,可他知道自己身为一个亲兵队正的职责是什么。

    沈冷回头看到他一把拉过来往前推,陈冉把持不住冲到了沈冷身前,可很快就又强行慢下来想再次挡在沈冷身后,亲兵们自发的跑在沈冷四周,为沈冷挡住那些夺命而来的羽箭。

    从山上冲到这的时候不过一炷香而已,二十名亲兵还剩下五个人。

    可是当他们选择站在沈冷身边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知道了结局,他们害怕,但无惧,这并不矛盾,无惧自己的害怕,这便是战兵的浩荡之气。

    “杀光他们!”

    “杀!”

    求立人的喊声越来越大,如同一群看到了猎物后从山上往下冲的野狼。

    王阔海大步跑到沈冷身后,那壮硕庞大的身躯完全将沈冷遮挡住,他背后还挂着一面寻常男人那么高的巨盾,盾牌上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遮挡住至少十几支羽箭。

    “将军只管往前冲!”

    王阔海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在沈冷背后响起,沈冷红着眼睛回头,就看到王阔海还咧开嘴笑了笑,那么憨厚。

    “给我死!”

    就在这时候看到前边地势开阔起来,阮青鸾掠上一块石头将铁胎弓拉满一箭射了过来,王阔海听到声音往前跑了几乎彻底将沈冷挡住,那支破甲箭旋转着飞了过来砰地一声戳在巨盾上,可强力之下破甲箭居然击穿了盾牌,箭簇扎进了王阔海的后背。

    “跑,将军你大步往前跑,别回头!”

    沈冷刚要拉他被王阔海那只大手往前推了一下,控制不住的沈冷踉跄着往前跑出去,当初在战兵比试的那一刻,王阔海也是这样一只大手伸过来,可那是想抓住沈冷,此时是把沈冷推开。

    “那娘们的箭好像挠痒痒一样!”

    王阔海吼了一声,嘴角溢血。

    砰!

    砰砰!

    连续三箭命中王阔海背后巨盾,三箭全都贯穿过来又扎进他后背,王阔海疼的脸抽搐了一下。

    “我-操......”

    王阔海嘴里低呼了一声,可依然不躲不闪挡在沈冷身后,大步疾冲,任由背后箭不断射来,若一堵高墙,一座坚城,盾牌下边有血不断的往下流,染红了他的裤脚,他的鞋。

第二百三十八章 力尽

    在战兵队伍里沈冷是将军,一旗战兵的灵魂,他和石破当不一样,石破当冲锋的时候亲兵必须为他护佑两翼这是他下的军令,如有人不遵便会重罚,甚至处死,可沈冷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如果他能够保护自己的手下就不会让手下来保护他,他以前说自己不是个典型的士兵,后来他也不是一个典型的将军。

    可是正因为如此,当生死关头,亲兵们一个一个的扑上来用自己的后背为沈冷挡箭更令人震撼,沈冷想阻拦,可是根本就没办法拦得住。

    王阔海还在他身后大步跑着,看得出来他很疼所以脸都扭曲了,可是沈冷每一次回头看他,他都会露出标志性的憨厚笑容。

    终于冲进了林子里,后面追兵的羽箭威力就变得小了很多,因为奔跑速度太快树在耳边经过的时候发出嗖嗖的声音,那一刻感觉自己在穿越时间。

    这里的地形是完全陌生的,对于沈冷他们来说如此,对于求立杀旗营的人来说亦如此,在幽暗的密林之中奔行好像空间也在错乱。

    每个人都在透支着体力,跑,看起来狼狈不堪的跑,唯有如此才能活下去,唯有活下去才能为死去的人报仇。

    王阔海的负重太大,沈冷再次回头的时候那只大手没能继续推过来,王阔海扶着一棵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色白的犹如纸一样。

    沈冷冲回去,刀子切开巨盾上的绳索,他一把将巨盾接住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外拔出来,至少四支破甲箭穿透了盾牌,箭簇钉进王阔海的后背上,亏的是他皮糙肉厚,竟是没有伤到骨头。

    沈冷撕开自己衣服简单的为王阔海把伤口勒住,王阔海下意识的还想去抓那面巨盾被沈冷一把拦住:“走!”

    王阔海:“没有盾,我怎么为将军挡箭。”

    “先活着再说。”

    沈冷拉了王阔海往前冲,后边又有几支零散的羽箭射过来,一支羽箭显然是力度快要尽了,飘乎乎的从沈冷耳边飞了过去,在他身前的林落雨一把将羽箭在半空之中攥住插进自己的箭壶里,她看了一眼那盾牌上插着的一层羽箭,冲过去拔起来两支,可一支羽箭飞来正中她的肩膀,林落雨疼的低呼一声,皱着好看的双眉,抬起手来一把将羽箭拔下来插进箭壶里,转身就走。

    沈冷过来扶她,林落雨一摆手:“我没那么娇贵。”

    很快她肩膀上那一大片就没血染红,看起来有些凄惨。

    下山比上山快的多,众人顺着那股劲儿往下冲根本就没心思去顾忌这样会不会伤了身体,后面的求立人也一样的发了狠紧追不舍。

    沈冷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两个求立士兵居然抬着那个女将军在跑,跑一段之后那两个士兵显然力竭,在扑倒之前女将军就跳了下来,随即又有两个人过来抬着她跑。

    这样奔行了大概小半个时辰,阮青鸾算计着沈冷他们的体力消耗已经到了极限,从那两个人架着的胳膊上跳下来开始发力狂奔,她的动作犹如一头在树林里穿行的猎豹一样,奔跑的姿势像极了那凶悍的野兽。

    “中!”

    从高坡上凌空而起的阮青鸾一箭射出去,箭似流星一般划破空气,这一箭就不是奔着沈冷去的,而是王阔海,阮青鸾看出来那个大块头誓死护卫沈冷的决心,索性想先一箭解决了他,没了巨盾,王阔海奔跑速度变得快了起来可也少了遮挡,沈冷忽然停住回身一把将王阔海拉了一下,那巨大的身躯往前扑倒翻滚出去。

    沈冷拼尽力气侧身避开那一箭,旋转着的箭簇还是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还没有来得及调整过来第二箭又到了,沈冷这一次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那箭从沈冷的左肩上贯穿过去,再低一些洞穿的就是心脏。

    破甲箭沉重但箭簇尖锐,不如寻常羽箭造成的伤口大,羽箭有大半截在沈冷的肩膀后边,血珠儿从箭簇上缓缓的落了下去。

    “宁人!”

    阮青鸾又一次高高跃起,羽箭在下一息就会离开弓弦,可就在这时候一支带血的羽箭从对面射过来,或许是因为足够精准,或许是因为运气足够好,这一箭居然射中了阮青鸾擎弓的左手,箭切下来一根手指,旁边的一根也被切开一半。

    阮青鸾剧痛之下硬弓脱手,那支箭没来得及送出去就掉在地上。

    林落雨将手往腰间箭壶一抓,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夹住两根羽箭出来,连续拉弓两次,两支箭几乎不分先后射出去,刚刚落地的阮青鸾只好以极狼狈的一种方式滚出去避开那两箭,她身后追上的亲兵却被直接射中,哀嚎着倒了下去。

    林落雨逼退阮青鸾后伸手拉了沈冷一把,几个人继续往前冲,此时沈冷手下的亲兵还剩下三个,陈冉也中了一箭,但好在不是要害,王阔海伤口最多,林落雨和沈冷也各自带伤。

    后面的求立人数都数不清,可是已经没有人再浪费力气呐喊,只是咬着牙还在穷追不舍,这样跑下去,也许最终是都倒在地上谁也起不来。

    阮青鸾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再次拉开距离的沈冷,啊的吼了一声,那样子犹如暴怒的野兽,她举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中指被切掉,食指还连着一半,那断指和豁口看起来很惨烈。

    “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

    阮青鸾用牙齿咬着衣袖另外一只手撕下来一条衣服,胡乱的把断指处包扎了一下,抓起刀继续追。

    林子越来越密,奔跑的速度也就不得不降低下来,下山这样疾冲万一撞在树上人可能会直接昏过去,可是谁也不敢停,每个人都很清楚,现在跑完全是凭着那一口气撑着,一旦停下来的话谁也不可能再站起来。

    可是求立人那边也没好多少,他们的队伍脱节很严重,体力差的还在很远的后边,最精锐的那一批则是阮青鸾的亲兵,还能坚持着的大概有几百人紧随在阮青鸾身后。

    沈冷已经不知道跑了多远,林落雨的体力终于到了极致再也跑不动了,往前扑倒在地竟是不停呕吐起来,她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哪里吐的出东西?

    沈冷想把她扶起来,可是停下来之后脑子里就一阵阵眩晕,本来就在流血,这样奔跑之下血流速度更快,出血也更快。

    扑通一声,王阔海直直的往前摔了下去,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哪里还能站得起来。

    陈冉扶着一棵树才停住,转身背靠着大树脸色白的让人害怕。

    阮青鸾的脸色也很白,她的体力也近乎到了极致,可她这一路下来却比沈冷他们省力的多,双方都停了下来,却没有立刻厮杀,那几百杀旗营亲兵在停下来后几乎都倒在地上,这会儿就算是拿刀子逼着他们站起来怕是也难了。

    阮青鸾拎刀的手都在颤抖着,却一步一步走向沈冷:“宁人......我说过,我要亲手割下你的脑袋。”

    沈冷看了一眼林落雨,一时半会儿她怕是难以站起来了,他咬着牙想起来可是两条腿疼的完全没有力气,即便是这样不动,浑身的肌肉好像都在一条一条断开似的。

    “我听过你的名字,本以为会在大海上与你交手,没想到居然会在国内遇见你。”

    阮青鸾喘息着往前走,忽然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低头看了看,那个趴在地上的大块头居然还有力气伸出手攥住了她的脚踝。

    “死。”

    阮青鸾双手把刀子提起来,朝着王阔海的后背狠狠扎下去......沈冷在这一刻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冲过去撞在阮青鸾身上把她撞倒,刀子飞到了一边,阮青鸾的手肘撞在沈冷的额头上,沈冷却死死压着她不让她起身,有几个杀旗营的亲兵试图过来帮她,可走了几步就又倒了下去。

    累到了极致,原来是这般的痛苦。

    阮青鸾一下一下的砸着沈冷,可是力气不足以杀人,沈冷只是把自己的身体压在那,仅仅是靠着自身重量而已,阮青鸾打了几下之后力气也耗尽,躺在那大口大口的呼吸。

    两个人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却没有丝毫怪异,没有杀死对方,可却如此惨烈。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同时翻身想掐住对方的脖子,可是都被对方的膝盖顶了出去,两个人翻滚着分开,沈冷站起来看了看自己黑线刀的位置,艰难的迈步过去想把黑线刀捡起来,走几步就摔倒,站起来再走,又摔倒。

    王阔海双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那两条粗壮的胳膊剧烈的颤抖着,好一会儿才起来,过去帮沈冷把黑线刀捡起来,那刀的重量此时此刻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显得太重了些。

    就在这时候后边几支羽箭凌乱飞来,求立人又有一批上来了,沈冷看着距离七八米外的阮青鸾,又看了看想站起来的林落雨,最终选择了离开,那七八米的距离对他来说现在也是极大的消耗。

    王阔海帮沈冷把黑线刀挂在背后,扶着林落雨和陈冉起来继续往前走,剩下的三个亲兵几乎是在往前爬一样。

    躺在那的阮青鸾猛的翻身,趴在那右拳狠狠的在地上砸了几下。

    “都给我起来,继续追!”

    她咬着牙扶着一棵树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把刀子捡起来,刀子的重量却坠的她往前扑倒,再站起来,沈冷他们已经在二三十米外,这距离并不算多远,可却犹如天堑一样追之不及。

    沈冷从来没有如此的狼狈过,阮青鸾又何尝有过?

    前边的人栽倒爬起踉跄前行,后面追着的人也一样,开始追逐的时候双方奔跑的速度都快到了极致,而此时却慢到了极致,而这慢,比快看起来更压抑,压抑的连呼吸似乎都不顺畅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陷入重围

    诡异的气氛开始弥漫起来,让这厮杀变得有些魔幻。

    双方的距离始终都不算,二三十米而已,两边的人跌跌撞撞拖拖拉拉的走着,谁也追不上谁,到极限之后就都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眼看着太阳从东方到南方再到西方,求立人想多休息一会儿一鼓作气追上去把宁人杀光,沈冷他们又怎么会给求立人这样的机会,只要他们还在走,求立人就不得不跟着走,谁也别想停下来。

    夜幕降临,所有人都被黑暗笼罩起来,深林之中的夜显得更浓重,好像水墨画之中颜色最深的那部分。

    沈冷逼着自己吃下去一些东西,靠在一块石头上,浑身上下如同散了架一样,以他的身体素质累成这样,可想而知其他人会怎么样。

    天黑之后终于把距离拉的远了,可是连夜下山也不现实,没有路,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就是断崖。

    求立人的队伍前后脱节太严重,沈冷料定了他们今夜不会继续往前追,几千人的队伍拉开等到重新聚拢起来都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况且是在这深山深夜,沈冷他们担心的,求立人也一样担心。

    “他们会等人汇聚的更多些。”

    沈冷艰难的将干粮咽进去,已经没了水,吃下去的东西好像粗砂一样磨的嗓子一阵阵生疼,好像嗓子已经被割裂,咽下去的时候伴着一股血腥味。

    “如果他们没有什么信号的话,后面的队伍根本不会找到前边的人。”

    林落雨看了沈冷一眼:“他们会点火把。”

    “他们没什么可怕的,那个女将军身边至少还有二三百人,咱们只有这六七个人,求立人根本不会担心咱们杀回去。”

    “抓进时间休息吧。”

    沈冷看了一眼陈冉和王阔海,夜色很重,只是依稀看到他们两个的轮廓,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可是沈冷能够想象的出来他们脸上会是一种怎么样的疲惫。

    “将军。”

    王阔海的声音忽然出现:“我想杀回去。”

    沈冷嘴角勾起来:“想吧,想够了睡觉。”

    王阔海:“想的睡不着。”

    林落雨沉思了一会儿:“我们没有弓箭了,若是有的话可以趁黑摸过去,他们点了火把火堆,就是靶子。”

    所有的箭都已经用完了,林落雨半路冒险捡回来的箭也一支都没有剩下。

    “你在想什么?”

    林落雨看到沈冷坐在那一言不发,总觉得他不会这么等下去。

    “我在想,杀回去。”

    沈冷说完之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哪里有什么惧意,哪里有什么担心,明天如果还是这样追逐与被追逐,那么最终沈冷他们都会死,人多有人多的优势,不可逆改。

    “吃东西,填饱肚子。”

    沈冷又塞进嘴里一口干粮:“若是有一口肉吃该多好。”

    林落雨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抬起胳膊伸到沈冷面前:“这里有,吃吧。”

    她笑着说话,眼睛格外明亮。

    沈冷凑过去闻了闻:“汗臭味,不吃,嫌弃。”

    林落雨哼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显得太亲近了些,于是下意识的往一边坐了坐,又想到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又挪回来,可是这一来一回就显得更别扭了些,沈冷倒是没什么,她自己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歇够了吗?”

    沈冷站起来:“歇够了就跟我杀回去。”

    如果是在以往,林落雨对于沈冷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会骂他一句白痴,可现在连她都觉得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反正已经足够疯狂了,再疯狂一些又怎么了?

    “陈冉带着他们三个做支援。”

    沈冷看了看那仅剩下的三个亲兵:“没有信号就不要出来,王阔海你跟我靠过去。”

    林落雨:“我呢?”

    沈冷:“你留下,睡觉。”

    林落雨:“我一个人留在这,若山里有什么虎豹豺狼的话岂不是死的很冤枉?开始有些后悔,若就这般死在野鹿山里,连一件干干净净的衣服都没有,也不能好好洗个澡再死,想想就不能接受,所以还是跟着你们的好,要死一起死,然后人家看到我们的尸体,对比一下发现还是我死的比较漂亮。”

    沈冷心说女人的想法怎么都这么奇怪的吗?

    六七个人整理了身上最后的装备,中远距离的武器一样都没有,沈冷把自己的短刀分给一个连兵器都跑丢了的亲兵,背着黑线刀摸了摸怀里还在的小猎刀刀鞘:“让求立人知道,我们宁人是如何杀敌的。”

    “呼!”

    几个男人低低的呼和了一声,那是炸裂的阳刚之气。

    他们猫着腰在林子里穿行,远远的看到对面亮着火堆,火光摇曳,四周好像人影憧憧。

    沈冷蹲下来,他身后的人也都跟着蹲了下来。

    “别急着过去,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冷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女将军的将旗上写的是阮字,我来之前问过,求立国兵部尚书叫阮青鸾,是求立名将。”

    林落雨点了点头:“是她,我以为你知道的。”

    沈冷:“一个女人要在战场上扬名立万,并且让敌人害怕,要付出的努力和具备的天赋就要加倍的比男人好才行,我们是不是低估了她?”

    林落雨哼了一声,似乎对沈冷这句话有些不屑。

    “试试。”

    沈冷想了想:“搞出些动静来,然后你们就往回跑,不管有没有人追也往回跑......”

    林落雨脸色一变:“你想做什么?”

    沈冷将背上的黑线刀推了推:“我找机会,你们放心,若我找不到机会就不会随便动手,你们相信我,我没有死的觉悟,我还有一个漂亮妞儿在家里等着我。”

    林落雨笑起来,这句话她信。

    “那就试试。”

    林落雨他们几个悄悄靠近火堆那边,然后故意折断了一根树枝,声音才响起来就有弩箭朝着这边激射过来,林落雨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臭婆娘,然后转身就走,陈冉他们加速狂奔,几个人始终保持着可以看到对方的距离,后面的脚步声和喊声连成了一片,显然求立人确实在等着他们来。

    虽然这看起来很疯狂,求立人未必信他们敢来,却还是等着他们来。

    沈冷顺着树干爬上去,站在一根树枝上贴着树站好,注意力都在火堆那边,只有疯子才会确信疯子会做什么,而如果阮青鸾足够疯的话她会坐在火堆边,让沈冷他们看到自己,她会用自己做诱饵。

    求立人朝着陈冉他们撤离的方向追出去,很多个黑影从沈冷的脚下跑过去,沈冷却看都不看,全神贯注的盯着火堆那边,阮青鸾盘膝坐在那,膝盖上放着她的刀。

    沈冷等到追兵过去之后从树上下来,压低身子靠近火堆,他身前有个杀旗营士兵站在那往左右看着,沈冷借助树木遮挡自己,突然扑过去将这个士兵按到,膝盖顶着对方的咽喉狠狠碾压了几次,那士兵很快就失去了生机。

    沈冷以极快的速度将这求立士兵身上的连弩摘下来,朝着火堆那边已经站起来的阮青鸾点射了几下,这深夜哪里看得清楚弩箭的来路,阮青鸾下意识的把身边的亲兵拉过来挡在自己身前,几声闷响,亲兵满眼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了看她,然后随着阮青鸾松手而倒了下去。

    在尸体倒地的那一瞬间沈冷冲了过来,一刀朝着阮青鸾的脖子横着切过去,火光照亮了刀子,洒出去一片染红了的银芒。

    阮青鸾向后暴退避开这一刀,站在那将自己的长刀抽出来指向沈冷:“料到了你会来。”

    沈冷撇嘴。

    阮青鸾看着沈冷那张脸,仔仔细细的看:“但你比我想的聪明些,居然引走了我大部分手下,可你真的以为现在你有机会?你我都一样......都是疯子,都是野兽,都是军人,所以你想到的我都想到了。”

    沈冷哪里有时间说什么废话,第二刀携雷霆之威般斩落,阮青鸾在那刀即将落下的时候忽然侧身,反手握刀狠狠一压,这一刀很巧妙的将沈冷的黑线刀挡住,她的长刀往下一压,反手握刀更容易向下发力,沈冷的黑线刀竟是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阮青鸾一脚踢在沈冷的刀身上,下一息她的长刀已经刺到了沈冷的脖子前边,沈冷向后一退,后面两个杀旗营士兵两把刀同时落下,刀光反射的火光似乎是把火焰洒出去了一样。

    沈冷低头向后,两条胳膊弯曲,手肘狠狠的撞在那两个杀旗营士兵的小腹上,两个人同时闷哼了一声往前弯了下去,沈冷把这两个人往前一推,阮青鸾下意识的避开,沈冷却踩着一个杀旗营士兵的后背跳了起来,凌空一刀斩落!

    阮青鸾长刀架起来挡住,黑线刀斩在上面发出一声脆响,竟是硬生生将她的刀斩断,黑线刀继续向下,可就在这一刻阮青鸾的左手忽然从腰畔抽出来一把短刀朝着沈冷的小腹刺了过来,沈冷的刀子砍在阮青鸾的肩膀上,阮青鸾的短刀也刺中了沈冷的小腹。

    “你无耻!”

    阮青鸾向后急退,因为她发现自己这一刀居然没能完全刺进去!

    沈冷软甲挡不住她的破甲箭,因为破甲箭的箭头太尖锐从链甲缝隙里可以硬生生挤进去,可是软甲挡得住刀子,刀尖刺进了沈冷的小腹,但刀身被阻挡下来,沈冷的一刀却几乎完全没入了阮青鸾的肩膀之中。

    噗噗噗几声,沈冷的身上接连被弩箭射中,四周的杀旗营士兵端着连弩围过来一阵乱射,沈冷身上中了几箭,鲜血很快就渗透到了衣服外面。

    越来越多的求立人从四周赶回来,沈冷陷入重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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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天下大大小小数百国,说到陆地武功宁国近乎无敌,有四疆四库的虎狼横扫**,陆地延伸到哪儿,宁军就能把战旗插到哪儿,可是海疆之外虎狼不及之处总有些人不服气,于是就有了那少年带刀扬戟,一苇渡江。长宁帝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宁帝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宁帝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